《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 第一章原来真的有来生 上官婉凝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回不过神来。 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手指轻轻拂过脸颊。 没错了，正是及笄的花样年华。但是，她明明…… 一幕幕痛彻心扉的往事浮上心头。她清晰的记得，自己举全族之力扶持着心上人登上皇位。 登基之日，就是他们大婚之时。 然而，那一天，慕景睿带兵攻破城门。她的新婚丈夫，为了要讨好慕景睿苟且偷生，竟将她送入敌方军营做军姬。 慕景睿把她留在身边三年，不给名分，不给温情，只是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上官婉凝不寒而栗。 “大小姐，您可算是起来了。”贴身丫鬟绿桐推门进来，满脸的惊喜，关切的问道，“您身子好些了吗？时间差不多了，奴婢替您梳洗更衣。” 直到看到绿桐真实的站在她的面前，上官婉凝才逐渐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她暗暗握了握拳，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失神的问道：“更衣？去哪里？” 绿桐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担忧。她略微迟疑，还是伸出手在上官婉凝的额头上探了探。 “大小姐，您是不是还在发烧，所以忘记了？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寿宴，您要跟随老爷和夫人进宫贺寿的呀。” 替皇后娘娘贺寿？ 上官婉凝猛然之间想起，上一世，也是在这一天，她跟随父母进宫，她乘坐的马车，马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发了狂似的横冲直撞。 幸亏遇到了二皇子萧震霆。 他奋不顾身的救下了她。 上官婉凝原本就中意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萧震霆，奈何父亲身为朝着宰相，权倾朝野，不同意她嫁给庶出的萧震霆。 但是这一次英雄救美，彻底感动了她的母亲，也促成了他们的婚事。 如今细细想来…… 上官婉凝的眸光之中闪过一道清冷的寒光。 “绿桐，我还是觉得头晕脑胀。我这个样子进宫，恐怕会开罪了皇后娘娘。你去替我禀报爹娘一声，我不去了。” “那……好吧。”绿桐觉得有些惋惜。 “还有……”上官婉凝略微沉吟，脑海之中迅速闪过一些念头。“上官家不能没有小姐露面，你去跟爹娘禀报一声，就说是我的主意，让妹妹跟娘亲一块儿去吧。” 上官家除了上官婉凝这个嫡出的大小姐之外，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妹上官筱筱。 “大小姐，您对二小姐可真好。”绿桐笑眯眯的说道，“能进宫去，二小姐肯定高兴死了。” 对她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上官婉凝在心里默默的冷笑。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怎么能看清楚上官筱筱的丑恶嘴脸。 “让筱筱坐我的马车。” “是，奴婢这就去办。” 绿桐欠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四周再次沉静下来，上官婉凝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手指划过每一件熟悉的家具。 突然之间，泪水慢慢涌上了眼眶，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她要保住家族，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十倍奉还。 上官婉凝走出了房间，目送上官筱筱兴高采烈的出了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大小姐不用难过，进宫的机会很多。”绿萝以为上官婉凝是在为今天的事情遗憾，便柔声安慰道。 殊不知上官婉凝的心里，惦记着却是另外一件事。 根据她的记忆，也正是这一天，上官家发生了一件小事。但是这件小事却关系着多年后上官家的命运。 “绿桐，跟我来。” 上官婉凝说着，脚步匆忙的赶去了后院。 远远的，她就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一群家丁护院正在围着一个身材消瘦，浑身是伤的男人拳打脚踢。 “听说你很能打的？怎么现在不动了？你倒是还手啊。” “就是，就你这德性，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要我家大小姐下嫁于你，做梦也没有这么早啊。” 慕景睿趴在地上，满身的伤痕让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又脏又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边的脸。 头破血流之后，滴落的血液凝固在脸上，让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他默默的忍受着这些下等人的嘲讽和殴打，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说话？骨头倒是挺硬的。” 管家看着慕景睿倔强的样子，上前一把揪住他，强行让他翻了个身。 “我知道你一整天没有喝水了，大爷我行行好，正好有温水赏赐给你。”管家一边大笑着，一边就要解开裤腰带。 “住手！” 上官婉凝浑身颤栗，冲上去厉声呵斥。 众人转过身看到了上官婉凝，纷纷行礼。 管家急忙整理好自己的裤子，谄媚着走上前来。 “大小姐，您……” “啪”的一声，上官婉凝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管家的脸上，把管家都打懵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 幸好，还来得及。 上官婉凝朝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慕景睿看了过去。他几乎是奄奄一息了。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今天没有死，不久之后东山再起，是怎样一个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煞星。 “大小姐，他只是一个贱民而已，他家被朝廷抄家，他被送入宰相府为奴。您忘了，他以前还痴心妄想娶您为妻，奴才是想替您教训教训他。” 上官婉凝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 “我与他自小便有婚约，他要娶我乃是理所当然，何来痴心妄想？” 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初慕景睿带着定亲信物上门时，宰相也曾想要履行婚约，是上官婉凝心有所属，又哭又闹不肯下嫁，这才让宰相为了宝贝女儿，不得已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女人真善变，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 “把他抬进房间去。”上官婉凝转头继续吩咐绿桐，“去请个大夫来这里。” “是。”绿桐转身立刻去办。 “还愣着？” 上官婉凝不满的吼声唤回了众人的思绪，管家连忙亲自上前，把慕景睿背回了下人睡的通铺。 他没想到上官婉凝也跟了进来。 第二章贱命一条，不配 “大小姐，这里又脏又乱的……” 上官婉凝没有理会，她在慕景睿的身边坐下，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吩咐家丁打来热水，用手帕亲自为他擦拭伤口。 突然，慕景睿睁开眼睛，一把抓着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手腕的头捏碎。 “你要干什么？”慕景睿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里，有着狠戾的光。 上官婉凝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强忍着，说道：“我帮你清洗伤口。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哼，是吗？”慕景睿冷笑，用力一拉让她靠近。 寒冷凌冽的气息立刻就将上官婉凝包围。她想起了跟随他的那三年，下意识的向后闪躲。 “你这个贱民，赶快放开你的脏手，不然……” 管家的怒斥换来了上官婉凝的斜视，他只好站立到一边。 “大小姐，大夫来了。” 绿桐带着府医走进来，慕景睿的体力支撑到了极限，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替他瞧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他治好。” 上官婉凝起身给府医腾出位置，府医看过后帮他处理好所有伤口，又开了一些恢复元气，有利伤口的药。 “交给你，”上官婉凝递给了管家，叮嘱道，“好好照顾他，等待他伤势好了以后，带他来见我。你若是稍有怠慢，小心你的命。” “是是是，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上官婉凝准备离开，她回头看了慕景睿一眼，思绪万千。 上一世，上官家遭遇灭顶之灾，唯有她活了下来。 虽然，三年的时间，他待她始终没有过一丝笑容；可毕竟，得到了他的庇护。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跟随上官婉凝慢慢踱步回房间，她总觉得今天的大小姐，似乎跟以往不同。 上官婉凝停下脚步，抬起头仰望湛蓝的天空，眸光一沉，似乎是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你到我房间拿些银子交给院子里的侍卫，让他们去迎春楼打听一个名叫如意的姑娘，找到了，替她赎身，带她来见我。” “迎春楼？”绿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大小姐，您……” “别问，马上去办。” 上官婉凝的神色阴沉，绿桐只好照做。 夜色如暮，月光皎洁，上官婉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恍恍惚惚中，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片一片的血红。 “来人，拖出去。” “不要……皇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怕抛下臣妾，臣妾愿意与你同生共死的……” 上官婉凝用尽全力挣脱侍卫的拉扯，扑到萧震霆的脚边苦苦哀求。 “同生共死？上官婉凝，你是不是疯了？朕今天才登基，你想死是你的事，朕可不想死啊。” 萧震霆蹲下了身子，勾起上官婉凝的下巴。 此时的她还穿着嫁衣，披散下来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却还是难掩倾城绝色之姿。 “可惜，要不是慕景睿对你有想法，朕还真想要了你。谁叫你们上官家对不起他。他说了，只要朕交出上官家所有人，他就立刻撤兵。你要是真的想帮朕，就乖乖的去犒赏他的三军吧。” 萧震霆说完，一脚踹开了上官婉凝。 这一刻，上官婉凝心凉如冰。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用尽了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如今却亲手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侍卫上来拖着上官婉凝往外走，一直到了城门之下。 上官婉凝看到她的父母，她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上官家所有的家眷，全部都被勒断了脖子悬挂于城门之上。 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还睁着，身体在微风之中轻轻飘荡着。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上官婉凝彻底崩溃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萧震霆，你为何如此待我！” “啊！” 上官婉凝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刚才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了上一世经历过最痛苦的画面。 她满头大汗，后背几乎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下了床，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今晚，是绿桐当值。上官婉凝看到绿桐趴在贵妃椅上睡得正香。 她轻启嘴角微微笑了笑，找了块毯子给绿桐盖上，独自一人走出了房间。 今晚的月色皎洁明亮，这让她想起了…… 上官婉凝的脚步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来到了下人居住的院子。 她看到一个清冷的身影站在月光下。 “你的伤……” 上官婉凝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睿就转过了身子，深邃犀利的眼眸紧盯着她。 她有些心虚的低头，向后退了几步。 慕景睿把手帕递还给了上官婉凝，冷冷说道：“贱命一条，配不上大小姐的手帕。”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上官婉凝叫住了他，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相信你爹是无辜的，总有一天你可以查清楚真相，替他讨回清白。你也不会一辈子留在上官家做家奴。” 慕景睿的身子僵了僵，他的喉结动了动，不禁有些动容。 这是父亲被陷害以后，他听过的最温暖的安慰。只可惜，这个女人…… 慕景睿想起了受过的侮辱，眼里闪过一丝仇恨。 不过，想要生存下去，或许只能抓着这根救命的稻草。毕竟，他还不想死。 “谢谢。”慕景睿回头对上官婉凝笑了笑。 上官婉凝呆住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几乎没有见过慕景睿笑。 其实，他的长相俊朗，尤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以前她常常在想，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今天…… 再次回到房间，上官婉凝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上官筱筱就带着丫鬟过来了。 “姐姐，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病可好些了？” “劳烦你惦记，好多了。”上官婉凝的态度有些冷淡，坐在梳妆镜前让绿桐替她梳头。 上官筱筱的视线定格在了她把玩的发簪上。“姐姐，这是你新买的吗？可真漂亮，能不能让我看看？” 第三章错位的英雄救美 上官婉凝的动作顿了顿，将发簪递给了上官筱筱。 上官筱筱兴高采烈的接过，立刻就凑到镜子前，想要把发簪戴在自己的发间。 突然之间，手腕一紧。 她诧异的看向上官婉凝。“姐姐？” 上官婉凝的唇角勾起，微微一笑，从上官筱筱手里将发簪拿了回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妹妹只是说要看看，怎么就往头上戴了？” “我……我……”上官筱筱觉得今天的上官婉凝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她眼神里，仿佛多了几分凌冽。“对不起，姐姐，我只是觉得……” “妹妹，不是我当姐姐的小气不肯给你。只是，这支发簪是礼部尚书的夫人送来的礼物，指明了要给相府嫡出的小姐。所以……” 上官筱筱低垂眼睑，暗暗捏了捏掌心。 上官婉凝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她不配吗？ 她竭力隐忍着心中的嫉妒和怒火，再次抬眸时，已经是眼含泪光。 “是我不好，我不该随便动姐姐的东西，姐姐别生气。”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要谨守分寸，不然，被外人看到了，以为我们宰相府里的人，都那么没有规矩。” 上官婉凝的神色一沉，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 “是。”上官筱筱站起来行了个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上官婉凝露出了一丝冷笑。 几日后，管家带着慕景睿来见上官婉凝。 他跟在管家的身后，淡漠的眼眸波澜不惊，仿佛一潭千年冰水。 这让上官婉凝想起了上一世留在他身边的那三年。 说不清她究竟是享受了荣华富贵，还是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似乎是她的噩梦，又好像是她的守护。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回后院下人房，留在我的院子里做侍卫吧。” 上官婉凝也不知道上一世他在上官家为奴的时候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欺负，以至于他恨他们全家入骨。 慕景睿低垂眼眸看着地面，面无表情。 “好。” 傍晚，上官筱筱带着糕点前来讨好，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挽住了上官婉凝的胳膊撒娇。 “姐姐，我听说城西今晚有庙会，可热闹了。咱们一块儿出去走走吧。” 上官婉凝有些厌恶上官筱筱的亲热，不过也想去庙会为父母祈福，便立刻吩咐管家准备了马车。 一路上上官筱筱都很兴奋，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马车经过一条狭小的巷子颠簸了几下，上官婉凝的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 几声凄厉的惨叫想起，上官筱筱吓得躲到了上官婉凝的背后。 上官婉凝一把将她推开，刚要跳下马车，突然之间觉得脖子一阵刺痛。 她的视线开模糊，双腿发软，意识变得恍恍惚惚。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上一世，明明没有的。 “瞧瞧，宰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样，这细皮嫩肉的……可比那窑子里的女人强多了。” 上官婉凝感觉到有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划过。 她仅存的意识让她想要反抗，却完全没力气。她的身体开始发烫，浑身炙热难当。 她忍不住轻轻哼了几声。 “喂，把你的爪子拿开。”另外一个声音发出了警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是天鹅，你连当癞蛤蟆都没资格。走吧，一会儿主子就该来了。” 主子？ 他们究竟是谁？ 上官婉凝的脑子可以思考，但是却说不出话。 为什么她会经历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难道，这一世的轨迹因为她的重生而发生了变化？ 上官婉凝越来约难受，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醒醒……醒一醒……” 上官婉凝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脸颊，这个声音很熟悉。 “景睿……” 慕景睿愣了愣。 从他拿着信物去上官家提亲开始，上官婉凝就没有拿正眼看过他。现在，居然那么自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景睿，你不要这样……景睿……” 上官婉凝感受到了慕景睿熟悉的气息，过往的温存在脑海之中一一浮现。 她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慕景睿的衣襟，缩进了他的怀里。 慕景睿看出了上官婉凝的身体状况有异，急忙抱起她离开了客栈。 “景睿……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上官婉凝的双手攀上了慕景睿的脖子，粉嫩的红唇贴了上去，又吸又咬。 霎那间，慕景睿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俩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上官婉凝还是没有罢休，扯开了慕景睿胸前的衣服。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脸颊通红，额间还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上官婉凝，你清醒一点儿。” 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来到了湖边，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他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湖水瞬间将两人淹没。 上官婉凝不会游泳，突如其来的冰凉和窒息让她不知所措。她只能扑腾着去抓身边所有能抓的东西。 慕景睿估算着时间，把上官婉凝拉了出来。 上官婉凝被冻得瑟瑟发抖，醒来以后怒视着慕景睿。 “你要干什么？” “是你要干什么？”慕景睿一把抓住上官婉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上官婉凝看到了一个红红的印记。 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她知道那是什么。 以前都是他在她身上留下来，现在……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上官婉凝无地自容，恨不得再钻回水里去。 慕景睿当然知道。 冰冷的湖水不仅让上官婉凝清醒过来，有让他逐渐冷静。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眉头微蹙。 “能上去了吗？”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 他带着她游回到岸边。 此时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月光。 “谢谢你。”上官婉凝低声说道。 “你既然找我做你的侍卫，我自然要保护你的安全。不过今天晚上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上官婉凝定了定神，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 她回忆着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看守她的人说，主子马上就来。 他们的主子，会是谁呢？ 第四章另一条出路 “先回去再说。” 慕景睿起身就走，上官婉凝跟了几步，双腿发软，踉跄着向前跌倒，重重的撞在了慕景睿的后背。 慕景睿回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笨！” 一声呵斥，语气里带着责备，却仿佛也有宠溺。 上官婉凝觉得自己永远都看不懂慕景睿的真正心思。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闪过过往种种，让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飞檐走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宰相府。 府中灯火通明，还没进屋就能听到里面的争论声和抽泣声。 “老爷，这可怎么得了啊？那些绑匪抓了凝儿，会不会欺负她折磨她？”上官夫人已经哭得双眼通红。 上官岳身为宰相，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此刻也有些六神无主。 上官筱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着热茶依然颤抖着。 “爹，大娘，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姐姐说要出去玩我就该阻止她。我幸好得二皇子相救，可是姐姐怎么办呢？那些绑匪没有人性的。” 上官筱筱一边说，视线悄悄的与萧震霆交流着。 “上官大人，不如就让我跟京兆府说一声，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全力搜寻凝儿的下落。” 上官岳眉头紧锁，他虽然担心女儿的安危，但是如果为了上官婉凝而封锁京城，这件事必定会成为朝中政敌攻击他的把柄。 “爹，要不您就听二皇子的吧。姐姐落在绑匪手里……这些事情传扬出去……恐怕会玷污了她的清誉。” 上官夫人的怔了怔，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上官筱筱所说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多谢妹妹关心了。”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目光清冷的扫过上官筱筱的脸。 从她进屋看到萧震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猜到了一半的真相。 “凝儿……”上官夫人立刻冲上来紧紧抱住了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吓死我了。怎么样？没事吧？” “娘，我没事，景睿救了我。” 上官婉凝的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慕景睿的身上。 尤其是上官岳。 他听闻上官婉凝把慕景睿放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本来就觉得奇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官岳的眼神，停留在了慕景睿的脖子上。 慕景睿面无表情，淡淡答道：“大小姐外出游玩遇到劫匪，我带着她逃到湖边，不慎落水，不过也正好摆脱了劫匪。” 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上那几个劫匪已经被他打晕了。他原本很痛恨上官岳一家嫌贫爱富，撕毁婚约，但是…… 慕景睿想起来上官婉凝为她疗伤的场景，这让他坚硬冰冷的心，融化了一角。 “真可怜……”上官夫人不管过程如何，她看着浑身都湿透的女儿心疼不已，“来人，快给大小姐准备热水洗漱。---凝儿，娘陪你回房间去。”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 她从慕景睿的身边走过，对着他露出了甜甜的笑。 萧震霆看在眼里，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慕景睿突然杀出来，按照他的计划，他英雄救美的同时，也能得到上官婉凝的人。 到时候，木已成舟，上官家就该求着他娶他们的女儿。 “你是凝儿的贴身侍卫？”萧震霆的目光轻蔑的在慕景睿的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如果你能尽忠职守，今天晚上凝儿就不至于受这样的罪了。” 慕景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上官大人，把这样的留在凝儿身边，恐怕对她无益。更何况，他还是罪犯家属，属于贱民。” 上官岳眯了眯眼睛。 当年他和慕景睿的父亲同朝为官，虽然一文一武，却意气相投，这才结下了儿女亲家。 在慕景睿的父亲没有外放京城之前，两家常有来往，他也算看得慕景睿长大。 他其实对慕景睿很满意。不过，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二皇子说得没错。”上官岳是一只老狐狸，今天晚上的事情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来人，把慕景睿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立刻就有侍卫进来，不等他们动手，慕景睿自己迈步走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杖责的声音。 慕景睿却是一声不吭。 “二皇子，今天晚上你救了筱筱，下官感激不尽，他日一定登门拜谢。” 上官岳这是下了逐客令，萧震霆也不是傻子，只好顺势告辞。 第二天清晨，绿桐伺候上官婉凝梳洗，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把慕景睿打得皮开肉绽。老爷还不准请大夫呢。咦？大小姐，您怎么了？” 上官婉凝的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她重生醒来，费尽心机想要讨好慕景睿，希望将来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可以放过上官家。 没想到…… 慕景睿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下子，恐怕是把他又得罪了。 上官婉凝不等绿桐替她上妆，便急匆匆的往慕景睿居住的院子走，在走廊拐角处差一点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父亲。 “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上官岳严肃的盯着上官婉凝，“你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上官婉凝有些惧怕父亲，低头轻声说道：“爹，我想……” “下人房不是你一个大小姐该去的地方。” “但是……爹，景睿他……” “当初死活要退婚的人是你，现在就不要跟他走得那么近。慕家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上官岳的威严不容置疑，他没有再给上官婉凝求情的机会。“今日早朝，你大舅传来捷报，即日凯旋而归，到时候你外公会设宴接风，你去外公家住几天吧。” 上官婉凝眼前一亮。 她清晰的记得，宴会上太子萧玉珏亲自前往，但是回去的路上遇到刺客，九死一生。 如果，帮他避开这一次的劫难呢？ “爹，女儿这就回房收拾东西，马上去外公家。” 第五章不要恨我 上官婉凝特意留下了贴身侍婢绿桐在家，千叮万嘱暗中看着慕景睿，绝对不能再让府中的下人再趁机欺负他。 上官婉凝的外公是义勇侯郑国勋，是朝中尚存的开国功勋之一。 她的三个舅舅分别镇守在不同的要塞之地，是朝中的栋梁之材。郑家一家几乎就掌握了朝廷四分之一的兵马，是任何一个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想要拉拢的对象。 义勇侯长子打仗凯旋而归，皇上亲自下旨赏赐，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就连太子萧玉珏和二皇子萧震霆也亲自带着礼物上门示好。 宴会结束，萧玉珏乘坐马车回宫。 他虽然贵为太子，可是由于母妃的身份低微，一直都不受皇上的重视和待见。 若不是朝中众臣坚持按照祖制立长子为储君，他绝对没有太子之名。 突然，兵刃交接的声音传来，唤回了萧玉珏是思绪。他微微一怔，马车里伸进来一把长剑。 他用指尖夹住用力一拉，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萧玉珏跳出马车，发现他的侍卫已经死伤过半。 他连震惊的时间都没有，刺客纷纷朝着他攻了过来。 眼看着一柄长剑刺过来，他无法闪躲，那个此刻却被人一掌震飞出去。 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加入战局。 萧玉珏警惕的看着少年。 慕景睿接到绿桐的传话，上官婉凝让他去接她回家。 虽然半信半疑，但是想到上一次的事情，他还是来了。可是到了约定地点，看到的却是一片混战。 “你是何人？” 慕景睿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刺客，他环顾四周，搜寻着上官婉凝的踪迹。 好像……哪里错了。 慕景睿没有回答萧玉珏，眉头紧锁着四处张望。 几十支带着火苗的利箭像雨点一般朝着两人射来。 慕景睿闪躲自如，他心里惦记着上官婉凝的安危。 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他回头一看，萧玉珏的左边肩膀中了一箭。 他捡起地上的长剑，击落了几支利箭的同时，拉着萧玉珏冲出了战圈之外，逃入了纵横交错的小巷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在角落里停下来，萧玉珏对慕景睿依旧没有放下戒备之心。 慕景睿点住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暂时止血。 “上官家的家奴，来接大小姐回家，路过而已。”慕景睿娴熟的拔出了箭头，撕下衣服的一角替萧玉珏包扎。 萧玉珏因为疼痛脸色苍白，却还是挤出了微笑。“上官家可真是藏龙卧虎，区区家奴也有这样的身手。” “这里有血迹，追！” 轻微而又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慕景睿仔细聆听，至少有八个武艺高强的杀手追了过来。 他看着萧玉珏的模样，眉间闪过迟疑。 “这一次你若能护我安全，他日必定众酬报答。” 萧玉珏抓着慕景睿的胳膊，虽然他并不确定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可眼下是他唯一的选择和依靠。 慕景睿的思绪快速的转动着。 他背负着振兴家族，为父亲洗刷冤屈的重任，这或许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但是…… 他并没有把握可以以一人之力击退八个高手，更何况，还有其它后援。 “走。”慕景睿只是短暂的犹豫。 他扶起萧玉珏就皇宫的方向走。 “景睿，殿下，快，上车。”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帘子掀起，探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 萧玉珏有些迟疑。 满朝文武，谁都知道，上官家的大小姐钟情于萧震霆。 但是由不得他选择，慕景睿已经将他塞进了马车里。 “殿下，空间狭小，请恕婉凝不便行大礼。”上官婉凝嫣然一笑。 萧玉珏微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慕景睿一直警惕的看着后方，直到尾随的刺客逐渐退去，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大舅舅派了亲兵送我回家。我们先送殿下回寝宫，那些刺客绝对不敢乱来。” 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了东宫宫门口。 “夜已深，我不方便进殿下寝宫。景睿，你送殿下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上官婉凝看得出萧玉珏仍然有所顾虑，看似不经意的说道：“慕伯伯在世的时候一直夸赞殿下仁德兼备，他泉下有知你今天救了殿下，一定会深感欣慰。” 萧玉珏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慕景睿扶着他走进东宫，他忍不住问道：“令尊是？” “慕鸿擎。” 萧玉珏顿了顿，心思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如此。关于令尊的事……我深表遗憾。我早就听说慕家公子文曲双全，今日见到，传言不虚。让你留在上官家做家奴实在可惜。” 萧玉珏暗暗观察着冷静淡漠的慕景睿。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萧震霆为了铲除异己才陷害慕鸿擎，导致慕家家破人亡。上官家也因此不想履行婚约。 慕景睿是可以拉拢的人才。 “如果……你信得过我，随时来找我。”萧玉珏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还慕家公道。” 慕景睿思绪万千，表明依旧波澜不惊。 他走出东宫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像普通侍卫一样，跟随着马车慢慢走。 第二天清晨，慕景睿在院子里清扫落叶，上官婉凝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轻轻的塞进了他的怀里。 “这里有几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三百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意思？”慕景睿的心往下沉了沉。 上官婉凝轻轻一笑。“去跟随太子吧。以你的武功和才智，不应该留在上官家做家奴。你放心的去闯，我爹那边，我会去说的。” 慕景睿有些动容。 他什么都没有说，上官婉凝似乎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呢？ 上官婉凝的思绪里涌上了许多残酷的回忆。她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泪光。 “我不知道以后我们会怎么样，我只希望……将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恨我……不要恨我爹……” 第六章找到了 慕景睿低头看着手里的包袱，眉头微蹙。 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 “我已经跟门房交代过了。一会儿，你从大门口出去，不会有人拦着你。” 上官婉凝的思绪翻涌，那些恐怖血腥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之中复现。她希望自己现在所做的事，能够打消慕景睿对上官家的恨意。 “保重。” 上官婉凝的声音很轻，却让慕景睿觉得很沉重。 他放下了扫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做出了重要的决定，拿着包袱转身就走。 隐隐约约中，他感受到了背后的那一束温暖目光。他不由自主的驻足回头，与上官婉凝的目光相对。 她眼眸里的明媚，像一道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了他的心里。 慕景睿堂堂正正的走出了上官府，这是上官婉凝为他保全的最大的尊严。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走后，开始静下心来仔细整理和回忆上一世的事情。 她必须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再走错一步。 “大小姐。” 绿桐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上官婉凝躺在贵妃椅上小憩。她接过旁边丫鬟手中的扇子，轻轻的为上官婉凝扇着。 “前些日子，您不是让奴婢吩咐外面的人，去迎春楼打听一个叫做如意的姑娘吗？奴婢打听到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眼睛倏然睁开，焦急的起身问道：“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绿桐有些奇怪，为什么上官婉凝会这么紧张。 “应该……算不错吧。听说这个如意姑娘是犯官家属，长得花容月貌，才色双绝。迎春楼的老鸨子想要多赚些银子。明天晚上公开竞投她的初夜呢。”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的还来得及。 她立刻起身走到桌边，亲手写了一封信，叮咛道：“绿桐，太子殿下每天下了早朝之后会去墨香茶楼饮茶。你守在路上，找个机会把这封信交给景睿。” 绿桐有些不解，但是也什么都没有问。 第二天晚上，上官婉凝特意早早的遣退了房中所有的丫鬟，吹灭了蜡烛以后，换上一身男装，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她没有发现，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双深邃阴冷的目光，正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 上官婉凝女扮男装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作为相府嫡出的小姐，她很少有机会晚上出门，而且还是单独。 她一路打听来到了迎春楼，远远的就看到了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挥舞着手帕不停的招徕着来往的男人，一阵微风吹来，空气之中都仿佛弥漫着胭脂花粉的香气。 “哟，赵公子，你可是好久都没有来了，人家可想死你了。”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迎春楼门口停住，立刻就有四个姑娘围拢过去，殷勤的搀扶着马车里的公子下来。 上官婉凝心头一怔，一股强烈的不安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赵旭，户部侍郎的长子，这一届新科的探花。为人风流，行为卑劣。 上一世，慕景睿的妹妹慕景言，就是被他拍下来养在外宅。 他将慕景言作为礼物，不断的送给那些达官显贵们玩弄，以至于慕景言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上官婉凝暗暗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 “我看你想的不是我，是我口袋里的银子，和别具一格的手段吧。” 赵旭用扇子托起了其中一个姑娘的下巴，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不过我今天的目标可不是你。如果晚上我有剩余的力气，倒是可以跟你玩玩……哎哟！” 赵旭只顾着跟姑娘们调笑，没有留意到一个小乞丐冲过来想要恳求施舍，两人撞了一下。 “岂有此理，你这个小叫花子，竟然敢冲撞我？”赵旭一脚踹在小乞丐的胸口，依然还是余怒未消。 上官婉凝看的怒火中烧，焦急的朝着四周张望。 慕景睿怎么还不来。 眼看着花魁竞投就要开始了，她只好自己先走了进去。 上官婉凝给了跑堂几两银子的打赏，便被带到了二楼一个好位置坐下来。 “公子，花魁竞投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您要不要找点儿其它的消遣？” 上官婉凝一路走来已经看出了门道，微微一笑，说道：“好啊，你帮我叫那个穿紫衣的姑娘过来，陪我下下棋。” 跑堂顺着上官婉凝的视线看过去，一回头，手中又被塞了一张十两银票。 他眉开眼笑的去把紫衣姑娘叫了过来，谄媚的为他们摆好了棋局。 上官婉凝叫的这个紫衣姑娘，正是刚才陪在赵旭身边的其中一个。 两人刚刚才下了几步，赵旭疾步冲过来，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棋局瞬间就乱了。 “赵公子……” 紫衣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旭一把推到了一边。 赵旭打量着眉清目秀的上官婉凝，冷笑道：“你哪儿来的？懂不懂规矩？跟我抢姑娘？” “我只是看到这位姑娘闲着，想要她陪我下下棋而已。”上官婉凝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如果你要把她带走，也行。只要……赔我这局棋。” 上官婉凝的视线朝着棋局看了看，赵旭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袖子一挥，棋盘连同棋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趁着我还没有发火之前，马上滚！不然的话，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赵旭的霸道和蛮横让上官婉凝恼火。 户部侍郎一直都是萧震霆的人。若不是仗着背后有萧震霆撑腰，赵旭怎么敢如此横行霸道。 上官婉凝强压下心头怒火，思量着该怎么教训赵旭。 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楼梯口搜索。 上官婉凝心头一喜，高高举起了手臂摆动。 慕景睿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他反应过来，心头一紧，快步朝着上官婉凝走了过去。 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来逛青楼？ 慕景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在干什么？” 上官婉凝感觉到了慕景睿的怒火，却没打算要解释，折扇一开，镇定潇洒，指着赵旭说道：“把他给我拿下。” 第七章你根本赔不起 还敢命令他做事？ 慕景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上官婉凝的心里开始没底，她和慕景睿事先并没有商量好，万一这个时候他甩手走人了，她就难以收场了。 “哈哈，把我拿下？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啊！” 赵旭话没说完，慕景睿身形一晃，单手就拎起他的后颈，将他按倒在了桌上。 这里的变故引起了打手的注意，迅速围拢了过来。 赵旭毕竟是熟客，打手一拥而上想要救他，被慕景睿打得落花流水。 上官婉凝由始至终都坐在原来的位置巍然不动。 脚下已经是一片哀嚎。 赵旭终于害怕了，吞了吞口水，质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说了，赔我这一局棋。” 赵旭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够不够？” 上官婉凝露出了莫测的笑，摇摇头说道：“棋局千变万化，岂是用世俗办法来赔？我不要银票，只要你用铜板铺满棋局。” 四周围观的人发出了窃窃私语的议论之声。 “这个人是不是傻呀，居然只要铜板？” “就是，连户部侍郎的儿子都敢打，一看就是脑子不好使。” 上官婉凝不管别人怎么看，捡起棋局重新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个铜板放在了其中一个格子上。 “你看清楚。第一个格子放一个铜板，第二格子是第一个格子的两倍，第三个格子是第二个格子的两倍，以此类推。” 赵旭一看他们下的是象棋，挽起袖子自信满满。 “来啊，谁怕谁？”赵旭把银票一甩，“去，给我换成铜板。” 所有人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上官婉凝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给了紫衣女子一百两银子，在她耳边叮咛了几句。 紫衣女子不动声色的隐没在了人群中。 不多时，铜板换来了，赵旭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在赔到第十五格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因为到了十五格的时候，用铜钱换算成银两，竟然已经达到了一万六千三百八十四两。 “公……公子，已经换不到铜钱了……”随从过来禀报。 众人看到堆积成山的铜钱，不由得啧啧称奇。 “铜板没有了，就用银子银票代替吧。”上官婉凝眉梢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 “那……第十六格……三万两千七百六十八两……” 赵旭一听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公子，银子不够了……” 赵旭听闻，一巴掌甩在了随从的脸上，脸色一沉的仿佛能够拧出水来。 “怎么样？要不要继续赔啊？”上官婉凝的笑容收敛，变成了狞笑。赵旭，棋盘一共七十二各，现在还仅仅只是十六格。就算把你们赵家所有家产都押上，你也赔不起。” “你……你……”赵旭被上官婉凝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两条路，第一，赔银子。如果你拿不出来就去找你爹，如果你爹拿不出来，那我就去找户部尚书或者大理寺卿……” “第二条路呢？”赵旭其实很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娘娘腔，可是，旁边那个冷若冰霜的随从太厉害了，根本就打不过。 “第二条路嘛……”上官婉凝上下打量了赵旭一番，“赵公子的大名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多少好姑娘被你糟蹋过。我要你自己脱光了衣服到迎春楼门口站一夜，以示悔改。” 赵旭听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要求简直是能要了他的命。 他发疯一般掀翻了桌子指着上官婉凝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谁帮我打死他，我的一万多两银子就给谁。” 上官婉凝也料到了赵旭没那么容易乖乖就范。 她眸光一冷，收起折扇，声音都变得阴狠。“姓赵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上官婉凝朝着慕景睿看了一眼，慕景睿会意，纵身跃起，一闪身就到了赵旭的面前。 “把眼睛闭上。” 他长剑出鞘之际还不忘叮嘱上官婉凝，几道剑光闪过，赵旭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片。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赵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慕景睿捡起他的裤腰带，将他双手捆起来，吊在了迎春楼的门口。 “谁敢放他下来，就和他的下场一样。” 慕景睿的样子比上官婉凝更加霸道冷酷，所有人看到他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老板娘见事已至此，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了这两个生面孔的人，只能暗中派人去通知户部侍郎。 “诶，竞投花魁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们可是都在等如意姑娘呢？” 催促声让老板娘不得已，只好收拾好混乱的二楼，马上让歌姬们表演了一段歌舞缓解气氛，接下来便开始出价竞投。 “叫我来干什么？”慕景睿严肃的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常年养在深闺，对眼前的一切其实也充满了好奇。 她看着慕景睿眨眨眼，笑道：“我把如意姑娘买下来送给你，怎么样？” 慕景睿的眼中寒光一闪，上官婉凝只觉得骤变气温骤降。 “上官小姐对我可真好，不但放我自由身，还想着替我成家立业。你是怕我继续纠缠你吗？” “当然不是，我是说……” “三千两第二次了，还有没有高过三千两？” “五千两！”上官婉凝志在必得，她所出的高价，引来了一阵唏嘘。 慕景睿不再说话，他倒是要看看，上官婉凝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如果没有人高过五千两，那么如意姑娘今晚就归这位公子所有了。” 不知道是价格太高，还是那些人都忌讳着慕景睿，竟然没有人再出价。 跑堂的把上官婉凝和慕景睿带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恭敬的说道：“二位稍等，如意姑娘马上就来了。” 跑堂的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两个人，香薰的味道让人有些迷离，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你以前，有没有来过青楼？” 上官婉凝猝不及防的提问，让慕景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僵。 第八章她是你妹妹 “没有。”慕景睿脸色阴沉，侧过头不跟上官婉凝对视。 不过，他能够感觉到上官婉凝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阵爽朗的笑传来，老板娘推开了房门，挥舞着鲜艳的红色丝巾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给上官婉凝和慕景睿各倒了一杯酒。 “让两位公子久等了，我自罚三杯。” “不用了，”上官婉凝淡然的坐在凳子上，轻摇折扇，颇有风度翩翩的味道。“你还是尽快让如意姑娘来见我们吧。我这位朋友可是等不及了要一睹如意姑娘的芳容。” 慕景睿回头瞪了上官婉凝一眼以示警告。 上官婉凝把头一扭，不做理会。 老板娘的眸中闪过一丝尴尬的焦虑，为了掩饰情绪，她微微低了低头。 “公子别着急啊，您花了大价钱拍下如意，为了表示重视，她当然应该好好梳妆打扮才是。” 上官婉凝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笑得意味深长。 “趁着如意姑娘还没有来，那我就先跟你谈点儿事情吧。”上官婉凝的神色收敛，“我想替如意姑娘赎身，你开个价吧。” 老板娘听闻，不由得愣了愣。 “可是二位公子还没有见过如意，这么快就要为她赎身？” “这个你别管，我要人，你收银子。” 老板娘认真的打量起了上官婉凝，凭她多年识人无数的经验，她早就看出眼前的玉面公子是女扮男装。 她真正忌讳的，反而是面无表情却又武艺高强的慕景睿。 “公子，如意姑娘的身价……可不低啊。至少也得是这个数。”老板娘伸出了三根手指，眉梢尽是贪婪。 上官婉凝爽快的打了个响指。 “没问题，你先把如意姑娘带过来，让我这位朋友看一眼。若是满意，我立刻给你银子。” 老板娘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笑道：“公子，若是你要替如意赎身，那规矩就又不一样了。虽然我这儿的姑娘都是沦落风尘，可也有最后的那一点点尊严。不如，您三天以后再来。到时候……” “老板娘，不好了，如意跑了……” 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个跑堂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禀报。 老板娘脸色骤变，冲过去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跑堂的脸上，呵斥道：“没用的废物，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还不快去追。她要是跑了，拿你全家女人抵债都不够。”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的脸上露出了焦急关切的神色。莫非，她认识那位如意姑娘？ “如意姑娘可是我花了五千两竞投回来的。就算我不能为她赎身，至少今晚她是我的。既然她跑了，就麻烦归还我五千两。” 老板娘一听便冷哼了一声，到手的银子她怎么可能拿出来。“你们放心，人我一定抓回来。你们尽管稍坐片刻。” 老板娘说完，不等上官婉凝做出反应，便带着跑堂冲了出去。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慕景睿就快失去耐性了。 他始终觉得，作为相府小姐，上官婉凝不该来这种地方。 “快，我们去救如意。” 上官婉凝拉着慕景睿就往外冲。 慕景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平静却又坚定的看着她。 “她是景言，是你的妹妹，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慕景睿浑身一怔，心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立刻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追了出去。 “死丫头，竟然还敢跑。” 院子里，老板娘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景言破口大骂。一群打手围城了一个圈，将慕景言包围在中央。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我告诉你，进了迎春楼的门，就休想清清白白的出去。就算你整张脸都烂了，也得给我去接那些叫花子的生意。” 慕景睿看着眼前的景象怒火中烧，心疼不已。 他们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的妹妹，竟然在这里被如此践踏。 他正要冲上前去，突然之间手腕一紧。他回眸低头，看到上官婉凝对着他微微摇头。 “相信我，交给我处理。” 上官婉凝清澈的眼眸，让慕景睿立刻就冷静了下来。他有一种莫名的宁静，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 “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我花高价拍下来的如意姑娘。”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维护下顺利挤进了包围圈。 地上的慕景言，根本没有什么花容月貌。她的整张脸都浮肿了，一块一块的红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老板娘立刻换了一副笑容。 “公子，这是误会。如意只是忽然重病，等她好了就能……” “诶，我不想等。再说了，万一她好不了呢？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你还是把银子退给我吧。” 老板娘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五千两啊！ “姑娘，进了我口袋的银子，我是不会拿出来的。”老板娘直接揭穿了上官婉凝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因此洋洋自得。“最多，她赎身的银子我不要了，你带她走吧。” 此话正中了上官婉凝的下怀，可是她还是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哼，算你狠。”上官婉凝回头给慕景睿使了个眼色，“扛着她，走。” 慕景睿强忍着心头悲愤，他眼神里闪过的那一道狠厉的光，让上官婉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为迎春楼的这些人默哀，得罪了这个煞神，将来注定会死得很惨。 老板娘看着他们离开，双手叉腰，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 这时，一名小厮急匆匆的跑来，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大惊失色，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慕景言恍恍惚惚中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膛。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也只是一刹那，又沉重的闭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哥……我好难受……我要死了，我要去找爹娘了……” 慕景言的话，让慕景睿心如刀割。 “傻丫头，你不会……谁？”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杀气袭涌而来。 第九章我帮你是应该的 慕景睿一手托着慕景言，一手拉住上官婉凝纵身闪躲。 寂静悠长的小巷，两头都被手持钢刀的蒙面人堵住。 昏暗的月光拉长了所有人的身影，微风轻轻吹过，扬起了发丝拂过脸庞。 一共八个人。 慕景睿从他们的呼吸之中判断出，全部都是一流的高手。 他有些担心会吓着上官婉凝，但是眼角余光却看到她十分镇定。 慕景睿放下了慕景言，交给上官婉凝照顾，眼中的凌冽扫过那些黑衣人。 “小心啊。”上官婉凝低声叮咛，说完便扶着慕景言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兵刃交接，刀光剑影。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手起刀落的杀伐果断，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战场上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但是…… 上官婉凝的心里并不好受。 她能够察觉到，重生后她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变化，虽然现在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可她不确定以后会怎么样。 万一，她还是控制或者融化不了慕景睿，那该怎么办？她绝对无法接受，眼睁睁的看着族人再死一次。 “走。” 慕景睿杀了八个黑衣人，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她这才回过神来。 他的衣袍上沾满了血迹，头发略微凌乱，眼中杀气未退。 这样的他，她太熟悉了。 “你没事吧？” “没事。别人的血。” 上官婉凝情不自禁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慕景睿身形一晃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了，走。” 上官婉凝觉得，慕景睿大概是想要保护她内心世界的纯洁，不想让她看到太血腥的画面。 “景言被打伤了，必须尽快找个大夫医治。你打算怎么安顿她？” 慕景睿顿了顿，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他已经被贬为贱民，就算现在跟随着太子，也同样改变不了。自身难保的他，还怎么保全妹妹？ “上官家在城郊有一座宅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去。只有几个家丁和丫鬟在看守打扫。先把景言送过去，其它的再从长计议。” 上官婉凝不等慕景睿再提出异议，便又将慕景言推了回去。 慕景睿略微迟疑，便跟随上官婉凝去了城郊的宅子。 他们半夜到来，让这里的下人措手不及。 上官婉凝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换洗衣服，让丫鬟替慕景言重新梳洗，找了大夫医治。 “她的外伤倒是也不太严重，不过就是身体太虚弱了。幸亏有功夫底子，换做平常人早就撑不住了。” 大夫也觉得诧异，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居然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意志。 “只不过，她脸上的红斑……我暂时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不要紧，我们再想办法。有劳了。”上官婉凝让下人送大夫出去，并打赏了银子封住他的嘴。 慕景睿走到窗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妹妹，沉沉的叹了口气。 “看来……得再找其他大夫……” “不用。她只是过敏，过几天就没事了。”上官婉凝嫣然一笑，看着慕景睿调侃道，“亏你还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难道你不知道，景言吃了桃子会过敏吗？” “她吃了桃子？你怎么知道？” “迎春楼这种地方，是纸醉金迷的消金窟，哪个不是贪得无厌。”我也是怕老鸨子不肯放人，所以才以防万一，提前收买了哪里的姑娘，给景言吃了桃子。只是没想到，她性格那么刚烈，竟然……” 慕景睿忽然之间发现，其实他并不了解上官婉凝。 现在回想起来，她在迎春楼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了要教训赵旭以外，也是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就像那天她让绿桐给他送信去接，却遇到了萧玉珏被刺杀。似乎每一步，她都计算的精准无误。 这样的心机，恐怕连男人都望尘莫及。 “你也累了一个晚上。我让下人给你准备了换洗衣服，不如你先去……” “为什么帮我？” 慕景睿的视线从妹妹身上转向了上官婉凝，带着怀疑和探究，深邃的仿佛一池子死水，冷得让人打颤。 “我……不应该帮你吗？” 上官婉凝想到上一世鬼迷心窍，在慕家落难，慕景睿上门提亲时她又哭又闹不肯下嫁的场景，也难怪慕景睿会对她有所怀疑。 “没有应该不应该……你本来就不愿意嫁给我，何况现在……” “但是你我之间的婚约也不算正式取消。你娘给我的发簪我还留着，那是我们的信物。” 上官婉凝前后态度差距太大，慕景睿始终难以释怀。 他原本就是多疑的人，上官婉凝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迈着步子向前几步，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还记不记得我被绑匪绑架的那一晚？”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些让他面红耳赤的画面。 那时的她，抱着他，呼唤着他的名字，还…… 现在想起来，他依然浑身炙热。 “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你保护我救了我。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要还你这个人情。至于我们的婚约……” 上官婉凝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慕景睿。毕竟，上一世的经历让她不堪回首。 “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景言，我们慕家欠你一个恩情。将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份交情，将来若是再发生什么她控制不了的事，至少，也能让慕景睿有所念想了。 “我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不然会落人口实。”上官婉凝朝着窗外的夜色看了看，似乎是若有所思。 她临走之时吩咐下人好好照看慕景言。 慕景睿护送上官婉凝回城，到了相府后门，上官婉凝推了推门，竟然纹丝不动。 “怎么了？”慕景睿看出了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 “可能出事了。绿桐没有给我留门。” 慕景睿盯着门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门后有人。” 上官婉凝瞬间眉头深锁。 “看来……我偷偷出门的事被发现了。”上官婉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抓着慕景睿的手腕，说道，“你能不能帮我？” 第十章黄雀在后 “你想怎么做？”慕景睿也不希望上官婉凝的名声受到损害。 毕竟，她今晚外出是为了救他的妹妹。 上官婉凝略微思索，踮起脚尖在慕景睿的耳边叮咛了几句。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他略微点头，轻轻环着上官婉凝的腰，纵身一跃便翻过了围墙，带着她闪身躲在了走廊的柱子后面。 两人暗中观察，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两个拿着棍子的家丁，戒备的看着紧闭的门。 绿桐被捆绑起来，嘴巴里塞着布条不停的挣扎着。 上官婉凝的脸上闪过一道犀利的寒光。 她在慕景睿的掩护下回到房间，迅速换了一身衣裳。 一袭白色纱裙，发丝垂落腰际，外面披着一件月光白的披风，衬托的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吹弹可破，柔弱娇美的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慕景睿的视线在她身上久久停留。 “我要去救绿桐，你快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上官婉凝被慕景睿看得脸颊发烫，低垂眼眸避开了他的打量。 慕景睿这才回过神来，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暗中看着你，直接到你解决问题为止。” 说完，翻窗而去。 上官婉凝定了定神，再次来到后院。 两个家丁还在尽职尽责的盯着那扇门。 她冷冷一笑，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家丁冷不丁的听到训斥声吓了一大跳，回身看到上官婉凝朝着他们走来，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好大的胆子，半夜三更竟然敢绑架我的贴身婢女？你们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上官婉凝冰冷的叱责，让两个家丁浑身哆嗦，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连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小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上官婉凝一步一步向前，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让两个家丁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还不把绿桐放开。” 家丁哆哆嗦嗦的替绿桐解开了绳子。 绿桐发丝凌乱，踉踉跄跄的奔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婉凝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不动声色的给了她安定的眼神。 绿桐泣不成声，却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半夜绑架我的贴身婢女，不但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想让我的名誉也跟着受损，把你们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也不为过……” “大小姐，您饶了小人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啊。大小姐饶命……” 上官婉凝看到两个家丁的额头都磕出了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厉声质问道：“奉命行事？奉谁的命？如果今天你们不把话说清楚，就休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家丁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弱的大小姐，今天会变得如此凌厉。 两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的就全部招供了。 “是二小姐说的。她说，您晚上偷偷溜出去了，会损害宰相府的名誉，一定要把您抓到，到老爷面前告您一桩。” “是啊，二小姐还答应小人，只要抓住了您，就把……就把绿桐赏赐给小人……” 上官婉凝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果然是上官筱筱在搞鬼。 她上一世究竟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才会相信上官筱筱的虚情假意，一心一意把她当做亲妹妹般迁就和疼爱。 “二小姐？你们两个可别为了脱罪就信口雌黄陷害妹妹。”上官婉凝的眸光闪动，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小人不敢撒谎，大小姐，是真的……” “好。我也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办事不公。既然你们说是二小姐指使的，我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上官婉凝的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冷笑。 “绿桐，你去把我爹娘叫醒，请到大厅里去。再去把筱筱和二娘也请来。咱们就当面把话说清楚。” 绿桐有些愣神，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明明上官婉凝就是出去了，为什么会从里面出来。 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理了理发丝以后便去办事了。 上官婉凝找来了巡逻的护院，将两个家丁五花大绑的押到了大厅。 “凝儿，大半夜的你把人都叫起来干什么？”上官夫人来到大厅，语气里有些埋怨，“你爹一大早要上朝，你这么一折腾，他都不用休息了。” “娘……” 上官婉凝忽然跪了下来，双眸猩红，委屈的眼泪噙在眼眶里打转。 上官岳和上官夫人都吓了一跳。 上官夫人更是心疼不已，急忙俯身去搀扶，关切的问道：“凝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不哭，告诉娘。” 上官岳很少见到上官婉凝如此伤心，此时，上官筱筱和赵姨娘也一起走了进来。 她看到被捆绑的两个家丁，瞬间脸色骤变，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往赵姨娘的身后躲。 “让他们告诉爹吧。”上官婉凝指了指那两个家丁。 两个家丁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语无伦次的开始为自己辩解。虽然语言混乱，但是上官岳也听懂了。 他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场面一片寂静。 “筱筱，你长姐平日里对你百般呵护，你居然设局陷害想要毁她的名节，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上官岳真的发火了，上官筱筱又惊又怕。 “我没有……爹，我没有陷害姐姐……我真的的看到姐姐偷偷出门去了。” 上官筱筱朝着上官婉凝看过去。 她发现原本低低啜泣的上官婉凝，在与她的目光交接时，嘴角轻轻下压，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爹，您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让家丁偷偷守在后门，并没有想要把事情闹大，我只是想要告诉姐姐一声，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妹妹的一番好意咯？”上官婉凝红着眼的看着父亲，“爹，女儿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但是这种事若是被哪个嘴巴不严的下人传扬了出去，人家还以为爹您家教不严，上官家颜面何成？” 第十一章这件事不简单 “再说了，妹妹信誓旦旦的说我晚上外出，又有何凭证呢？我明明就在房间里睡觉。” 上官婉凝的眉梢上扬，笃定的看着上官筱筱。“妹妹，这两个家丁是为你办事的。你可以问问他们，我从哪里出来的？” 上官筱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家丁。 “大小姐……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妹妹还有什么话好说？” 上官筱筱亲眼看到上官婉凝女扮男装外出，她原本想要借此机会破坏上官婉凝的名节，却没想到被反咬了一口。 她实在是不甘心。 “姐姐，你若是没有外出，那为什么让绿桐守在后门？深更半夜，她应该在你房里伺候才是啊。” 上官婉凝见上官筱筱还要垂死挣扎，低了低头，假装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爹，娘，绿桐根本就不是守在后门。我夜里肚子饿，让她去厨房给我炖一盅汤来。谁知道她迟迟不回，我这才出去寻找。我分明就听到那两个家丁说，妹妹许诺将绿桐赏给他们……” “爹，我……” “够了。” 上官岳见姐妹俩争执不下，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气愤的站了起来，眸光之中已经有了燃烧的怒火。 “筱筱，你设计陷害长姐还死不悔改，今天若是不给你一点儿教训，恐怕你是不长记性。”上官岳喊道，“来人，把二小姐拖出去长嘴二十，关到祠堂里禁闭三天，不准探视。只准送水，不准送食。” 上官筱筱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栗。 “老爷，求求你不要……”赵姨娘心疼女儿，跪下来匍匐着来到上官岳的跟前，抓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筱筱千错万错也是你的女儿，你别这么对她……她身子弱，她会死的……” “老爷，这样的惩罚确实太重了。”上官夫人有些于心不忍，也帮着一起求情，“筱筱年纪还小，凝儿也没有受到伤害，要不……略施惩戒就算了。” 上官婉凝不禁暗暗感慨，母亲从来都很善良，却根本换不来上官筱筱母女俩的真心感激。 “凝儿，快跟你爹说说。”上官夫人对着上官婉凝使了个眼色。 上官婉凝不忍心拒绝母亲，斜视了上官筱筱一眼，说道：“爹，娘说得对。您消消气，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 上官岳看着心地善良的妻子和女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筱筱，你看到了，你大娘和长姐真心疼你。看在她们为你求情的份上，我只罚你禁足一个月。若是还有下次……” “不敢了，老爷，筱筱她不敢了。”赵姨娘说罢，又对着上官夫人磕了几个头，“谢谢夫人，谢谢大小姐……” 上官筱筱低着头，脸色惨白，她紧咬着嘴唇，一直到鲜血渗出，口腔内传来了腥咸的味道。 “好了，都回房间去。”上官岳说完，带着上官夫人径自离开了大厅。 上官婉凝走过去，轻轻的把上官筱筱搀扶了起来，似笑非笑的说道：“妹妹，以后说话做事可要小心谨慎。一步走错，将来可就要遭罪了。” “谢谢姐姐……”上官筱筱暗暗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把这两个人杖责三十，逐出宰相府。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们。”上官婉凝领走之前吩咐下人重打了那两个家丁。 目的是要敲打上官筱筱。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走出了大厅，她看到了花坛后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她的心头流淌过一阵暖意。 慕景睿果然还在暗处看着她。 几天过后，风平浪静。 上官婉凝借着外出给母亲选购燕窝的机会，想要去城郊宅子看看慕景言。 她只带了绿桐和一个车夫便出发，走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导致了行进速度缓慢。 “怎么回事？”上官婉凝蹙眉问道。 “大小姐，奴婢前两天听厨房买菜的老徐说，离京城不远的几个县城今年收成不好闹起了饥荒。虽然朝廷也减免了税收，可还是有人饿死街头。这不，有些难民涌到京城来了。二皇子拿出自己的私产，在此施粥赠药呢。”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回忆里出现了许多画面。 在上一世的记忆里，萧震霆的确为赈灾做了不少事，也因此得到了大量的民心，给他以后的夺权打下基础。 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心怀天下，是难得的明君。 简直可笑。 她必须想个办法揭穿萧震霆的真面目才行。 上官婉凝默默轻叹，来到城郊宅子门口，隐约听得里面传来打斗声。 她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急忙推开大门进去，只见四个蒙面人正在围攻慕景言。 慕景言的伤势未愈，但是一招一式都狠辣精准，眉宇之间英姿飒爽。 “你们以为杀了我，你们的勾当就没人知道？做梦！” 慕景言一掌震飞了一个蒙面人，正要逃离之际，看到上官婉凝站在了门口。 她眉头一皱，闪身跳到上官婉凝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要逃走。 身后杀气袭来，慕景言心头一凉，根本来不及闪躲。 一道人影掠过，几声惨叫响起。 刹那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哥……” 慕景言泪眼朦胧，仿佛身处梦境之中。她甩开上官婉凝的手就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慕景睿。 慕景睿也是一阵心酸，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傻丫头，别哭，没事了。” 上官婉凝很少见慕景睿有那么温柔的举动。 即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煞神，也有温情的一面。 “景言，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上官婉凝上前递给慕景言一块手帕。 慕景言没有接，目光直直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微微颔首，她这才接过手帕擦干脸上的泪水。 “他们是迎春楼豢养的杀手。” “迎春楼？”上官婉凝有些意外，“那只是一家青楼而已，怎么会有武功如此高强的杀手？难道……迎春楼有别的秘密？” “迎春楼应该有很深的背景。” 慕景睿的话，让上官婉凝更加惊讶。 “我们救小言那一天在巷子里遇到的杀手，是大内高手。” 第十二章背后的靠山 这件事，原本就卡在上官婉凝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没想到慕景睿竟然已经有所察觉。 “为什么大内高手……会帮着一家青楼？”上官婉凝的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因为青楼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二皇子萧震霆。” 慕景言的话，让上官婉凝和慕景睿都感到惊讶。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尤其是上官婉凝，上一世她跟萧震霆走得很近，但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青楼的买卖。 更何况，身为皇子，似乎也没有必要做这样的勾当。 “小言，你怎么知道？”慕景睿诧异的问道。 “因为……”慕景言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便摇摇欲坠。 慕景睿急忙将她搀扶住，看着脸色苍白的妹妹，眉宇之间流露出了自责和关切。 “景言还很虚弱，你先扶她回房间休息，我让下人处理一下这里。” 慕景睿朝着上官婉凝看了看，横抱起慕景言便走了进去。 不多时，上官婉凝吩咐好善后，端着一碗燕窝粥走进了房间。 “吃点儿东西，其它事情慢慢再说。” 慕景言一边吃一边悄悄的观察着慕景睿和上官婉凝。 她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暗暗涌动的那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愫。 但是…… “谢谢。”慕景言吃完后对着上官婉凝微微笑了笑。 上官婉凝轻轻拍了拍慕景言的手背，就像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时一样。 “哥，你来救我的那天晚上，外面还在竞投的时候，迎春楼的一个姑娘给我拿了糕点进来。我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就乖乖吃了。他们替我松绑以后，我趁机逃了出去。” 慕景言主动说起了那一晚的情况。早知道兄长会来救她，她就不折腾了。 不过，也正是这一番这趟，让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我为了躲避迎春楼的打手，误打误撞进入了后院枯井。原来枯井下面是密室，可以直通外面和老鸨子的房间。里面关押着很多被强抢或者被拐卖而来的姑娘。” “什么？” 上官婉凝和慕景睿都是脸色微变。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若是被证实了，完全能够将萧震霆彻底击垮。 “就算密道底下有姑娘被关押，你怎么知道背后老板是萧震霆？”慕景睿冷静的问道。 慕景言接过上官婉凝递上来的热水，捧在掌心暖手。 “我听那些看守说的。迎春楼除了强抢和拐卖姑娘赚钱之外，还是二皇子母亲刘贵妃的母家用来搜集情报的。既然是跟刘贵妃有关，二皇子又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呢？” 上官婉凝听罢，不由得暗暗感慨。 上一世她是天真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认为萧震霆是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这种人，十恶不赦，死一百次都不够。 “景言说得对，二皇子绝对是知情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 慕景睿此时已经走到了门边，身体斜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上官婉凝立刻就明白了，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她粲然一笑，说道：“你可以把这件事禀报太子殿下，让他暗中调查，等到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在一网打尽。到时候，就算刘贵妃在朝中权势再大，恐怕也未必保得住萧震霆。” 慕景睿的表情逐渐凝固。 他始终认为上官婉凝的心系在萧震霆的身上。可是，如今的她，一言一行似乎都在刻意跟萧震霆划清界限。 她，到底在想什么？ 慕景睿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婉凝，想要从她的眼神里找出蛛丝马迹。 然而…… 上官婉凝清澈的眼眸里，只有淡雅而温馨的笑意，仿佛还有……一丝丝对他的情意。 是错觉吗？ 慕景睿的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探究的目光不再冰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慢慢的，多了几分温柔。 “哥？”慕景言看到了兄长的眼神变化，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呼唤唤回了慕景睿的思绪。他为自己的失态觉得尴尬，低了低头，说道：“我会禀报太子殿下，从长计议。” “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那些女孩。她们都……很可怜……” 慕景言想起了自己被关押在迎春楼的那些日子，简直就是一生都遗忘不了的噩梦。 “放心吧，哥会想办法的。”慕景睿走到了妹妹面前，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安心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小姐，不好了……”老管家在外面急促的敲门，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 慕景睿走过去将门打开，老管家拱手禀报道：“大小姐，外面来了一大群的官兵，说要捉拿逃犯，要挨家挨户的搜呢。”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慕景言站了起来，眸中的泪光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犀利的杀气。“我出去跟他们拼了。” 慕景言正要冲出去，忽然觉得手腕一紧。 “别冲动，没必要跟他们做无谓的争斗。”上官婉凝安抚道，“你跟你哥先去后面的树林躲一躲，这里交给我。” 慕景言犹豫不决，迟疑的看向慕景睿。 “这里毕竟是我爹的产业，就算是京兆府来人，也总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只要你们不在，让他们搜又何妨。” “自己小心点儿，我送小言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会回来找你的。”慕景睿说完，牵着妹妹的手跳窗而去。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裳，带着老管家便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时，正好一名捕头带着一群衙役迎面而来。 上官婉凝眯了眯眼睛，迅速扫视一圈，冷笑一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别院做什么？” 捕头闻言，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鞠躬作揖道：“上官小姐，小人和兄弟们奉命捉拿逃犯，上头下的指示，必须挨家挨户搜查，小人也是没办法，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你会称呼我一声上官小姐，就说明你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如今别院之中只有我。你们大摇大摆进来搜查，若是传扬出去，我的名誉受损，是不是你来承担责任？” 第十三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捕头一直低着头，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小人当然知道上官小姐不会窝藏逃犯，只是……您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小人物，都是看上头的脸色行事。您大人大量，菩萨心肠，就让小人们进去看看……就看一眼……” 上官婉凝走到了捕头的面前，探究的目光意味深长。 能够知道慕景言藏在她家别院的人，只会是局中人。 “想要进去搜查，可以！让你们的知府大人亲自来。”上官婉凝半步都不肯退让，强硬着拖延着时间。“我也会禀报我爹，到时候你们随便搜。” “搜得出来，我们上官家愿意承担任何罪责；倘若搜不出来……”上官婉凝的语气骤然变冷，轻哼一声，“那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捕头依旧不急不怒，面对上官婉凝的咄咄相逼，始终保持着笑容。 这时，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过来，凑到捕头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捕头的眉头舒展，似乎是如释重负。他摆摆手示意衙役退下，立刻就对上官婉凝行了个礼。 “上官小姐，既然不愿意让小人们搜查，那小人告退就是了。”说吧，捕头带着众多衙役转身就冲出了院子。 上官婉凝的眉头皱了皱，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糟了，中计了！ 她跺了跺脚，马上便追了出去。 离别院不远处的树林里，十个蒙面高手将慕景睿兄妹二人团团包围。 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锋利的光芒。 “你们两个慕家余孽能够逃过一劫本该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敢多管闲事，痴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真以为人家会真心帮你？” 黑衣人的话，在慕景言的心头泛起了一阵涟漪。 她躲在慕景睿的身后，看着他波澜不惊的侧脸，忍不住抓紧了他的肩膀。 “哥，他们说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慕景睿的眼前浮现出上官婉凝俏皮的笑脸，他握紧双拳，低声叮咛妹妹道：“一会儿尽量跟着我。” 慕景言眉梢一挑，笑意盈盈。“小看我？让你瞧瞧你妹妹我的厉害。” 话音刚落，慕景言率先出手，朝着最近的黑衣人攻了过去。她重伤未愈，但是有了兄长做依靠，因此打起来得心应手。 上官婉凝赶到的时候，看到慕家兄妹与黑衣人正打得难解难分。她不敢出声让慕景睿分神，便悄悄的躲在了草丛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况。 她发现慕景睿已经有了上一世的影子。 他出手狠辣绝情，几乎招招毙命，根本就不给对方喘息或反击的机会。 上官婉凝正看得出神，一个黑衣人被慕景睿一掌震飞，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黑衣人一口鲜血喷出，沾污了上官婉凝的裙摆。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有另外的黑衣人发现了上官婉凝的存在，手持钢刀转身朝着她砍了过来。 上官婉凝无从闪躲，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拎起来，脸颊贴在了结实的胸膛。 “怎么样？” 上官婉凝听到慕景睿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她惊魂未定，看到慕景睿的手臂鲜血流淌，几乎浸湿了半个衣袖。 她大吃一惊。 “你受伤了？” 慕景睿不以为然，点了身上的几处穴道暂时止血，撕下衣摆的一角绑住伤口。 此时上官婉凝才发现，黑衣人已经全部死光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留活口问问情况？” “是谁干的我们心知肚明，要活口有什么用？”慕景睿原本打算留最后一个黑衣人作为活口逼供。 可是，这个黑衣人却攻击了上官婉凝。 他只好出手将其击毙。 “别院已经不安全了，景言继续留在那里我怕会有闪失，不如我另外安排地方……” “不用了。” 慕景言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对我们慕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们兄妹俩不想再拖累你。接下来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虽然慕景睿说相信上官婉凝，但是慕景言却有所保留。 上官婉凝察觉到了慕景言的心思，不禁有些伤感。 两个女人同时看着慕景睿。 “小言跟在我身边吧，调查迎春楼的时，需要她帮忙。” 上官婉凝不由得有些负气，觉得自己一番好意被他们践踏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慕公子，慕姑娘，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就走。 慕景睿感觉到了上官婉凝的不高兴，身不由己的追了几步，被身旁的慕景言拉住了。 “哥，如果以后证明她真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一定会真诚的向她道歉。可现在……慕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爹娘的仇一定要报，我们不能不小心谨慎啊。” 慕景睿沉沉的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他带着慕景言回到了太子府，将事情的始末禀报了萧玉珏。 “太子殿下，只要您带人去搜查迎春楼，肯定能够人赃并获，将那些人一网成擒，救出被关押的那些姑娘。” 慕景言见萧玉珏始终不动声色，不禁着急起来。 萧玉珏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姑娘，在经历了大风大浪，大起大落之后还能保持着侠义之心。 他忍不住多看了慕景言几眼。 “慕姑娘，救人倒是可以，但是人赃并获……却未必了。”萧玉珏轻叹着在椅子上坐下，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为什么？”慕景言不甘心的追问道。 萧玉珏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慕景睿。 “因为二皇子随时都能找替死鬼。除非，我们能够引他去迎春楼。” 这一点，在回来的路上，慕景睿就已经想到了。只是，做起来并不容易。 慕景言双拳紧握，眼神逐渐颓废下来。 “慕姑娘，你不用着急。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袖手旁观。你先去休息，让我和你哥商量商量吧。” 第十四章被大火包围 上官婉凝负气回到家中，思量过后气就消了一大半。 也怪自己当初头昏眼瞎，为了不嫁给慕景睿闹出太大的动静，以至于如今慕家兄妹对她的行为有所怀疑，倒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最重要的是赶快想办法救出迎春楼里被关押的那些可怜的姑娘。 既然萧震霆已经知道有人带着他的秘密逃了出来，那么他一定会采取措施，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儿，上官婉凝的后背有些发凉。 “大小姐，您怎么了？从外面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好。”绿桐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清水和点心走了进来，伺候上官婉凝梳洗。 上官婉凝疲惫的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若有所思。 “大小姐，夫人让奴婢提醒您一句，明天早上要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按照朝廷规制，每逢初一十五，朝中权贵的女眷要进宫问安。 上官婉凝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上马车进宫，在等待皇后娘娘接见的时候谎称身体不适提前告退。 她让马车夫绕道而行，在东直门附近等候。 目光一番搜寻，果然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慕景睿，斜靠在墙根角落，深邃的眼眸波澜不惊，默默的盯着地面发呆。 “景……”上官婉凝蹑手蹑脚的走上前，一只手刚刚搭在慕景睿的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疼！” 慕景睿急忙松手，眉头紧蹙。“干嘛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有人偷袭。” 上官婉凝甩开了慕景睿的手，想到昨天慕景睿的态度，有种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的愤慨。 “哼！”上官婉凝一跺脚，转身就走。 慕景睿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朝着四周看了看，牵着她走向了另外一个隐蔽的角落。 “找我什么事？”慕景睿平静的问道。 上官婉凝暗暗叹息，也不再任性，毕竟正事要紧。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想要人赃并获，就一定要把萧震霆引到迎春楼去。” 慕景睿没想到上官婉凝会和萧玉珏想得一样。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上官婉凝。“然后呢？” “我想约萧震霆出来见面，到时候……” “你是想救迎春楼里的人，还是想要跟萧震霆约会？”慕景睿脸色一沉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 上官婉凝一怔。 她在慕景睿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怒火。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你想约萧震霆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在我面前找借口，也不需要跟我交代。不过，迎春楼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慕景睿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约萧震霆……只是想要见他？” 慕景睿把头扭到了一边没有说话。 上官婉凝有些心酸，她正要反驳，慕景睿拉着她朝着马车走去，将她推回了马车里。 “带你们家大小姐回去。”慕景睿说完又看向了气呼呼的上官婉凝，声音有所缓和，“会有危险。不让你管，是为了你好。” 慕景睿说完，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新月如钩，迎面吹来的晚风带着一丝丝的微凉。 几道黑影翻过迎春楼的院墙，打晕在后院巡逻的护院，在后院柴房附近放了一把火。 “着火了……着火了……” 惊慌失措的高喊声打断了前厅的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一股脑儿往外冲。 那些原本沉浸在温柔乡里的男女们，也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整个迎春楼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慕景睿一身黑衣劲装，以黑巾遮面，带着萧玉珏交给他的几个高手，按照慕景言的记忆路线直奔枯井。 “被封了？” 慕景睿推了两下推不动，干脆就放弃了。 因为慕景言说过，密道的出口在老鸨子的房间里。他立刻带着其他人赶了过去。 迎春楼的对面茶楼里，萧震霆坐在二楼的包间，悠然自得的品着女儿红，看着从迎春楼逃出来瑟瑟发抖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狰狞的笑。 “二殿下，他们已经快要进去了。”侍卫低声禀报道。 “哼，我要他们进得去，出不来。”萧震霆的手指微微用力，手中的酒杯被捏成了碎片。 慕景睿带着手下的人，很轻易就打退了密道口的看守，手持火把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慕景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好像，进来的太容易了一些。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股不祥的预感。 “找到了。” 不远处，手下的人传来了讯号，慕景睿立刻就冲了过去，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心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几十个女孩发丝凌乱，衣衫褴褛。她们抱团蜷缩在角落里，看到突然出现的人，都吓得大哭起来。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跟我们出去。”慕景睿有点儿受不了交织在一起的哭声，他说完之后便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带着这些姑娘跟上。 众人重新回到出口，却发现已经打不开了。 “怎么会这样？” 果然，刚才的不安似乎应验了。 慕景睿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打不开。 “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热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慕景睿立刻警觉起来。 他的手轻轻的贴着墙，炙热的温度已经给了他答案。 怪不得，他们进来的这么容易。原来是萧震霆有心放水，目的是请君入瓮。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我爹娘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几十个女孩哭得更加大声了。 慕景睿的脑子里快速闪过迎春楼的格局。他们现在身处的密道其实是几间厢房的隔层，如果萧震霆在四面八方防火，他们…… 必死无疑。 温度越来越高，就算大火不烧进来，他们也会被蒸熟的。 慕景睿暗暗凝聚真气在掌心，决定放手一搏。 隐隐约约中，他好像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响动。 “哗啦”一声，一面墙被人凿开，十几个青壮年冲了进来。 慕景睿急忙冲上前，将那些女孩们护在了身后。 第十五章现在和以后，都不喜欢 “景睿……景睿……” 慕景睿听到了上官婉凝的声音，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疾步冲过去，看到了女扮男装的上官婉凝。 他顿时脸色阴沉，低吼道：“你来干什么？” 上官婉凝见慕景睿平安无事，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来救你们啊。快别说了，先出去。”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是身后是一片滚滚浓烟，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带那些姑娘先出去。 “你还不走？”慕景睿见上官婉凝也在帮忙让别人先逃生，不由得心中不安。 “我们一起走。” 等到所有人都撤退，慕景睿才拉着上官婉凝逃出来。 这里依然还是老鸨子的房间，可是大火已经把四周都包围了。 熊熊的烈火，滚滚的浓烟，上官婉凝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她被呛得咳嗽不止，火场之中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她觉得自己的头发和毫毛都被烫卷了。 完了，这次难道真的要死了？ “跟进我。”慕景睿低低的说了一声，紧紧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两人正要冲向门口，一根横梁掉了下来。 慕景睿护着上官婉凝，奋不顾身的将她扑倒。 横梁贴着慕景睿的后背掉落在地上。 慕景睿感到一阵剧痛，却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你怎么样？”上官婉凝抓着慕景睿的手臂，思绪万千。 这个男人，外表总是对她冷冰冰的，可是到了生死关头，却可以用命来保护她。 上一世…… 上官婉凝的眼眶有些湿润，慕景睿一个翻身又把她拉了起来。 出口被堵住了。 “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上官婉凝心如死灰，还以为重生一世，可以有一段不一样的逆袭人生，谁知道…… “我不会让你死的。”慕景睿抬头看了看，说道，“抱紧我。” 上官婉凝猜不透慕景睿的用意，乖乖的张开双臂抱着他，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凝聚真气在掌心，用尽全力对着屋顶击出一掌。 本就没有了房梁支撑的屋顶是最薄弱的地方，出现了缺口之后，慕景睿抱着上官婉凝纵身跃起，跳出了火海。 两人身形落地，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 “大小姐，您没事吧？大小姐……” 上官婉凝的意识有些模糊，她只是出于本能紧紧抓住慕景睿的手。她微微侧过头，依稀看到慕景睿深邃的眼眸，也在凝视着她。 “景睿……”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上官婉凝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里。 绿桐站在床边守候，关切的看着她。 “我……怎么会在家里？我明明记得……”上官婉凝硬撑着坐了起来。 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上多处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绿萝立刻吩咐小丫鬟拿了靠枕过来垫在她的腰上。 “大小姐，您……唉！您被人从迎春楼抬回来，虽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但是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但是不管怎么样，您先安心养伤吧。” 上官婉凝记起了所有的画面，她的心往下沉了沉，抓住绿桐的手问道：“我被人抬回来……那……那景睿呢？” 绿桐茫然的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 “绿桐，你帮我去打听一下……”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 上官岳虽然很生气，不过终究还是关心着女儿的伤势。他下了朝过来查看，一进屋就听到了上官婉凝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爹……”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么刁蛮任性，不懂礼数的女儿。”上官岳怒气冲冲的瞪着上官婉凝，“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私自调动我的暗卫。你知不知道万一不慎落人口实，后果会有多严重。” 上官婉凝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太冒险。 但是，她相信这样做是值得的。有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可以确定将来掌权的人绝对是太子萧玉珏。 如果不站在萧玉珏这一边，未来整个上官府都会面临灭门之祸。 “爹，是女儿错了，您别生气。”上官婉凝对于上一世痛彻心扉的画面仍然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也是她的一意孤行，才害了全家那么多人。即使现在，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也始终觉得亏欠了父亲。 上官婉凝强忍着疼痛下了床，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轻轻晃了晃父亲的衣摆。 “爹，女儿以后不敢了。” 上官岳看着疼爱的女儿伤痕累累，也是心疼不已。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示意绿桐把她扶回床上，语气依旧很严肃。 “我问你，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慕景睿？当初慕家没落，他上门提亲，是你不肯下嫁，怎么如今又……” “爹，女儿这一次私自调动暗卫到迎春楼救援，并非只是为了帮慕景睿，还有那些被困在迎春楼里的无辜的可怜人。而且……” 上官婉凝摆摆手示意绿桐带着所有丫鬟都退了下去。 “爹，女儿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得朝政大事。然而，女儿还一点点识人的眼光。女儿觉得……二皇子他……并非良人，亦非明君。” 上官婉凝的最后两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打在了上官岳的心里。 如今朝中局势明朗，很多人都站在了萧震霆的那一边，即使萧玉珏是太子，也要让萧震霆几分。 上官家和郑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站在哪一边，随时可能改变风向。 上官岳本来举棋不定，他和岳父商量过，如果上官婉凝真的钟情于萧震霆，那么就扶持萧震霆上位。 “凝儿，你怎么突然……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二殿下的吗？” 上官婉凝坚定的摇头。“爹，您以后在朝堂之上不必为了我而影响判断。我不喜欢萧震霆。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 上官岳看着女儿的眼神，隐约觉得有些不同，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你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上官岳若有所思的走出了上官婉凝的房间，迎面就遇到了上官夫人。 第十六章我们交换吧 “怎么样？罚了凝儿没有啊？”上官夫人笑眯眯的问道。 上官岳浑身一怔，重重的拍了拍额头。 把这次来的目的给忘了。 上官夫人掩嘴而笑。 “昨儿个是谁气得跺脚，信誓旦旦的说等凝儿醒了非要好好罚她不可。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上官岳有些尴尬，辩解道：“我不是不罚，是想等她好了以后再罚，不然，这件事传到岳父大人耳朵里，肯定又要把她接走。如今她大舅舅也在家呢，越发惯得她不成体统。” 上官夫人也没有再继续调侃，正要把燕窝给宝贝女儿送过去，被上官岳叫住了。 “夫人，我总觉得凝儿这段日子……情绪上有些不太对劲。你多陪陪她，别让她胡思乱想，我怕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这一次走运，那么大的火都没有把她烧死，下一次可就难说了。” 上官夫人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重重点了点头。 夜色阑珊，寂静的夜空繁星点点，上官婉凝托着下巴坐在窗边，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在火海里，慕景睿舍身相护的画面。 为什么这么多事，都跟上一世不同了呢？ 突然之间，上官婉凝莫名的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包围。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慕景睿。 “景睿？”上官婉凝有些惊讶，眸中却带着欣喜的光。 这样的眼神，让慕景睿的心跳加速。 “你怎么会来的？”上官婉凝的情绪平复下来，说道，“万一被府中侍卫发现，你会有麻烦的。” 慕景睿在宰相府外徘徊了许久，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翻墙进来。 避开巡逻的守卫不难，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冒然闯入，会不会引起上官婉凝的反感。 毕竟，夜深人静……男女有别。 慕景睿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太子殿下从太医院拿来的烫伤药。”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上官婉凝急忙起身，疾步上前挡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她抬起头凝视着慕景睿深邃的目光，轻声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无碍。”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没事，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你把药给了我，那你自己的伤口怎么办？” 上官婉凝的关切和担忧，却让慕景睿有些懊恼。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看到了摆放在另一边的各类药物。 慕景睿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多此一举。 堂堂宰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受尽万千宠爱，怎么会在乎他送的药。 慕景睿脸色一沉，回身去拿小瓷瓶，手腕一紧，被上官婉凝抓着了。 “送给我的东西，这么快想拿回去？”上官婉凝瞪了慕景睿一眼，走到一旁拿出了别的药膏递过去。“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喏，这个给你，咱们换一下。” 慕景睿有些尴尬的避开了上官婉凝的目光，他发觉自己的赌气行为，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来迎春楼？”慕景睿忍不住问道。 上官婉凝轻叹一声，说道：“我担心萧震霆被你们逼急了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所以我一直都有派人留意迎春楼的动静。当时我接到手下的消息，萧震霆带着几个心腹在迎春楼对面的茶楼里。” “我觉得事有蹊跷，就溜出去看看。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在短时间之内有所行动。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偷了我爹的令牌调动了暗卫。谁知道刚到那里就发现迎春楼起火了。” “我想起景言说过的话。萧震霆为人心狠手辣，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能够指证她的人。我担心密道之中还有人，所以……” 上官婉凝觉得很庆幸，这个决定，救了那么多人。 包括慕景睿在内。 “对了，现在那些姑娘怎么样了？” 慕景睿没想到上官婉凝会有这样的见识和魄力。 “她们之中的大多数都被糟蹋和折磨，有些人已经疯了。太子殿下为了避嫌并没有亲自出面。那些姑娘暂时被安置在京兆府之中。迎春楼的这场大火，不但让那些姑娘逃出生天，还有另一批可怜人。” “哦？”上官婉凝的心惊了一下，“是什么人？” “另一个密道之中还被关押着许多从各地买卖而来的奴隶。枯井出口被封，有些人逃出来了，有些人烧死了。这些人相比那些姑娘，接触过的看守和主事更多一些。” 上官婉凝握了握拳，心中愤愤不平。 萧震霆真是丧心病狂，竟然拿人口买卖来做生意赚银子。 “我事后回过迎春楼查看，我觉得萧震霆放这一把火除了想杀人灭口，大概也是要烧毁由迎春楼为中转站的整个消息网。” 上官婉凝有些颓废的跌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我们差点儿被烧死，也不能把萧震霆扳倒。” 为什么坏人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慕景睿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前段时间上官婉凝还跟在萧震霆的身后示好，怎么突然之间像是恨不得他死一样？ 莫非，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事？ “你也不用那么沮丧。至少，京兆府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只要京兆府尹不被他收买，总能查出一些与他相关的线索来。”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收敛起了失落的情绪。 上一世萧震霆能够逆风翻盘登上皇位，足见其在朝中的根基和城府的深沉。 要对付他，当然不容易。 “你休息吧，我走了。”慕景睿拿过上官婉凝跟他换的药揣入怀中，跃窗而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上官婉凝让绿桐给她擦了慕景睿留下来的药，随后便叫来了管家，吩咐他准备轿子想要出门，管家却显得十分为难。 “大小姐，今天街上乱糟糟的，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您不如就留在家里吧。” “为什么会乱糟糟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上官婉凝紧张的问道。 “大小姐，您应该还记得的吧，前不久京兆府尹家中的小女儿外出游玩时失踪，当时老爷还派人帮忙一起找过，只是至今都没有找回来。” 第十七章到底想要什么 这件事上官婉凝确实还有印象。 京兆府尹中年得女，对这个小女儿极为偏爱。上官婉凝在初一十五进宫问安时也见过那个小姑娘几回。 “如今可找到？”上官婉凝问道。 管家点头，继续说道：“找到了，不过……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谁能想到，她是被迎春楼的人给抓去了呢……” 上官婉凝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想起昨晚慕景睿说过的话，那些姑娘一部分已经被人糟蹋了，看来……京兆府尹的小女儿也是凶多吉少。 不过这样一来，萧震霆算是踢到铁板了。 京兆府尹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百般宠爱的女儿被人害成这样，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再加上萧玉珏暗中推波助澜，想查不到萧震霆都难。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上官婉凝为京兆府尹的女儿暗暗惋惜，对萧震霆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这个时候，萧震霆肯定焦头烂额，若是能从他的身上再套出一些线索来，说不定能快一些帮那些受害者逃回公道。 “绿桐，你去拿笔墨纸砚来。” 上官婉凝亲手写了一封信递给绿桐，叮嘱道：“你亲自出府，把这封信交给二皇子的随从，告诉他务必交给二皇子亲启。” 绿桐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小姐这段时间明明已经不搭理二皇子了，怎么这会儿又要主动写信给他？ 不过绿桐没有多问，接过信就去办事了。 翌日，上官婉凝早早的起来，画好了精致淡雅的妆，一袭嫩黄色的纱衣，青丝垂落，宛若跌入红尘的仙子。 萧震霆来到约定的茶庄，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他一步一步靠近，凉亭里抚琴的少女，发丝被微风扬起轻轻拂过了脸颊，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让他情不自禁的沉沦其中。 “凝儿参见二皇子……” “快起来。” 萧震霆回过神来，收敛起痴迷的眼神，附身去搀扶行礼的上官婉凝。 两人的距离靠近，上官婉凝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让萧震霆不由自主的多吸了几口气。 “凝儿，你身上的香粉可是粉蝶轩新出的？” 上官婉凝一怔，暗自冷笑。 不愧是青楼的幕后老板，对于女人所用的香粉都这么有研究。 她嫣然一笑，调侃道：“二皇子的嗅觉可真是高明。只是不知道，买过多少送给姑娘？” 萧震霆在上官婉凝的眼里看到了娇嗔的醋意，心中有些得意起来。不过他终究也还是没有忘记，这个女人协助迎春楼的花魁逃走，还藏匿在自家的别院之中。 要不是上官家背景雄厚，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就不想应酬了。 “凝儿，你误会我了。最近你总是对我不理不睬，我才想着要送你礼物哄你开心。我好不容易才在粉蝶轩找到这一种配得上你的气质的香粉。” 萧震霆的脑子转的很快，笑着哄道：“只是没想到咱们心有灵犀，你果然也喜欢，自己已经买了。咱们上官家的大小姐，用的东西自然也要独一无二。我会吩咐粉蝶轩，以后这款香粉只供给你一个人。” “那我谢谢二皇子了。”上官婉凝有些厌恶萧震霆靠得太近，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又走回到了琴边，“二公子浓情厚意我无以为报，就再给你弹奏一曲吧。” “好啊。” 萧震霆在上官婉凝的对面坐了下来，折扇轻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另一边，慕景睿躲在角落里，看着上官婉凝对萧震霆示好，并且两人卿卿我我的交谈着。 他的双拳紧握，眸中闪过犀利冰冷的光。 这个女人，一边摆出与他同生共死的姿态，一边又跟萧震霆郎情妾意，她究竟要干什么？ “二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萧震霆的贴身侍卫疾步走来，表情有些急切。 上官婉凝的琴声戛然而止，嘟起嘴吧表示不满。 “凝儿你别生气，我跟他说几句话马上就回来陪你。” 萧震霆说完，起身带着贴身侍卫走到了一旁。 上官婉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萧震霆紧蹙的眉头，显然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冷冷的看着，强压下了嘴角那不屑。 不多时，萧震霆走了回来，说道：“凝儿，我有急事要办，我先派人送你回去，改天我再陪你。” “哼！” 上官婉凝重重一下拍在了琴弦上，发出凌乱刺耳的音符。 “二皇子若是讨厌我便直说，没必要找这样的理由敷衍我。什么有急事要办，我看根本就是借口。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你有什么事不能交给手下去办？你养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吃白饭的？” 上官婉凝突然发起了脾气，这让萧震霆都有些猝不及防。 要知道以前的她，温婉可人，站在他身边永远都是小鸟依人，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和依恋。 萧震霆不想惯着上官婉凝的毛病，换做是别的女人，他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不过…… “凝儿，你瞧你，越来越黏人了。好吧，我不去就是了。”萧震霆对着贴身侍卫摆摆手 上官婉凝把两人的眼神交流一一看在眼里。 她看着贴身侍卫走开，便冲着绿桐使了个眼色。“绿桐，你去替二皇子重新沏一壶茶来。” “是。”绿桐欠身行礼过后也走开了。 萧震霆的笑意逐渐蔓延，上前几步靠近上官婉凝，低声说道：“你连绿桐都支开了。凝儿，是不是想我单独陪陪你？” 上官婉凝抬眸与萧震霆对视，粲然一笑。“二皇子觉得呢？”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妩媚的模样，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控制情绪，不要现身。 他奉命监视萧震霆，就是要找到破绽啊。 慕景睿的双眸猩红，愤愤不平的瞪了毫无察觉的上官婉凝一眼，转身去跟踪萧震霆的贴身侍卫。 他一路尾随，看到侍卫鬼鬼祟祟的进入了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四合院。 他在附近观察了一番，意外的发现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在跟踪这个侍卫。 难道，有第三方势力？ 第十八章还是不行 慕景睿不动声色的翻墙而入，将自己藏在了最隐蔽的角落里。 房间内，三男一女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满脸疲惫。 慕景睿认出那个女人，就是迎春楼的老板娘，此时她完全没有了当日的风采和跋扈。 三人见侍卫推门进来，全部都迎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样？二皇子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京城啊？” “着什么急，等安排好了，二皇子自然会送你们走。”侍卫不耐烦的答道。 老板娘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急促的质问道：“等等等，究竟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如今京兆府的衙役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捉拿我们几个人。要是我们落在了官府手里……” “怎样？”侍卫听出了老板娘话语中的威胁寒意，眼中的光芒更加冰冷。 老板娘也不示弱，干脆就把话说开了，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哼一声，说道：“我们把二皇子供出来，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吗？”侍卫话音刚落，闪电一般出手，锋利的匕首迅速扎进了老板娘的小腹。 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匕首拔出时喷涌而出的鲜血，让另外三个男人都吓得连连后退。 慕景睿想出手相救都来不及。 剩下的三个男人见状转身想逃，侍卫不想给他们机会。 慕景睿正要现身，另外两个跟踪侍卫的人快速出手，挡在了逃跑的三个人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跟我家主人作对是什么下场？”侍卫目露凶光警告道。 “我只知道，如果你继续助纣为虐，下场就是生个孩子都没屁眼儿。” 话音未落，那两人就朝着侍卫攻了过去。 见他们以二敌一暂时不会落败，慕景睿干脆就躲在一旁暗暗观察那两人的武功路数。 侍卫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后退几步吹响了口哨。 只不过片刻功夫，围墙上便多了一群严阵以待的弓箭手。 慕景睿眯了眯眼睛，他纵身跃起，顺手摘下树叶掷了出去，精确的打在那些弓箭手的手腕上。 弓箭掉落的同时，他抽出腰间软剑，剑光闪过，弓箭手从墙上纷纷掉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发懵。 “你又是谁？” 侍卫的脸色铁青，慕景睿出手的速度，让他胆战心惊。 “你不配知道。” 慕景睿的长剑指着侍卫，冷冷说道：“跟我去京兆府，或许你还能留下一条命。” 侍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神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他挺直了身体，说道：“想要利用我来陷害二皇子，你们痴心妄想。” 说着，他又看向了另外三个人。“你们……谁敢出卖二皇子……” 侍卫狞笑几声，手指深深的扎入了自己的咽喉，倒地身亡。 他决绝的态度，让慕景睿倒是有几分佩服。 “你们……”慕景睿打量着另外两个人，揣测着是敌是友。 “慕公子，这三个人就交给你吧。” 对方的爽快，反而让慕景睿心生怀疑。 其中一个人走到慕景睿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奉大小姐之命跟踪这个人。她的目的，跟您是一样的。” 慕景睿愣住了。 他猛然之间想起了上官婉凝和萧震霆在一起的那些画面。 难道，这个傻丫头刻意接近萧震霆，就是想要从他身上获取消息？ 慕景睿眉头深锁，又气又恼。 “回去告诉上官婉凝，叫她别做那么事。”说罢，找来绳子捆住了那三个人，送去了京兆府。 上官婉凝回到宰相府听了暗卫的汇报，慕景睿让暗卫带回来的话，她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原本以为，有了迎春楼那三个管事的指证，一定能够把萧震霆揪出来，可是没想到，他们三个却什么都不肯说，把所有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天子脚下发生这么严重的案件，每天早朝皇上都在催促破案。 京兆府尹迫于压力，明知道案件还有内情，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定了那三个管事的死罪，就此结案。 上官婉凝得知气愤不已，重重的拍着桌子，脸色阴沉。 萧震霆，这个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的家伙，肯定又是用了什么卑劣的招式让人替她顶罪。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绿桐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查看上官婉凝的手，“疼不疼啊？都红了呢。” 绿桐不说上官婉凝还不觉得，一说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嗞”了一声。 “大小姐，奴婢去拿药过来替您揉一揉吧。” “不用了，我没事。” 绿桐提到了药，上官婉凝这才想起了另外的事情，问道：“我让你吩咐府医配的烫伤药，拿来了吗？” “今天早晨府医刚刚才派人送过来。他说，里面有几位珍贵的药材如今短缺，所以只配制出了三瓶。过几天他再送来。” 绿桐一边说，一边让小丫鬟把药拿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大小姐，你身上的烫伤不是好了吗？连疤都没有留下来，为什么还要再让府医配置？” “我自然有用处。” 上官婉凝想着慕景睿的药肯定用完了。 现在的他只是太子身边一名普通的侍卫，不可能被特殊照顾。想要融化那座前年冰山的心，她还是得费些功夫。 “大小姐，赵姨娘来了。”小丫鬟进来禀报道。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不是很想见到赵姨娘母女俩，但是不管怎么说，目前为止赵姨娘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让她进来吧。”上官婉凝收敛起心神。 不多时，赵姨娘在丫鬟的指引下，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吗？”上官婉凝面带微笑，“先坐吧。” 赵姨娘看着眼前温婉高贵的上官婉凝，再看看她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以及她身上的衣裳，头上的朱钗…… 她的心头，不断的往外冒酸水。 明明她的女儿也是宰相府的小姐，凭什么地位天差地别？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听说大小姐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所以就过来探望。” 第十九章赵姨娘的目的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淡然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她被暗卫从迎春楼抬回来，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已经过了好多天，赵姨娘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来探望她？ “多谢姨娘费心了，我没什么事。” 上官婉凝放下杯子后，目光直直的看着赵姨娘，根本就不去接下面的话茬，明媚的眼眸带着几分探究和打量。 这让赵姨娘有些尴尬。 她干笑了几声，讨好而又亲热的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说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身体不好，不能参加太后的寿宴呢。” 上官婉凝的心怔了怔，这些日子一门心思的扑在对付萧震霆上，忽略了太后的寿诞即将到来。 她清晰的记得，在上一世的太后寿宴上，发生的那些事…… 赵姨娘见上官婉凝有些发呆，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试探着问道：“大小姐，你……会进宫参加的吧？”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已经隐约猜到了赵姨娘的来意。 她嫣然一笑，说道：“太后寿宴我自然是要去的，不然于理不合，会让有心人抓到把柄，说我们宰相府的人不懂规格。” 赵姨娘闻言，眸中掠过喜悦之情。 “那是那是。大小姐，太后寿宴是普天同庆的大事，有资格进宫的女眷也是非富即贵，到时候名门淑女云集，那可得处处仔细。你带在身边的丫鬟，也得十分的机灵才行。” 上官婉凝眼看着赵姨娘一步一步表明了来意，眉梢微微下压，不动声色。 “绿桐跟了你那么多年，也算是懂你的心意，可终究也比不上自己的姐妹。我想着，大小姐不如将筱筱一块儿带去，让她给你当个使唤跑腿的，也是好的。” 赵姨娘说完，紧张的等着上官婉凝的回应。 上官婉凝轻轻捻着杯盖，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她慢条斯理的优雅模样，让赵姨娘暗暗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她心里很清楚，想要改变她们母女俩在宰相府里的地位，唯一的出路便是替上官筱筱觅得一桩好姻缘。 太后寿宴是结识皇孙公子的最佳机会。 “姨娘，如果我没有记错，爹罚妹妹禁足，好像还没有到期呢。” 赵姨娘浑身一僵，勉强挤出的笑容十分不自在。“我……也知道，所以想要大小姐去老爷面前求求情。怎么说你们也是亲姐妹，看着你妹妹受苦，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于心不忍，对不对？” 上官婉凝暗自冷笑。 她倒是把上官筱筱当做亲妹妹看待，可是上官筱筱是怎么对她的？ 不过，太后寿宴上，她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做挡箭牌。 “姨娘说的是，这件事就让我来办吧。只不过，让筱筱做个使唤丫鬟跟随在我身边，会不会委屈了她？” 赵姨娘再次发愣，心疼不已。 刚才她说做个使唤丫头只是自谦而已，她没想到上官婉凝真的会这么做。 事已至此，赵姨娘只好咬牙说道：“不委屈，怎么会委屈，那是筱筱的福气。” “姨娘请回吧，我有分寸。” 赵姨娘退出了上官婉凝的房间，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眸中猩红，布满了仇恨和嫉妒。 走过拐角，赵姨娘重重的“呸”了一声，将一口唾沫朝着上官婉凝房间的方向吐了过去，心中方才解恨了一些。 她来到上官筱筱的房中，见上官筱筱正在打骂丫鬟撒气，胸中的怒火再次涌了上来。 赵姨娘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丫鬟的小腹上，丫鬟疼得大哭起来。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打你几下你还觉得委屈了？一天到晚就只会哭丧。通通滚出去。” 赵姨娘话音刚落，房间里所有丫鬟如获大赦，快速逃离。 “还有你……”赵姨娘指着上官筱筱指责道，“一点儿都不争气，连你爹都哄不好，将来还怎么指望你去哄自己的男人？” “我……”上官筱筱被母亲骂的红了眼眶。 赵姨娘有些心软，把太后寿宴的事跟上官筱筱说了。 上官筱筱一听，气得蹦了起来，满脸通红，跺脚说道：“我不去。我和她一样是宰相府的小姐，凭什么让我给她当丫头？” “筱筱，娘也知道这样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要明白，如今我们娘俩的处境就是这样。娘现在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你能谋得一份好姻缘，不要像娘这样给人做妾就好。否则，连带着你的孩子，都会被看不起的。” 赵姨娘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噙在眼眶里的泪慢慢落了下来。 上官筱筱失神的跌坐回凳子上，紧咬着嘴唇，将万般苦楚强压下了心头。 太后寿宴这一天，上官婉凝早早的就被母亲叫醒，起床梳洗装扮。 在这样的隆重场合，就连伴随进宫的大丫鬟绿桐，都被嬷嬷们精心打扮。 “绿桐，你把我柜子里新做的那一身淡紫色纱衣，给筱筱送过去。吩咐管家多准备一辆马车，让筱筱和她贴身丫鬟单独坐。” 绿桐有些诧异。 “大小姐，您不是让二小姐做个丫鬟跟过去吗？既然如此，那她跟奴婢一辆就行了呀。” 上官婉凝回头看了一眼天真的绿桐。 “傻丫头，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出去了可不能再说。再怎么样她也是爹的女儿，她若是失了仪态低了身份，丢的是宰相府的脸。我既然答应带她进宫，自然会给足她面子。照我说的做。” “是。”绿桐转身出去办事了。 出门的时辰到了，上官婉凝去接了母亲，一起来到门口，上官筱筱早已经盛装打扮，见到她们立刻迎了上来。 “姐姐，你看我这身衣裳好看吗？”上官筱筱得知上官婉凝的安排，又惊又喜。 “筱筱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这淡紫色最衬你的肤色，很漂亮。” 上官夫人由衷的夸赞，这让上官筱筱眉开眼笑。 一行人坐上马车准备进宫，路上，上官夫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长公主也回来了。” 上官婉凝一愣，各种往事浮现脑海，感慨万千。 第二十章含苞待放的海棠 上官婉凝的大舅舅郑秉泓是威震一方的将领，公认的大将之才。 但是，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大舅舅人到中年却从未娶妻，媒婆踏破了门槛，他也无动于衷，只因他一直无法忘记远嫁和亲的长公主。 当年他们两人在大舅舅武状元的考试上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外公正要上奏乞求先帝赐婚时，却传来了番邦请求和亲的消息。 当时年纪合适的只有长公主一人。 先帝为了边关稳固，不得已将宠爱的大女儿远嫁边关。至此，一对有情人天各一方。 听说长公主远嫁后一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她的夫婿去世之后，她请求回到中原。 太后心疼女儿，皇上也愿意接纳亲姐姐，便派人将长公主接回了中原。 上一世，直到大舅舅死都没有再见到长公主一面。 上官婉凝一直觉得这是一个遗憾。 “凝儿，到了。” 上官夫人的呼唤拉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她跟随母亲一同下了马车，在太监的指引下从西门前往太后寝宫。 一路上上官筱筱都跟进了上官婉凝母女的步伐，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御花园里，聚集了许多的名门小姐和朝臣贵妇，上官夫人一出现便被其他夫人们拉去找嫔妃们搞关系，留下上官婉凝和上官筱筱跟未出阁的姑娘们一块儿聊天。 众人都在不断的恭维着上官婉凝，把上官筱筱冷落在了一边。 这让上官筱筱记恨在心。 “诶，你们看，她就是长公主，长得可真漂亮。” 上官婉凝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容貌娟秀，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宫女的簇拥下走来。 她也不过三十多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上官婉凝只看一眼，就能够体会为什么大舅舅会难以忘情。 一群人围了上去，迫不及待的讨好着长公主。 长公主优雅得体的回应着，视线情不自禁的停留在了御花园那些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上。 上官婉凝心头一怔，走到海棠花边吟了一首诗。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长公主的身子微微僵了僵，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她看着上官婉凝，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竟然让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 “你是谁家的姑娘？这首诗……是谁教你的？” 长公主的心莫名的颤抖着，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张少年的脸。 上官婉凝移步上前行礼，答道：“小女子名叫上官婉凝，这首诗是我大舅舅教我的。请长公主莫要见笑，我大舅舅是一介武夫，原本并不懂吟诗作对，唯独这一首，他时常念叨着。我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长公主走过去将上官婉凝搀扶起来，目光更加柔和，轻声呢喃道：“想不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清晰的记得，她出嫁的那一年，上官婉凝才刚刚满月。 一眨眼，恍若千年。 “走吧，跟我一起去见母后。”长公主牵着上官婉凝的手一同去拜见太后。 这样的殊荣，让其它许多女子投来了艳羡和嫉妒的目光。 上官婉凝的目的并不在此，她吟这首诗给长公主听，是希望她能够知道，这么多年了，当初的少年，依旧满心是她。 中午的宫宴上，皇上带着皇后、刘贵妃以及一众后宫佳丽和皇子们落座。 众人按照祖上规制给太后拜寿请安过后，御膳房开始陆陆续续上菜。 丝竹之声响起，更加衬托得歌舞升平，盛世繁荣。 “皇儿，哀家的宫里已经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太后笑眯眯的扫视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如今哀家看着这些年方二八的姑娘们，就像是御花园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嫩的能掐出水来。不得不承认，哀家老了。” “母后，怎么会呢，您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臣妾若是没有您的指点，如何掌管后宫？”皇后给太后敬了一杯酒。 太后小小抿了一口，说道：“难得今天人来的都齐，哀家倒是想要看看，谁家的闺女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名门淑女。” 说罢，太后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内侍太监会意的躬了躬身，做了一个手势，便有宫女手捧托盘而来，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哀家知道，你们平时在家里除了女工之外，也都学过一些诗词歌赋。你们面前的纸上各有一道不同的题，以此作一首诗，就当是给哀家的寿礼了吧。” 众人有些诧异，不过都想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便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 上官婉凝的题目，是“叶”。 她简单的写了一首，不让自己失礼，也不显得太过出众。因为在场所有女子之中，只有她知道太后的真正用意。 上一世，太后的寿宴她并没有参加。 寿宴前一天，她吃了萧震霆送来的水晶糕，浑身都长满了红疹。后来细细回想，这分明就是萧震霆设下的局，故意让她不能参加太后寿宴。 因为萧震霆提前知道，这是太后想要为萧玉珏挑选太子。他怕她会被选中，上官家就会不得不站在萧玉珏那一边。 所以这一世，萧震霆昨天送来的水晶糕，她碰都没碰。 内侍太监将所有人的诗全部都收了上去，太后看过，便递给了皇后，两人都拿出了自己觉得满意的作品相互交换着看。 “本宫原先听说，上官大人家的小姐，文采斐然，胜过状元郎。怎么今天……好像有失水准了。” 皇后的视线投向了上官婉凝，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 上官婉凝暗暗叫苦。 两年前，她在醉仙楼饮茶时正好遇到了那一届的新科状元，她看不惯新科状元的盛气凌人，便和他当场比试。 结果，琴棋书画，她赢得满堂喝彩。 这件事曾传遍京城，成了一段佳话。 现在，却变成了麻烦。 而此时站在皇后的立场，她大概偏向于找上官婉凝做太子妃，用来制衡势力日益壮大的刘贵妃母子。 第二十一章见招拆招 上官婉凝站起来欠身行礼，低垂眼眸，说道：“皇后娘娘过奖了。凝儿的母亲自幼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所谓的胜过状元郎，不过是坊间夸大其词。人家状元郎堂堂天子门生，不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而已。” “上官大小姐可真是谦虚了。”皇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上官婉凝顺势就退了回去。 她暗暗留意观察，见太后和皇后交换了眼神，留下了两首诗的纸张，交给了内侍总管。 午膳用罢，又是一连串的繁文缛节。随后，众人陪着太后在御花园里散步赏花。 暖春的午后阳光和煦，微微轻轻拂过，洋溢着温暖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花香味道。 几只彩蝶在花丛之中翩然起舞，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哀家时常听宫里的人提起，如今的朝中大臣，家中养的女儿个个都是才艺双绝的。今天哀家高兴，就找几个闺女替哀家跳个舞助个兴吧。若是跳得好，哀家重重有赏。” 许多大家闺秀听了都跃跃欲试。 毕竟，能够在太后的面前表现，将来必定能够有所受益。 几个胆子大的姑娘立刻自告奋勇，皇后有点名叫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上官婉凝。 “刘公公，你带着几位小姐们去内堂准备准备吧。” “奴才遵命，”刘公公应承完了皇后，转身对着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躬身笑道，“几位小姐，随奴才来吧。” 上官婉凝有些无奈，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上官筱筱默默的向后退，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绿桐，你跟着她。” 上官婉凝悄悄叮咛了绿桐。 绿桐会意的点头。 “二皇子，你找我？” 上官筱筱来到了假山后面，看到的却并不是萧震霆，而是萧震霆身边的贴身太监。 她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友善，冷冷质问道：“找我干什么？” 太监轻蔑的看了看上官筱筱，显然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递过去说道：“这是二殿下让我交给你的。一会儿你找个机会，在上官婉凝跳舞之前，放进她的舞鞋里。” “这是什么？”上官筱筱接过以后打开，是一枚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银针。 这根银针……有毒。 “你不用问是什么，按照二殿下的交代去做就是了。我要提醒你一句，自己仔细着点儿，要是不小心扎进肉里，可别怪别人。” 太监说罢，扬长而去。 上官筱筱看着银针，嘴角勾起了狰狞的笑。 绿桐躲在暗处，看的胆战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二小姐居然勾结外人要害大小姐。 她竭力隐忍着心头的冲击起伏，马上就回了后堂，将刚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暗暗冷笑道：“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大小姐，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奴婢去揭穿她？” “不用，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自有分寸。” 上官婉凝让绿桐去找了两双一模一样的舞鞋，在太监宫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舞衣。 丝竹声想起，有姑娘率先出去献艺了。 不多时，上官筱筱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一如往常般亲热的挽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臂。 “姐姐，我刚才在外面看了看，她们跳的都不如你好。你一定能讨得太后的欢心。” “是吗？”上官婉凝轻声细语的说道，“我还是有些紧张。” “姐姐，你不用紧张，你一定是最好的。”上官筱筱见时机成熟，蹲下了身子，“我替你穿上鞋子吧，马上就轮到你了。” 绿桐紧张的想要上前阻拦，被上官婉凝以眼神制止。 上官筱筱看着穿好了舞鞋的上官婉凝，强压下了嘴角扬起的冷笑。 “谢谢妹妹了，你去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好啊。” 上官筱筱走后，绿桐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另外一双让上官婉凝换上，并且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上官筱筱趁机藏入的那根银针。 “大小姐，这个要如何处置？” “你拿着银针去找我舅舅，让他找信得过的大夫瞧瞧，究竟是些什么名堂。若是舅舅问起别的，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奴婢明白。” 绿桐走后，上官婉凝便走出了内堂。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倾城绝色的容颜，妙曼婀娜的身姿，清丽脱俗的气质，站在众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之中，也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她缓缓走到了中间，随着音乐响起翩翩起舞。 “哎呀……” 上官婉凝只跳了几步便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仪态尽失，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唏嘘之声。 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强忍着疼痛跪了下来。 “请太后恕罪，凝儿笨拙，虽然也学过跳舞，可是却怎么也学不会。太后，我……” 太后和皇后相互看了看，都不禁摇头叹息。 传闻中上官家的大小姐才色双绝，气质高雅；平日里见她也是落落大方，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如此愚笨。 “算了，也不关你的事。”太后的态度有些冷漠，“来人，送上官小姐去内堂休息。” “谢太后。” 上官婉凝在几个老嬷嬷的搀扶下回到了内堂。 她看到人群里母亲焦急的注视着她，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上官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不能马上去查看女儿的伤势，不过见她能够露出轻松的表情，应该没有大问题。 “我没什么大碍，我想一个人安静的休息一会儿，你们都下去吧。” 上官婉凝遣退了老嬷嬷，轻轻的撩起了裙摆，脚踝又红又肿。 为了逼真一些，她故意扭伤了脚。她想要揉一揉，轻轻一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早知道……就不那么拼了，做做样子得了……” 上官婉凝喃喃自语着，突然视线之内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 她浑身一怔，急忙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是你？” 第二十二章不谋而合的默契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上官婉凝的脚踝。 上官婉凝脸颊一红，急忙把脚缩了回来。 “你怎么会来？” 慕景睿跟随在萧玉珏身边，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上官婉凝。 今天的她，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仰视的焦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种莫名感慨，无奈和欣喜混合交替着，撞击着他的心。 “关心我？” 上官婉凝的眸中仿佛有一道明媚的光，能够穿透厚厚的乌云，照射进慕景睿被阴霾笼罩的心里。 “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站着不说话？”上官婉凝有些不满。 “疼吗？” 这已经是慕景睿目前能够说得出来的最温柔的关怀。 上官婉凝愣了愣，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来扭一下试试，看看疼不能。” “不疼。”慕景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上官婉凝被噎了一下，有些无言以对。 这样的伤势，对慕景睿来说算得了什么？ “那你还问。”上官婉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一跳一跳的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啊！” 上官婉凝一个不留神身体晃动了几下，眼看着朝着桌角撞了过去，慕景睿身形一晃抱住了她，将她护在怀中。 “你到底要干什么？”慕景睿蹙眉问道。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臂弯里，近距离的接触，让她感受到了慕景睿胸膛之中沉稳的心跳。 她不由得面红耳赤，闪躲着慕景睿的目光，低垂下了眼睑。 “我想……我想到我的荷包里拿点儿东西。”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娇羞的模样，也是怦然心动。他将她横抱起来放回到凳子上，走到屏风后面找到了她换下来的衣裳，拿起荷包递给了她。 “你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请了舞师专门教你跳舞，你一直都跳得很好，为什么今天……会这样？” 慕景睿之所以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进来看看上官婉凝，就是担心她遭了别人的暗算。 “因为我是故意的。” 上官婉凝的回答有些出乎慕景睿的预料。“故意的？为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太后和皇后的行为有些反常吗？”上官婉凝嫣然一笑，从荷包里拿出了给慕景睿准备好的烫伤药。 慕景睿皱起了眉头，深吸一口气，双手环抱在胸前。“怎么个反常法？” “太后的寿宴，却让朝臣家的姑娘来比试才艺，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依我看，她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我并不想参与。” 慕景睿暗暗吃惊。 他跟随在萧玉珏的身边，当然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 太后想要趁着寿宴替萧玉珏选妃。 但是慕景睿没想到上官婉凝会那么聪明，不但提前有所警觉，还设计让自己避过了这一关。 虽然她并不一定知道是给太子选妃。 “能够被太后看中，不好吗？”慕景睿担心上官婉凝知道真相后会后悔，有些黯然神伤。 “不好。”上官婉凝回答的简单坚定。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上官婉凝把装着烫伤药的瓷瓶递给了慕景睿，“我估摸着你的药该用完了，叫府医给你重新配了一些。不过有些药材不足，所以药不多。你先暂时用着，到时候我再派人给你送。” 慕景睿愣住了。 上官婉凝的意思是…… 为了他？ 仅仅只是自己的想法，慕景睿都有些受宠若惊。 “拿着呀。”上官婉凝抓起慕景睿的手，将药放在了他的掌心。 慕景睿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跟随在太子身边做个普通侍卫委屈了你，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成就大业就必定需要有所沉淀。相信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站在太子那一边。将来，你一定能够扬威天下，功成名就。” 慕景睿低头看着掌心的药，若有所思。 上官婉凝由始至终都在劝说他留在太子身边，为什么她的态度那么坚定？ 莫非，上官家已经决定了站在哪一边？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似乎也没有太多的端倪。 反而是太子那边，慕景睿经过这一段日子的观察，发现萧玉珏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懦弱和胆怯。 事实上，太子府秘密豢养着一大批的杀手死士，可见萧玉珏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景睿，你现在和景言两个人，人微言轻，势单力孤，想要调查你爹被害的真相，恐怕并不那么容易。你可以尝试着召集你爹的旧部下。” 慕景睿的心又是咯噔一下。 “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效忠你爹，都是良将之才，太子身边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有了那些人的帮助，你手中就会有更多的筹码。” 上官婉凝的想法，竟然和他不谋而合。 慕景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以前是他小看了上官婉凝。 “谢谢你的药，我知道该怎么做。” 慕景睿把药揣进了怀里，正要准备离开，听到门外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来人呐……快来人呐，有男人闯入姐姐房中……快来救人啊……”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 是上官筱筱。 此时慕景睿想要跳窗而逃都已经来不及了，门外已经被侍卫包围。 若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人单独待在房中，必定会玷污了上官婉凝的名节。 慕景睿眼眸之中杀气闪现，握了握拳就要冲出去。 “你干什么？”上官婉凝察觉到了慕景睿的用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现在杀出去。不管发生任何事，你一口咬定是我强行闯入，把所有事推在我身上，记住没有？” 上官婉凝的心间涌上了一阵暖意。 “你现在杀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还指望着这个煞神来保住全族人的性命呢。 上官婉凝朝着四周看了看，指着衣柜说道：“躲进去。” “什么？”慕景睿心高气傲，根本不愿意做那么卑微和鬼祟的事情。 上官婉凝见状，用力握紧了慕景睿的手。“你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死啊？如果不想，就听我的话。” 第二十三章来日方长 慕景睿自己不怕死，但是却不想连累了上官婉凝。 他一咬牙，纵身一跳就上了房梁。 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上官筱筱带着几个嬷嬷，踹开房门闯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上官婉凝愠怒的瞪着上官筱筱。 上官筱筱的视线立刻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心中一惊。 怎么会没有人呢？她刚才明明就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而且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就是慕景睿。 “姐姐，你没事吧？” 上官筱筱假情假意的跑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刚才我得到太后的恩准过来伺候你，走到门口我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了。姐姐你是大家闺秀，不可能私藏男人，肯定是有人强行闯了进来。我好担心你，所以马上就去找人来救你了。” 上官婉凝气得双拳紧握，原本还想着腾出手来再收拾上官筱筱，没想到她得寸进尺。 “那我可真要谢谢妹妹你的一番好意了。”上官婉凝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揭穿上官筱筱的把戏，强压着怒火说道，“我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肯定是妹妹听错了。” “姐姐，妹妹可是为了你好啊。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毁了姐姐的清白。不如就让嬷嬷们在屋子里搜一搜，若是真的没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上官筱筱相信自己的判断，慕景睿肯定还在这个屋子里。 这间屋子是用来暂时休息的，面积不大，摆设也不复杂，一眼就能看个遍，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似乎也只有衣柜了。 “妹妹带着外人闯入我暂时栖身的屋子搜查男人，倒说是为了我好？” 上官婉凝冷冷的看着上官筱筱，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昔的温情。 这个犀利的眼神，让上官筱筱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不过，既然你们来了，不让你们搜一搜，看来你们是不会罢休的了。要搜也行，可是，不能由你们来搜。” 上官婉凝的脸色阴沉，从容的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爹是堂堂一品宰相，我的名声，就是宰相府的名声。既然要搜，就禀报太后和皇后，让她们给我做个见证。若是搜出了男人，不用你们动手，我上官婉凝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可如果搜不出来……” 上官婉凝的眸光一一扫过那些嬷嬷的脸，冷笑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动手。 他们既不敢惊动了太后，也不敢就此放弃。 毕竟，她们还需要向背后的主子交代。 “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众人纷纷下拜行礼，包括上官婉凝在内。 “你受了伤，不必多礼。”长公主亲自附身扶了上官婉凝一把，质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在上官姑娘房里？妨碍她休息，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见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你们在母后寿宴上做这种无聊的事，若是惊动了她老人家，你们谁承担得起？” 所有人被吓得胆战心惊，谁也不敢动。 上官筱筱低头紧咬嘴唇，暗暗诅咒着上官婉凝。 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还不滚出去？” “慢着。” 上官婉凝叫住了众人，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子走到了衣柜前。 “既然你们都有所怀疑了，不让你们看一看，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我。这个房间就这么大，能够藏人的也就床底下和衣柜了。你们自己看清楚。” 上官婉凝大大方方的打开了衣柜，里面空空如也。 她真佩服慕景睿的先见之明。刚才要是按照她的想法，此时她哪儿来的底气？ 上官婉凝又走到床边，掀起了垂落的床单。 床底下也空空荡荡。 众人无话可说，上官筱筱只好带着几个嬷嬷灰溜溜的走了。 上官婉凝的心却还是悬在半空。 “刚才多谢长公主信我。”上官婉凝其实有些心虚。 “不要紧。看来，你和你的庶妹关系并不好。” 上官婉凝低头浅笑，透露出了悲凉的无奈。 “长公主，我现在回到太后寿宴上去，恐怕会惹她老人家不高兴。我听说你的宫里种满了海棠花，我能不能去欣赏欣赏？” 长公主看着上官婉凝，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的青葱岁月。她温柔的点头应允，叫随身的嬷嬷准备了轿椅，抬着上官婉凝到了自己的宫里。 两人在花园里闲聊，天南地北，诗词歌赋，相谈甚欢，一直到夜幕低垂，这才想到要送上官婉凝回家。 长公主有些依依不舍，亲自送上官婉凝到了宫门口。 两人正在道别之时，早已守在不远处等候的郑秉泓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 他是拿到绿桐送来的银针后觉得事有蹊跷，担心上官婉凝的安危才在此等候。 “凝儿，你……” 郑秉泓话未说完，只见上官婉凝身旁的人缓缓转身，那张让他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长公主也痴痴的看着他。 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空气凝结。 上官婉凝分明看到了长公主眼眸之中闪烁的泪光。 “大舅舅，你来接我回去吗？” 宫门口毕竟人多眼杂，上官婉凝打破沉默和尴尬，走到了郑秉泓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舅舅，来日方长哦。” 郑秉泓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长公主行了君臣之礼，便带着上官婉凝回了家。 一路上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上官婉凝回到家，父母都还在大厅里等候。 她看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上官筱筱，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后来发生的事，父母并不知晓，上官筱筱肯定在担心她会告状吧。 “爹，娘，这一天你们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的脚没事了。”说罢，上官婉凝慢慢的走到了上官筱筱的面前，“妹妹也早些休息，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上官筱筱有些意外，但是…… 就算上官婉凝没有在父亲面前揭穿她，她的后背也涌上了阵阵寒意。 第二十四章送上门来的线索 太后寿宴过后没几天，上官婉凝就听父亲提起，工部尚书嫡女尤珍珍被太后看中，下了懿旨指婚太子，择了良辰吉日下个月初十完婚。 上官婉凝坐在荷花池边，掰开馒头喂着池子里的鱼。 “大小姐，奴婢真是替您感到不值。”绿桐在花园里摘了一束新鲜的花走过来，有些愤愤不平，“那天若不是您不小心扭伤了脚，被太后看中的应该是您才对。” 上官婉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着嘟起嘴吧的绿桐，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接过绿桐手中娇艳欲滴的花，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绿桐，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到外人面前提起，明白吗？” 绿桐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事，自家小姐似乎完全无动于衷。 “奴婢知道。” 上官婉凝的视线又转回了荷塘，她轻轻撤下了花瓣摊放在掌心。一阵清风吹过，将花瓣吹落在水面上。 她清晰的记得，上一世，尤珍珍嫁入太子府没多久便死于萧震霆的刺杀。 纵然身为太子妃又怎么样？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缕无辜香魂。皇室之中的荣华富贵，岂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 深夜，慕景睿换上了夜行衣，借着夜色掩护避开了太子府的守卫，施展轻功来到城外的土地庙之中。 一堆燃烧的篝火边，坐着两个彪形大汉。两人只是静静的看着火苗跳动，时不时的以眼神沟通，谁也没有说话。 四周一片寂静。 慕景睿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才现身相见。 “慕公子，你总算是来了。” 两个大汉见慕景睿撤下蒙面黑巾，立刻就迎了上来。 “能够再见到你，我们……慕将军泉下有知你平安无事，一定也会深感欣慰的。”刘茂重重的按了按慕景睿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哽咽。 “刘叔……”慕景睿有些感慨。 刘茂是慕家迅速落败以后，他见到的第一个父亲信任的部下。他始终记得，在他年幼的时候，刘茂还曾经指点过他的马上枪法。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刘茂说着，给慕景睿介绍了身边的人。“这位是我的堂弟刘显，是慕将军副将的右先锋，这么多年也一直跟随着你爹打仗。” “慕公子。”刘显拱手抱拳行了个礼。 “我知道慕将军是冤枉的。这么多年来他镇守边关，怎么会通敌叛国呢？我们兄弟二人侥幸不死，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回到了京城。原本想着找机会替慕将军伸冤，暗中打听到你在联络慕将军旧部，这才得知原来你已经跟随了太子殿下。所以，马上就来找你了。” 慕景睿看着刘茂，就想起了父亲枉死的事，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在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一仗为什么会惨烈到全军覆没的地步？还有多少人活了下来？” 面对慕景睿的提问，刘家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都哀伤的低下了头。 “慕公子，我们真的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其他人。” 刘茂的话让慕景睿感到绝望。 “不过，我们暗中调查到一些事，跟朝中几个大臣有关。”刘茂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递给了慕景睿，“慕公子可以将这份名单交给太子殿下。现在，也只有他有能力帮我们了。” 慕景睿接过以后快速打开，里面的几个人全部都是朝中重臣。 根据他的观察，这几个人在朝中的派系并不明确，他们似乎不想那么快站队。 慕景睿的眼眸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我会把名单交给太子殿下。”慕景睿收起名单藏入袖中，问道，“你们在哪里落脚？我怎么找你们？” “城西，云来客栈。” 慕景睿微微点头，他又问了刘显一些关于父亲的情况，便连夜赶回了太子府。 这段日子太子府在筹备婚事，经常都有人通宵达旦的做事。 慕景睿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正好萧玉珏已经起床，准备去上早朝。 他趁着萧玉珏用早膳的时间，把那份名单交给了他。 “我会尽快查一查。”萧玉珏起身走到慕景睿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你放心，只要你爹是清白的，总有一天我会还他清白。” 接下来的几天，萧玉珏暗中动用了许多势力去查，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过…… 萧玉珏召见了慕景睿，询问道：“刘家兄弟现在在什么地方？” 慕景睿略微迟疑，低垂的眼睑沉思半晌。“殿下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他的小心谨慎，让萧玉珏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有些话，我想亲自问他们。你带我去见见他们。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不带人去，你跟着就行。” 萧玉珏的话让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滋味儿。 以他现在的处境，根本也没得选择，只能带着萧玉珏去了云来客栈。 刘茂和刘显躲在云来客栈足不出户，突然之间见到萧玉珏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下拜。 “你们不用紧张，我今天来只是想要问问你们，名单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慕景睿一直在观察着刘家兄弟的反应，只听萧玉珏此话一出，两人低垂的眼角便开始相互交流。 慕景睿的心往下一沉。 他看到刘茂的用手手腕轻轻一动，暗叫不妙，身形一晃挡在了萧玉珏的面前，跟刘茂对了一掌。 刘茂后退了几大步，紧接着刘显已经拿起佩刀砍了过来。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武功并不弱，加上刘茂对于慕景睿的武功路数了如指掌，慕景睿一时之间竟然也奈何不了他们。 “萧玉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刘茂缠着慕景睿，刘显朝着萧玉珏攻了过去。 一支利箭穿透窗户，贴着刘显的面颊而过，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刹那间，从外面涌进来几十名侍卫，将刘显和刘茂团团包围。 萧玉珏淡然的坐在原地，折扇轻摇，面不改色。 慕景睿停止打斗站在了一旁，眉头深锁。 第二十五章都是有城府的人 “我知道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很少有怕死的。”萧玉珏唇角勾起，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看了看慕景睿，对着刘家兄弟笑道，“不过，不怕死不代表不会死。” 刘显和刘茂相互看了看，神色都有些紧张。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弑杀的人。如果你们肯说出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并且愿意到京兆府的公堂指证，我可以保证，留下你们的性命。” 慕景睿此刻已经豁然开朗。 或许，从一开始萧玉珏就没有信过那份名单。所以，才会利用他来找刘家兄弟，好找出幕后指使之人。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萧玉珏连他都不信任了。 “想我们帮你，休想！” 刘显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舞动着钢刀与侍卫拼杀。 慕景睿凝视着刘茂，声音低沉。 “我爹生前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要骗我？” 刘茂的神色一冷，露出了一丝狞笑。 “慕公子，你怎么能说是我骗了你？是你自己要我们配合你，是你说能把太子殿下引出来，然后杀了他……” 慕景睿浑身冰凉，他第一次尝试到了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慕景睿这句话，是想要说给萧玉珏听。 他的长剑出鞘想要将刘茂制服，留下活口以证清白，但是站在刘茂身后的刘显，狠狠的推了刘茂一把。 刘茂猝不及防，向前踉跄了几步，撞向了慕景睿的剑。 一剑贯穿胸口，刘茂当场死亡。 刘显也被萧玉珏的手下乱刀砍死。 小小的房间里，两具尸体散发出了浓烈的血腥味。 场面一片死寂，就连空气都仿佛已经凝固了。 许久，萧玉珏走到了慕景睿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萧玉珏若是真的信任他，出来之前为什么半个字的口风都没有透露；他早就看穿了一切，表面上说只带他一个人，暗中却安排了这么多侍卫。 若是真的信任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这句话，而是要等那么长时间以后？ 攻心为上！ 慕景睿此刻才真正看清楚，外界传闻软弱无能的太子，城府之深，让人望而生寒。 “多谢殿下。” 眼中的寒意逐渐隐去，慕景睿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是谁做的，大家心知肚明。以他和慕景言现在的处境，要是离开了太子府就是死路一条。 明知道萧玉珏在跟他玩把戏，他也只能默默接受。 “回去吧。” 萧玉珏说完，带着侍卫转身离开。 那份名单的每一个人都是中立派，他派人暗中查过，最近一段时间萧震霆不止一次去拉拢，却始终没有结果。 萧震霆大概是担心那些人将来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想要借助他的手去铲除。 哼，想得可真美，当他是傻瓜吗？ 萧玉珏对慕景睿并非完全信任，不过，慕景睿算是上官婉凝放在他身边的人，怎么也要给上官婉凝面子。 更何况，慕景睿父亲在世的时候，的确跟他有过几次联络，完全没有要帮助萧震霆的意思。 大婚之期将至，萧玉珏被迫将这些事暂且搁置。 虽然皇上并不怎么宠爱太子，不过，毕竟是迎娶太子妃，太子府里依然门庭若市，热闹非常，上门道贺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豪华的马车停满了整整一条街。 上官婉凝以轻纱遮面，在绿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在迎接嬷嬷的指引下走进了太子府。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四处游离，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凝儿，你怎么才来？”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她强颜欢笑转过身去，看到萧震霆在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眼角余光瞥见站在她身旁的上官筱筱，快速的整理着长发和衣衫，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参见二皇子。” “免礼。” 萧震霆附身去搀扶，被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也搞不清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凝儿，今日皇兄大婚，人多嘈杂。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所以特意让人给你整理了一间厢房，你可以随时过去休息。我们也能安静的聊聊天。” 萧震霆看着上官婉凝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就忍不住一阵心神荡漾，恨不得马上将她揽入怀中。 “多谢二皇子的一番美意。只不过，方才长公主派人来传话，让我过去陪着她聊天解闷。所以……很抱歉。不过，二皇子如此看中上官家，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能辜负了您？”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牵过了上官筱筱的手。 “就让我这个妹妹，替我好好谢谢您吧。”说完，带着绿桐潇洒的离去。 萧震霆藏在袖中的手捏成了拳，暗暗恨得咬牙切齿。 上官婉凝这算是什么意思？留下一个庶出的妹妹陪伴他？是在讽刺他也是庶出吗？ “二皇子，那……咱们现在走吗？”上官筱筱有些羞涩，完全没有察觉到萧震霆的怒气。 “走？去哪儿？”萧震霆狠狠的瞪了上官筱筱一眼，轻蔑的冷哼道，“你也配？” 萧震霆话音刚落，拂袖而去，留下上官筱筱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发愣。 其实长公主并没有派人传话，但是上官婉凝确实想要见见长公主，撮合她和大舅舅重归于好。 她带着绿桐前去拜见长公主，在走廊的转角处遇到了端着一碗参茶迎面走来的慕景言。 上官婉凝一阵惊喜。 “景言。” 慕景言停下了脚步，不同于上官婉凝的热情，她的态度有些冷淡。“什么事？” “你最近还好吗？在太子府习不习惯？”上官婉凝轻声问道。 “好不好，日子也只能这样过。在太子府里干着下人的活，也好过在迎春楼被人糟蹋。多谢上官小姐关心。” 慕景言说完就要绕过上官婉凝离开。 上官婉凝情急之下抓住了慕景言的袖子。“那你哥哥呢？他怎么样？” 第二十六章太子的老师 慕景言眼眶一红，轻咬嘴唇，说道：“不好。” 说完，抽回自己的手，低着头快步走开。 上官婉凝呆呆的愣在了原地许久，她不知道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很想马上见慕景睿一面。 可是，男女有别，又是人多眼杂，要如何相见？ 上官婉凝变得心不在焉，坐立不安。 用罢晚膳回去的路上，她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绿桐，难道今晚不设宵禁，爹娘也没有那么早回去，我想去湖心亭坐坐。” “是，大小姐。” 绿桐随即吩咐车夫将马车调转了方向。 湖心亭的四周，一艘艘小船泛舟湖上，点点的烛光洒落在湖面，微风轻轻拂过，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波光粼粼的涟漪。 上官婉凝坐在船头，手指放入水中，清凉从指尖传来，让她的思绪渐渐平静。 忽然，她感觉到船身似乎往下沉了沉，猛然之间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景睿？” 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刚刚还在心里念着他，他就出现在了面前。 这种感觉，给她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奇妙。 “大小姐……” 绿桐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慕景睿有些发愣。 “让船夫跟上前面的小船。” 慕景睿的神色严肃，视线始终朝着前方张望。 “照做。”上官婉凝给绿桐使了个眼色，绿桐应声而去。 “前面的船上坐着什么人？”上官婉凝轻声问道。 慕景睿与上官婉凝的眼眸对视，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清风拂过，夹杂着几分寒意，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进去再说。” 上官婉凝跟着慕景睿进入了小小的船舱，狭小的空间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景言说你这些日子……不开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慕景睿略微沉吟，对于上官婉凝，他没有选择隐瞒，而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被人出卖，让人怀疑，的确是不怎么愉快的体验。 不过，上官婉凝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没有成名之前的镇南王，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开始能够理解，上一世慕景睿对他那些对手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你今晚没有留在太子府……前面船上的是什么人？” “孙太傅家的大公子，孙晋尧。” “他？” 上官婉凝对这个孙晋尧的印象很模糊，她依稀记得，上一世，孙晋尧几乎是萧震霆的死党。 孙太傅是萧震霆和萧玉珏的老师，两人同样是由孙太傅教导，萧震霆自幼就聪明伶俐，小小年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深得皇上喜爱；萧玉珏却资质平平。 在皇上的面前，孙太傅也是对萧震霆大为赞赏，对萧玉珏只字不提。 这么想起来，孙太傅是萧震霆那一边的无疑了。 “为什么你要跟踪孙晋尧？” “我去调查过刘茂刘显两兄弟来到京城之后落脚的每一个地方。我发现，他们曾经住过孙家在城郊的一栋旧宅。根据周边邻居所说，当时他们是受了伤的。” “他们在那里住了五天就走了。对于受伤的人来说，肯定是选择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养伤。所以我觉得……他们刺杀太子顺便拉我下水，可能跟孙家有关。” 上官婉凝若有所思，眉头微蹙。 “可是……我记得，你爹跟孙太傅的关系一直不错。” 慕景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上官婉凝只觉得骤变气温骤降。 “不错又怎么样？大难临头各自飞。慕家出事以后有谁站出来替我爹说过一句话？你爹跟我爹关系也不错，还不是……” 慕景睿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上官婉凝眼眸最终闪过的忧伤，还有……好像是恐慌。 慕景睿想起了上官婉凝对他说过的话。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是，不要恨我，不要恨我爹。” “对不起……”上官婉凝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明白慕景睿的心里有多少怨气难消。 上一世，上官家的人都死绝了，他也没有放过她；把她留在身边，也不知道究竟是给了她荣华富贵，还是在折磨她的余生漫长。 “与你无关。”慕景睿的语气不再那么冰冷，掀起船舱的帘子向外看去。 一张脸就那么莽撞的凑了过来。 绿桐吓得向后跌倒，差一点儿惊叫出声。 慕景睿暗暗怪自己大意，有人靠近了居然不知道。万一遇到暗算的人怎么办？ “绿桐，怎么了？” 上官婉凝看到绿桐和慕景睿差点撞在一起，掩嘴偷笑。 “大小姐……那艘船……船停下来了……”绿桐很怕慕景睿，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 慕景睿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过去，果然，小船停在了湖中央，就连船夫都被遣退去了另外的船。 “孙晋尧是不是约了什么人在船上相见？”上官婉凝有些紧张。 慕景睿略微思量。“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脚尖轻点，越过水面悄无声息的上了孙晋尧的船。 船舱里传来了女人娇羞的嬉笑声。 “咦……孙公子，干嘛带人家来这种地方？又小又挤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房间里多无趣啊。你看看，现在多好？吹着微风赏着月，还有你这个小美人儿在怀，简直赛过活神仙。” 孙晋尧的手轻轻抚过女子的脸，嬉笑着将她压下了身边。 慕景睿没想到跟踪半天，孙晋尧鬼鬼祟祟的提前离开太子府，居然是为了来饮酒作乐。 他暗暗咒骂了一声，想到孙太傅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却对落难的父亲不闻不问，心头涌上一阵怒气。 慕景睿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暗中以掌力震穿了船底，随后便回到了上官婉凝的船上。 “怎么样了？”上官婉凝急切的询问道。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单纯的眼眸，想起了刚才在孙晋尧船上看到的一幕，心头一热，有些面红耳赤。 他急忙避开了上官婉凝的视线，轻咳一声，说道：“没事，没可疑，走吧。” 上官婉凝吩咐船夫划船回岸上，不多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喧闹凌乱的呼救叫喊声。 第二十七章把握好时机 这天清晨，上官婉凝带着绿桐等几个丫鬟在花园里搜集露水泡茶，见父亲心事重重的走了过来。 “爹，你走路低着头，要撞到柱子了。” 上官婉凝迎了上去，搀扶着父亲在花园的石桌边坐下，吩咐绿桐沏了一壶好茶，端来了几碟精致的糕点。 “您刚刚下早朝，肚子肯定饿了，先吃一点儿吧。” 上官岳看着善解人意的女儿，心情舒畅了不少，喝了一口热茶，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爹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朝廷刚刚收到线报，离京城百里之外的云山县出现了一伙儿盗匪，人数众多，且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给当地的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皇上正在物色人选带兵剿灭，但是……放眼朝廷，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出征。” 上官婉凝的动作顿了顿，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确实有过一场这样的叛乱。当时，皇上找不到适当的人选，只好让刚刚回京的大舅舅带兵出征。 让堂堂镇守边关的大将去做剿匪这种小事，大材小用了。 “看来呀，只有让你大舅舅出马了。”上官岳对于满朝武将此刻表现出来的贪生怕死态度极为不满。 上官婉凝起身绕到父亲背后，殷勤的为他垂着后背。 “爹，您就别担心了。有大舅舅出征，区区几万盗匪，何足挂齿呢。” 上官岳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深感欣慰。 第二天入宫请安，上官婉凝特意画了一个精致淡雅的妆，在御花园里徘徊着，等在萧震霆下早朝的必经之路上。 果然，萧震霆见到上官婉凝，立刻就主动走了过来。 “我当是谁家的姑娘，让满园的花卉都失了颜色，原来是凝儿来了？” 萧震霆笑容满面，伸手一抓，在走到上官婉凝跟前的时候摊开了手掌，一只彩蝶扇动着翅膀慢慢飞到了她的眉间。 这一幕，让本就倾国倾城的上官婉凝，更增添了几分娇柔妩媚之态，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子。 萧震霆看的有些发呆了。 “二皇子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心里烦着呢。”上官婉凝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顺手摘下了一朵花在手里把玩。 萧震霆见她娇嗔的模样，一时间心神荡漾。 大好的献殷勤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是谁惹凝儿生气了？说给我听听。” 上官婉凝回眸看着萧震霆，叹息着说道：“我听我爹说，皇上要派大舅舅出征剿匪。我自小跟大舅舅最亲，他才回来没多久又要上战场，我舍不得嘛。” 萧震霆微微怔了怔，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想插手，更何况，朝政大事也不能以小女儿的喜怒哀乐而更改。 “二皇子，我听说那群盗匪人数众多，且首领用兵如神。到了战场之上，生死就难以定数了。” 上官婉凝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偷偷去观察萧震霆的神色变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大舅舅在朝中得罪了人，让他还没喘口气就上战场去。这种对付政敌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杀人不见血哦。” 萧震霆的身子一僵，看向上官婉凝的眼神都有了几分变化。 “对不起二皇子，凝儿是不是说错话了？”上官婉凝试探着问道。 萧震霆回过神来，上扬嘴角，勾起了宠溺的笑。 “凝儿，你不用太担心。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你大舅舅留下来陪你。” “多谢二皇子。” 上官婉凝欠身行了个礼，低垂着眼眸，强压下了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果然，第二天便从宫里传来了消息，皇上下旨让太子殿下亲自带兵出征，以此鼓舞士气。 上官婉凝不知道萧震霆用了什么方法促成这件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一次出征，是提高萧玉珏在民间威望的好时机，也能够让慕景睿更早的扬名立万。 她相信，以慕景睿的本事，要打赢这场仗并不难。也能以此获得萧玉珏的信任。 简直是一箭三雕。 太子府中，愁云惨淡，气氛压抑。 萧玉珏不断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尤珍珍站在里一旁，焦急而又幽怨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自从接到圣旨开始，萧玉珏就焦躁不安。 这些年他谨小慎微的生活，在朝中如履薄冰，虽然也曾研习兵法，可是真正带兵打仗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朝廷为他配备的副将，是初出茅庐完全没有经验的新科武状元。 他们俩的组合，怎么去打这场仗？ 萧玉珏头疼欲裂。 “启禀殿下，慕景睿求见。”门外看守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萧玉珏眉头一皱，略微沉吟过后说道：“传。” 不多时，慕景睿在侍卫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 “什么事？”萧玉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打开折扇轻摇着，眼眸淡然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察觉到了萧玉珏的打量，抬起头与萧玉珏对视。 “属下想要跟随太子殿下出征。” 萧玉珏折扇一收，身子超前倾了倾。 刚才情急之下倒是没有想起来，慕景睿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可是能够和郑秉泓齐名的人物。 “你……会打仗？”萧玉珏有些不放心。 慕景睿平静的说道：“属下自幼习武，九岁跟随父亲去了边疆，十四岁便上阵杀敌。不敢说有父亲的十成功名，但是也学了一些东西，应该能够帮得上太子殿下。” 萧玉珏注视着慕景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上次那件事，让他对慕景睿有所戒备，不能完全信任。 可是眼下的情况，他身边确实再也找不到一个善于用兵且值得信任的人。 若是为了长远打算，他需要能征善战的将才。 萧玉珏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做出了决定。 “好，我就封你做先锋，跟随我一起出征。”萧玉珏站起来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许诺道，“若是这一次我们能凯旋而归，以后，就是生死之交。” “谢太子殿下。”慕景睿依旧面无表情，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眸。 第二十八章金锁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到城郊的白马寺祈福。 她虔诚的双手合十，抬头看着庄严的佛像暗暗乞求。 “菩萨在上，信女能重活一世，感恩上苍的怜悯，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不再重蹈上一世覆辙。信女愿此生多行善事，多结善缘。” 上官婉凝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求了一支签以后，又亲自添了香油钱。 她来到一旁的庙祝旁边解签。 “姑娘要求的是什么？”庙祝和善的问道。 “平安。” 庙祝看了看签文，不由得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上官婉凝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签文寓意如何，请您如实相告。” 庙祝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签文，解释道：“姑娘这支平安签倒是中上签，虽然被求之人近期有血光之灾，若是有人愿意为他挡在，他也能逢凶化吉。” 上官婉凝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要如何挡？” 庙祝略微沉吟，用朱砂笔画了一张符，有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金锁，一起递给了上官婉凝。 “你把平安符带在身边，将金锁送给你要保护的人。” 上官婉凝接过这两样东西，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大殿。 若是换做以前，她不会相信这种类似于挡灾的无稽之谈。可是，她能重生醒来，就说明因果轮回之事却是存在。 她怎么能不信？ 这一次萧玉珏出征是她一手策划促成，她相信以慕景睿的个性一定会争取表现。 若是因为这样而让他有危险，岂不是等于她害了他？ “大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绿桐关切的问道。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让绿桐凑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慕景睿出征之前，她一定要见他一面。 慕景睿接到上官婉凝派人送来的信有些惊讶，顺手就烧掉了。 堂堂宰相府的大小姐，要是被人知道主动私会男人，传扬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呢？ 慕景睿如约来到凤来楼的包间，上官婉凝已经在等候了。 “你胆子不小，敢单独约我出来？” “那也比你好，半夜都能闯入我的闺房。” 上官婉凝的伶牙俐齿，让慕景睿有些无可奈何。 “找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要跟随太子出征？” 慕景睿点点头。 上官婉凝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他果然没有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慕景睿，叮咛道：“这是我今天在白马寺求来的平安符，能够保佑你平安的。你带在身边吧。” 慕景睿愣了愣。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上官婉凝点点头。 慕景睿有些哭笑不得，他情不自禁的从她手里接过香囊，放在掌心掂了掂，这个分量，好像不只是平安符。 “里面是什么东西？”说着便打开来看，“金锁？庆贺我满月？” 慕景睿难得的幽默，让上官婉凝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低头浅笑出声。 “是啊，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就当是我补送给你的满月礼物。你要是没钱花了，还能当了它换几个馒头吃。” 慕景睿有些琢磨不透上官婉凝的心思，可这毕竟是她的一番好意，他也不忍心拒绝，收起来便揣入了怀里。 “记得，必须带在身上，就算上阵杀敌也不能落下。” “好。”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再说些什么。 许久，上官婉凝暗暗叹息。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慕景睿都是这种不善言辞的人。 算了吧。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自己路上小心。” “你暗中护送我了吗？” “那……我送你回去。” 上官婉凝露出了明媚的笑，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一定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我们就此别过。”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回眸看着慕景睿。“你一定要保重，我等你回来。” 慕景睿的嘴角上扬，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二次对着她笑了吧。 两人分开后的第三天，慕景睿跟随萧玉珏正式出征，朝中上下对于这一次太子亲征都带着观望的态度，似乎没有人看好。 尤其是萧震霆一党，都在等着看萧玉珏的笑话。 萧玉珏到达云山县的时候，当地的县令便战战兢兢的如实禀报了战况。 那一群盗匪的首领已经侵占了附近的四个县城，弄得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萧玉珏带着副将秦明在附近一带巡视了一圈，回到营地之后秦明立刻就拟定了作战计划。 听完他的讲解，萧玉珏也觉得没有大问题，正要下令排兵布阵，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太子殿下三思，此举不可行。” 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说话的慕景睿。 “怎么就不行了？”秦明一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先锋，竟然也敢反驳他的作战计划，脸色马上就阴沉下来，讥讽道，“你倒是说说看，哪里不行？我这可都是按照兵法来的。”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慕景睿上前一步，在秦明的作战计划图上画了两个圈。 “这两处地势狭小，大军想要通过就要分批。若是敌方队伍在此埋伏，再两头围堵，进去的人，必死无疑。” 萧玉珏一看，的确，这是一个明显的破绽。 秦明被当众反驳，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争辩道：“那……那敌方未必知道……不一定会埋伏在这里，只要我们通过这条路，就能直接跟他们面对面。我们占据了人数优势……” 秦明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萧玉珏的目光已经犀利到可以杀人了。 敌方首领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 “景睿，你有什么办法？” 慕景睿面无表情的摇头，萧玉珏没办法，只好遣退了所有人。 这时，慕景睿才上前，在排兵布阵图上勾勒了几笔。萧玉珏上前一看，眼前一亮。 “太子殿下以此布阵，属下愿意带兵打头阵。” 第二十九章打胜仗也未必是好事 萧玉珏的心头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滋味儿。 他发现慕景睿实在是一个聪明绝顶，且心思缜密的人。 这个排兵布阵进可攻，退可守，不知道比秦明高明了多少倍。更重要的是，慕景睿深谙人心。 慕景睿特意在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才把自己的破敌之法说出来，是想要把这份功劳给他，让他以此服众。 萧玉珏不动声色的颔首，说道：“好，就依你。” 说罢，即刻下令出征，让慕景睿做先锋。 第一仗，慕景睿仅用极少的兵力和伤亡，就将那一群气焰嚣张的盗匪打得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萧玉珏得知消息大喜过望，士气大振，众人对于他这个第一次带兵出征的太子，也有了几分敬意。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慕景睿时不时的会在一旁提点萧玉珏，两人之间的默契增加了不少，也缓和了上一次的误会。 “殿下，咱们现在已经把那些贼寇打得快要招架不住了，弟兄们已经精疲力尽，不如休息几天吧。”秦明提议道。 萧玉珏有些拿不定注意，目光投向了慕景睿。 “不行，要趁着现在的形势一鼓作气，将盗匪歼灭才是上上之策。” 秦明实在看不惯慕景睿总是一副冰冷高傲的模样，偏偏萧玉珏好像还很吃这一套。 他顿时就怒火攻心，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轻蔑的讥讽道：“你懂什么？打仗那可是一件大事。你能冲锋陷阵，不代表你懂排兵布阵。人都是血肉之躯，不好好休息，怎么有力气去打仗？难道你要兄弟们都去白白送死？” 萧玉珏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秦明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他也很尊重慕景睿的意见。既然慕景睿这么说，就一定有原因。 萧玉珏再次以散会为由遣退了众人，单独留下了慕景睿。 “是不是非要进攻不可？这段日子打仗天天见血，让士兵和将领们稍作休息，其实也没什么不妥。” 慕景睿摇了摇头。 “殿下，您从未有过打仗的经验，为什么皇上这一次会派你来？” 慕景睿的提问让萧玉珏有些尴尬。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人算计了。 “那些站在你对立面的人，原本等着看你的笑话，甚至于期盼着你阵亡的消息。可如今对他们来说是事与愿违。捷报早已传回京城，如果我们不速战速决，这边没什么问题，朝堂之上，恐怕都会有所变故。” 慕景睿的话一说完，萧玉珏的后背不由自主的冒气了一阵寒意。 他被胜利蒙蔽了双眼，居然忘记了要回头去看。 慕景睿说得没错，如果朝廷里有人算计他一把，重要截断后勤补给，都会给他造成灭顶之灾。 “景睿，你说得没错。就按照你说的，乘胜追击。” 萧玉珏想要尽快结束这场仗赶回京城，以免生出没必要的事端。 两人商议着，连夜制定了作战计划，第二天清晨便由慕景睿带兵去攻打盗匪。 前线一直都好消息传来，萧玉珏悬着的心放下许多。 傍晚，萧玉珏坐在军帐之中独自用膳，忽然响起了喊杀之声。他急忙放下碗筷跑出去查看，只见营地之中已经乱做一团，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萧玉珏心头一紧，有了不祥的预感。 “太子殿下，不好了，咱们被敌军偷袭了。” 秦明跑了过来，手持钢刀，盔甲之上沾满了血迹，惊慌失措的让手下的人牵来了快马，催促道：“您赶快上马，属下立刻护送您离开。” “离开？”萧玉珏朝着前方眺望，营地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凄厉的惨叫声和打斗声，让人不寒而栗。“我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太子殿下，您就别管这么多了。您要是再不走，敌军杀过来就来不及了。这里谁的命会比您尊贵啊。属下带您离开，去跟慕先锋汇合，再从长计议。” 萧玉珏眼看着敌军越来越近，求生的本能让他多了几分胆怯。 他也觉得，只有到了慕景睿的身边才最安全。于是，一咬牙便翻身上马，跟秦明一块儿逃出了营地。 此时秦明带了七八个随从，一行人一路上快马扬鞭，很快就听不到了身后的厮杀之声。 萧玉珏跟着秦明疾驰向前，道路越来越偏僻，偏偏这个时候夜空的明月也被乌云遮挡，前方几乎一片漆黑。 “吁！” 萧玉珏停了下来，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问道：“秦将军，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我没有记错，景睿应该是往南走的。如果我们跟他汇合，这个方向……” 秦明这时也停了下来。他的几个随从往他身后靠拢，眼眸之中似乎都多了几分异样的光芒。 萧玉珏的心咯噔一下。 他暗暗捏了捏拳，全身都紧绷戒备起来。 “太子殿下，你没看错，这个方向，不是南方，而是西方。我想着……离西方极乐净土近一些，也好助你早日投胎啊。” 萧玉珏脸色一沉，暗暗凝聚真气在掌心。 “秦明，你好大的胆子。” “哼，别跟我摆什么太子的臭架子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废物。到了黄泉路上，这笔账该算谁头上，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话音刚落，秦明手臂一挥，身旁的七八个随从，便纵身从马背上跳了起来，朝着萧玉珏攻了过去。 萧玉珏凌空翻身躲过，可此时他手里连件兵器都没有，赤手空拳要对付七八个高手，明显就落了下风。 几十个回合下来，突然手臂一痛，鲜血直流。 “萧玉珏，你认命吧。” 秦明举起长剑刺向了萧玉珏的胸口。 萧玉珏的心头一阵绝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朝堂上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没有死，如今的死法，竟然如此的简单明了。 “啊！” 一声惨叫打断了萧玉珏的思绪，一把飞刀射出来，从后背插入了秦明的身体，倒地身亡。 “谁？” 几个随从见状，立刻就有人朝着飞刀射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又是几把飞刀射出，黑暗里窜出一道人影，纵身到了萧玉珏的身边，抓起他肩头的衣裳，快速逃离。 第三十章血光之灾 那几个随从见秦明已死，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求追不舍。 “你是谁？”萧玉珏此时对谁都不放心，稍微缓和过来之后，看着身旁的黑衣人不愿意继续往前走。 黑衣人只好摘下了蒙面黑巾。 “殿下，是我。” “慕姑娘？”萧玉珏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你？” “我哥叮嘱我，他不在的时候，就让我暗中保护你。” 萧玉珏暗自惭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需要这个小姑娘来保护。 两人说话间，随从已经追上来将两人包围。 “既然你们自寻死路，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慕景言长剑出鞘迎了上去。 萧玉珏发现慕景言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剑法造诣却远在他之上，就连实战经验也十分丰富，一人对付四五个暂时也没有落败。 “殿下，你快走。”慕景言一边迎战一边顾忌着萧玉珏的安危。 萧玉珏不禁暗暗苦笑。 他若是真的这样走了，恐怕…… 别说是做皇帝，就算是做男人都不配。 萧玉珏定了定神加入战圈，跟慕景言一块儿迎敌。 “殿下小心。” 慕景言眼睁睁的看着一柄长剑就要刺入萧玉珏的胸膛，她一把将萧玉珏推开。 “慕姑娘……”萧玉珏一掌震开了对方，将慕景言护在怀里。 慕景言趁机使出杀招，斩杀了对方四个人，剩下的落荒而逃。 两个人根本就没精力和时间去追。 “慕姑娘，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回营地去找军医。”萧玉珏扶着慕景言，心中深感内疚。 慕景言按住了萧玉珏的手，阻止道：“不要……殿下，千万不能回去。如今营地里是什么情况我们并不知道。就算敌军已经退了，万一还有居心叵测之人要害你怎么办？” “可是你的伤……” “我没事，这点小伤我撑得住。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会已经沿途给我哥留下了记号，只要他凯旋归凯，就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萧玉珏确实被这些无孔不入的暗杀给吓怕了，他有些迟疑，踌躇不定。 “殿下，请你相信，我和哥哥都没有过要害你之心。我们兄妹俩历经苦难，只想替爹伸冤，替族人报仇而已……” 萧玉珏想到刚才慕景言为看救他以身挡剑。 这个女孩有着比男人更加坚毅的勇气和魄力。他看着从慕景言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心头荡起了阵阵的涟漪。 “我信你。”萧玉珏将慕景言背了起来，“走，找到地方躲起来替你疗伤。” “殿下，我自己能走……” 慕景言趴在萧玉珏的悲伤，惊慌失措。除了慕景睿之外，她还没有跟哪个男人如此靠近，脸颊不由自主的烧得通红。 “别说话，听我的。” 萧玉珏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让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景言紧张的双手捏成了拳，一动都不敢动。 慕景睿击溃了盗匪之后领兵回营，看到的却是一片焦土和狼藉。知县带着一群衙役在善后，愁眉苦脸的就差哭出来。 见到慕景睿回来，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接到禀报马上出城查看，但是……已经是这样了……” 慕景睿的脸色铁青，竭力隐忍着怒火，质问道：“太子殿下呢？” 知县的表情更加纠结了。“不……不知道……” 慕景睿吩咐所有士兵就地扎营，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所有死掉的都是自己人。 那…… 他趁着众人不留意时来到了附近的树林，果然找到了慕景言留下的暗号。 慕景睿回到军帐之中，入夜之后换了一身夜行衣，正要外出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香囊。 他情不自禁的拿起来放在掌心，耳边响起了上官婉凝叮嘱的话。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顺手将装有金锁的香囊揣入了怀中。 慕景睿从马厩里找了一匹快马，连夜离开了营地。他沿着慕景言的暗号寻找，深夜的时候来到了一处背风的斜坡。 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阵兵刃交接的打斗声。他心头一怔，施展轻功狂奔而去。 慕景言和萧玉珏正被一群刺客围攻，眼看着慕景言就要招架不住，慕景睿从天而降。 这是萧玉珏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慕景睿的真功夫。 他的长剑舞动，每挽起一朵剑花，就能至少两人于死地。他剑招狠辣，见血封喉。 这时，四周响起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二十几个弓箭手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利箭如同雨点般朝着他们飞射过来。 慕景睿察觉到萧玉珏已经是力不从心，便冒险靠近弓箭手。 几支利箭朝着他飞射过来，他侧身闪躲，却有一支刺向了他的胸口。 慕景言大惊失色，却发现慕景睿并没有受伤，顺利的解决掉了所有弓箭手。 很快，一群刺客就被斩杀得只剩下一人。 刺客惊慌的看着慕景睿，眼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刺客战栗不止。 “如果我说出幕后指使之人……能不能放过我？” 慕景睿冷冷一哼，并不在意。“你以为，我们会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吗？” 他朝着萧玉珏看了过去。 萧玉珏略微点头，算是默许了。 慕景睿手起剑落，刺客身首异处。 “哥，你怎么样？”慕景言强撑着受伤的身躯奔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刚才那支箭……伤到你了吗？” 慕景睿微微摇头，他从怀中掏出了香囊，打开一看，里面的金锁已经变形了。 但是，却真的保护了他的性命。 慕景睿的心间荡起了一阵一阵温暖的涟漪。 “哥，这金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慕景睿没有回答，而是把金锁放回了怀里，转身走向萧玉珏行礼。 “殿下，您没事吧？” “幸好你来得及时，我没事。战况如何？” “大获全胜。属下已经将盗匪斩首于马前，其余匪首死的死，逃的逃。只等殿下回去主持大局，便能班师回朝。” 萧玉珏大喜，按了按慕景睿的肩膀，说道：“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以后留在我身边，我们共襄大业。” 第三十一章原来这就是灾 春天的午后暖意正浓，上官婉凝习惯了到花园的荷花池边坐一坐。 她漫不经心的投喂着池子里的鲤鱼，思绪有些纷乱繁杂。 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一看，一条翠绿色的蛇正快速的朝着她怕过来，鲜红色的信子一吞一吐，那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上官婉凝浑身发凉，忍不住尖叫起来。 身旁伺候的丫鬟也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五六个女孩在狭小的木桥上相互推搡着，上官婉凝只觉得腰间似乎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她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假山上，血流如注，一阵头晕目眩。 她强忍着疼痛，竭力支撑着想要站起来，突然又被跑过来的丫鬟撞了一下。 “扑通”一声，上官婉凝掉入荷花池中。冰冷的池水将她淹没，她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来人呐……救命啊……大小姐落水了……” 绿桐急得直掉眼泪，她的大声呼救引来了附近的家丁，纷纷跑到荷花池边，正要跳入水中救人，却被赶来的赵姨娘制止了。 “不行的，你们都是大男人，若是下水救大小姐免不了拉拉扯扯，这要是传扬出去，大小姐的名节就毁了，以后还怎么婚配啊。” 赵姨娘的话，让家丁们都感到害怕了，站立在一旁踌躇不前。 绿桐见此情景哭得更加厉害了。 “还有什么比大小姐的性命更加重要？大小姐不谙水性，你们快去救她，不然她会死的……求求你们了……” 绿桐的苦苦哀求却没有换来任何人的有所行动，赵姨娘更是显得不紧不慢。 “快去找些会水的老嬷嬷来吧。” 绿桐看穿了赵姨娘的心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什么事？”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绿桐转头一看，如同见到救星，扑过去就跪了下来。 “大将军，大小姐落水了……” 郑秉泓不等绿桐把话说完便跳了下去，他在荷花池中摸索一番，将已经昏迷过去的上官婉凝救了上来。 “快，传太医。”郑秉泓浑身滴水，抱着上官婉凝就往房间冲。“凝儿，你醒一醒，是大舅舅……你别怕，醒过来，大舅舅会保护你的……” 上官婉凝恍恍惚惚中想要睁开眼睛，视线却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不清。 她努力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晕了过去。 上官婉凝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四周阴风阵阵，雾气缭绕。 这是什么地方？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啊。 上官婉凝壮着胆子往前走，可是无论她怎么走，似乎都走不出这片黑暗，附近一带安静的似乎只有她一个活人，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回音。 “这到底是哪里啊？” 恐惧在上官婉凝的全身每一个毛孔蔓延膨胀。 终于，她好像听到了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急忙回头。 慕景睿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 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一道一道的血痕还在往外渗着血，他的眼眸阴狠，周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气。 他朝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景睿……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睿没有回答，目光更加狠厉，猛然之间朝着她扑了过来。 “景睿……” 上官婉凝大叫一声，急促的坐了起来。 “大小姐，您怎么样？”绿桐急忙上前，急切的询问道。 上官婉凝惊恐急促的喘息着，她朝着周围看了看，外面一片阳光明媚，这里，是她熟悉的闺房。 眼前绿桐焦急而又关怀的眼神，让她觉得心头一暖，不由自主的抱了抱绿桐。 “大小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上官婉凝想到梦里慕景睿的模样，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额头上传来了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这才隐约记起一些画面，记忆定格在了落水的那一刻。 “绿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绿桐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抽泣着说道：“幸亏大将军及时赶到，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大小姐，您要是有什么事，奴婢也活不成了。” 上官婉凝拍着绿桐的后背安慰了她几句，她回忆着那一条猝不及防出现的蛇，还有撞到假山时的情景…… 恐怕，都不是偶然。 “凝儿，你可算是醒了。”上官夫人走了进来，在女儿的床边坐下来，心疼不已，“还疼不疼啊？真是可怜啊……伤成这样。” “娘，我没事。”上官婉凝不想让母亲担心，因此把那些怀疑都藏在了心里。 她朝着窗外看了看，估算着自己昏迷的时间应该没有太久，问道：“娘，大舅舅呢？今天幸亏他救了我。” “你大舅舅在书房跟你爹谈事情呢。你毕竟长大了，他也不方便进你的房间，我派人去跟他说一声你醒了，也好让他安心。” 上官夫人替上官婉凝整理着凌乱的长发，说道：“你看看你，浑身都是汗。我吩咐下人替你准备洗澡水。” “娘，你知不知道大舅舅找爹是什么事啊？” “男人的事，我从来都是不打听的。不过刚才我去书房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说，太子殿下打了胜仗，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最迟后天就能回到京城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巨大的惊喜在心间蔓延翻滚。 慕景睿果然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他真的凯旋归来了。 “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冷了，怎么全身都在发抖呢？”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喜悦。“娘，我没事，您放心吧。” 上官夫人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吩咐绿桐和几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去给上官婉凝准备热水。 上官婉凝思绪万千，不断的回忆着上一世的种种。 协助太子登上帝位，查出慕家被人陷害的真相，让慕景睿功成名就，她就能保住上官家和郑家两门几百条人命了。 第三十二章第三方势力 萧玉珏在段时间之内就平息了匪乱，在民间威望倍增，皇上也是龙颜大悦。 在他回京的这一天，京城百姓夹道欢迎。 上官婉凝特意在醉仙楼订了一个包间，等待着回京的队伍从这里经过。 她要确定慕景睿安然无恙。 “大小姐，您的伤势还没有好呢，万一您有什么事，奴婢担当不起。” 上官婉凝用手中折扇轻轻敲了敲绿桐的脑门。“出来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没记性，这么快又忘记了？” 绿桐嘟囔着嘴巴，委屈的揉了揉额头。“是，少爷。” “走吧，别再叫错了。” 两人一起走进了醉仙楼，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往二楼走。 走到走廊拐角处的时候，有个声音吸引了上官婉凝的注意。 “下次小心点儿。”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人，皱着眉头厌恶的瞪了一眼对面和他相撞的人，伸手弹了弹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走进了旁边的包间，方才被他呵斥的人，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 上官婉凝有些发愣。 “公子，怎么了？”绿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跟绿桐一块儿走进了预定好的包间。 刚才……会不会看错了？那个人分明就是刘贵妃身边的内侍总管江达海。 可是，他怎么能随便出宫？ “小二哥，”上官婉凝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店小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店小二眉开眼笑，接过银子揣入怀中，喜滋滋的问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隔壁的包间也是你服侍的，对吗？” 店小二一怔，有些茫然的点头。 “你去给我找一套跟你一模一样的衣裳来，一会儿厨房上菜我去，你暂时消失半个时辰。” “这……” 看着店小二有些为难，上官婉凝又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店小二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衣裳送来了，上官婉凝走到屏风后面换好，吩咐绿桐在这里等候。 她端着厨房送来的酒菜，敲门走进了隔壁的包间。 包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内侍总管江达海，一个是刘贵妃的胞弟刘步云，另外一个上官婉凝并没有见过。 可是，能够跟江达海和刘步云坐在一起议事，想必也有些分量。 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看到她走进去上菜，便止住了正在说的话，显然是在提防着些什么。 上官婉凝见饭菜摆好退了出去，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贴着门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交谈。 “娘娘说了，让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让太子殿下抢走所有风头了。” “江公公，不是我们不上心，实在是无可奈何啊。自从迎春楼被烧掉，咱们的消息网就没有恢复，很多事都传达不出去，我也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你跟我长姐说说，让她稍安勿躁。”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家老爷说了，他自有安排。” 上官婉凝眉头紧锁。 这个人是谁呢？听他的口气，应该也只是个跑腿的下人。那么他所说的“老爷”…… 上官婉凝担心会泄露行踪，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回到隔壁又换回了男装，仔细聆听着隔壁的动静。 街道上传来了锣鼓和鞭炮的声音，上官婉凝向下张望，看到一队兵马浩浩荡荡的走来。 “公子你快看，是太子殿下……”绿桐兴奋的指着楼下说道。 上官婉凝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她透过门缝看到隔壁包间的三个人都走了出来，假装若无其事且互不相识的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绿桐，你在这里等我。” 上官婉凝说完，便急忙跟上了那个陌生的脚步。 她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在隐忍调整。她跟着陌生人走过几条僻静的巷子，在前方的一个拐角处，对方身形一晃便失去了踪迹。 上官婉凝立刻止住脚步，她意识到被对方发现了。若是继续跟踪，可能会有危险。 她略微迟疑，决定暂时放弃，一转身，咽喉处被几根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 窒息的感觉让她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她出于本能用力挣扎着。 “刚才在包间外面偷听的也是你吧？” 对方稍稍放松了手指的力道，给了上官婉凝喘息的机会。 她没想到，其实对方这么早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说，是谁派你来的？” 说完，重重一把将上官婉凝推了出去。 上官婉凝的后背撞在墙上，浑身传来的剧痛，让她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上官婉凝的手臂支撑着在墙上，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她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脸，脑子快速转动着。 “我是二皇子的人，他派我来监视你们。” 对方明显一愣，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异样，不经意的低垂下眼睑，似乎是在搜索着些什么。 上官婉凝看准了机会，从袖中掏出一包粉末暗暗捏在掌心，趁着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快速了撒了出去。 自从上次被绑架以后，她每次出门都会做一些准备，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粉末撒在对方的脸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上官婉凝转身就跑。 忽然，一阵强劲的掌风从背后袭来，她只觉得后背猛烈剧痛，整个身子都被震飞了出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下死定了。 上官婉凝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就感觉到对方已经追了上来。 她的身子被人凌空接住，紧接着耳边便是一声闷哼。待身形落地，她惊讶的看着接住她的人。 “景睿？” 上官婉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彻底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阵暖流在身体里流淌，如沐春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婉凝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屋内的陈设简单，处处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桌案上，一只香炉，散发着袅袅的轻烟。 第三十三章这个误会有点大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将端在手中的汤放在桌上。 “醒了？” “景睿？真的是你？” 上官婉凝的唇角扬起了灿烂的笑，她急忙下了床，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我还以为是我昏倒前的错觉呢。对了，你怎么会在那里？”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的笑，心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他强压下那份欣喜，若无其事却又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他跟随萧玉珏回城，为了保护萧玉珏的安全，因此格外留意街道上的状况。 醉仙楼的路段适合埋伏袭击，他四处查看时不经意间看到了探出脑袋张望的绿桐。 虽然她女扮男装，可是慕景睿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立刻联想到上官婉凝就在其中，交代手下保护好萧玉珏后便悄悄进了醉仙楼，这才从绿桐口中得知上官婉凝跟踪陌生人而去。 幸亏慕景睿当机立断追了出去，否则…… 想到上官婉凝差一点儿被人掐死，他的心底涌上了一阵寒意，直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把汤喝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慕景睿面无表情，上官婉凝也习惯了他的冷漠，坐下来端起汤喝了一口。 甜甜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上官婉凝忽然之间想起，上一世，他将她禁锢在身边，虽然没有过什么温暖的言语，但是衣食住行，桩桩件件都顾及着她的喜好。 如今回想起来…… 或许，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她，保护她。 “景睿，我跟踪的那个人呢？” “我杀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 杀人，从慕景睿的口中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他一定要死。” 似乎是看出了上官婉凝的于心不忍，慕景睿解释道：“这个人是孙太傅的随从跟班。有一次太子殿下去孙太傅府中拜访，我见过他一次。我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我。以防万一，他一定要死。” 上官婉凝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就释怀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皇权争夺的路上，不是赢就是输，回报和代价就是生与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上官婉凝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问道：“孙太傅的人和刘贵妃的贴身太监在一起，由此看来……孙太傅已经站在了二皇子的那一边。” “应该不会错了。上次我跟踪孙晋尧，就是怀疑孙家和刺杀太子的事情有关。” 上官婉凝眉头微蹙，这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对于上一世的很多事都记得十分清楚。 孙太傅是萧玉珏和萧震霆的老师，可是在上一世，孙太傅对萧震霆似乎格外的偏爱。 皇上之所以对萧震霆的喜爱胜过萧玉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孙太傅在皇上面前竭力赞赏。 加上孙太傅总是对外宣称，萧震霆聪明伶俐，萧玉珏资质平庸，这才导致了朝中一些大臣把天平倾斜到了萧震霆那一边。 “为什么……孙太傅会那么喜欢二皇子？” “大概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吧。”慕景睿不想上官婉凝过多介入朝政斗争之中，转移了话题，问道，“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上官婉凝这才想起自己的额头还抱着纱布呢。 她下意识的轻轻碰了碰伤口，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事的，很快就会好。” 她的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了那条让她接连几个晚上都做噩梦的蛇。 如今，慕景睿回来了，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担心了，那就……好好的整治整治“家贼”吧。 上官婉凝端起碗把汤喝完。“我该回去了。” “走吧。” 慕景睿盘算着送上官婉凝回去以后再去孙府查看一番，眼角余光看到上官婉凝身子一斜朝着他倒了过来。 他急忙伸手去接。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还是很晕。”上官婉凝的脸贴着慕景睿的胸膛，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心如鹿撞。 慕景睿眉头紧蹙。“你被掌风所伤，我虽然为你运功疗伤了，但是你本身没有武功底子，恐怕要多休息几天才能恢复。”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怎么回去啊？” 上官婉凝有些着急，她再不回醉仙楼，绿桐大概要急疯了。 慕景睿一把就将上官婉凝抱了起来。 “哥，我……” 慕景言兴冲冲的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兄长怀里抱着一个男人，两人举止亲昵。 她愣住了。 许久，慕景言回过神来，顿时满脸通红，愤愤的跺了跺脚。 “哥，慕家可就只剩下你一个男丁了，你怎么能……爹娘泉下有知，会伤心难过的。” “你在说什么？”慕景睿看着妹妹渐渐泛红的眼眶有些莫名其妙。 他只是抱了抱上官婉凝而已，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本来，她就是他的未婚妻，早晚也是他的人。 “你好自为之，如果……如果你不改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慕景言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小言……” 慕景睿追了两步，看了看怀里的上官婉凝又选择了放弃。 看着他迷惘又焦急的样子，上官婉凝忍不住轻笑出声。 现在，即使是在将来，能让人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如此紧张，也就只有一个慕景言而已。 “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以为你喜欢男人，当然紧张了。” 上官婉凝一语道破，慕景睿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一身男装，却依然难掩倾城之姿的上官婉凝，心神一阵荡漾。 他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抱着上官婉凝翻墙离开，将她送回了醉仙楼，并暗中护送她和绿桐回到宰相府。 上官婉凝换回了女装，坐在梳妆镜前努力回忆着那天落水的每一个细节。 一张略显陌生的脸浮现在了眼前。 她放下了手里的梳子，说道：“绿桐，你去把我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嬷嬷都叫来。包括厨房帮工在内，我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螳螂捕蝉 半个时辰之后，院内一众嬷嬷和丫鬟全部到齐，站了半个院子。 上官婉凝坐在亭子里，手持扇子轻轻摇着，淡漠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张脸。 “大小姐，请用茶。”绿桐把茶水放在上官婉凝触手可及的地方，那边退后两步站在了一旁。 上官婉凝把扇子放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些日子我身体不适，你们也是知道的。绿桐伺候我有些忙不过来，我想着再挑几个机灵能干的留在身边。” “我也不想费那个功夫到外头重新买，就在你们中间挑选好了。你们尽管放心，只要是周到体贴的，我必定不会亏待。” 上官婉凝起身从一群下人面前缓缓走过，挑选出了两个年长的嬷嬷，和两个原本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的使唤丫头。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绿桐带着她们进了屋子后问道。 “奴婢小冬。” “奴婢阿灵。” 绿桐多看了阿灵几眼，说道：“你长得倒也清秀，以后你就跟着我伺候大小姐。你要记住，大小姐虽然宅心仁厚，从不朝打暮骂，但是也要格外的仔细，知道吗？” “是，奴婢明白。” 一连几天，上官婉凝都留在家里养伤未曾出门。 伤势渐渐痊愈，但是额头上却始终能够见到一个浅浅的伤痕。这让她觉得十分懊恼。 “大小姐，二皇子来了。”绿桐走进来禀报道。 上官婉凝有些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让绿桐找了一块轻纱遮挡住容颜，来到了花园之中。 “参见二皇子。” “快起来。”萧震霆看着风姿绰约的上官婉凝，心中便忍不住涌上一阵阵的悸动。“我听说你前几天落水受伤了，很是担心。奈何……毕竟男女有别，不能马上来看你。今天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来拜访你爹才能见到你。你不会怪我吧？”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宫中御医配置的药，专门用来祛疤的，你肯定用得上。” “多谢二皇子的一番好意。” 上官婉凝使了个眼色，绿桐上前去把药接了过来。 “唉。”萧震霆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二皇子长吁短叹，可是有心事？” 上官婉凝的话，正中萧震霆的下怀，他看着上官婉凝清澈的眼眸，开始大吐苦水。 “凝儿，你大概也听说了，皇兄打了胜仗回来。这些日子在朝中风头正盛呢。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一个个都上前巴结讨好。我……我就快要被逼得没地方站了。” “太子殿下凯旋而归，是朝廷的一件大喜事。二皇子不是也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吗？毕竟，你们是亲兄弟啊。太子殿下也是为国效力。” 萧震霆一怔，有些疑惑的凝视着上官婉凝。 以前，他在上官婉凝面前抱怨这些事，她都会给他温柔的安慰，甚至愿意去父亲和外公面前替他说好话，让他尽快挽回颓势。 怎么这一次……她变得无动于衷了呢？ 萧震霆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官婉凝对他的态度开始不同了。 “凝儿，皇兄打赢回来，我自然也是为他高兴的。我只是一时感慨，世态炎凉罢了。而且……” 萧震霆低头叹息着，说道：“我原本想着，若是我能够多得到父皇的喜爱，就能够配得上你，也好让你爹同意你我的婚事。否则，我终究只是皇家庶出的皇子而已。” 这些话，是多么耳熟啊。 以前，萧震霆不止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来表达对她的心意。 现在想想，一个想要依靠女方娘家势力去争权夺势的男人，怎么可能值得托付终身。 上一世怎么就瞎了眼呢。 面对萧震霆的深情款款，上官婉凝的态度要冰冷得多。 “二皇子，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爹娘一直都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凝儿大概也是没有这个福分站在您的身边了。” 上官婉凝起身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凝儿身体不适，想要回房休息，告退。” “诶……”萧震霆看着上官婉凝离去的背影，目光之中流露出了愤怒和阴狠。“上官婉凝，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萧震霆正要拂袖而去，却看到上官筱筱朝着她走了过来。 “二皇子，姐姐她不识好歹，您别生气。” 萧震霆的脸色很难看，他能够感觉到上官筱筱对他的情意。 这女人长得不错，眉宇之间跟上官婉凝有几分相似，夜深人静之时，倒是也能望梅止渴一番。 可惜，她是上官婉凝的庶妹。如果他就这样收了她，恐怕会影响大计。 “二皇子，这满园的花卉开了，不如……让筱筱陪你赏赏花散散步，也好宽慰您的辛愁。” 上官筱筱见萧震霆没有拒绝，便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挽住萧震霆的胳膊。 萧震霆凌冽的眸光一动，将上官筱筱震慑住了。 “你若是真想帮我……”萧震霆声音骤冷，“就离我远点儿。让你干点什么事都干不好，没用的废物。”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上官筱筱站在原地，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上官婉凝回到房中，刚刚摘下面纱，新挑选在身边伺候的李嬷嬷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大小姐，刚才您跟二皇子在花园聊天的时候，二小姐就躲在假山后面偷偷看着。您走后他们还说了几句话，不过似乎不是很愉快，二皇子怒气冲冲的就走了。二小姐在花园里哭了一会儿呢。” 上官婉凝冷冷一笑，对这个庶妹是既可怜又可恨。 “大小姐，”小冬快步走了进来，红彤彤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阿灵刚才悄悄出去了，奴婢跟着她到了二小姐的院子，但是……奴婢进不去。” “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做得很好。”上官婉凝对着绿桐使了个眼色。 绿桐会意，走到梳妆镜边拿出了几两银子赏给李嬷嬷和小冬。 “以后安心帮大小姐办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第三十五章黄雀在后 掌灯时分，上官岳从外面回来。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特意找了上官夫人和赵姨娘，还有两个女儿一块儿同桌吃饭。 席间，上官岳提到，太后下了懿旨，后天在太子府为萧玉珏摆庆功宴，允许朝着官员携带家眷一起前往庆贺。 “到时候，夫人你和凝儿随我一同去吧。” “是，老爷。” 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看到上官筱筱的眸中闪过一道冰冷愤恨的光。 回到房中，上官婉凝便叫来了绿桐和阿灵，挑选后天去太子府要穿的衣裳。 “大小姐，穿这件嫩黄色吧，不但衬得出您肌肤白皙，而且……”绿桐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从梳妆镜前拿出了一个胭脂盒子，“您吩咐奴婢让外头的师傅精心研制的香粉，也已经送来了。” 绿桐把盒子打开，芳香扑鼻，瞬间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阿灵忍不住多吸了几下，心旷神怡。 “阿灵，你以后替大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这一盒香粉。”绿桐叮咛道，“这盒香粉价值百金呢。擦了这个香粉，走到花园里就能吸引蝴蝶围绕。” “咱们大小姐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再有蝴蝶吸引过来，那个画面肯定犹如天仙下凡一样，一定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看着绿桐骄傲满满的样子，阿灵也跟着奉承了几句。 今晚，是阿灵当值。 深夜，上官婉凝透过纱帐，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从她的梳妆盒里拿走了一样东西。 随后，一切风平浪静。 到了去太子府的那一天，上官岳吩咐管家备好了马车，却看到上官夫人一个人出来了。 “夫人，凝儿呢？” “老爷，凝儿说突然身体不舒服去不了。”上官夫人倒是不在乎，这样的场合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一堆人聚在一起相互吹捧攀比而已。 “不过，凝儿说了，怕我会孤单，所以让筱筱跟着一起去。这孩子，是越来越贴心了。” 上官夫人的话也触动了上官岳的心。 上官筱筱曾经陷害过上官婉凝，但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还处处为这个妹妹着想，实在难得。 不多时，上官筱筱在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盛装走了出来。 上官岳打量了一番，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满意的颔首，叮嘱道：“一会儿到了太子府就跟着你大娘，千万不要行差踏错惹人笑话，知道吗？” “爹，您放心，女儿知道。”上官筱筱得意洋洋，正要跟随上官夫人一同上马车，隐约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众人皆回头去看，只见一大群蜜蜂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 侍卫和家丁急忙上前去，上官岳也将上官夫人护在了身后。 众人忙着去扑打蜜蜂，却发现所有的蜜蜂都只是在追着上官筱筱。 上官筱筱无论怎么闪躲，都躲不开蜜蜂的围攻，短短片刻，脸上已经被蛰出了十几个包。 侍卫和家丁为了帮她扑打蜜蜂，也会不小心打到她。 她疼得哇哇大哭。 “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婉凝在丫鬟的陪伴下也走了出来，“快，点火把过来，蜜蜂怕烟。” 管家急急忙忙点燃火把，等到蜜蜂被驱散，上官筱筱的脸已经肿得面无全非，发丝散落，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她又惊又怕，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筱筱，你怎么样啊？”上官婉凝上前去将上官筱筱搀扶起来，脸上荡漾着意味深长的笑，“你这个样子，看来是去不了太子府了。我看，还是让爹给你传召御医来瞧瞧，好好在家养伤吧。” “你……”上官筱筱看着上官婉凝丝毫没有损伤的脸，惊讶的目瞪口呆。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上官婉凝凑到上官筱筱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以为，安排一个小丫头在我身边，就能对付我两次吗？” 上官筱筱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自己这是被上官婉凝算计了呀。 “若不是看在你也复姓上官，我不想丢脸丢到外面去，今天你就不是在这里出丑了。”上官婉凝的冷哼一声，眼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我和你帐还完，等我回来，找你慢慢算。” 上官筱筱顿时从头凉到脚。 “娘，看来筱筱不能陪您去了，那就女儿陪您吧。”上官婉凝换回了以往的温婉，上前去挽住了母亲的胳膊。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碍，我怎么能让娘您一个人去应酬呢。放心，我没事。” 上官婉凝说着，搀扶着母亲往马车边走去。 上官岳吩咐管家替上官筱筱找大夫，便带着妻女一起走了。 赵姨娘闻讯赶了过来，看到女儿衣衫不整，满身伤痕的样子，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上官筱筱握紧了双拳，对上官婉凝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上官婉凝跪在她的脚边。 可是…… 上官筱筱有些害怕。 等到上官婉凝回来，是不是真的要找她算账？ “娘，别哭了。”上官筱筱拉着赵姨娘回到房中，焦急的说道，“你马上让人把阿灵送走。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不要让她再出现。” 赵姨娘浑身一怔，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就止住哭泣去找阿灵。 但是，她翻遍了整个宰相府，都没有找到阿灵。 上官婉凝跟随父母来到太子府，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长公主的马车。她暗暗欣喜，跟母亲交代了几句后便去拜见长公主。 “绿桐，你帮我去给大舅舅传句话。”上官婉凝凑在绿桐耳边叮咛了几句。 绿桐领命而去。 长公主见到上官婉凝很是高兴，拉着她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 “公主，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花园里有几盆罕见的花，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想瞧仔细一些。” 上官婉凝不等长公主答应，拉着她就往花园走。 两人到达没多久，就看到郑秉泓在绿桐的指引下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这丫头怎么又闯祸了……”郑秉泓听闻上官婉凝得罪了大公主要被处罚，心急如焚，到了花园后也顾不上其他，拱手求情道，“公主，凝儿年幼无知，若有不得体的地方，请公主恕罪。” 第三十六章借钱不容易 长公主浑身一怔，朝着上官婉凝看了过去。 她俏皮的眨眨眼睛，长公主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这个丫头早就知道她和郑秉泓的关系。这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 “大舅舅，大公主宽宏大量，已经不怪我了。”上官婉凝上前去挽着郑秉泓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道，“大舅舅，难得现在有机会，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啊。” “你……”郑秉泓也惊讶不已，被外甥女看穿了心事，也显得不好意思。 “大小姐，夫人找您呢。” 绿桐早就安排好了，让小丫鬟适当的时机出现叫走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趁机溜走，留下了郑秉泓和长公主单独说话。 “大小姐，您这样做……万一惹恼了长公主可怎么办呀？”绿桐有些担心。 她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小姐似乎跟以前不同了，行为变得异常大胆。 像今天这样的事，换做是以前，别说是做，估计想都不敢想。 “你怕什么？有什么事，大舅舅担着呢。就算长公主真的要恼，也罚不到你头上。” 上官婉凝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坚信长公主和大舅舅都对对方还有感觉。他们只是欠缺了一点点的机会而已。 她回到前厅，乖乖的在母亲身边坐好，等待着开席。 “好一段日子不见，上官小姐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 上官婉凝侧头看过去，一位与母亲年纪相仿的妇人正笑意盈盈的打量着她。 “孙夫人。”上官婉凝站起来，欠身行了个礼。 孙夫人拉着上官婉凝的手坐下来，笑道：“上官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出色的女儿。可有婆家了？” “孙夫人，你可千万不要再夸她了。这丫头平日里娇纵任性的很，我和她爹都拿她没办法呢。哪儿有人家肯要她呀。” “我要是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我也稀罕宝贝的不得了，怎么宠都不算过分，哪里还舍得让她太早嫁人。” 两人正聊着天，一个嬷嬷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走了过来，在上官夫人的面前放下。 “上官夫人，这是宰相大人交代厨房特意给您做的。他说您这两天偶尔有咳嗽，今天也要吃得清淡一些才好。” 说罢，嬷嬷便退了下去。 孙夫人看着那一碗冰糖燕窝，打趣道：“上官夫人真的好福气，宰相大人日理万机，在这样的场合还惦记着你。” “哪里呀……”上官夫人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上官婉凝留意到孙夫人的眼眸之中掠过一道惆怅，那是一份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失落。 凭着女人的直觉，上官婉凝觉得孙夫人和孙太傅的感情可能并不好。 她趁着母亲和孙夫人聊天的时候，悄悄的把绿桐拉到了一边，在她耳边叮嘱了一些事情。 “大小姐，办这些事……恐怕需要银子打点，奴婢出门的时候没想到，所以……” 上官婉凝这下也犯了难。 此时，正好有个几个巡逻的侍卫从眼前经过，她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银子。” 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她在太子府里逛了一圈，这才找到侍卫交接班休息的地方，向家丁打听到了慕景睿的去处。 上官婉凝找到慕景睿的时候，他在练武场训练侍卫。 她不敢大声叫，只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慕景睿砸了过去。 慕景睿侧身一闪，将石头接在了手里，眉头微蹙。 他朝着石头扔来的方向看过去，假山后面露出了裙子的一角。他微微一愣，心头涌上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上官婉凝怕被其他人发现，因此不敢探出头去看，只能焦急的等着慕景睿走过来。 可是……他怎么还不来？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探出去。 咦？慕景睿不见了？那他…… “啊！” 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上官婉凝拉了过去，她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惊叫出声，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巴，快速将她拉进了假山后面。 “是我。” 不用慕景睿说，上官婉凝也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她瞪了慕景睿一眼，慕景睿才放开了她。 “你怎么会在我后面的？吓死我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慕景睿按捺住心头的欣喜，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官婉凝，“你不是应该在前厅参加太子殿下的庆功宴吗？” 上官婉凝没有回答，伸出手摊放在他的面前。 “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 慕景睿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在上官婉凝的掌心。 “才十两？还有没有？” 慕景睿摇摇头。 上官婉凝的神情顿时就萎靡了下去。“你帮太子殿下打了胜仗，他不会一点儿赏赐都没有给吧？” “你不会以为，我会把那些赏赐都挂身上吧？” 上官婉凝眼睛一亮，露出了灿烂的笑。“我有急用，给我点儿银子。” “这里是侍卫们进出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在此逗留，万一被发现对你名节有损。你先回前厅去，我一会儿派人给你送去。” “行吧。”上官婉凝放下心来，“我要的不多，一百两就行。等我回到家了派人送来还你……” 上官婉凝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睿已经转身走了，从面无表情到满脸不高兴。 跟人借钱可真难。 上官婉凝讪讪的回到了前厅，不多时，果然有个嬷嬷给她送来了一包银子。 她打开一看，除了一百两银子之外，还有三百两的银票。 上官婉凝的心忽然有所触动。 上一世，好像也是这样。 每当她向慕景睿提出什么要求，他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总是超额的为她完成。 以前她沉浸在丧失亲人的悲痛之中，觉得自己就是他豢养的宠物，因此从未静下心来去真正体会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真情。 原来…… 上官婉凝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收敛好心情，将银子交给了绿桐，便乖乖的跟在了母亲的身边。 宴席散去回到家，已经是掌灯过后。她刚刚回到房间，李嬷嬷就告诉她，赵姨娘在到处找阿灵。 “不用理会。我等着她来求我。” 第三十七章心照不宣吧 上官婉凝这几天的心情，就像天气一样阳光明媚。她认真的听着绿桐打听回来的情报，心中暗暗感慨。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居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大小姐，赵姨娘和二小姐在外求见。”李嬷嬷走进来禀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上官婉凝上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去告诉她们，我正在练字，叫她们两个时辰以后再来。” “是。”李嬷嬷很快就退了出去。 上官婉凝回到房间眯了一会儿，起来以后李嬷嬷又进来禀报。 “赵姨娘和二小姐一直都没有走，大小姐，要让她们进来吗？” 上官婉凝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点头同意了。 “姐姐……姐姐救命……姐姐救救我……” 上官筱筱一看到上官婉凝便扑了过来，跪在她的脚边声泪俱下。 上官婉凝放下了杯子，低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任凭她哭得泣不成声。 赵姨娘见上官婉凝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强忍着屈辱跪了下来。 “大小姐，你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就救她一命吧。” “姨娘还是起来吧。虽然你只是我爹的妾室，但是好歹也为上官家生下了一个女儿，算是半个主子。要是让人看到你跪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心肠歹毒刻薄了你们母女俩。” 赵姨娘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分不清上官婉凝这句话究竟是真的要她起来，还是只是说说。 “还有，姨娘和妹妹说了半天，也没有具体说说，到底……要我怎么救你？” 上官筱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摘下了遮住脸庞的面纱。 那一张被蜜蜂蛰过的脸，不但肿得厉害，伤口也开始溃烂流脓，简直是惨不忍睹。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上官婉凝故作惊讶，说道：“妹妹的脸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你应该去找大夫才是，找我有什么用？” “大小姐，外面请来的大夫，对筱筱的伤根本无从下手。我哀求老爷许久，他才从宫中请来了太医。可是太医说，想要治愈筱筱脸上的伤，得有药引子。”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的帕子。 “那就去找药引子啊。我们宰相府虽然不比皇宫内苑，可一般的药物也是能找到的。我想，爹也不会吝啬几两银子。” “太医说，需要的药引子……是南海黑珍珠。需将它磨成粉末入药……这南海黑珍珠何其珍贵，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呀。我知道，前年大小姐过生日的时候，郑大将军正好送了您一串……” 其实，赵姨娘和上官筱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件事就是被上官婉凝给反算计了。 区区蜜蜂，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痕，绝对是上官婉凝另外做了手脚，让她们不得不来求助于她。 “原来姨娘是将主意打到了大舅舅送我的礼物上面。姨娘应该知道，这东西……可是珍贵的很。” “大小姐，您看在筱筱跟您一脉相承的份上，就救救她吧。如果她的脸治不好，那她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一脉相承？姨娘这话说的可真好啊。”上官婉凝厌恶的踹开了上官筱筱抓着她裙摆的手。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了赵姨娘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一回我与妹妹外出赶庙会，我被人绑架抓着，那个时候妹妹可想过与我一脉相承？太后寿宴那天，我在房内休息，妹妹带着一群人闯入我的房间要找男人，那个时候可想过与我一脉相承？” 上官筱筱的脸色微变，还是死扛到底的狡辩。 “姐姐，你被歹人绑架，我也为你担心；太后寿宴……我是担心姐姐的安危，是我考虑不周，我以后不会了……” “是吗？那我前些日子落水呢？”上官婉凝脸色一沉，彻底没了笑容。 赵姨娘和上官筱筱相互看了一眼，两人正要开口说话，便被上官婉凝打断了。 “姨娘前些日子不是在找阿灵吗？”上官婉凝大喝一声，“来人，把她带上来。” 话音刚落，阿灵被两个老嬷嬷推搡着走了进来。 上官筱筱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退。 “妹妹，你可认识她？” “我……她是姐姐房里的人……我怎么会认识……” “她不是你的人吗？那就好。我就就算把她乱棍打死，妹妹也不会有异议的，是不是？” “是……”上官筱筱的声音很轻。 “来人，拖出去，打死以后扔到乱葬岗。” 两个嬷嬷听闻，凶神恶煞的就走了上来。 阿灵见状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二小姐，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是你指使奴婢用蛇吓唬大小姐，让奴婢把大小姐推下水的，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啊……” “你胡说什么……”上官筱筱气得浑身颤抖。 这个没用的贱婢，简直该死。 “我没有胡说，大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阿灵在嬷嬷刻意放松了力道之后，挣脱爬到了上官婉凝的脚边。 “大小姐，是二小姐指使奴婢干的，她还让奴婢关注您的一举一动。是她让奴婢把您的脂粉偷走，还在您原来的粉盒里放了东西，就是要您容颜尽毁不能去太子的庆功宴，她好取而代之……” “您饶了奴婢吧，大小姐，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阿灵连连磕头，哭得撕心裂肺。 “她……她胡说……”上官筱筱很害怕，万一上官婉凝不肯给她南海黑珍珠该怎么办？ 让她以后都用现在的面容生活，她情愿一头撞死。 “姐姐，你要信我啊……” “妹妹，你觉得……我会不会信你？”上官婉凝冷笑。 上官筱筱的伤都是被她算计出来的，她们之间，其实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要我信你……也行，不过妹妹你要拿出诚意来证明才行。” 上官筱筱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姐姐要我如何证明？”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拍了拍手，绿桐带着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将一个盒子放在上官筱筱的面前。 第三十八章善良里，要带点锋芒 “妹妹要的东西，就在盒子里面，你自己拿吧。” 上官婉凝的态度突然转变，让上官筱筱和赵姨娘都觉得有些诧异。 “怎么？妹妹不要？” 上官筱筱太想让自己的脸恢复了，就算心中布满疑惑，也只能缓缓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 那一瞬间…… “啊！” 上官筱筱惊恐的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躲进了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赵姨娘伸长脖子一看，盒子里是一条通体翠绿的蛇，盘在了南海黑珍珠之上。 她没想到上官婉凝会这么狠心，抱着女儿也是不知所措。 “姐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为什么待我如此狠心。” “狠心？” 上官婉凝重重的哼了一声，双眸之中闪烁着冰冷犀利的光。 “我这样对你就是狠心，你设计想要置我于死地就不算狠心吗？我现在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上官婉凝看着赵姨娘母女俩的嘴脸就觉得一阵恶心。 以前，她从来没有仗着自己是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欺压过她们，甚至还处处为上官筱筱着想，衣食住行让她和自己一样。 就连她的母亲，也不曾苛待过赵姨娘，还时不时的劝父亲过去赵姨娘那边坐一坐陪陪她。 她们的善意，并没有换来同等的对待。 也怪自己上一世瞎了眼，才会被上官筱筱算计的这么惨。这一世她若是再不反击，怎么对得起重来一次的机缘。 “姐姐……”上官筱筱匍匐着上前，拉了拉上官婉凝的裙摆，泪如雨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大小姐，你就再给筱筱一次机会吧。”赵姨娘对着上官婉凝磕头。 “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夫人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怔了怔。“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快帮我求求大小姐吧，夫人……”赵姨娘见已经说不动上官婉凝，转而去求上官夫人。 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并且连扇自己几个耳光忏悔，嘴角都溢出了血丝。 上官夫人得知上一次上官婉凝落水竟然是被人设计陷害，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不过，当她看到上官筱筱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一颗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从小善良温婉的女儿，竟然也会对伤害过她的人展开那么残酷且严厉的报复，并且一步一步办得滴水不漏。 “凝儿，我看，筱筱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是饶了她这一次吧。” 从母亲进房间的那一刻开始，上官婉凝就知道，她今天惩治不了赵姨娘母女俩了。 当初她就是遗传了母亲的善良，才会有那么悲惨的下场。不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解释。 “既然娘你这么说，女儿怎么会不答应？”上官筱筱转头看着阿灵，说道，“你把南海黑珍珠拿出来交给二小姐吧。” 阿灵此刻只剩下了抽泣，慢慢走过去蹲下了身子，很轻松的就抓着那条蛇，将那串南海黑珍珠拿了出来。 上官婉凝派人调查过阿灵的身世，他的父亲原先以捕蛇为生，家境贫寒才把她卖入宰相府为奴。 上官筱筱也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所以才利用她来对付上官婉凝。 上官筱筱脸上除了被蜜蜂蛰伤之外，在她的药里，上官婉凝也派人做了些手脚。 “我看在我娘的份上把南海黑珍珠给你。这一次的事，到此为止，我也不会去爹的面前说。可如果还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谢夫人，谢谢大小姐。” 赵姨娘接过绿桐递过来的盒子，捧在掌心里，一颗心猛烈的颤抖着。 她低着头，眼角强压下了愤恨和不甘，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和上官筱筱一起走出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凝儿，你坐下。” 上官夫人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坐在了母亲的身旁。 “凝儿，娘一直教你，做人要正直善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有心计？而且，还把如此恶毒的计谋用在你自己的妹妹身上？” “娘，凝儿时刻都谨记着您的教诲，从来不敢有害人之心。但是您也看到了，是她们害我在先。如果我一再忍让软弱，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上官婉凝握住了母亲的手，说道：“娘，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经过这一次的教训，我也希望她们能够安分守己。我答应您，只要她们不再惹是生非，我不会害她们的。” 上官夫人认真凝视着女儿，她伸出手轻抚着女儿的脸庞，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凝儿，你是真的长大了。娘也赞同你的说法，只不过……”上官夫人的眸中多了几分哀伤，“你也知道，我的娘家人世代都是武将。虽说镇守边关是国之大事，但是杀戮过重也是事实。” “我一直担心，将来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些年才吃斋念佛替他们祈福。凝儿，娘没什么奢望，只求有生之年看到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上官婉凝按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这一番话，在上一世根本没有对她说过。 当上官家和郑家被灭门的时候，她该是多么的伤心欲绝啊。 “娘，您放心，凝儿一定尽己所能保护你，保护爹，也保护外公和舅舅们。” “傻孩子。”上官夫人只当这是一句孩子气的话。 母女俩又说了些别的事情，上官夫人便离开了。 次日，上官婉凝趁着午睡的时间，换了一身男装，带着绿桐从后门溜出去，来到了醉仙楼的包间。 她早已约了慕景睿见面。 “约我什么事？”慕景睿看着男装的上官婉凝皱起了眉头。 “还银子给你啊。” 慕景睿想心头窜起了一股无名火，正要转身离开，被上官婉凝一把抓住了手腕。 “诶，你能不能别那么性急。我说的还你银子，是想要告诉你，用你的银子买回来的消息。” 第三十九章陈年往事 “消息？”慕景睿眉头微蹙，低头看向了上官婉凝抓着他手腕的手。 上官婉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一松便缩了回来，脸颊泛起了一阵红晕，急忙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窘态。 慕景睿的嘴角微微上扬，强压下了那一抹宠溺的笑。 “说。” 上官婉凝暗暗吸了一口气，说道：“上一次在太子府的庆功宴上，我感觉到孙夫人跟孙太傅之间的感情似乎不太好，所以我就让绿桐花了不少的银子，从那些跟孙夫人平日里交好的夫人小姐们的丫鬟口中打探了一些事情。” “孙太傅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三代都是朝廷命官，而且官职都不算小。听说当年孙太傅想要迎娶的名门闺秀，并非孙夫人，而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刘贵妃。”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是，在两人谈婚论嫁的时候，刘家突然遭遇了变故，孙家的人怕惹祸上身而选择了置身事外，也阻止孙太傅再与刘贵妃相见。刘贵妃为了挽回家族颓势，便入宫选秀。” “她的运气也算不错，被先皇选中后赐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做侧妃。她才艺双绝，深受皇上宠爱，也为皇上生下了二皇子，在后宫可以说是最受宠的嫔妃。” “听孙夫人平时对孙大人的抱怨，似乎她也觉得孙太傅把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二皇子的身子，甚至超过了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完全就超出了臣子对君上的那种范畴。” 上官婉凝的一番话，让慕景睿陷入了沉思。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留意孙晋尧的行踪，甚至还收买了几个跟孙晋尧关系不错的朋友。 “孙晋尧平时跟他那帮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的时候也会提起，孙太傅总是把他和二皇子拿来做比较，时时刻刻让他以二皇子为榜样，这让他的心头十分郁闷。”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笑道：“看平常孙晋尧总是跟在二皇子的身边鞍前马后，以为他们俩是一伙儿的呢。原来，也心有嫌隙。” “但是查到这些事对我们并没什么用。”慕景睿没有办法从中找出任何对自己有利的线索。 上官婉凝却不这么认为。 “也不能这么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孙太傅对二皇子的好，连他的妻子儿子都觉得过分了，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慕景睿看向上官婉凝，两人的目光交接，他似乎看穿了上官婉凝心中那个大胆的揣测。 “你的意思是……” “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而已。孙太傅在朝中势力庞大，就连我爹和外公见到他，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撼动不了他，可以从孙晋尧身上下手。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孙晋尧对萧震霆只是表面顺从而已。” “这些事，交给我来做。”慕景睿不希望上官婉凝介入过多的朝政纠纷，更加不愿意她再女扮男装到处乱跑。“你别再插手。”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相信以慕景睿的聪明睿智，一定可以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并且有所收获。 “走吧，我送你回去。” 慕景睿伸出手臂要去牵上官婉凝的手，带在身上的荷包掉了下来，里面的金锁也掉了出来。 上官婉凝俯身捡起，发现金锁已经变了形。 “就算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金锁，你也不用弄坏吧？”上官婉凝愠怒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急忙解释道：“不是我弄坏的。说起来，幸亏有这个金锁。” 他把那天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上官婉凝的心都揪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 慕景睿想了想，报出了一个日子。 上官婉凝暗暗吃惊。 竟然和她落水死里逃生是同一天。 难道，这就是解签人说的血光之灾了？ “你放心，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拿金锁去修，应该能够修好。”慕景睿很珍惜上官婉凝对他的这份心意。“走吧，我送你回家。别再到处连跑，万一被你爹知道，一定重重责罚你。” “等等。”上官婉凝心有余悸，“反正已经出来了，我想去白马寺还愿。你自己先回去吧。” 慕景睿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上官婉凝。 “反正我一定要去。” 看到上官婉凝态度坚决，慕景睿也没有了办法，只好陪着她一起到了白马寺。 上官婉凝想着前些日子母亲说的那一番话，也开始反思起来。 是不是，杀戮过重，真的的会遭到报应？ 她跪在佛前虔诚的乞求谢恩，一转头看到慕景睿直直的站着，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上官婉凝扯了扯慕景睿的衣袍，小声说道：“你站着干什么，跪下来拜一拜啊。” “我不信这些。”慕景睿说得轻描淡写，满脸的不以为意。 在经历了家族的沉浮变故之后，他对于求神拜佛之事彻底不信了。 母亲一心向上又如何，有什么好的结局吗？ 如今的慕景睿，只信自己的一双拳头。 上官婉凝也不想勉强，她站起来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添一些香油钱。” 说罢，转身朝着庙祝走了过去。 庙祝一眼就认出了女扮男装的上官婉凝，温和慈祥的笑着。“多谢施主的善心，愿好心有好报。” “是我要谢谢您才是，替我的朋友化解了血光之灾。” “替你朋友化解血光之灾的是你，不是我。” 上官婉凝起身对着庙祝行了个礼，转身看到慕景睿就站在她的背后。 “好了，可以走了。” 两人走出庙门一起下山，慕景睿忍不住好奇，问道：“刚才你和庙祝所说的血光之灾，指的是什么？” “你不是不信吗？” “说来听听总是无妨的。” 上官婉凝迟疑半晌，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知道你不信这些，其实也没关系，只要你没事，添些香油就当是买个安心，那……”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慕景睿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同时停下脚步注视着她。 第四十章情难自禁 慕景睿确实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可是，当他得知上官婉凝愿意帮他挡下灾劫时，心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 上官婉凝面对着慕景睿深邃的目光，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她低头闪躲着他的眼神。 慕景睿上前两步，上官婉凝顿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觉得既害怕，又…… 似乎带着安全感。 慕景睿仔细打量着上官婉凝，她的额头上隐约还能看到伤疤。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额头，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 “还疼吗？” 上官婉凝顿时面红耳赤，心神荡漾。 天呐，慕景睿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态度跟她说过话。 上一世他们在一起几年，他也没有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过。 上官婉凝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沦陷了，脸颊绯红，心如鹿撞。 “以后，别为我做任何傻事。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上官婉凝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了慕景睿。 这张俊朗的脸，曾经是她的噩梦，也是她的依靠。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嗯？ 这下轮到慕景睿有些慌了。他下意识的避开上官婉凝的眼神，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只是还你人情。” 上官婉凝很少见到慕景睿窘迫的样子，她急忙追了上去。“你根本就不信这些，又怎么会欠我人情呢？慕景睿，你老实说，干嘛介意别人伤害我？” 此时此刻上官婉凝的咄咄相逼，让慕景睿见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其实你是不是……啊……” 上官婉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慕景睿身上，完全没有留意脚下台阶，一个不留神滑了一跤。 慕景睿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用力一扯拉进了怀里。 两人近距离的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慕景睿慢慢的加重手臂的力道，让上官婉凝更叫靠近他的胸膛。微风拂过，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刺激着他的嗅觉。 他有些恍惚，一点一点的俯身凑近上官婉凝的唇。 上官婉凝浑身僵硬，仅存的理智让她捂住了慕景睿的嘴巴。 “你别这样，随时会有人路过的，万一……” 上官婉凝的话没说完，就被慕景睿一把抱起，施展轻功几个纵身就到了林荫小道边的树林里。 上官婉凝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慕景睿炙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刹那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许久，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时他的疯狂，总是让她感到很害怕。似乎是后遗症，上官婉凝有些心慌，浑身颤栗不止，眼角的泪水缓缓而下。 慕景睿察觉到上官婉凝的情绪，急忙将她放开。 “对不起，我……冲动了……” 慕景睿后退了几步，上官婉凝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她能够感觉到，此时慕景睿的亲吻跟上一世的霸道占有完全不同。 慕景睿掏出手帕递给了上官婉凝。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在等待着原谅。 现在的他，完全看不到多年以后见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煞星模样。 上官婉凝没有去接手帕，而是拉过慕景睿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微微一笑，说道：“不怪你，送我回去吧。”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暗中护送上官婉凝回到宰相府后便返回太子府，回到房间后心情有些烦躁。 他盘膝而坐运功，想要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一些。奈何只要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上官婉凝。 慕景睿无奈只能选择了放弃，怔怔的看着地面发呆。 “哥，你回来了？” 慕景言敲门走了进来，看到慕景睿的气色不佳，关切的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没事。”慕景睿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道，“找我有事？” “是太子殿下找你，已经派人来问了三次，应该是有急事。你快去吧。” 慕景睿立刻收敛起心神前往萧玉珏的书房。 “太子殿下……” “景睿，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萧玉珏挥挥手遣退了所有侍卫，从书桌上拿起一份公文递给了慕景睿。 “我刚刚收到消息，盐铁转运使被巡察御史抓到了中饱私囊的证据，父皇已经下旨要将他押解回京审讯。我不瞒你，盐铁转运使一直都是我的人，负责搜集江河两岸各个官员的信息。” “这一次他中饱私囊被抓住，势必会牵扯出一连串的人。而其中一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万一那些人被一网打尽，那么我多年来培植在江河两岸的势力就会彻底瓦解。” 慕景睿听罢眉头紧皱。 自古以来，国家的粮仓都集中在江南一带，而水路运输是重要的粮食输送渠道。 万一将来萧玉珏需要发动兵变来夺取皇位，那么这一条路就是必争之地。 “那太子殿下有什么打算？”慕景睿平静的问道。 萧玉珏顿了顿，似乎是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想要属下去把那些名单和罪证销毁？”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不错。” 既然是被看穿了，萧玉珏也就大方的承认了。 “盐铁转运使中饱私囊之事究竟是罪证确凿，还是被人诬陷，没有时间去做查证了。如今，我只能尽量保住其他人。但是……去办这件事会有危险。” 萧玉珏心急如焚，这件事不仅是有危险这么简单，万一没办成，他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景睿，我身边的人之中，论武功和才能，都没有可以和你相提并论的。而且……我如今也只能信你一人了。” 慕景睿与萧玉珏对视了一眼，问道：“这些东西现在在哪里？” 萧玉珏的脸色又是一沉。“在孙太傅手中。只要等到盐铁转运使被押到京城，他就连同那些罪证一起上奏父皇，到时候……” 第四十一章果然是这样 “太子殿下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属下会尽快办妥这件事。” 听了慕景睿的话，萧玉珏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问道：“你需要多少人协助？整个太子府所有暗卫，随时听你调遣。” 慕景睿略微沉思，摇头说道：“太子府的熟面孔不便参与，万一落在孙太傅手中，又是一项麻烦。属下先去探探路再做打算。” “也好，你自己一切小心。” 入夜，慕景睿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单独潜入孙太傅的府邸。 时值初夏，晚风吹来带着暖意，花园的空气里弥漫着阵阵的清香。 孙太傅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边的明月发呆，手中握着一块通体翠绿，色泽晶莹的玉佩。 “老爷，今天我亲自下厨炖了你爱喝的汤，去喝一碗吧。”孙夫人走了过来，上前搀扶孙太傅。 她看到孙太傅手中的玉佩，脸色微微变了变。 孙太傅将玉佩揣入怀中，漫不经心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漠的说道：“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做。你自己去吃吧。”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孙夫人顿时怒火中烧，对着孙太傅的背影骂道：“一天到晚就只会想着那个狐狸精。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该被我焐热了吧？” 孙太傅的脸色骤变，转头看向孙夫人，冷冷呵斥道：“简直是泼妇，粗鄙无知。” “是啊，我粗鄙，我无知，我比不上她。可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就算再惦记着她，她也不会是你的女人。你日日夜夜都想着她，她在干什么？她在忙着讨好皇上……” “啪”的一声，孙太傅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孙夫人的脸上。 孙夫人捂着肿起的半边脸，终于安静了下来，眼神带着几分绝望。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打死你。”孙太傅厉声警告道。 “你凭什么打我娘？” 孙晋尧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愤怒的瞪着孙太傅，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孙夫人紧紧拉住了。 “尧儿，算了……” “娘，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你？”孙晋尧握紧双拳竭力隐忍着，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孙太傅也似乎有些后悔，开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尧儿，扶我回房去。”孙夫人心灰意冷，看都没有再看丈夫一眼。 她眼中满满的怨恨和嫉妒，都被眼角强压了下去。 这一切，被躲在暗处的慕景睿全部看在眼里。 果然，上官婉凝的消息没有错，孙太傅和刘贵妃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他们现在都还保持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慕景睿没有在这个时候深究，转身就去寻找孙太傅的书房。 趁着四下无人，他推门闪身而入。 借着昏暗的月光，慕景睿在书房里翻找，却是一无所获。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忽然之间想起，他的父亲为了收藏重要公文，会在书房里设置许多的暗格。 父亲生前和孙太傅算是至交好友，他们之间会不会也有相同的习惯？ 慕景睿静下心来走到书架旁，小心翼翼的摸索着。 “咔嚓！” 果然如此。 当慕景睿按下一个机关，便有暗格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在里面找到了写着盐铁转运使卷宗的公文。 他伸手去拿，忽然之间几支利箭迎面而来。 他只能翻身闪躲，待他想要再次靠近时，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利箭越来越多。 慕景睿拔出长剑将利箭击落，跳窗而出的瞬间，一个渔网从天而降。 他冷静沉着，舞动着长剑隔断了渔网，破网而出。 几十个侍卫手持弓箭将他团团包围。 “胆子不小，敢独自一人闯入我的府邸。”孙太傅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原本心情就不好，现在更加糟糕了。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孙太傅手臂一挥，几十支利箭如同雨点一般朝着慕景睿射了过去。 慕景睿边闪边退，纵身跳上屋顶打算翻墙而去。 一支利箭划过了他的手臂，他忍着疼痛，身影快速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追。”孙太傅一声令下，侍卫立刻紧追不舍。 慕景睿点了身上的几处穴道暂时止血，他此时被孙太傅的侍卫追杀，不敢往太子府的方向去，只好在各个小巷之中来回穿梭。 此时已经快要宵禁，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慕景睿看到前方的酒楼外停着几辆马车，似乎是宰相府里的。他略微迟疑，便快速钻了进去，想要暂时避开孙太傅的侍卫。 但是……他钻进去没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靠近。 有人出来了？糟糕！ “凝儿，回去以后早点休息，知道吗？” “我知道了，大舅舅。”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袋有些胀胀的，“今天的水晶糕真好吃，还有那几碟糟肉小菜，真香。” “小馋猫。”郑秉泓戳了戳上官婉凝的额头，“喜欢吃，下次大舅舅再带来你来吃。可不许一个人跑出来，知道吗？” “知道了。” 上官婉凝在绿桐的搀扶下朝着马车走去。 绿桐刚刚掀开马车的帘子，猛然之间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吓得正要惊叫，被上官婉凝快速的捂住了嘴巴。 这时，身后传来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侍卫举着火把四处查找。 上官婉凝推了绿桐一把，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车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拿起鞭子准备驾车离开。 他刚才内急走开了，怕主子责备，不由得有些心虚。 车夫挥舞着鞭子催促马匹，那群侍卫围了上来。 为首的挡住马车，厉声说道：“停下来，我们要检查一下。” 绿桐看清楚马车里的人是慕景睿，便也放松了下来。她在上官婉凝的示意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 “你们是什么人？我家小姐的马车，也是你们能够随便检查的吗？” 为首的侍卫听这丫鬟口气不小，便举着火把走上前来，这才看清是马车上挂着的牌子，赔笑道：“原来是宰相大人的家眷。抱歉，叨扰了。只是，我们奉太傅大人之名捉拿刺客。没办法，还请行个方便。” 第四十二章更好的办法 “我家小姐何等娇贵，如今天色已晚，让你们这么多男人检查她的马车，传扬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绿桐嘴巴一撅，拍了拍车夫的后背，吩咐道：“不必理会，走。” 车夫正要扬起马鞭，侍卫首领身形一晃挡在了马车的面前，嘴角勾起的冷笑有些狰狞。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无礼了。” 眼看着侍卫就要强行动手，慕景睿眸光一闪，一道犀利的光一纵即使，他正欲冲出马车，被上官婉凝一把按住。 上官婉凝微微摇头，低声说道：“放心别动。” 话音刚落，车马外就传来了侍卫首领的一声惨叫。 郑秉泓一掌震飞了侍卫首领，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举着火把的人。 “太傅府的人倒是挺有本事的。想要搜查马车，也可以，叫你们孙太傅亲自来搜。” 侍卫首领忍着胸口剧痛爬起来，用钢刀勉强支撑着自己，质问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口出狂言？” “哼。”郑秉泓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对车夫说道，“送大小姐回去。” 有堂堂的大将军撑腰，大摇大摆的从那些包围着的侍卫中间穿过。 郑秉泓有些不放心，跟跟随在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暗中跟随护送。 他走到了侍卫首领的面前，脸色一沉，说道：“如果不服气，让孙太傅来义勇侯府，我和我爹自然会给他一个说法。”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侍卫首领呆愣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站在面前的就是义勇侯府人。他的后脊背一阵发凉，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马车内，上官婉凝用自己的手帕替慕景睿暂时包扎了伤口。 “看你这一身夜行装扮，是去孙太傅府上了？” 慕景睿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掀起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看，夜幕寂寥，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夜深了，我留在你的马车内不方便。我走了。” “你现在出去，恐怕才是真的给我招惹麻烦呢。”上官婉凝指了指马车外，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大舅舅肯定派了暗卫护送我。若是让他们看到你从的马车里出去，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那……”慕景睿低垂眼睑，似乎是有些犹豫。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上官婉凝瞪了慕景睿一眼，“你放心好了，等回到宰相府，暗卫自己就会撤走。以你的武功，想要离开也不难了吧。” 慕景睿只好放弃刚才的念头。 由于有绿桐在场，两人也没有再说话，直到马车被停放在了宰相府的后院里。 上官婉凝打发了车夫，又吩咐绿桐去她的房间拿了金疮药，这才认真的询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夜探太傅府，也太冒险了。” “自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慕景睿将眼下的情况叙述了一番，上官婉凝不禁眉头深锁。 以前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爱世界里，完全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争斗会这么残酷。 万一太子在这个时候就被萧震霆扳倒了，以后上官家岂不是要对他俯首称臣？ 想到上一世所受的屈辱，上官婉凝实在是不甘心。 “我真的该走了……” “你是不是还会再去太傅府？”上官婉凝低头看着慕景睿身上的伤，隐约有些心疼。 “那份名单必须要拿到，否则，对太子殿下的影响太大了。” “但是你别忘了，孙太傅已经看过名单。就算你们把盐铁转运使的罪证拿回来，那些名单上的人，也等于是落了把柄在孙太傅手中。以他在朝中的地位，就算用别的方式，也能做到相同的效果。” 慕景睿仔细斟酌了一下上官婉凝的话。 确实也有道理。 “所以，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解决。” 慕景睿心头一怔，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上官婉凝。 这个女孩……好像跟他印象中不太一样了。 上官婉凝凑到慕景睿的耳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 慕景睿的脸色微变。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回去以后可以跟太子殿下商量商量，若是有更好的方法，这个办法可以不用。” 慕景睿沉默良久，最终也没有表态，叮咛道：“不管到了最后要怎么做，都是我和太子殿下的事。无论如何，你不要插手。事关重大，我怕孙太傅狗急跳墙会杀人灭口。”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 慕景睿跳下马车准备翻墙离开。 “诶……” 身后传来了上官婉凝的轻呼，他转过身去，对上了上官婉凝关切而清澈的眼神。 “你自己要多小心……伤口不要碰水……” 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暖意。 午后的阳光慵懒和煦，刘贵妃看着眼前无精打采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皇上要是看到了，恐怕都会觉得不满。” 萧震霆面对母亲的责备，只能强打起精神，收敛疲惫。 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让上官婉凝对他倾心，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又变了呢？ “启禀贵妃娘娘，奴才刚在在门口捡到一封信，是写着要娘娘亲启的。您要看看吗？”内侍总管进来禀报道。 刘贵妃皱起了眉头。 如果只是普通的信，内侍总管根本不可能来惊动她。 “拿来本宫瞧瞧。” 刘贵妃接过信，上面的字迹让她的心微微一怔。 “娘，您怎么了？” “没事……像是一个故人送来的。”刘贵妃不想让萧震霆牵扯其中，“本宫觉得有些疲乏，想要回寝宫睡一会儿，你退下吧。” 萧震霆觉得母亲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是也不敢追问，行礼过后就走了。 刘贵妃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看完后瞬间脸色骤变。 她急忙将信件焚毁，叮嘱道：“有信送来的事，不准张扬。” 入夜，刘贵妃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只让贴身的内侍总管陪同，换上了黑衣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体，脚步匆忙的来到了冷宫。 第四十三章计划很顺利 冷宫素来是关押犯了错误的嫔妃。自开国以来，死在这里的红颜无数，每一缕都是寂寞且哀怨的冤魂。 皇上登基以后对待后宫比较宽厚，因此冷宫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到扫。 内侍总管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冷宫的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带刺骨的寒意。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有半人多高，在依稀的月光下，斑驳的树影都变得有些阴冷诡异。 刘贵妃走进了冷宫的正厅，推开门便有灰尘掉落迷了眼睛。 她环顾四周，各个黑暗的角落里，都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似乎都能将她吞没。 刘贵妃有些心虚，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抚着胸口喃喃自语道：“他怎么还不来？” 内侍总管走到门口张望了一番，也有些焦急，却还是安慰道：“这里毕竟是深宫内苑，太傅大人想要在入夜以后过来也不容易，外头的守卫多着呢。您别担心，咱们再等等。” 说完，内侍总管走到一旁，掏出帕子擦干净了桌椅。“贵妃娘娘，您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刘贵妃心事重重的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四周一片寂静，刘贵妃紧张的时不时的捏紧双拳。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脑海之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走，马上回去。” 内侍总管不明所以，见刘贵妃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到门口，却发现大门被人锁住了，根本就打不开。 刘贵妃大惊失色，顿时就慌了神。 “果然是中计了。” 另一边，孙太傅在书房里不断的来回踱步，忐忑不安。 他收到了从宫里送出来的信，刘贵妃约他今晚去冷宫相见。 孙太傅在朝中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一眼便看穿了这是有人在设圈套想要害他。 因此，他从未打算赴约。 不过，他无法准确得知刘贵妃那边的情况如何。万一，她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在等着她。 唯有暗暗祈祷，刘贵妃等不到他，就能回宫去。 “谁？” 孙太傅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伫立，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悄无声息，太可怕了。 “孙太傅不愧是个聪明人。我原本还以为，我要去冷宫找你。”黑衣人的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冰窖，空灵空洞，让人心生畏惧。 孙太傅冷哼一声。“这种雕虫小技，我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屑于玩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黑衣人摇摇头。 这一切，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如果你去赴约，我才会真的失望。”黑衣人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刘贵妃就没有你那么聪明了。孙大人，她现在还在冷宫里待着呢。” 孙太傅的心往下沉了沉，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刘贵妃？她在何处，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是没关系吗？”黑衣人不吃这一套，“我可以先告诉你，若是半个时辰之后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被困在冷宫的刘贵妃……恐怕会很麻烦。” 孙太傅没有说话，脑子快速转动着。 他的目光与黑衣人对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比如，我可以扔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卫进冷宫，给他们灌一点点的药。刘贵妃姿容出色，千娇百媚……然后，再通知皇上前去营救。这样一来……” 孙太傅的双拳紧握，眸中闪过狠厉而又愤怒的精光。 “卑鄙！”孙太傅的声音颤抖着怒斥道，“你以为我会怕你？我先让你陪葬。” 说罢，孙太傅就要开口叫人。 “呃……” 孙太傅只觉得眼前一道人影晃过，咽喉被几根手指紧紧掐住，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黑衣人放松了力道。 “你要喊人，我给你机会。不过，你一定比我先死。但是到了黄泉路上，说不定你会感激我。我会带着你的心上人，一起下地狱。” 黑衣人深邃的眸子变得阴冷，这个眼神，终于让孙太傅妥协了。 他可以不受威胁坦然赴死，那么…… 被困冷宫的她，该怎么办？ “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放开了孙太傅，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盐铁转运使的罪证，以及和他一起涉案的官员的名单。” 孙太傅的神色缓和下来。 “哦，原来如此。” 他马上就明白了，对方是太子萧玉珏的人。 “好，我给你就是了。” 孙太傅走到书架边，当着黑衣人的面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将里面的证据和名单拿出来。 黑衣人翻了翻，确定无误后盖上了盒子。 “我知道孙太傅过目不忘，既然你看过了名单，就会记住是哪些人。如果，名单上的人出任何事，那么……您和刘贵妃这一段哀怨缠绵的爱情故事，就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你威胁我？”孙太傅脸色骤变，沧桑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杀气。“你要是真的有证据，就去皇上面前告我们。” “没有证据，不过……”黑衣人轻笑了一下，“人言可畏，孙太傅应该会明白的。” 黑衣人话音刚落，跳窗而去。 孙太傅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根本就不敢惊动府中巡逻守卫的护院。 他握拳重重的捶打了一下书桌，恨得咬牙切齿。 黑衣人翻墙离开了太傅府，一路施展轻功疾驰，不知不觉来到了宰相府的后院门口。 他缓缓摘下了蒙面黑巾，看着那一堵高墙发呆。 这个时候，上官婉凝睡了没有？ 计划之所以那么顺利，一切都是上官婉凝算计安排的好。他倒是没想到，自小被万般呵护长大的上官婉凝，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机。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慕景睿很想见上官婉凝一面。 或许…… 他正欲翻墙而入，猛然之间，上官婉凝清澈的眼眸浮现在脑海。他刹那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算他们尚有婚约，毕竟还没有正式成亲。他深夜潜入她的闺房，只会玷污了她的清誉。 慕景睿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第四十四章兔子 朝中风平浪静，完全没有掀起任何腥风血雨。 上官婉凝猜测慕景睿的计划肯定是成功了。 这样说来，孙太傅和刘贵妃的关系就可以肯定了。若是能再有一点点确凿的证据，说不定扳倒萧震霆的契机在这里。 上官婉凝眼睛盯着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大小姐，要不要歇一歇？”绿桐从厨房拿了一碗莲子羹过来，从小丫鬟手中接过扇子，轻轻的为上官婉凝扇风。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伸了个懒腰后依旧是无精打采。 “凝儿，”上官夫人在丫鬟和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在上官婉凝的对面坐了下来，宠溺的看着她，“你瞧瞧你，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总是坐在凉亭里看书呢。应该回书房才是。” “娘，我喜欢嘛。吹着风才舒服。”上官婉凝挽着母亲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您找我有事吗？” “是啊，有件事娘要叮嘱你。” 上官夫人将女儿拉起来，看着她说道：“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你也知道，每年中秋前夕，皇上都会去围场狩猎，到时候会有官员家眷同行。” “往年这些事都是我在打点。不过这段日子我总觉得身体疲乏，就不想操心了。你也长大了，过几年就该嫁人了，也是时候学学该如何理家。” “所以，今年跟随你爹去围场的事宜就由你来安排吧。你要记住，一定得得体妥帖，别叫外面的人看了咱们宰相府的笑话，知道吗？” 上官婉凝打量着母亲，上一世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母亲的身体逐渐变差，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娘，您身体不好，女儿留在家陪着您吧。” “傻丫头，我没什么大事，大夫也说了，多休息就好了。你替娘把这件事办妥，就当是替娘分忧了。” 上官婉凝看着母亲略显疲惫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娘，今年大舅舅也在京城，他是不是也会跟着皇上去围场？” 上官夫人戳了戳女儿的额头，笑着埋怨道：“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黏着你大舅舅，不怕大舅舅烦你啊。” “我才不怕。” 上官婉凝暗暗做出决定，这次一定要趁着围场狩猎的契机，让长公主和大舅舅的关系更近一步。 上官婉凝开始着手准备随行人员和物品，期间赵姨娘和上官筱筱来了好几次，有意无意的暗示着她。 她心里清楚，赵姨娘希望她带上上官筱筱。 毕竟，围场狩猎会有许多的王孙公子参与。说不定，能够为上官筱筱谋得一份好姻缘。 在母亲的干预下，上官婉凝还是带上了上官筱筱。 狩猎之期到来，皇家仪仗队簇拥着皇上以及后宫的皇子嫔妃一起离开了京城。 到了围场，宰相府的人被分配在离皇上较近的院子里。 一路风尘仆仆，大多数人都早早睡下，等着养精蓄锐，好参加明天的狩猎比赛。 上官婉凝认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中秋未到，月亮还没有那么圆。她抬起头仰望着夜空，心中涌上了一阵疲惫。 突然，眼前有一只雪白的兔子跑过。 上官婉凝很喜欢这类小动物，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下意识的就追了过去。 她追出了一段路，走过拐角的时候，猛然之间有一股强大的力道搂住了她的腰。 上官婉凝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大声喊叫，就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巴，身子凌空跃起，被迫蜷缩在了走廊的房梁上。 她害怕的拼命挣扎。 “别动，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上官婉凝瞬间安静了下来。 慕景睿差距到她的变化，便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上官婉凝转过头去，由于空间狭小，距离太近，一下子就亲在了慕景睿的脸上。 两人都愣住了。 上官婉凝脸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慕景睿浑身发烫，捏了捏拳，竭力隐忍着心中越来越炙热的火焰，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人呢？我不是让你们用兔子把人引过来的吗？” 底下传来了怒骂的声音，上官婉凝低头一看，是萧震霆在呵斥贴身的小太监。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群废物。” 说完，拂袖而去。 一直等待所有人都走远，慕景睿才抱着上官婉凝从房梁上跳下来。 “没事了。” “哦。” 上官婉凝低着头，根本就不敢去正视慕景睿的视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奉太子殿下之命见识萧震霆，听到他吩咐太监用兔子引你过去见他，所以……” 慕景睿开始有些担心。 萧震霆对上官婉凝虎视眈眈，恐怕防不胜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以后别那么傻了，这是别院，不是围场，怎么无缘无故会有兔子。” 上官婉凝皱着眉头，终于抬眸瞪了慕景睿一眼。 这个愠怒的眼神，让慕景睿顿时有种莫名的慌张。 “如果你喜欢，明天围场上我给你抓几只就是了。” 上官婉凝这才转怒为笑。 这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倒是挺在意她的感受。 其实，上一世也是如此吧。 “那……一言为定。”上官婉凝伸出了小手指。 慕景睿觉得很幼稚，略微迟疑，也伸出小手指与她拉钩。 当两人的肌肤相碰，温度骤然上升。 上官婉凝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看着她转身仓皇而逃，慕景睿也没有去追，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宠溺的笑。 第二天清晨，所有准备狩猎的男人都换上了戎装，手持弓箭，英姿飒爽的骑在马背上等待出发。 这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骚动。 只见一名身穿紫衣劲装的少女骑马而来，飒飒英姿迎风而立。 “哟，这是谁家的巾帼英雄嘛，一出场就把所有男人都给比下去了。” 皇上看到上官婉凝的模样很是满意，看向了上官岳，打趣的说道：“爱卿，你家的姑娘，可比朕的那些公主强多了。” 上官岳不想女儿太招摇，他急忙起身，行礼答道：“皇上，小女无礼，请皇上恕罪。” 第四十五章行刺 “爱卿怎么这么说呢。狩猎本来就是让那些年轻人们玩得开心嘛。朕早就说过，谁家闺女想要参加，朕都是允许的。” “谢皇上，皇上英明。”上官婉凝骑在马背上，笑嘻嘻的说道，同时朝着父亲调皮的眨了眨眼。 上官岳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人家参加的闺女，都是将门出身。他的女儿，骑马倒是会，可是根本拉不开弓箭，凑什么热闹？ “不过，可要注意安全才好。”皇上叮咛道。 “皇上请放心，我和表弟一起，他会保护我的。” 上官婉凝说的表弟，是二舅舅郑秉航的长子郑知行，两人自小关系就亲近。 被点名的郑知行拍着胸脯保证。 “皇上请放心。”郑知行马上就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记得跟紧我哦。” 众人出发往围场深处走去，上官婉凝时刻留意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凝儿，”萧震霆追了上来，停在上官婉凝的身边，笑着问道，“晚上想要用什么肉来下酒，我给你准备。” “二皇子……” “多谢二皇子的好意。我想吃什么，表弟会给我打什么。” 上官婉凝瞪了郑知行一眼，示意他闭嘴，直接就拒绝了萧震霆的好意。 “那好吧，那我……祝你们好运。”萧震霆策马带着手下的人离去。 这一次他没有纠缠，让上官婉凝反而觉得有些诧异。 “啧啧啧……欲擒故纵玩砸了吧。”郑知行看到上官婉凝发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一会儿我帮你去把他追回来。” “顾好你自己吧，万一你要是一无所获，看你回去怎么跟二舅舅交代。” 在别人眼里，上官婉凝对萧震霆情有独钟。她也不打算耗费心神解释。 只是，她总觉得萧震霆走得太轻易了。 莫非……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慕景睿陪着萧玉珏在围场之中四处寻找。 这一次，皇上派人在围场密林中放入了一只猛虎。 谁能猎杀这只猛虎，谁就是围场狩猎的第一。 “启禀太子殿下，前面马匹过不去了。” 侍卫禀报过后，萧玉珏下马步行。 一行人走出没有多远，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支利箭。 慕景睿立刻拔出长剑将射来的利箭一一击落。他始终挡在萧玉珏的面前。 他捡起地上的利箭，朝着弓箭手的方向反射回去，只听得一声声的惨叫。 不多时，不在有利箭射来，他示意侍卫上前查看。 几个躲在树丛中的弓箭手，已经气绝身亡了。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 慕景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群黑衣人从另一个方向冲出来。 “保护太子先走。” 慕景睿握紧手中长剑，迎上去与刺客厮杀。 萧玉珏心里清楚这群刺客的来历，心头憋着一股无名火。 这些年他忍气吞声一再忍让，萧震霆却是咄咄相逼。 想到这儿，萧玉珏也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与慕景睿一起退敌。 众人合力打退了刺客，慕景睿还留了一个活口。 他一步一步靠近刺客，剑尖指着他的咽喉，冷冷说道：“只要你跟我去皇上面前，说出是谁指使你干的，我保证，可以留你一条命。” 刺客呆呆的看着慕景睿，轻轻哼了一声，七孔流血倒地身亡。 慕景睿急忙蹲下身子查看，他发现刺客的舌头早就被人割掉了。 他大惊失色，连忙去检查了其他几个刺客，情况相同。 “想不到……萧震霆的手段那么毒辣，早就已经杜绝了他们行刺失败招供的可能。” 慕景睿站起来，后背也涌上了阵阵的寒意。 这些人不但不能说话，一旦任务失败就服毒自尽。看来，对他们来说，失败后肯定死了比活着要好。 “太子殿下，在深入打猎恐怕不安全。要不……还是回去吧。”慕景睿提议道。 这原本是一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不过考虑到众多因素，萧玉珏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行人从丛林里走出来去牵马，迎面就遇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的萧震霆。 萧震霆看到萧玉珏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胸口起伏着，竭力压抑隐忍着怒火。 他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打量了萧玉珏一番，随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皇兄这是怎么了？莫非林中的猛虎真的这么厉害？” 萧震霆演了一出好戏，萧玉珏只能忍气吞声的将刚才的事强压在心底。 他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定了定神说道：“猛虎不可怕，我是遇到了比猛虎更厉害的东西。” “是吗？”萧震霆似笑非笑，“是什么？皇兄不妨说出来，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萧玉珏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慕景睿，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我身边有高手守护。” 萧震霆看向慕景睿。 这个家伙已经不止一次破坏他的好事了。 他走到慕景睿的面前，伸手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 “果然是身强体壮。只不过，毕竟是血肉之躯，可得好好保重。” 萧震霆被眼睑强压下的怒气渐渐浮现，回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刺杀失败，让他感到无比懊恼。 看来，要杀萧玉珏，要先杀了慕景睿。 萧震霆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前方有四个人抬着猛虎往前走。 他追了上去叫住那四个人。 “参见二皇子。” 萧震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四个人，问道：“你是跟随谁的？” “是我。” 孙晋尧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朝着萧震霆拱手行礼。 “猛虎是你打的？” “没错。” “干得不错。”萧震霆轻笑之后挥了挥手，他的手下便上前将抬猛虎的四个人推开。 他正要离去，孙晋尧上前挡在他的马前。 “二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震霆轻蔑的看着孙晋尧，“没什么意思，谢谢你替我打到猛虎。” “二殿下，既然猛虎是我打到的，就不劳烦你送去皇上面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孙晋尧的脸色已经变了。 第四十六章可以试一试 “你自己来？”萧震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晋尧，眼里多了几分嘲讽的轻蔑。“你确定？” 这样的神情，让孙晋尧暗暗捏了捏拳。 “让二殿下带走。” 随着马蹄声靠近，一个苍老但是雄厚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到孙太傅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径自走了过来。 “爹……”孙晋尧迎上去几步，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要说。 孙太傅却并没有理会，而是对着萧震霆拱手行礼，说道：“二殿下，犬子不懂规矩，二殿下不要往心里去。猛虎您抬走吧。这会儿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围场外射箭，这会儿过去，时间刚刚好。” “还是孙太傅想的周到。” 萧震霆做了个手势，他的手下就在孙晋尧的眼皮子低下，抢走了原本并不属于他的功劳。 眼前的场景，让孙晋尧的眸光之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他上前了几步，被孙太傅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萧震霆骑着马从孙晋尧的面前经过，轻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跟我抢？你以为你是谁？”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孙晋尧。 孙晋尧阴沉着脸紧握双拳，还没来得及发怒，萧震霆策马扬鞭而去。 看着那个嚣张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离，孙晋尧忍不住发泄一般的怒吼。 他想起了这些年，父亲不断的在他面前夸赞萧震霆，甚至要求他无条件的忍让和跟随萧震霆。 但是，他的这些行为，并没有换来萧震霆的任何尊重。然而，只要他稍微做的不好，回到家父亲就会严厉的教育和惩罚他，惹得母亲伤心。 孙晋尧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可是，为了母亲能够好过一些，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对着萧震霆摇尾乞怜。 孙晋尧不想这样。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抱负，他想通过科举考试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闹够了没有？”孙太傅看到失态的儿子极为不满，低声呵斥道，“闹够了就回去。” 孙晋尧终于爆发了。 “是我在胡闹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打这只猛虎费了多少功夫，我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 孙晋尧一把扯开了衣裳，胸口血肉模糊，是被猛虎抓伤的。 孙太傅怔了怔，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疼，语气终于有所缓和。“我知道你很能干。可是，这份功劳对二皇子来说很重要。你……”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打虎？你又凭什么认为，这份功劳对我不重要？” 这样的顶撞，让孙太傅对孙晋尧更加不满，眉头紧蹙。 “你要功劳干什么？你是我的儿子，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官衔，你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孙晋尧的双眸通红，他看着父亲的眼光，从愤怒到悲伤，从悲伤到绝望。 终于，他的拳头松开，一言不发的从父亲面前走过，怅然离去。 “你要是真的想要什么，我告诉二皇子，另外补偿给你就是……” 孙太傅的话，并没有换来孙晋尧的动容，他气得拂袖，骂道，“真是个不孝的忤逆子。” 说罢，带着其他人去追孙晋尧。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上官婉凝和郑知行这才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走出来。 “原来这个二皇子这么不要脸，竟然仗着身份抢夺别人的功劳。”郑知行连连摇头，“怪不得表姐你不喜欢他了呢。孙晋尧也真可怜……” 上官婉凝笑而不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扳倒萧震霆的好契机。 “表姐，咱们还要不要在四处转转？猛虎是没有了，打只鹿回去，晚上弄点儿烤鹿肉吃也好。” 上官婉凝的心情打好，点头同意。 “行啊，正好咱们比一比谁的箭法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郑知行背着弓箭跃跃欲试，已经不怎么把上官婉凝的话放在心上了。 “你说说看。” “刚才看到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为什么？”郑知行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上官婉凝，“表姐，你该不会还是想要维护二殿下吧？这个人品性不好，你不能嫁的。” “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我这么做另有原因，以后你就会知道。” 上官婉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萧震霆的嘴脸，她这一世说什么都不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了。 “我原本还想着替孙晋尧到皇上面前喊冤呢。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听你的。” 郑知行毕竟还稚气未脱，想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他答应下来，很快就把这件抛在了脑后。 两人一直打闹玩笑，郑知行果然打到了一头鹿，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最初的地方。 此时日暮西山，朝霞漫天，偌大的空旷围场上点燃篝火，皇上带着皇后和几位嫔妃们把酒言欢，御厨们也在忙碌的烹制各种猎物，一盘一盘新鲜的烤肉被端上了饭桌。 这个时候所有人警惕性都不高，上官婉凝在人群中穿梭行走，终于找到了慕景睿。 她走过去故意撞了慕景睿一下，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上。 慕景睿捡起来递过去，上官婉凝接过后立刻就走，跟慕景睿擦肩而过时朝着黑暗处使了个眼色。 慕景睿会意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在僻静处等了一会儿，慕景睿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找我什么事？” “有件事，我需要你和太子殿下配合。若是成了，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上官婉凝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慕景睿暗暗掐算着时间，应该就是萧震霆对萧玉珏刺杀失败以后。 “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婉凝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凑到慕景睿的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 慕景睿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迟疑。 “能行吗？” “试一试无妨。” 慕景睿沉思片刻，说道：“好，我去跟太子殿下商量，一会儿入宴以后皇上会论功行赏，是最佳时机。” “嗯。” 两人达成一致，便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黑暗，朝着围场狂欢的中心地带走去。 第四十七章重罚 一如往年，皇上对于获得猎物最多的人开始进行封赏，直到最后，特意对打到猛虎的萧震霆大加赞赏，并且给了丰厚的赏赐。 文武百官见到皇上似乎越来越喜欢萧震霆，也纷纷阿谀奉承。 一时间，萧震霆被各种的赞美和掌声所包围，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他朝着上官婉凝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她也微笑的看着他。这让他的心间荡起了一阵涟漪。 此时此刻，只有孙晋尧落寞的走向了一边，独自一人拿着一壶酒站在月下独饮。 他抬起头看着夜空，所有的往事浮上心头，委屈和无奈袭涌而来。 一只手，递上来一壶酒。 孙晋尧回头一看，是慕景睿。 两人的父亲曾经是至交好友，他们也年少时也曾一起玩耍。 “一醉解千愁。”慕景睿神色黯然的说道，“二皇子今天晚上的荣誉本来是属于你的。不过……不管怎么样，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以后还有机会。” 孙晋尧对慕景睿的印象不算坏，只是慕家落败以后，两家便再也没有了往来。 如此明显的敬而远之，让他有些无颜面对慕景睿。 他接过慕景睿手里的酒喝了一大口，视线再次投向了远方。“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太子殿下看到了。只是……孙太傅和二皇子在朝中势力太大，就算是太子殿下也没有办法与之抗衡。所以，尽管太子殿下也很同情你的处境，却爱莫能助。” 这一番话，说得孙晋尧更加心酸不已。 “我记得以前跟我说过，你小时候的有个愿望，就是凭着你的本事，让你娘受封一品诰命夫人。本来这次有机会的，可惜了。” 慕景睿看似漫不经心的劝解着孙晋尧，其实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戳痛了孙晋尧的心。 “你爹是二皇子的老师，日夜相处，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在二皇子身上，想要看到学生成才也是正常心理。你不用太介意。” 慕景睿的话让孙晋尧想起，这些年父亲几乎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萧震霆的身上，除了处理朝政便是为萧震霆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甚至还要拉上他一起为萧震霆铺路。 他们究竟谁才是他的儿子啊！ “你受了伤，喝太多的酒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慕景睿看到孙晋尧满脸通红，眸中更是杀气闪现，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 孙晋尧觉得浑身炙热，头晕脑胀，心头的那股怒火和怨气更是越来越强烈。 他斜视了慕景睿一眼，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的朝着萧震霆的方向走去。 慕景睿并没有阻拦。 离萧震霆越近，孙晋尧的脚步越快，已经有人看出了他的怒气冲冲。 两名侍卫上前阻拦，被慕景睿以暗器打伤。 孙晋尧顺利的走到了萧震霆的身边，伸手指着萧震霆大骂道：“萧震霆，你还要不要脸？这头猛虎分明就是我打到的。你仗势欺人抢夺我的功劳就算了，还如此的耀武扬威……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孙晋尧的怒吼，让萧震霆都有些发懵。 他反应过来，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孙公子喝醉了，来人，带他下去休息。” 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萧震霆只能强忍下这一口气。 侍卫上前拉扯孙晋尧，被孙晋尧全部打退。 他不依不饶，质问道：“萧震霆，问问你自己，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能力打虎？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草包。” 孙晋尧的这一番吵闹，终于惊动了皇上，派遣内侍总管过来询问情况。 内侍总管把满身酒气的孙晋尧带到了皇上的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皱眉询问道。 孙晋尧的酒顿时就醒了一半。 他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后背也慢慢的冒出了冷汗。 站在围观人群里的萧玉珏，对着几个人悄悄使了眼色。 不等孙晋尧说话，便有大臣站出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皇上的脸色极为难堪。 “是不是真的？” 萧震霆立刻跪下来，拱手答道：“父皇明鉴，儿臣绝对不敢冒领他人功劳，绝无此事。” 孙太傅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战战兢兢，急忙上前来求情。 “皇上，都怪臣管教无妨，犬子贪杯才会殿前失仪，请皇上恕罪。臣一定带他回去严加管教。”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孙晋尧。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眼里，依然是倔强和不服输。 看来这件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孙爱卿，你儿子似乎很不服气？” “不是，皇上，他只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孙太傅将孙晋尧按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压低声音强迫他认错，“快说，你是不是想要害死全家人？” 孙晋尧有些绝望。 他想起了母亲，只好哽咽着说道：“请皇上恕罪，臣……知错了。” 皇上重重的哼了一声。 “孙晋尧殿前胡闹，还造谣生事冤枉二皇子，绝对不能轻饶。重打三十大板，撤去官职，发配三千里外从军，今生不得回京。” 这样的惩罚，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差异。 孙晋尧彻底酒醒了。 “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拖下去，打！” 皇上一声令下，侍卫便上前来拖着孙晋尧走。 “爹，你救救孩儿吧！还去去三千里外不要紧，你让娘该怎么办啊……爹……” 孙晋尧的一声声呼唤没有换来孙太傅的任何求情，只是一言不发的呆立在一旁。 上官婉凝不禁感慨，孙晋尧有这样一个爹，还真是不幸。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孙晋尧被拖出去以后很快再次开席，丝竹声声，肉香四溢。 孙夫人得知消息当场晕厥。 丫鬟们找来大夫将她救醒，她大哭了一场，强打起精神来去找丈夫，希望丈夫能够为儿子求情。 但是，丈夫给她的回复，绝望而绝情。 事到如今，他不能救！ 想要救孙晋尧，就要把萧震霆冒领功劳的事情说出来。他不能影响了萧震霆的声誉。 第四十八章滴血认亲 孙夫人伤心欲绝。 她花了半生的精力栽培出来的儿子，原本可以前途无量，却要被萧震霆当作踏脚石。 若是儿子真的被发配三千里之外，他们此生就再也没有了相见的机会。 孙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生命都失去了意义。 她一头栽倒在地，久久站不起来。 直到一双柔弱的手，温柔的将她搀扶起来，关切而又焦急的问道：“孙夫人，你没事吧？我马上去找太医过来替你瞧瞧。” 孙夫人抬起头看到上官婉凝，如今，一句简单的关怀，都让她觉得温暖，所有的委屈化为泪水倾泻而下。 “我……我没事……大夫也帮不了我……”孙夫人浑身颤抖着，失声痛哭。 上官婉凝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悄悄说道：“孙夫人，大夫帮不了你，皇后娘娘可以啊。” 孙夫人一怔，她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只是这短暂的时间，无数个念头已经闪过脑海。 刘贵妃为了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帮她；不过，她冲冠后宫，又不断的给二皇子造势，已经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 或许，皇后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铲除打压刘贵妃母子俩。 “孙夫人，虽然不一定能够让孙公子无罪。不过，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说不定愿意求情。若是没官做就算了，好歹，能够留在离京城近一点的的地方。” 上官婉凝的话提醒了孙夫人，不过她心里清楚，仅靠皇后“宅心仁厚”是绝对不够的。 想要让皇后出手相助，除非她拿得出足够的筹码。 所以…… 孙夫人的脸色渐变，眼眸之中的恨意涌现。 “多年夫妻，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孙夫人在上官婉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仿佛是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她没有跟上官婉凝打一声招呼，就径自朝着皇后的别院走去。 上官婉凝的心里有些苦涩。 为了达成目的利用了孙晋尧母子，她内心有些不安。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人，她也只好出此下策，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等到事情过去，一定让父亲保住他们母子俩。 “绿桐。” “大小姐。” “你跟着孙夫人，不管她接下来做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要回来告诉我知道。” “是，奴婢明白。” 绿桐有些搞不懂自家小姐究竟在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去做。 这一夜，注定了无眠。 上官婉凝接连做了几个噩梦，迟迟无法入睡。 孙夫人找到了皇后，把孙太傅和刘贵妃过往的那段感情说了出来，并且告诉皇后，这些年他们俩的联系从未断过，家中还要他们往来的书信。 皇后得知十分震惊，心中却是暗暗窃喜。 但是事关重大，为了万无一失，皇后马上派人去了孙太傅的府上，根据孙夫人所说，拿到了刘贵妃和孙太傅这些年来的书信。 其中一些都只是闲话家常，但是透露出了情意绵绵。 皇后答应了孙夫人，不管这件事对孙府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她都一定保住孙晋尧。 孙夫人心如死灰，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 皇后准备好了一切证据，在狩猎回京的前一晚，皇上摆下家宴的时候，将此事揭露了出来。 皇上看着那些书信，气得浑身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躺在他的怀里时，想的竟然是另外一个男人。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皇上，臣妾冤枉啊……”刘贵妃吓得面无血色，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臣妾对皇上一心一意，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是有人要冤枉臣妾……” 刘贵妃匍匐着上前，抱住了皇上的小腿，哭得肝肠寸断。 皇上厌恶的一脚将刘贵妃踹开。“你当朕是傻子吗？来人，去把孙太傅找来。” 不多时，孙太傅便被侍卫带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脑子快速转动着，还没来得及想出个办法来，皇上举起酒壶朝着他砸过来。 他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 “亏朕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和刘贵妃私通？” “皇上，绝对没有这种事。皇上英明……” 皇后在一旁冷眼旁观，说道：“皇上，多说无益，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也要拿得出证据，让他们两个心服口服。” 说着，皇后给自己的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 很快，孙夫人和刘贵妃的宫女太监都被带了进来。 孙太傅看到孙夫人的一霎那，心凉如冰。 有了孙夫人的指证，再加上宫女太监添油加醋的供词，皇上气得脸色铁青。 萧震霆完全懵了。 他不相信母亲会这么糊涂，可是……这些年，孙太傅对他似乎真的好的过分了。 “皇上，我家老爷和刘贵妃这些年一直在商量着辅佐二皇子继位。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二皇子，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亲近……” 皇上的心咯噔一下。 他也想起了一些事。 自从孙太傅做了萧玉珏和萧震霆的老师，总是在他面前夸赞萧震霆天资聪明，却有意无意的贬低萧玉珏。 皇上看向了萧震霆，越看越觉得眉宇间跟孙太傅很像。 他一把揪起了刘贵妃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说，萧震霆究竟是不是你和姓孙的苟合生下的杂种？” 刘贵妃心惊胆战，这样的指控等于是判了她死刑。 就连萧震霆也吓得跪了下来。 “不是……皇上，臣妾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皇上你要相信臣妾……” 这下，连太后都坐不住了。 “皇室血脉是何等大事，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混淆。既然刘贵妃对皇上不忠，那么一定要验证清楚。” 太后严肃的说道：“传太医过来，对二皇子滴血认亲。” 萧震霆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呆呆的跪在原地，直到侍卫上前来，粗鲁的拉起他的手，戳破手指，将血滴入了碗中。 随即，又有孙太傅的一滴血被注入。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那两滴血。 第四十九章交情和威胁并用 场面瞬间一片寂静。 一双双眼睛全部盯着那个碗，就连皇上自己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等了许久，那两滴血并没有交融在一起。 “皇上……”刘贵妃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沉默，泪如泉涌，“您看了吧，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啊。” 皇上的脸色依旧铁青，他朝着萧震霆看了又看，曾经的那些偏爱，此时仿佛都变成了一种质疑。 他蹙着眉头思忖了一番，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来人。”皇上叫来了内侍总管，拿起托盘里的锥子在自己的指尖戳了一下，也把一滴血滴在了碗里。 内侍总管会意，再次来到萧震霆的面前，躬身说道：“二殿下，还得再劳烦您……” 萧震霆心如死灰。 他心里明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和母亲其实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如果验出他不是皇上的亲生子，今天就必死无疑。 萧震霆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他失魂落魄，任凭内侍总管将他的血再一次滴入碗中。 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交融在了一起。 萧震霆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哽咽着喊道：“父皇……” “哼。”皇上的脸色有所缓和，可还是重重的哼了哼表示不满。 “皇上，臣妾是清白的，臣妾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刘贵妃泪流满面，哭得肝肠寸断。 孙太傅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皇后淡然的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有说。 虽然证实了萧震霆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却不能否认刘贵妃和孙太傅这些年的私下往来。 从这一刻开始，刘贵妃冲冠后宫……结束了。 “摆驾回宫。” 皇上拂袖而去，留下一群各怀心事的人各自沉思。 “什么？萧震霆是皇上亲生的？” 上官婉凝得到消息以后，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握着拳头重重敲打了一下桌面。 “没想到，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绿桐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她拿起扇子对着上官婉凝温柔的扇着。 “大小姐，奴婢花了二十两银子买通了皇后身边的小宫女才得到的消息。她信誓旦旦的说，当时她就在场看着呢。应该是错不了。” 上官婉凝突然之间有些疲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的说道：“算了。看来，是萧震霆气数未尽。不过，只要刘贵妃失宠，他作为庶出的皇子，也很难再有作为了。” 这一次的围场狩猎草草收场，皇上带着一肚子的闷气回到了宫中，第一件事便是废黜了刘贵妃，将他贬为宫女打入冷宫。 萧玉珏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便让朝中言官趁机弹劾孙太傅。很快，孙太傅就被罢官抄家，打入了大牢。 反而是孙晋尧和孙夫人，在皇后和萧玉珏的暗中维护下保住了性命。 深夜，萧玉珏在查看孙家被抄捡上来的各种财物，慕景睿敲门走了进来。 “景睿，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哪些物件咱们还能用来做些文章。” 慕景睿没有上前，低垂眼睑站了半晌，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属下想去大牢见一见孙太傅。” 萧玉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慕景睿。“为什么？” “当年我爹的案子是他经办的。他一动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以皇上的个性，绝对不会允许他活在世上，说不定很快就会找个借口杀了他。所以……我要在他死前见他一面。” 萧玉珏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和相处，他看得出来，慕景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是他现在毕竟是犯官家眷，只能是奴籍，这会很大程度限制他的发挥。 “好，”萧玉珏答应下来，“你拿着我的名帖去刑部大牢见他吧。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查出你爹当年被冤枉的真相，早日还他一个公道。” “多谢太子殿下。” 慕景睿走出了萧玉珏的书房，看到慕景言在不远处等着他。 “哥，我也要一起去。” “女孩子家这么晚出门，要是被人知道以后嫁不出去了。回房睡觉去。” “我不！”慕景言倔强的挡在慕景睿的面前，“你可以这辈子都不嫁，但是一定要为爹洗刷冤屈。” 慕景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父母已亡，妹妹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忍心让妹妹失望。 “走吧。” 慕景言见兄长妥协了，上前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满面。 兄妹俩来到了刑部大牢，在狱卒的指引下找到了孙太傅的牢房。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爬过的老鼠和蟑螂，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慕景睿隔着木栏看着容颜枯槁，憔悴疲惫的孙太傅，心中有些黯然。 “孙伯伯，我和小言来看你了。” 孙太傅缓缓转过身来，伸手拨开挡住视线的凌乱头发，嘴角上扬，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到了这个时候，你反而叫我一声孙伯伯。不怕我连累了你？” “你始终是我爹的至交好友，是我和小言的长辈。”慕景睿的语气平缓，“我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你有什么话想要说就直接一点，无需拐弯抹角。”孙太傅直了直身子，尽管样子疲惫，神态却依然抖擞。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慕景睿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想知道，我爹当年被人指控通敌叛国，而且是铁证如山。所有人都说他是畏罪自杀。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孙太傅轻哼了一声。“你是不信他通敌叛国，还是不信他畏罪自杀？” “我都不信。”慕景睿上前一步，犀利深邃的眼眸盯着孙太傅，“事到如今，孙伯伯还是说实话的好。否则……孙家就要绝后了。” 孙太傅浑身一怔，待他回过神来，拍了拍手。“好，很好，比起你爹，你更加能够成就大事。” 慕景睿的话很明显是在拿孙晋尧威胁他。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过，希望你知道真相以后……别后悔。因为，当年真正陷害你爹的人……” 第五十章当年的真相 “是上官岳。”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就往下沉了沉。 慕景言看着兄长的脸色变化，就猜到他在顾虑些什么。 “你说是上官岳陷害了我爹，理由呢？”慕景言质问道。 孙太傅轻叹了一声，视线有些哀伤的低垂。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每一个当官的心里都清楚的事情。所以，遇到夺嫡的争斗，就会迫不得已的选择站队。选对了，荣华富贵延续下去；选错了，幸运的只是罢官解甲，不幸的说不定还会满门抄斩。” “上官岳作为宰相，一直都是太子和二皇子拉拢的对象。他是一只老狐狸，始终都不肯表态，看似保持中立，其实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而已。” “直到一年多前你上门提亲被上官大小姐拒绝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心属二皇子。上官岳宠爱女儿，当然会成全女儿的心愿，自然而然的也就没得选，只能站在二皇子那一边。” “正好那个时候，边关蛮夷来袭，偏偏你爹接连打了败仗。他和上官岳交好，上官岳很清楚你爹由始至终都是立长为储君的拥护者。所以他才勾结了兵部尚书，买通了你爹的部下，指证他通敌叛国。” 孙太傅看着慕家兄妹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停下了讲述，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问道：“还要继续听吗？” “说下去。”慕景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孙太傅看着他竭力隐忍的样子，似乎很是惬意。 “至于你爹的死……他确实死于跟蛮夷交战的战场。究竟，是遭人暗算了，还是觉得自知回来以后逃脱不了而自杀，没人知道。” 慕景言听着听着，通红的眼眶里，泪水悄然滑落。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慕景睿质问道。 孙太傅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我能坐上太傅的位置，不是靠运气。我奉旨侦办这件案子，如果什么都查不到，怎么跟皇上交代？只是，当我查到这些以后，我就知道上官岳站在了二殿下那一边。既然如此，我何必去揭穿一个这么有实力的同盟军呢？” 孙太傅的话，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是慕景睿接受不了，真正陷害他父亲的人会是上官岳。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上官婉凝……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让你相信我。你问什么，我就说了什么。我只是想要保住我的儿子不被你伤害。至于别的……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就自己去查吧。” 慕景睿强压着怒火拂袖而去，慕景言急忙跟了出去。 两人沉默的走在了寂静的午夜街头，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慕景言上前去拉住了兄长的袖子。 “哥，你没事吧？” 慕景睿的思绪瞬间回到了脑海。他看着消瘦的妹妹，面前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哥，我们能回哪儿去呢？哪里，都不是我们的家。” 慕景言的话，彻底击溃了慕景睿最后的心理防线。他低着头，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哥，如果……陷害爹的人真的是上官岳，你会不会杀了他，替爹报仇？” “会。”慕景睿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上官婉凝怎么办？”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慕景睿的心。 “哥，我知道你很喜欢她，这些日子她也帮了我们很多。可是，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呢？当初她要死要活的拒绝履行婚约，现在又对你那么好，你不觉得可疑吗？” 慕景言的这些质疑，也一直是慕景睿心中的疑惑。 可是，他想起了上官婉凝灿烂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眸，他总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是真挚的。 “哥，你千万要保持冷静和清醒。这说不定就是他们父女俩串通好的阴谋诡计，你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 慕景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他握住慕景言的手，说道：“小言，你放心，不管怎么样，爹娘的仇一定要报。不过，我们也不能那么武断，只听孙太傅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了是上官岳干的。” “听话，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我答应你，如果查出来确实是上官岳所为，就算上官婉凝……也不能阻拦我报仇。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嗯。” 虽然慕景睿这么说，可是慕景言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的有些难受。 两人回到太子府后各自回房睡觉了。 慕景言变得闷闷不乐，她不知道慕景睿要怎么着手调查，好几次想要询问情况，但是话到嘴边又总是吞了回去。 她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闲逛散心，走进了一家胭脂铺，店家热情的迎上来介绍着。 “姑娘，您看看这一款玉容粉，特别适合你的肤色，擦在脸上完全看不出痕迹的，却能衬托的你的肌肤水嫩。价格也不贵，要不，我帮你包起来？” 慕景言从小习武，对这些胭脂水粉没什么兴趣，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店家，给这位姑娘包起来吧，再看看其他适合的，都算我账上。” “哎哟，上官大小姐，您来了？”店家马上迎了出去，作揖行礼，“您还怎么亲自跑一趟呢？有什么需要派人来打个招呼，我给您送上门去。” 上官婉凝点头示意，步履轻盈的走到了慕景言的面前。 “景言，你还喜欢什么？” 慕景言将握在手中的那一盒研制重重的拍在了柜台上，嘴角上扬，冷笑道：“我们慕家虽然家道中落，可是区区一盒胭脂，我还买得起，不需要上官小姐费心。” 慕景言言语不善，上官婉凝有些诧异。 “景言，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跟你们上官家的人有任何牵扯。”慕景言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上官婉凝，轻蔑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哭闹着不肯嫁给我哥，所有人都知道。那就请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儿，别动不动的写信给他，想要见他。你不要脸，我哥还要呢。” 第五十一章证据不足 “你……” 在众目睽睽之下，慕景言的这一番话，让上官婉凝觉得无地自容。 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在慕景睿的份上，她暂且隐忍着压下了怒火。 “景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可以说出来，何必恶语伤人呢？” “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明白。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慕景言狠狠的瞪着上官婉凝，“我警告你，别再来找我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扬长而去。 “岂有此理，”绿桐心疼自家小姐，气得脸都绿了，“大小姐，你千万别跟这种没有教养的人，奴婢这就找侍卫好好教训她一顿。” “算了，”上官婉凝也没有了买东西的心情，带着绿桐就走出了胭脂铺。 她坐在轿子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前段日子她在迎春楼把慕景言救出来，当时虽然慕景言也没有对她表现的特别亲热，可至少不少如今的充满敌意。 莫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上官婉凝心中隐约不安，她很担心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毕竟，慕景睿的前程发展，正在朝着她所知道的轨迹前行。 上官婉凝迟疑了一天，还是亲手写了一封信，让绿桐带出去交给慕景睿，想要约他见面询问清楚。 但是，这封信，却并没有被送到慕景睿的手中。 当太子府的下人拿着信去找慕景睿的时候，正好慕景睿不在，却遇到了慕景言。 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字迹，慕景言冷冷一笑，遣退下人后将信撕成碎片丢进了井里。 “景睿，你查得怎么样了？” 萧玉珏处理完了别的事情，看到守在一旁保护他的慕景睿目光空洞，猜到他的思绪已经飘去了别的地方。 他让所有的侍卫都退了出去，慕景睿这才缓缓说道：“这几天我有派人暗中跟踪上官大人和兵部尚书刘进，他们两人确实走得很近。” “可是……这也不能表示，孙太傅所说的是事实啊。” 上官岳在朝中的势力庞大，不到万不得已，萧玉珏并不想与他为敌，甚至还想要将他收归己用。 以前上官岳站在萧震霆那一边是为了宝贝女儿，但是现在上官婉凝却刻意跟萧震霆保持距离。 “属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还让人去跟了另外一条线索。” 慕景睿的话音刚落，有侍卫敲门，得到允许后带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 萧玉珏认得，这个小厮一直跟着慕景睿。 “查到了什么？”慕景睿淡淡的问道。 小厮低着头，答道：“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找了当初指证慕将军通敌叛国的人。他在慕将军死后没多久也得了疾病死了。他的家人居家搬离了京城。” “奴才通过他们以前的邻居找到了他们。他们搬去了临河县，现在的生活环境很不错，不但有大宅子住，还有几十亩的良田可以收租呢。家里也有婢仆伺候。” 小厮的话，让慕景睿和萧玉珏相互对视了一眼。 指证慕景睿父亲通敌叛国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以他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撑得起家人这样的开销。 更何况，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家财散了不少。 “知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家产是怎么来的？” “奴才花了点儿银子，跟他们府上的家丁一起喝了几次酒。听他说，这些家当都是朝中的一个大官给他们置办好了的。而且，以后家里有任何事，也有那个大官给他们撑腰。”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他们说的人，是谁？” 小厮挠挠头，十分为难。可是他也不敢隐瞒，实话实话。“是当朝宰相上官岳。” 慕景睿的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爆炸。 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却又似乎不得不去面对。 萧玉珏看出了慕景睿的脸色难看，挥挥手示意小厮退了出去。 “看来这件事……确实有可疑。” 如果真的是上官岳制造了这以前构陷，萧玉珏觉得上官岳和萧震霆就很难分得开了。 毕竟，冤枉边关大将通敌叛国非同小可，万一被揭发出来，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许久，慕景睿从震惊和悲伤中逐渐冷静下来。 “殿下，属下想要亲自走一趟临河县。” 萧玉珏略微沉吟，点头应允。“也好。如果需要什么支援，就去临河县府衙，我给你一份我的名帖，方便你办事。” “多谢太子殿下。” 慕景睿思绪复杂的走出了萧玉珏的书房，迎面便看到慕景言站在门口。 他眉头微蹙着上前。 “这里是太子的书房重地，你站在这里很容易被认为是刺客。” “太子殿下不会这么想。”慕景言的目光直视着兄长，问道，“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上官岳，你打算怎么办？” “上官岳确实有可疑，但是证据不足。你别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从临河县回来再说。” 慕景睿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慕景言凝视他良久，轻声问道：“哥，你是不是很喜欢上官婉凝？” 慕景睿浑身一怔，避开了慕景言的视线。 “没有。” 他的声音沙哑，这样的否认，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那……如果确定是上官岳陷害了爹，让我们家破人亡，你会不会亲手杀了他？” 会吗？ 慕景睿握紧双拳，眼神里多了一份犀利，斩钉截铁的说道：“会。” “你不怕跟上官婉凝变成仇人？你怕亲眼看着她另嫁他人？” 慕景言有些咄咄相逼，这让慕景睿十分恼火。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这件事你别管，女孩子家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 慕景睿很少如此严厉的对妹妹说话，他看着慕景言的双眼通红，默默的垂下了头。 他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 “小言，对不起……” 慕景睿伸出手想要安抚妹妹，被慕景言一把甩开，流着泪跑开了。 第五十二章目光 慕景睿回到房间，纵然身心疲惫，却久久无法入睡。 他起身来到慕景言的房门口。 “小言，”慕景睿敲了敲门，“你睡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 “我是哥哥，你开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慕景睿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完全听不到里面有任何的气息。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言，我进来了。” 为了以防万一，慕景睿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停顿了一会儿，以防自己判断错误会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 他一把推开房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刚才慕景言穿在身上的衣服，此时挂在屏风上面。床头的佩剑也不见了。 “糟了。”慕景睿的心往下沉了沉，立刻就冲了出去。 午夜子时，夜色阑珊，微凉的晚风拂过，一朵朵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一道黑影翻墙潜入宰相府，她躲在走廊的房梁上，看到值夜巡逻的侍卫缓缓走过，迅速跳下来抓住了走在最后面的侍卫。 她捂着侍卫的嘴巴，待所有人走远以后冷冷问道：“上官岳的房间在哪里？” 侍卫用手指了指，黑影立刻将侍卫打晕扔进了花坛里。 她快速的一闪而过，跳上屋顶偷偷掀开了一块瓦片，认真的观察了很久。 房间里悄无声息。 黑影翻窗而入，缓缓拔出长剑，悄无声息的靠近床边。 此时云开雾散，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正好照在了她的剑锋上。折射的光芒惊醒了本就睡眠很浅的上官夫人。 “你是谁？” 上官夫人惊叫起来，黑影眸光一动，举剑朝着上官岳刺了下去。 上官岳此时也被惊醒，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失了方寸，用尽全力握住了黑影的手腕。 “夫人，你快走……” 上官夫人吓得脸色惨白，大声叫喊道：“来人呐，有刺客……来人……” 黑影挣扎了几下，用内力震开了上官岳，随即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上官岳被踹出去老远，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桌角。 黑影正要追过去，上官夫人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老爷，快逃……快逃啊……” 黑影顿时气急败坏，她想要一掌打在上官夫人的天灵盖，但是终究于心不忍，只是打在她的肩头。 等到她再攻向上官岳的时候，巡夜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 侍卫将黑影团团包围。 “夫人……夫人……”上官岳挣扎着爬了起来，跑到床边扶起被打伤的上官夫人。 他见妻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不禁怒火中烧，呵斥道：“抓活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来我的地府行刺。” 打斗声惊动了更多的侍卫涌过来。 眼看着一柄钢刀就要砍过来，黑影已经来不及闪躲。她暗暗焦急。 这时，一道剑气袭来，替她震退了身边的侍卫。 又一个黑衣人加入了战圈。 黑影显然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了同伴的帮助，她放心大胆的去刺杀上官岳。 “来日方长，快走。” 黑影挣脱了同伴的手，刺向了上官岳。 然而从旁边杀出来一个侍卫，一刀砍在黑影的胸口。 黑衣人大吃一惊，击退了身旁的人以后立即赶过去。他看到愤怒的瞪着他们的上官岳，想到了过往的那些事情，心中也是怒气翻涌。 手中长剑朝着上官岳刺了过去。 “爹……” 上官婉凝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她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刺入父亲的眉心，忍不住失声尖叫。 这个声音，让黑衣人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他转头去看上官婉凝。 两人的目光交接，上官婉凝愣住了。 黑衣人放弃了刺杀上官岳，而是朝着上官婉凝冲了过去。 上官岳顿时慌了神，喊道：“保护大小姐……” 来不及了！ 黑衣人已经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一只强壮的胳膊勒住了上官婉凝的脖子。 所有人侍卫都停了下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官岳只好放下妻子，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走上前去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来历，只要你放了我女儿，今天晚上我保证让你们安全离开宰相府。” 上官婉凝被挟持着，她不哭闹，不挣扎，平静如水。 “过来。” 黑衣人对受伤流血不止的同伴喊了一声。 她不甘心行刺失败，但是也不想丧命在这里。她咬了咬牙，用剑支撑着自己走到了同伴的身边。 黑衣人带着上官婉凝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弓箭手。他环顾四周，迅速的判断着眼前的局势。 如果上官岳一声令下，他很难保证两人都能全身而退。 “让他们把弓箭放下，后退。”黑衣人的声音冰冷。 上官岳不敢冒险，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到了一边。 “走。” 黑衣人挟持着上官婉凝往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墙角。 他正要跳上围墙，突然之间从暗处射过来一支利箭，直刺上官婉凝的胸口。 黑衣人大惊，举剑将利箭击落，他的这个举动让他自己出现了破绽。 上官岳一挥手，侍卫一拥而上。 黑衣人一咬牙，一手拉着上官婉凝，一手抱起同伴跳上围墙，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后背。 “左边，停了一辆马车。”上官婉凝提醒道。 黑衣人按照上官婉凝的指示上了马车，快速驾车离开。 直到再也听不到追兵的脚步声，他才选择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停下来。 “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替你包扎……” 上官婉凝还没靠近黑衣人，就被另一边伸过来的手推开了。 “滚开！不用你假好心。” “慕景睿，慕景言，你们兄妹俩到底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在和黑衣人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就已经认出了他。 这个男人，她太熟悉了。 果然，黑衣人摘下了蒙面黑巾，露出了那张俊朗刚毅的脸。 “为什么要刺杀我爹？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面对上官婉凝的逼问，慕景睿的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第五十三章各执一词 慕景言一看兄长的样子，就知道他心软了，顿时怒火中烧。 她愤愤的瞪着上官婉凝，怒气冲冲的说道：“是我们兄妹俩自己的意思，跟太子殿下无关。”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有哪里对不起你们？” 上官婉凝气得浑身颤抖。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费尽心机想要跟慕景睿讲和，怎么…… 好像又在朝着前世的轨迹发展了？ 慕景言性格直爽，觉得做事应该光明磊落，因此很坦白的把孙太傅的话以及他们查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当中，慕景睿始终保持着沉默，后背的箭伤大概让他感到疼痛，时不时的眉头微蹙。 “你为什么不说话？”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实在是有些失望。 慕景睿低垂眼睑，心中淌过一份无奈。 “我无话可说。”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爹不会这么做的。他绝对不会为了扶持萧震霆上位而陷害自己多年的至交好友。”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那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而已。”慕景言怒斥道。 “孙太傅的话，难道就不是一面之词了吗？”上官婉凝的视线投向了慕景言，眸光暗沉下来。 “我知道，今天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也不想解释了。”上官婉凝的思绪有些混乱，她现在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上一世所没有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和消化。 “刚才，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协助你们逃脱；我们……互不相欠。不过我警告你们两个，别再来宰相府行刺闹事。” 上官婉凝握紧了双拳，注视着慕景睿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包括你在内，伤害我的父母。若是真有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罢，上官婉凝掀起马车的帘子准备下车离开。 慕景言被气疯了，根本就不想轻易放她走。 正要上前抓住她，手腕被慕景睿抓住，动弹不得。 “哥……”慕景言气愤的挣扎了几下，“你是爹的儿子，你不想着为他报仇雪恨，却对仇人的女儿念念不忘，你怎么对得起他和娘亲啊。” 慕景睿看着妹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也不好受。 “还没有到那一步。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也是她救了我们。我答应你，如果真的证明是上官岳害了爹娘，我一定手刃仇人，绝不手软。” 慕景言不知道该怎么样，忍不住掩面痛哭。 上官婉凝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很快就遇到了前来接应寻找的管家。 “大小姐，您没事吧？” 上官婉凝失神的摇摇头。 慕景睿的冷漠和慕景言的仇恨不断的在脑海之中浮现，让她心烦意乱。 “您快回去吧，夫人醒来以后得知您被刺客挟持抓走，又晕了过去呢。” 上官婉凝顿时清醒过来，急忙就往家赶。 上官岳从宫里找来了御医，此刻正焦急的在房门来踱步。 妻子昏迷，女儿被抓，他两头都没着没落了。 “爹，您别着急，大娘和姐姐一定都会吉人天相的。”上官筱筱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您要保重身体才好。我给您沏了杯参茶，您喝一点儿吧。” 上官岳心急如焚，但是看着低眉顺眼的小女儿，也不忍心拒绝了她的一片孝心，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爹……娘……” 上官婉凝一回来就冲进了父母的房间，上官岳急忙迎了上去，抓着她就仔细打量了一番。 “凝儿，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上官婉凝强压下心中的激荡，问道，“娘呢？” “在屋里，太医还在为她针灸呢。你进去看看吧，你平安回来了，她的伤也能好一大半了。” 上官婉凝径自走进了里屋，一直到东边的天际泛起了曙光，上官夫人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上官婉凝服侍母亲吃了药后才回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 直到她补了个觉醒来，绿桐才禀报道：“大小姐，老爷刚刚派人来通传，等您醒了以后就去见他。” 上官婉凝的动作顿了顿，她的心里原本有许多的疑惑和不安，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倒了杯茶，端着去了父亲的书房。 上官岳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关切的问道：“昨晚可有受伤？” “没有。” “劫走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避开了父亲探究的目光，脑子快速转动着，暗暗思忖究竟该不该说实话。 “你认识那两个人，是不是？” 父亲的的质问，让上官婉凝觉得惭愧。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眸与父亲对视。“没错。” “这就对了。若不是你与他们相识，那个黑衣人也不会舍了自己的命替你挡箭。”上官岳放下了手里的书，“是慕景睿？” 上官婉凝的脸颊微微泛红，走到了父亲的身边。 “爹，其实……你能不能暂时不要抓他？” “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不抓他的理由？凝儿，你要知道，慕景睿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如果他对我动了杀机，我防不胜防。你也不希望有一天，我死在他手里吧。” 上官婉凝的心跳莫名的加速，上一世的惨烈再一次浮上脑海。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脸色都变得极为苍白。迟疑了半晌，才将慕景言对父亲的怀疑说了一遍。 上官岳听完后神色坦然，眼神依旧波澜不惊。 “那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们？” “我当然相信爹。”上官婉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上官岳满意的点了点头。 “凝儿，你要记住，清者自清。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朋友的事。”上官岳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我想，慕景睿会继续查下去，那就让他去查吧，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但是……” 上官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和他也不要走得太近。这个人……你未必驾驭得了。” 上官婉凝的心往下沉了沉。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增添父亲的烦恼，只能应允着点了点头。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她抬起头看着午后湛蓝的天空，思绪万千。 第五十四章不要逼人太甚 “大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绿萝兴冲冲的走了进来，遣退了其他丫鬟之后，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交给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看过以后深吸了一口气，马上进屋换了一身衣裳，带着绿萝从后院溜了出去。 两人七歪八拐的来到走进一条巷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座破败的四合院。 绿萝上前敲了敲门，门缓缓的向后移动，自己就打开了。 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吹起了上官婉凝的裙摆。 她看着满屋子的落叶，一股悲凉之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请问……孙夫人、孙公子在家吗？” 绿萝接连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上官婉凝略微迟疑便慢慢走了进去。 她发现这实在是个一贫如洗的家。 正厅里连张桌子都没有。 她走过走廊拐角，看到房间的门打开着，孙晋尧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上官婉凝吓了一大跳。 她正要跟孙晋尧打招呼，突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衣着整齐，面如死灰。 孙夫人？ “孙公子，孙夫人她……” 孙晋尧没有回答，依旧微丝不动，仿佛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有人进来。 上官婉凝看到他的脚边有一封掉落的信，便弯腰捡了起来。 这是……孙夫人的遗书。 她在遗书中写到，她嫁入孙家这么多年，从未感受到过丈夫的真正疼爱，可是她依然深爱丈夫。 这一次，为了儿子保护，迫不得已才揭露了丈夫和刘贵妃之间的陈年往事。她也预料到这件事会对丈夫造成影响。 如今，孙家已毁，丈夫入狱即将行刑，她自觉愧对丈夫和孙家，无颜再苟活于世，先丈夫一步了此残生…… 上官婉凝看的唏嘘不已。 她知道，孙家被抄以后，孙晋尧母子俩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但是她没想到，他们的近况会差到如此地步。 上官婉凝原本是想要来询问孙晋尧，对于孙太傅陷害慕家一事是否知情，如今…… “孙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你娘亲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上官婉凝上前，将遗书重新放回到了孙晋尧的身边，又走到床边，掏出手帕盖住了孙夫人的脸，对着遗体深深的鞠躬致敬。 随后，她在离开之前，把三十两银子放在了遗书上，带着绿桐转身离开。 “大小姐，您真的不问问？”绿桐见上官婉凝脸色不佳，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官婉凝摇头。 “孙晋尧原本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沦落到今天……在这个时候如果我还逼问他关于慕家的事，就欺人太甚了。等以后再说吧。” 上官婉凝走过拐角，看到慕景睿站在前方不远处。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说话。 绿桐很识趣，悄悄的走向了别处。 “如果你是找孙晋尧，还是改天再来吧。他的母亲才刚刚去世，给他一点时间。” 其实慕景睿比上官婉凝先一步找到孙晋尧，不过看到孙晋尧的模样，他就知道白跑一趟了。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慕景睿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你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不要恨你，不要恨你爹，是不是？” 上官婉凝闭了闭眼睛，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说这句话，是为了给今天的局面做铺垫？” “否则你怎么解释，为什么突然要对我那么好？京城的人皆知，上官家大小姐心仪二皇子。” 上官婉凝突然之间觉得很疲惫。 原本以为重活一世可以将一切掌控在手心，却没想到遇到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不同了。 她抬起头看着慕景睿，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见，我不想说了。关于你爹的事，你自己去查吧。我等你的真相。” 说罢，上官婉凝准备离开。 在与慕景睿擦身而过的时候，慕景睿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的说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日子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有没有半分真心？” 上官婉凝顿时感到很委屈。 可是…… 她只是让酸楚在心间流淌。 她看着慕景睿，冷冷说道：“我说有，你信吗？慕景睿，如果你不能查证我爹是清白的，或者是铁证如山证明我爹确实陷害了你爹，不要再来找我。” 上官婉凝抽回自己的手，愤然离去。 慕景睿眉头深锁，胸口仿佛有一股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他的双拳紧握，竭力隐忍着怒气爆发出来。 他只想听到上官婉凝一句肯定的答复而已。 她若说有，他便信她。 可是偏偏，她什么都不肯说。 慕景睿回到太子府之后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临河县。 慕景言坚持要求同行，他也只好带着妹妹一起去。 接连几天，上官婉凝都心事重重。 她足不出户的守在床边照顾着母亲的饮食起居。 “凝儿，我想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吧。”上官夫人躺下来以后叮咛道。 上官婉凝扶母亲躺下，看着她睡着才从房间里出来。 绿桐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过来。 “大小姐，刚才宫里派人送来的。太后为长公主庆生，今天晚上邀请您和夫人进宫赴宴呢。” 上官婉凝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应酬，不过，长公主对她来意义不同。 她正踌躇间，看到上官筱筱欢快的跑了过来。 “姐姐，爹让我来告诉你，今晚宫中宴会，让我跟你一起去。” 这种场合，上官筱筱最是喜欢。 上官婉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啊，那妹妹记得要自己为长公主准备一份贺礼，别丢了宰相府的脸面。” 说完，带着绿桐转身离开，剩下上官筱筱一个人恨得咬牙切齿。 夜晚，宫中张灯结彩，一盏盏灯笼高挂，把御花园照得一片亮堂。 上官婉凝给太后请安以后径自找到了长公主，送上自己画的一幅画以后，又悄悄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长公主，这份礼物……是您的一位故人托我捎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第五十五章死性不改 长公主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支精致的蝴蝶发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长公主，这是找人定制的，天下独一无二哦。” 长公主看着蝴蝶发簪，想起了一些让她心醉的往事，脸上竟然也泛起了少女时才会有的羞涩红晕。 “这发簪……是年轻女孩子戴的，恐怕不适合我。” “那是因为这簪子晚送了几年嘛。” 上官婉凝眨巴眨巴眼睛，俏皮的样子让长公主的心头涌上了一丝喜悦。 “你刚才说……有人让你转告一句话给我的，是什么？” 上官婉凝朝着四周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长公主的耳边说道：“就是……生辰快乐啊。” 长公主一怔，有些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 “就只是生辰快乐？”长公主显然很失望，不禁垂下了眼睑。 “不然，您以为是什么？”上官婉凝看穿了长公主的心思，浅浅的微笑，“让人转告嘛，也只能说这些了。毕竟啊，他也会害羞。而且我觉得……您想听的那些话，他亲自告诉你才有诚意。” 长公主看了上官婉凝一眼，她在上官婉凝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若是当初她没有远嫁和亲，是不是也会和心爱的人，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我知道你喜欢吃水晶枣泥糕，特意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了。走吧，咱们过去吃。” 长公主把发簪交给贴身宫女收起来，牵着上官婉凝的手就往另一边走。 上官筱筱寂寞的站在一旁，看着上官婉凝跟长公主有说有笑，嫉妒的火焰在胸腔内熊熊燃烧。 明明她也是宰相府的千金，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把目光聚焦在上官婉凝的身上？ 就只是因为……她是庶出吗？ “别傻呆呆的站在这里了，”一个小太监从上官筱筱的面前经过，假装不经意的站立，轻声说道，“别忘了二殿下让你办的事。” 上官筱筱回过神来，看着小太监离去的背影，她不由得攥紧了双拳。 为什么，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是上官婉凝根本不稀罕的？偏偏…… 用膳时间，太后让内侍总管来招呼各家的千金小姐落座，上官筱筱终于坐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 席间众人吟诗作对，唱歌跳舞，尽情的施展着才华。 “姐姐，我敬你一杯吧。”上官筱筱端起酒杯递给了上官婉凝，低着头怯怯的说道，“前些日子……是我不知好歹，差一点儿伤害了姐姐。姐姐宽宏大量，还是那么照顾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上官婉凝看到上官筱筱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她接过酒杯端在手中，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过去的事，妹妹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们是血肉至亲，只要你不再心存害人歹念，我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疼你的。” 上官筱筱露出了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姐姐，那我先干为敬。” 上官筱筱正要去拿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上官婉凝的手帕掉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立刻弯腰去捡。 趁着着一瞬间的空隙，上官婉凝移花接木，把自己和上官筱筱的酒换了一杯。 对于上官筱筱这种拙劣的演技和廉价的歉意，她怎么可能会当真，只是顺着她的表演，配合一下罢了。 “谢谢妹妹。”上官婉凝拿回了手帕，跟上官筱筱碰了碰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上官筱筱一直暗暗观察着上官婉凝的情绪变化。 她似乎……完全没有变化。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焦虑急躁，上官筱筱觉得全身发烫，身体里仿佛有无数条小虫子在爬。 她紧紧握着拳头，竭力隐忍着一种莫名的冲动。 “妹妹，你是不是不舒服？”上官婉凝握了握上官筱筱的手，眼角掠过一道犀利的光。 上官筱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我……姐姐……我想……”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生病了，我扶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上官婉凝给绿桐使了个眼色，绿桐会意的退到了一边，让她扶着上官筱筱站起来，根本就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进宫之前，上官婉凝就特意叮嘱过绿桐，一定要严密关注上官筱筱的一举一动，跟什么人在一起，说过什么话，任何细微的地方都不能错过。 入席之前，绿桐告诉上官婉凝，上官筱筱跟萧震霆的宫里的太监悄悄说过几句话。 只是，间隔太远，绿桐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不过，上官婉凝心头已经有了警惕。 她倒是要看看，上官筱筱和萧震霆究竟想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搀扶着上官筱筱离开了喧闹的宴席，她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上官筱筱的身上。 两人走过拐角处，身形消瘦的小太监马上就迎了上来。 上官婉凝急忙低下头，避开了小太监的目光。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也不要耽误了事情。”小太监迫不及待的说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把她放在床上就行，我现在就去禀报二殿下，让他马上过来。” 小太监说完，转身就走了。 上官婉凝暗自清醒，今晚几乎没有什么月光，灯笼的那一点点照明也被树荫挡住了。 她把浑身滚烫的上官筱筱扶进房间里，按照小太监指使将上官筱筱放在了床上。 此时的上官筱筱已经满头大汗，神志似乎已经陷入混沌的状态。 她不断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裳，嘴里喊着很热。 上官婉凝立刻就明白了。 上官筱筱可真够狠的呀，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方式，把她送上萧震霆的床。 上官婉凝气愤的转头就走。 可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上官筱筱一眼。 她这一走……上官筱筱的下场可想而知。 “上官婉凝，如果你到了现在还心软，就真的枉费了重活一世的机会。” 上官婉凝暗暗的骂了自己一身。 “二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好好享受了。” 已经没有时间再迟疑了。 上官婉凝一闪身，趁着萧震霆出现之前逃出了房间。 第五十六章一波三折 上官婉凝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有萧震霆的眼线密切关注着晚宴上的情况，如果她现在回去，很快就会被发现，房间里的人不是她。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便独自一人在花园里散步。 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夜空，一股深深的凉意涌上了心头。 萧震霆尽情的享受着身下的女人，缠绵缱绻之后心满意足的下了床，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他看着被凌乱的扔在地上的衣服，想着刚才的画面，只觉得意犹未尽。 萧震霆再次走向床边，床上的人却一把扯下了窗幔，紧接着，便传来了嘤嘤的抽泣声。 萧震霆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向前走了几步，柔声说道：“凝儿，你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马上就去宰相府向你爹提亲，好不好？” 自从刘贵妃被打入冷宫，皇上对他的态度简直是降到了冰点。别说主动召见他，就算他去请安，也是避而不见。 萧震霆心里清楚，因为母亲的事情，让皇上的心里也有了一根刺。不管他做什么努力，这件事都是他和皇上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以，他必须另辟蹊径。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权倾朝野的上官岳。 里面的哭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强烈起来。 萧震霆冷冷一笑，继续安慰道：“凝儿，你我一直都是两情相悦的，刚才……也是迟早的事情啊。而且，我本来无心伤害你的，是你太热情了，我一时把持不住而已。” “凝儿，你别哭，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疼爱你保护你的。我们长相厮守，我会让你很幸福的。” 萧震霆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他浑身一怔，急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穿上，还没完全穿好，房门就被人踹开了。 萧震霆大怒，呵斥道：“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滚出去！” “二皇子好大的威风啊，竟然要让太后和长公主滚出去。” 萧震霆心头一凉，果然看到太后和长公主走了进来。他顿了顿，立刻下跪参拜。 “太后，您看到了吧？臣妾可没有胡说，二皇子真的在这里跟宫女厮混呢。”沈婕妤轻蔑的看了看萧震霆，满脸的幸灾乐祸。 太后的脸色阴沉，对这个孙子感到十分失望。 “你……太放肆了。”太后气愤的责备道，“你若是在自己宫里，要了一个宫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这是哀家的寝宫。今天是你姑姑的生辰，你……你简直太放肆了。” 萧震霆低头竭力隐忍着，对沈婕妤恨之入骨。 “太后请恕罪，实在是……” “来人，”太后根本不想听萧震霆的任何解释，“把床上的女人拉出去，拖出去乱棍打死。” 萧震霆大惊失色。 上官婉凝要是被太后在这样的情况下打死，他和上官岳就算是结了梁子了。 说不定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太后息怒，这一切都是孙儿的错，跟她没关系。孙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太后放她一条生路。” 萧震霆那么紧张床上的女人，甚至还愿意牺牲自己维护，这倒是让太后感到意外。 “哟，还没嫁给二皇子呢，就那么大架子？太后来了也不出来参拜。”沈婕妤嘲讽道，“这是天仙下凡啊，还是金枝玉叶啊。” 说着，便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去，把人拖出来。” “太后，不要啊！”萧震霆挡在床前，无奈之下只好说了实话。“太后，里面的人……不是宫女，是……是上官大人的女儿上官婉凝。求太后看在上官大人的份上，给她留点颜面，待她梳妆以后再来拜见。” “什么？凝儿？”长公主难以置信，那么乖巧懂事的上官婉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不知羞辱，有辱门楣的事情来？ 就连沈婕妤也愣住了。 她只是想趁着刘贵妃落难的时候痛打落水狗，可没想得罪宰相啊。 “是的。姑姑，我与凝儿是真心相爱的……因为许久不见，一时情难自禁，这才……” “二皇子可不要胡说，玷污了我的清白。” 一个声音传来，众人皆回头去看。 只见上官婉凝衣着整齐，大方得体的缓缓走来。 “参见太后，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急忙走过去扶起了上官婉凝，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凝儿，你……” 萧震霆震惊不已，呆呆的站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上官婉凝此刻站在他的面前，那么刚才和他一起共赴云雨的人……是谁？ “来人，去把床幔里的人拖出来。” 这下，连长公主都发火了。 一声令下过后，两个嬷嬷冲过去就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上官筱筱给抓了出来。 上官筱筱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愧的无地自容。她用双手环抱着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到底是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上官婉凝闭了闭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上官家的脸算是丢尽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沈婕妤。 上官筱筱见躲不过去了，只好慢慢的把头抬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惊。 “是你？”萧震霆气得差点儿当场杀人，双眸之中的燃烧着熊熊的炙热火焰，恨不得将上官筱筱碎尸万段。 太后见萧震霆的反应，不禁皱了皱眉头。 她在后宫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一看就知道萧震霆也是着了道了。 虽然上官筱筱是宰相府庶出的姑娘，但是也关系着宰相的脸面。 她示意嬷嬷替上官筱筱披上了一件衣裳，转头看向了上官婉凝，严肃的说道：“上官筱筱和萧震霆无媒苟合厮混，萧家的人，哀家会让皇上处置。至于你们上官家的姑娘，自己带回去吧。” “多谢太后。”上官婉凝欠身行了个礼。 太后脸色阴沉的带着所有人离开了。 “凝儿，你听我说……” “二皇子请自重。” 萧震霆冲过来，上官婉凝急忙后退，并且打断了他的话。 第五十七章阴毒的眼神 “凝儿，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不知道床上的人是筱筱……” 萧震霆急于解释，他现在唯一的翻身机会，就是获得上官岳和义勇侯的支持。 如果失去了上官婉凝的心，就等于失去了全部。 “二皇子不知道床上的人是筱筱，那你以为……会是谁？”上官婉凝冷冷的斜视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泣的上官筱筱，随即又将视线投向了萧震霆。 “我跟二皇子可从未有过任何的亲密之举。莫非，二皇子以后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交出清白之躯的人？” “这……”萧震霆一时语塞，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凝冷笑一声，咄咄相逼。“还是，二皇子使用了一些别的手段，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萧震霆一怔心虚，下意识的就避开了上官婉凝的目光。 计划已经失败，要是再承认他做了手脚，就真的彻底完了。 上官婉凝不再理会萧震霆，朝着上官筱筱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行了，穿好衣服跟我回去。想哭……回家以后慢慢哭。” 上官筱筱浑身打了个冷颤，缓缓抬起头，含泪看着上官婉凝，哽咽着说道：“姐姐……救救我……” 上官婉凝没有回答，她不想看到眼前龌龊的一幕，拂袖走了出去。 事到如今，就连她自己都心乱如麻。 上官筱筱和萧震霆的事，一定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姐妹俩人还未回到家，宫里就已经派人来说了这件事。 一进门，上官婉凝就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 管家上前来，面色沉重的说道：“大小姐，二小姐，老爷让你们去书房见他。” 上官婉凝默默轻叹一声往书房走，上官筱筱却踌躇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管家催促，她才战战兢兢的往前。 上官岳的书房内，赵姨娘跪在地上，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就连上官夫人都拖着病体坐在一边，脸色苍白如纸。 “娘……” “你给我跪下。” 上官婉凝心疼母亲想要上前去，却被父亲一声呵斥给阻挠。她微微一愣，缓缓跪了下去。 上官岳走到上官婉凝的面前，严厉的责备道：“凝儿，你从小就温婉懂事，爹对你一直都很放心。今天，让你带着妹妹去给长公主贺寿，你呢？竟然没有看紧她，让她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女儿知错。”上官婉凝不反抗，也不辩解。 这件事，本来就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她能躲过一劫，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上官夫人从没见过丈夫如此责骂女儿，不由得心疼起来。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求情的话也只能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上官岳见目光投向了罪魁祸首上官筱筱。 她吓得浑身打哆嗦，急忙往母亲的身后躲。 上官岳一步一步靠近，一把将上官筱筱从赵姨娘身后拖出来，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孽障，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今天要是不打死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上官筱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又惊又怕之下失声痛哭。 “还有脸哭？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上官岳的女儿伤风败俗，别人在我背后戳脊梁骨。我……”上官岳气得脸色通红，冲过去又想暴打上官筱筱。 赵姨娘扑过来抱住了上官岳的腿，苦苦哀求道：“老爷，筱筱到底是你的亲生骨肉，她千错万错也是你的女儿，你放过她吧，别打她了，她知道错了……” 上官岳挣脱不掉赵姨娘的双手，盛怒之下喊道：“来人，把上官筱筱拖出去，狠狠的打。打死也就算了。” 赵姨娘大惊失色，转头就看到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进来，把上官筱筱连拖带拽的带出了书房。 “娘……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我……啊！” 书房外传来了上官筱筱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赵姨娘听得胆战心惊。 “老爷，叫他们住手，快叫他们住手……筱筱身子弱，真的会被打死的。” 赵姨娘拉了拉上官岳的衣摆，然而上官岳却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她万般无奈，爬到了上官夫人的脚边，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姐姐，看在我也伺候老爷那么多年的份上，您救救筱筱吧。只要能放她一条活路，我们母女俩愿意离开上官家，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姐姐……” 上官夫人本来就心软，看着赵姨娘的额头都磕出了血，心里更加难受。 “姐姐，你也是做母亲的，就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娘的心吧，可怜可怜我们……” 上官夫人把赵姨娘扶了起来，转头看向丈夫。 “老爷，筱筱肯定知道错了，您快让他们住手吧。” 换做是别的事，只要上官夫人开口，上官岳没有不依的，可是今天，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夫人不必为她求情，这种孽障，死了倒好了。” 赵姨娘顿时浑身冰凉。 “啊……娘……救我……” 上官筱筱的惨叫声再次传来，上官夫人看了看此时还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凝，她将心比心，如果现在挨打的是她的女儿，她肯定会发疯的。 上官夫人瞪了上官岳一眼，冲向门外呵斥道：“行了，别再打了。把二小姐带回房间去。” “夫人……” 上官岳很生气，却还是不忍心对妻子发火。 “老爷，筱筱如今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了。万一二皇子想要娶她过门，你却把人打死了，你怎么跟二皇子交代？” 上官岳低头沉默不语。 以他对萧震霆的了解，萧震霆的目标绝对不是上官筱筱。这件事，恐怕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不过，上官岳知道妻子心软，不想让她生着病还难过，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凝儿，扶你娘回房间休息。” “是，爹。” 由始至终，上官婉凝都冷眼旁观。 母亲好心救下了上官筱筱，但是她一直观察着赵姨娘。 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感激之心。甚至，她看母亲的眼神，像一条阴毒的蛇。 第五十八章重要的证据 慕景睿和慕景言站在一个小四合院的门口，两人已经暗中观察了好几天。 “哥，之前你派来调查的小厮消息没有错，这户人家真的有可疑。”慕景言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们不要再等下去了，天黑之后就潜入进去。他们不肯说实话，就打到他们说为止。” “女孩子家，怎么这么暴力？”慕景睿眉头微蹙，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也并不反对。 他太想查出真相了。 不仅是还死去的父母公道，也希望……可以证实和上官岳无关。 日暮西沉，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从四合院里飘来阵阵饭香，烛光将人影倒映在窗户上，欢声笑语传来，满是人间烟火气息。 “奶奶，这是我特意跟酒楼厨师学的炖豆腐，您肯定喜欢吃，尝尝吧。” 俊朗的年轻男子将一勺豆腐朝着祖母送过去，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男一女手持长剑闯了进来。 原本喧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短短的发愣过后，年轻男子回过神来，冲上前去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民宅，我可以报官抓你们的。” “这里……是不是江福江参将的家？”慕景睿的声音冰冷，透露出凌冽的寒意。 “是……是又怎么样？”年轻男人怔了怔，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挺直了胸膛，说道，“不管你们找他什么事……他已经死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爹的事你不知道，不过……”慕景言一看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故作镇定，她冷冷说道，“你们家现在的好日子是谁给的，你总该知道了吧？” “是……是我们自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言的长剑就刺了过去。 他的父亲毕竟是武将，他也练过几天功夫，侧身一闪，却被慕景言一记扫堂腿勾倒在了地上。 “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慕景言的视线扫过，带着犀利的光，“我脾气不好，要是让我不满意，可就别怪我手中长剑不长眼睛了。” 江家其他人大部分是女眷，看到眼前的场景都被吓懵了。 只要江老夫人，始终都注视着慕景睿。 “二位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江老夫人淡定的问道。 慕景睿示意慕景言把剑放下，他仔细观察了一边，在场的人没有会武功的。 “老夫人，我们只想知道，给你们如今安定生活的究竟是谁。” 江老夫人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慕公子真的只是想知道，是谁给我们的安定生活，还是，想要知道你爹通敌叛国的始末？” 慕景睿和慕景言相互看了看。 “老夫人好眼力。” “慕公子大概不记得了，很多年前给慕夫人庆祝生辰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虽然那个时候你还是孩子，不过……我不会认错的。” 慕景睿向前几步对江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您儿子站出来指证我爹通敌叛国，如今……” 江老夫人做了个手势，打断了慕景睿的话。 “男人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清楚。只是，我儿子临终之前有一样东西让我保管。他说，要是有一天慕家后人找上门，就把东西给你们。跟我来吧。” 江老夫人说完，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哥，会不会有诈？”慕景言皱眉说道。 慕景睿略微沉吟，微微摇了摇头。 一个老态龙钟，垂暮之年的老人，他还能够应付。 “你在这里等我，看着江家其他人，我跟过去看看。” 慕景言略微思忖，控制住江家的其他人，就是最后的退路。 “哥，那你自己小心。” 慕景睿跟着江老夫人走了进去，并没有他预期中那么惊心动魄。 江老夫人走进了她的房间，从供奉的佛像底下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递过来。 “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慕景睿发现江老夫人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警惕的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呈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血书。 这是江福的自述。 他清晰的记录下了那一场保家卫国的战役。 原来，当初朝廷之中有人刻意克扣军饷粮草，导致军营之中弹尽粮绝，几乎全军覆没。 江福和其他几名参将在主帅慕鸿擎的掩护下冲出重围，想要把真实情况上报给朝廷。 他们一路上都遭到了神秘杀手的追杀，只有江福一个人逃回了京城。 江福遵从慕鸿擎的嘱托，找到了孙太傅求助，谁知孙太傅却用他和其他参将的家人性命作为要挟，让他颠倒是非，反而指控慕鸿擎通敌叛国。 为了家人，江福没有办法只好照做。但是，他自觉无颜面对战死沙场的同袍，不想苟活于世，又担心自己死后真相会被埋没，因此临死前留下了血书。 同时，还有朝廷发放军饷粮草的记录，以及慕鸿擎的作战记录。他希望有一天能将真相还原，让死去的战士们瞑目。 慕景睿看完之后，思绪翻涌，心潮澎湃。他紧握着双拳，双目猩红。 孙太傅…… 父亲生前那么信任这个朋友，到头来…… “那你们为什么会举家搬来这里？”慕景睿疑惑的问道，“还有，为什么会是上官岳暗中帮你们？”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儿子死后，我们还是受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的骚扰，幸亏上官大人暗中相处。我有想过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保管，可是他说，让我等你来。” 慕景睿愣住了。 他开始搞不懂，上官岳在整件事当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上官岳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份证据存在，却没有拿出来替他父亲翻案，并且在慕家落难的时候也没有出手相助；可是，上官岳又暗中保护着这些证据。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景睿正百思不得其解时，江老夫人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老夫人……” “慕公子，我儿子为了家人而诬陷忠良，他……他也是迫于无奈。我们江家欠你们的还不清了，可是我希望……恩怨能到此为止。” 江老夫人说罢，一头撞向了柱子，以死谢罪，当场身亡。 第五十九章宰相府的小姐要出嫁 慕景睿和慕景言拿着证据赶回京城，一路上慕景言都十分激动。 “哥，等我们回到京城，把证据交给太子殿下，就能还爹娘清白。到时候，你我再也不是奴籍，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慕景睿看着妹妹，只是勉强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慕景言那么轻松，他始终没有搞清楚，在整件事当中，上官岳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哥，我好饿，我们现在外面吃点儿东西再回太子妃吧。我知道接下来几天你一定会很忙，我们又没时间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慕景睿不会拒绝任何妹妹提出来的要求，便带着她到了一家茶楼，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他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发现有官府的人在清理街道，气氛似乎有些不同。 “小二，官府怎么想起来要整顿街道了？”慕景睿趁着店小二倒茶的时候问道。 “这您都不知道啊？客官，您是刚从外面回来吧？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二皇子马上就要迎娶宰相府的小姐为侧妃了。虽然只是娶侧妃，但是毕竟也是皇家和宰相府的颜面，所以……” 店小二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慕景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裂了。 他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官婉凝就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嫁给萧震霆做侧妃。 侧妃，只是妾而已，她居然也愿意。 慕景睿将杯子里的水当作酒，一饮而尽，他的眸光之中掠过一道犀利凌冽的光。 慕景言只觉得四周气温骤降，就连倒茶的店小二也察觉到了异样，很快就退了下去。 “哥，算了……”慕景言不忍心看到兄长难过，劝解道，“她和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等爹恢复清白以后，你还是堂堂正正的忠良之后。凭你的本事，将来出人头地轻而易举，还愁没有名门淑女来相配吗？” 慕景睿没有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哥，你去哪里？”慕景言急忙拉住了兄长的手，她有些害怕，眼眶也变得通红，“你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天黑之前一定回太子妃与你汇合。” 说吧，慕景睿抽回自己的手，大踏步的离开。 他来到了宰相府的门口，张灯结彩，门庭若市，那一座高宅大院，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仿佛是在嘲笑他高攀不起。 慕景睿双拳紧握，脑海之中闪过一幕幕上官婉凝对着他撒娇的画面。 她对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心的？ 上官婉凝在书房里练字，凝神静气的想要将外面那些喧闹之声抛诸脑后。 然而…… 她眼角的余光总是能够看到摆放在另一边的粉红色嫁衣。 笔尖一滑，整幅字毁于一旦。 上官婉凝烦躁的丢下了笔，将纸揉搓成一团扔了出去。 纸团轻轻一滚，她的视线看到了一双修长的腿。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你回来了？” 上官婉凝霎那间豁然开朗，所有的焦躁和不安此时都稳定下来。 她这才明白，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慕景睿。 “我能平安回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慕景睿的声音冰凉，立刻就将上官婉凝的热情给浇灭了。 她脸色一沉，也没了好的语气。 “你能不能回来我不在乎。慕公子，这里毕竟是我的书房，你擅闯进来于理不合。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请回吧。” 上官婉凝的态度让慕景睿更加怒火中烧，他身形一晃就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里闪烁着狠戾的光。 “于理不合？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才算是礼数。”慕景睿竭力压抑着爆发的情绪，“你我之间婚约尚未取消，你就迫不及待的嫁给二皇子为妾，难道这就是你们上官家的礼？” 上官婉凝愣了愣，她双眸之中的愤愤之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盈盈的温柔笑意。 “你抓疼我了，先放手。” 上官婉凝态度的转变，让慕景睿有些莫名其妙，左右为难。 上官婉凝见他不动，干脆也没有挣扎，扬起头看着他，问道：“是谁告诉你，我要嫁给萧震霆的？” 慕景睿浑身一怔，朝着嫁衣看了看，冷笑道：“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上官家的小姐要嫁入二皇子府为侧妃。” 上官婉凝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挺直胸膛傲气的说道：“我上官婉凝若是嫁人，绝不做妾。就算我愿意，我爹娘也不会答应。”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低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 好像……确实有道理。 凭上官岳对她的疼爱和她外祖父家的维护，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失势的皇子为妾？ “上官家的小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要嫁给萧震霆的是你的妹妹上官筱筱？” “不然，你以为呢？是我吗？”上官婉凝朝着慕景睿走了几步，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慕景睿，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慕景睿顿时满脸通红，背过身去避开了上官婉凝的探究目光，握了握拳让自己镇定，否认道：“不是。” 许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声音。 他忽然之间有些后悔。 他这么说，是不是会伤了她的心？ 慕景睿立刻转身，果然，看到上官婉凝低着头，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慕景睿的思绪有些混乱，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我是说……” “噗嗤！” 上官婉凝忍不住笑出了声。 慕景睿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你这么容易上当，你以后不太适合三妻四妾，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哄人。” 慕景睿哭笑不得，却还是面无表情。“那么你的意思就是，不允许我纳妾，对吗？” 这下轮到上官婉凝脸红了。“谁说要嫁给你。你现在不怀疑我爹了吗？” 第六十章云开雾散 慕景睿马上又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上官婉凝见他不说话，也不想逼他，主动解释道：“萧震霆要娶的是筱筱。之所以把嫁衣送到我这边来，是想让我帮她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整的地方。我爹千叮万嘱不能僭越。” “本来这些事是我娘做的，但是她身体不舒服，所以就由我代劳了。”上官婉凝暗暗观察着慕景睿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你这次去……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 “凝儿，你娘这几天……” 上官岳推门走了进来，屋子里是三个人同时愣了愣。 “爹，”上官婉凝回过神来，急忙冲到了父亲的面前拦着，回头对慕景睿说道，“你快走。” 慕景睿没有动。 上官岳也没有动。 他没有叫喊，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平静的看着慕景睿。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在探究对方的反应。 “真的不走吗？”上官岳神色淡然的笑了笑，“如果我现在叫来侍卫，就算把你杀了，也名正言顺。” “你未必杀得了我。”慕景睿丝毫不惧，眼神波澜不惊，“就算你的侍卫真的能以多胜少，你也一定比我先死。” 上官婉凝想起了上一次慕景睿刺杀父亲的事情。 以他的武功，绝对能够在侍卫冲进来之前杀了父亲。 她心头一凉，张开双臂挡在了父亲的面前。“慕景睿，你若是伤了我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浑身颤栗，不禁有些难过。 “去过临河县了？”上官岳淡淡的问道。 “去了。” “见到江家的人了？” “见了。”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父亲和慕景睿简洁的对话，让上官婉凝有些诧异。 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爹……” “凝儿，你先出去，我跟他说几句话。”上官岳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肩膀。 上官婉凝犹豫不决，迟疑的目光朝着慕景睿看了过去。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爹怎么样。” “你要说到做到才好。”上官婉凝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上官岳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认真的打量了慕景睿一番。“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既然你早就知道有这样的证据存在，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替我爹洗刷冤屈，而要眼睁睁的看着慕家被抄家？” “慕家的家是被抄了，可是你们兄妹俩死了吗？”上官岳与慕景睿对视，“孙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你也很清楚。加上后宫刘贵妃，凭我一己之力，能不能斗得过他还是未知数。” “更何况，我不是只有你爹一个朋友。我还要为许多依附于我的人着想。他们也是有家室的。万一因为你爹的事而连累了他们，作为他们的家人，会怎么想？” 慕景睿暂时分不清上官岳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只能保持沉默。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慕家被抄以后，你会被送来我家？” 慕景睿的心涌上了一阵莫名的情绪。 “这也是你安排的？” “如果我不这么安排，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这一点，慕景睿其实也无法否认。 在被送来宰相府之前，他所承受的折磨，完全能够致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撑多久。 慕景睿想起了些什么，眉头紧蹙：“那凝儿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当初暗中安排你送来我家，只是想要保住你的命。凝儿是我的女儿，当初她哭闹着不肯嫁你……跟你说实话，我绝对不会逼她。” 这么说来，上官婉凝后来把他送去太子身边，肯定也是得到了上官岳的默许。 “你和凝儿后来是怎么回事？” 慕景睿也说不清楚。 上官婉凝对他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就变了。 “我把证据保留下来，就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现在，孙太傅已经失势了，这个时候把证据拿出来是最好的机会。” 慕景睿默默思忖着。 他不知道上官岳的话有几分真假，不过，上官岳护住了这些证据是事实。 “谢谢。” 有些事，慕景睿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但是到目前为止，至少上官岳还是站在了他父亲这一边。 慕景睿说完之后准备离开。 “等等。” 上官岳叫住了慕景睿，皱着眉头有些不满。“以后，我不希望你再翻墙进来偷偷见凝儿。万一被别人看到，会影响了她的名誉。你们俩若真有心，等你爹沉冤昭雪以后，再上门来提亲。” 慕景睿有些羞愧，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我明白。” 上官岳目送慕景睿离去，眉宇之间多了一道忧虑。 他走出书房，看到上官婉凝在花园礼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朝着房门口的方向张望。 “爹……” 看到父亲出来，上官婉凝立刻迎了上来。她朝着父亲身后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呢？” “谁？” “就是……”上官婉凝知道父亲在逗她，跺了跺脚，“爹，你明知故问。” “他走了。”上官岳严肃的看着女儿，“凝儿，以后不准私底下见他。怎么说你也是大家闺秀，这要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那我就不嫁了。一辈子留在您和娘身边。” 上官岳大笑，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要真是那样，我和你娘得愁死。”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并不知道刚才父亲和慕景睿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们应该是和平散场。 慕景睿回到太子府以后，把这些证据全部交给了萧玉珏。 很快，萧玉珏就吩咐自己的心腹言官，把这个暗自重新拿出来呈现在朝堂之上。 真相大白，孙太傅罪加一等。 皇上也很乐于看到这样的结局，本来有众多的朝臣替孙太傅求情，他尚能保住一条命。 现在，皇上下令刑部严刑拷打审讯，判处孙太傅斩刑，并且下旨恢复了慕家的清白，将慕家所有家业一并归还。 慕景睿和慕景言终于回到了慕家的祖宅。 两人看着已经萧条落败的院子，不由得感慨万千。 第六十一章父子缘分已尽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孙太傅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睛，结痂的血块却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狱卒们传来的吆喝和嬉笑。 几只蟑螂从他的脸颊爬过，他连抬手驱赶的力气都没有。 “呐，看在你以前给过我打赏的份上，我让你进去看一眼。可要快一点儿啊，要是被人发现了，你给我的银子，可养不了我一辈子。” 狱卒把牢房的门打开，转头吐了一口口水便走了。 孙晋尧站在牢房的门口，看着曾经他崇拜的父亲如今如此落魄，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心间蔓延。 喉间仿佛卡了巨石，疼得让他几乎窒息。 孙晋尧呆呆的站着，既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 孙太傅模糊的视线看到了儿子挺拔修长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努力展露出了笑颜。 “你没事……就好……” 干涩的喉咙里说出了五个字，让孙晋尧只能深吸一口气，才能将眼中的泪水强忍回去。 “在你心里，还在乎我有事没事吗？” 对于围场狩猎时，父亲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发配千里之外而没有求情，孙晋尧始终耿耿于怀。 “从小到大，你都拿我跟二皇子比，你让我处处向他学习，又让我处处忍让他。你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他的身上。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比我还像你的儿子。” 孙晋尧的语气很平静，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把他所有怨气的棱角都磨平了。 “直到……”孙晋尧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皇上下旨抄家，我才从娘的口中知道你和刘贵妃的关系。如果滴血认亲查出他是你的儿子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不是。” 孙晋尧的情绪变得压抑隐忍，眼眸之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可我的你的儿子啊。这么多年来，你让我像一条狗一样去讨好他迁就他，甚至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你宁愿牺牲我也要保全他。到底是为什么？” 孙太傅没有说话，只是痛苦的哼了一声。他闭了闭眼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就因为他是你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吗？”孙晋尧的声音哽咽。 他满怀着最后的期待看着父亲。 孙太傅沉默不语，嘴巴微微张了张，却只是无声的呻吟。 孙晋尧等了许久，他幽幽的问道：“爹，娘嫁给你二十几年，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你有没有真心爱过她？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时辰……甚至，是一个瞬间？” 孙太傅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很多让他觉得珍贵和温馨的画面。 但是每一幅画面里，都没有他的结发妻子。他只是忘不掉，年少意气风发时住进他心里的那个女子。 孙晋尧的心一点一点变凉。 他后退一步，冷冷一哼，眼中泪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冽的冰凉。 “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有答案了。” 孙晋尧没有踏进牢房，只是在牢房外跪了下来，对着父亲磕了三个头。 “我的命是你给的，但是养育我的人，是我的娘亲。我现在唯一还能为你做的事，就是给你收尸。你配不上我娘，也不配我叫你一声爹。” 孙晋尧说完，站起来毅然转身离去。 孙太傅的心忽然很痛，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想要抓住儿子，可是却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眼睁睁的看着孙晋尧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这一次离别，父子缘分已尽了。 孙太傅被斩首的那一天，菜市口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刑部对外宣布的罪名是贪赃枉法，但是很多人都不明白，身居太傅要职，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垮台了。 孙晋尧挤在人群之中，冷漠的看着刽子手一刀砍在父亲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身首异处。 这个画面，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待到围观人群散去，孙晋尧才慢慢的走到了父亲的尸体旁边。 看着滴着血的大刀的刽子手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喝着酒，轻蔑的打量了孙晋尧一番。 “来收尸啊？知道规矩吧？” 孙晋尧面无表情的掏出三两银子扔过去。 “就这么点儿？”刽子手显然很不满意，朝着孙晋尧走了过去，推搡了他一把，嘲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孙家以前不是很威风的吗？怎么了？到了我这儿就来哭穷？” “只有这么多，爱要不要。”孙晋尧看着父亲，心如止水。 “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装大爷。”刽子手将大刀插在地上，抡起拳头就要揍孙晋尧。 孙晋尧脸色一沉，一把就抓住了刽子手的手腕。 他紧紧掐住了对方的脉门，刽子手疼得大叫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那些刑场守卫全部涌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孙晋尧。 “臭小子，你以为自己还是威风八面的太傅公子？今天要么拿银子出来，要么……就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否则，别想带走你爹的尸体。” 孙晋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双拳紧握，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住手。” 呵斥声传来，刽子手看到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他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说道：“拿着吧，别欺人太甚了。死人钱都赚，小心有报应。” 刽子手瞪了家丁一眼，但是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也不敢抬放肆，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走了。 家丁转身对着孙晋尧行了个礼，从袖中掏出了三十两银子和三百两的银票。 “孙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你家主人是谁？”孙晋尧很意外，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帮他。 家丁知道浅浅一笑，说道：“请孙公子恕罪，小人只是奉命办事，我家主人没有叮嘱要透露姓名。总之，我家主人没有害人知心。您多保重。” 家丁鞠躬之后便离开了。 孙晋尧看着手里的银子和银票半晌，隐隐约约中，他闻到了装银子的袋子上，有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 他怔了怔，拿出了藏在怀里的手帕。 第六十二章最年轻的正三品 “哥……” 慕景言兴高采烈的朝着正在练舞的兄长跑了过去，脸颊因为兴奋而泛起了一层红晕，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什么事这么高兴？”慕景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长枪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慕景言拉着兄长的手，难掩激动的神色。“我刚才在太子府听说，皇上要在世家子弟当中挑选禁军统领。哥，你的机会来了。” 慕景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事少往太子府跑。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合适。” 慕景言不以为然的噘了噘嘴巴。“有什么关系？之前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 慕景睿的神情很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妹妹。“以前因为爹娘的冤屈，我们兄妹俩无家可归，才不得不寄人篱下。如今爹已经沉冤得雪，我们有自己的归宿。” 慕景言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她的心里隐藏了一个小秘密，不知道该怎么跟兄长说。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慕景言赶紧转移了话题，“哥，那你去不去选禁军统领嘛。” 慕景睿眉间轻挑，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 “去。” 他当然要去。 这不仅是光耀慕家门楣的好机会，而且…… 慕景睿始终觉得，他需要凭自己的实力被认可，才有资格上上官家提亲。 他年仅十四岁就已经中了武举人，也曾跟随父亲战场杀敌。要不是家中遭逢巨变他早已扬名立万。 禁军统领选拔这一天，宫中的校武场聚集了许多的达官显贵。 有些人，是想要拉拢人心；而有些人，就是单纯的来……挑选夫婿。 是的，没错，挑选夫婿。 宫中禁军全部都是从世家子弟之中挑选，不但需要过人的才智，更需要高强的武艺和出众的长相。 而能够成为禁军统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许多朝臣都会在这一天带着尚未出阁的女儿来到校武场，挑选如意郎君。 因此，当上官婉凝带着面纱，低调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别人特别的注意。 她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耐心的等待着比武开始。 “大小姐，你看，表少爷。”绿桐兴奋的指了指前方。 上官婉凝顺着绿桐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郑知行一身劲装，英姿勃发。 上一世，郑知行就是在这一次禁军统领选拔之中突围而出，成为最年轻的禁军右卫将军。 然而，却在太子起兵攻打京城的时候，郑知行为了保护萧震霆那个畜生战死。 上官婉凝想到这儿，一颗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若不是为了她，郑家何须举全族之力扶持萧震霆。 上官婉凝正伤感后悔之际，突然之间眼前光线一暗。 她的视线之中多了一双修长的腿。她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怎么？上官大小姐也来挑选夫婿？” 慕景睿打着伞面无表情，上官婉凝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 她懒得站起来，托着下巴继续看向前方。“我是想啊，就怕有人不让。” “说对了。”慕景睿将手中的伞递给了绿桐。 绿桐有些茫然的接过，她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慕景睿，竟然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 慕景睿转身离开，只留给了上官婉凝一个背影。 禁军统领选拔是以比武定胜负。 比武开始，每一个参加选拔的人都施展出了自己的最佳实力。 最后，只剩下了四个人，分两组对决。赢的两个人分别争夺禁军统领之位，剩下的三个，也可以获得皇上赏赐的官职。 抽签过后，郑知行与兵部尚书之子一组，慕景睿和吏部侍郎之子一组。 两组同时开始对打。 上官婉凝早已经知道结果，却还是有些紧张。她让绿桐提前准备好了金疮药。 郑知行看准了对方的破绽，手中长枪刺了过去。 突然之间，他觉得手臂一阵剧痛。长枪在同一时间脱手，朝着皇上的方向飞射过去。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郑秉航急忙冲出去想要挡下长枪，根本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一晃而过，慕景睿在离皇上几丈远的地方凌空接住长枪，以内力震成两截。 他自己也正在比武，跳过去阻挡长枪的同时后方便露出了破绽，被对手一剑划过右肋。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被吓得脸色惨白。 “皇上，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郑秉航已经走到了前面，拉着郑知行跪下来。 皇上并没有理会，只是把视线停留在了慕景睿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朕若是没有记错，你是慕将军的儿子，是不是？” “很好。有谋略，有胆识。”皇上满意的微微颔首，站起来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你被对手打伤，就是输了。不能成为禁军统领，可会后悔？” “做禁军统领的首要职责是保护皇上安全。所以……” “好，说得好。”皇上大笑着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朕刚才看到了你的真功夫。朕也相信，虎父无犬子。你曾跟随你爹上过战场，如果只是让你在禁军之中，反而是埋没你了。” 皇上略微思索，说道：“军机营的将军上个月告老还乡了，明天，你就去那里报道，接他的位置吧。” 在场中人无不面露惊讶。 京城有两大守卫阵营。 神机营和军机营。 他们负责京城治安和边防要务，直接隶属皇上管辖，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官拜正三品。 能够担任这两个营的将军，全部都经历过战场磨练和厮杀。 而慕景睿年纪轻轻，仅凭一次救驾就获封神机营将军，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服气。 不远处，上官婉凝看着眼前的失态发展，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上一世，慕景睿的发迹是在萧玉珏的势力逐渐壮大以后。可如今…… 似乎完全和她的认知不同了。 上官婉凝呆呆的站在原地发愣，直到郑知行被父亲领着垂头丧气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第六十三章为以后做准备 “你怎么样？”上官婉凝关切的问道。 郑知行似乎是有话要说，做出了破口大骂的姿势，却被郑秉航警告的眼神瞪了瞪，只能无可奈何的把怨气和不满给吞了回去。 可他终究是不服气，撸起袖子让上官婉凝看了看。 上官婉凝发现郑知行的手臂上有一道淤痕，清晰可见，是刚刚才造成的。 她心头一惊。 “有人暗算……” “嘘。”郑秉航也瞪了上官婉凝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有古怪，小心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她略微迟疑着停下了脚步，轻声吩咐绿桐道：“你把金疮药拿去交给景睿吧。” 上官婉凝陪同郑知行一起回到了义勇侯府，外公正好在家，看到孙子受伤回来，也是有些惊讶，急忙找了府医替他包扎伤口。 “爹，知行这次受伤显然是遭了人家的暗算。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郑秉航回忆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奈何人员太多，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头绪。 郑国勋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看来，是有人不希望咱们郑家的人进入禁军。这次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皇上没有受伤，因此也没有怪罪，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上官婉凝听着外公和二舅舅讨论着这件事，始终一言不发，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皇上虽然没有降罪，不过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会不会……他对郑家已经起了防范戒备之心？ 毕竟，郑家战功卓越，不但民间威望很高，朝中的大半武将，几乎都是郑国勋的门生。 这样的家世，如何能够不让皇上忌惮。毕竟，有句话叫做功高震主。 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凝始终耿耿于怀放不下。 根据她上一世的记忆，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得寻找新的靠山，才能更加稳固上官家和郑家的地位。 上官婉凝觉得有些烦闷，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向外看。 一阵瑟瑟秋风吹来，一片枯黄的落叶吹进了她的马车里。她猛然之间想起，这个冬天，西北地区将会有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 到时候…… 既然重活一世，上官婉凝决定为父母和外祖父一家做些事。 她回到府中，看到下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的操办着上官筱筱的婚事，不禁觉得有些烦躁。 上官婉凝路过花园，看到赵姨娘正在恶狠狠的教训着丫鬟和嬷嬷。 自从上官筱筱的婚事定下来，她就开始变得嚣张跋扈，仿佛二皇子丈母娘的身份，给了她更多的自信心和优越感。 上官婉凝只觉得可笑，绕过花园走向了另外一边。 大婚之日，宰相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常。 上官婉凝代替生病的母亲招呼着各家的女眷，众人相互调笑着，一边饮酒一边聊天。 慕景言走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踌躇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喏，我干了。” 上官婉凝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你为什么要干了这一杯酒呢？”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还有……欠你的一句谢谢。” 慕景言得知是上官岳替他们保住了最重要的证据，她心存感激，想到自己曾经那么愤恨和羞辱过上官婉凝，也有些惭愧。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要不，你打我几下，骂我几句都可以。” “什么对不对的，我已经不记得了。”上官婉凝喜欢慕景言的坦率，她低垂眼睑想了想，说道，“如果你真的要跟我道歉，就帮我一个忙。”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替我转告你哥哥，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短时间都不会回京城。你让他自己多保重。还有……恭喜他做了神机营的将军。” 慕景言看着上官婉凝的眸中闪过一丝忧伤，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不多时，慕景言让丫鬟来跟上官婉凝借屋子休息。 上官婉凝让绿桐安排了一个房间，没多久，慕景言又让丫鬟来请她过去。 她以为慕景言身体不适，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谁知一推开门，看到的却是慕景睿。 上官婉凝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慕景言特意安排他们见上一面。但是，想到父亲之前说过的话，她的脸颊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阵红晕。 “小言说你要离开京城一段日子？”慕景睿原本也不想私下跟上官婉凝见面，但是很想问个清楚。“为什么？” “我娘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差。前几年宫中有为秦太医，医术高超，每次他替我娘诊治开药后她都会好起来。只可惜，一年前秦太医告老还乡了。所以，我想去找他再开些药回来。” “这件事，也不一定非得你去。”慕景睿蹙眉说道，“上官家那么多人可以调遣。” “除了求药，我还希望能够为我娘祈福。我打算每路过一座庙宇就进去上香，一路走去，总有神明可以庇佑我娘的。” 上官婉凝的这份孝心，慕景睿无法阻拦。 他略微沉思，说道：“我护送你。” “那怎么行？你刚刚才接管神机营，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总之，你安心辅佐太子殿下。等你功成名就之日，就是我们……” 上官婉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着头避开了慕景睿的目光。 慕景睿的心间泛起了阵阵涟漪，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温柔的洒在上官婉凝的身上。 他的心逐渐变得柔软，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 “出门在外，一切小心。每到一个地方，就派人捎封信回来。” 上官婉凝浅笑，看着慕景睿问道：“信……是送去给你，还是给我爹呢？” 慕景睿正要说话，突然之间脸色一沉，听到了脚步声靠近。 他一把拉过上官婉凝躲到了屏风后面。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哥，你们还在吗？” 慕景睿这才松了一口，看着上官婉凝强忍笑意的样子，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第六十四章并不快乐 上官筱筱如愿以偿的出嫁了，嫁给了让她心仪神往的男子。 新婚之夜，她满怀期待的坐在房间里。她听到了脚步声逐渐靠近，紧张的捏了捏双拳。 盖头被掀起，上官筱筱羞涩的抬起头了头。 “二殿下……啊……” 上官筱筱的话还没有说完，萧震霆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这让她猝不及防。 她的眼泪瞬间落下。 上官筱筱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颊，委屈的看向了萧震霆。 “二殿下，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 萧震霆目露凶光，面目狰狞。 今天是他迎娶侧妃的好日子，却是门庭冷落，萧条冷清。这让他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萧震霆饮下的酒精全部都成了助燃剂，燃烧着他的理智，让怒火更加旺盛。 “上官筱筱，你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就是愚蠢。”萧震霆上前一把揪住了上官筱筱的衣襟，凑到她的面前，凶神恶煞的眼眸，似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喜欢的人是你长姐，我跟你合作，你让我得到她，将来我替你做主找一户好人家，让你能够堂堂正正的做当家主母。但是你呢？” 萧震霆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失败，所有东山再起的愿望化为泡影…… 他心有不甘啊！ 这么多年的苦心钻研，如履薄冰，现在全部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二殿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天我明明让姐姐喝了有药的酒，谁知道……” 上官筱筱的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她原本期待着生米煮成熟饭以后，萧震霆会看在他们曾经的合作交情上，对她有几分怜惜和疼爱。 没想到……终究还是她的一厢情愿。 上官筱筱鼓起勇气握住了萧震霆的手，哭着说道：“二殿下，我姐姐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单纯善良，其实她一点儿都不简单。你相信我，我会比她更加爱你的。” 萧震霆讥讽的眼神打量着上官筱筱，就仿佛她是一件廉价的商品，让人不屑一顾。 “你以为我在乎她上官婉凝是什么样的人吗？单纯？善良？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有什么用？” 萧震霆用尽全力捏住了上官筱筱的脸，恨不得把她的脸颊撕下来。 “她越聪明越阴险我就越喜欢，也好过你这种什么也不是的废物。” 萧震霆还是不解气，又重重两巴掌打在了上官筱筱的脸上。“你看看你，除了长得有几分像她之外，你还哪里能和她相比？你和你那个同样做妾的娘，什么也帮不了我。” 上官筱筱的发髻被打乱，脸上又红又肿。她很害怕，双手环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嘤嘤的抽泣。 她其实早就该明白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上官筱筱的心里很恨。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上官婉凝，那该有多好。 “二殿下，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上官筱筱泪流满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拉了拉萧震霆的袖子。 萧震霆一把将她甩开，愤愤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上官婉凝。 那不仅仅是让他心动的女人，而且还是他唯一能够把握好的靠山了。 萧震霆自斟自饮到深夜，他转头看到上官筱筱斜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顿时怒火中烧，立刻就冲了过去。 萧震霆没有给上官筱筱任何准备的时间和机会，在她尚未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强行撕扯下了她的衣裳。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上官筱筱惊醒，她大叫了一声，却换来更痛苦的折磨。 她只能抓着床单，咬紧牙关忍着。 上官筱筱双目无神的看着上方的房梁，眼前仿佛看到了上官婉凝轻挑眉梢的笑容。 不知道是恨还是痛，上官筱筱浑身颤栗颤抖着，对上官婉凝的仇恨随着血液流淌遍了全身。 旭日初升，晨风轻拂，满园四溢的花香飘进了房间。 上官筱筱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又酸又痛，被撕裂的衣裳随意的丢弃在地上。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掀起床幔，看到萧震霆坐在镜子前，已经穿戴整齐了。 上官筱筱看着萧震霆面无表情的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萧震霆起身朝着她走过去，她情不自禁的向后退。直到萧震霆凑到了她的面前，勾起了她的下巴。 “你在发抖啊？是觉得冷，还是觉得我很可怕？”萧震霆的手指轻轻划过上官筱筱的手臂。 上官筱筱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昨晚那些痛苦和不堪。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昨天晚上，感觉怎么样？”萧震霆面带笑意的问道。 上官筱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偷偷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萧震霆的目光。 她立刻就闪躲开，低着头不知所措。 “明天，是你回门的日子。如果你爹娘问起你，我待你好不好，你会怎么回答？” 上官筱筱明白了。 萧震霆终究还是估计着她娘家的势力。就算，她只是宰相府庶出的女儿，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二殿下待我很好……”上官筱筱违心的说道。 萧震霆扬起了手，上官筱筱马上就吓得往后躲。 然而，萧震霆的手臂只是轻轻的搭在了上官筱筱的肩膀上，语气轻柔。 “乖，这就对了。你要记住，你嫁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人。如果我的处境不好，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 “嗯……” “只要我能如愿以偿得到翻身的机会，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萧震霆突然之间又揪住了上官筱筱的头发，把她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上官筱筱满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听明白了吗？” “明白……”上官筱筱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他的如愿以偿，是不是……上官婉凝？ 上官筱筱绝对不会再允许让上官婉凝再来压她一辈子，那是她无法接受的万劫不复。 第六十五章未雨绸缪 这是上官婉凝第一次出远门，上一世，她被父母保护的太好，完全不知道世道和人心的险恶，如今…… 她一路上祈福拜佛，走过了很多地方。 断断续续赶路了一个月，才来到了秦太医的家乡。她为母亲求了药之后派人送了回去，找了借口留下来跟秦大夫学习医术。 “大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傍晚吃完晚饭，上官婉凝刚刚回到房间，绿桐就兴冲冲的钻了进来，一张笑脸满是兴奋。 “奴婢听说那位张员外的娘亲，也是心地善良，诚心礼佛的人。明天就是十五，她会去庙里上香的。” 上官婉凝坐在梳妆镜前略微点了点头，顺手摘下了发间的簪子。 “你吩咐下去，明天替我准备一顶简单的轿子。咱们也去寺里添些香油钱。” “是。但是……”绿桐走到上官婉凝的身后，拿起梳子替她梳理长发，“大小姐，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那么用心的接近一个民间老夫人呢？您和她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啊。”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她不知道要怎么跟绿桐解释。 这个老夫人，以后可能会拯救很多人的性命。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绿桐也没有多问，服侍上官婉凝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只带着两个轿夫和绿桐一起来到了镇子外的寺庙里。 这个寺庙的香火并不鼎盛，即使是十五，请来上香的人也寥寥无几。 上官婉凝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佛前虔诚诵经的老夫人。 她默默的走过去，也开始诵经。 大概一个时辰过后，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朝着身边戴着面纱的上官婉凝看了看便走开了。 老夫人走出寺庙的时候，原本就阴霾的天空忽然刮起了大风，一阵阵如钢刀般刺骨。 “老夫人，您再次稍候，奴婢去让轿夫把轿子抬过来。”丫鬟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老夫人似乎有心事，眺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失神的往前走了一步，谁知一脚踩空跌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您没事吧？” 这一幕，正好被走出来的上官婉凝看到。她疾步上前将老夫人搀扶起来。 老夫人这一摔，疼得脸色苍白。 上官婉凝掏出手帕铺在台阶上，扶着老夫人坐下来。她看到老夫人打了个哆嗦，便解下自己的披风给老夫人披上。 “小姑娘，谢谢你了。”老夫人笑着打量着上官婉凝，“你看起来很面生，好像不是我们镇子上的？” 上官婉凝低垂眼眸浅笑，轻薄的面纱，都未能掩盖倾国倾城的清丽之姿。 “我是来学医的，想要回去替我娘调理身体。” 老夫人对楚雪盈的好感又增加的几分，笑着点了点头。“孝顺懂事的孩子，命格都不会差，何况我看你还那么诚心的礼佛。” 上官婉凝在老夫人身边坐下，她暗暗窃喜，没想到就连上天都在帮她，接近老夫人会这么顺利。 一老一少聊了一会儿，十分投契，直到老夫人的丫鬟带着轿夫前来。 老夫人邀请上官婉凝第二天去家中做客，上官婉凝欣然答应。 次日，上官婉凝带着秦太医配置好的药膏来到章府。 章老夫人早已安排了下人在门外等候。 章府建在镇子的中心，只是一套两进两出的宅子，看起来十分低调。 不过上官婉凝看得出来，屋子里的摆设，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毕竟，章老夫人的儿子，是全国最大的米商，章家几乎掌管着中原一半的大米粮食。 接下来的日子，上官婉凝一边跟秦太医学医，一边跟章老夫人作伴。 天气越来越冷，她的心也在慢慢的往下沉。 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终于来了，上官婉凝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不禁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雪灾，如记忆中一般，如约而至。 暴雪不停，整个西北地区都被冰雪笼罩。 这一年，秋收原本就不理想，百姓家中存粮欠缺。以前还能进山去找寻一些野味充饥，如今，却连上山或者出门都困难。 接连不断的暴雪，将房屋压踏，导致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只能被迫离开家到处流浪，冻死饿死的人无数。 “大小姐，”绿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要不……咱们回京城去吧。” 上官婉凝看到绿桐的手上都长满了冻疮，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牵过绿桐的手包裹在掌心，温柔的搓了搓，安慰道：“对不起，把你带来这里跟我一起吃苦。但是……现在还不能回去。我答应你，等雪灾过后，一定带你回家。” “嗯。”绿桐含泪点点头。 有这么善待自己的小姐，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甘心了。 上官婉凝看到了无数的灾民涌向城内，希望能够得到官府的帮助。 她掐指算着萧玉珏奉旨赈灾的日子。 “秦太医，麻烦你用这些银子，帮我买一些米面回来。我想在镇子口搭棚施粥。” 上官婉凝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交给秦太医。 秦太医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沉吟半晌，劝解道：“大小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眼下的情况，僧多粥少，米价又涨得厉害，我担心……” “我明白。我已经写信给我爹，我想他会尽快把这里的灾情上报给皇上的。至于别的……” 上官婉凝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沉重的说道：“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秦太医拿着上官婉凝的银子去买米，米铺的掌柜的听说是用来赈灾，以原来的价格卖给了她。 很快，镇子口便搭起棚子开始施粥。每天排队领取的人络绎不绝，从早到晚没有停歇。 正如秦太医所说的一样，这一点点的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为什么官府没有开仓房梁呢？” 灾情开始以后，上官婉凝没有看到官府有任何作为，不禁感到奇怪。 秦太医捋了捋胡子，神色淡然的说道：“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西北这边，情况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第六十六章暴乱 秦太医见上官婉凝有些疑惑，便解释道：“西北这一块地方，再往出不远就有两个边境邻国。一个是苍鹰，一个是乌雄。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这两个小国都还算比较老实，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他们自己的国家生产力低下，也没有什么可以种植的土地。所以，他们大部分的米面都需要向我们购买。有时候遇到客商队伍，他们也会抢。” “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忌惮朝廷的昌盛强大，是不敢乱来的。可如今关内雪灾，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卖给他们了。他们倒是可以吃牛马羊，勉强撑一撑可能也过得去。” “只是……朝廷得时刻提防他们来攻打。朝廷官仓里面的粮食是用来打仗的时候做军饷粮草的，岂可轻易分发？私自动用官仓粮食等同于通敌叛国，随时会被满门抄斩。有几个官员，敢冒这样的险？” 上官婉凝恍然大悟。 从战争角度出发，官仓内的粮食确实不能随便动用。 “那么，官仓里的粮食数量呢？”上官婉凝毕竟是宰相的女儿，即便不问朝政，平日里听父亲说也听得多了。 “如果官仓里的粮食准备充足，是佛可以拿出一部分暂时先赈灾。朝廷很快就能下发赈灾粮，到时候再补上就是了，我相信皇上肯定也能理解。” “毕竟，眼前的人命可都是等着救的。更何况，苍鹰和乌雄究竟会不会攻打还是未知数。”上官婉凝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些灾民活活饿死冻死。 秦太医依旧只是摇头。 “大小姐，朝廷官仓里有多少粮食，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知道。就算如你所说粮仓准备充足……恐怕，也没有官员肯冒险开仓赈灾。” 上官婉凝完全能够明白官场之上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 毕竟，十年寒窗苦读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谁也不想前途尽毁。 “秦太医，麻烦你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一趟县城。” 秦太医的脸色一变，担忧的说道：“大小姐，现在外面乱的很，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就留在这里，等上官大人派人来接你回去吧。” 秦太医每天都战战兢兢。 万一宰相府的宝贝大小姐在他这里出了事，他全家都得遭殃。 “秦太医，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秦太医见拗不过她，只好吩咐下人准备了马车，并且还派了两个家丁跟随，临行前千叮万嘱，就算他们自己回不来，也要保护好上官婉凝的安全。 上官婉凝一路上扬鞭疾驰，想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入县城求见知县，谁知路上的大雪阻挡了行程，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 她意外的发现，县城城门紧闭，城门外哀嚎一片灾民遍野。 有人相互意味着取暖，依旧冻得瑟瑟发抖；有人抱着死去的亲人，哭得伤心欲绝；有人为了抢一块玉米面饼，打得头破血流。 可不管城外的情况如何惨烈，城墙上的士兵们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上官婉凝的心瞬间冰凉，跌落到了谷底。 她急忙下了马车想要去叫开城门求见知县，一群灾民从她的身边快速跑过。 一时间，有力气站起来的人都往城门口跑。 “我们也是朝廷的百姓，也给朝廷纳税，凭什么不管我们的死活？” “我们就来要没死冻死了，你们再不开城门，我们就撞开冲进去。” “快开门，我的孩子就要冻死了，开门啊……” 灾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城墙上的士兵冲着下面大喊道：“这是知县大人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谁敢砸城门，就以谋反罪论处，当场格杀勿论。” 士兵的话让灾民更加群情激奋。 一些尚有力气的灾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些圆木，一起合力撞击城门。 他们的举动，显然也激怒了守城的士兵们。 从城墙下有巨石砸下来，当场就砸死了几个灾民。 上官婉凝看着鲜血洒在地面，仿佛立刻就能凝结成冰，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守城士兵动真格的对百姓下手，那些原本就绝望的灾民更加怒火中烧，失去理智一般的往前冲。 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上官婉凝眼看着死伤人数越来越多，情急之下就要冲过去。 秦家的家丁慌忙追过去跪在了她的面前。 “大小姐，您千万别过去，这个时候拳脚刀剑皆不长眼，万一你有什么事，我们也活不成了。” “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如果这其中有你们的亲人，你们会怎么想？”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眼前的场景也对他们有所触动。 趁着两人犹豫不决时，上官婉凝将他们推开就冲了过去。 她跑到城墙下大声喊道：“我是宰相府的上官婉凝，我有重要的事求见知县大人。” 上官婉凝已经用尽了全力，可是她的声音还是被喊杀声淹没了。 她看着不断有灾民倒下，又急又气。 “啊！” 身后不知道是什么人推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有人又狠狠踩了她一脚。 上官婉凝疼得龇牙咧齿，直冒冷汗。 她咬牙正要爬起来，身旁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 她看到有个三四岁的孩子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上官婉凝强忍着疼痛挪过去，把孩子护在了怀里。 “别怕……别哭，会没事的……” 上官婉凝抱起孩子想要逃出包围圈，只跑了两步又被绊倒。她下意识的想要护住孩子，手肘着地，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眼前一黑。 彷徨和无助涌上心头，她的脑海之中复现出了一幕幕阳光明媚和温馨灿烂。 一块巨石从城墙上砸下来，上官婉凝感觉到危险，想要闪躲却来不及了。 她只能紧紧抱着孩子，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一道人影从头顶掠过，一手将她拎起来跳出了包围圈。 “你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上官婉凝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这是……幻觉？ 第六十七章灾民不能进城 慕景睿的心跳加速，刚才若是他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紧紧抓住上官婉凝的手，认真的凝视着她的眼眸。 “景睿？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官婉凝感受到了从慕景睿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脸上绽放出了灿烂安心的笑。 慕景睿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还说呢？不是在跟秦太医学习医理吗？跑来这里干什么？” 慕景睿的呵斥之中带着几分宠溺，上官婉凝的心头一暖。 “你先别急着说我，快想办法阻止他们。”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交给了随行的手下，纵身跳上围墙，将镇守城门的将领制服。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冷冷说道：“我奉太子之命巡查灾情。你马上叫你的手下停下来。再敢伤一个百姓，你也得陪葬。” 守城将领无奈，只好下令手下停手。 此时，城外尸横遍野，鲜血浸染了污泥和积雪，一声声痛苦的哀嚎，直击人心。 官兵停止了对灾民的攻击，但是慕景睿也没有强迫守城将士打开城门。 他只是派人接了上官婉凝进来，并将她安置在县衙内。 一直到了傍晚，上官婉凝才等到慕景睿过来看她。 相隔两个月在异地他乡相见，两人的心情却显得有些沉重。 “手还疼吗？”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被包扎起来的手肘轻声问道。 “没事，小伤而已。”上官婉凝不在意的晃了晃手，让慕景睿可以安心。 慕景睿轻叹道：“胆子不小，这么混乱的情况也敢冲上去救人？” “我只是想阻止更多的伤亡……”上官婉凝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那些城外的灾民，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我没打算让他们进城。” 慕景睿的话让上官婉凝有些吃惊。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确实是那种对待不相干的人，完全能够做到无动于衷的人。 “太子殿下是不是奉旨赈灾？”上官婉凝需要再次确认，因为很多事和她上一世经历的已经不同了。 “是。” “你为他打头阵？” 慕景睿却摇了摇头。 “皇上并不知道我属于太子阵营。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奉旨巡查。协助当地官员维护秩序和治安。不过我出发之前收到消息，太子确实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带着赈灾的粮食已经出发了。” “太子奉旨赈灾，就有责任帮助更多的灾民。你是他那一边的人，应该帮他笼络人心才对。如果你不帮外面那些灾民，他们会没命的。”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她终究涉世未深，心思太过于单纯了。 “凝儿，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慕景睿的眉头皱了皱，说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灾民有多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们全部进城，城内是否有足够的地方能够安置他们？” “这……”上官婉凝怔了怔，这些问题她确实还没有想过。 而且，这似乎是很关键的问题。 “如今雪灾严重，灾民们忍饥挨饿，城内百姓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大批灾民进城却又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城内治安就会成问题。你能保证那些灾民不会为了温饱而烧抢掳掠吗？” 上官婉凝愣住了。 在生存面前，人的道德底线就会变得很低，甚至没有底线。 “现在的形势，至少城内还算安稳。让灾民进城，并不是最佳选择。凝儿，灾民是朝廷的百姓，城内的人，也同样是。公平一点，要顾及所有人的安全。” 上官婉凝低头沉默。 她承认，慕景睿说得也有道理。 “那……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灾民不管吗？” “当然不是。”慕景睿看得出上官婉凝于心不忍，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想了权宜之策。” 慕景睿跟知县讨论了一个下午，觉得这个方法勉强可以试一试。 “我看过附近一带的地形图，在城外十里有几个货仓，是城内几个员外的产业，他们在里面堆积了一些木材之类的货物。知县大人已经跟他们商量好，把货物全部移出来，暂时给灾民们栖身。” “让他们有片瓦遮头，总好过露宿街边。不至于冻死更多的人。”上官婉凝轻轻叹息着，“住的地方有了，那吃的和穿的呢？” “知县大人拿出了府衙内所有可流动的银两，跟城内的商人购买米面以及御寒衣物，会发放给灾民，希望能够撑到太子殿下赶来。” 上官婉凝的心情沉重，目前似乎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一切按照慕景睿的计划进行，期初几天还算顺利，但是很快问题就显现出来了。 县衙的银子几乎用尽，再支撑一两天，恐怕连粥都供应不去了。 “计算行程，太子殿下最快也要七天才能赶到……”慕景睿也有些着急了。 “是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愁眉苦脸的样子，很难想象将来威震四方的战神，此时也会为了几斗米而烦恼。 慕景睿沉默不语。 “或许……还有的。”上官婉凝说出了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想法，“据我所知，城内有几个富商，他们的财力雄厚，如果肯捐赠一点儿出来，说不定能够撑到太子殿下到来。” “你说的我早就已经试过了。他们一直跟我哭穷，毕竟他们都是合法商贾，我也不能明抢吧。” “那是你方法不对。”上官婉凝唇角上扬，嫣然一笑，“看我的吧。慕将军，我保证，明天一定让他们心甘情愿捐赠物资。”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眼眸里的那一道光，心间荡起了一阵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点他的心脏。 上官婉凝以宰相府小姐的名义，向城内的富商和夫人小姐们发出邀请，到县衙饮茶小聚。 在这个偏远闭塞的县城，很难得有大人物到来，宰相府嫡出的小姐，面子必须给。 几乎所有被邀请的人都到齐了。 “多谢各位肯赏脸过来。我机缘巧合来到贵宝地，这些日子承蒙各位老爷夫人们的关照，我以茶代酒先饮一杯作为感谢。” 第六十八章只有涉及到自己的利益 上官婉凝笑意盈盈，喝了茶以后说道：“过两天我就要走了。我回到家以后会向我爹如实禀报在这里的灾情以及所见所闻。” 众人都不太明白上官婉凝这句话的意思，疑惑的相互看了看。 “陈员外，多谢您前些日子给我送来的首饰和衣裳。只是，如今灾情严重，我也不敢太过奢侈。所以，我已经到当铺把衣裳首饰换成了银子，购买了粮食赈灾，一共是一百四十五两。” 上官婉凝做了个手势，站在一旁的家丁便把记事本递了过来。 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已经将这笔银子记录下来，等回到京城会秉明我爹的。明年您的二公子进京赶考，让他务必来我家中做客，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 众人一听，眸中即刻就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用区区一百四十五两银子，就拿到了进入宰相府的通行证，简直就是最划算的买卖啊。 西北地区的教育水平本来就比不上富庶繁华的京城，每年能够中举的人少之又少。 可如果有了宰相的提携，那可就不一样了。 “上官小姐，您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我这才准备了五百两银子，打算捐出来赈济灾民。这银子我交给谁都不放心，就希望上官小姐您能留下来支持大局。” “就是就是。” 其他几个有财力的员外和财主也开始跟着符合起来。 “我也准备了六百两。” “我准备了八百两。明年，我儿子也要进京赶考。到时候一定再去拜访上官大人和上官小姐。” 上官婉凝简单的算了一下，虽然几句话就多了一些捐赠，可也是杯水车薪，似乎远远不够。 她露出了为难的样子，低头说道：“其实，我也想留下来略尽绵薄之力。但是……我爹派人送来书信，催促我回去。毕竟，现在城内并不安全。” “怎么会呢？我听说最近接管了城中守卫的可是神机营的慕将军。凭他的本事，您的安全肯定没问题。” 上官婉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忧虑的说道：“各位，话可不能这么说。城外的灾民遍野，如今虽然你们也有捐赠钱财出来，但是……这些银子能买到多少东西，支撑多少天，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万一，过了这个时间太子殿下的赈灾粮食还没有运到怎么办？人啊，一旦不能保证温饱，就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来。就像前些日子他们不顾一切的攻城一样。” “若是再来一次呢？慕将军的确能干，武艺高强，但是他的兵器应该用来对敌，而不是伤害赤手空拳的百姓。若是城门被攻破，大批灾民涌入城中，那……可就不得安宁了。” 上官婉凝的这番话，让在座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这个问题，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谁也不愿意多出银两吃亏。 现在，上官婉凝把利害关系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灾难面前，谁也做不到明哲保身。 再加上能够跟宰相攀上关系，也算是有利可图，那些家中没有人需要进京的也开始动摇起来。 “那……我出一千两。” “我出八百两。” “我再加五百两吧。” 上官婉凝眼看着捐赠的数字逐渐上升，心中也总算有了一些小小的安慰。 她也遵守诺言，把这些人的姓名和捐赠数目全部记录下来，希望将来能够有机会回报他们。 “想不到你比我厉害多了。” 慕景睿走进大厅时，看到上官婉凝正在面带微笑的清点银两。 “我只是掌握了一点点的人性不能而已。”上官婉凝让家丁把银子抬出去，叮嘱道，“全部拿去买米买面，送到城外货仓去。” 她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轻声感慨道：“但愿……可以坚持到太子殿下到来。” 慕景睿的眉头皱了皱，苦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我刚刚接到消息，太子殿下在路上被大雪所阻，运粮的车无法前行。” “那……岂不是遥遥无期了吗？” “遥遥无期倒也不至于，只是……暂时不能肯定，到底哪一天才会到。” 上官婉凝有些落寞的坐在椅子上，想起灾民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样子，心中隐约有些不忍。 慕景睿看着她，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柔声说道：“别想太多了，回房间去休息吧，其它的事我来解决。” 上官婉凝轻轻抓着带着慕景睿体温的披风，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眸。 此时此刻的他，那么温柔，那么和煦，在寒冷的冬天都仿佛一阵和煦的春风。 可是以后，他会不会变得跟上一世她所经历的一样？ “你再这样看着我……”慕景睿的心头一片炙热，他竭力隐忍着想要亲吻上官婉凝的冲动，刻意的避开了她的眼神，“我恐怕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上官婉凝急忙收回了目光，浅笑着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披风，我……用完了还你。”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都没有再接到萧玉珏传来的消息。 慕景睿觉得，情况可能比他想象之中要更加糟糕。 他眼看着那些员外财主捐赠出来的粮食又要吃完，而城外的灾民数量却在不断的增加。 慕景睿从城外巡视回来已经是掌灯时分，天色都黑透了。 远远的，他看到府衙门口有一抹单薄的倩影，提着灯笼在徘徊。 寒风凌冽，冰雪交加，拂过脸颊犹如剔骨钢刀一般疼痛。 慕景睿急忙跳下马背跑了过去。 他看着上官婉凝被冻得通红的脸，莫名的涌上了一阵怒气。 “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屋子里待着，在这里干什么？”慕景睿低吼道。 “我在等你啊。” 上官婉凝把藏在怀里的暖炉递了过去。“你先暖暖手吧。” 慕景睿没有去接，而是怔怔的注视着她。 在这一瞬间，慕景睿的心被彻底融化了。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六十九章抢粮仓 “先进去再说。” 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的手走进了大厅，上官婉凝发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慕景睿的掌心依旧还是暖的。 “城外的情况怎么样？” 上官婉凝拿出手帕为慕景睿扫去了肩膀上的积雪，转身从桌子上端了一碗热汤。 “现在粮食短缺，咱们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这汤没什么鲜味儿，你将就着喝吧。” “城外的情况稳定，而且我今天接到太子殿下的消息，他马上就要到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真的？”上官婉凝露出了舒心的笑，“这就好。” “你出来很久了，你爹娘应该很担心你的近况。我已经从我手下当中挑选了几个精明能干，武艺高强的人，明天护送你回京。” “为什么？”上官婉凝被慕景睿突如其来的决定弄得有些发懵。 “不为什么。”慕景睿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你一个大家闺秀，长期留下这里容易遭人话柄。” 慕景睿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去，身后却传来了上官婉凝质疑的声音。 “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消息传来，城外的情况也不像你说的很稳定。事实上，恰恰相反，对不对？” 慕景睿停下了脚步，不由得眉头紧锁。 有时候，上官婉凝就是太聪明了，让人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不管对不对，都与你无关。照我说的做。”慕景睿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上官婉凝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跟慕景睿有任何争吵。她略微平复心情，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至少你也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有办法的。总之……我会尽我所能，不让那么一大批的灾民活活饿死。” 慕景睿的语气放缓，他看着上官婉凝，眼神之中有些不舍。“听话，回房休息，明天一早就启程回京。” 慕景睿不敢再继续跟上官婉凝交谈，他怕自己又会增添更多的情意，更加舍不得放她走。 “你是不是打算打开官府粮仓？”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心也随之猛烈跳动了起来。 因为以眼下的局面，除了官府粮仓之外，再也不可能在段时间之内调动那么大一批粮食用来赈灾。 她问完以后，慕景睿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你是不是疯了？”上官婉凝隐忍着低吼道，“你是将门之后，你比谁都清楚，私自开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上官婉凝听了秦太医的那一番解释以后，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情急之下拉住了慕景睿的手，轻声说道：“景睿，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也许……真的没有到这种程度，我们……嗯……” 慕景睿没有让上官婉凝把话说完，便点住了她的穴道，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房间。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怀里，又急又气，偏偏这个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愤愤的瞪着慕景睿表示自己的不满。 慕景睿轻轻的将上官婉凝放在床上，低头温柔的看着她。 “凝儿，我是为了你好。你乖乖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回家去。”说完，便在上官婉凝的眉心点了一下。 上官婉凝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大早，慕景睿送走了上官婉凝，便带着几个心腹手下来到了粮仓门口。 看守粮仓的官兵立刻就迎上来行礼。 “把粮仓打开。” 看守的官兵抬头看着慕景睿比冰雪还冷的眼眸，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慕将军可有知县大人或者上级的公文？” “没有。” “那……”官兵很为难，但是坚定的拒绝了慕景睿的要求。“慕将军，您别难为我们了。没有知县大人或是上级批文，粮仓的门不能打开，否则……我们很难交代。” “你们放心，我会让你们有所交代的。” 话音刚落，慕景睿纵身从马背上跳起，趁着看守的官兵还没有做出反应，便将两人踹翻在地。 这个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其他看守官兵见状，也纷纷拔出钢刀迎了上来。 这时，慕景睿反而站着不动了。 跟随他而来的几个手下冲上去迎战。 慕景睿坦然的走向了粮仓，用内力震断了锁链，手掌重重一推，粮仓的门应声而开。 他走进去查看了一下，粮仓内粮食储备充足，如果真的打气仗来，足够支撑边境三个月有余了。 慕景睿转身走了出去，他的手下已经把看守粮仓的官兵全部打倒。 “现在，你们应该能够跟知县大人交代了。”慕景睿淡淡的说道，“回去告诉他，粮仓内的粮食我搬走了，我会分发给城外以及附近各处的灾民，留下半个月的储备，以备战事不时之需。” 被打倒在地鼻青脸肿的官兵勉强爬起来，为首的官兵提醒道：“慕将军，您这么做……朝廷要是追究起来可是死罪啊。” “我知道，是生是死，我一力承担。” 慕景睿说完，便是示意手下的人进入粮仓开始搬运粮食。 倒地的官兵都站起来，想要冲过去阻拦，被为首的人拦住了。 他们逐渐会意，都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 知县得知慕景睿带着手下抢了粮仓的粮食，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就召集了所有的衙役，气势汹汹的赶去找慕景睿理论。 “知县大人是要找我吗？” 知县看到慕景睿迎面而来，气得浑身颤抖。但是从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又让他不敢抬放肆，只能强压着火气，声音颤抖的问道：“下官听说，慕将军把粮仓里的粮食搬走了，可有此事？” “有，我现在就是来通知知县大人一声。今天下午我会在城外派粮赈灾。” “不行！”知县大人脸色铁青，断然拒绝。“慕将军，你不要命是你的事，你可万千别托着下官下水啊。粮仓的粮食要是少了一升一斗，朝廷追究起来，那是要掉脑袋的呀。” 知县看着慕景睿无动于衷的样子，强忍着愤怒跪了下来。“请慕将军三思，将粮仓内的粮食归还。” 第七十章意料之中 慕景睿低头看着知县，通红的双眼里带着恳求和哀怨。 他完全明白知县此时的心情。不过…… “知县大人，粮食我已经吩咐我的手下运出城外。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 慕景睿说完，转身扬长而去，身后传来了知县的怒吼和咒骂。 “慕景睿，你这么做是死罪。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我这就禀报朝廷去……” 知县的怒骂声被寒风淹没，慕景睿走出了县衙，翻身上马。 手下迎上来替他牵着马绳，眼神满是担忧。 “慕将军，您真的……朝廷追究起来非同小可，您真不怕死？” 慕景睿眺望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张清丽的脸和清澈的眼。 这个时候，上官婉凝走到哪里了？她应该已经醒了吧？多年以后，她是否还会记得，曾经…… 慕景睿默默的叹息了一声，说道：“等到太子殿下来了以后，替我转告殿下，替我妹妹……找个好归宿。” 这一次，慕景睿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策马来到了城外，看到那些灾民们为了充饥，甚至把冰雪塞进嘴里的模样，便是一阵心痛。 慕景睿强行打开官仓放粮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更多的灾民朝着县城涌来。 他们全都衣衫褴褛，双目无神。在他们的世界里，如今唯一剩下的一件大事，就是填饱肚子。 第三天的下午，一队官兵急匆匆的疾驰而来，将正在城外派发粮食的慕景睿包围。 其中一名手持令牌的侍卫，怒气冲冲，呵斥道：“慕景睿擅自开仓放粮，无视朝廷法纪，知州大人已经秉明刑部，现在，将慕景睿捉拿，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慕景睿早就做好了准备会有这个时刻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还好，粮食已经派发的差不多了。领到了粮食的灾民，至少还能撑七八天。 再往后，萧玉珏如果还不到……他也无能为力了。 慕景睿缓缓向前去，手腕一动，所有前来抓捕的人都严阵以待。 只见他举起长剑……手一松，长剑掉落在了雪地里。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 “我跟你们走。”慕景睿平静的说道，“强行打开官仓放粮的是我一个人，和其他人无关。” “慕景睿，你要抗下所有罪是吗？你还逞什么英雄，你这次死定了。来人，绑起来，带走。” 慕景睿任凭官兵给他戴上了枷锁。 他正要跟随官兵离去，站在两边领取粮食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 “慕将军，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可是你自己却……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啊。” “是啊，慕将军，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慕景睿神色淡然，一言不发，跟随官兵离开。 他被连夜押送前往州府。 坐在囚车上，慕景睿想起了慕家被抄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是被逼无奈，即使是有上官岳暗中相助，他和妹妹也吃尽苦头；这一次，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愿没有连累了妹妹才好。 慕景睿被押入了大牢，可是，迎接他的不是狱卒的冷嘲热讽或是严刑拷打。 他被关在单人牢房之中，看得出来，牢房被人刚刚整理过，角落的床上，还放着崭新的棉被。桌子上也有干净的热水。 慕景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种规格，似乎不是死囚该享受的待遇。 莫非…… 萧玉珏到了？ 慕景睿正思忖着，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的食物，是四个肉包子，两碟小菜，一盘猪肉和一壶酒。 “慕将军，您慢用。” “等等。”慕景睿叫住了狱卒，问道，“这些东西，是谁吩咐你送来的？” “这个……”狱卒低垂着头，笑而不语。 “说。”慕景睿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狱卒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是我。”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慕景睿浑身一怔。 狱卒趁机逃了出去。 慕景睿回头看到上官婉凝站在牢房外。他心头紧了紧，疾步上前低声呵斥道：“我不是让你回去吗？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果我不来，你从今天开始就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上官婉凝也很生气，拎起裙摆就冲了进来，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慕景睿的胸膛。 “慕景睿，你长本事了是吧？竟然敢趁我不备点我穴道，还强迫我回家去。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路上这么乱，万一我出了事……” 上官婉凝越说越难过，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小。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慕景睿心疼不已。 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意，握住上官婉凝的手臂，一把将她扯入了怀中。 上官奋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渐渐的也放弃了反抗，靠在慕景睿的胸膛逐渐安静下来。 许久，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宽厚温暖的手掌覆盖着她的脸颊，轻笑出声。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我的手下不送你回京，而是转道来了州府。” “这有什么难的。”上官婉凝拉过慕景睿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我如果吵闹着要回去，他们肯定不愿意。所以，我假装身体不舒服，又说不放心找乡野大夫医治。他们只好送我来州府了。” “我知道，你强行打开粮仓以后，知县一定会上报州府的人捉拿你。所以，干脆就在这里等你了。提前替你疏通打点了一下。” 慕景睿沉沉的叹了口气。“凝儿，其实……你真不该回头。” “不管该不该，我已经回头了。总之，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城去的。” 上官婉凝除了担心慕景睿之外，还在等待萧玉珏的到来。 她心里清楚，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而真正的后援，也还在后面。 “我已经写信把情况告诉了我爹，我想，他会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只要开仓放粮这件事没有引起严重后果，你应该不会有事。至于……” 上官婉凝的眼角上扬，勾起了狡黠的笑。“这几天你就在牢里待着吧，当做是你点我穴道的惩罚。” 第七十一章一定要死 上官婉凝一直都在掐指算着萧玉珏的到达时间，可偏偏就是音讯全无。 就连她派人送出去给父亲的信，也仿佛石沉大海。 她隐约开始担忧起来。 虽然现在知州大人看在她背后的靠山的份上，愿意卖几分面子暂时不处置慕景睿，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深夜，上官婉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 “大小姐……快开门，大小姐……” 上官婉凝听到绿桐急促的敲门声，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起身披了件衣服就打开了房门。 “绿桐，什么事？” “不好了，大小姐，刚才，牢里的狱卒给奴婢传来了信息进来，知州大人连夜去了牢房提审慕将军，听说要将他斩首示众。” 上官婉凝的脸色骤变，立刻就回房间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大牢。 “慕景睿，我还以为你是多么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能做上神机营的将军，原来……”知州隔着牢门的木栏打量着慕景睿，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轻蔑。 慕景睿神色淡然，盘膝而坐，缓缓睁开眼睛，波澜不惊的与知州对视。 终究还是上官婉凝太天真了。 朝中的争斗瞬息万变，怎么可能停滞不前。 “来人，把他带出来押去菜市口，天亮以后就行刑。”知州发现慕景睿并没有流露出他想象中的慌乱，不由得心生不满，“本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违法朝廷法纪，就算是三品武将，也是死路一条。” 狱卒上前打开了牢房的门，扑过去拉扯慕景睿。 “啊！” 四个狱卒被慕景睿以内力震飞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果然是有点斤两的。”知州不慌不忙，不屑的看着慕景睿，“你想反抗？” 慕景睿坦然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我自己能走。” 知州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跟慕景睿计较，看着慕景睿自己走出了牢房。 “你真的不怕死？”知州走到了慕景睿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那么年轻，有大好前途。如果你肯乖乖的退让合作，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慕景睿微微一怔，深邃的眼眸看向知州，冷冷轻哼。 “不知道，我该怎么合作？” “拿出你的诚意来，杀了旧主，投靠新主。” 慕景睿瞬间恍然大悟。 他有些意外，在这偏远的西北地区，竟然也有萧震霆的同党。看来，想要彻底铲除萧震霆的势力，的确需要费一点儿功夫。 “你要是不答应，就真的活不成了。”知州面露狰狞，恶狠狠的瞪着慕景睿，等待着他给出满意的答复。 慕景睿侧过身，朝着知州走了几步。 不知道为什么，知州突然之间觉得头皮发麻，内心莫名的涌上了一阵恐惧。 慕景睿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你……你想干什么？”知州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的问道，“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你觉得我怕死罪吗？开仓放粮难道不是死罪？你让我诛杀旧主，难道不是死罪？既然我已经死定了，你的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知州急忙后退，挥手示意侍卫拦在他的前面，警惕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轻蔑的冷笑，转身就往牢房外走。 “景睿。”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脚步匆忙，神色紧张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眉头微蹙，心里多了几分无奈。 “你来干什么？”慕景睿的语气里带着责备，“回去。” 上官婉凝没有理会，而是径自走到了知州的面前。 “知州大人答应过我，等我爹的回信到了以后再处置慕景睿，为何出尔反尔，要连夜将他押出牢房？” 知州发现上官婉凝出现之后，那种包围着他的头皮发麻的感觉就消失了。 他知道，这是慕景睿收敛了自己的杀气。 知州定了定神。“上官小姐，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朝廷的律法办事，没有半点徇私和僭越。这毕竟的朝政大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并不想管朝政大事，只是，我不想朝廷失去一个栋梁之材。慕将军是皇上钦点的神机营将领。他开仓放粮也是情有可原。知州大人再宽限几天时间，我爹一定能够求得皇上的赦免。” “上官小姐，你恐怕是有所不知。如今的局势，就算是宰相大人亲自来，恐怕也保不住慕景睿了。” 知州斜视了慕景睿一眼。“西北边境战事已经爆发，苍鹰国和乌雄国联手，对咱们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朝廷必须派兵增援镇压。可是……粮仓空虚，你让战士们拿什么去打仗？” 这个消息，让慕景睿都感到诧异。 关内暴雪灾害，给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伤害。但是，苍鹰和乌雄在面对天灾的时候也不好过。 以前他们进犯只是为了抢夺财物和粮食，现在，关内粮食空虚到百姓都吃雪了，他们再进攻能得到什么好处？ “总之，这次慕景睿死定了，谁来求情都没用。”知州不再顾虑上官婉凝，大喝道，“来人，把慕景睿押出去，准时处斩，以儆效尤。” 上官婉凝眼看着狱卒就要给慕景睿戴上枷锁，她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许多过往的画面。 她疾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慕景睿的面前。 “知州大人三思。慕将军若是贪赃枉法被你抓起来，我若是替他说一句好话，那就算是我们上官家家教不严。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开仓放粮，自己没有私吞一粒米。就这样要了他的命，惩罚也太重了。” “上官小姐，这些话你跟我说不着，朝廷律法就是这么写的。还请您让开的好。否则……” 知州其实也不会真的的把上官婉凝怎么样，只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趁此机会除掉慕景睿。 “我若是不让呢？” 知州的眸中闪过一丝沉思，他举手一挥，两名侍卫便冲上前想要将上官婉凝拉来。 侍卫的手尚未碰到上官婉凝，牢房之中便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第七十二章谁也保不住 众人只觉得一道人影闪过，护住上官婉凝的同时，将侍卫的手臂给生生折断了。 知州见状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喊道：“来人，快来人……慕景睿要越狱，格杀勿论！额……” 知州后面的话卡在了喉间。 慕景睿上前，冰冷的手指掐住了知州的喉咙，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依旧是波澜不惊，却让人感到寒意刺骨，胆战心惊。 “你……你想怎么样……”知州挣扎着，却未能挣脱慕景睿的钳制。 周围的侍卫和狱卒们都被吓破了胆，手持兵器却又不敢上前，全都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慕景睿的声音不重，却透露出了凌冽的杀气，“我若是想要越狱，就算你把州府衙门所有侍卫调来，也拦不住我。” 知州很不服气，奈何此刻受制于人，又无可奈何。 上官婉凝呆呆的看着慕景睿，她觉得此时此刻的他，身上似乎有了多年以后，弑杀成狂，令人文风丧胆的战神影子。 “我没想过要逃，不过……”慕景睿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你们敢动凝儿一根头发，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的眼眸里带着猩红的杀气，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我要跟凝儿说几句话，让他们全部出去。”慕景睿低声呵斥。 知州略微沉吟，为了保住性命也只能按照慕景睿的话去做。 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啊！” 慕景睿厌恶的看了知州一样，一掌便将他震晕，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一旁。 他跨过知州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凝儿，听我的话，赶快回京城去。从这个家伙的态度就能判断，天高皇帝远，你爹和你外公的势力未必能够保护得了你了。” 上官婉凝心乱如麻。 她重生归来的目的，其实是要保护家人，防止悲剧重演。 可是，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却是上一世所没有的。 慕景睿不该在这个时候死。 他是太子登基的最大助力，他要是死了，以后的种种艰难战役，谁来替太子领兵？ 如今，上官家已经彻底得罪了萧震霆，万一让他登基，恐怕历史只是换一种方式再来一次罢了。 “那……”上官婉凝一咬牙，说道，“你逃走吧。你去找太子汇合，他一定会有办法保护你的。”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轻轻笑了笑。 “凝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开仓放粮会被治罪，也要坚持这么做？” 上官婉凝有些迷惘的摇摇头。 其实，在她印象的最深处，她还是把慕景睿当做后来那个残忍绝情，狠辣果断的镇南王。 “我爹是镇守边疆的将领，他把保护百姓当做是自己的使命。而保护的方式，不仅仅只有战争。” 上官婉凝愣了愣。 她完全没有想过，在慕景睿的心里，竟然也存在着民族大义和黎民百姓。 突然之间，上官婉凝发现，上一世，即使她跟随了慕景睿整整三年，却从来没有去真正的了解过他。 “我爹的最后一仗，明明知道自己被出卖了，却还是坚持打下去，以身殉国。他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不能……替慕家先祖抹黑。” 上官婉凝明白了，慕景睿是真的不想逃。 她顿时慌了神。 “你不是替慕家抹黑，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太子殿下到了，或者我爹替你拿到特赦……” 上官婉凝的语气里充满焦虑，她看到慕景睿的手抬了抬，立刻就向后退。 “你别想着又点住我的穴道。” 慕景睿的笑意更深了。 他替上官婉凝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手指温柔的划过她的脸颊。 “还好，我还没娶你过门……”慕景睿笑道，“不然，你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耽误你终生。” 慕景睿有些遗憾，却也能够释怀。 他垂了垂眼睑，眸中掠过一丝伤感。“凝儿，若是将来见到小言，替我照看着她一些。” 说罢，慕景睿转身就走。 上官婉凝紧紧拉住了他的袖子，泪水不由自主的涌上了眼眶，哽咽着说道：“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慕景睿回头看了看她，抽回自己的手，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别去刑场。” 说完这四个字，慕景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上官婉凝的视线之中。 上官婉凝的心很痛，她浑身虚脱一般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在身体里翻涌着。 天色渐明，天空依旧下着大雪，拂过脸颊犹如钢刀般刺骨疼痛。 官兵押着慕景睿走向刑场，身后一长串的脚印格外醒目。 城中百姓听闻开仓放粮的慕将军要被依法处斩，自发的出来送行。 寒风凌冽呼啸着，监斩官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刽子手最好准备。 慕景睿坦然的站立在风雪中，巍然不动。 “慕将军。” 一个老人家端着一碗酒，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默默的跪了下去。 “老人家……”慕景睿想要俯身去搀扶。 老人家双手将酒递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慕将军，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只可惜……大家都是无能为力，救不了你。如今暴雪天灾，就连为您送行，都拿不出好东西来。这碗酒，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您就将就着喝了吧。” 慕景睿看着那一碗酒，在这个时候，能有一碗酒暖身，确实比得上山珍海味了。 他从老人家手中接过，一饮而尽。 “老人家，天寒地冻，你和乡亲们都回去吧。” 慕景睿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是赴死。 他看着老人家磕头后退下，抬眸看到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个妙龄少女。他皱起了眉头，看着上官婉凝一身素衣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我……” 上官婉凝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到监斩官大喊了一句。 “时辰到，行刑。” 上官婉凝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眼睁睁的看着监斩官手中的令签丢在雪地上，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大刀，朝着慕景睿的脖子砍了下去。 第七十三章最头痛的两件事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刀下留人。” 一支利箭射过来，正中刽子手的手腕，大刀掉落在了地上。 监斩官愣了愣，随即懊恼不已，站起来冲了过去，对着骑马而来的人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胆子不小，竟然敢在法场上阻拦行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 来人从马背上跳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是太子殿下贴身侍卫，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延缓行刑。” 监斩官仔细端详着令牌，气势上弱了一大半。 “可……就算是太子殿下，也得遵从国法……” “皇上下旨特赦的圣旨已经在路上，最晚明天傍晚就能随同太子殿下一起到。” 上官婉凝听闻，脸上绽放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她喜出望外，握住了慕景睿的手，俏皮的眨眨眼睛。“太好了，没事了。” 慕景睿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慕将军，太子殿下让我转告您一声，慕姑娘随他一起来了，一切安好，您不用担心。” “多谢。” 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抱拳致谢，站在他身侧的上官婉凝，却看到了他眸中掠过的那一道不满。 上官婉凝意识到，虽然她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和上一世不同，但是人的命运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 比如，慕景言。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慕景言嫁给了太子，可是她的性格过于直率，不懂得如何讨好和转弯，因此被人陷害，死于宫斗，结局并不好。 “凝儿？” 慕景睿发现上官婉凝在发呆，便轻轻叫了她一声。“外面天寒地冻，先回去再说。”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三人若无其事的回了衙门。 第二天正午，萧玉珏就带着大批赈灾粮食和皇上的特赦圣旨赶到了。 上官婉凝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萧玉珏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召集了州府以及辖下的所有官员，了解西北地区的具体灾情和灾民数量。 他越听越难受，眉头皱得越紧。 等到所有官员回报完毕退下，萧玉珏只留下了慕景睿兄妹俩和上官婉凝，以及他的两名贴身侍卫。 “上官小姐，宰相大人让我见到你以后，即刻就派人送你回去。”萧玉珏决定把最简单的事情先办了。 “这件事好说，”上官婉凝嫣然一笑，“太子殿下还是先处理别的正经事。” 萧玉珏也没太在意，沉沉的叹了口气。 “眼下有两件最头痛的事。第一，是苍鹰和乌雄两个边境小国的攻打。根据昨天拿到的线报，他们已经攻下了边境的三座城池，守城将领阵亡。虽然那三座城池的百姓基本都跑光了，但是朝廷也不能任由他们占领。” “毕竟，灾情过后百姓还需要有家可回。更何况，那三座城池是出关的必经之路。被这两个小国占据着，我们会变得很被动。” 萧玉珏朝着慕景睿看了看，继续说道：“父皇的意思，是希望景睿你能戴罪立功，带兵收复失地。” 慕景睿拱手行了个礼。“带兵打仗本来就是身为武将的责任，属下义无反顾，理当领命。”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 萧玉珏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踌躇着久久没有说话，最后，长叹一声。 “这一次我带来的赈灾粮食，一路走来已经分发了不少。但是，灾民太多了，仅靠朝廷的这点赈灾粮其实是杯水车薪。而且我到了这里才知道，再往前走灾民更是无数。” “最要命的是，各地暴雪还在继续，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场雪灾究竟会延续到什么时候。不久之前景睿你为了给百姓一条生路，开仓放粮，导致了粮仓空虚。” “这个时候让你带兵出征，朝廷没有办法给你太多的援助。粮草和粮饷……都成了问题。” 当萧玉珏得知这些情况之后，差点儿急白了头发。 在这种情况下让慕景睿带兵出征，其实跟让他去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如果他不去，朝廷之中也找不出肯来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将领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慕景睿。 “属下愿意带兵出征。”慕景睿回答的十分坚定。 “哥……”慕景言一路上就在担心这个问题。 她上前去拉住了慕景睿的胳膊，眼眶泛起了泪光。“那……我跟你一起去。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们兄妹俩也要在一起。” 慕景睿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表示安慰。 他的态度，早就在上官婉凝的意料之中。 “太子殿下，朝廷的赈灾粮不够，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 萧玉珏看向上官婉凝，他很想知道，这个宰相府的大小姐，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样的转机。 “太子殿下有没有听说过章毅德？” 萧玉珏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反而是他的贴身侍卫，试探着问道：“上官小姐说的，可是中原最大的米商？” “没错，就是他。” 萧玉珏有些不解，不明白上官婉凝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了章毅德。 “据我所知，章毅德不但是中原最大的米商，而且章家的生意还涉及到丝绸布匹。为了方便粮食在各地运转，他们还有自己的镖局和运船。” 上官婉凝早就已经把章毅德调查清楚了。 “他们章家祖上三代经营，才有了今天的辉煌。章毅德这个人，算得上是殷实商人。太子殿下若是能够找到他合作，从他手中购买粮食和御寒的棉衣棉被，或许，有机会能度过这次的雪灾。” 其实，早在雪灾爆发筹备粮食之初，朝臣就提出过从南方调集粮食。 但是，调集粮食成本太高，押运的人本身就要吃，路上就会被消耗掉一大半。 章家因为在全国各地都有粮食买卖，所以，他们的货仓之中肯定有余粮。 就近调取，总比从南方调集要强的多。 “可是……章毅德会愿意跟我们合作吗？”慕景睿提出质疑，“无奸不商。这个时候他粮仓里的粮食正好可以卖高价，要是拿出来赈灾了，岂不是血本无归？” 第七十四章征兵的好时机 “这个好办。”侍卫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只要太子殿下下令征粮，谁敢不从？他章毅德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拿出来。” 上官婉凝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定格在萧玉珏的身上。 良久，萧玉珏思索过后却摇了摇头。 “虽然说朝廷征粮是良善之举，可是，也不能强迫商人们。毕竟，章毅德没有违反朝廷律法。以权欺压，难以服众。” 上官婉凝暗暗点头，萧玉珏具备做一个明君的格局和心肠。 “太子殿下，据我所知，章毅德是个大孝子。他的老家就在附近。几年前，他的母亲已经回到家乡居住。再过几天就是章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他一定会赶回来为母亲祝寿。” 上官婉凝在跟章老夫人相处的时候，已经把章老夫人的喜好全部摸得很清楚。 “到时候，太子殿下可以去见他一面。或许，有的商量呢？” 萧玉珏怔了怔，他总觉得，上官婉凝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 “若真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件最头疼的事，好像都各自解决了一半，萧玉珏让所有人都退下去休息。 第二天清晨，慕景睿便去了知州府衙点兵，他郁闷的发现，能够调集起来的人数有八万，但是真正可以上场杀敌的精兵，却不足四万。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年事已高，便是长久没有训练，简直是一帮老弱残兵。 “殿下，让这些人上阵杀敌，跟让他们去送死没有分别，而且还会影响了我军的士气。” 慕景睿的话，让萧玉珏都感到头疼。 他只是来赈灾的，却被迫要管理打仗的事情。 “那……就只能从其它地方征调兵马了。只是，这样一来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如今暴雪成灾粮食短缺……” 萧玉珏一筹莫展，双眉紧蹙。 “殿下，兵贵神速，战事若是再拖一个月，乌雄和苍鹰恐怕都打到家门口来了。” “你的意思是？” “属下有个办法，只要太子殿下点头。”慕景睿的眸光淡然而坚定，似乎对于解决眼前的困境早已成竹在胸。 “你说。” “西北地区的气候最让人难以适应，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从其它地方调过来的人，未必能够马上打仗。依属下之见，倒不如就地征集壮丁。” 萧玉珏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就选择了拒绝。 “不行。景睿，你是将门出身，应该知道随意征集壮丁是大忌。那些人并非心甘情愿上战场，去了也不会一心一意打仗。若是输了，同样影响士气，还很容易激起民愤。” 萧玉珏这一次冒着严寒来到西北地区赈灾，就是想要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否则，他现在做的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殿下，征集壮丁上战场这件事，也是需要因时制宜。换做是别的时候，这个办法当然行不通，可眼下暴雪肆虐，灾民成群。其中许多正直壮年。” 慕景睿比萧玉珏早到，对于目前的情况比萧玉珏要了解的多。 “他们并非真的愿意背井离乡，只是迫不得已。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去杀敌，他们不但对气候没有不适，对地形更是了如指掌。只要太子殿下颁布一些吸引他们的条件。” 慕景睿在来拜见萧玉珏的路上，心中就已经拟定了大致的计划。 “第一，凡自愿参军者赏银五两，也可以用这五两银子，换多两成的粮食；第二，上阵杀敌后凡立下军功者，胜利之后可在家乡赏赐官职或者田地。” 萧玉珏把这番话听了进去，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 “殿下，您想一想，这些人不上阵杀敌，您也需要分发给他们赈灾粮食。倒不如让他们进入队伍，一举两得。” 萧玉珏低垂眼睑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他急于立功表现，明知道此举冒险，也只能相信慕景睿。 “好，景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若打了胜仗收复城池，我一定亲自出关迎你回来。” “多谢殿下。” 慕景睿拱手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即刻就草拟了公文张贴出去。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前来报名参军的年轻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在官府兑现承诺，给了五两银子或是多处市价两成的粮食以后。 在这样的灾情之下，对粮食的渴望，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夜晚，大雪纷飞，严寒刺骨，上官婉凝坐在窗台边听着寒风呼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踌躇良久，还是起身去找了慕景睿。 上官婉凝顶着寒冷入骨的风，双手紧紧抓着披风将自己包裹，艰难的穿过了走廊。 她听到前方院子里传来了异样的响动。 她放眼眺望，只见银装素裹的雪地上，慕景睿手持长枪舞动，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的身边围绕飘扬。 这个画面，让上官婉凝忍不住驻足停留，不忍打扰。 上一世，她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呢？ 慕景睿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上官婉凝，他立刻将长枪插入雪地之中，纵身跳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觉？” 风那么大，吹着上官婉凝瘦弱单薄的身躯，慕景睿觉得她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他略微迟疑，握住了她的手。 “明天你就要带兵出征，你怎么不早点睡？”上官婉凝觉得很诧异，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慕景睿的手居然还是暖的。 “我自有分寸，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慕景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尽快回京去。等我这次打了胜仗回去……” 慕景睿没有继续往下说，上官婉凝用指甲在他的掌心挠了挠，歪着头问道：“怎样？” 慕景睿淡淡一笑，催促道：“以后再说。快回去。” 上官婉凝没有再继续逼问，她认真的凝视着慕景睿的双眼，叮咛道：“你自己一切小心。” “我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抛下你，回家去？”上官婉凝在心里默默说道。 第七十五章贵客 慕景睿征募壮丁之后三天便带兵出发，一路上不断的有灾民加入。 他一边走一边给众人训练，逐渐壮大自己的队伍。 上官婉凝为了不让慕景睿担心，在他带兵出发的那一天，也乖乖的上了马车，表示愿意回京。 萧玉珏接受了上官婉凝的建议，带着几个随从赶去给章老夫人贺寿。 果然如上官婉凝所预料的一样，章毅德已经提前几天回到了家为母亲筹备六十大寿。 虽然眼下雪灾严重，但是在这些巨贾富商的生活里，依旧能够歌舞升平。 一行人远远的就看到章府门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那一盏盏大红灯笼，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上看起来格外惹眼。 “公子，看来这章家名不虚传，果然是有些家底的。”侍卫感慨道。 萧玉珏没有说话，带着慕景言和侍卫走了过去，站在门口迎来送往的管家见几个人面生，便马上迎了过来，面带着笑意，拱手问道：“几位贵客从何而来啊？” 管家是章毅德一直带在身边的人，这些年跟随主人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世面。 他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人，尤其是为首的年轻男子，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们是京城来的，跟章家曾经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久闻章老爷的良善声名，一直无缘拜会。最近正好在附近一带办事，听说章老夫人六十大寿，特意上门贺寿。” 萧玉珏说着，手腕轻轻一挥，身旁的侍卫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尊晶莹剔透的玉观音，做工精细，价值连城。即使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即使是见过许多好东西的章府管家，也是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公子贵姓？也好让小人进去禀报一声。” “我家公子姓萧。” 管家又是一怔。 “萧”可是国姓，看来这位公子的身份非富即贵了。 管家没有禀报，而是直接将萧玉珏等人指引着走进了府中，找了一间屋子让他们暂时取暖休息，并吩咐家丁和丫鬟奉上了茶水和糕点果品。 慕景言拿起糕点尝了一口，笑道：“外面灾情如此严重，百姓饿得饮雪充饥，可是在这章府之中，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的颓废迹象。这银子……果然是好东西。” 萧玉珏看着慕景言有感而发，笑而不语。 不多时，管家带着以为身形高大，目光深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萧玉珏与他的目光交接，两人都在探视着对方。 “章老爷，久仰大名。” “萧公子客气了。”章毅德看着萧玉珏的气质和谈吐，不由得暗暗皱眉。 这大概不是一个容易打发的家伙。 “我与萧公子素未谋面，我母亲寿辰你送如此厚礼，实在是愧不敢当啊。只是……”章毅德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无功不受禄，萧公子的厚礼，我恐怕受之有愧。” 萧玉珏觉得，能够在商场叱咤风云，章毅德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不想浪费时间，拐弯抹角。 “章老爷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萧玉珏起身走到了章毅德的面前，“我想跟章老爷买粮食买棉衣，用来赈济灾民。” “哦？” 这倒是出乎章毅德的预料之外。 他略微沉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想要赈济灾民，还是打算从我手中买了粮食棉衣后再高价卖出？萧公子，我可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个时候若抬高粮食价格，不但朝廷不会放过你，你自己的良心恐怕也会不安吧？” 萧玉珏很满意章毅德的这番话，至少证明他没有想要抬高粮食价格的心思。 “章老爷请放心，我就是用来赈灾，绝对不会借此发财。” “那就更奇怪了。”章毅德有些难以置信，“萧公子可知道如今西北地区灾民有多少？别说是以你个人之力，就算是朝廷派发下来的粮食，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我明白，所以我才……” “萧公子，今天是我母亲六十寿辰，我只想为她高高兴兴的过个生日，其它的……我不想谈。” 章毅德的态度让人恼火，毕竟，外面灾民遍野，多耽误一天，就多饿死一些人。 “姓章的，我家公子好声好气的跟你商量，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侍卫性格冲动，根本看不起章毅德这种民间商人。 章毅德也不是欺善怕恶的人，面对侍卫只是冷笑了一声。 “各位若是想留下来吃顿便饭，我非常欢迎，可如果想要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章毅德的话音刚落，管家便招手叫进来十几个护院。 侍卫和慕景言立刻上前，将萧玉珏护在了身后。 “老爷，老夫人让奴婢来传话，有位贵客到了，她想引荐您认识，请您过去。” 丫鬟走过来，察觉到气氛的异常，说话都有些结巴。 章毅德对于母亲的话不敢怠慢，立刻就让护院们收敛。 “萧公子，在下失陪了。” 侍卫想要追过去，被萧玉珏拦了下来。 “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慕景言也替萧玉珏不值。 堂堂太子殿下纡尊降贵来到民间为一个老太太贺寿，结果人家还不领情，事情也没有办成。 “我们跟章毅德硬碰硬没什么好处，总不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强行欺压吧。这么做，事情倒是也能办成，可毕竟是下下之策。” 萧玉珏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院子里的积雪，轻笑着说道：“我倒是更加好奇，让章老夫人都重视的贵客，究竟是谁。” 或许，这是另外一条路子。 萧玉珏的内心其实并不好受，赈灾这件事是皇上对他的考验，也是他积累民心的好机会，若是办得不好，恐怕连多年的苦心经营，都会毁掉一大半。 “娘，您找我。” 章毅德收敛起了刚才的戾气，走进章老夫人的房间，搀扶着母亲站了起来。 “是啊，你瞧瞧。”章老夫人指着桌子上的几十卷经文和一幅观音像，“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满意的礼物。我把送我礼物的人引荐你认识。” 章老夫人的话音刚落，章毅德便看到一名身穿嫩黄色衣裙，以轻纱遮面的少女从屏风后面缓缓走来。 第七十六章攻心为上 “上官婉凝见过章老爷。” 章毅德怔了怔，虽然他此时看不清上官婉凝的真实面貌，可是从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姿态之中就能判断，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娘，这位上官姑娘她是……” “她呀，是我前些日子上山拜佛时遇到的。当时我差一点儿摔倒，还是她帮了我。她是来这边探亲的，之前还经常过来陪我说话聊天。这不，我今天过生日，她还送了我手抄的经文和自己画的观音像。” 章老夫人对上官婉凝喜欢的不得了。 “这孩子，可真是有心了。这么多经文全部手抄为我祈福，太难得了。” 章毅德对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倒是也没什么戒心，拱手说道：“多谢上官姑娘对我娘的好意。” “我与老夫人投缘，能陪伴老夫人左右，我也很开心。”上官婉凝嫣然一笑，面纱也遮不住那份倾城容颜。 “对了，我听凝儿说，外面雪下的太大，都成灾了。今天我过生日，你让厨房多做些寿包分发出去吧。” “是。”章毅德为了让母亲高兴，也不在乎多花点儿银子。 “我去佛堂诵经，凝儿，一会儿你跟我一块儿吃饭。”章老夫人临走之时还不忘叮嘱章毅德，“替我好好招呼凝儿。” 章毅德送母亲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他转头看向上官婉凝，发现她的气场似乎也变了。 “听上官姑娘的口音，似乎是京城来的？”章毅德试探着问道。 上官婉凝不想隐瞒，大大方方的说道：“不错，家父上官岳，不知道章老爷是否听过。” “上官岳？”章毅德的脸色一变，“宰相大人？” “没错。” 章毅德有些吃惊。“想不到我娘的忘年交竟然还是宰相府的小姐。” 上官婉凝觉得，凭章毅德的处世阅历，未必看不穿她的心思，因此她也不想隐瞒。 谁知她还没有开口，章毅德反而先发制人了。 “刚才我府上也来了几位京城的人，上官小姐可认识？” “事到如今，我也无需撒谎。章老爷，来您府上的正是当朝太子。” 章毅德脸色微变，有些难以置信。 “章老爷，您应该知道，太子奉旨赈灾，已经到了西北地区。可是，朝廷下拨的赈灾粮远远不够。再加上西北边境战事爆发，若是再没有粮食分发下去，内忧外患，西北即将大乱。” “不……不可能的……”章毅德摇摇头，眉头紧蹙，“他若真是太子，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他难道不会用官府的力量强压？” “章老爷，这正是太子最可贵的品质。他说过，您也是百姓，也是他的子民，他不想以权势压人。这一次他来赈灾也带了银子，他愿意拿银子购买。” 章毅德回想着刚才和萧玉珏见面的场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我也明白，让您在这个时候拿出储存的粮食赈灾，会造成一定的损失。不过……” 上官婉凝顿了顿，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太子殿下还是希望能够与您合作的。但是，如果您执意不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恐怕他也会无可奈何。” 章毅德明白，上官婉凝所谓的无可奈何，就是说到了最后，萧玉珏还是会用官府的手段解决。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他也需要完成皇上下发的任务。 “章老爷，老夫人菩萨心肠，她每天吃斋念佛，就是希望菩萨能够保佑章家上下平平安安。她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若是她知道外面饿殍遍野，而她大肆举办寿宴，她的心里也会难受的。” 上官婉凝留意着章毅德的表情变化，他似乎也是有些动容了。 “我知道您从未跟老夫人提起外面的灾情，所以，我在她面前也是只字未提。但是，灾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章毅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到了萧玉珏强制执行的时候，母亲想不知道都很难。 “章老爷，太子是一国储君，有多少人想尽办法要跟他攀上关系，可是眼下这个机会是送上门来了。老夫人一直希望章家能够出个当官的光耀门楣。” “我听老夫人说，您的幼稚聪明伶俐，文采斐然，难道，您不想为他谋个好前程吗？还有您的女儿，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能让太子为她做媒寻一户好人家，可就一生无忧了。” 上官婉凝的最后这一番话，彻底触动了章毅德的心。 章家虽然财富巨多，但是商人的地位毕竟不高，就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这真的是改变章家命途的一个大好机会。 “可我刚才……已经拒绝了太子殿下，那他……” 上官婉凝彻底松了一口气。 “让我重新为您引荐，如何？” 章毅德面露喜色，对着上官婉凝拱拱手。“有劳上官小姐了。” “那就请章老爷带路吧。” 章毅德当即便带着上官婉凝再次去见萧玉珏。他的心思与刚才已经完全不同了。 若是真的能够用银子来换章家未来的发展趋势，那就算是值得了。 “公子，要不咱们走吧，再另外想办法。”慕景言待不住了，她也不喜欢在这里吃一顿寿宴饭菜。 “殿下，正事还没有谈，怎么能急着走呢？” 萧玉珏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怔了怔，转身便看到上官婉凝和章毅德一块儿走了进来。 “你不是回去了吗？”慕景言也感到诧异，“我哥要是知道了，非气得打人不可。”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上官婉凝不以为意。 “草民章毅德参见太子殿下，刚才不知道殿下身份，多有得罪，请殿下恕罪。” 萧玉珏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章毅德知道，他看到了上官婉凝俏皮的眼神，只好将章毅德扶起来。 “不知者无罪，章老爷请起。” “殿下。草民愿意捐出在西北地区以及附近一带能够调动的所有粮食，作为赈灾之用。” 萧玉珏又惊又喜，他眼角余光看到上官婉凝微微上扬的眉梢。 这丫头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章毅德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第七十七章第一场胜仗 慕景睿带兵赶到边关，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多。 被占据的那三座城池，并非线报上所说百姓跑掉，而是有大部分被敌方所俘虏。 苍鹰和乌雄两国联军的主帅，是苍鹰国的大皇子吉日。他听说这次朝廷派来收复失地的是个年轻人，而且名字完全没有听说过，顿时就得意洋洋起来。 慕景睿第一次跟吉日正面交锋，吉日看着他俊朗秀气的面孔，轻蔑的仰天长笑。 “中原朝廷是真的没有人了吗？竟然找了你这个娘娘腔来打仗？”吉日手持着长兵器，指着慕景睿质问道，“你先告诉我，这一次你们带了多少粮食，也好让我算一算，够我们吃多久。” 慕景睿又好奇又好笑，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仿佛觉得他们的军粮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若是被他知道，其实他们自己都只够吃三天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晕过去。 “你人都要死了，还要粮食干什么？”慕景睿的目光比满地的积雪更冷，“等你到了阴间，让你的家人多给你烧些元宝蜡烛更好。” 吉日没想到慕景睿年纪不大，口气一点儿都不小。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倒是觉得，你杀不了我。不过就是仗着你如今的地利。我们急匆匆的赶路而来，自然疲惫不堪。若是让我们休息几天……” 吉日什么都愿意给，唯独时间给不起。 他们的后援粮食已经不多了，再不往前攻城略地，只怕整支队伍都会支撑不住。 可是，他又实在看不惯慕景睿的嚣张，也经不起慕景睿的激将法。 “你死了就能永远休息了。别说我占你便宜，我现在就跟你决一死战。让你的手下看着你身首异处。” 吉日想要跟慕景睿单打独斗立威，这正是慕景睿的目的。 他早就打听清楚吉日的个性了。 他看着吉日策马扬鞭而来，他马上就提着长枪迎了上去。 慕景睿自幼习武，实战经验也丰富，但是吉日的功夫比他预料之中还是要高一些的。 不过…… 慕景睿依然充满信心，几十招过后就打得吉日节节败退。 吉日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年轻人时已经为时已晚，他调转马头想要逃跑，慕景睿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长枪一挑，从吉日的后背贯穿了他的前胸。 吉日重重的哼了一声。 慕景睿的长枪从吉日的身体里拔出来，反手又是一挥，吉日的脑袋便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在雪地里滚了几下，落在了马蹄边。 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对方眼看着主帅被人杀死，短暂的惊讶过后乱作一团，纷纷丢盔弃甲想要逃回城内。 慕景睿大手一挥，跟随他而来的将士们奋勇冲杀，将那些四下逃窜的地方士兵杀得丢盔弃甲。 第一仗，慕景睿就大获全胜，并且迅速夺回了被占领的一座城池。 霎时间，士气大振。 但是慕景睿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心里明白，这一仗之所以能够打胜，是因为对方轻敌以及他们的攻其不备。 他就地招揽征集起来的这批人，若是要真正打硬仗还差的很远，今天也只是利用了对方的恐惧以及他提前布下的阵型优势而已。 更何况…… 慕景睿必须速战速决，他们随身带来的粮草已经不多了，留给他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慕将军……慕将军……天大的好消息啊。” 左先锋掀起军帐兴奋的冲了进来，笑容满溢，还没说话，就一直傻呵呵的笑个不停。 “什么事？”慕景睿沉着的问道。 “刚刚收到太子殿下传来的消息，他已经为我们解决了粮饷问题。第一批。第一批粮草已经在运来的路上，最多三天就能到。” “真的？” 慕景睿的眸中也露出了一丝光芒。 看来，是萧玉珏跟章毅德谈妥了。 他暗暗舒出了一口气。 “对了，太子殿下那边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封信。” 左先锋从怀中掏出信递了过去。 慕景睿一看上面的字迹，顿时脸色骤变。他急忙打开，那些熟悉的娟秀的字印入眼帘。 “对不起，没有按照你的安排回京。原因以后向你解释。我一切安好，勿念！等你回来。” 慕景睿的心渐渐软了下来，他只要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 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温柔，让左先锋看着有些怪异。 “慕将军，您……没事吧？” 慕景睿收敛起柔情，淡淡的回应。“没事，你退下吧。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让他们可以安心。等结束了这场仗，就能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左先锋正要退出去，右先锋走了进来，他忧心忡忡，眉头皱起的缝隙，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慕将军，敌方派了使者过来求见。” “求饶来了？”左先锋得意洋洋。 右先锋摇摇头，问道：“慕将军，刚才属下已经跟他们的使者聊了几句……恐怕……不太乐观。” 右先锋为人沉稳，慕景睿从他的表情之中就已经判断出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右先锋带着苍鹰和乌雄两个组成的使者团，一共八个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慕将军？”为首的使者轻蔑的看了慕景睿一眼。 “废话，你家不是主帅坐上方位置？”左先锋脾气暴躁的怼了一句，惹来了使者们的一阵白眼。 “有什么话，快说，别浪费我的时间。”慕景睿的声音冰冷，目光凌冽。 使者被看的有些发毛，他定了定神，说道：“慕将军一出手就斩杀了我们大皇子。哼，这个仇……我们一定是要报的。” “随时奉陪。” “慕将军武艺高强，排兵布阵的手法也不错，我们也没打算跟您硬碰硬。不过么……” 使者看着慕景睿，目光变得阴狠。 “慕将军，这座城池您虽然抢了回去，但是之前城内的百姓，以及后面两座城池的百姓，都在我们手里。我们大皇子不能白死。所以，后天午时三刻，那些百姓通通要给大皇子陪葬。” 第七十八章孤身入虎穴 使者话音刚落，突然之间觉得有一阵劲风拂面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慕景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慕景睿眼神孤傲决绝，周身散发着凌冽的杀气。 “你……你想怎么样？”使者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可要守规矩……两军交战，从来都是不斩来使……” 慕景睿冷冷一哼。“说，条件。” 他就不信，对方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他们的营地，只是为了通知他们百姓要陪葬的消息。 使者见慕景睿似乎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暗暗的舒出了一口气。 他定了定神，说道：“用你的命，来换他们的命。” “你说什么？” 左先锋一听便暴跳如雷，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使者的衣裳，怒吼道：“你们这些无胆匪类，想要我们慕将军的脑袋，别做梦了。” 此时此刻，使者表现出了他该有的魄力和尊严，昂起胸与左先锋的目光对视。 “是不是做梦，该由你们慕将军决定。总之，后天午时三刻前，他若是孤身一人前来，那些百姓就能活；否则……哼，走着瞧。” “你……”左先锋抬起拳头朝着使者的脸打了过去。 他的手腕一紧，被慕景睿牢牢抓住。 “慕将军？” 慕景睿犀利的眼眸，让左先锋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情不自禁的就松开了手。 “回去告诉你们主事的人，我后天一定准时到。不过，如果我朝百姓有任何的伤亡，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使者没想到慕景睿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他默默的注视了慕景睿一会儿，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慕将军，你后天真的要去？”右先锋有些担忧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没有说话，只是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地图出神。 两名先锋相互交换了眼神。 左先锋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慕将军打算带多少兵马？属下立刻就去准备。” “不必了。他们既然指名要我一个人去，那我就一个人去。我若是能回来，一切自然不必再说；若是回不来……” 慕景睿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挥挥手示意两名先锋退了出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慕景睿从军帐里走出来，外面站满了整装待发的士兵。 “慕将军，您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对方根据地，就算武功再高也难全身而退，还是让属下带兵跟着你吧。” 右先锋抱拳恳求道：“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跟他们拼了。好歹，也要救出那些百姓。” 慕景睿的视线扫视了一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如果我三天以后还没有回来，你们就把信拆开。看完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慕景睿径自朝前走，翻身跃上了马背。 一匹马，一把剑，一个人。 渐渐消失在了旭日东升的地平面上，直到马蹄扬起的尘土都彻底都随风飘散。 慕景睿来到了城墙下，意外的发现城门大开，几千精兵严阵以待，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果然是条汉子，真的敢一个人来？” 慕景睿朝着说话的中年男子看过去。 一身与众不同的盔甲，满脸的络腮胡子，黝黑的皮肤，深刻的皱纹，饱经沧桑的眼神里带着洞察世事的狡黠和精明。 “我是苍鹰国的三王爷吉阔，我的侄子被你杀了，我要你偿命。” 慕景睿不以为意的轻蔑一笑。 “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我的命，随时来取。不过，先放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百姓？” 吉阔冷冷一笑，做了个手势。 不多时，有大批的百姓被士兵从城内驱赶出来，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孩子。 慕景睿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上千人。 “应该不止这么一点儿吧？” “当然不止，”吉阔大笑道，“这一千五百人，是我送给慕将军的见面礼。” 慕景睿眉头微蹙，顿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苍鹰国的士兵手起刀落，将这一千五百百姓全部斩杀。 临死前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慕景睿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百姓倒在自己的面前。 鲜血喷涌翻飞，最后渗入泥土之中。 短短片刻的时间，脚下已经是猩红一片。 这一刻，慕景睿的双拳紧握，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 “是不是觉得很生气？” 吉阔仰天大笑，又在刹那间神色收敛，怒骂道：“慕景睿，这就是你杀了我侄子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我告诉你，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来人，把他绑起来。” 吉阔一声令下，十六名士兵训练有序的朝着慕景睿走了过去。 慕景睿手腕一动，长剑出鞘，一道剑光闪过，十六名士兵皆被砍下了右臂。 众人都大惊失色，就连吉阔也是脸色骤变。 更多的士兵朝着慕景睿涌了过去。 慕景睿翻身下马，即刻被士兵团团包围。 他手握长剑孤傲决然，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吉阔的身上。 “你会付出代价的。” 一句话，声音不重，却透露出强烈的坚定的决心。 吉阔不以为意，在他眼里，就算慕景睿武功再高，现在也只是他砧板上的肉，任凭他宰割。 “是吗？你可以再试试反抗。” 吉阔盯着慕景睿，看到他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 慕景睿的长剑缓缓抬起，所有围着他的士兵都提高了警觉。 下一幕，慕景睿的手一松，长剑直直的刺入被鲜血染红的泥土。 吉阔更加得意起来，立刻下令将慕景睿绑起来押入城中。 慕景睿看到了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 街道的两边，大多数房屋都会烧毁，全部成了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士兵们肆无忌惮的拉扯着年轻的妇人，光天化日公然施暴，完全不在意有人路过。 而被欺凌的那些妇人们，有的紧闭双眼陷入绝望，有的拼死反抗以保清白。 阵阵绝望的哭喊声，让慕景睿的眼眸变得猩红。 第七十九章任性 上官婉凝在城门口帮忙施粥赠药。 有了章毅德的帮助，粮食和棉被被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这让因为寒冷和饥饿而死亡的人数在逐渐下降。 虽然章毅德一再推辞，萧玉珏还是把朝廷下发的赈灾银子给了他，并且拿出自己的全部家产购买粮食和衣物。 萧玉珏仁义宽厚，爱民如子的名声很快就在当地传开。 上官婉凝相信，这个消息也会被京城的皇帝和朝臣们所得知。 她忽然觉得，萧玉珏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的心机和城府，远远超过她的预料。 “婉凝……婉凝……” 慕景言挤过人群来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夺过她手中的勺子递给了旁边的人，牵着她来到了隐蔽的角落。 “景言，什么事啊？”上官婉凝发现慕景言的脸色很差，便握住了她的手，“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秦太医那里看看吧？” 慕景言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要离开几天，如果太子殿下问起来，你就说我自己去办事了，不用找我。” “你在这边有认识的熟人吗？你要去哪里？”上官婉凝总觉得慕景言的神色不对劲。 慕景言不肯说。 “总之……你别问了……” 慕景言转身就要走，被上官婉凝紧紧抓住了手腕。“景言，你哥哥临走的时候交代过，让我好好照顾你。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哥哥交代？” “也要我哥哥回得来才行啊。” 慕景言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双眼都变得通红起来。 上官婉凝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景言，你说什么？你哥哥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言见无法隐瞒，只好照实说了。 “刚才我进过太子殿下的书房，听到他在跟贴身侍卫讨论这几天送来的战报……他们说，哥为了救百姓，独自一人去了对方的大本营。那……” 刹那间，上官婉凝的手脚冰凉，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不会另外再派兵增援。那我哥怎么办啊？我要去救他。” “凭你一个人怎么救？”上官婉凝把慕景言的手抓的更紧，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景言，你听我说，先冷静一点儿。你要相信你哥哥，他不是那种会让自己白白送死的人。或许，他有其他计划呢？” 上官婉凝始终觉得，凭慕景睿的军事才干，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牺牲。 更何况，即使他真的死于阵前，对方会不会遵守承诺还是问题。 再说了，上一世的记忆犹新，慕景睿还没有扬名立万，怎么会这样死了呢？ “景言，我现在就去找太子殿下询问情况。你别冲动，在这里等我。我们了解清楚再做打算，好吗？” 慕景言看着上官婉凝关切的眼神，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让绿桐带慕景言回去休息，她立刻就赶去府衙找了萧玉珏。 结果，果然和慕景言听到的一模一样。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心乱如麻。 “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左右先锋送上来的线报之中说了，景睿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份排兵布阵图，等到适当的时机会通知他们该进攻或是防守。” “也就是说，景睿留了后手？” “当然。”萧玉珏相信慕景睿的能耐，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这让上官婉凝安心不少。 她回到秦太医的家中，推开房门便看到绿桐躺在贵妃椅上，双目紧闭。 上官婉凝急忙环顾四周，根本不见慕景言的踪影。 她急忙上前，轻轻拍了拍绿桐的脸颊。 “绿桐，醒一醒……快醒一醒啊……” 绿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大小姐，您回来了？咦？奴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睡着了呢？” “景言呢？” “慕姑娘……”绿桐从茫然到惊醒，滚下了贵妃椅，胆战心惊的跪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对不起大小姐……奴婢……奴婢没有看好她。她打了奴婢一下，后面发生了什么，奴婢不知道……” 上官婉凝忍不住跺脚。 慕景言太关心兄长，以至于根本等不及她回来。 “有多久了？” 绿桐朝着外面看了看，答道：“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我现在去追她。如果天黑之前没回来，你就去找太子殿下说明情况。” “诶，大小姐……” 绿桐吓得脸都白了，却还是没有能阻止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在秦太医的后院牵了一匹马疾驰而去。 狂风呼啸，夹杂着冰冷的雪花，透过门窗的缝隙发出了如同狼嚎般的嘶吼。 慕景睿被关在一间又破又旧的柴房里，他平静的盘膝而坐，静静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深夜，柴房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入，吹起了地上的稻草。 灯笼幽暗的光，拉长了两个身影。 慕景睿缓缓睁开眼睛。 一男一女，年纪相仿。 男人身材修长挺拔，女子一身丫鬟打扮，一张精致的笑脸被冻得通红，灵动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慕景睿。 “不愧是天朝的大将军，果然胆色过人，竟然真的敢孤身一人来闯龙潭虎穴。佩服！佩服！” 男子拍了拍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景睿。 “龙潭虎穴？”慕景睿冷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男子感觉到自己被蔑视了，正要发火之时，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身旁的丫鬟，硬生生的将这口气吞了回去。 “你可知道，吉阔已经给你的手下送去了信。提出用十万石的粮食和五万两黄金，以及各种丝绸、茶叶和生活物资，换取你和三座城池百姓的性命。” “他可真看得起我。你觉得我值这个价？”慕景睿不紧不慢的说道。 “如果我们的消息没错，现在关内主事的人是太子。听说此人优柔寡断，性格软弱。没了你镇守边关，整支队伍相当于群龙无首。要是他们不答应吉阔的条件，你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废话？” 第八十章深藏不露的公主 慕景睿站了起来，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气势被压得矮了一大截。 “使者前来传话的时候，你暗中让人给我留下了书信，希望找我合作。我倒是想要听听，你想怎么合作？” 在那批使者跟左右先锋争吵的时候，慕景睿留意到使者团里的其中一个人目光闪烁，行为诡异。 但是，当慕景睿和他的目光交接时，他又不慌不忙，一点儿也不怕引起注意。 甚至，他还在慕景睿的注视下，将一张纸条压在了旁边的桌布下。 直到他们离开，慕景睿打开纸条看过内容才知道，苍鹰和乌雄表面上结盟，其实也是面和心不和。 乌雄不满苍鹰的专制和霸道，更加不甘心一直做苍鹰屁股后面的小弟跟随。 他们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 “慕将军，我们可以暗中帮你保住性命，帮你营救被困的百姓。不过，你要出兵将苍鹰一举歼灭。但是同时又要保证，中原朝廷不会常驻。苍鹰的国土，归我们所有。” 慕景睿早已猜到他们的目的。 其实，乌雄的统治者比苍鹰的统治者要聪明的多。 他们不打头阵，看似是怕了苍鹰的势力，实际上极有可能是想要借刀杀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慕将军，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管你们的太子殿下答不答应吉阔的要求，你都死定了。” 慕景睿倒是也不否认，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要我跟你合作不是不行，不过具体如何行动，必须听我的。” 慕景睿提出的这个要求，让男子觉得十分恼火。 “听你的？你行吗？你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我怎么说也是乌雄的平西将军……”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慕景睿走到一旁，身子斜靠在柱子上，目光看向了窗外。 平西将军云桥更加恼火，正想上前好好教训慕景睿一顿，看到身边的丫鬟往后退了退，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 “好，那就听你的。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扭转乾坤。”说完，拂袖而去。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慕景睿的脑海之中闪现过刚才的每一个画面细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丫鬟回来了，手上挎着一个竹篮。 她拿出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轻声说道：“云将军让奴婢给您送来酒菜，算是我们跟您合作的一点儿诚意。” 慕景睿站在原地没有动。 丫鬟倒了一杯酒走到了慕景睿身边递了过去。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慢慢抬手去接，却顺势扣住了丫鬟的脉门。 丫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闪躲。 两人你来我往简单的过了两招。 “想不到，乌雄国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深藏不露。” 被慕景睿揭穿，丫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就恢复了神色。 “慕将军好眼力，只是……” 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睿身形一晃朝着她的右臂抓了过去。 这一次，丫鬟没能躲开。 “嘶”的一声，丫鬟的衣袖整个被慕景睿撕了下来，露出了白皙的手臂。 在靠近肩膀的地方，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狼头。 “据我所知，在乌雄，只有皇室，并且血统纯正高贵的王子公主，有资格被刺上狼头纹身。” 丫鬟见状，也觉得已经没有了伪装的必要。 她嫣然一笑，大大方方的向慕景睿拱手。“不错，我就是乌雄皇后嫡出的女儿，弦月公主。” 果然如此。 “慕将军聪明绝顶，观察入微，看来……我没有选错合作伙伴。” “你当然没有选错，但是我希望……我也没选错。” 慕景睿面无表情，说道：“吉阔提出的要求，我的部下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一定会答应。不过，目前关内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我猜测，他们会先送一部分过来安抚吉阔。” “你们需要做的，就是让运送粮食过来的人顺利进城。并且暗中通知他们我还活着。” “然后呢？”弦月紧张的问道。 “没有然后。” 慕景睿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他的狂妄态度让弦月有些不满，却似乎又无可奈何。 弦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慢慢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她伸出修长纤细的胳膊，搭在了慕景睿的肩膀上。 慕景睿微微一怔，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他的反应，让弦月觉得很有趣。 弦月凑近慕景睿，吐气如兰。“慕将军成亲了没有？” 慕景睿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 弦月的手臂放在了慕景睿的后背，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膛。 “我猜……一定是没有。以后，你想看我的狼头纹身，只要说一声就行了，没必要这么粗鲁。你这样……没女孩子喜欢你哦。” 慕景睿不怕上阵杀敌，可是面对弦月的这种挑衅，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慕将军，其实……” “滚。” 慕景睿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 弦月愣了愣，放开了慕景睿，向后退了几步，上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她没有再说什么，真的就走了出去。 慕景睿的身体有些炙热，这让他想起了上官婉凝。 他深入敌营的事一定已经传回关内，如果她还在城中没有回京城，此时肯定也知道了。 那……她会不会担心？ 上官婉凝追了慕景言一路，却根本没有看到半点踪影，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过。 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她原本打算回去再说，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上官婉凝欲哭无泪。 她看着四周一望无垠的雪地，只好在附近找人家投宿。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天黑之后没多久走进了一个村庄。但是这里大多数人都逃难走了，十室九空。 上官婉凝独自一人走在空旷寂静的村庄里，天色越来越黑，风雪越来越大，拍打在脸上的雪花比钢刀还要凌冽。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自幼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终于，上官婉凝看到前方的一间房子里，透出了一道微弱的光。 这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急忙跑过去敲门。 屋门应声而开，一柄长剑朝着她的胸口刺了过来。 第八十一章不肯回头 上官婉凝不会武功，也无法及时闪躲。 这次死定了。 念头一闪而过，长剑却在离她胸口半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婉凝？” 上官婉凝定睛一看，居然是她追了一路的慕景言。 她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跺脚责备道：“景言，我不是让你留在秦太医府上等消息吗？你把绿桐打晕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慕景睿噘了噘嘴巴，看起来不以为意。不过上官婉凝会追过来，她确实觉得意外。 “进来再说。” 慕景言拉着上官婉凝走进了屋子，快速的关上了门。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几张凳子倒在地上，狂风透过缝隙吹进来，依旧是冰凉刺骨。 “我很担心我的哥的安危，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慕景言能够感觉到上官婉凝的真切关怀，她低垂着眼眸，轻声说道：“我一定要赶去关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我哥的消息。明天天一亮，你快回去吧。” 上官婉凝认真的看着慕景言，她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劝说不动慕景言。 其实，慕景言的心情，她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只不过，上官婉凝比慕景言更加有信心。她相信慕景睿可以应付得过来。 “景言……” “你不用说了。你能追来，我很感激。你对我哥也算是有了交代了。”慕景言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 上官婉凝微微摇头。“我不是要劝你回去。我是想说，我跟你一起去关外。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忙。” 慕景言有些诧异。“婉凝，你……” “别说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赶路。” 慕景言没有再说什么，两个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相互依偎着取暖。 一夜平安，第二天天一亮，两人便策马赶路，接连走了两天才来到了边境。 上官婉凝发现，边关比她想象之中更加荒凉。 雪灾加上战乱，百姓能跑的都跑了，跑不动或者跑不掉的都被苍鹰和乌雄俘虏。 这是上官婉凝第一次意识到战争的残酷。 “婉凝，你看。” 慕景言和上官婉凝站在山坡上眺望，看到前方不远处来了一支队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中原认识。 慕景言拉着上官婉凝躲了起来。 “婉凝，我们想办法昏倒队伍中去。”慕景言有些兴奋，“他们是乌雄国的后勤补给队伍。” “你怎么知道？”上官婉凝惊讶的问道。 “你没看到他们的板车上插着乌雄国的旗帜吗？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但是装备还算精良，而且所有士兵都围绕着板车。上面装的一定是粮食。” 慕景言小时候跟随父亲在边关驻守过，对于行军打仗之中的一些惯例她十分清楚。 而且，出关之前她也看了一些关于苍鹰和乌雄的文献。 这一点，上官婉凝自愧不如。 “既然乌雄的后勤补给队伍，就一定会去跟乌雄的先头队伍汇合。跟着他们，一定能找到我哥。”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也没有表示异议。 两人放弃了马匹，小心翼翼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夜晚，队伍找了一个空旷的背风斜坡安营扎寨。 慕景言趁着夜色打晕了两个起夜的士兵，跟上官婉凝换上士兵的衣服，混在了队伍里。 两人不敢入睡，竖起耳朵听着守夜的士兵在聊天。 “听说中原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给银子给粮食。那咱们这些粮食干嘛还要运过去？” “以防万一嘛。再说了，现在要是中途折返，咱们的头儿可就什么功劳都没有了。若是去跟弦月公主汇合，还能捡个漏，说不定大家都跟着有赏赐。” 上官婉凝和慕景言相互对视着交换了眼神。 她们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两天之后的傍晚，终于跟乌雄大军汇合了。 此时，吉阔正在和手下的将士们饮酒作乐，高谈论阔。 他已经在畅想着，拿到中原给的钱粮之后该如何好好利用，继续进攻中原，扩大国家的领土。 “启禀将军，慕景睿的左先锋已经押送着一部分粮草到了。他说有话要当面跟您说。” 士兵的禀报，打断了吉阔的雅兴。但是他心情好，所以也没太在意，示意手下将左先锋带上来。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左先锋朝着四周看了看，在场的人都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完全没有了战场之上该有的威风和严谨。 “你们所需要的东西，一部分我已经拿过来了。剩下的那些，筹备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你们放心，一样都不会少。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确定两件事。” 吉阔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左先锋。“说来听听。” “首先我们得确定，我们慕将军还活着，否则……后面的事做起来就没啥意义了。” 吉阔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左先锋，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将军应该明白，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的道理。” 大家都是行军打仗的，这一点谁都明白。 “好，我就让你看看，你们的慕将军现在是一副什么熊样。” 吉阔吩咐手下的人把慕景睿带了过来。 左先锋急切的奔过去，却被对方士兵拦了下来。 “慕将军，您怎么样？” 慕景睿淡然的回答道：“无妨。” 左先锋暗暗松了一口气。 慕景睿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仍然的坚毅挺拔，气度恢弘，完全没有丢了天朝的脸面。 “说说，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你们的手里，有三座城池的百姓，数量庞大，我们知道，你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供养他们。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暂时释放五万无辜百姓。” “你们想得美。” 吉阔还没有说话，他手下的将领便拍案而起。 左先锋只是轻蔑的扫视了那人一样，目光还是聚集在吉阔的身上。 “我们太子殿下说了，希望你们释放五万百姓到我们夺回的那座城。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会撤出那座城，只留下那些百姓。他们仍然可以作为你们的人质。” 第八十二章误会大了 “只是，我们希望能够让自己的百姓吃饱饭。等你们要求的东西凑齐送来以后，这五万人连同剩下的百姓，我们再一起带走撤离，怎么样？” 左先锋的这番话，让吉阔眉头深锁。 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至少他们不吃亏。可是，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我不答应你？” 左先锋冷哼了一声。“吉阔将军，希望你明白，打仗原本不是买卖。我们太子殿下提出的要求完全是对你们有利的。如果你这都不答应，那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反正，我们不能毫无保障的把那些屋子白白送给你们。既然你们拿不出诚意合作，那只好……一拍两散了。” 左先锋拱手抱拳准备离开。“那些百姓我们不要了，反正天朝大国也不怎么缺人。至于慕将军……” 所有人都把视线停留在了慕景睿的身上。 “只能怨他自己命不好。”左先锋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吉阔看到左先锋的态度坚决，急忙叫住了他。“你们真的确定，我们释放五万百姓以后，你们就退出那座城？”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答应了。” 吉阔一拍桌子决定下来。 “你先回去，两天以后我就让那五万百姓回去。不过我警告你们，我要的粮食必须尽快准备。你们延迟一天，我就杀一千人。” “你的话，我会带给我们太子殿下的。告辞。”左先锋临走之前看了看慕景睿，眼神之中带着复杂的光芒。 上官婉凝躲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中原朝廷的兵马放下粮草和布匹以后快速彻底。 她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她觉得必须得尽快找机会见慕景睿一面。 “喂，叫你呢！” 呵斥声将上官婉凝的思绪拉了回来，负责掌管乌雄后勤的管事大踏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把从乌雄带来的特产，马上给弦月公主送过去，她现在等着呢。” “是。” 一路上都在听士兵们谈论着这个既貌美如花，又能带兵打仗的弦月公主。 上官婉凝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 她端着乌雄特有的食物，找到了弦月公主居住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走进去。 上官婉凝一眼便看到坐在桌边的挺拔身影。 是慕景睿。 她不由自主的唇角上扬，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把东西放在慕将军的面前。” 另一边，纱帐轻轻掀起，弦月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轻薄纱衣走了出来，身子妙曼轻盈，容貌娟秀清丽，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 上官婉凝有些奇怪。 慕景睿的俘虏生活，和她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她从食盒里拿出食物，一样一样的摆放在慕景睿的面前。 慕景睿的视线定格在了摆放食物的士兵的手上。 咦？ 如此白皙娇嫩，绝对不是一双男人的手；至少，不会是干粗活的人的手。 慕景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或许是察觉到了那一道犀利的目光，上官婉凝忍不住抬头去看。 当两人四目相对时，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是上官婉凝？ 她怎么来了？ 慕景睿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一阵清香拂过，弦月整个人靠了上来，趴在了他的背上，亲昵的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嘴边。 “尝一尝，在中原可是吃不到的。” 上官婉凝一看两人亲热的模样，一股醋意顿时涌上了心头，狠狠的瞪了慕景睿一眼。 慕景睿叫苦不迭。 “弦月公主，请你自重。” “自重？”弦月站了起来，捂嘴轻笑着，勾起了慕景睿的下巴。“慕将军翻脸真够快的。那天在柴房里，你把我的衣裳都撕烂了。现在……才叫我自重吗？” 慕景睿看到了上官婉凝眼眸之中的怒火，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下误会大了。 果然，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脸色阴沉。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弦月发现士兵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呵斥道，“滚出去。” 上官婉凝捏了捏拳头，强忍着愤怒嬷嬷退出房间。 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慕景睿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弦月丝毫没有察觉慕景睿的情绪变化，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刚才你的左先锋来过，提出的条件……”弦月浅尝一口，嫣然一笑，“真的没有猫腻？” “这个你不用管。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慕景睿目光冰冷的看着弦月，“监视吉阔释放五万百姓，不要让他耍花样。” “就这么简单？”弦月并不认为吉阔会在这件事上耍花样。 毕竟，释放五万普通百姓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还可以少费一些粮食呢。 “就这么简单。”慕景睿态度坚定，他稍作停顿，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要再单独把我找来，你我没有见面的必要。” 弦月完全感受到了慕景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重重的将手中酒杯拍在了桌子上，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慕景睿。 “怎么？你觉得我堂堂乌雄国的公主，连跟你说话都不配？” 慕景睿依旧淡然。“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谈正经事，下次多穿几件衣服。” “你……”弦月被气得浑身发抖，满脸通红。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情急气愤之下扬起手朝着慕景睿的脸打了过去。 慕景睿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身形巍然不动，只是抬手抓住了弦月的手腕，扣住了她的脉门。 他微微用力，反手一扭，将弦月按在了桌子上。 弦月大吃一惊。 “你……你不是被点住穴道不能动武吗？” “你以为区区雕虫小技能够控制得了我？” 穴道被点是事实，但是这种事对慕景睿来说不算什么。只要给点时间就能运功冲开。 这几天被关起来，他什么都没有，唯独时间多的是。 慕景睿一把将弦月推开。 “想好合作就安分守己，事成之后少不了乌雄的好处。别再做多余无畏的事情。” 第八十三章开始反击了 上官婉凝气呼呼的回到后勤的军帐之中，慕景言趁着四下无人立刻就凑了过来。 “婉凝，你刚才起哪里了？我担心死了。”慕景言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才打听过了，我哥一直被关在柴房里。我打算晚上偷偷潜过去瞧瞧。” 慕景言的眼眸黯淡下来，心事重重。“这几天我哥肯定吃了不少苦。” “他才没吃苦呢。温香软语，有吃有喝，不知道多舒服。”上官婉凝嘟着嘴巴，一股闷气憋在胸口，握紧了拳头想要打人。 慕景言惊讶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看到他了。你放心吧，他没事，一根头发都没少。说不定，等这场仗结束以后，你还能多给公主嫂嫂呢。” “嗯？”慕景言睁大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上官婉凝。“婉凝，你在说什么呀？” “你哥他……”上官婉凝不知道怎么说，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对于这种事难以启齿。 可是，只要一想到此时此刻慕景睿在弦月房里卿卿我我，她就觉得很难受。 “总之，你别担心。他没事。” 上官婉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托着下巴坐在一旁发呆。 她回忆起了前世的种种。 那个时候，他被萧震霆送到慕景睿的身边为妾，在那三年的时间里…… 名义上她是妾，可慕景睿也一直没有娶妻。现在想想，除了处理公事之外，其实慕景睿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她了。 只是当时她并不觉得那是对她的爱。 这一世，上官婉凝用另外一种不同的眼光去看待慕景睿，对他的感情，也从最初的保护家人，到现在…… 她似乎真的动心了。 上官婉凝不想多说，慕景言也没有强迫。 到了晚上，慕景言在夜色掩护下偷偷来到了柴房。 她发现柴房外面有几十个士兵把守着，想要进去并不容易。如果杀光他们，一定会引起注意。 “怎么办呢？” 慕景言有些焦急，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她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另外的方向砸了过去，想要引开看守士兵的注意。 但是这些人却一动不动。 这时，柴房的门开了，慕景言看到兄长走了出来。他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出来。” 慕景睿轻喝了一声。 慕景言顿了顿，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所有看守士兵都没有反应。 她恍然大悟。 这些人，全部被点了穴道。 慕景言大喜跑向了兄长。 “哥？” “小言？”慕景睿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 慕景睿一把将慕景言拉了进去。 他白天见到了上官婉凝，他很想解释清楚误会，担心上官婉凝会来找他而有危险，还提前制服了那些守卫。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己的妹妹。 “你怎么也来了？你和凝儿一起来的？”慕景睿被气得脸色铁青，“谁让你们俩来的？知不知道多危险？” 慕景言察觉到了兄长的怒气，可是也没有怎么害怕。“我担心你啊。哥，趁着现在守卫不能动，咱们接了婉凝一起逃吧。” “逃？然后呢？”慕景睿强压急怒气，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管那些百姓了？如今我以降将的身份再回去，你觉得朝廷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慕景言低了低头，她还没有想这么多。“那也比没命了死在这里强。” “别胡说八道。” 慕景睿看着委屈的妹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她和上官婉凝两个女孩子，冒着风雪赶到边关来救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言，你相信我，我没事的。我不能不管边关的百姓。这里毕竟还被敌方控制着，你和凝儿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们的。” “哥……”慕景言拉着兄长的手，依依不舍。 慕景睿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终于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傻丫头，别孩子气了。记住，别暴露身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有……” 慕景睿想起了白天的事情，试探着问道：“凝儿呢？” “她说今天见到你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哥，你和她说什么了？” “我……” 能说得上话就好了。 慕景睿觉得很郁闷。“你快回去吧，替我转告凝儿，她看到的和她想象的不一样。等我以后再跟她解释。还有，你要记住，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混在乌雄的队伍之中。千万千万，不要去苍鹰的队伍，知道吗？” “好，我听你的。但是……”慕景言还是很担心，“哥，你真的会没事吗？” “我一定会没事。我答应过爹娘会好好照顾你。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慕景睿安慰了妹妹几句，“快回去吧。凝儿不懂武功，让她一个人待着很危险的。” 慕景言抬头看着兄长，不紧不慢的哼了一声。“我看你呀，关心她比关心我还多。”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两天后，慕景睿接到了弦月送来的消息，确认吉阔没有耍任何花样，随便挑选出了五万百姓，由他的队伍护送到了被夺回去的城池之中。 几乎就是在同一天，中原的队伍遵守约定，退出了城池，只留下了那五万百姓和一部分粮食。 慕景睿的左先锋提出，为了方便运送粮食和布匹过来，让吉阔的队伍暂时留在这里。 吉阔大喜，立刻表示应允。 交接完毕，左先锋就带着兵马快速撤离。 当晚，吉阔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小妾睡下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了战鼓声和喊杀声。 他被惊醒过来，酒也醒了一大半，立刻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将军，不好了……” 手下的将领急匆匆的跑过来禀报道：“咱们中计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五万百姓突然之间对我们发动了攻击，他们训练有素，进退有序，根本不像是百姓。” “咱们的队伍被他们逐个击破。现在四个城门也被关闭了，咱们的队伍出不去，外面的支援也进不来。将军，您快想个办法吧。要不然，这次跟来的弟兄们，要全军覆没了。” 第八十四章最强战俘 吉阔匆匆忙忙穿上盔甲，跨上大刀便冲了出去。 可为时已晚，他刚刚走出门口便被几千穿着破烂，却手持兵器的人包围。 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全部都是年轻力壮，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哪里是什么面黄肌瘦，饿得站都站不稳的俘虏百姓。 吉阔顿时就明白了。 白天穿着盔甲退出城外的那一批才是真正的百姓，而留在城中的是五万精兵。 “吉阔，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慕景睿的右先锋强压下心头的喜悦，他没想到慕景睿的计划会这么顺利。 现在，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了，就等另一边跟他们汇合。 “哼，你抓了我又怎么样？你别忘了，你们的慕将军还在我的人手里。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苍鹰国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右先锋做出了一个不在乎的表情。 “你是苍鹰国的王爷，据我所知，你手握重兵，有功高盖主之嫌。你们的国主说不定盼着你死呢。我们就不一样了。慕将军虽然是难得的良将之才……但是用他换你，我们太子殿下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吉阔瞬间手脚冰凉，握了握手中的兵器，露出了凶狠的光。 右先锋冷笑一声，手臂一挥，几千精兵摆出了阵势，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吉阔一看这个架势，只好把兵器一扔，双手举过了头顶。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保住了性命，这个仇，将来一定有机会报。 可是看着他投向，右先锋不高兴了。 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骂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呢。还没打就投降了，浪费我那么多功夫。” “你……”吉阔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气息急促，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绑起来，扔到茅房里去。”右先锋说完，翻身就上了马，转头放低了声音对手下说道，“通知慕将军，一切顺利。” 吉阔中计被抓的消息传回来，整个营地一片沸腾。 苍鹰国的将士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立刻出兵营救吉阔出来。可是此时他们这一方面群龙无首，便将视线聚集在了乌雄名义上的逐渐云桥身上。 云桥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站在一旁弦月。 弦月低着头，嘴角噙着一抹邪魅隐忍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云桥马上会意。 “各位，我完全明白你们的心情。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出兵，恐怕没有什么胜算。我听说，中原朝廷的赈灾粮食已经全部到位。他们兵强马壮，而我们……” 云桥沉沉的叹了口气。“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带来的粮草早就已经消耗完了。这些日子要不是靠中原送来的东西支撑着，恐怕早就饿死了。就这样去跟他们打，你们觉得……能救回吉阔将军吗？” 云桥说完，场面陷入了一片沉寂，苍鹰国的几个将领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救人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云桥根本就没有要去救吉阔的意思。 众人在议事厅里又争论了一番，最终也没得出个好的结论。 事后，云桥跟随弦月回到房间，压抑着的喜悦立刻就涌上了眉梢。 “公主，这下好了。吉阔这次带来了苍鹰的一半精兵。如果让他们全军覆没死在这里，以后对我们的威胁就小很多了。” 弦月没有说话，缓缓的坐了下来，若有所思。 “真没想到，慕景睿的计划竟然真的可以成功，而且……”弦月的眼睛眯了眯，眼前仿佛浮现出了慕景睿那张冰冷俊朗的脸。“这个人，绝不简单。” 云桥听着弦月对慕景睿的夸奖，心里有些不舒服。“公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直接杀了慕景睿，然后带着粮草回去吧。” “蠢货。”弦月回头狠狠瞪了云桥一眼。“你拿着这些东西回去能过一辈子吗？如今国内粮食短缺，百姓食不果腹。若是没有长远之计，我们永远都处于弱势挨打的地位。” 云桥听得出来，弦月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急忙哄道：“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你别生气，一切都听你的。” “出去。” 弦月余怒未消，她不想看到云桥唯唯诺诺的样子，气呼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云桥有些尴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在弦月的房门口徘徊，不多时，他看到弦月换了一身衣裳走了出来。他略微迟疑，跟上了她的脚步。 “你真是厉害，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弦月来到柴房，看到慕景睿斜靠在柱子上发呆。 她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心跳莫名的有些加速。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 “你在来这里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算计好了？” 弦月把纤纤玉手搭在了慕景睿的肩膀上。 一阵幽香飘过来，慕景睿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几步，躲开了弦月的接触。 “明天，你假意带兵去救吉阔，把苍鹰国的兵马引过去。我的人会事先设下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弦月一愣。 “结束？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呢？” “苍鹰国经此一役，五到十年之内对你们不会有任何的威胁。中原朝廷已经送来的粮食全部归你们所有。我会禀报太子殿下再给你们一些粮草物资。” “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弦月突然之间发现，她拿慕景睿毫无办法。 事到如今，谁能想到掌控大局的会是一个战俘。 弦月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不满和委屈全部压了下来。 她拿起自己的一簇头发，发梢轻轻扫过慕景睿的脸颊。 “公事谈完了，那我们……能不能谈谈私事？” “我们之间……没有私事可谈。”慕景睿甩开了弦月的手。 弦月的心头涌上了一阵不甘。 “我说有，就会有……” “谁？” 慕景睿听到了有人握紧双拳时关节发出的咯咯声。 他眸光一动，眼神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不多时，一个人影走来，站在了柴房门口，脸色发紫，对着慕景睿怒目而视。 第八十五章你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弦月看到云桥有些惭愧，随即又涌上了一阵怒火。 “我……”云桥的双眼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但是他面对着弦月的时候，还是忍了下来。“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来保护你。”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 “按照我说的去做。”说完，慕景睿转身回了柴房，顺手就关上了门。 弦月有些恼羞成怒，重重的哼了一声，扔下云桥拂袖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弦月让云桥以营救吉阔为名，带走了苍鹰国的大部分精兵和乌雄国的一部分人马。 营地瞬间空荡了许多。 上官婉凝抱着一大捆的柴火朝厨房走，慕景言迎了上来，从她手中接过东西，关切的问道：“很累吧？你去休息好了，这些事我来做。” 上官婉凝累得气喘吁吁，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粗活。 她摆摆手，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的。” “要是把你累坏了，我怕我哥揍我一顿。”慕景言把手帕递给上官婉凝，“擦擦汗吧。”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慕景言发现上官婉凝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娇气。 要不是为了慕景睿，她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 “啊！” 前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两人同时转身，踮起脚尖去眺望。 一群乌雄的士兵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慕景言拦住其中一个士兵问道。 “苍鹰国的人杀过来了……跑，快跑……” 慕景言和上官婉凝面面相觑。 “苍鹰国的人为什么要杀过来？他们……额，不是，我们不是一伙的吗？”慕景言好奇的问道。 “苍鹰国的人想要抢走中原送过来的粮草。现在粮仓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士兵说完，连滚带爬的跑了。 “看样子，乌雄的人落了下风，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上官婉凝还是想不通，苍鹰的人不是大部分被云桥带走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战斗力？ “我去看看……” “景言，别去。”上官婉凝一把拽住了慕景言，“现在兵荒马乱，你毕竟是女孩子。再说了，他们双方打起来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还是去找你哥吧。” “也好。”慕景言扔掉了柴火，拉着上官婉凝就往柴房跑去。 可是此时双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为了争夺那份数量不算太多的粮草都杀红了眼，营地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 慕景言和上官婉凝走得步履维艰。 好在慕景言会武功，而且还不弱。只是……她终究还是保护不了上官婉凝。 “婉凝，你在这里躲好，千万别出来。”慕景言拉着上官婉凝躲在了一个柴堆里，还拿了干草盖起来，叮咛道，“我去找我哥，然后我们再回来救你。你记住，躲在里面千万不要出声。” 其实上官婉凝有些害怕，但是为了不拖累慕景言，只要躲在里面。 “景言，你自己要小心啊。” “嗯。婉凝，你别怕，我和哥一定回来找你。” 慕景言说完，便朝着柴房而去。 慕景睿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默默计算着时辰。 “要是今天也一切顺利，那么很快就能跟凝儿相见了。” “砰”的一声，柴房的门被人踹开，慕景睿蹙眉回头，看到弦月手持滴血的长剑闯了进来。 他的心咯噔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 “苍鹰国剩下的士兵在抢夺粮仓。我的人……快要撑不住了。”弦月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变故完全在意料之外。 “你的人撑不住？”慕景睿疾步上前，质问道，“什么意思？” “我……”弦月避开了慕景睿严肃冰冷的眼神，低低的说道，“我担心你会连我也一起算计，导致乌雄的兵马也被你的人干掉。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云桥带走了大部分的精锐。” “我看苍鹰国留下来的人也不多，所以，只留下了几千人在营地等候支援。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苍鹰国的人他们会……” 慕景睿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乌雄国的人多死一些，对他来说没什么分别。 “这就是你自作聪明的下场。”慕景睿的话说得毫不留情。 突然之间，他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凝儿……” 慕景睿意识到上官婉凝和慕景言会有危险，一纵身便跃窗而去。 弦月微微一怔。 慕景睿刚才好像叫了一个名字。莫非，他早就安排了人进来？ 弦月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慕景睿，不由得后脊背阵阵发凉。 “哥……哥……” 慕景言冲了进来，她环顾一圈没有见到慕景睿，只看到了弦月公主。 “我哥呢？”慕景言拔出佩剑指着弦月，“你把他怎么样了？” “哥？”弦月打量了慕景言一番，这个女孩的眉宇之间，跟慕景睿的确有些相似。“你叫凝儿？” “不是。凝儿是我哥的未婚妻。”慕景言见柴房内并没有打斗痕迹，隐约猜想大概是慕景睿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所以自己出去找他们了。 想到这儿，她转身就走。 一道人影晃过，弦月挡住了慕景言的去路。 “怎么？想动武啊？”慕景言扬起头看着弦月，丝毫不畏惧。 弦月微微一笑，语气十分温柔。“当然不是。我跟你哥哥慕将军是好朋友。既然你是他妹妹，我当然要替他保护你。” “不需要。” “他刚刚才走没多久，我带你去找他。” 弦月没有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说出了让慕景言感兴趣的话。 她心中已经了然，这个女孩，会是她用来牵制慕景睿的最好的护身符。 “走吧。”弦月不等慕景言思考，便催促她跟上来。 慕景睿来到外面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火光。 他看到苍鹰国的人抢走一部分粮食扬长而去，也看到乌雄国的士兵四下逃窜离去。 “凝儿……小言……”慕景睿跑遍了整个营地，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每当他的视线之中，出现尸体，他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你们到底在哪里啊。”慕景睿急得满眼通红。 第八十六章混乱中的变故 “慕将军，弦月公主有请。”士兵跑过来恭敬的说道。 慕景睿看都没看士兵一眼。“我没空。” “公主说，您的妹妹和她在一起。让您赶快过去，不然，她们被苍鹰国的人围攻，伤了她没关系，伤了您妹妹可就麻烦了。” 慕景睿脸色骤变，急忙就跟着士兵一块儿过去了。 不远处，弦月带着一队士兵被苍鹰国的剩余兵马围攻。这些人之中，似乎有人知道弦月的真实身份。 慕景睿在打斗圈中扫视了一圈，一眼便看到了穿着士兵服的慕景言。 眼看着苍鹰国士兵的长矛就要刺向慕景言的后背，慕景睿低头看到了脚边的钢刀，脚尖轻轻一踢，钢刀直直的插入了士兵的身体。 他纵身跃起到了慕景言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腕，控制她的长剑扫过，眼前的士兵便倒下了一大片。 “啊！” 弦月被敌方士兵刺伤，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慕景睿眉头皱了皱，一掌震退了她身边围攻的士兵。 “哥？”慕景言露出了欣喜的笑意。“你没事就好了。” 慕景睿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群士兵围攻上来。他只好暂时应敌。 他的武功太高，下手又狠，苍鹰国的士兵见状也没有再拼命，而是四下逃窜了。 慕景睿没有去追，弦月用剑支撑着自己，强撑着一口气，脸色苍白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刚才……谢谢你……” 弦月心里清楚，幸亏她当机立断把慕景言带在身边，否则根本不可能请得动慕景睿。 这个男人，对她是一点儿情谊都没有。若不是利益驱使，他真的能够做到无视她的死活。 慕景睿没有任何回应，而是转头打量着慕景言。 “你没事吧？”慕景睿朝着四周看了看，问道，“凝儿呢？” “刚才情况太乱了，我一个人……保护不了她……”慕景言看着兄长深邃的眼眸有些心虚，“不过你别担心，我让她躲起来了。我们现在去接她。” “走。” 慕景睿急切的拉着慕景言就走，根本看都没有看一眼弦月。 慕景言带着兄长来到刚才她藏起上官婉凝的地方，她看着四周一片焦土，顿时傻眼了，心中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怎么不走了？” 慕景睿看着妹妹的脸色煞白，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哥……”慕景言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刚才……我让婉凝躲在那边的柴堆里……” 慕景睿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地方哪里还有什么柴堆，分明是一堆冒着烟的炭火。 慕景睿的手脚冰凉，双眼猩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早知道，我肯定把婉凝带在身边的……” 慕景言害怕的哭了起来。 以前她很不喜欢上官婉凝，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把上官婉凝当成了朋友。 更何况，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兄妹俩，上官婉凝根本不需要来到这个地方。 “哥，你要是觉得生气觉得难过，你骂我一顿，或者打我几下出出气。哥，你别不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婉凝的……” “我知道。” 慕景睿握了握拳，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柴堆虽然被烧了，可是也不代表上官婉凝死了。 她是个大活人，起火了一定会跑。说不定，是躲去别的地方了。 “慕将军……慕将军……” 左先锋带着一队士兵快马疾驰，他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带着志得意满的狂傲。 “慕将军，已经将苍鹰国的兵马大部分歼灭，剩余的人投降了。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左先锋对慕景睿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我们乌雄的人马？”弦月迫不及待的问道。 “放心吧，慕将军交代过不要伤害乌雄的人。现在他们的兵马驻扎在城外。等慕将军回去以后再商量以后的事。”左先锋如释重负，“慕将军，回去吧。”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 上官婉凝的失踪，已经完全冲淡了战争胜利的喜悦。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慕景睿思忖之后说道。 “为什么？”左先锋觉得奇怪。 慕景睿摇摇头。“你别问了。你先把我妹妹和弦月公主带回去，留下三千兵马给我。你回城以后按兵不动，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太子殿下，等他的指示吧。” “哥……”慕景言双眼通红，上前去拉了拉慕景睿的袖子，“我留下来陪你一起找婉凝吧。” “不用了。你听话，乖乖回去，别再让我担心了。” 慕景言不敢再多说，只能默默点头。 这是弦月第一次看到慕景睿流露出了温情。 慕景睿始终不愿意相信上官婉凝死了。 左先锋带着慕景言走了以后，他让手下的人翻遍了每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上官婉凝，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当时情况混乱，上官婉凝说不定是被苍鹰或者乌雄的人带走了。 他将三千人马分成两拨，分两个不同的方向去追赶逃走是那些士兵。 上官婉凝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不禁有些绝望。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凭着直觉判断着方向。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却在不断的赶路。 她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扑通”一声，上官婉凝终于跌倒在了地上，浑身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却并没有给她多余的力气爬起来。 在营地里，慕景言走了以后，她很快就被苍鹰国的人发现了。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因为穿着乌雄的士兵服，被乌雄的士兵救了下来，还带着她一起逃。 她无奈之下被乌雄士兵推搡着离开，不知道是谁打了她一下她便晕了过去。 等到上官婉凝醒来时，已经被乌雄士兵抬着跑出了一段路。 她不想跟他们走，趁着他们不注意悄悄溜了。 只是，上官婉凝没想到，落单以后的她，处境更加艰难。 她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下，用尽全力爬了起来，捡起一根树枝当拐杖继续往回走。 夜幕降临，上官婉凝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 突然，她看到了几个火把在朝着她慢慢移动靠近。 第八十七章冒充 上官婉凝的心揪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来的人是敌非友，那她就死定了。 她不敢冒险，想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观察清楚，环顾四周却是一片空旷，只好转身就跑。 “啊！” 天色太黑，上官婉凝一不留神崴了脚，疼痛让她轻呼了一声。她急忙捂住嘴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手持火把的几十个人听到动静快速跑过来，把她团团包围了起来。 “咦？是乌雄国的士兵啊。” 此时上官婉凝穿着乌雄士兵的衣裳，她在火光之下也看清了来的这群人，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哼哼，要不是你们乌雄国的人里应外合使诈，我们也不会败得这么惨。现在，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我们今天晚上杀了你，也算是用一点儿血来祭祀死去的同袍们。” 上官婉凝的心几乎跌落到了谷底。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上官婉凝正琢磨着该如何脱身，苍鹰的一个士兵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揪了起来，手中钢刀朝着她砍了下去。 “嗯？”苍鹰士兵停下了动作，疑惑的看着上官婉凝。 “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动手？你等什么呢？”身边的人催促道。 拉着上官婉凝的士兵拿过火把在上官婉凝的脸上照了照，马上露出了猥琐的笑。 “兄弟们，咱们可真是捡到宝贝了。这……是个女人。” 刚才他一抓住上官婉凝的手腕就觉得有些奇怪，像他们这种常年混迹在外打仗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娇嫩的肌肤，何况还是男人。 上官婉凝更加惊慌起来，用尽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士兵的钳制。 其他苍鹰士兵也快速围了上来，所有的火把都对着上官婉凝。 不知道是什么人，拿掉了上官婉凝的帽子，将她的长发也散落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上官婉凝强迫自己镇定。 这个时候，她要保持冷静，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干什么？姑娘，你说我们要干什么？这长夜漫漫，我们又都是出门在外拼杀的血性汉子……啧啧，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说着，士兵的手朝着上官婉凝摸了过去。 “你敢！” 上官婉凝的眸光犀利，闪过一道凌冽的杀气。“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众人怔了怔，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毕竟，外出打仗，除非是歌姬，否则双方的营地里都不可能会出现女人。 “你们仔细想想吧。”上官婉凝用故弄玄虚来掩饰自己的弱势，她暗暗握了握拳，掌心全部都是汗。 其中有个士兵思忖过后，将为首的汉子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我听乌雄的士兵提过，他们的公主其实就跟随在云桥将军身边。她……该不会就是弦月公主吧？” 为首的汉子觉得有道理。 他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试探着问道：“你是……弦月公主？” 上官婉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他们口中的弦月公主，大概就是那天她看到的跟慕景睿在一起的女人。 “没错。”上官婉凝坦然冒充。 “就是你这个臭婆娘，害的我们……” “没有谁害谁。”上官婉凝打断了士兵的话，“我们背井离乡在战场厮杀拼命为了什么？不就是要赢吗？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是无处可去了。” 上官婉凝的视线扫视了一圈。 “你们属于逃兵，回到国内也会被斩首示众。倒不如，投靠我们乌雄。我保证，无论你们是哪一国人，只要有能力都能受到重用。将来，还有机会跟你们家人团聚。” 上官婉凝的一番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弦月公主，你真的能保证……乌雄可以接纳我们？”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当然。” “好，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们兄弟以后就跟着公主了。” 这下，上官婉凝揪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你们放心，只要我安全顺利跟乌雄大军汇合，对你们一定重重有赏。” 上官婉凝现在只想尽快回到中原去跟慕景睿汇合。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些人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 “事不宜迟，我们连夜赶路吧。” 上官婉凝强忍着脚踝传来的疼痛，让苍鹰士兵辨别方向，继续往前走。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上官婉凝满头大汗，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便提议找个地方休息。 众人点燃了几堆篝火，三三两两的聚拢在一起烤火取暖。 上官婉凝感觉到为首的士兵一直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这让她有些心虚。 “我听说，乌雄的弦月公主武艺高强，足智多谋，有机会，公主是否能赐教几招？” 为首的汉子用苍鹰国的本土语言对着上官婉凝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却是看着自己身旁的人。 上官婉凝不但没有接话，甚至没什么反应，好像完全就听不懂。 为首的汉子开始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因为三年前弦月公主出使过苍鹰，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但是也知道弦月公主会将苍鹰国的语言。 “她不是弦月公主。”为首的汉子提高了音量。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视线齐刷刷的看向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首的汉子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又用苍鹰国的语言说了一句话。 “弦月公主，请问要如何安置我们这些人？” 上官婉凝明白了，他们是在试探她。 可是，面对这种最直接的试探，反而是她最没有办法应付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一棍燃烧着火焰的棍子砸向为首的汉子，转身就跑。 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没跑出两步就被后面的士兵追上了。 “哼，臭丫头，不但骗我们，还敢动手？”为首的汉子抓着上官婉凝的手腕，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今天晚上就让你好好尝一尝，咱们这么多兄弟伺候你是什么滋味儿。” 说完，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倒在地，一边脱衣服一边逼近。 一阵阵绝望，瞬间涌上了心头。 第八十八章得救了 上官婉凝眼看着男人就要朝自己扑过来，闭上眼睛准备咬舌自尽。 “啊！” 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喷在她的脸上和手上。 她定睛一看，全部都是猩红的血。 那些对着她虎视眈眈的人，此刻纷纷倒了下去。 上官婉凝回头去看，一队弓箭手正搭弓上弦，几匹疾驰而来的骏马，离她越来越近。 那是来自中原的。 上官婉凝激动的热泪盈眶，顾不上身体传来的疼痛，勉强支撑着爬起来，朝着对面狂奔过去。 “别放箭，我是中原人……”上官婉凝担心自己的士兵服饰会引起误会，边跑边喊。 正准备离开的慕景睿，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纵身跃起离开马背，凌空几个翻身就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凝儿？” 上官婉凝抬眸看着慕景睿，又惊又喜。她紧紧抓住了慕景睿的手臂。 “你……你怎么才来？要是再晚一点，那我……” 上官婉凝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此刻精神也放松下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凝儿？” 慕景睿吓得脸色骤变，急忙将上官婉凝横抱起来，下令道：“就地扎营。” 他看着倒在他怀里的上官婉凝，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大半。 为了找到她，他真的就差把附近几十里都翻过来了。 恍恍惚惚中，上官婉凝感觉到有一股清泉在慢慢渗透进她的嘴巴里。 她很渴，贪婪的吸吮着。 随后，身体里也开始流淌暖流，仿佛和煦的春风拂过脸颊。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军帐之中，身上盖着一件又暖又厚的披风。 “醒了？” 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就坐在她的身边，她看着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还活着吗？” 慕景睿微微蹙眉，想到她那么任性闯入乌雄营地便是一阵后怕。 “如果还有下次，你肯定就活不了了。” 上官婉凝此刻彻底放松了下来。她的脑海之中闪过很多片段。 这些经历，是上一世完全没有的。 她看了看目光波澜不惊的慕景睿，冷笑了一声，说道：“慕将军请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就算有，也不需要你来救。” 慕景睿一时语塞。 他能够感觉到上官婉凝语气的冷漠和怒意。他原本只是想要开个玩笑，却没想到…… 慕景睿想到了那天被上官婉凝看到他和弦月公主在一个房间里的事情。 “凝儿，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上官婉凝将头扭到了一边。“如果你是想要跟我解除婚约，等回去以后到我家里跟我爹谈吧。你放心，我们上官家不会死缠烂打。” “解除婚约？”慕景睿哭笑不得，“上官婉凝，你想得美。” 慕景睿伸手将上官婉凝的脸转了回来，认真的说道：“我跟弦月公主就是合作关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吃那种无聊的干醋。” “谁吃醋了。”上官婉凝有些气急败坏的否认，“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与我何干？” 上官婉凝并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看着慕景睿一脸不信的样子，更加生气了，朝着他就踹了一脚。 “啊！” 上官婉凝忘记了自己崴了脚的事情，这一脚踹出去，不但没有伤到慕景睿，反而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都白了。 慕景睿顺势抓住了她的脚踝，温柔的责备道：“都受伤了还不安分？” 上官婉凝顿时羞红了脸。 她想把脚抽回来，但是慕景睿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而是轻轻的揉着她略微肿起的地方。 他的手掌很温暖，掌心的温度仿佛能够传递进她的心里。 上官婉凝安静了下来，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有没有好一点儿？”慕景睿柔声问道。 上官婉凝的脸颊更烫了，轻声说道：“我……其实没事了，你放开我吧。” 慕景睿的心间也荡起了涟漪，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只好放了手，替上官婉凝重新盖好衣裳。 “别胡思乱想，我跟弦月公主真的没什么。我在柴房不是撕她的衣裳，只是想要看看她手臂上的纹身确定她的身份而已。” “哦。” 上官婉凝低着头应了一声。她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思考的能力。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到了下午，我们就要回去了。你坚持一下，回到城中以后我再替你找大夫仔细瞧瞧。” 慕景睿宽大的手掌覆盖着上官婉凝的脸颊，这样宠溺的眼神和动作，让上官婉凝留恋不已。 慕景睿让上官婉凝休息了一个早上之后便带着她往回赶。 这场仗虽然大获全胜，但是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善后处理。 慕景睿回到边境城池，情况比他想象中要有秩序的多。 他的左右先锋已经救回了被困的百姓，正在商议如何安顿他们。 弦月公主和云桥带着乌雄的兵马乖乖驻扎在城外，等着跟中原议和。 眼下手下要处理的就是吉阔和他的将领，以及苍鹰国被俘虏的几万士兵。 慕景睿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整理好写成奏折，让人连夜送去给了萧玉珏。 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了。 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空闲时间。 慕景睿处理好公文便去后院厢房找上官婉凝，拐过走廊，看到上官婉凝和慕景言在院子里比划着些什么。 “哎呀，不对不对，动作不是这样的。”慕景言纠正了上官婉凝的手势，“你出拳要有力，不能软绵绵的。像你刚才那样，也就只能打我哥。” 上官婉凝一愣。“什么意思？你哥……这么不经打？” 慕景言“噗嗤”笑出了声。 “我的意思是说，你出拳难免轻，人家还以为你撒娇呢。” 上官婉凝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我让你教我防身术，可不是让你嘲笑我的。” 慕景言笑嘻嘻的说道：“我可没本事教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便把手指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慕景睿。 第八十九章兵部尚书的命令 上官婉凝转身看到慕景睿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哥，交给你了。”慕景言很识趣的跑开了。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的双手冻得通红，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握住她的双手为她取暖。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防身术了？小时候我想教你，你都不肯学。” 一阵寒风吹来，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朝着慕景睿的怀里靠了靠。 “以前没经历过危险，所以从来不觉得习武重要。不过上次的事……” “习武很苦，何况你现在才学，恐怕也来不及了。”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往屋子里走，“放心吧，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上官婉凝抬起头，偷偷的看了看慕景睿。 这一世和上一世的记忆交织在了一起，让她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慕景睿。 或许，只要他的人生像现在这样一帆风顺的走下去，他就不会变成那个凶残弑杀，冷酷无情的镇南王。 “在想什么？”慕景睿察觉到上官婉凝的思绪走神了。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没什么。其实我想……” “启禀慕将军，兵部侍郎廖大人来了。” 士兵的禀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你想什么？”慕景睿柔声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去处理正事吧。” “也好，别乱跑，知道吗？” 慕景睿叮咛过后便带着士兵去了书房。 “慕将军，别来无恙啊。”廖大人坐在书房里喝茶，看到慕景睿进来便站起来打招呼。 两人在京城见过几次面，慕景睿也拱了拱手。“廖大人请坐。” “哎呀，我是真没想到，这地方这么冷。”廖大人捧着手中的热茶喝了几大口，“慕将军能够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还打赢这场仗，而且没什么伤亡，实在是难得，难得啊。” “廖大人这么快就从京城赶过来了？”慕景睿觉得有些奇怪。 廖大人把杯子放下来，解释道：“我正好在西北一带帮皇上办些事。正准备返京，接到尚书大人的信件，让我来边关找慕将军传达一些指令。” 边关的打仗本来就归兵部管，慕景睿也不觉得稀奇，问道：“尚书大人有什么吩咐呢？” 廖大人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过去，说道：“这是尚书大人的亲笔信函。尚书大人希望慕将军接受苍鹰国议和的提议，放了吉阔和被抓的那几万士兵。” “什么？” 慕景睿讽刺的哼了一声，顺手就将兵部尚书的信扔在了桌子上，似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廖大人。“接受议和？” 廖大人一看慕景睿的态度，就知道他不愿意，可他还是坚定的答道：“是的，接受议和。” 自从吉阔被抓，他就自己提出来要求议和。 按照规矩，慕景睿必须把代表苍鹰的吉阔和代表乌雄的云桥两人提出来的所有意见全部禀报朝廷。 在慕景睿看来，完全没有接受议和的必要。 “为什么？”慕景睿的脸色沉了下来，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廖大人。“尚书大人是不是该给我和拼杀的兄弟们一个理由。” “慕将军，我知道将士们在战场厮杀很辛苦，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可是，这是朝廷的决定，我们需要为大局着想。” “大局？什么大局？大局就是把人抓到以后再放了他们吗？” 廖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慕将军，苍鹰在西北边境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国家。如果你杀了他们的王爷，他们一定会没完没了。眼下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朝廷没有多余的粮草来支援这边的战役。” “可如果我们放了吉阔，不但显示了天朝大国的胸怀，还能趁此机会让他们俯首称臣，以后都不再来犯，岂不是两全其美？” “以后都不再来犯？”慕景睿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别人说这样的话，我不觉得奇怪，可是廖大人你……听说你也是带兵打仗出身的？” 廖大人没有反驳，到头算是默认了。 “你见过哪个边境小国，真正俯首称臣的？还不是有困难的时候称臣，困难过去了又反？反反复复，没完没了。朝廷每年花在这些事情上的费用就是巨款。为什么不一次性将他们彻底收服？” 廖大人这个时候彻底明白过来了。 他们和慕景睿的理念不合，想要说服他比登天还难。既然这样…… 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廖大人站了起来，抖了抖袖子，说道：“尚书大人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慕将军，毕竟大家都是同僚，和和气气的才好，没必要伤了感情。” 慕景睿的脸色很难看，对于廖大人的话根本不接茬。 “慕将军，以后回到京城，要相互交流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仔细琢磨琢磨。明天一大早就把吉阔放出来吧。”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砰！” 慕景睿一挥手将桌子上的杯子扫落在地上，碎片四溅。 左右先锋走了进来，看到慕景睿阴沉的模样，有些不敢靠近，小心翼翼的问道：“慕将军……那……吉阔放不放？” 慕景睿没有回答，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斟酌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真不明白尚书大人是怎么想的。除掉吉阔等于的断了苍鹰的羽翼，边境能平静好多年呢。”左先锋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埋怨道。 可右先锋是个明白人。 朝中的水有多深啊！ 他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慕将军，虽然……神机营不归兵部衙门直接统领，可是……万一以后你要出征，各种大事小事都需要经过兵部打点。要是你跟兵部尚书的关系弄得太僵，只怕……对你不利。” 这个道理，慕景睿自然明白。 可他还是不甘心啊。 “吉阔现在怎么样？”慕景睿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平静的问道。 “在牢里关着呢。他好像并不太担心自己会死。”右先锋之前去看过他，心里就有了这个疑惑。 慕景睿想了想，说道：“走，再跟我去看看。” 第九十章最嚣张的阶下囚 慕景睿来到大牢，远远的就听到了吉阔的吆喝声。 他慢慢走过去，看到看守牢房的两个狱卒，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着，喉结微微蠕动，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慕景睿往里一看，只见吉阔坐在桌边，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满嘴流油，时不时的朝着狱卒轻蔑的斜视着。 “你们这两个饿死鬼托生的没用废物。想吃吗？是不是想吃？”吉阔吐了一大口口水在一块酱牛肉上，阴险的笑了笑，将酱牛肉抛了出来。 两个狱卒的视线顺着牛肉盯着地面，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看着对方。 “吃啊，捡起来吃啊。能够吃我的口水，是你们的服气。我告诉你们，像你们这种贱民，这辈子都别想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就该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块儿啃。要是让我高兴了，一会儿再赏你们几根骨头。” 狱卒对于吉阔的这种羞辱，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两人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地上的酱牛肉。 仿佛有一股香气在空气里蔓延，让他们的肠胃更加饥饿。 终于，这份饥饿，战胜了理智，也淹没了尊严。 两人相互交换了眼神，匍匐着朝着酱牛肉爬过去。 一只脚踏过来，将酱牛肉踩在了脚底上。 两个狱卒同时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犀利的目光。他们由愤怒转为害怕，瑟瑟发抖的退到了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低着头一言不发。 慕景睿满腔的怒火，却没有发作出来。 他知道，当人在饥饿的时候，根本就谈不上自尊。 “哟，慕将军来了？”吉阔看到慕景睿便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慕景睿太过于狡猾，他根本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两人四目相对，都对对方充满了鄙夷。 “怎么？慕将军也想到我这里来要一块肉吃吗？”吉阔抓起一块酱牛肉，放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看着慕景睿。“等以后你到了我们苍鹰国的大牢，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你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吗？”慕景睿的情绪似乎并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眸光之中的凌冽，让四周气温骤降。 吉阔站了起来，靠近慕景睿，站在牢房里面，冷笑着说道：“会的。我保证，肯定会的。” 慕景睿隐约觉得，吉阔对于自己目前的困境似乎并不担心，甚至，他还坚定的认为自己能够安全回去。 究竟，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慕景睿在此时时刻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吉阔，声音严寒如冰。“好，我拭目以待。” 说完，慕景睿带着右先锋走出了牢房，并且让右先锋将那两个狱卒也一并带了出来。 两个狱卒被慕景睿的强大气场压迫着，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吉阔牢房里的酒菜，是谁送来的？”慕景睿停下脚步，淡淡的问道。 两个狱卒双腿发软跪了下去，低着头慌张的答道：“是……是廖大人派人送来的……他说……吉阔是苍蝇国的王爷，也算是我们的贵宾。就算城内粮食短缺，也不能怠慢了……” “贵宾？”慕景睿觉得可笑。 败军之将，本该战死沙场。吉阔苟且偷生做了俘虏，竟然还能享受贵宾的待遇。 他凭什么？ 慕景睿的一抹冷笑，杀气腾腾，狱卒吓得连连磕头。 “慕将军饶命……小人知道丢了天朝大国的脸，可实在是……不怕慕将军笑话，小人已经有半年没有闻到肉味儿了，所以……” 慕景睿回头看着两个狱卒，默默叹息了一声，语气平缓的说道：“我知道，不怪你们。不过，我希望你们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坚守底线。更何况，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慕景睿带着右先锋回到了府衙。 第二天清晨，风雪停了下来，慕景睿带兵出去巡视。 下午的时候，上官婉凝和慕景言在院子里堆雪人玩。 “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单调，给雪人配点儿什么眼色好呢？”慕景言打量着雪人思索着。 上官婉凝思忖半晌，将自己手中的嫩黄色丝巾绑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好多了？” “倒是……” 慕景言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只见感到一阵强劲的疾风划过。 她下意识的拉着上官婉凝闪躲，待站稳身形定睛看过，廖大人陪着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中原果然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啊。”吉阔纵身跃起，撤下了雪人脖子上的丝巾放在鼻子下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上官婉凝气得脸色发青。 就是刚才的那一阵劲风，雪人半个头都没有了。 “把丝巾还我。”上官婉凝恶心的肠胃都觉得不适。 “姑娘，这条丝巾就当作送给我的见面礼吧。”吉阔贪婪的打量着上官婉凝。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气质高雅的姑娘，一时之间心痒难耐，舍不得移开视线。 “混账。”慕景言挡在上官婉凝的面前，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的谁。滚开！” “不得无礼。”廖大人走了过来，对着慕景言和上官婉凝介绍，“这位是苍蝇国的吉阔王爷……” “我还以为是谁呢？不就是个阶下囚吗？”慕景言没那么好的脾气，“你要是再不把丝巾交出来，本姑娘就再教训教训你。” 吉阔大笑起来。“好好好，够泼辣，我喜欢。那我就陪你玩玩。” 话音刚落，慕景言率先出手，一掌朝着吉阔打了过去。 吉阔发现眼前的小姑娘功力比他想象中要强的多。 廖大人并不知道慕景言和上官婉凝的身份，只当是府衙的普通丫鬟，可眼前的情景，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正要出言制止，吉阔手臂一圈，将慕景言揽在了怀里。 慕景言又急又气。“混蛋，放开我……” “景言……”上官婉凝心疼不已，冲过去就想要把慕景言拉过来。 “小姑娘，你们喜欢一起上吗？好得很！我一定满足你们。”吉阔嚣张的大笑着。 第九十一章要的就是他们不敢再来 慕景言拼命挣扎，眼看着一只大手移向慕景言的胸口。 一阵掌风袭来，将毫无防备的吉阔震飞出去。 慕景言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哥……”慕景言鼻子一酸，想到刚才的羞辱，后怕的身体微微颤抖，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 “景言，你没事吧？”上官婉凝跑上前来，心疼的握住了慕景言的手。 慕景睿将妹妹交给了上官婉凝，杀气腾腾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廖大人。 “原来……是慕将军的妹妹啊……误会，都是误会。”廖大人被慕景睿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是谁允许你把战俘从牢房里带出来的？”慕景睿低吼着质问道。 廖大人一愣，赔笑道：“慕将军，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尚书大人说了愿意接受苍鹰国的议和。那么，吉阔王爷就算是咱们的贵客了。总让贵客待在牢里，总是不太好……” “议和？我答应了吗？”慕景睿面色阴沉。 廖大人被慕景睿的态度给激怒了。 “什么意思？慕将军是不肯给尚书大人面子？” “仗是我打的，人是我抓的。尚书大人一句话就要我放人，根本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他给我面子了吗？” “你……”廖大人被慕景睿气得浑身颤抖，“慕将军，你可以别太高看自己了。论资历，论……”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慕景睿粗暴的打断了廖大人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听清楚，回去告诉尚书大人，议和，我不接受。苍鹰国被捕的那些士兵，包括吉阔在内，都要死。” 慕景睿的话比冰雪还要寒冷，这让廖大人彻底害怕了。 “你你你……慕景睿，你敢！”廖大人见兵部尚书已经压不住他了，只好抬出了皇上，“议和是大事，就算你不同意，那也得禀报圣上，由圣上来定夺才是。” “是吗？奏折谁来写？”慕景睿冷冷一笑，转身一把揪住了吉阔的衣裳，将他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我不信，你敢杀我。除非，你不要自己的前途。”吉阔被慕景睿的掌里震伤，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我的前途，是你来决定的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敢，还是不敢。” 说吧，慕景睿拖着吉阔就往外走。 “景睿……” 上官婉凝被慕景睿的样子吓得脸色苍白。 以她对他的了解，吉阔越是嚣张，他就越是愤怒。 他真的会杀了吉阔。 “景睿，你要想清楚，你若是真的的杀了吉阔，恐怕……”上官婉凝紧紧拉住了慕景睿的手臂。 “如果我不杀他，我怎么对得起那些为守城战死的将士，被他们凌辱的妇人？” 慕景睿想到当初他进城时看到的那些景象，一颗心还在猛烈的颤抖着。 当时他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凝儿，我希望你支持我。”慕景睿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上官婉凝看到了慕景睿的正义之心，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到的。 就像之前他明明知道开仓放粮是死罪，却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样。 或许，未来的镇南王，未必像她上一世看到的一样残暴冷酷呢？ 上官婉凝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景睿，支持你。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与仕途无缘，那我就陪你种田织布。” 慕景睿的心瞬间就安定下来。 他拉着吉阔来到了城墙之上，廖大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城墙外，被慕景睿俘获的几万苍鹰国士兵跪在空地上，全被被脱去了上衣，冰冷刺骨的寒风如剔骨钢刀一样刮过。 那些士兵被懂得浑身僵硬。 “慕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你……” “你闭嘴。”慕景睿呵斥着打断了廖大人的话，将视线定格在开始感到害怕的吉阔身上。 “你可以为了自己国家百姓的衣食温饱来抢夺中原财物，若是被你们得逞，是我们自己无能。可是，在你攻破城池的时候，你不该对妇人和孩子如此残忍。你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你……你想怎么样？”吉阔的声音有些惊慌和沙哑。 “我要用你和你这些将士们的血，来祭奠我朝战死沙场的英魂。” “不不不，慕将军，你千万不能这么做。”廖大人发现用权势无法压住慕景睿，只好换了一种方式交涉。 他定了定神，说道：“慕将军，如果你坑杀这么多的俘虏，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以为我们天朝大国毫无气度。等到以后，任何一场战争，那些士兵都会抵死反抗。” “因为，他们害怕落在你手里。你在战场上面对一群不怕死的人，终究没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倒不如以德服人，放他们一马。” 慕景睿沉迷着听廖大人把话说完。 他冷冷一笑，说道：“我要的，是让所有邻国不敢来犯。我要让他们知道，侵略我们国土的下场。” 慕景睿长剑出鞘，一道见光闪过，廖大人眼睁睁的看着吉阔身首异处。 他的脑袋，垂直落下城墙。 “杀！” 慕景睿一声令下，一时间万箭齐发，被围困在空地的几万苍鹰国士兵全部被射杀。 霎那间，血流成河，寒冷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廖大人被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慕景睿，你……你……” 慕景睿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完全无视廖大人结结巴巴的指责。 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被伤害的百姓正在慢慢远去。 战争，受伤最深的终究还是百姓。 慕景睿回到府衙，看到上官婉凝坐在桌边等候。 “我给你做了一碗热汤，你快喝了吧，暖暖身子。”上官婉凝轻声说道。 慕景睿心中的戾气，在一瞬间都化为了柔情。 他握着上官婉凝的手，柔声问道：“今天是不是吓着了？” “我没事，倒是景言……” 上官婉凝话音未落，一群官兵在廖大人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慕景睿罔顾法纪杀了投降的战俘，毫无人性，罪该万死。抓起来。” 第九十二章扬名的开始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 她就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 这个廖大人身为兵部侍郎，在朝廷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纵然慕景睿尚未很快，终究是没有什么根基，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回房间去。”慕景睿不想让上官婉凝看到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情，低低的说了一句。 上官婉凝站在原地却没有动。 她的脑子快速转动着，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只好亮明身份了。 廖大人就算是有兵部尚书撑腰，也总该给她父亲或者是外祖父一点面子吧。 “动手。” 廖大人刚才在城墙上确实被吓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慕景睿有这个胆量。 等到他回过神来，所有的恐惧就化为了愤怒。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多侍卫朝着慕景睿冲了过来。 慕景睿将倔强的不肯离开的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嘴角扬起了一抹轻蔑的笑。 “就凭你们？” 慕景睿话音刚落，侍卫的钢刀同时刺了过来。 他抱起上官婉凝凌空翻身躲过，以轻柔的内力将上官婉凝送出了战圈之外，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他的掌风震退了几个靠前的侍卫。 “住手。”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身穿黄色马褂的内庭侍卫以此冲进来站成了两排。 慕景睿和廖大人都有些意外，两人都收敛起了动作和表情，纷纷下跪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不多时，萧玉珏在贴身侍卫的簇拥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在上方位置坐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廖大人的脸色微变，急忙抢先说道：“太子殿下，慕景睿胆大妄为，未经允许便杀了苍鹰国投降的几万士兵。他……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请太子殿下明察，将他治罪。” 萧玉珏嘴角轻扬，笑道：“慕将军只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呢？如果兵部非要治罪，也应该追究下令的人的责任。” 廖大人一愣。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同党，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太子殿下英明，请太子殿下做主，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那就请廖大人即刻回京向父皇请旨吧。下令诛杀所有苍鹰国降将降兵的人，就是我。” 廖大人的脑子“轰”的一声，有那么短暂的空白。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随即又跪了下来。 “下官不知道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请太子殿下恕罪。” 其实廖大人并不怎么看得上萧玉珏，这个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向来不高。若不是有太后和其他几个老臣的竭力拥护，早就被废掉了。 可是在这边境苦寒之地，天高皇帝远，他就是最大的那个。再加上廖大人已经得罪了慕景睿，他担心自己被暗算。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慕景睿和廖大人同时站了起来。 萧玉珏的目光扫过了站在不远处的上官婉凝，笑意更加深了。 “太子殿下，自古以来都是杀降不祥。您就这样杀了吉阔王爷，恐怕……很难跟苍鹰国的人交代吧？”廖大人嘴上认错，行动上却还是抓着不放。 萧玉珏淡然一笑，站起来挺直了腰板。 “交代？苍鹰国率兵侵略我们的国土，残杀我们的百姓，我们没找他们要交代，他们倒是要找我们？更何况，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萧玉珏看向廖大人，神色沉了沉。 “再说了，我本来就没打算给他们追究的机会。我要让周边的小国知道，犯我中原国土者，必诛！” 萧玉珏深吸了一口气，下令道：“景睿，我现在就命你做元帅，带领能够调动的精兵前往苍鹰国，势必将其诛灭，不接受议和，也不接受投降。” 上官婉凝看着萧玉珏的侧脸，她很难想象，外界传闻懦弱无能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 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不是朝着她上一世经历的方向在发展。 不过，萧玉珏强大是好事。 只要现在上官家站在他这一边，将来便可以全家无忧了。 “太子殿下，出征是件大事，是不是要跟兵部报备一下？调动粮草和军饷也需要时间……”廖大人着急了起来。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送公文去兵部了，也写了奏折禀报父皇，军饷很快能到。至于粮草……充足的很。” 廖大人还想说些什么，被萧玉珏不耐烦的打断，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萧玉珏还遣退了其他人，屋子里只剩下了慕景睿和上官婉凝。 “太子殿下。”上官婉凝上前行了个礼。 萧玉珏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上官小姐，你可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啊。宰相大人和侯爷已经连续写了十三封信过来追寻你的下落。这一次，不管你用什么借口，我都不能再纵容你了。你必须回去。” 上官婉凝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被慕景睿抢先了一步。 “听殿下的话，赶快回京城去。” 上官婉凝整个人都泄了气。她知道，这一次恐怕不走都不行了。 慕景睿接了萧玉珏的命令，很快就整顿好了兵马，要主动攻打苍鹰国。 上官婉凝为了让慕景睿安心打仗，在他临出发的前一天，乖乖的上了马车，由萧玉珏的人护送返回关内。 说来也巧，她刚刚回到秦太医家，来接她回家的侍卫和家丁也到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生病了，便留在了秦太医的家中养病。 上官婉凝想到自己这一次出门的目的，便趁着养病的时间继续跟秦太医学习医理。 在此期间，京城不断派人前来催促，当得知上官婉凝只是留在秦太医家里时，上官岳也就放心了许多。 一晃便是几个月，前线时不时的传来慕景睿捷报，这让上官婉凝甚感安慰。 她仿佛能够看到，将来威震四方，赫赫有名的战神，已经初具雏形了。 冰雪消融，大地复苏，就连灾情也慢慢过去了。 萧玉珏看着手中从前线送来的公文，满意的颔首。 “殿下……”慕景言掀起帘子的一角，探进来一个脑袋。 “景言？”萧玉珏招招手，“什么事？进来再说。” 第九十三章这个生日有烟花 慕景言闪身走了进去，来到了萧玉珏的面前，眼神时不时的瞄向萧玉珏手中的公文。 萧玉珏看着慕景言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失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所有的紧张和无奈情绪，都在瞬间得到了舒缓。 “景言，找我有什么事吗？”萧玉珏明知故问，他就是喜欢看慕景言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想……”慕景言低了低头，挫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前线来往的公文属于机密，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吗？” 萧玉珏的语气，让慕景言放松了许多。 她抬起头看着萧玉珏，指了指书桌上的公文，说道：“其实，我是想打听我哥的情况。他在前线怎么样了？是否平安？有没有受伤？” 萧玉珏在慕景言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关怀和焦急，他的心微微动了动。 为慕家兄妹俩的真情而感慨。 这些真挚的骨肉亲情，在皇室之中大概是不会有了。 “一切顺利。你放心吧，你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萧玉珏柔声说道。 “那就好了。”慕景言如释重负，“这是个好消息，也算是……” 她低垂眼眸黯然神伤，轻轻的自言自语道：“这也算是哥哥送给我的一份生日礼物了。” 萧玉珏一愣，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嗯。”慕景言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很晚了，我回去了。” “好。” 萧玉珏看着慕景言落寞的走出了书房，心底涌上了一丝怜惜。 他想起了上次慕景言奋不顾身救他的场景。 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肯为了他豁出去性命。 慕景言洗漱过后准备宽衣睡觉，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房门。 “谁呀？” 她一边询问一边开门，看到萧玉珏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太子殿下？”慕景言的心往下沉了沉，着急的问道，“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没有，不过，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我应该替你哥来做。你进去加见衣裳，然后跟我走。” 慕景言觉得纳闷，可毕竟萧玉珏是太子，她也不敢多问，转身回房加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便跟随萧玉珏一起离开了府衙。 萧玉珏带着慕景言来到了城墙上，皓月当空，轻柔的月光犹如一层轻纱笼罩着大地。 “殿下，咱们这是……” “嘘。”萧玉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拍了拍手。 “砰！” 随着一声巨响划破沉寂，天空出现了一束一束绚丽的光芒，绽放出一朵一朵的美丽火花，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慕景言看着天空中的烟花，眸光之中又惊又喜，开心的像个孩子，对着灿烂的夜空大声呼喊。 许久，烟花燃尽，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慕景言眺望着远方，久久没有说话。 渐渐的，她的泪水涌上眼眶，一阵阵的心酸和苦楚在心底蔓延，她竭力隐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慕景言蹲下了身子，双手环抱着自己嘤嘤哭泣。 萧玉珏怔了怔，也有些手足无措。 “景言，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对不起，时间仓促，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你……你别哭了。” 萧玉珏递上自己的手帕，慕景言再次抬起头和他对视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略微迟疑，还是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很抱歉，我不知道……原来女孩子不喜欢烟花。这样吧，就当是我欠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帮你实现。” 慕景言抽泣着摇摇头，她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太子殿下，我没事，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我只是……一时感触罢了。” 慕景言站起来，视线投向了天边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以前，我每次过生日，都有爹娘和哥哥在身边。如今……爹娘都走了。我没想到……” 慕景言回头看着萧玉珏，这个高高在上的未来储君，竟然能费心思为她庆祝生日。 这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了一份温暖。 “太子殿下，谢谢你。”慕景言真诚的说道。 萧玉珏暗暗松了一口气。 “傻丫头，你喜欢就好。我也没想到会让你触景生情。不管怎么样，生辰快乐。” 慕景言露出了欣喜的笑，眼中的泪光都带着温暖。 萧玉珏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送给你的礼物，收下吧。” 慕景言打开一看，是一支精美的发簪。 “我替你戴上。”萧玉珏拿起发簪，戴在了慕景言的发间，“女孩子家，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此时萧玉珏靠的很近，慕景言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脸颊迅速泛起了一层红晕。 这个生日，在她的生命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前线不断有捷报传来，慕景睿给慕景言带来家书，希望她不要留在边关，能够回到关内去跟上官婉凝作伴。 慕景言有些不乐意，但是萧玉珏也让她回去，她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清晨，慕景言坐在镜子前梳头，满脑子都是昨晚和萧玉珏在一起时的画面。 她将发簪摊放在掌心握紧，她的心，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景言？” 慕景言吓了一大跳，终于回过神来，转身看到上官婉凝站在她的身后。 “婉凝？你什么进来的？”慕景言的脸颊发烫，她心虚的避开了上官婉凝打量的目光，“你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了半天了。”上官婉凝察觉到慕景言的异常，关切的问道，“景言，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慕景言紧张的抓紧自己的长发，把梳子放了下来。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屋子里没有别人，便拉着上官婉凝坐下来。 “婉凝，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就是……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我哥哥的？” 第九十四章凯旋而归 “啊？” 上官婉凝的脸也红了一下。她猛然之间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仔细端详着慕景言，心中十分不安，试探着问道：“景言，你是不是喜欢上太子殿下了？” 慕景言正在迟疑着该怎么开口，没想到被上官婉凝一语道破，这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没有……哪儿有啊……” 上官婉凝自己也是女子，更何况她还有两世的经历和记忆。她怎么会看不穿慕景言的心思。 自从回到关内，慕景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不是发呆就是傻笑，分明就是少女怀春啊。 “没有就好。”上官婉凝牵着慕景言的手，意味深长的劝解道，“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更是要继承大统。他注定了一生不会只爱一人。若是真的爱上这样的男人……恐怕会心力交瘁的。” 慕景言浑身一怔。 上官婉凝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沉浸在甜蜜幻想之中的她有些恼火。 “我哥将来一定也会出人头地，那你不怕他三妻四妾吗？” 这个问题，上官婉凝倒是真的没有担心过。 上一世，她以侍妾的身份被送到慕景睿的身边相伴了三年，期间不止一次有朝中大臣为他提亲，想要将名门闺女嫁于他为妻，他都坚定的拒绝了。 以前上官婉凝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是他想要保留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算了，”慕景言的心情变得很低落，“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根本也配不上太子殿下。你不用多说。” 慕景言这算是承认了对萧玉珏的那份心。 上官婉凝想着劝解几句，却发现无从说起，只好作罢。 一个月后，前方传来捷报，慕景睿已经攻破了苍鹰国的国都，斩杀了苍鹰国的国王以及众多皇室贵胄。 他并未伤害无辜百姓，剩下的苍鹰国朝臣愿意归降中原，从此以后成为中原在边境的一个州府，而不是国家。 消息迅速传回了京城，皇上得知以后龙颜大悦，当即下旨赏赐了慕景睿，命他即刻随从萧玉珏班师回朝。 西北地区的雪灾已经过去，逐渐恢复秩序。 赈灾期间，萧玉珏几乎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家产用来买米面和棉被，跟章毅德合作无间，两人也培养出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慕景睿带兵回到关内，一路上百姓夹道欢迎。 能够在四个月之内就灭掉一个国，他的威名开始在民间流传了。 “景睿，一路辛苦了。” 萧玉珏亲自带着人马到城外迎接，他庆幸当初自己的选择。 夜晚，州府衙门之中摆下庆功宴，为慕景睿以及一众将领们接风洗尘。 萧玉珏接到京城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只能提前离席。 他走以后，众人依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慕景睿有些心神不宁，他的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此时此刻，他最想见的…… 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上官婉凝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跟随慕景睿的将领几乎没有见过他笑，此时发觉他看着跳舞的舞姬若有所思，便觉得已经心领神会。 男人嘛，终究还是逃不过酒色财气。 他便朝着知府使了眼色。 知府会意的点点头。 能够用一个舞姬就巴结上慕景睿，知府求之不得。 酒席散去，慕景睿有些微醉，小厮搀扶着他回到房间之后，为他打来清水梳洗，便退了出去。 慕景睿正要宽衣睡觉，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一名婀娜多姿，容颜清秀的女子走了进来，欠身行了个礼。 “慕将军，知府大人让奴婢来服侍您。” 慕景睿瞬间就明白了，冷冷说道：“不必，你回去吧。” 女子抬起头，眼中已经闪烁着泪光。“慕将军是嫌弃奴婢不够温柔吗？如果就这样回去，知府大人会把奴婢打死的。” 慕景睿有些烦躁，他没那么多的耐心去哄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他站起来，抓着女子的胳膊，不耐烦的想要将她推出去。 谁知女子趁势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吐气如兰，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慕将军，奴婢今夜前来……只有知府大人和奴婢知道，绝对不会影响了您的声誉……” 女人柔软无骨的双手攀上了慕景睿的脖子，这让他不由得眉头紧锁。 “慕将军若是真的想要享受温柔，难道……这么迫不及待，连门都来不及关？需不需要小女子代劳？”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慕景睿又惊又喜。 他一把将女子推开，看到上官婉凝拎着食盒站在门外。 慕景睿的脸色一沉，对着女子呵斥道：“还不滚？” 女子见慕景睿不像是欲拒还迎，再看向他冷若冰霜的脸，不禁打了个寒颤，狼狈的理了理长发，夺门而逃。 “凝儿，刚才……”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看到的和你想做的不是一回事？”上官婉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火。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到慕景睿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事实上……真的不是一回事。”慕景睿走过去想要将上官婉凝拉进房间。 上官婉凝向后退了几步，将食盒挂在了慕景睿的手腕上。 “不管是不是，我都没兴趣知道。” 其实上官婉凝心里也清楚，慕景睿不是那种留恋花丛的人。这个舞姬十有八九是底下的官员为了巴结他而送来的。 “我猜你今晚会多喝几杯，喏，给你煮了醒酒汤，喝完再睡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意。 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烛光，他仔细打量着上官婉凝。 几个月不见，她的气色好了许多，月光下更是如同下凡的仙子，清丽脱俗。 他的胸口一热，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挣扎了一下，没能把手抽回来，娇嗔的呵斥道：“你要干什么呀？”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慕景睿觉得，现在的他，终于有了底气再次去宰相府提亲。 第九十五章逃不掉 萧玉珏打点好了在西北地区的一切事务，便带着慕景睿一同班师回朝。 上官婉凝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秦太医，也踏上了回京之路。 这一次萧玉珏出京赈灾，虽然得到了章毅德的鼎力相助，却还是散尽家财。 百姓心中感激，夹道十里相送，太子殿下仁义宽厚的名声越来越被认可和赞许。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这让上官婉凝安心了不少。 回京路上十分顺利，沿途的官员为了讨好萧玉珏，不断的设宴款待，反而耽误了不少的行程。 “大小姐，您喝杯茶吧。”绿桐将泡好的香茗递给了上官婉凝，“奴婢刚才已经去打探过了，日落之前能够赶到下一个驿站休息。”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她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向外张望，再过几天就能回到京城，到了下一个驿站之后，慕景睿所带领的兵马就要就地驻扎了。 按照朝廷的规矩，凯旋而归的队伍，只有主帅和军中几个重要的将领才能京城面圣复命。 这也就意味着护送萧玉珏的人会骤减。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坐在房间里吃晚饭，听到有人敲门。 绿桐打开房门，看到慕景睿站在门前。 她回头看了看上官婉凝，掩嘴轻笑了一声。“大小姐，奴婢再去厨房给您拿一盅汤过来。” 说完，便欠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对面坐下，微微摇了摇头。“我过来是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上官婉凝见慕景睿那么认真的样子，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慕景睿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是在确定门外无人偷听。 他朝着上官婉凝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晚子时，我会护送太子殿下离开驿站，连夜回京。只是……我没有办法同时带上你。我会留下我的左右先锋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决定，让慕景睿纠结了许久。他握着上官婉凝的手，依依不舍。 “或者，你找个借口留在驿站，等我安全护送太子到京城以后，再回来接你。” 上官婉凝完全能够理解慕景睿和萧玉珏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什么。 “你放心去做你的事。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有我爹和我外公，还有几个舅舅罩着我，没有人敢打我的主意。” 慕景睿伸手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头，笑道：“那么以后，还请上官小姐多多关照才是。” 上官婉凝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慕景睿的嘴巴里。“要我关照你当然可以，但是首先你得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凝视着慕景睿，心头涌上了一丝伤感。“景睿，我们京城再见。” “好。京城再见。” 深夜，慕景睿只带了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个侍卫，陪同萧玉珏连夜离开了客栈。 一行人昼伏夜出，不断更改回京的路线，让人无迹可寻。 “殿下，过了这座山就是京城的管辖范畴，到时候我们直接从官道上，也不会有太大危险了。” 萧玉珏点了点头后翻身下马。 此刻已经是夜深人静，树林里一片寂寥，只有轻微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让树枝的倒影斑驳交错。 “大家都辛苦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我回到京城以后，必定重重有赏。” 萧玉珏的话音刚落，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嘈杂却有序的脚步声。 慕景睿脸色一沉，长剑在手，将萧玉珏护在了身后。 不多时，几十个火把便点燃起来，将周围照亮。 慕景睿环顾一圈，发现他们已经被弓箭手包围。弓箭手之外，是手持钢刀的蒙面杀手。 看他们的样子，天庭饱满，太阳穴微微凸起，全部都是修炼内家功夫的高手。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够独当一面。 要应付这些人，恐怕并不容易。 “太子殿下，若是找到机会你就先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 “不行，”萧玉珏也拔出了长剑，跟慕景睿背靠着背，“既然怎么也逃不过，那我就跟你们同生共死。” 萧玉珏的眼神褪去了昔日的温文儒雅，一抹强烈的杀气在瞳孔之中散发。 他的手腕轻轻抬了抬，刹那间，万箭齐发，无数支利箭如同雨点一般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慕景睿挑选出来的十个侍卫立刻摆出阵型，将萧玉珏围在安全范围之内。 慕景睿一边击落利箭，一边朝着弓箭手冲过去，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一个缺口。 十个侍卫牺牲了四个，剩下的留个护送萧玉珏从缺口突围，慕景睿断后。 他们走出没多久，一群黑衣蒙面人就追了上来。 如同慕景睿所预料的一样，这群黑衣人武艺高强，个个都堪比大内精英高手。 面对一群高手的围攻，萧玉珏和几个侍卫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殿下，快走！” 侍卫替萧玉珏挡了一刀，一把揪住萧玉珏的腰带，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扔上了马背。 萧玉珏一路快马加鞭狂奔，他知道，那些掩护他为他断后的侍卫，包括慕景睿在内，都是凶多吉少。 他迟疑着该不该回头，忽然马匹的发出惨烈的嘶吼，前蹄被特制的钢丝削断，直直的跪了下去。 萧玉珏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了一样，眼冒金星，许久都站不起来。 直到一柄冰冷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思绪才终于回到了脑海。 “堂堂一国储君，沦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悲，可叹啊。” 萧玉珏抬眸，看到了一双凌冽的眼睛。他握了握拳，暗暗凝聚真气在掌心。 “你不用再想着反抗了。就算你完好无伤都不是我的对手。今晚注定了是你的死期。把你埋在这个荒郊野外，说不定几百年后，会有人发现你的尸骨的。” 萧玉珏忍痛看着蒙面人，说道：“你无非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管你的雇主给你多少，我都加十倍，只要我能活着回到京城。” 蒙面人冷冷的看着萧玉珏，缓缓抬起了手。 第九十六章走不完的路 眼看着剑尖离眉心越来越近，萧玉珏想要反抗却完全提不起力气，心中只剩下了一片绝望。 “啊！” 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几个蒙面人倒地身亡，正要杀害萧玉珏的蒙面人也因此分了神。 他感觉到背后有杀气袭来，立刻回身去挡。 两人凌空对了一掌，落地之后已经交换了位置。 萧玉珏定睛一看，手持滴血长剑的慕景睿挡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慕景睿浑身都是血，发丝凌乱，眼神凌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萧玉珏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刚才那样的情况，慕景睿能够杀出重围追上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景睿，你怎么样？”萧玉珏用长剑支撑着自己勉强站了起来。 “殿下，你骑上我的马先走，这里交给我。” 慕景睿头都没有回，谨慎的盯着眼前的蒙面人。 萧玉珏有些犹豫不决，站在原地没有动。 “殿下不用犹豫，若属下能活着回去……咱们富贵相见；若是不幸今天死了，请殿下替属下照顾小言。” 萧玉珏的心往下沉了沉，他不确定慕景睿的伤势情况如何，可是他心里清楚，如果他留下来，那么就是两个人一起死。 他一咬牙，翻身上了马。 “你倒是个人才，可惜了，我家主子说了，你的命，也绝对不能留。” 慕景睿冷冷一笑，手腕一动提起了长剑。 对面的蒙面人也不甘示弱，两人兵刃交接的一瞬间，都被对方的内力震得手臂发麻。 两人打斗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蒙面人的支援赶到了，将慕景睿团团包围。 在慕景睿行军打仗的生涯之中，已经不止一次被人围攻。可是这一次…… 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无奈和绝望。 此时的他，身上有十二处剑伤，其中散出深可见骨。若不是他以内力控制身体的穴位，恐怕早就流干了血。 再打斗下去，必死无疑。 慕景睿边站边退，被逼到了一处斜坡。 他向下看了看，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说不定，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他不想死，他还有妹妹需要照顾；上官婉凝还在等着他回去…… 慕景睿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景睿……” 上官婉凝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紧紧抱着被子，大汗淋漓。 她朝着窗外看了看，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梦境中的画面太过于清晰和真实，让上官婉凝再也无法入睡。她从屏风上拿了件披风披上，打开了窗户，抬起头仰望着夜空。 一阵微风吹来，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有种强烈的不安。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早早的起床，催促着众人赶紧上路回京，中午之前能够赶回去。 他们没走出多远，一阵马蹄声便疾驰而来。 侍卫们警惕的摆开阵型，保护着上官婉凝的马车。 “表姐，是你吗？” 上官婉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掀起马车帘子，快速而来的骏马之上，是一名翩翩少年。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对着郑知行挥了挥手。 郑知行不等马匹停稳，翻身就下来，跑到了上官婉凝的马车前。 “表姐，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呢。”郑知行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闷死了。我求了我爹好久，他才同意我出城接你。” “外公和舅舅舅妈们都好吗？”上官婉凝一走就是半年，也确实惦记着家人们。 郑知行干脆跳上了马车，跟车夫并排坐着，吩咐队伍继续前行，他和上官婉凝开始了聊天。 “都挺好的。爷爷最近迷上了下棋，老东西还总耍赖，我都不爱跟他玩。” 上官婉凝能够想象外公输了棋气急败坏的模样。 “那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样？” “姑姑一直在吃你从秦太医那边带回来的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姑父也硬朗。他们看到你回去肯定高兴极了。” 上官婉凝浅笑着，低声问道：“对了，太子殿下……可回到京城了？” “前天就到了。我听我爹说，昨天还上了早朝。皇上龙颜大悦，对他西北之行的赈灾和灭掉苍鹰国大为赞赏。” 萧玉珏平安回去了？ 这让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用手轻轻抚了抚一直躁动不安的胸口。 “那……皇上有没有赏赐景睿？”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这时，郑知行回头狐疑的看了上官婉凝一眼。 “他还没有回到京城啊。太子殿下说，慕将军在路上旧疾复发，大夫说他需要就地休养。等康复了再回京复命。皇上也恩准了，说了等他回来再另行赏赐。”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打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来。 “表姐，你怎么了？”郑知行见上官婉凝突然脸色苍白，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让马车停了下来。“你可被吓我。要不找个地方休息，我回去接个太医过来替你诊治。” 上官婉凝定了定神，摆摆手说道：“不用，我没事，大概是太累了。知行，我们赶快回去。” “好吧。”郑知行担心上官婉凝的身体，还是吩咐众人放慢了脚步。 直到下午才回到了京城。 “凝儿，你总算回来了。”上官夫人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看到女儿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握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着，“这半年来你可是受苦了。” 上官夫人话刚说完，眼泪就哗啦啦的掉了下来。“为了我的病，实在是委屈你了……” “娘，我没事，怎么会委屈呢。我能跟着秦太医学医术，是我三生有幸才对。”上官婉凝替母亲擦去眼泪安慰道。 “姐姐，大小姐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 赵姨娘上前来搀扶着上官夫人，笑盈盈的对着上官婉凝行了个礼。 上官婉凝发现赵姨娘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满头的朱钗熠熠生活。 她没怎么在意，扶着母亲便回了房间。 第九十七章似乎不一样了 母女俩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上官夫人听着女儿这半年来在外的所见所闻，爱怜的为她整理着长发。 她以前总觉得女孩子就该留在深闺之中，安分守己，但是，她发现女儿似乎更加喜欢外面的海阔天空。 “时候不早了，我让丫鬟和嬷嬷为你准备了热水沐浴更衣，你休息一会儿，晚上等你爹回来，咱们一块儿吃顿饭。” “好啊。” 上官婉凝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焦虑，送走了母亲以后，她的笑容立刻就凝固在了脸上。 “绿桐，你马上去慕府找景言，问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打探到景睿的下落。” “是，奴婢这就去。”绿桐领命之后匆匆出了门。 掌灯时分，上官岳从外面回来了。 上官婉凝主动迎了上去，在父亲走过拐角的时候扑过去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上官婉凝故意加粗了声线。 上官岳停下脚步，一把就拽下了女儿的双手，转头瞪了她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宝贝女儿抢了先。 “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上官婉凝揪着父亲的袖子，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认错。 上官岳所有的脾气，瞬间都被压了下去。 他不忍心责骂，更加不忍心惩罚，只好用手戳了戳上官婉凝的额头。 “你呀，就是被惯坏了。这半年了，我派了多少人去接你？你呢？” “那人家在外面是学医嘛，勤奋好学是好事，爹，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有一技傍身，将来肯定用得上。” 上官岳不以为然，在他的心里，自家的女儿将来出阁，所嫁的夫君一定非富即贵，何必…… 想到这儿，上官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清楚，上官婉凝之所以待在西北地区大半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慕景睿。 “老爷，有什么话，还是等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聊吧。”上官夫人也迎了出来，“饭菜都要凉了。” 三人走进了正厅，上官婉凝看到赵姨娘站在桌边，殷勤的走到了上官岳的身边。 “老爷，今天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大小姐爱吃的菜，您瞧瞧，多好。” 上官岳淡淡的应了一声，上官婉凝看到赵姨娘很自然的坐在了父亲的右手边。 以前赵姨娘是没资格跟他们一起上桌吃饭的。 上官夫人似乎是看出了上官婉凝的疑惑，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她的手，柔声笑道：“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凝儿，快坐下来吃吧。” 上官婉凝暗暗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赵姨娘眼角仿佛压下了一丝挑衅般的得意。 “启禀老爷，二皇子带着二小姐回来了。” 上官岳微微一怔，带着一妻一妾站起来准备迎出去。 “老远就闻到了饭香，岳父大人，打扰了。” 萧震霆爽朗的大笑着迈进大厅，身后跟着满脸堆笑的上官筱筱。 他一进门，就将视线定格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半年不见，她似乎瘦弱了一些，却依旧未能掩盖倾世绝色的容颜。 “不打扰，二皇子要是不嫌弃，就一块儿吃顿便饭吧。”上官夫人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凝儿，你去厨房吩咐下人多做几道好菜。” 上官婉凝会意，欠身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她与上官筱筱擦身而过，眼角余光看到了上官筱筱明显的敌意。 离开了大厅，上官婉凝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她随便拉了路过的家丁去厨房传话，心事重重的站在了花园里。 “大小姐……”绿桐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 上官婉凝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奴婢见到了慕姑娘，她和表少爷的说法一样。不过，她说，她也不知道慕将军具体在哪里养伤。太子殿下说，慕将军得罪了兵部尚书，当心有人会趁着他养伤的时候加以暗算，所以对于他的行踪必须保密。” “连景言都不知道？” 上官婉凝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说不定，萧玉珏在撒谎。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心底的那份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见上官婉凝的脸色苍白，扶着她担忧的问道。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也很辛苦了，今晚不用伺候我了，去休息吧。” “是。”绿桐说完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暗暗思忖着，看来，要想办法见萧玉珏一面才行。 她独自站在花园里，微风拂过，轻轻扬起了她的长发，温柔的拂过脸颊。 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些寒意，上官婉凝打了个哆嗦，正要转身回房，忽然之间肩膀一沉，一件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回头看到萧震霆站在身后。 上官婉凝立刻将长衫还给了萧震霆，后退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二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瓜田李下，容易惹人非议。” “凝儿，你对我真的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吗？” 萧震霆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眼中燃烧着一份炙热的渴望。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对你的心意怎么样，你不会不明白吧？”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却抽不回自己的手，不由得恼羞成怒。 “二殿下一定是多喝了几杯认错了人。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可就要喊人了。” 上官婉凝阴沉着脸，萧震霆丝毫都不怀疑，她真的会这么做。 “半年前，你突然之间对我异常冷淡，是不是因为慕景睿？”萧震霆低声质问道。 上官婉凝冷笑了一声，抬眸与萧震霆对视。 “二殿下是不是忘记了，我本来就是慕景睿的未婚妻。你如今也如愿娶了宰相府的小姐，该知足了吧。” “她一个庶出的丫头，怎么跟你比？” 萧震霆几乎是从喉咙里硬生生的吼出了这句话。 躲在一旁偷偷看着他们的上官筱筱，被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心。她气得浑身颤抖，牙齿打颤。 “你也是庶出。”上官婉凝趁着萧震霆发愣的空隙，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扬长而去。 第九十八章你跑哪儿去了 朝中开始流传出一些谣言。 慕景睿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灭掉苍鹰国，完全仰赖乌雄国的帮助。 他和乌雄国之间做了交易，在他们撤退后不久，会将边关三座城池拱手相让。 他迟迟未回朝廷复命，根本不是养伤，其实就是去了乌雄国商量此事。 上官婉凝听闻这个消息，更加确定慕景睿出事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她发现她竟然联络不上慕景言了。 慕府的人说她昨天晚上去了太子府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上官婉凝借着看望外公的名义到了义勇侯府暂住。 “表姐？” 正午的时候，大多数女眷都在午休，郑知行翻窗偷偷进入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你怎么不走正门啊？”上官婉凝被吓了一大跳，关上窗户之后追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郑知行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苹果在袖口擦了擦，狠狠咬了一口。 “我从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那里打听到，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十分狼狈，显然是被人追杀，而且还受了伤呢。他没有找太医诊治，而是在民间找了大夫。” “另外，太子回来的第二天就派了一队人马出去，听说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搜寻路线完全避开了官道。我猜，太子应该就是从那条路回来的。他派出去的人要么在找人，要么在追查追杀他的凶手的线索。” 上官婉凝沉吟半晌，肯定的说道：“他一定是在找人。” “为什么？” “放眼朝廷和江湖，敢刺杀太子的人能有几个？答案根本不用找，当事人心里都有数。” 上官婉凝的心慢慢的往下沉。“知行，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郑知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溜出去吧？那可不行。爷爷和姑父知道了非得剥掉我一层皮。” “如果你帮人帮到底……”上官婉凝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笑意，“你不是很喜欢大舅舅前年从波斯带回来的匕首吗？我帮你要来，怎么样？” “你可真能做生意。用大伯的东西来做人情？你既达到了目的，还什么都没有损失……”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上官婉凝双手叉腰，郑知行知道，下一步，她该上来揪他耳朵了。 “行行行，我想想办法。”郑知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半个时辰之后，你想办法溜到后院来，我在那里等你。” 姐弟俩当即击掌，郑知行又翻窗走了。 上官婉凝如约来到后院，郑知行已经准备好了两匹快马。 “我花了重金，买到了太子殿下派出去的人马的行进搜索路线。咱们现在马上过去。我已经跟我的随从说了，让他告诉爷爷咱们俩去了外面找没事，两三天回来。” 姐弟俩以前也这么干过，虽然回来会受罚，但是也不会太严厉。 两人一路上快马加鞭疾驰，离开京城以后越走越偏，到了日暮西山的时候已经进了树林。 不能再骑马前行，两人便把马栓在了一处斜坡，举着火把步行往前。 “你一会儿走不动了可别让我背你啊。”郑知行提前预警。 “放心好了，你这是小瞧我。” 上官婉凝看着郑知行的背影，心中不禁涌上了无限的感慨。 上一世，他的英年早逝皆因她而起；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他周全。 “表姐，你到底要找什么？”郑知行好奇的问道。 “慕景睿。” 上官婉凝觉得，慕景睿护送萧玉珏回来的路上肯定发生了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变故。 萧玉珏没有向朝廷上报慕景睿的死讯，就说明他自己都不确定。沿着萧玉珏回来的路径走一遍，一定会有所发现。 “但是这段路范围很大……”郑知行不忍心打击上官婉凝，话说了一半还是吞了回去。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许久，上官婉凝实在累得走不动了。 “表姐，你在这里歇歇，我到附近给你找点儿水喝。”郑知行也有些疲惫，但是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就该保护女人。 他把火把塞进上官婉凝的手里，叮嘱道：“你不用怕，我不会走太远的。有事你就大声叫。” “嗯。” 上官婉凝目送郑知行离开，四周顿时沉寂下来，只有风声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心中还是有些恐慌。 突然，她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 她可以肯定不是郑知行。 上官婉凝不想节外生枝，急忙弄灭了火把，躲到了草丛的后面。 四五个黑衣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月光下，他们手中的钢刀折射出清冷的光。 这些人，是萧玉珏的手下吗？ 上官婉凝不敢轻举妄动，屏住了呼吸隐藏着自己的身体，默默祈祷着郑知行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老大，血迹到这一带就没有了。” “他受了重伤一定跑不远，上头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再仔细搜。” 上官婉凝心惊肉跳。 他们口中的“他”会不会是慕景睿呢？ 她心乱如麻，脑袋不由自主的转了转，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条硕大的蜈蚣朝着她爬过来，马上就要爬山她的脚背了。 上官婉凝自幼最怕这些软骨动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张开嘴巴就要大声喊叫。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 上官婉凝拼命挣扎，但是对方的力道大得让她窒息。浓烈的血腥味更是让她觉得后脊背发凉。 “别动，是我！” 这个声音…… 上官婉凝如同被下了定身咒，立刻就停止了挣扎。 对方感受到她的变化，也放手了手掌的力道，让她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 黑衣人渐渐远去，上官婉凝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她迫不及待的转身，对上了慕景睿深邃的眼眸。 “景睿？” “傻丫头！” 慕景睿眼眸带笑的看着上官婉凝，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 宠溺，溢于言表。 “你吓死我了，”上官婉凝轻轻捶打了一下慕景睿的胸口，质问道，“你跑到哪儿去了？” 第九十九章那些罪证是见面礼 “嘘！”慕景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上官婉凝这才留意到，自己在情急之下音调不由自主的就提高了，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警惕的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 “说来话长。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景睿刚才为了躲避黑衣人的追捕逃到这里躲藏，看到上官婉凝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我当然是来找你啊，难道来观赏风景吗？”上官婉凝把回到京城后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突然之间会被怀疑通敌卖国呢？这些追杀你的人，是不是萧震霆的人？” 慕景睿摇摇头。“他们是兵部尚书黎大海的人。” “什么意思？兵部尚书也是萧震霆的人？”上官婉凝听父亲说过，这个黎大海一直都是保持中立态度。 如今萧震霆没有了刘贵妃的支持，明显处于弱势。黎大海这只老狐狸怎么会支持他呢？ “事情跟你想的不一样。” 慕景睿找了个地方坐下，让上官婉凝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护送太子殿下回京，途中遇到了追杀。为了掩护太子逃离，我被逼到斜坡无路可退，只能跳下去赌一把。不过我的运气不错，斜坡下枝繁叶茂，加上我轻功尚可，下到斜坡底的时候只是受了轻伤。” “不过可惜，跟杀手打斗的时候我失血太多，一时之间也无法上去，只能留下斜坡底下养伤。大约过了两三天，有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斜坡底。就是刚才那批人。” 上官婉凝不是很明白，皱着眉头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黎大海的人，而不是萧震霆派来的杀手？” “追杀太子殿下的那批杀手，一看就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是萧震霆花了重金雇来的。好处是就算他们被抓，也不能顺藤摸瓜把他怎么样。所以，在我摔落斜坡后，那些杀手是不可能再来找我的。说到底，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且……” 慕景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些黑衣人在追杀我的时候，逼迫我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上官婉凝紧张的问道。 “关于黎大海虚报边关兵马人数，吃空饷以及通敌叛国的证据。” 上官婉凝脸色微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啊。 “你还记不记得，姓廖的千方百计不让我出兵攻打苍鹰国，而且还坚持放了吉阔的事情？他们就是怕我发现他们的秘密。” “怪不得……”上官婉凝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廖大人会这么紧张。“那现在证据在哪里？” 以慕景睿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轻易把东西交出去。 慕景睿微微一笑，伸手替上官婉凝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在你那里。” “我？”上官婉凝疑惑的看着慕景睿。 “回程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悄悄的放在了你衣箱的下面。你是局外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放在你那里是最安全的。而且……” 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我希望能够借你的手，把这些证据交给你爹。让他代劳交给皇上。” “为什么要我爹转交？你也可以直接见到皇上啊。” “就当是我送给你爹的一份见面礼。” 兵部和边防的事隶属上官岳管辖。在他的手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察觉，他身为上司难辞其咎，皇上若是真的追究起来，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恐怕会影响到上官岳在朝中的地位。 但是，由他主动将证据提交，那就不一样了。 上官婉凝怎么会不明白慕景睿的一片苦心，低垂下了眼睑，羞涩的笑了笑。 “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月光下，慕景睿看着靠在他怀里的上官婉凝，心神有些荡漾，体温开始逐渐上升。 他加重力道抱紧了上官婉凝，柔声说道：“以后别单独跑出来了。一个姑娘家，半夜在这荒山野岭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糟了！” 上官婉凝猛然之间从柔情蜜意中惊醒。“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表弟陪我来的。他说去替我找水喝，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慕景睿的脸色微变，扶着上官婉凝站了起来。“去找他。” 两人牵着手往前走，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功夫倒是不错。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郑知行心高气傲，看着眼前这些人的打扮，就猜测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人。 “小爷我爱去哪里去哪里，难不成还要跟你们汇报？识趣的就让开。” 郑知行的嚣张气焰让几个黑衣人都有些意外，他们相互交换了眼神，再次朝着他攻了过去。 郑知行从小跟父亲习武，在同龄人当中功夫也算不过，但是缺乏实战经验，被人围攻之下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眼看着钢刀就要砍向胸口，他惊慌失措的脑子顿时就陷入了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要抵挡。 “铛”的一声，钢刀断成两截掉落在地，手持钢刀的黑衣人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众人回头一看，慕景睿身子挺拔的站在不远处，手中长剑寒光闪烁。 “哼，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找你找了这么久，你自己倒是主动现身了。” 几个黑衣人对郑知行立刻就失去了兴趣，摆开阵型朝着慕景睿攻了过去。 上官婉凝担心郑知行，冒着刀光剑影来到他的身旁，扶起他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郑知行想想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因此有些尴尬，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慕景睿和黑衣人的打斗上。 他发现慕景睿的剑招速度极快，往往对手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他所伤。 慕景睿不想耽误时间，他趁着纵身跃起的一瞬间使出夺命杀招，将几个黑衣人一剑封喉。 “好！”郑知行忍不住大声喝彩。 慕景睿站在原地，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上官婉凝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急忙上前，发现慕景睿脸色惨白。 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 第一百章一件奇怪的事 “景睿？”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立刻就搀扶住了慕景睿，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的？” 她刚才见到慕景睿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样，怎么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严重了？ “快走……”慕景睿强撑着一口气，紧紧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现在若是再有强敌来犯，我怕……保护不了你了……” “不是还有我吗？”郑知行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因此有些不满。但是想起刚才要不是有慕景睿出手相救，恐怕已经惨遭毒手。 他有些底气不足，在对上慕景睿犀利的眼眸之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很自觉地走到了慕景睿的另外一边，借着夜色掩护，搀扶着慕景睿往前走。 三人顺利的找到了拴在树下的马匹，连夜赶回京城。 这一次，路上很顺利，三人很快就回到了京城。 上官婉凝和郑知行护送慕景睿回到了慕府，慕景言马上派人禀报了萧玉珏。 萧玉珏得知以后大喜过望，不但亲自前来探望，还带来了宫中的御医为他医治伤势。 上官婉凝回到了家中，立刻就让绿桐找出了带回来的衣箱。 她在绿桐尚未整理的一堆衣服当中找到了慕景睿所说的证据。她看完之后震惊不已。 上面所记载的数目和牵涉到的朝臣，足以让朝廷迎来一场地震。 怪不得，黎大海会那么紧张。 上官婉凝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拿上手里的东西去找父亲，在父亲书房门口遇到了赵姨娘。 “大小姐。”赵姨娘对着上官婉凝行了个礼。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凝总觉得她有些敷衍，似乎不像从前那么恭谨了。 “大小姐找老爷是有什么事儿吗？”赵姨娘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语气看似询问，却带了几分傲慢和漫不经心。 这让上官婉凝觉得很不舒服。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有话要跟爹说，姨娘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回吧。” 赵姨娘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丫鬟便上前了两步。 只见赵姨娘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糕点，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食物什么时候送来都可以。只是……怕老爷会不高兴。要不……大小姐还是过一会儿再来，免得惹老爷不高兴。” 上官婉凝愣了愣。 在她的记忆里，上官筱筱虽然有时候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傲慢，赵姨娘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人。 怎么……她离家半年，好像都不一样了呢？ “姨娘，老爷请您进去。” 上官岳的贴身书童刘老六走了出来，笑盈盈的对着赵姨娘说道。 赵姨娘从上官婉凝的身边走过，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上官婉凝有些窝火，也跟着赵姨娘往里走，却被刘老六拦了下来。 “六叔？” “大小姐，要不……您下午再来吧。这会儿老爷大概没时间见你。” 刘老六的话竟然和赵姨娘的一模一样。这让上官婉凝又急又气。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六叔，我有急事要见我爹，麻烦你通报一声吧。” 刘老六了解上官婉凝，她的个性倔强，若是不让上官岳亲自拒绝，恐怕不会死心。 “那就请大小姐稍候。” 刘老六说完就走进了书房，不多时又走了出来,面露难色。 上官婉凝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小姐，老爷说了，暂时不想相见，请您回去吧。” 上官婉凝疑惑不解，她心有不甘，正要强行往里闯，刘老六不动声色的拦了她一下。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小姐，您这个时候进去，恐怕什么事情都谈不成。倒不如再等一等，同在一个屋檐下，总有相见的机会。” 上官婉凝在刘老六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暗示。 她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多谢六叔。刚才是我莽撞了，六叔您别往心里去。” 刘老爷面带笑意，不在意的摆摆手。 他就是喜欢上官婉凝这种一点就透的聪慧。 上官婉凝离开了父亲的院子，径自回到房间，马上就找来了家中几个有资历的嬷嬷询问情况。 “我不在的这半年里，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变故？也没什么变故。大小姐您走后没多久的一段时间，夫人的病情是好是坏，家中事务无人料理，夫人便让赵姨娘学着管家。” “是啊，起初赵姨娘手忙脚乱的，二小姐就时常回来帮忙，后来渐渐的就好多了。老爷心中欢喜，时常会留在赵姨娘房中过夜呢。”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老爷没回下了早朝回来，都要让赵姨娘为他准备好点心亲自送去，老爷在书房处理公文，也是赵姨娘一个人在身边伺候着。” 上官婉凝暗暗吃惊，这完全就是她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 “怪不得，我这次回来，发现她衣着打扮都贵气了许多。原来是理家的时候捞了不少油水。” “大小姐，那倒不是。赵姨娘管家，对于账目格外的仔细，也很公开。她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二小姐派人送回来给她的。” 这又让上官婉凝感到意外。 上官筱筱能够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孝敬母亲，一定得到了萧震霆的允许。 可是…… 萧震霆似乎并不宠爱上官筱筱啊。 上官婉凝的思绪有些混乱，她遣退了几个嬷嬷，仔细的思量了一番，依然没什么头绪，便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上官夫人此时正好喝完了药，看到女儿走进来，便对着她招招手。 母女俩相对而坐，上官婉凝看着母亲消瘦的憔悴的容颜心疼不已。 “娘，我不在的这段日子……爹他……是不是对您不好？” “傻丫头，怎么会呢。”上官夫人黯然神伤，眼中一纵即逝的伤感，还是没能逃脱上官婉凝的锐利的目光。“你别胡思乱想，这么多年我和你爹的感情一直很好。” “真的？” “真的。” 上官夫人浅浅一笑，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我身体那么弱，确实帮不上他什么忙……” 第一百零一章骂人都有书卷气 上官婉凝看到了母亲眉宇之间的伤感，不忍心继续追问，只好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安慰。 她原本想着尽快见到父亲将证据交上去，偏偏第二天父亲下了早朝就去了城外巡视，三天后才能回来。她只能焦急又耐心的等待着。 朝中关于慕景睿通敌叛国的传闻愈演愈烈，直到慕景睿出现在朝堂之上，这个流言才不攻自破。 皇上见慕景睿回来大喜，朝堂之上重赏了他。 退朝之后慕景睿来到了太子府，萧玉珏早已经在等候，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景睿，你不是说已经带回了兵部尚书黎大海的罪证，会由上官大人呈递，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没有动静？” 萧玉珏很关注这件事。 他曾经多次笼络黎大海，但是这只老狐狸始终无动于衷。 偏偏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十分特殊，若是将来真的要成就霸业，兵部就一定要安排自己人。 “我也觉得奇怪，而且今天上官大人也没有上朝。我想……我去上官府看看吧，当面问问凝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玉珏思量过后点了点头。 他把慕景睿当作是自己人，他也希望慕景睿能够顺利迎娶上官婉凝。那么，上官家的势力，也会变成他的助力。 慕景睿拱手之后退了下去，回到家中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几个下人，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光明正大的登门求见。 他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了会客的偏厅，一路走来，上官府中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勾起了许多他内心深处存封的记忆。 “慕将军，请在此等候，老奴去禀报一声。” “好。” 慕景睿对这个外事管家的印象很深刻，当初他被送入上官府为奴的时候，没少挨他的打。 现在，他能感觉到，这个外事管家偷偷摸摸拿眼神观察着他。 不多时，外事管家带着慕景睿去了大厅。 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和他擦身而过，他走进大厅，看到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格外耀眼。 赵姨娘正拿着一串珍珠项链在脖子上比划着，脸上尽是贪婪。 慕景睿扫视了一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时赵姨娘转过身来，眼神并不友善的打量了慕景睿一番。 “慕将军来求见我家老爷……”赵姨娘朝着慕景睿的身后看了看。轻蔑的笑道，“该不会是空手来的吧？” 慕景睿轻扬嘴角，不屑的说道：“当然不是。我们慕家虽然是武学世家，却也懂得书香礼仪。我来拜见长辈，怎么会空手而来。只是，我的礼物是送给上官大人和上官夫人的，你……哪位？” 慕景睿不止一次听上官婉凝抱怨过赵姨娘母女俩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她们曾经暗害过上官婉凝。 他也知道自己此刻这番话并不合适宜，可是先入为主的厌恶，让他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果然，赵姨娘被气得不轻。 “你……你只是区区一个神机营的将军，也敢到宰相府来放肆？我宰相府门前蹲的那条狗，都跟你的官衔差不多。更何况，你以前连我们家的狗都不如。”赵姨娘口不择言，呵斥道，“来人，给我打出去。” 一群家丁冲了上来将慕景睿团团包围， 慕景睿犀利的眼眸扫视了一圈，那些家丁仿佛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一个个呆愣在原地，怯怯的不敢上前。 赵姨娘顿时觉得颜面无光。 “一群废物。叫府中侍卫过来。” “什么事让妹妹发这么大的脾气？”上官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目光柔情似水，与慕景睿对视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就融化了他的戾气。 慕景睿收敛起凌冽的寒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原来是景睿来了。”上官夫人其实对慕景睿的印象一直都不错，也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因此看着慕景睿的时候，眼神又多几分笑意。 “姐姐，刚才北麟侯家的二小公子来了，送来了许多名贵的礼物，都是给大小姐把玩的。” 赵姨娘从慕景睿的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北麟侯的意思，是想要迎娶大小姐过门。只要大小姐点头，聘礼再另外送来。” 赵姨娘说着，眼角余光看到慕景睿的脸色骤变。 这让她的心情十分舒畅。 “姐姐，大小姐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就连她的妹妹都已经出嫁了，再留在家里恐怕会遭人笑话。” 上官夫人看向赵姨娘，笑意不减，说道：“凝儿性子高傲，不是她中意的人，王孙贵胄她都不愿意嫁，何况只是北麟侯庶出的二公子；筱筱能比凝儿先出阁，我也为她高兴。不过，要不是万不得已，也不至于如此仓促，现在想来倒是委屈了筱筱。” “你……” 赵姨娘没想到，平时闷声不响的上官夫人，损人竟然牙尖嘴利，而且不带脏字都能把人骂得气到吐血。 “凝儿的婚事，以后再说。”上官夫人三言两语打发了赵姨娘。将视线投回到慕景睿身上。“你难得来一趟，正好陪我说说话。” 说罢，带着慕景睿就朝着花园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慕景睿觉得上官夫人似乎心事重重。他还没想到该如何打破僵局，听到了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 “我知道你今天来一定是想见凝儿，去吧。”上官夫人看向了上官婉凝抚琴的凉亭，眸光暗沉。 “夫人……” “你什么都不用说。”上官夫人微笑着说道，“我的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她的婚姻来做筹码。只要她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希望……我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慕景睿突然之间释怀，对着上官夫人行礼后走向了凉亭。 一曲终了，上官婉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她不经意间抬眸，看到了一抹熟悉挺拔的身影。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许久才回过神来，急忙跑了过去，喜悦洋溢在了脸上。 “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我怕……你要被人抢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名单 上官婉凝的脸颊瞬间就红了。 管家跟她说了北麟侯世子上门提亲的事。 “你可别胡思乱想，我没答应他什么。更何况……婚姻大事，也得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行。” 慕景睿当然相信上官婉凝的话，他见四下无人，终究还是忍不住牵住了她的手。 “凝儿，衣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了吗？” “嗯，”上官婉凝也觉得应该给慕景睿一个交代，“只是我爹出门了还没有回来。如果……这件事迫在眉睫需要解决，要不我把东西还给你，你交给皇上吧。” 慕景睿听完就摇了摇头。 “如果东西由我交上去，恐怕对你爹会有影响。多等一两天而已，无所谓。” 慕景睿这次来宰相府，只是确认中间是否出了意外。 “再说了，某人那么在意父母之命，我要是把岳父都得罪了，反悔不肯嫁给我怎么办？” 上官婉凝低头浅笑着，在慕景睿的腰间亲昵的掐了一把。 “你知道就好。我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许伤害我的家人，不然，我永远不理你，不原谅你。” 慕景睿看着几乎已经依偎进他怀里的女人，竭力隐忍着内心的冲动，宠溺的挂了一下她的鼻子。 “不敢。不过，北麟侯跟你外公是平辈的人，你若是真的拒婚，恐怕他们面子上不好看，会对你怀恨在心。” 慕景睿不想上官婉凝陷入到这样的尴尬境地之中。 “这样吧，我去找北麟侯……” “不用。”上官婉凝摇头，“你刚刚立了战功回来，朝中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不想别人说你恃宠而骄。武将最忌讳的就是在功劳正盛的时候太高调。” 上官婉凝给了慕景睿一个安心的微笑。 “放心吧，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你也说了，我外公和北麟侯同辈，我让我外公出面就好多了，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正好，我也想陪我娘回去住几天。” 慕景睿略微沉吟，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相信上官婉凝有独立的处事能力。 “有事派人捎信给我。”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心头涌上了阵阵甜蜜。 有人做靠山的感觉，真好！ 下午，上官婉凝就吩咐管家准备好了马车，带着母亲回了义勇侯府，她不想在父亲回来之前对着赵姨娘小人得志的嘴脸。 掌灯过后，上官婉凝服侍母亲吃了晚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时，三舅舅郑秉荣捧着一盘荔枝走了进来。 “凝儿，来来来，快尝尝鲜，这可是三舅舅特意让人快马加鞭从南方运过来的，好东西。” 上官婉凝立刻就把书放下，抓起一颗剥好的荔枝塞进了嘴巴里。 “慢点儿，傻孩子，吃完了还有。” 郑秉荣把荔枝放在了桌子上，满脸笑意的看着上官婉凝。 “还是三舅舅最疼我。” “那是……”郑秉荣在上官婉凝对面坐下来，亲手给她剥荔枝，时不时拿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外甥女。 这个视线被上官婉凝捕捉到了。 “三舅舅，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郑秉荣怔了怔，有些惭愧的避开了上官婉凝的目光，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什么。凝儿，我听说……你跟慕景睿走得挺近的。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回京带回了一样东西？” 上官婉凝的动作顿了顿，心咯噔一下往下沉。 “三舅舅指的……是什么？” 郑秉荣剥着荔枝沉默了许久，上官婉凝看着他，紧张的捏了捏拳。 “凝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三舅舅就实话实说了。慕景睿此次回京带回了一份兵部尚书黎大海吃空饷，且跟苍鹰国串谋的罪证。并且有详细的同党名单。”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 “那……又怎么样？” “三舅舅不瞒你……我的名字就在名单之上。” 上官婉凝的脑子快速闪过一连串的名字。 那份名单她不止看过一次，并没有看到三舅舅的名字啊。 “凝儿，我在名单上用的是化名，叫郑达通，是帮他们偷偷将中原物资运往苍鹰国的镖局的老板。”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 名单上的确有个人叫郑达通。 上面清楚写明，郑达通利用镖局运送粮草和草药前往边关交给苍鹰国，换取苍鹰国不断的边境骚扰。 这样，黎大海才能以镇压为名不断的向朝廷索要打仗的军饷和物资，实际上全部被瓜分后中饱私囊了。 “三舅舅，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上官婉凝彻底乱了阵脚，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郑秉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凝儿，有些事你不明白。你从小就常来这儿住，应该看得出来，在我们兄弟三人之中，你外公最不待见的就是我。我也曾跟随他战场杀敌，但是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我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个。我也不甘心啊。名声不让我得，银子总要给我赚一点吧。” 上官婉凝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尊敬的三舅舅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三舅舅，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在外跟他们做生意用的几乎都是化名，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如果只是小规模的调查我根本不怕，但是这次不同啊，那么多人被牵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一点上官婉凝绝对相信。 一旦这份证据和名单交上去，朝廷会掀起腥风血雨，郑秉荣的身份一定会被查出来，或者内部有人为了立功把他供出来。 “凝儿，这次你要救救三舅舅啊。如果名单被交上去，不但我要死……恐怕还会连累了家里其他人。爹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知行还小，你也不忍心看着他前途尽毁，是不是？” “三舅舅，此事非同小可，就算我爹出面都未必摆得平，你让我……怎么帮你？”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从慕景睿口中探听证据被放在哪里，然后你把它偷出来毁掉就行了。” 第一百零三章信任被辜负了 上官婉凝看着郑秉荣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由得了打了个哆嗦。 慕景睿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如果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交出去，那…… 怎么对得起慕景睿对她的这份信任。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被害的人。 “凝儿，这些年爹在朝中得罪的人也不少，许多人都在忌惮咱们义勇侯府的势力。这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把柄，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 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四个字。 功高盖主。 她记得在上一世的时候，皇上对于郑家的势力就十分忌惮。 郑家的男子个个能征善战，就连最不被外公看好的三舅舅，上了战场也极少打败仗。 皇上既要依赖郑家，又要提防郑家。 如果不是对郑家有所猜疑，恐怕也不会被萧震霆趁虚而入。 上官婉凝的记忆里涌上了上一世所有亲人们都被悬挂在城墙上的惨状。 她不是对自己说过吗？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纵然三舅舅做了错事，她也希望能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凝儿？怎么样？”郑秉荣见上官婉凝之上默默的发呆，忍不住催促道。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着说道：“三舅舅，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你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吧。” “凝儿，不是三舅舅要催你，我是怕时间紧迫。慕景睿已经回来那么久，万一他进宫面圣，那……” “三舅舅不用担心，你所说的这份名单，在我手里。我没想到解决办法之前，不会交到皇上手中，你可以放心。” 郑秉荣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看着上官婉凝。“凝儿，你说真的？” “嗯。”上官婉凝点头。 郑秉荣的心中五味杂陈，欲言又止。许久，他凝视着上官婉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哀求。 “凝儿，那义勇侯府的安危，可就掌控在你手里了。” 说吧，叹息着走出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深夜，上官婉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郑秉荣的苦苦哀求不断的在耳边萦绕着。 那份名单以及罪证，成为了她的心病。 她若是坐视不管，万一义勇侯府有任何人出了事，母亲肯定承受不了打击。 上官婉凝怎么也睡不着，穿好衣服来到了大舅舅郑秉泓的房门前。她正要抬手敲门，房门却主动开了。 “凝儿，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郑秉泓听到了徘徊在门外的脚步声。 “大舅舅，我……”上官婉凝低头把玩着手指，良久，低声说道，“我有事想要跟您商量。” 郑秉泓很少在天真烂漫的外甥女眼中看到心事重重的模样。“进来再说。” 他给上官婉凝倒了一杯茶，问道：“说吧。” 上官婉凝组织好了语言，把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啪”的一声，郑秉泓听完之后拍案而起，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就连杯子里的茶都溢了出来。 他的脸色铁青，怒骂道：“这个畜生……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做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看我不去一掌打死他。” 上官婉凝看着郑秉泓的模样有些害怕。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安抚道：“大舅舅，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得想个办法，既要保护了三舅舅，又能将这些罪证交出去。” “他自己做的事就该自己承担。把他也交出去，让皇上处置就是。” 上官婉凝知道郑秉泓说的是气话，便沉默着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计划。 “凝儿，这件事……能不能暂时押后？” 郑秉泓的气稍微消了一些，严肃的看着上官婉凝。 这个问题上官婉凝早就想过了。 “大舅舅，名单虽然在我这里，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却不止我一个。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能说服景睿把奏折推迟上报，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难道，要让所有人都逍遥法外吗？” 上官婉凝知道，自己包庇三舅舅的行为不对。 可是，如今的她，就是想要护短，其他的也顾不上了。 “凝儿，莫非……你已经有了办法？” 上官婉凝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 “我看过那份名单，整理过他们整个组织的模式。为了相互保护和牵制，他们不会接触整个链接中的太多人。据我猜测，知道三舅舅真实身份的人，大概也就算三五个。只要他们死了……” 上官婉凝说出这样的话，不但是郑秉泓，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凝儿，你……” “大舅舅，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舅舅死啊。更加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而连累了整个义勇侯府。景睿那边也需要有个交代，这是最好的办法。” 上官婉凝发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变化着。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只好安慰自己，那些人本来也该死。 郑秉泓觉得，半年不见，上官婉凝似乎变了许多。他不想她弥足深陷下去。 “凝儿，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需要将名单再拖延三天上交就可以。” 郑秉泓默认了上官婉凝的想法。 “好，我知道了。”上官婉凝心情复杂，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有些内疚和不安。 “失火了……快来救火……” 房门外，传来了高声的叫喊和呼救。 上官婉凝和郑秉泓相互看了一眼便急忙冲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哪里着火了？”郑秉泓拉住跑过去救火的小斯问道。 “咦？表小姐您在这里？那就好了。”小斯松了一口气，说道，“您居住的房间着火了，大小姐以为您在里面，吓得晕了过去呢！” “我的房间着火了？”上官婉凝脸色骤变，心头咯噔一下。她转头看向郑秉泓，声音沙哑的说道，“名单在里面。” 两人朝着她的房间冲过去，熊熊的大火早已经把她的房间吞噬了。 别说是名单，任何东西都被烧成灰烬了。 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慕景睿交代。 “你干的好事。”郑秉泓冲到了郑秉荣的面前，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百零四章吵架了 郑秉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着自己肿起的半边脸颊，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他并没有还手，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大哥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烧自己的家？” “为什么？”郑秉泓紧盯着弟弟，“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见郑秉荣满不在乎的样子，突然之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郑秉泓疾步冲到了郑秉荣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为了毁灭证据，今天会烧自己的家，明天是不是就会杀凝儿灭口？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最好烧香拜佛保佑凝儿平平安安。她少了一根头发，我都算你头上。” 说吧，一把将郑秉荣推开。 这一晚，整个义勇侯府的人都几乎未能入睡。 几天之后的早朝，从外面巡视回来的上官岳依旧没有呈递奏折。根据慕景睿的观察，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慕景睿独自一人心事重重的迈出了朝堂，他走到东门外，正准备上轿，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他回头看到黎大海朝着他走了过来。 “慕将军的情绪似乎不高啊？”黎大海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有心事？” 慕景睿收敛起情绪，轻蔑的笑道：“黎大人与我非亲非故，何必在乎我是否开心呢？” “我倒是想要跟慕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沾点儿关系。正好，我有个妾氏生的女儿，年方二八，给慕将军做个侍妾，如何？” “不敢当。” 黎大海知道自己和慕景睿不是一路人，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不妨告诉你吧，你手中的名单和证据，早就被毁掉了。” 慕景睿眉头微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你以为，你初出茅庐就想跟我斗吗？你还嫩的很。居然会相信女人。愚蠢！” 黎大海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慕景睿握紧双拳站在原地。 他并不相信上官婉凝会背叛他，但是上官岳没有递交奏折也是事实，莫非，中间出了他所不知道的变故？ 慕景睿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刚刚进门慕景言就迎了上来。 她的双手藏在身后，满脸都是意味深长的笑。 “哥，刚才上官府里有人送来一封信。” 慕景睿浑身一怔，急切的说道：“给我。” “要我给你也行，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慕景言越是慢吞吞，慕景睿的心情越是急切。他不耐烦的一把抓着妹妹的手，把信夺了过来。 “哥，你弄疼我了。”慕景言气呼呼的埋怨道。 慕景睿只是看了她一眼，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看完之后又立刻出门，直奔醉仙楼。 上官婉凝坐立不安的在包间内徘徊，她演练了无数遍向慕景睿承认错误，却始终差强人意。 房门被推开，慕景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上官婉凝觉得慕景睿今天的眼神都特别阴冷。 “景睿……” 所有组织好的语言，都被卡在了喉间。 “景睿，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说。”慕景睿也想听听上官婉凝的解释。 “关于那份名单和罪证，恐怕……你暂时不能交给皇上了。”上官婉凝的声音很低，本能的低头避开了慕景睿打量的视线。 “理由呢？” “我能不能……不说？”上官婉凝不确定慕景睿的态度，若是冒然把郑秉荣说了出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慕景睿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他竭力隐忍着心头的怒火，声音嘶哑的质问道：“换做你是我，愿不愿意答应？” “我……”上官婉凝一时语塞。 “你知不知道，那份名单上的人，手上个个沾染了边关将士和百姓的鲜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搜集他们的罪证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我……明白……”上官婉凝惭愧的低着头。 要护短，这大概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你明白？那你明不明白，让黎大海继续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坐着，这样的悲剧以后还会发生？” 上官婉凝手足无措，原本就心绪不安的她，此时更加慌乱起来。 “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把名单交出去？”慕景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上官婉凝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突然之间，慕景睿的心底涌上了一片荒凉。 他以为他和上官婉凝之间能够彼此信任，所以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托给她。 但是此时此刻，慕景睿才发现一切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上官婉凝，我真是错信了你。”慕景睿的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了失望和不满。 他看了上官婉凝一眼，转身离去。 上官婉凝浑身犹如虚脱了一般，原来那些演练好的说辞，一个字都没有用上。 她跌坐在凳子上，愣愣的看着地面发呆。 她从前世到今生，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取得慕景睿的信任，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如今却功亏一篑。 直到绿桐进来轻轻推了推上官婉凝，她才如梦初醒。 “大小姐，过了正午了，咱们要不要回去？” 上官婉凝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的时候，一道刺眼的阳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绿桐，我不想坐轿子，你让他们先回去，你陪我走走散散心。” “是。” 绿桐遣退了轿夫，跟着上官婉凝漫无目的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大小姐，您是不是跟慕将军吵架了？”绿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您别不开心，过几天慕将军相通了就会找您道歉的。” 绿桐的安慰，让上官婉凝更加伤感。 这一次，恐怕她去道歉，他都未必愿意搭理。 “大小姐，你看，前面有卖风车的。听说风车能转运，奴婢去给您买一个。” 绿桐说完便跑了过去。 上官婉凝来不及阻止，便也随她去了。 她走到附近桥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走过来。 “姐姐，有个大哥哥让我告诉你，他在前面的巷子等着您。” 上官婉凝的心微微动了动。“什么样的大哥哥？” “长得很英俊很高大，他说他姓慕。” 第一百零五章尚存的良知 上官婉凝的心头荡起了一阵甜蜜的涟漪，刚才留在心中的那些埋怨，顿时又消失了。 “谢谢你。”上官婉凝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了小孩，摸摸他的头叮嘱道，“你帮姐姐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会有一个拿着风车的小姐姐过来，你就转告她，让她在这里等我。” 小孩快速的将银子塞进了破烂的衣裳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径自来到后向，心中默默念叨着：“让你丢下我不管，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在巷子口环顾四周，突然之间发现这个地方安静的有些怪异。 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是毕竟靠近繁华大街，为什么大白天会一个人都没有？ 上官婉凝猛然之间想起，其实以这样的方式约她见面，完全不是慕景睿的风格。 更何况，他刚刚才拂袖而去，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了。 想到这儿，上官婉凝心中多了几分不安，转身就想离开。 忽然眼前一黑，一只麻袋将她从头到脚套了起来。 她立刻拼命挣扎，只觉得后脖子一痛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上官婉凝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恍恍惚惚只觉得身边不停的有人走动着。 她的脑海之中闪现出晕倒前的记忆。她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继续假装昏迷，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怎么样？没抓错人吧？” “没有，薛爷您就放心吧。咱们哥儿几个办事您还信不过吗？宰相府的千斤，我们知道。”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些人明知道她的身份，竟然还敢把她掳劫来。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还没理出头绪，麻袋被拿掉，突如其来的光芒让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上官小姐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上官婉凝知道装不下去了，刚才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她扫视了一圈，这是一个陈设十分简单的屋子，应该是客栈酒楼之类的地方。 屋子里一共站着五个人，其中被称作“薛爷”的人，双目炯炯有神，眼神里都带着精明与狡黠。 “你们知道我是谁，却又抓我来。看来，你们的背景也不简单。” 上官婉凝从容的弹了弹衣裳上的灰尘，笑着问道：“说吧，到底想要干什么？” 薛爷没想到被养在深闺的上官婉凝居然有这样的魄力，忍不住拍了拍手。 “不愧是义勇侯的外孙女，倒是有几分武学世家子弟的风范。”薛爷轻轻一笑，说道，“很简单，我只想知道，上官小姐把慕景睿从边关带回来的名单和证据放在哪儿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恍然大悟。 “原来，你们是黎大海的人？”上官婉凝淡定的说道，“我三舅舅没告诉你们，那些东西已经被烧了吗？” “真的？”薛爷似乎并不是很确定。 毕竟，事关重大，他们必须确保那些东西百分之百不会再出现。 上官婉凝明白他们的顾虑。“如果我还有，你以为……你们还能站在这里？” 上官婉凝的脸色一沉，心中的怒火也被点燃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了她和慕景睿之间的隔阂，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她竭力想要纠正的轨迹，朝着上一世的模样去发展。 薛爷认真思索了一番，上官婉凝似乎不像在撒谎。 其实他们也觉得证据被烧光了，再找上官婉凝确认，也是以防万一。 “你们想问的事情我已经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吧。”上官婉凝质问道。 薛爷似笑非笑的说道：“当然。上官小姐，请。” 上官婉凝见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戒备。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眼神由始至终都盯着薛爷的手。 “对了，我听说上官大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走不了。 她暗暗掐了掐自己镇定下来，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坊间传闻总是夸大其词，只不过是给我爹面子而已。” “你很聪明。”薛爷的眸中有一道亮晶晶的光，他一步一步走近上官婉凝，手腕轻轻一动，掌中多了一把匕首，“只可惜，任何有可能的事，我都要扼杀在萌芽状态。上官小姐，你要怪，就去怪慕景睿吧。” “要不是他拉你下水，你现在还在家里安安心心的绣花扑蝶，何必来蹚这一趟浑水呢？” 上官婉凝屏住呼吸向后退，后面的路，被两个彪形大汉挡住了。 “你敢！”上官婉凝厉声呵斥道。 薛爷却并不吃这一套，匕首朝着上官婉凝的小腹刺了过去。 上官婉凝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惊恐。 “铛”的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刀穿透门窗，打掉了薛爷的匕首。 一道人影闪过，抱起上官婉凝跳到了一边。 “三舅舅？”上官婉凝紧张的抓着郑秉荣的袖子，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晚到一步，就是给她收尸了。 “你要干什么？”薛爷阴狠的盯着郑秉荣。 “你说要确认凝儿是否留了一手，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杀她？” 郑秉荣暗自庆幸一路跟着姓薛的，不然就抱憾终身了。 “你的这个外甥女有多聪慧你比我清楚。虽然名单和证据都被你烧毁了，可是她却记住了名单上的人。有她在一天，我们就如芒刺在背，不得安宁。” 姓薛的面目狰狞，恶狠狠的说道：“所以，她一定要死。既然你忍心把她烧死。那就让我来代劳。” 上官婉凝诧异的看着郑秉荣。 原来那一场大火，要烧掉的不止是证据和名单，还有她。 “凝儿，你不用怕。三舅舅不会让你有事的。” 郑秉荣确实不想自己做的坏事暴露。但是他良知尚存。让他用上官婉凝的性命交换自己的苟且偷生，他怎么也做不到。 “既然你不肯放手，那我就送你们一起去死。” 姓薛的话音刚落，便一掌打了过去。 郑秉荣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开，硬接了对方一掌之后，拉着上官婉凝跃窗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更好的办法 两人刚刚来到院子，就被一群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包围。 郑秉荣见状，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凝儿，一会儿有机会你就自己先逃走。” “三舅舅……”上官婉凝抓紧了郑秉荣的袖子，摇了摇头。 郑秉荣重重的叹了口气。“都怪我自己不好，我不能连累了你。否则，我如何跟你娘交代？” “不用那么伤感，你们谁也跑不了。”姓薛的追了出来。 郑秉荣的功夫比他想象中更高一些，刚才那一掌竟然震得他的手臂发麻。 “放箭！” 姓薛的一声令下，几十支利剑同时朝着他们飞射过来。 郑秉荣一边闪躲一边护着身后的上官婉凝，一支利剑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肩膀。 他忍痛把箭拔了出来。 “三舅舅，算了，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上官婉凝知道，如果放弃她，郑秉荣有机会逃走。 一道剑光闪过，弓箭手纷纷惨叫倒地，姓薛的只觉得的强烈的杀气袭涌而来。 他急忙运功抵挡，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冰冷的剑锋抵住了他的脖子。 “不想死，就别动。” 这个声音，比剑锋更冷。 慕景睿犀利的目光扫过，在与上官婉凝眼神交接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柔情和焦急。 “哼！”上官婉凝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三舅舅，你怎么样？” 郑秉荣捂着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没事，小伤。” “你……你是什么人？”姓薛的镇定下来，盯着慕景睿问道。 慕景睿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置你们于死地的人。” 姓薛的眼角抽了抽，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就是慕景睿？” 他一直觉得慕景睿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受到重用且立功，是因为运气太好。 可是刚才交手的情况，让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有误。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只要你不杀我，以后我替你做事。” 慕景睿顿了顿，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你觉得，我会缺你这样的人吗？” 姓薛的脸色一变。 慕景睿犀利的瞪着他，说道：“你所谓的我想知道的事，根本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你……什么意思？”姓薛的完全猜不透慕景睿的心思。 慕景睿走到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因为……你踩到了我的底线。” 上官婉凝，就是他最在乎的底线。谁伤害她，谁就要死。 慕景睿伸出手按了按姓薛的肩膀。 剧痛袭来，仅仅是在一瞬间。 姓薛的闷哼了一声，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他的果断和狠辣，就连郑秉荣的心底都冒起了一股寒意。 当慕景睿再次看向其他人的时候，他们纷纷扔下兵器，四散而逃。 慕景睿也没有想要去追，走到了郑秉荣的面前，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封住穴道暂时止血。 “应该能撑到你回义勇侯府。” 郑秉荣凝视着慕景睿，心头笼罩着一层疑云。“你不去皇上面前参我一本吗？” “证据都没有了，你认为皇上会信吗？” “这么说来……你要放弃？”郑秉荣紧张的问道。 慕景睿没有回答，他并不想跟郑秉荣有太多的交集。要不是看在他刚才救了上官婉凝的份上，他真想一掌打死他。 “走吧，我送你回家。”慕景睿对着上官婉凝伸出了手。 理智让上官婉凝要拒绝，但是当她与慕景睿的眼神交汇，他眼眸之中那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就让她情不自禁的沦陷。 上官婉凝把手放在了慕景睿的掌心，温暖传来，她的气消了一大半。 “我要陪三舅舅回去……”上官婉凝还是更担心郑秉荣的伤势。 郑秉荣有些难以面对上官婉凝，说道：“凝儿，你让他送你吧。我……还有些事要办。晚一点儿再回去。” “可是……” 郑秉荣没有让上官婉凝把话说完，摆摆手自行离去。 上官婉凝有些哀伤，望着郑秉荣的身影消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是你不把证据交上去的原因？” 慕景睿的话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上官婉凝眨眨眼睛，先发制人。“你不是走了吗？干嘛又回来了？” 慕景睿一愣，一眼就看穿了上官婉凝的小心思。不过，他不想揭穿，也乐得宠着。 “这个……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没问清楚就丢下你一个人。” 慕景睿走出醉仙楼，被冷风一吹就后悔了。 幸亏后悔了。 他到处去找上官婉凝，在那里见到了原地等候的绿桐，他就知道情况有变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上官婉凝见躲避不掉了，只好走上前去拉了拉慕景睿的袖子。“对不起嘛，我不想三舅舅有事。他跟我娘感情最好，我不想我娘难过。” “哎！”慕景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实上官婉凝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理。总之我答应你，不会让你三舅舅有事？” “真的？” “难道我会骗你？”慕景睿捏了捏上官婉凝的鼻子，“没办法，谁让我们俩都是一个毛病，就是护短。” 上官婉凝如释重负，笑着依偎进了慕景睿的怀里，仰起头来看着他。 “那……刚才那些人怎么办？” “我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压下了眼角那一道隐藏的杀气。 他把上官婉凝送回了义勇侯府，入夜之后来到了太子府。 “这么说……功亏一篑？” 萧玉珏听了慕景睿的汇报，顿时有些泄气。 “殿下，虽然这一次我们不能把那些人一网打尽，不过，属下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或许，对殿下您的前路更加有益。” “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将那些人，纳入麾下，收为己用。他们有把柄在您手里，您恩威并施，他们不敢不从。” 萧玉珏的眼前一亮。 那些人加起来，可是黎大海这么多年经营起来的整个兵部体系啊。 “恐怕黎大海会不答应，这个人不好对付。”萧玉珏担忧的说道。 慕景睿轻笑一声，说道：“殿下不需要考虑一个死人的意见。” 第一百零七章灭口 夜色寂寥，酷暑仿佛尚未褪去，晚风吹拂，带着闷热的暑气，令人心烦气躁。 黎大海不停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派出去的心腹手下回来复命，上官婉凝被慕景睿和郑秉荣救走了。 黎大海怎么也没想到，郑秉荣居然会站在他的对立面。毕竟，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呀。 看来，他低估了郑秉荣这个丫头的疼爱。 “谁？” 窗外似乎有一道人影晃过，黎大海急忙跑到窗前，他朝着寂静的院子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难道，是看花了眼？ 黎大海略微沉吟，心事重重的关上了窗子。 他桌边坐着一个黑衣面门人。他心头一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达脚后跟。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入我的书房？” 黎大海身为兵部尚书，也是行军打仗出身，本身武功不弱。在短暂的惊慌过后便镇定了下来。 “来……” 黎大海的话音未落，黑衣人手腕轻轻一动，一件东西朝着他射了过来。 他处于本能闪躲，那件东西贴着他的脸颊而过，插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那是一支发簪。 入木三分。 黎大海胆战心惊。 不仅仅惊叹于对方的精纯内力，还有因为这支发簪是他送给小女儿的及笄礼物。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不能把黎大人身亡的消息带出去，那么，被你送走你的妻儿们，就会去黄泉路上等你了。” 黎大海听闻脸色骤变，情不自禁的向前冲了几步。他握紧了双拳，对着黑衣蒙面人怒目而视。 “你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 黑衣蒙面人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淡定从容的眼眸之中看不到任何的光芒，仿佛此时此刻他说的并不关于生死。 可是，他的身上又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锐利和凌冽，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有人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怎么知道，我死以后你会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你还有得选择吗？” 黎大海浑身一颤，这个时候，真正的恐惧才袭涌而来。 “我们来谈谈条件吧，慕将军！” 黑衣蒙面人也是怔了怔，随即便撤下了蒙面的黑巾，唇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黎大海的掌心全部都是汗，虽然他猜到了慕景睿的身份，却也没有轻松多少。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只要你们肯放过我的妻儿，并且不把我的事告到皇上那里，我……愿意效忠他。” 黎大海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他很清楚怎么样对自己最有利。 他猜测慕景睿应该是太子萧玉珏那边的人，虽然他们平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晚了。”慕景睿简单的两个字，打碎了黎大海的最后一丝希望。 “为什么？”黎大海疑惑不解，“凭我在朝中的势力，一定能够成为你们的助力。” “黎大人在官场沉浮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的利用价值，是兵部尚书的身份附加上去的。不过，你别忘了，兵部尚书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黎大海的心顿时沉落到了谷底。 慕景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仿佛是在敲打黎大海慌乱的心。 黎大海强迫自己镇定，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没错。兵部尚书可以是任何人，但是你们别忘了，我手底下那拨人……他们只会听命于我。” “错了，他们会听命于能够带给他们好处的人。更何况……”慕景睿轻蔑一笑，“难道你忘记了，你们有把柄在我手中吗？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就去死。” 慕景睿真正想要的是黎大海兵部尚书的权利和职位。 他很清楚，若是不能在兵部建立自己的嫡系，将来他带兵出征打仗，随时都会被人算计。 他的父亲就是最好的例子。 黎大海完全心凉了。 他没想到，慕景睿年纪轻轻却野心勃勃，而且他把人性洞察的十分清澈。 “哼，那些证据已经被郑秉荣烧毁，如今只不过名单还被上官婉凝记在脑子里而已。根本不可能作为证据递交给皇上。慕景睿，你能奈我何？” “你说的也对。所以，我才让你夫人和子女们，到我的地方暂住。” “夫人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你别以为能用他们来威胁我。” 黎大海豁出去了。 妻子孩子的命再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 “慕景睿，我就先替他们报了仇再说。” 黎大海凝聚真气在掌心，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出口，就朝着慕景睿一掌击了过去。 慕景睿早有准备，凌空翻身躲过，面前的书桌被黎大海劈成了两半。 他趁势来到了黎大海的面前，两人在半空中硬接了一掌，浑厚的内力震翻了身边的家具。 剧烈的打斗并没有引来家丁和侍卫，黎大海的心更凉了。 两人从书房打到了院子，慕景睿手持长剑，清冷的月光折射在剑锋上，浑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黎大海久经沙场，也觉得头皮发麻。 两人交战了几十个回合，黎大海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几根冰凉的手指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满脸惶恐且不可思议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的手腕一用力，黎大海几乎就要窒息了。 他将黎大海拉过来靠近自己，眸光之中多了几分阴冷。 “其实，你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杀你？” 黎大海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错过了最后一线生机。 “为……为什么？” “因为你踩到了我的底线。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伤害过或者企图伤害凝儿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慕景睿知道，从此以后上官婉凝就是黎大海生活里的一根刺。换做是他，肯定会再找机会灭口。 慕景睿眸光一闪，手指用力一捏，拧断了黎大海的脖子。 第一百零八章香味 黎大海的死，传到朝堂之上变成了畏罪自杀。 上官婉凝不知道慕景睿和萧玉珏用了什么方法，这件事被人讨论了几天之后就不了了之了，仿佛江河汇入了大海，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期间慕景睿派人给上官婉凝送来了书信，告诉她不必再担心有人会对她不利。 上官夫人心里惦记着丈夫，便带着上官婉凝回到了宰相府。 上官婉凝有意促进父母之间的沟通，便吩咐厨房准备了父亲爱吃的小菜。 掌灯时分，她故意等在门口迎接，挽着父亲来到了母亲房中一起吃饭。 “爹，这是娘亲亲自下厨为你炖的燕窝，你可一定要吃完。” 上官婉凝给父亲盛了一碗递过去。 上官岳接过以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以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你别太操劳了。” 上官夫人感觉出了丈夫的冷淡，黯然神伤的垂下了眼睑，上官婉凝看到母亲偷偷的擦拭着眼泪。 这一幕，让她感到很心酸，并且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父亲心不在焉，坐立难安。 “老爷，”一个小丫鬟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去，低着头轻声说道，“姨娘让奴婢过来问问，您什么时候过去用餐，她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这次回来能够察觉到赵姨娘在府中地位提升，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上官岳正要说话，上官婉凝不轻不重的把筷子放了下来，冷冷说道：“赵姨娘对爹可真是上心啊，要不要叫她过来一起吃？” 小丫鬟感受到了上官婉凝的怒气，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 上官岳眼角余光看到夫人的惆怅，终究于心不忍。 “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不必等我，自己吃吧。” 小丫鬟领命走了出去，上官岳端起燕窝开始吃。 气氛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饭吃了一半，小丫鬟又过来了。 “老爷，姨娘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瞧瞧。” 话音刚落，上官岳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起来说道：“看来她是真的有事。夫人，凝儿，你们俩先吃，我去看看。” 说罢，急急忙忙就走了出去。 上官婉凝愣住了。 她忽然觉得父亲好陌生。 “凝儿，算了，”上官夫人见女儿的脸色不佳，强忍着心中委屈，反而安慰道，“不管怎么说，赵姨娘也是你爹的女人。你爹既然娶了他，对他好一些也是应该的。”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思绪冷静了许多。 “娘，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赵姨娘好起来的？” 在上官婉凝的印象里，父亲对赵姨娘很一般，从未苛待，也从未宠爱。 怎么冷不丁的态度就转变了呢？ “大概是你走了两三个月以后吧。”上官夫人是真的有些头晕了，“凝儿，我吃不下了，我想回去休息。” “我扶您回房间。” 上官婉凝服侍母亲睡下，自己的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她实在是看不得母亲受这样的委屈。 第二天清晨，上官岳准备出门上朝。 “爹。”上官婉凝迎了上去。 “凝儿？”上官岳有些心虚的闪躲着女人的眼神，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天晚上娘身体不舒服，我想早点儿过去看看她。爹，一会儿您下了朝回来，可否在素云斋替娘买些糕点回来？” “能，当然能。”上官岳答应下来，便向外走去。 父女俩擦身而过的时候，上官婉凝嗅到了父亲身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皱了皱眉头。 上官婉凝没有深思，朝着赵姨娘的院子走去，远远的就看到赵姨娘带着几个丫鬟嬷嬷在搜集露水。 “姨娘今天请得可真早啊。” 赵姨娘听到上官婉凝的声音便转过身来，本能的心跳加速了一些，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退。 不过，一想到如今有丈夫和女儿撑腰，她便又觉得了多了几分底气。 “大小姐。” 赵姨娘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个礼，说道：“我就是劳碌命，每天都得为老爷着想，伺候老爷的衣食住行也不容易。” 上官婉凝看得出来，赵姨娘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得意。 她暗自冷笑，却依然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我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确实辛苦姨娘替我娘分忧了。昨天晚饭的时候，听丫鬟说姨娘身体不适。我带了些补品过来给你。” 上官婉凝做了个手势，绿桐便上前将手中的锦和递了过去。 “姨娘，我跟着秦太医大半年时间，也略学了一些医理，让我替你把把脉吧。” 赵姨娘本来就是装病，她不想被揭穿，便避开了上官婉凝的眼神，转身继续去搜集露水。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大小姐就不用担心了。” “那可不行。”上官婉凝走到了赵姨娘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如今你可是我爹心头的宝贝，不把你照顾好，外面那些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母女俩待你不好。” “你要是信不过我的医术，我可以派人进宫找太医。姨娘觉得如何？” 赵姨娘更加慌张了，惊动了太医会更麻烦。 “那……那倒不用，只是小事而已。”赵姨娘见躲不掉了，只好答应，“有劳大小姐了，那咱们进屋里去吧。” 上官婉凝在赵姨娘的指引下走进了她的房间。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来到赵姨娘的房间，不过，她发现屋子里的家具几乎都是新的，里面的摆设比她母亲不知道要奢华了多少。 赵姨娘在上官婉凝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 “房间是老爷不久前让人重新装修的。他说让我住的舒适一些。”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没有多言，让赵姨娘在桌边坐下，她开始替赵姨娘把脉。 其实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本没什么好治的。 许久，上官婉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姨娘只是过度操劳，身体并无大碍，一会儿我会让绿桐煎好药送过来，保证药到病除。” 说着，上官婉凝站起来准备离开。 一阵风吹来，她又闻到了父亲身上的那股香味。 第一百零九章毒打 赵姨娘起身送上官婉凝出了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 “呸，什么东西，学艺不精还敢冒充神医。也就是命好会投胎。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傍晚的时候，上官婉凝正在母亲房中服侍她喝药，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上官夫人吓了一大跳。 “老爷？” 上官夫人见丈夫面色阴沉，脸上笼罩着一层强烈的怒气。 她很少见到丈夫这个样子。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岳没有回答妻子的话，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上官婉凝，重重的哼了一声。 “什么事？问问你的好女儿。” 上官夫人不明所以，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柔声问道：“凝儿，你是不是又到外面闯祸了？看把你爹气的，快去认错道歉。” “娘……”上官婉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干脆便将视线投向了另外一边。 上官岳更是气得浑身颤抖起来，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有话好好说，你会吓着凝儿的。” 上官岳竭力隐忍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婉凝，质问道：“你来问你，你姨娘如今浑身起了红疹，是不是你干的？我已经问过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嬷嬷们，都说是喝了你送去的药以后才开始长出来的。”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与父亲的目光对视，轻声说道：“爹，从进门到现在，你只是凶狠的质问我，你有没有关心过娘的身子？” 上官岳的身子僵了僵，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妻子，眼中闪过一丝内疚。 “这是两回事。”上官岳想到赵姨娘因为那些红疹又痛又痒的在床上打滚，心中就隐隐作痛。“把解药交出来。” “凝儿，是不是你做的？”上官夫人拉了拉女儿的袖子，神情有些哀怨，柔声说道，“乖，咱们不能做那种暗地里害人的勾当。好不好？” “娘，连你也觉得是我？”上官婉凝有些伤心，“我是很讨厌赵姨娘。如果我要对她下手，那就不是红疹，我肯定直接毒死她……啊……” 上官婉凝的话没说完，上官岳扬起手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猝不及防，从床沿摔了下去，倒地时手腕一扭，疼得她脸色惨白。 “凝儿……” 上官夫人见女儿挨了打，情急之下便下了床，想要去搀扶女儿起来。 上官婉凝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落泪，抬眸倔强的看着父亲。 “老爷，你怎么能这样对凝儿呢？”上官夫人看着女儿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心疼不已，泪如雨下。“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从来都是心高气傲。她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就是你这种没原则没底线的宠，才会把她惯坏了。赵姨娘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小小年纪就懂得争风吃醋，手段如此狠毒。要是不给她一点儿教训，以后还得了？” 上官岳对着上官婉凝怒目而视，眼中燃烧着强烈的火焰。 “老爷，你……”上官夫人跟随他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把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声音颤抖着说道：“您也说了，凝儿年纪还小，她还不懂事……这样吧，让我劝劝她，若真是她干的，一会儿我让她把解药拿出来，我亲自给妹妹送过去。” “娘！”上官婉凝不希望母亲为了她如此委曲求全。 上官岳没说话，目露凶光的看着上官婉凝。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没有解药。” 上官婉凝的话彻底激怒了上官岳，他一把推开了上官夫人，将上官婉凝拽了起来。 “看来，不给你一点儿教训，你是不会妥协了。从小到大我都宠着你惯着你，我是这个当爹的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上官岳怒吼道，“来人，把大小姐拉出去重打二十鞭。” 上官夫人脸色骤变，上官婉凝也觉得不可思议。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父亲变成了这样？ 两个年长的嬷嬷走了进来，拉着上官婉凝就往外走。 “不要……”上官夫人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阻止，被上官岳推了一把，又跌回了床上。 随着鞭子抽打声的响起，上官夫人只觉得她浑身上下也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 偏偏上官婉凝的性格倔强，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叫喊。 “老爷，求求你……你放过凝儿吧……”上官夫人哭着跪在了丈夫的面前，“你知道的，凝儿的身子也弱，你若是真的打她二十鞭，你会把她打死的……老爷……” 上官夫人泪如雨下，拉着上官岳的衣摆苦苦哀求。 “启禀老爷，已经打了十三鞭，但是大小姐晕过去了。”嬷嬷进来禀报道。 上官夫人止住哭泣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厉声呵斥道：“不准再打。” 随后，她又看着上官岳，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凝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如果她有什么事，你我夫妻之情便再也没有了。不但我不会善罢甘休，我爹和我三个哥哥，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你看着办。” 说完，上官夫人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看到上官婉凝被嬷嬷按在凳子上，后背的衣衫被鲜血染红。 上官婉凝的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已经没有了朝气。 刹那间，上官夫人心如刀割。 “快，去请大夫。” 两个嬷嬷相互看了看，她们平日里深受上官夫人的善待，马上就将上官婉凝从凳子上扶下来，一人背起她往房间走，另一人急匆匆跑去找了府医。 此时上官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上官夫人与她四目相对，泪水汹涌而下。 “我与你夫妻多年，我能够容忍你纳妾，甚至……可以不干涉你宠爱妾室。但是，凝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若是再伤害她……那……” 上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你给我一纸休书，我带着凝儿回娘家去，与你从此不再往来。” 说罢，拂袖而去。 第一百一十章有人在挑拨 慕景睿在萧玉珏是暗中助力之下，顺利接管了兵部，成为身兼神机营主将和兵部尚书的朝中重臣。 在所有人眼里，慕景睿的晋升简直堪称神速，更让外界觉得惊奇的是，他接管兵部以后下面的人居然没有不服的。 这天下了早朝，慕景睿坐着轿子回家，刚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有人叫他。 “慕大人。” 慕景睿转身看到绿桐站在不远处。 他的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上官婉凝的脸，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绿桐，你家小姐让你来找我？” 绿桐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过去，轻声说道：“我家小姐听闻慕大人接任了兵部尚书，也是替你高兴。她让奴婢将这信封给你，她说您应该用得上。” 慕景睿拆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名单。 果然，黎大海猜得没有错。上官婉凝果真的过目不忘，将那些和黎大海同流合污的人员全部记了下来。 “替我谢谢你家小姐。”慕景睿将名单收好塞进了袖子里，“转告你家小姐，我已经挑好了良辰吉日。后天，我就上门正式下聘。” 慕景睿对上官婉凝的思念与日俱增，恨不得能天天见到她。 绿桐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喜悦，抬起头看了看慕景睿，欲言又止。 “怎么了？” 绿桐眼眸之中的闪躲被慕景睿捕捉到，他的心头涌上了一丝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绿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哽咽着说道：“大小姐她……她被老爷打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慕景睿脸色骤变。 在他的印象之中，上官岳对上官婉凝十分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会突然把她打成重伤呢？ “绿桐，究竟出了什么事？” 慕景睿的脸色铁青，绿桐有些不敢直视，低着头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上官婉凝原本交代过不准她说，可是如果慕景睿按照原定计划上门下聘，他早晚也会知道。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上官岳未必还愿意成全。 慕景睿握紧了双拳，他几乎能够想象，鞭子落在上官婉凝身上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我心中有数了，绿桐，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凝儿。” 绿桐欠身行礼之后便转身走了。 上官婉凝的伤口疼得厉害，只能每天趴在床上睡，时睡时醒，迷迷糊糊。 夜深人静，上官婉凝的屋子里只剩下了绿桐一人伺候。 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错过了上官婉凝的需求。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绿桐只觉得眼前一把，正要高声喊叫，嘴巴被一只大掌捂住。 “绿桐，别叫，是我。” 慕景睿摘下了蒙面黑巾，顺便也放开了手。 绿桐顿时松了一口气。 “慕大人……” “凝儿怎么样了？” 慕景睿实在忍受不了相思的煎熬，趁着夜色潜入了宰相府。 他走到床边，看着沉沉睡去的上官婉凝，心疼不已。 “慕大人，奴婢出去给大小姐打盆热水回来清洗伤口，麻烦您照看一下。” 绿桐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床边坐下来，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贴在脸颊。 “我若能早一些娶你过门，你就可以远离家里的纷争，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 恍恍惚惚中，上官婉凝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慕景睿真的坐在床边。 她艰难的挤出了一丝微笑。“景睿……” 慕景睿温柔一笑，伸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傻丫头……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我明天就上门下聘，尽快娶你过门。” 上官婉凝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却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不想早日与我完婚吗？” 上官婉凝抬手按住了慕景睿的手掌，眸光逐渐黯淡。 “我爹他……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出嫁，那家里就只剩下我娘一个人，她会被赵姨娘欺负死的。” 慕景睿知道上官婉凝和母亲的感情深厚，在这个时候，他也确实不能勉强。 “但是如今……” 跟赵姨娘之间的争斗，很显然她们母女处于弱势下风。 “要不我通知你外公，让他接你们回去住一段时间，等你的伤势好了以后再做打算。” 上官婉凝还是摇头。 “景睿，你扶我起来。” 上官婉凝忍着疼痛坐起来，慕景睿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相依而坐。 “我被我爹打的事，你千万不要让我外公和几个舅舅知道。” 这几天躺在床上，上官婉凝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其实，我爹没有冤枉我，赵姨娘身上的红疹，的确是我干的。我最初的目的，是想让我爹觉得她有传染病，远离她几天，好安心陪陪我娘。” “那些红疹过几天自然就会褪去。但是我没想到我爹的反应会这么大。换做是以前，肯定不会这样。还有赵姨娘，她好像事先知道红疹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否则，我被打以后，他们不会不来要解药。” 慕景睿皱起了眉头。 “你怀疑……赵姨娘背后有人在为她出谋划策？” “嗯。”上官婉凝点点头，“对方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且有手段的人。赵姨娘若是有这样的能力和智商，我和我娘就不能安心过这么多年。”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不能让我外公知道我和我娘现在的处境。我怕我外公会联合三个舅舅为难我爹。若是他们双方有了嫌隙，分成两股不同的势力，我怕将来会自相残杀。” “你怀疑……萧震霆在搞鬼？” “由不得我不这么想。上官筱筱如今陪在萧震霆的身边，她们母女俩会和萧震霆站同一条阵线也不稀奇。我不希望……我外公和我爹互斗，让渔翁得利。” 这是上官婉凝最担心的事情。 “那……”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挨打受欺负？” “有件事，我确实需要你帮忙。如今，我也只能信得过你了。” 第一百十一章果然很特别 “你说。”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受苦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恨不得能代替她。 “你帮我去赵姨娘的房间里找一种特殊的香料。找到以后拿一部分出来，找个懂行的人鉴别一下。我觉得……那种香料有问题。” “是什么样的香料？” “嗯……”上官婉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股味道，“只要你闻到了，你就一定会知道。” “好。” 慕景睿小心翼翼的将上官婉凝放回床上，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片。 “这里面是上好的药，你的伤口愈合之后，让绿桐替你敷在上面，不但止痒止痛，还不会留下疤痕。” 上官婉凝仰起头看着慕景睿，亮晶晶的眼里闪烁着清澈的光，娇嗔的说道：“我会不会留疤，跟你有什么关系？” 慕景睿并不生气，唇角上扬轻轻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当然有关系。后背的地方，你看不到……我以后要看到的。” 上官婉凝的脸颊绯红，握紧拳头就朝着慕景睿打了过去。 慕景睿也不闪躲，被她打了几下以后，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头的发丝，柔声说道：“等我的好消息。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万一真有什么事，马上让绿桐通知我。” “知道。” 上官婉凝沉浸在慕景睿温柔的目光里，心中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 慕景睿依依不舍的离开，重新蒙上黑巾，在绿桐的指点下直接来到了赵姨娘的房间。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入睡，就连当值的丫鬟和嬷嬷都在外间七倒八歪的打瞌睡。 他走过去点了她们的穴道，让她们睡得更沉。 慕景睿悄悄的潜伏赵姨娘的房间，走到梳妆台附近的时候隐约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清香。 他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上官婉凝会说，只要闻到他就能知道。 因为，这股香味实在是很特别。 慕景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有粉红色的液体。 他藏入袖中正要离开，赵姨娘突然醒了过来，大声喊道：“你是谁？来人……” 慕景睿不想多做纠缠，但是一想到赵姨娘对上官婉凝做的那些事，还是凌空打了一掌，随即跃窗而去。 赵姨娘的高声喊叫惊动了巡逻的守夜侍卫，他们迅速靠拢过来，将准备逃离的慕景睿团团包围。 慕景睿环顾一圈，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剑光闪过，逼退侍卫的同时纵身跳上了屋顶，疾驰而去。 他一路狂奔，为了甩掉追兵，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到自己的家。 “哥，你怎么才回来？” 趴在客厅桌子上打瞌睡的慕景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迎了上去。 “嗯？” 她顿了顿，随即便像一只小狗一样在慕景睿的身上闻了又闻。 “你干什么？”慕景睿被妹妹弄得很不自在。 “你半夜三更的……去花街柳巷了？身上这么香？” 慕景睿戳了一下妹妹的额头，笑骂道：“你见过哪个那人去那种地方穿成我这样的？” “哦！”慕景言的眼神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那你肯定是偷偷去见婉凝了。” “多事。”慕景睿被说中了心事，避开慕景言的眼神，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很晚了，快去睡觉。” 慕景言伸了伸懒腰，见兄长平安回来，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转身回房去了。 慕景睿把盒子掏出来，这股奇异的香味再次刺激着他的嗅觉，这股时候…… 仿佛有一种什么怪异的力量在牵引，让他的内心变得蠢蠢欲动。上官婉凝的模样不断在脑海之中闪现。 他很想…… 慕景睿浑身炙热难耐，他一连喝了几杯水都压不下那股燃烧在胸口的火焰。 看来，上官婉凝猜的没有错，这股香味确实有问题。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他盖上盒子，又用手帕包裹了好几层，尽量不让香味散发出来。 他把盒子塞在了桌子底下，起身去洗了个冷水澡，把残留在身上的香味全部洗净。 第二天早朝过后，慕景睿便将此事禀报了萧玉珏，并且将盒子交给了他。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让人查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萧玉珏也不希望义勇侯府跟宰相府反目成仇。 他们原本属于同一个阵营同一股势力，若是他们分化了，那朝中党派将面临重新洗牌，对眼下的局势不利。 慕景睿想着昨晚看到上官婉凝强忍疼痛的样子，便心事重重。 “哥……” 书房的门被推开，慕景言闯了进来。 对于她从来不敲门的举动，慕景睿头疼不已。“小言，你能不能像个女孩子？” “哎呀，下次再说。”慕景言有些焦急，“我刚才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义勇侯的轿子往宰相府方向去了。扶轿的是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情况不太对劲。” 慕景睿脸色一变，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义勇侯郑国勋近几年来很少出门，这次亲自去宰相府，看来，上官婉凝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哥？你怎么了？”慕景言察觉到了兄长的神情变化，关切的问道。 慕景睿却顾不上回答，立刻拿起笔写了几个字，折叠好放进袖子，匆匆忙忙就出去了。 郑国勋接到了宰相府传来的消息，这段日子上官岳不但不理会他的女儿，还把他视作心肝宝贝的外孙女打成了重伤。 他一下子便暴怒了。 立刻就吩咐备轿赶往宰相府。 突然，一把飞到射过来，穿透了轿帘。 郑国勋用手指一夹，竟然半条手臂都在发麻。 轿子停了下来，两个儿子和侍卫都拔出了随身兵器。 “爹，您怎么样？” 郑国勋打开飞刀上的纸条一看，眼眸之中露出了深沉的光。 他掀起轿帘，淡淡说道：“我没事。我觉得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掉头回去。” 郑秉航和郑秉荣面面相觑。 “爹，咱们不去看小妹和凝儿了吗？她们……她们可是被欺负了。” 郑国勋什么都没说，放下了轿帘。 兄弟俩见父亲态度坚决，只好吩咐下人打道回府。 第一百十二章薄荷叶 “这种香料来自西域，”萧玉珏很快就查到了液体香料的来源，解释道，“功效是能迷惑人的心智，激发潜在的本能。时间久了会让人产生依赖，若是突然中断，就会变得十分暴躁，情绪不受控制。” 慕景睿看着眼前的小盒子，突然之间想起了偷回来的那一晚，若不是他竭力压抑，也确实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么说来，凝儿的猜测是对的。上官大人的反常，是这些香料所致。”慕景睿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赵姨娘没什么背景，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萧玉珏和慕景睿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据我所知，二弟的府中有来自西域的门客。” “看来，二皇子发现娶了上官筱筱之后也没能得到上官大人的支持，他担心上官大人会站在您这一边，所以先下手为强，利用凝儿母女俩分化上官大人和义勇侯府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 “应该是了。” 现在想起来，萧玉珏有些后怕。 “幸亏上官小姐明察秋毫，心思缜密，不然就真的让萧震霆得逞了。” “殿下，那有没有办法可以化解？” 萧玉珏微微一笑，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片叶子，笑道：“只要把薄荷叶含在舌头下，就能保持清醒。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让上官大人知道。” “我想，凝儿会有办法的。” 慕景睿对上官婉凝有信心，他知道，赵姨娘母女俩不止一次暗害上官婉凝，她也放过了她们很多次。 现在，是时候斩草除根了。 慕景睿将萧玉珏的调查结果派人偷偷传递给了上官婉凝。 她看过以后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父亲对母亲的态度突然大变，并非他真的变心，只是被香料所控制，这让她觉得很是欣慰。 “绿桐，你过来。”上官婉凝招了招手，绿桐凑过来后，她在绿桐耳边叮嘱了一番。 第二天下午，整个宰相府里的各处花园之中，到处都种满了薄荷。 上官婉凝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在院子里摆弄着薄荷叶，只见赵姨娘带着家丁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我不要在院子里再看到。” “这些薄荷是我娘吩咐命人找回来的，谁敢动……试试？” 上官婉凝的声音不重，清澈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那些正要冲上来的家丁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动手。 毕竟，上官婉凝的母亲才是当家主母。 就算她不受一家之主的待见，可人家的家世背景摆在那里，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赵姨娘一看自己的话居然不灵了，气得脸色铁青，冲上前一连掀翻了几个花盆泄愤。 “大小姐这是成心要跟我过不去？” “姨娘，我只是在花园里放一些薄荷罢了，你何必那么生气？莫非，是别有用心？” 上官婉凝一步一步走到了赵姨娘的面前，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如果我让我爹每天含着薄荷叶去你房间，你猜……会怎么样？” 赵姨娘浑身颤栗，看向上官婉凝的眼神带着一丝恐慌。 “你……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我胡说，你心里明白。如果你现在肯悬崖勒马，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否则……” 赵姨娘心虚的向后退了几步，此时上官婉凝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凌冽寒意，让她不由得心生畏惧。 上官婉凝挥挥手遣退了所有的家丁和丫鬟，顺手摘下了一片薄荷叶在手中把玩。 “看到这些东西，你就应该明白，你的把戏已经被我拆穿了。”上官婉凝的目光从柔和变得犀利，厉声呵斥道，“说，是谁让你用西域香料控制我爹的？” 赵姨娘的刹那间又转为灰白，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没有……” “没有？”上官婉凝一声冷哼，“我只要派人去你房间里搜一搜就能找到香料，你还想抵赖吗？趁着我爹没回来，你实话实说，我娘心软。换了是我爹处置你……” 赵姨娘原本就不是那种态度强硬且性格强势的人。 她眼看着被上官婉凝步步紧逼，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便是逃离。 “你这个死丫头，你别以为无中生有诬蔑我，我就会怕你。等老爷回来……咱们再来理论。” 赵姨娘转身就跑，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赶走了所有的下人，从床底下翻出了剩余的香料，准备拿出去扔掉。 她一打开房门，吓得浑身发软，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上官岳走上前去，从她怀里夺过小小的包袱，打开一看，是四盒尚未打开的香料。 “凝儿说的，是不是真的？”上官岳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姨娘，那一抹犀利的眸光，让赵姨娘觉得浑身发凉。 赵姨娘哆哆嗦嗦的直了直身子，跪在了上官岳的面前。 “老爷……我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姨娘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知道？好！”上官岳把香料扔在了赵姨娘的面前，“那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会害你的……老爷……”赵姨娘还企图用眼泪去博取同情。 她抓着上官岳的衣摆，被上官岳狠狠一脚踹开，心口顿时传来了剧痛。 这是这一脚，让赵姨娘的心陷入了一片荒凉。 她朝着另外一头的上官婉凝母女看了过去，眼泪汹涌而下。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上官岳厉声质问道。 赵姨娘慢慢的抬起了头，凝视着上官岳愤怒的眼眸，凄凉的冷笑了一声。 “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用香料来迷惑我的心智了？”上官岳气得浑身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处处都在算计别人，却没想到在家里反而被小妾算计了。 “是……”赵姨娘含泪哽咽着，低低的问道，“老爷，您还记不记得，您娶我过门有多久了？” 第一百十三章拆解 上官岳一怔，下意识的想了想，却找不到答案。 “整整十八年了。” 赵姨娘的泪水肆虐而下，泣不成声。 “这十八年来，我为你生下女儿，我谨小慎微的讨好着你，讨好着你的夫人和女儿，可是……我自己的女儿呢？就因为庶出的身份，她要处处受到委屈和打压……” “老爷，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我是个女人，我原本不求大富大贵，只想跟我自己的男人长相厮守，偏偏……外人都说你的个好男人，高居宰相之位却没有三妻四妾。” “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好，都是只给了她一个人。”赵姨娘伸手指向了上官夫人，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愤恨。“既然你完全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娶我啊……” 赵姨娘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感染了上官夫人。 “妹妹，对不起……” 上官夫人想要上前搀扶起赵姨娘，却被上官婉凝拉住了。 上官婉凝微微摇了摇头，不想让母亲靠近赵姨娘。 赵姨娘的声声哭诉，并没有在她的心头泛起多大的涟漪。 确实，这些年父亲没有给她太多的疼爱，但是母亲作为正室的当家主母，也从未亏待过赵姨娘母女俩。 从小到大，她有的东西，上官筱筱一定也有。 母亲已经做得仁至义尽，是赵姨娘自己不知足，妄图取代母亲的地位。 更何况，上一世的记忆在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清晰存在。她绝对不允许历史重现。 “这就是你的理由？” 上官岳的声音冰冷，上官婉凝觉得，父亲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赵姨娘发现自己的这一番话并没有换来上官岳的半点怜悯，一颗心更凉了。 “老爷，看在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还替你生了女儿的份上，您就放过我吧……” 赵姨娘担心打动不了上官岳，跪着匍匐到了上官夫人的面前。“姐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上官婉凝只觉得一阵厌恶。 “老爷，妹妹确实有错，不过……” “娘！”上官婉凝见母亲又要替赵姨娘求情，心头顿时涌上了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上官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又走到了上官岳的面前。 “老爷，如今筱筱嫁给了二皇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筱筱留点儿面子。” 上官岳其实心知肚明，这件事十有八九跟萧震霆脱不了关系。 他原本还没打算这么快对付萧震霆，既然对方先动手了，那么他也就不客气了。 这么想来，赵姨娘确实还不能死，至少，得留着她亲口说出事实的全部。 “好，我今天看在夫人为你求情的份上，暂时不杀你。不过，你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害我的机会。” 上官岳的脸色阴沉，喊道：“来人，把她拖下去关到柴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出来。” “老爷……老爷……” 家丁把赵姨娘拖走，一直到她哭喊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夫人，凝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们了。” 上官岳一想到自己不但冷落了妻子，竟然还下令鞭打了宝贝女儿，心疼的不得了。 “不委屈，老爷你没事就好。”上官夫人热泪盈眶。 “谁说不委屈，我现在伤还没好呢。”上官婉凝嘟囔着，上前来亲热的挽住了父亲的胳膊，“我不管，爹你要好好补偿我。” 上官岳大笑，宠溺的捏了捏上官婉凝的鼻子。“好，那就让爹好好想想补偿你什么。要不……给你说门亲事？” 上官婉凝立刻想到了慕景睿，脸颊一红，一跺脚跑开了。 深夜，赵姨娘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了轻微的响动。 “谁？” 赵姨娘警惕的浑身紧绷。 柴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大喜，急忙起身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快带我走，我怕老爷有一天反悔会打死我……” “你放心，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二天天色微明，上官婉凝还睡得迷迷糊糊，绿桐就不停的摇晃着她的身体。 “大小姐，醒一醒……快醒一醒……” “哎呀！”上官婉凝一下子坐了起来，十分不悦，“这么早叫我干什么？今天又没什么重要的事……” 说完，躺回去准备继续睡觉。 “不是的，大小姐，赵姨娘死了。” “什么？” 上官婉凝顿时睡意全无，睁大眼睛诧异的问道：“怎么突然死了？” “今天早上厨房的人起床准备早餐，打水的时候在井里发现了赵姨娘……早就已经断了气了……” “她投井自尽？” 上官婉凝愣了愣，随即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上官岳接到消息已经前来看过，吩咐下人将她抬回自己的屋子便去上早朝了。 上官夫人得知红了眼眶，让管家立刻通知上官筱筱，并且开始布置灵堂。 仅隔了一个时辰，上官筱筱便回来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面如死灰，心如止水。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终于，在床边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上官夫人怕她哭坏了身子，走过去柔声安慰道：“筱筱，你要节哀啊，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上官筱筱一把甩开了上官夫人的手，愤恨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我娘……是怎么死的？” “投井自尽。”上官婉凝平静的与上官筱筱对视。 “她为什么会投井自尽？”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 “是你们害死我娘的。”上官筱筱冲过来就要打上官婉凝。 绿桐眼疾手快挡在上官婉凝的面前，身旁的嬷嬷也急忙上前来劝阻，纷纷拦着上官筱筱。 “我体谅你心情不好，不跟你计较。” 上官婉凝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上官筱筱吵架，既然自己不受欢迎，她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转身就走出了赵姨娘的屋子。 她总觉得赵姨娘死得蹊跷，便独自一人来到了柴房查看。 这里，似乎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一百十四章求医 上官筱筱在家亲自督办了母亲的丧事，上官夫人也没有和她计较，一切按照她的意愿来。 母亲下葬之后，上官筱筱回到了萧震霆的府邸。 她失魂落魄的来到萧震霆的房间，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喘息声和娇笑声。 上官筱筱又妒又恨，冲过去就要推开卧房门，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了。 “别别别，主子……您这会儿要是进去，把二殿下给惹恼了，恐怕……” 上官筱筱愤愤的一巴掌打在小厮的脸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欺负我？” 说罢，一把将小厮推开，踹开卧房门就冲了进去。 房间内，一片旖旎的春光，她看着萧震霆若无其事的饮酒作乐，气得浑身颤抖，双目猩红。 “我娘刚刚才过世，你不但不上门吊唁，还在这里搂着别的女人快活，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有我？” 萧震霆从床上起来，从屏风上顺手拿了件衣服披上，他的神色平静，慢慢的走到了上官筱筱的面前。 突然，萧震霆扬起手，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上官筱筱的脸上。 上官筱筱猝不及防，后退着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口腔内也传来了腥咸的味道，血丝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让我上门吊唁？你是什么东西？你娘又是什么东西？你别忘了，你只是我的侍妾而已，你跟她们是一样的。” 萧震霆指了指此刻躲在被窝里的小妾。“要不是因为你是宰相的女儿，你以为你在这儿能有那么多特权吗？” 这一巴掌，这一段话，让上官筱筱浑身冰凉。 她一开始就知道萧震霆不爱她，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凉薄至此。 萧震霆蹲下了身子，用力捏紧上官筱筱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你如今一身孝服的样子，倒是也别有一番风韵。” 上官筱筱在萧震霆的眼里看到了燃烧的火焰，她挣扎了几下，哀求道：“二殿下，你放过我吧，让我为我娘尽几天孝道……” “孝道？什么是孝道？你这样的奴才，配跟我提孝道吗？”萧震霆用力撕碎了上官筱筱的衣裳，强行将她欺压在了身子底下。 上官筱筱挣扎了几下，却换来了萧震霆的一顿毒打。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选择了逆来顺受。 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许多让她痛彻心扉的画面。 为什么，上官婉凝能够岁月静好的享受人世间所有的宠爱，而她…… 上官婉凝打了个寒颤，她看着熟睡的母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绿桐立刻迎上来，给她披了件披风。 她发现自从赵姨娘去世以后，母亲的身体更加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道是家中事务太疲劳，还是耿耿于怀放不下。 “大小姐，秦太医给您回信了。”绿桐把一封信递了过来。 上官婉凝大喜，急忙拆开来看。 这些日子她眼看着秦太医的药对母亲都没有太大效果，便写信请教，但是看完信件之后，她又陷入了沉思。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关切的问道。 上官婉凝轻叹一声，说道：“秦太医说，我娘的病情他如今也无能为力。不过，他说可以让我找他的师兄试一试。” “秦太医的师兄？是谁啊？” “天下第一神医，鹿湘子。其实，这个人我早就听说过。大概在四五年前，爹和外公就曾经派人前去药王谷拜访，却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听说，他的脾气古怪，根本不见生人。” “那怎么办呢？”绿桐焦急的问道。 上官婉凝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母亲的房间。 上一世，母亲殚精竭虑的操持着家务，最终却因为她而不得善终。她始终觉得亏欠母亲太多。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上官婉凝给父亲留了一封信，带着绿桐女扮男装前往药王谷寻找鹿湘子为母亲求医。 “大小姐……” “嗯？”上官婉凝回头看向绿桐，绿桐立刻改口。 “公子，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药王谷啊？天天骑马，颠得我腰都要断掉了。” 上官婉凝从包袱里拿出地图仔细看了看，说道：“你再坚持坚持嘛。这样吧，咱们抄近路，虽然狭小了一些，好歹能节约两三天的路程。” 绿桐没什么意见，两人便调转了马头往林荫小道而去。 等到暮色渐沉，两人都后悔了。 抄近路过来，一路上不但没有客栈投宿，就连一户可以借宿的农家都没有。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最终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月光透过枝繁叶茂照射下来，成了斑驳的影子。 “公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绿桐抓着上官婉凝的手臂瑟瑟发抖。 上官婉凝本来没觉得可怕，但是被绿桐这么一说，也觉得后脊背发凉。 可她还是硬着头皮，牵着绿桐往前走。“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哪儿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上官婉凝见绿桐还是怕的发抖，便从包袱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然而一阵风吹过，火折子马上就熄灭了。 这下，绿桐更加害怕了，就差没哭出来。“公子……我……我真的好怕……” “这样吧，我们再往前走一段找找，看看能不能一个地方落脚，先过了今晚再说。” 绿桐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绿桐忽然停了下来，不停的拉扯着上官婉凝的袖子。 “又怎么了？”上官婉凝蹙眉问道。 绿桐的表情极度惊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 上官婉凝转头一看，草丛里散发着阴冷幽暗的绿色光芒。 刹那间，她的后脊背发凉。 她握紧了绿桐的手，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往后退。 猛然之间，草丛里发出了一阵异响，两人连转身逃跑的时间都没有，有东西就扑了过来。 上官婉凝一把将绿桐推开。 “啊！”上官婉凝被扑倒在地，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匹狼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下来。 她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第一百十五章意外相逢的故人 一滴！ 两滴！ 温热的液体缓缓低落在上官婉凝的脸上，她嗅到了恶狼口中腥臭的味道，但是却迟迟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 她终于有勇气睁开眼睛。 “噗通”一声，恶狼滚了下去，躺在一边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上官婉凝抬起头，看到了一名手持火把的男子，淡漠平静的看着她。 她心有余悸，勉强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待她看清对方的样子，不由得浑身一怔。 竟然是孙晋尧。 “是你？”上官婉凝的眸光之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毕竟，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遇到一个原本相识且有能力救她的人，简直就是奇迹。 孙晋尧没有说话，走到狼的身边用脚尖试探了一下，确定死了以后，把滴着血的匕首插回了鞘中，转身走到了另外一边。 上官婉凝见孙晋尧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自觉无趣，急忙跑过去查看被吓晕过去的绿桐。 她尝试着将绿桐扶起来，她没想到着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竟然也有些斤两。 上官婉凝欲哭无泪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孙晋尧。 孙晋尧眼角的余光能够看得到，心头也是一阵悸动。 他想起了在他人生低谷时上官婉凝施予援手的温暖。此时的她虽然女扮男装，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没事，不会死。在这里休息一晚，天亮以后再说。” 孙晋尧说罢，便收拾起一堆甘草，点燃了篝火。 火光不但让上官婉凝身体的温度回暖，心也随之平复下来。 她看着那匹恶狼，始终有些害怕，便抱着绿桐尽量坐的远一些。 上官婉凝偷偷去看孙晋尧，这个公子哥儿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和玩世不恭。 他现在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漠和凌冽，就像她重生醒来初见的慕景睿。 “你……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上官婉凝没话找话，想要打破这沉默的尴尬。 孙晋尧没回应，只是拨弄着篝火。 上官婉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咕噜！咕噜！” 饥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变得格外响亮，上官婉凝无法控制自己的肚子，难为情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孙晋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到死去的狼旁边，再次拔出匕首，割下一块肉烤起来。 许久，他把狼肉连同匕首一起交给了上官婉凝。 “吃吧。” 上官婉凝被吓了一大跳，她吞了吞口水，抬头看着孙晋尧，有些不知所措。 “不敢吃？”孙晋尧勾起唇角扬起了一抹轻蔑的笑。 上官婉凝的倔强被激发出来，站起来尽量与孙晋尧的眼神平视，一把就夺过他手里的狼肉，狠狠咬了一口气。 一股怪异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硬着头皮嚼了几下，艰难的吞了下去。 孙晋尧转过身去，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 天色渐明，绿桐幽幽的醒了过来，昨晚的记忆在脑海之中闪现，忍不住惊叫出声。 “大小姐……” “我在这里。”上官婉凝走过去轻轻敲了敲绿桐的额头，笑道，“还说咬保护我呢，结果自己先晕了。” 绿桐委屈的摸了摸被上官婉凝敲过的地方，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大小姐，奴婢以后……” 绿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孙晋尧走了过来，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天已经亮了，不管你们要去哪里，我奉劝你们还是走大路的好。否则，下一个夜晚，你们没那么走运了。” “但是……”上官婉凝有些迟疑，“我想尽快赶去药王谷……” 孙晋尧一愣。“去药王谷干什么？” “求医。” “你死了这条心吧，那个老怪物，不会医治任何人的。” 上官婉凝听出了孙晋尧话里有话，急忙一把拉住了要离开的他。“你认识药王谷的神医鹿湘子？” 孙晋尧没有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这么回答。 自从家破人亡以后，孙晋尧无处可去，他四处流浪，尝尽了世态炎凉。 有一次他遇到了强盗，无心争斗且被暗算了的他奄奄一息。他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当他醒来时却已经身在药王谷。 孙晋尧不知道鹿湘子为什么要救他，甚至还要他留在药王谷跟随他学习医术、星象占卜和天文地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不肯学，鹿湘子就打得他肯学为止。 渐渐的，孙晋尧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把药王谷当作了落脚之地。 只是，他发现鹿湘子的脾气十分古怪，要是要外人靠近药王谷，就像踩到他的尾巴一样。 “你带我去药王谷见鹿湘子吧，好不好？” “不好。”孙晋尧说着，转身就要走。 上官婉凝情急之下张开双臂挡在了孙晋尧的面前。“孙公子，看在你我也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求求你了。要是找不到神医替我娘医治，她……我不想失去娘亲。” 上官婉凝的执着，让孙晋尧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要不是为了要维护他，母亲也不至于自尽而亡。 “孙公子……” “好。” 孙晋尧看着上官婉凝清澈的眼眸，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 上官婉凝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若是我娘能够得到鹿神医的医治，这份恩情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孙晋尧没做出任何回应，吹了一声口哨，一匹白马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 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策马朝着药王谷而去。 有了孙晋尧的指引，一路上平安无事，第二天的傍晚就已经来到了药王谷的山谷之外。 “把这个吃下去。” 孙晋尧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两粒红色的药丸。 上官婉凝正要拿起来吃，绿桐在一旁拽了拽她的袖子。“大小姐，不要……” “山谷之中机关陷阱重重，到处都是瘴气弥漫。若是不提前预防，根本进不了山谷……” 孙晋尧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婉凝已经把药丸吞了下去。 “放心吧，我相信孙公子。”说着，上官婉凝也把药丸喂进了绿桐的嘴巴里。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路，最初湿气弥漫，阴冷恐怖，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风景豁然开朗起来。 第一百十六章条件 山谷之中微风轻拂，各种奇珍异草香气弥漫，深吸一口气都能让人心旷神怡。 夕阳西下，日落余晖，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着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上官婉凝正陶醉于美景之中，忽然孙晋尧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她猝不及防之下摔倒在地，旁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泥土飞溅，劈里啪啦的打在了她的身上和脸上。 上官婉凝气急败坏的拿出手帕擦拭，正要发怒时，视线之中多出了一双腿。 她缓缓抬头，看到了一张干枯狰狞的脸。 一瞬间，上官婉凝有种心悸的感觉，刚才所有的情绪都被遗忘在了脑后。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擅闯药王谷的人，必死！” 声音沙哑而阴冷，让上官婉凝回过神来。 她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抱拳行了个大礼。“鹿神医，晚辈上官婉凝，无心冒犯您的威严。只是，我母亲身染重病，所以才……” “你自己都快要死了，还管你母亲是生是死？”鹿湘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就朝着上官婉凝的脖子掐了过去。 孙晋尧身形一晃，一掌打在了鹿湘子的脉门。 鹿湘子顿时变脸，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好心救你一命，收留你在这里打杂，你倒好，不但破坏我的规矩带人进来，现在还帮着外人来打我？” 鹿湘子的话让上官婉凝感到很惊讶。 “人家侍母至孝，一番孝心，碍着你什么事了，一上来就要人家的命。怎么？你嫉妒别人有乖巧的儿女，自己就是孤独老人？” 孙晋尧的话似乎是戳到了鹿湘子的痛楚，他狠狠的瞪了孙晋尧一眼，冷哼道：“行，那我不管了。” 说罢，一闪身便施展轻功离去。 “欸，鹿神医……” 上官婉凝追了几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急忙跑过去搀扶。 上官婉凝又急又气，回头愤愤的瞪着孙晋尧。 “你干嘛这么说，现在好了，把他气走了。” “我要是不把他气走，你就被他杀了。” 上官婉凝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只能气得跺脚。 “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该死心了吧。”孙晋尧双手环抱在胸前，“回去吧。” “不求得鹿神医替我娘医治，我是不会走的。” “那你想怎么办？”孙晋尧微微摇头，“求他？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来求他救人？又有多少人他会出手相救？我告诉你吧，一个都没有。” “我不相信他没有救过人，否则，神医之命从何而来？一定会有办法的。”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决心更加坚定。“孙公子，你对他的了解比我多，请你告诉我。” 孙晋尧略微迟疑，还是摇了摇头。 上官婉凝坚持不肯离开，孙晋尧拿她没办法，便安排他们主仆二人在药王谷的小竹屋里住了下来。 一连几天，上官婉凝都想尽办法讨鹿湘子欢心，鹿湘子根本就不搭理她。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给鹿湘子端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孙晋尧突然出现，拿出一碟水晶桂花糕放在了托盘上。 “老怪物喜欢。” 说完，转身走开了。 上官婉凝半信半疑的敲门进去，鹿湘子斜视了她一眼，还是不理会，直到上官婉凝把水晶桂花糕端过来。 他忽然一愣，抓起一块捏在手里，随即露出了淡淡的笑。 “看来……那小子确实胳膊肘往外拐。”鹿湘子把水晶糕一把塞进了嘴巴里。“丫头，你要我替你娘医治，不是不行，但是要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上官婉凝见鹿湘子松了口，欣喜万分。 “只要鹿神医肯替我娘治病，不管您要什么，只要我宰相府拿的出来，我一定给。” 鹿湘子摆摆手，说道：“那些凡夫俗子的钱财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跟我来。” 鹿湘子起身往外走，上官婉凝急忙跟了出去，在门口被孙晋尧拦住。 “干什么？”鹿湘子不满的蹙眉。 “不能去。”孙晋尧坚定的说。 鹿湘子哼了一声，手指朝着孙晋尧的胸口戳了过去，孙晋尧想要闪躲，动作不及鹿湘子快，身体瞬间动弹不得。 “臭小子，你当我真的治不了你。”鹿湘子转头对上官婉凝说道，“跟上。” 上官婉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知道孙晋尧不会有危险，便急忙跟上了鹿湘子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山脚下，鹿湘子指着一个山洞，说道：“这个山洞里，摆放着十部我亲手撰写的医书。任何一本，拿出去都价值万金。如果你能进去把医书拿出来，我就替你娘治病。” “就这么……简单？”上官婉凝半信半疑。 “当然不是。”鹿湘子捋了捋胡子，“山洞很大，里面布满了机关陷阱，还要各种毒虫毒蛇。这些年来找我治病的人太多，敢闯的人却很少。我记得……” 鹿湘子顿了顿，掰着手指算了算。“敢进去的闯的一共是四十八个，出来的人……” 鹿湘子的眸光一沉，凑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是零。” 上官婉凝不知道鹿湘子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不能在这里无休止的耗下去。她有得的时间，但是母亲等不起。 “好，我去。”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道。 她正要走进去，被鹿湘子拦住了。 “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真的进去了，大概是出不来了。还是先写好遗书吧。” 鹿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婉凝，背着手走开了。 上官婉凝冷静下来，脑海之中闪过许多亲人的模样。 还要……慕景睿。 她黯然神伤，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趁着绿桐入睡以后写了几封信。 天色微明，上官婉凝再次来到了洞口。 她朝着身后看了一眼，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孙晋尧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冲进了鹿湘子的房间。“把山洞的机关图给我。” 鹿湘子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睡觉。“没有。” “你……”孙晋尧正要自己翻找，忽然鹿湘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不好，有人闯进山谷了。” 第一百十七章恐怖的山洞 鹿湘子带着孙晋尧冲了出去，还没来到山谷口，就看到几十个人纵马而来。 为首的男子年纪轻轻，却是英气逼人，眉宇之间有几分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吁。”慕景睿勒住了马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鹿湘子身后的孙晋尧，不禁有些诧异。 “晚辈慕景睿，求见鹿神医。” 慕景睿翻身下来，走到了鹿湘子的面前。 两人都在打量着彼此，心中暗暗思忖着。 “好小子，竟然能够闯过我的瘴气阵，也算是你不简单。求见？”鹿湘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是来求见，还是来硬闯的？” 慕景睿微微一笑，说道：“晚辈若是连瘴气阵都闯不过，就不配来见鹿神医了。” 来之前慕景睿就打听清楚了，鹿湘子的脾气古怪，软硬不吃，若是苦苦哀求，反而不会有任何效果。 “找我干什么？”鹿湘子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慕景睿的闯入而生气，眯着眼睛扫视了一番慕景睿身后的精锐侍卫。 慕景睿拱手答道：“晚辈的未婚妻前些日子未了替母亲求医离家出走，她在留书中说会来药王谷，前辈可曾见过？” 孙晋尧在慕景睿的眸光之中看到了一丝焦虑。 这个自称是上官婉凝未婚夫的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以前只知道上官婉凝钟情萧震霆，如今萧震霆因为他父亲和刘贵妃的事情失势了，莫非，她也移情别恋？ “我这里倒是来了个丫头，是不是你的未婚妻就不知道了。”鹿湘子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孙晋尧，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她现在在哪里？”慕景睿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慕大人……” 鹿湘子还没有回答，慕景睿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侧目望去，绿桐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满脸都是泪痕，哭得双眼红肿。 “绿桐，发生什么事了？”慕景睿的心都揪了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她进山洞去了……”绿桐又急又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这让慕景睿很是恼火。 “山洞？什么山洞？你先别哭，冷静下来慢慢说。” “上官姑娘为了要拿到医书替母亲治病，按照这个老怪物的要求进入山洞取。只是，山洞之中机关重重，而且有许多蛇虫鼠蚁，剧毒无比。” 孙晋尧替绿桐回答了慕景睿。 慕景睿脸色骤变。“山洞在哪里？” “怎么？你也要去？”鹿湘子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凌乱的白发被微风吹拂着，“小子，我可告诉你，迄今为止，进去的人还没有能够出来的。你可要想清楚。” “废话少说，山洞在哪儿？” 慕景睿只要想到上官婉凝孤身一人冒险，心如刀割。 她只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根本就不具备自我保护和应变危险的能力。 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要进去可以。但是我有言在先，只能是你一个人进去，你的这些手下……”鹿湘子连连摇头，“他们可不能去。” “大人，恐防有诈。”侍卫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哼，你们把他当做什么人了？” 孙晋尧忽然变脸，朝着慕景睿击出一掌。 慕景睿有些猝不及防，却还是及时做出了反应，两人凌空对接，各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大人……” 侍卫全部冲上来，慕景睿做了个手势制止，吩咐道：“你们到山谷外等候。三天之内我若是没有出来，你们就回京去复命，不必管我。” “大人，这……” “带着绿桐一起退出去。”慕景睿的态度坚决，目光看向了鹿湘子。“说，山洞在哪里。” 鹿湘子冷冷一笑。“算你有胆量，跟我来吧。” 慕景睿跟上鹿湘子的脚步，在与孙晋尧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对视了一眼。 上官婉凝从进入山洞的那一刻，一颗心就加速跳动，噗通噗通的没有安分过。 她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前方出现了岔路口。 该往哪边呢？ 上官婉凝在洞口仔细观察了一番，根本看不出任何的门道。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她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且怪异的声音。 她忍不住低头去看。 “啊！” 一条硕大的蜈蚣已经爬上了她的脚背，她被吓得脸色惨白，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蜈蚣朝着她快速爬来。 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多做思考，她随便选了一条路，用尽全力往前奔跑。 稀稀疏疏的声音慢慢远去，她气喘吁吁，趴在墙上喘息。 “嗯？” 上官婉凝感觉到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手掌变得黏糊糊的。她抬手一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团绿色的东西粘在了手上，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 她掏出手帕擦拭，不经意间抬头一看，一只体型巨大的蜘蛛已经悬挂在了她的头顶，肚子上似乎有一道幽蓝色的光。 上官婉凝活了两世，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蜘蛛，不由得胆战心惊。 一条蛛丝垂落下来，轻飘飘的划过她的手背。 “嗞！” 上官婉凝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一道血痕。 她暗叫不妙，趁着蛛丝还没有全部落下之前转身就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火把掉了出去，瞬间灭掉了。 “完了。”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上官婉凝欲哭无泪。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了光，就等于是被判了死刑。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的向后退。 忽然，手掌压到了一样东西。 凭手感，上官婉凝猜测，那是一条蛇。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连惊叫都不敢。她急忙拿开了手，爬起来用背贴着墙。 刚才蜈蚣爬过的声音再次传来，上官婉凝头皮发麻，瑟瑟发抖。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她踩到了火把。她急忙捡起来，掏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 在光线恢复的一瞬间，上官婉凝才发现，刚才发出声音的不是蜈蚣，而是蜘蛛。 几十只大蜘蛛朝着她快速涌来。 上官婉凝吓傻了。 恍惚中，一阵微风吹过，再次将火把熄灭，她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脖子上。 第一百十八章石室 上官婉凝吓得浑身僵硬。 这时，一只强壮的手臂挽住了她的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凝儿，别怕，是我。” “景睿？”上官婉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朝着慕景睿的怀里依偎过去，直到感受到他的气息，她悸动不安的心才勉强镇定下来。“景睿，真的是你？” “我来了，别怕。”慕景睿抱着上官婉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傻丫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上官婉凝使劲摇头，有了慕景睿在身边，她顿时就安心多了。 “你……你怎么会来的？” “你还说呢，给家里留下一封信就走了。你娘为了你的事急得吃不下睡不好。我向皇上告假，谎称回乡祭祖，这才能出京来找你。” 上官婉凝平静下来，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慕景睿表达此时她的心情。 “什么都别说了，既然来了，咱们就闯一闯。”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察觉到她依旧在发抖，心疼不已。 刚才，对于上官婉凝来说，肯定是一场难以煎熬的噩梦。 “真的……会很危险……”上官婉凝的声音很轻，“我不想你为了我冒险……” “上官婉凝，你再这样说，我可真走了。”慕景睿嘴上这么说，却加重了力道牵住她的手。“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些蜘蛛蜈蚣。蛛丝有毒，蜘蛛靠光感应我们的存在。所以，火把不能点了。” 蛛丝有毒？ 上官婉凝其实也猜到了，但是她不知道毒到什么程度。 刚才红肿的地方，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是不点火把……我们看不见路啊。” “我背你。” 对于慕景睿来说，精湛深厚的内力，足以让他在黑暗之中视物。 上官婉凝跳了上去，趴在慕景睿的背上，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往怎么办？” “刚才那个岔路口，那边的山洞我已经探过了，往前走不远又是岔路。我估计，这个山洞的岔路一定很多，不过最终目的地一定在某个位置，不管从哪里走都能到，只是不确定那条路陷阱少一些，要碰碰运气了。” 慕景睿一直往前走，凭感觉，他已经踩死了不下五条蛇了。 幸亏他来了，如果只有上官婉凝一个人，估计吓都要吓死了。 一直到他听不到头顶有东西，他才敢点燃火折子，将上官婉凝放了下来。 “啊！” 上官婉凝惊呼了一声，慕景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旁边躺着两具白骨，身上分别插着几支生锈的箭。 “看来，鹿神医不是在吓唬我，真的有进来闯关的人没有出去。”上官婉凝暗暗感慨。 本来只是求医，结果把自己的命都留在了这里。等他们回去的家人，该有多伤心。 上官婉凝有些于心不忍，上前去想要替白骨盖上手帕，一脚踩下去。 “咔嚓！” “小心！” 慕景睿脸色微变，扑过去抱着上官婉凝就地一滚，几支利箭从墙壁中射出，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门扫过。 他拉着上官婉凝站起来，以阴柔的掌力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干脆迎了上去。 慕景睿的身形灵活，闪躲利箭的同时还破坏了机关。 许久，四周终于恢复了平静。 上官婉凝跑过去抓着慕景睿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话音刚落，两边的墙壁上悬挂的油灯突然自动亮了起来。 刹那间，光线充足。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放眼眺望，前方似乎就是有一个石室，散发出幽兰的光芒。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石室不大，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十个用牛皮制成的盒子。 石室之中也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白骨。 看他们的样子，死亡时间各不相同。 “那些就是鹿神医所说的医书了？”上官婉凝面露喜色，情不自禁的就要冲过去。 “别动。” 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冷静的说道：“你看看这些人。他们也已经到了这里，却还是死了。说明……这个石室，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上官婉凝按捺住激动的心环顾了一圈。 “站在这里等我。”慕景睿叮咛过后，一步一步往前走。 当他走到石桌旁，依旧什么也没发生。他更加警惕起来。他目不转睛的观察着石桌上的牛皮盒子。 上官婉凝也四处张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定格在那几具尸体上就再也挪不开了，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伤心欲绝的画面。 她看到全家都被萧震霆下令杀害悬挂于城门之上；她看到慕景睿攻破城门将她掳走为妾；她看到她日日夜夜被他豢养在身边折磨，分不清那究竟是独一无二的宠爱，还是不容置疑的占有。 上官婉凝心如刀割，她握紧双拳，指甲嵌入掌心，渗出了鲜红的血。 “慕景睿，我要杀了你。” 上官婉凝忽然扑过去，掐住了慕景睿的脖子。 慕景睿猝不及防，他想要推开上官婉凝很容易，可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把她推开势必会伤害到她。 “凝儿……” 慕景睿无奈之下只能扣住上官婉凝的脉门，她在疼痛之下果然松了松手。 “凝儿，你怎么了？” “慕景睿，我恨死你了。是你害死我爹娘，是你毁掉我的清白。你把我留在你身边三年却始终不给我名分，让我受尽了欺凌和羞辱……” “你在说什么？”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的双目猩红，完全看不到往日里的光芒。“凝儿，你听我说……” 上官婉凝再次扑过来，慕景睿无奈之下只好后退了几步。 突然，上官婉凝脚下的石板翻转，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慕景睿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跳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发现上官婉凝的整条手臂都呈现出了紫兰色。 “凝儿，你中毒了？” 慕景睿话音刚落，耳边听到了机关启动的声音。 无数支利箭朝着他射过来，他若是想要自保，就必须放开上官婉凝的手。 第一百十九章你们作弊了 慕景睿看到机关下面是一条条吐着鲜红信子的蛇。他加重了力道将上官婉凝拉上来。 同一时间翻身闪躲。 三支利箭还是刺入了慕景睿的身体。 虽然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他发现他流出的血是暗红色。 箭头有毒。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咬牙把利箭拔出来，眼中依然满是凶光。 在她再一次扑向慕景睿的时候，慕景睿忍痛从袖中拿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上官婉凝的嘴巴里。 上官婉凝头疼欲裂，倒在地上打滚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等到她再次醒来时，看到慕景睿躺在她的身旁不远处，昏迷不醒。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断断续续闪过一些片段，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要杀了慕景睿。 “景睿……景睿……”上官婉凝拍着慕景睿的脸颊，心慌意乱，“你别有事，求求你别有事……” 上官婉凝的眼泪滴在了慕景睿的脸上，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立刻就去看上官婉凝的手臂。 已经恢复如初了。 那一粒，果然是解毒的药。 “凝儿……”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搀扶下做了起来。 他暗暗运功，丹田处传来了如针扎般的疼痛。他蹙眉忍住疼痛，没有叫出声音来。 “你没事吧？”慕景睿关切的问道。 上官婉凝摇摇头，一片茫然。“究竟发什么事了？” “这个……”慕景睿不知道该怎么说，“机关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启动了。我去帮你拿医书，这样……你就能救你娘了。” “不，不要……”上官婉凝朝着石桌看了过去，平静之下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她紧紧握住慕景睿的手。“景睿，我不要医书了……我再想别的办法救我娘，我不想你有事。” 慕景睿微微一笑，伸出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现在放弃，我岂不是白白受伤了？”慕景睿凝视着上官婉凝清澈的眼眸，心头一阵激荡，情不自禁的凑过去在她的眼角轻轻一吻。 “凝儿，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替你办到。”慕景睿说完，强撑着一口气跳到了石桌边，掀起石桌上的布，将十本医书打包好。 这一次，竟然很顺利。 “走吧，我们出去。” 慕景睿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暂时止血，在上官婉凝的搀扶下，慢慢往外走去。 出去的途中，上官婉凝感觉到慕景睿越来越虚弱，脚步越来越沉重和缓慢。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一路走来遇到的那些毒蛇毒虫，她也能鼓起勇气假装视而不见。 终于，上官婉凝扶着慕景睿走出了山洞。 孙晋尧立刻迎了过来。 “你没事吧？”孙晋尧急切的问道。 “哟，有些本事，竟然能活着出来。” 一道人影从树枝上跳下来，背着手站在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面前。 上官婉凝把十本医书放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已经通过了你的考验，你也要遵守诺言。” “你放心，我鹿湘子言而有信，随时可以跟你离开药王谷去京城，替你娘亲治病。治不好，我给她陪葬。不过……” 鹿湘子走到了上去，蹲下身子勾起了慕景睿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啧啧啧……可惜，真是可惜。这小子肯定是不行了。看他的样子本来不该那么短命的。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眼看着鹿湘子转身就要走，上官婉凝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服，哀求道：“鹿神医，我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景睿吧……” “丫头，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你让我救完一个又一个，这……可不合规矩。” 上官婉凝回头去看，慕景睿已经完全晕了过去。 她跟着秦太医学过一点医术，她知道慕景睿已经身中剧毒了。她自己根本没有把握解毒。 “鹿神医，主要你肯救景睿，我愿意一命抵一命。” 鹿湘子脸色一变，冷冷说道：“干什么？想要告诉我你们俩的爱情至死不渝吗？我告诉你吧，人世间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爱情。” “鹿神医……” “行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能毫发无损的走出来，不是因为这个小子。保护你的，是另有其人。” 鹿湘子意味深长的朝着孙晋尧看了一眼。“要不是你吃了解药，你不可能解了蜘蛛的毒。虽然你作弊了，可我还是遵守承诺，已经仁至义尽。” 说罢，鹿湘子拂袖而去。 “鹿神医……” 上官婉凝想要去追，却被孙晋尧拦住了。 “算了，这个老怪物铁石心肠，你求他是没用的，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上官婉凝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她在孙晋尧的帮助下，将慕景睿扶进了房间休息。她把脉过后发现，慕景睿所中的毒蔓延速度很快，若是再不医治，就算保住了性命，将来也会成为废人。 这对那么骄傲的慕景睿来说绝对无法接受。 “吃点东西吧。”孙晋尧给上官婉凝送来了饭菜。 上官婉凝站起来，看着孙晋尧说道：“我记得在山洞里的时候，景睿喂我吃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鹿神医说的解药。他说……是有人帮我。是你吗？” 孙晋尧没直接回答，只是把筷子递给了上官婉凝。“吃吧。” “谢谢你，你救了我两次。”上官婉凝接过筷子，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孙晋尧的心怔了怔，表面依然平静。 “我家出事以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你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那些……只是举手之劳。” “对我来说是雪中送炭。就当，是我还你人情吧。”孙晋尧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慕景睿，“你还是想想，怎么救他吧。” 上官婉凝的心头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孙公子，你知不知道……鹿神医平时把药放在哪里？” 孙晋尧一眼看穿了上官婉凝的心思，摇了摇头。 “他的药，随处放，不过也没有用。你根本不知道慕景睿中了什么毒；知道中了什么毒，在那么多的药材之中，你也未必能找出哪一种是解药。” 第一百二十章奇怪的条件 上官婉凝瞬间就绝望了，身心疲惫，浑身瘫软的斜靠在了门上。 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慕景睿死。 如果不是为了要救他，他完全不用受这样的苦。更何况，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你先吃，我再去老怪物那边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孙晋尧看着上官婉凝为慕景睿失魂落魄，心中隐约有些难受。 他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他看到鹿湘子正在自斟自饮。 孙晋尧在鹿湘子的对面坐下，拿过了酒杯淡淡的说道：“慕景睿死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不死对我也没好处。”鹿湘子干脆整瓶酒拿起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倒是你……你和他一点儿交情都没有，却偷了我的解药，趁着对打接掌的时候交给他。你知不知道，就凭这一点，我可以马上杀了你。” 孙晋尧放下酒杯，双手环抱了胸前。“你别忘了，慕景睿的大批手下还守在山谷外。他毕竟是朝廷命官，万一在你这里出了事，你也会有大的麻烦。” 鹿湘子根本就不搭理孙晋尧，握着酒瓶子哼着歌，脚步踉跄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上官婉凝守了慕景睿整整一夜，她看着慕景睿的气息越来越弱，反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就算当一回小人，也要拼一次了。 “凝儿……”慕景睿睁开眼睛看到憔悴的上官婉凝，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轻轻抬起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是不是一个晚上没睡？” “我没事。”上官婉凝按住了慕景睿的手，她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凝儿，你听我说，现在……” 房门被推开，打断了慕景睿的话。 鹿湘子迈着慵懒的步伐走了进来，凑到慕景睿的床边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小子内功倒是挺深厚，竟然能挺到现在。不过……时辰差不多了，有什么遗言快说吧，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鹿神医……”上官婉凝鼻子一酸，有些心慌意乱。 “我既然敢进山洞，就有死亡的准备。只是，你要遵守诺言才好，否则……我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慕景睿目光如炬的看着鹿湘子。 这个眼神，让鹿湘子收敛起了玩世不恭。他略微沉吟，轻哼一声，背过手走了出去。 上官婉凝安抚好慕景睿的情绪，急忙就追了上去。 “鹿神医，请你……” “丫头，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救他？”鹿湘子转身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一怔，坚定的点了点头。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 “好，”鹿湘子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粒紫色的药丸，说道，“我救人向来都是有条件的。这是救那个小子的解药，我可以给你……” 上官婉凝看着解药，眸光一动，满是欣喜。 “但是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的条件是……”鹿湘子顿了顿，说道，“你死。”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选吧。” 上官婉凝心乱如麻。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比谁都懂得生命可贵。 很多事，她还没有做；很多人，她还放不下。让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生命，她怎么舍得呢？ “怎么？还是觉得自己的命重要一些，对吧？”鹿湘子大笑起来，“什么生死相随，都是骗人的。可惜了，这小子为了你拼尽全力命都不要，你呀……辜负了人家了。”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抽搐了几下。 上一世的三年，慕景睿对她从未有过笑脸，但是她也不能否认，是他的庇护才让她活了下来。 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亏欠了慕景睿。 她想起了在山洞里，慕景睿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依然舍命保护的画面。 上官婉凝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只要鹿神医肯救他，我的命，就是你的。” “不行。” 鹿湘子还没有说话，慕景睿扶着墙壁艰难的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阴沉，走到上官婉凝的面前，神情严肃的看着她。 “上官婉凝，你的命是我救的，是我的。只有我才有资格决定你的生死。” 慕景睿侧目看向鹿湘子，冷冷说道：“我不用你救。” “你以为我稀罕救你？”鹿湘子满脸不屑，“你现在嘴巴硬，一会儿毒发了，可就得求我了。”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听鹿湘子的意思，毒发的时候会很痛苦？ “鹿神医，我们……” “嗯……” 上官婉凝听到慕景睿闷哼了一声，她回头看到慕景睿的手紧紧抓着胸口，痛苦的表情都扭曲了。 毒发了？ 上官婉凝急忙上去扶住了慕景睿，她用眼睛都能看到慕景睿的脸色正在急剧转黑。 “景睿？景睿……”上官婉凝心急如焚，她哀求的看向鹿湘子，“鹿神医，你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救救他吧……” 鹿湘子沉吟半晌，他暗暗观察着慕景睿，即使是被剧毒折磨着，他却隐忍不发。 这样的意志力，是他生平仅见。 “他说的对，你的命是他救的，那就属于他了。我换个交换条件吧。” 鹿湘子的话，让上官婉凝有了另外一种担忧。 “什么条件？” 此时，正好孙晋尧走了过来。 鹿湘子随手一指，说道：“你要嫁给他。” “什么？”孙晋尧止住了脚步，眉头一蹙，脸色微微泛红，有些恼羞成怒，“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 “没有啊。”鹿湘子笑眯眯的说道，“你看，你不愿意娶，她不愿意嫁，正好。” 这是什么逻辑？ 上官婉凝简直哭笑不得。 “你休想……”慕景睿强忍着剧痛，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让上官婉凝为了救他嫁给别人，他还不如去死。 “你可真是个傻子。”鹿湘子指着慕景睿嘲讽道，“她现在嫁人还能救你一命；假如你死了，她还是会嫁给别人的。你自己算算，怎么样对自己最有利？” “我死后她嫁人是另一回事；可只要我活着，我绝对不会让她做其他男人的妻子。”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恩人 鹿湘子才不管这一套，身形一晃一掌打在了慕景睿的肩头。 “景睿……” 慕景睿吐了一大口的黑血，立刻就晕了过去。 上官婉凝愤怒的瞪着鹿湘子，紧紧握住了双拳。 “丫头，现在他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你嫁，还是不嫁？” “就算她愿意嫁，我也不会娶。”孙晋尧没敢去看上官婉凝，只是不满的怒视着鹿湘子。 鹿湘子不在乎。 “丫头，你命不好。如果你愿意，就去求他娶你。不然……”鹿湘子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正午之前，他必死无疑。” 说罢，拂袖而去。 上官婉凝没想到这一趟出来为母亲求医，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不知所措的抱着慕景睿，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上官姑娘……”孙晋尧看到上官婉凝为慕景睿落泪，更加不愿意趁人之危了。 “你能不能娶我？”上官婉凝抬眸凝视着孙晋尧，“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娶我是委屈了你。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纠缠你。只要你遇到了心爱的姑娘，随时都能休了我。” 孙晋尧愣住了。 上官婉凝竟然可以为了慕景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随时休了她？ 这其实……算不上是给他的好处吧。 “你确定吗？”孙晋尧低声问道。 上官婉凝悲伤的点了点头。 “好。”孙晋尧答应下来。 “谢谢。” 上官婉凝在孙晋尧的帮助下，将昏迷的慕景睿送回了房间。两人一起去找了鹿湘子。 “行，那就马上成亲吧。”鹿湘子看着湛蓝的天空，眼底的那一抹笑意，竟然也带着几分亲切。“等你们圆了房，我马上救人。” “可是，你不是说正午之前要……” “对呀，所以你们俩时间紧迫。”鹿湘子走进房间，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 上官婉凝和孙晋尧都有些吃惊。 里面竟然是崭新的凤冠霞帔。 “你把衣服换上，马上拜堂成亲，然后就……”鹿湘子拍了拍孙晋尧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抓紧时间，不然那边那小子毒发就没命了。” 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孙晋尧和鹿湘子走了出去，剩下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换衣服。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嫁衣，想起了上一世嫁给萧震霆的情景。 真是讽刺啊。 她比别人多活一世，终究还是不能获得幸福。 房门再次打开，孙晋尧看着一身鲜红嫁衣的上官婉凝从房里走出来，惊艳的目光迟迟舍不得移开。 最重要的是…… 她是为他穿的嫁衣。 “拜堂吧。” 上官婉凝沙哑的声音唤回了孙晋尧的思绪，他猛然之间意识到…… 她不是心甘情愿的。 孙晋尧低垂眼睑黯然神伤，他默默的对着上官婉凝伸出了手。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两人来到正厅，鹿湘子仔细的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甚是满意的颔首。 “开始吧。”鹿湘子显得有些兴奋。 “等一下。”孙晋尧平静的说道，“我们俩的婚事是你促成的，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婚礼仓促没有宾客，就请你坐在上方位置，让我和上官姑娘敬你一杯茶吧。” 鹿湘子的眼神一亮，心中激动的微微颤抖。 他为了掩饰，急忙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也好。我就出个红包吧。” 鹿湘子在上首坐了下来，孙晋尧倒了杯茶，牵着上官婉凝走了过去。 鹿湘子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就在他接过茶准备喝的时候，孙晋尧手腕一动，点住了他的穴道。 “臭小子，你要干什么？”鹿湘子眉头紧锁的质问道。 上官婉凝也惊讶的看着孙晋尧。 孙晋尧没说话，从鹿湘子的身上翻找出了解药递给上官婉凝。 “拿去救慕景睿。” 上官婉凝欣喜若狂，将解药握在手中，对着孙晋尧行了个大礼。 “孙公子的大恩，婉凝必定铭记在心，将来做牛做马报答。”说罢，转身跑向了慕景睿的房间。 鹿湘子看着孙晋尧，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你这个傻小子，喜欢的女人眼见着就要到手了，你却大大方方拱手相让，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孙晋尧微微一怔。 他喜欢上官婉凝吗？ 他自己也不确定。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孙晋尧瞪了鹿湘子一眼，上前去想要取下他手中的杯子。 突然，鹿湘子身形一晃，一掌打在了孙晋尧的肩头。 孙晋尧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只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惊讶的看着鹿湘子。“你……你没有被我点住？” “就你那手三脚猫的点穴手法？我要是这样都防不了，早死了八百回了。”鹿湘子继续喝茶。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们拿走解药？” 鹿湘子没有回答，也没有要去追回解药的意思，慢条斯理的吃起了点心。 上官婉凝喂慕景睿吃下了解药，紧张的握着他的手，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一直到了傍晚，慕景睿的脸色恢复如初。 他睁开眼睛看到上官婉凝穿着嫁衣，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凝儿，你……”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心如刀割，“我去杀了孙晋尧。” “诶……” 上官婉凝急忙拉住了冲动的慕景睿，将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遍。“你不能杀他，他是我们的恩人啊。”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 “凝儿，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牺牲自己的幸福，明白吗？” 上官婉凝的脸颊贴着慕景睿的胸膛，她张开双臂缠绕着慕景睿的脖子，依然心有余悸。 “你也要答应我，任何情况下都要保住性命。我……”上官婉凝抬起头看了看慕景睿，低声说道，“我不能没有你……” 慕景睿心头一暖，将上官婉凝从怀里轻轻拉出来，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浑身颤栗，踮起脚尖回应着慕景睿的吻。 这时，门外传来了洪亮的声音。 “你们俩是打算圆了房再出来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功高盖主 上官婉凝脸颊一红，躲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走吧，出去看看。” 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的手走出房间，看到鹿湘子和孙晋尧站在院子里。 孙晋尧有些垂头丧气。 “看来，你的底子确实不错，这么快就恢复了。”鹿湘子打量了慕景睿一番，也露出了几分欣赏。 “鹿神医，我们……” “行了，”鹿湘子摆摆手，说道，“既然你们有本事从我手里取得解药，我也无话可说。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就跟你们去京城，替你医治母亲。” 上官婉凝流出了欣喜的神色，上前去对着鹿湘子行了个大礼。 “前辈大恩大德，我……” “别说了，谁让我这里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鹿湘子瞪了孙晋尧一眼，拂袖而去。 第二天天色微明，四人就一起走出了药王谷。 慕景睿的手下正在焦急的翘首以盼，众人已经商议好，正午之前他再不出来，就要攻进去了。 一路上，孙晋尧都显得心事重重。 临近京城，慕景睿吩咐手下在前方镇子上找了客栈投宿。 入夜，晚风微凉，月色皎洁。 孙晋尧站在窗边，仰望着夜空发呆。 上官婉凝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两人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内。 “找我？” “嗯？” “什么事？” “有东西送给你。” 上官婉凝说着，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面具递过去。 孙晋尧低头一看，有些疑惑。“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知道，在京城……可能有一些你不想想起的人和事……如果你暂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就戴上这个面具。” 上官婉凝微笑着说道：“当然，你要是已经能够坦然，那……面具你可以留着把玩。” 孙晋尧的心弦再次被触动了。 上官婉凝的善解人意，让他原本慌张到无处安放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 戴上面具，暂时不面对自己的过去，或许……也是好的。 孙晋尧接过面具，低声说道：“谢谢。” 慕景睿回到京城，先送上官婉凝回了宰相府，随后便立刻回了兵部衙门。 上官夫人因为宝贝女儿离家出走的事情，急得夜不能寐，身体更加虚弱。 直到看到女儿平安回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鹿湘子仔细的为上官夫人把脉诊断，迟迟没有说话。 “鹿神医，我娘的病……”上官婉凝提心吊胆的问道。 “你娘属于先天不足，”鹿湘子难得的表情正经，“她的身体向来很弱，加上年纪往上，又过于费神，属于积劳成疾，想要长期的调养。” 对于鹿湘子来说，这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只是需要耗费一点儿时间。 他写了个药方递过去，叮嘱道：“按方抓药吧，先吃三天，然后我再换药方。” 上官婉凝双手接过，随后交给了管家拿着。她亲自陪同鹿湘子和孙晋尧到了客房安顿下，这才去药方抓药，并且自己煎药给母亲送了过去。 一直到了傍晚，上官岳回到府上，她才过去向父亲请安。 “爹，你怎么了？”上官婉凝看到父亲神色疲倦，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便上前为他按摩放松，“谁惹您生气了？” “唉，还不是为了你大舅舅的事。今天在朝堂之上，他……唉！” “大舅舅？”上官婉凝有些担心，“他怎么了？” “他那个耿直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敛。”上官岳想起来也是一肚子气，“今天朝堂之上，他公然顶撞皇上。要不是有众多的人为他求情，这会儿你恐怕要去牢里看他了。” “爹，大舅舅为了什么事顶撞皇上？” “前些日子收到边关传来的消息，几个小国联合起来在边境不断骚扰。其实，每年都会发生几次这样的事情。那些小国资源匮乏，只能到中原来抢。” 上官岳提起来也很是头痛，说道：“往年呢，朝廷都会给他们送去一部分的粮食和草药以平息纷争。这些日子慕景睿不在，兵部就还没开始准备。” “你大舅舅向皇上提出，不该再给那些人送物资过去，应该派兵将他们收服，永绝后患。” 上官婉凝知道这些事。 其实朝廷送给那些边境小国的物资，对于国库来说不算多。若是打起仗来，消耗可能会更大。 “大舅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长此以往，还不如将他们灭了呢。” “傻丫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官岳沉沉的叹了口气，“皇上在乎的不是打不打，而是由谁提出来打，由谁带兵去打。” 上官婉凝替父亲按摩的手停了停，瞬间就明白了。 郑家出了太多的武将，从外公开始到三个舅舅，个个骁勇善战，就连表弟郑知行在年轻一辈之中都属于佼佼者。 皇上大概是忌讳了郑家的功勋。 功高盖主啊。 皇上现在对郑秉泓发火，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但，这也是个危险的讯号。 “老爷，不好了，”管家敲门走了进来，拱手禀报道，“刚才义勇侯府派人前来传信，大舅老爷刚刚让兵部衙门的人带走了。听说是要调查几年前他带兵外出时的粮饷问题。” 上官婉凝父女俩相互看了看，这摆明了就是无中生有。 “爹，我看……” “你记住，这件事暂时不要让你娘知道。她和你大舅舅感情最好，她心里再不爽快，身子更加好不了。我去兵部看看。” “爹，您先别去。”上官婉凝拦住了父亲，说道，“您要是出面，这件事的动静就太大了。外公一家和您加在一块儿，皇上本来就够忌讳了。” 上官岳略微沉吟，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 “可也不能让你外公去啊。” “我去啊。”上官婉凝眨眨眼睛，嫣然一笑，“我只是无名小卒，去牢里看看大舅舅也无妨。而且……我想到一个办法，需要跟大舅舅商量。” 上官岳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嗯，你去倒是也可以。反正，如今的兵部衙门，大概也没有敢拦你了。” 上官婉凝脸色一红，挽着父亲的手臂撒娇。“还不是爹的面子大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男人的自尊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让管家准备了轿子，只带了绿桐便来到兵部衙门。 她刚刚下了轿子，衙役便迎了上来。 “小人给上官小姐请安。” “免礼。”上官婉凝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有劳差大哥向尚书大人通报一声，我有事求见。” “上官小姐来的不巧，慕大人被皇上下了早朝以后被皇上留下来商议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不过，他派人前来传话，若是上官小姐来了，可直接带您去见想见的人。” 上官婉凝心头一暖，慕景睿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对她的事倒是极为上心。 “那就有劳了。” “上官小姐，请。” 衙役带着上官婉凝穿过兵部衙门的内堂，避开了众人的眼线来到牢房。 “一点小小心意，差大哥请收下。” 上官婉凝让绿桐打赏了衙役，便接过绿桐手里的食盒，在狱卒的指引下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大舅舅？” 上官婉凝看到郑秉泓背着手站在排气孔下，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洒落在他的身上，竟然有种莫名的忧伤。 郑秉泓转身看到上官婉凝，嘴角立刻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嘴上却说着责备的话。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你爹也不管你？” 上官婉凝拿出食盒里的食物，笑道：“我想你了嘛。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醉蟹和叫花鸡，快尝尝。” 郑秉泓摸了摸上官婉凝的头。“总算我平时没白疼你。” 上官婉凝看着郑秉泓大口大口吃起来。被关在牢房里，似乎也没怎么影响他的食欲，只不过…… “大舅舅，你有什么打算？”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问道。 郑秉泓苦笑一声，说道：“随便吧。反正我没做过，皇上爱怎么查就怎么查。” “大舅舅，凝儿绝对相信您是无辜的。但是……”上官婉凝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皇上这一次表面上是调查你的过往，其实是想要打压义勇侯府。” 郑秉泓的动作顿了顿，默默轻叹了一声继续吃饭。 其实，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皇上肯定不会一下子就将义勇侯府端掉，但是，就怕会温水煮青蛙。大舅舅，您肯定也不想义勇侯府多年的功勋毁于一旦吧。” 郑秉泓放下了碗筷，显得心事重重。 “大舅舅，我有个好主意，既能向皇上表明您没有独揽兵权的野心，也能让您继续在军中发挥才能。一箭双雕哦。” “嗯？” 郑秉泓抬头看着上官婉凝，这丫头眼中那么一抹古灵精怪的光芒，让他不由得失笑。 “这件事，我和你外公都没能商量出个好办法来，你能有什么主意？” “大舅舅，你这是小看了我。”上官婉凝上前一点儿凑到了郑秉泓的耳边，笑着说道，“只要大舅舅向长公主提亲就行了。” 郑秉泓一愣，脸上竟然有些发烧。 他脸色一沉，轻呵道：“别胡说八道。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啊？能让你和长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那简直是一箭三雕。” 朝廷自开国以来，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除非公主远嫁，若是当朝官宦迎娶了公主，就默认是入赘皇家。所有驸马可以参与国事，却不能再继续掌权。 郑秉泓若是能够与长公主结为夫妻，他照常做他的大将军，可是只在打仗时才会被赋予权利。 这样一来，皇上对他的戒心就会少许多。 而且，郑家和皇家结为了亲家，皇上也可以少担心一些郑家会谋反。 “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郑秉泓态度坚决。 “大舅舅，你一直都很喜欢长公主的。她远嫁和亲你们没能在一起，如今她回来了，你要是再不把握机会，万一哪天太后把她许配给了别人，那你……” “别说了。”郑秉泓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你回去吧。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上官婉凝原本以为郑秉泓会欣然接受。 她看得出来，他们俩人彼此对对方都还有感情，只是就差一个契机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上官婉凝见郑秉泓真的生气了，便也不敢再说什么，悻悻的离开了牢房，心事重重。 她走到拐角处，看到慕景睿双手环抱在胸前，斜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眺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上官婉凝走了过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慕景睿回眸看着她，伸手为她理了理长发。“见过你大舅舅了？” “嗯。”上官婉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有些埋怨道，“我真不明白，大舅舅为什么不答应。” “换做是我，也不会答应的。” 上官婉凝一怔，难道，是她的问题？ “为什么？” “你呀，一点儿都不了解男人的心。” 慕景睿微微一笑，将上官婉凝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你舅舅惦记了长公主那么久，痴心一片。作为男人，面对着深爱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让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要娶她，当然是在最风光的时候。你让他在落魄的时候向长公主提亲，你觉得……以他的个性，会答应吗？” 上官婉凝愣住了。 她倒是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可是，长公主对大舅舅也是没有忘情啊。我想，她不会介意的。” “女人不介意，但是男人会介意。” “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固执啊，”上官婉凝抽回自己的手，在慕景睿的胸膛狠狠捶打了几下，“死要面子活受罪。” 慕景睿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你大舅舅这边，肯定是不会答应了。你呀，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你要答应我，在我没有想到办法之前，你要帮我照顾他。” “我就算是想要对付他，我也不敢啊。难道，我不怕义勇侯府的人找我算账？” 上官婉凝满意的点了点头。 慕景睿刚才的那一番话，倒是也提醒了她。 男人的自尊心太强，那就只好从女人身上下手了。她绝对相信，长公主的心里依然也深爱着大舅舅。 “大小姐，咱们现在回去吗？”绿桐替上官婉凝掀起了轿帘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主动求旨 上官婉凝停下脚步略微沉吟，说道：“不回，起轿，去长公主府。” 一路上上官婉凝有些忐忑，她默默的在打腹稿，要怎么说才能让长公主去救大舅舅。 上官婉凝很顺利的见到了长公主。 “凝儿，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我了。”长公主亲热的牵着上官婉凝的手，笑道，“正好，我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你留下来陪我赏赏花，说说话。” 上官婉凝暗暗观察着长公主，发现她的黑眼圈很明显，昨夜肯定没睡好。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郑秉泓的事情？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了几滴泪水，在长公主面前跪了下来。 “公主，救命啊……” 长公主被上官婉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就想到了郑秉泓，原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紧张起来。 “凝儿，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起来再说。”长公主将上官婉凝扶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跳都不由得加速。“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但是大舅舅他……” 上官婉凝不怎么擅长撒谎，只好低头避开了长公主的注视，拿起手帕假装擦拭眼泪。 “我刚刚才去刑部大牢里看望大舅舅，他是被人冤枉的。可是，兵部的人为了要尽快结案，对他施以酷刑……” “什么？”长公主的心顿时往下沉，脸色都变了。“岂有此理，兵部的人好大的胆子。” “公主，您也知道，我大舅舅的性格有多倔强。他没做过的事情，就算把他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我真怕……他坚持不了太久。” 长公主听说郑秉泓被兵部的人抓起来调查，就寝食难安，如今看着上官婉凝泣不成声，更是忧心忡忡。 “公主，我当您是自己人，您身在朝中，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大舅舅为什么会有这次的无妄之灾。唉！可惜了……” 上官婉凝握紧了长公主的手，哽咽着说道：“本来，我大舅舅……是想鼓起勇气来向您提亲的……” 上官婉凝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 她看着长公主既惊讶又羞涩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有门儿！ “谁知道，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大舅舅那么爱惜你，肯定不愿意你跟着他受连累。唉……总之，一言难尽了。” 上官婉凝惋惜的叹了口气。“我今天来见您，其实是替大舅舅来看看您，顺便替他带句话。今生无缘，恐怕，只能来生再续了。” 长公主一听，顿时一阵心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自从她回到京城，虽然和郑秉泓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只要相见，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情意。 她难以想象，若是郑秉泓真的离开了，那她……该怎么办？ “凝儿，你先回去。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有办法救你大舅舅出来。”长公主为上官婉凝擦去眼泪安慰道。 上官婉凝露出了微笑，心中也有些忐忑。 将来等事情过去，长公主和郑秉泓两人一交谈，就会发现她在其中使了心眼儿。 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挨揍。 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上官婉凝急匆匆的回家，写了一封信让绿桐交给了慕景睿。 慕景睿看完以后哭笑不得。 他这个兵部尚书当的还真的够郁闷的，大事没办几件，光围着宰相府和义勇侯府转了。 “来人。” 慕景睿叫来了衙役，凑在衙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衙役满脸诧异，但是看着慕景睿冷若冰霜的脸，还是什么都不敢问，照做了。 下午的时候，长公主来到兵部衙门，要求探视郑秉泓。 “长公主，郑秉泓的案子还没有正式审理，您这个时候去见他，恐怕于理不合。” 慕景睿的阻挠，让长公主想起了上官婉凝说的那些话，她更加懊恼。 “皇兄若是怪罪下来，本公主会一力承担。但是……”长公主怒视着慕景睿，冷笑道，“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滥用职权，屈打成招，那么……小心头上的乌纱帽。” 慕景睿低着头，嘴角微微勾起，笑得意味深长。 “公主不要生气，下官也是按律办事。不过，既然您来了，下官也愿意让您见见故人。只是……您不能进去，也不能跟他说话。” 长公主看着慕景睿的眼神里带着怒火，不过现在毕竟郑秉泓还在他手上，她也不敢态度过于强硬，只好答应下来。 慕景睿让手下的人带着长公主去了大牢。 长公主远远的看到牢里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并且浑身是血的郑秉泓，吓得腿都软了。 她很想冲过去看看郑秉泓，却被狱卒拦住了。 长公主怒气冲冲的回到慕景睿的书房，警告道：“慕景睿，你虽然是兵部尚书，但是，也到不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动郑秉泓一根毫毛，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长公主拂袖而去。 慕景睿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到了第二天，宫中传来消息，长公主请求主动请求皇上赐婚，要招赘郑秉泓为夫。 这个消息就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勺清水，油星四溅。 皇上其实也在苦恼该如何处置郑秉泓。 郑秉泓本身在军中和民间的威望就很高，加上义勇侯府这么多年来的建功立业，想要动他们，确实不容易。 现在，长公主为他解决了大难题。 皇上乐意成全，即刻就下旨赐婚。 郑秉泓在牢里接到圣旨的时候，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捧着圣旨，思绪渐渐恢复过来，一阵阵的喜悦涌上心头，在全身蔓延。 “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传旨太监笑脸相迎，“长公主吩咐，为您带来了换洗的衣裳，还有太医也在牢门外候着呢。” 郑秉泓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牢房，外面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他依然为这样的成亲契机感到难过，只是…… 在他落难的时候，他心爱的女人不离不弃，甚至为了他主动求旨。 她都有这样的勇气，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郑秉泓和长公主的婚礼轰动京城，办得格外热闹，皇上和太后分别下旨赏赐。 再加上义勇侯府这么多年来在朝廷累积的人脉，婚礼当天宴开白席。 上官婉凝跟着父母一起来到长公主府喝喜酒。她看着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尤其是这件喜事，让母亲容光焕发。 可是…… “凝儿，快去，给你大舅舅请安。” “啊？” 面对母亲的催促，上官婉凝有些心虚。“娘，我……我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您和爹先过去，我一会儿再来。” “要不要找府医瞧瞧？” “不用，”上官婉凝连连摆手，带着绿桐就钻进了人群里，往僻静的花园走去。 “大小姐，您就打算一直这么拖着？大舅老爷早晚会找你的。” 绿桐知道上官婉凝在躲什么。毕竟，是她撒谎骗了长公主。 “算了，能躲一天是一天吧，反正今天大舅舅肯定没空搭理我了，只要我不出现在他面前就行。”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远离人群，在花园里闲逛，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她出于好奇，悄悄的凑了上去。 “小言，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萧玉珏握住了慕景言的手，轻声说道，“你哥如今也回来了，就让我亲自向他提亲，好不好？” 上官婉凝透过缝隙看着慕景言羞涩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感慨。 她记得上一世慕景言与萧玉珏确实走到了一起，可是，内帷的争斗，慕景言根本就不擅长。 等到两人炙热的感情褪去温度，慕景言根本就不开心。 “你自己去问他吧……”慕景言避开了萧玉珏的打量，脸上泛起了红晕。 萧玉珏心底的渴望在逐渐蔓延，俯身在慕景言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上官婉凝也羞得满脸通红，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这时，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假山后面，心都揪了起来，立刻就朝着脚步声走了过去。 只见宫中的沈婕妤，带着一些官家的小姐夫人们，有说有笑的走来。 “筱筱，你推荐的地方真的没错。原来，长公主府最好的风景，竟然是在这里。” 沈婕妤看向前方，整片整片的花海，竞相开放，空气里也弥漫着阵阵的清香。 上官婉凝一眼就看到了太子妃尤珍珍。 这下麻烦大了。 “咦，上官大小姐也在？”沈婕妤笑道，“不愧是长公主府的半个小姐，就知道自己家里头哪里最舒适。只是，一人独享，也不叫上我们。” 上官婉凝上前行了个大礼，面不改色。 “婉凝有礼了。您可真是冤枉我了，并非我藏私，只是，长公主之前就特意交代我，今天无论如何不要让宾客进入这个花园。” “为什么？” “长公主说，前些日子从外地采购了一批花木，原本是想要赏玩的。可是，她每次在花园里待过就会浑身长满小红疙瘩，奇痒无比。府医说，是花粉过敏了。” 众人一听，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既然花粉会过敏，为何姐姐还要来呢？”上官筱筱冷冷的质问道。 母亲死后，她和上官婉凝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也就不再有所忌讳了。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 “我也是刚刚到，奉了长公主之命，想要把花园给封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走吧。”沈婕妤可不想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眼看着众人就要转身离去，上官筱筱不动声色的跟沈婕妤撞了一下。 “请婕妤恕罪，”上官筱筱立刻跪了下来请罪。 “无妨。”沈婕妤虽然生气，但是众目睽睽之下总要保持自己的风度。 “婕妤，您的鞋子沾了泥土，这样出去恐怕失了体面。”上官筱筱提醒道，“假山那边有清水，您要不过去略微清洗鞋底？”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她觉得上官筱筱似乎知道假山后面藏着人。难道…… 若是让人看到，慕景言的名声可就毁了。 “还是到客房换一双吧。”上官婉凝上前搀扶着沈婕妤，笑道，“长公主府的绣娘，可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呢。” 沈婕妤还是更加愿意亲近上官婉凝，正要带着众人离开，突然，假山那边传来了一阵异响。 两颗石子从两个方向飞射过来，凌空撞在一起后四分五裂，掉落在了地上。 刹那间，一片寂静，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假山后面有人……”上官筱筱高声喊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假山。 “是了，肯定是有刺客，大家快跑啊。” 上官婉凝也顺着上官筱筱的思路大喊了一声，在场的都是女子，一听有刺客便吓破了胆，纷纷在丫鬟搀扶下往外逃。 只有上官筱筱站在原地片刻，便朝着假山冲过去。 上官婉凝立刻挡在她的面前。 “你要干什么？”上官筱筱质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上官婉凝冷冷看着她，说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总之，你的观众已经都走了。如果你不想引火烧身，最好也马上离开。” 上官筱筱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孤掌难鸣了。 她的任务再一次失败。 一想到回去以后将要面对的事情，她就浑身打哆嗦，怒吼道：“上官婉凝，为什么你要处处跟我作对？” “因为我对你好，你也不会领情。你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上官筱筱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她现在斗不过上官婉凝，只能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上官婉凝猜到很快会有侍卫赶来，她也马上离开，给了萧玉珏和慕景言体面逃离的时间。 她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宴席之上，上官夫人见状，柔声问道：“凝儿，你怎么了？” “娘，我没事。” 上官婉凝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眼角余光看到慕景言也走了进来，在另外一桌坐下。 一直到宴席结束，上官婉凝都没有找到单独跟慕景言说话的机会。 第二天天色微明，沉睡的京城，被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吵醒。 八百里加急公文送入宫中，阴霾将整个朝堂笼罩。 第一百二十六章请缨出战 蛮夷族入侵，已经连续攻下关内八座城池，连伤十二名边关守将，将士伤亡惨重。 皇上看着被呈递上来的八百里加急公文，龙颜大怒，狠狠的将奏折扔在了地上，扫视了一圈满朝文武，呵斥道：“堂堂天朝大国，竟然被区区蛮夷小族欺负至此，你们这些人还有脸在朝为官吗？”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慕景睿低垂眼眸思忖着。 在此之前，兵部竟然没有接到任何边关起了战事的消息，直到接连丢掉城池，到了损失无法挽回的地步，奏折才直接被送来给了皇上。 这本身就不正常。 “皇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加派兵马支援边关，收复失地。”上官岳身为宰相，发生这么大的事，也是忧心忡忡。 皇上的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问题。只是，由谁出征，成了最大的难题。 换做是以前，最好的人选是郑秉泓。 他不但性格沉稳内敛，还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几乎是百战百胜。 但是…… 皇上在这个时候却有些拉不下脸面。 毕竟，他才刚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小事将郑秉泓打入大牢，朝中上下个个都是人精，谁能看不出来他的这点儿小心思。 义勇侯府的人也不傻，自然知道。 如果此时派遣郑秉泓或者郑家任何一个人处斩，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确实离不开郑家吗？ 皇上有些不甘心。 再说了，郑秉泓和萧卿瑜才刚刚成亲，新婚燕尔，哪有心思打仗？他的宝贝妹妹肯定也不答应。 “这一点，朕自然是知道的。那么，众位爱卿觉得，朝中有谁可以担此重任，领兵出征？”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上官岳有心推荐另外两个小舅子，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这个敏感时期，少说少错吧。 “皇上，臣请命前往。” 一个洪亮的声音想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慕景睿的身上。 他是神机营的将军，身兼兵部尚书职位，是朝中最年轻的高层官员。 他刚刚才上位，朝廷里的老狐狸们都对他抱着观察的态度。谁也搞不清楚，那么快晋升上来的慕景睿，究竟是哪一个派系的人。 “你？”皇上认真的打量着慕景睿。 他仿佛在慕景睿的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 “你可知道此次前往边关会有多危险？” “臣自然知道。” 慕景睿毕竟年轻，把兵权交到他的手中，皇上还是有些不放心。 “皇上，臣十几岁开始便跟随先父在上阵杀敌，最清楚战争残酷。臣请命前往收复失地，若是不能凯旋而归，愿意以身殉国。” 慕景睿掷地有声的话，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皇上沉吟半晌，决定冒一次险。 毕竟，他需要有人能够取代或是抗衡义勇侯府在朝中的势力。 “好，朕现在就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朝中兵马，一路所过之处所有守军供你调遣，并且带兵朝中兵马二十万，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失地。” “臣，遵旨。” 上官岳看着慕景睿领了旨，眉头深锁起来。 慕景睿即将带兵出征蛮夷族的消息，像一阵风，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哥，你真的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吗？”慕景言整个早上都像一条尾巴一样跟在慕景睿的身后，死缠烂打。“我可帮你扛旗，可以帮你做饭，我还……” “你还是乖乖留在家里，等我回来。”慕景睿的心思有些飘忽，他的脑海之中时不时的会闪现出上官婉凝的身影。 这件事……该怎么跟她交代呢？ “我不，万一你有什么事……” “我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就算你在我身边也改变不了什么。小言，这次如果不幸我回不来，朝廷也会有抚恤金给你。以后，你自己做主，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 慕景言气得几乎跳脚。 “大人，上官小姐来了。”管家走进来禀报道。 慕景言看到兄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突然觉得很解气。 “你不肯跟我好好交代，好了，现在能收拾你的人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慕景言说完，转身就回了内堂。 其实，她有点儿不敢面对上官婉凝。因为她知道，那天在长公主府，上官婉凝肯定知道她和萧玉珏躲在假山后面。 她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上官婉凝出门替母亲购买燕窝，听到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件事，不由得怒火中烧，紧紧握着手帕，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她顾不上女孩该有的矜持，直接就上门来质问。 “来了？” 本来慕景睿有些慌张，但是在见到上官婉凝的一瞬间，反而变得很淡定。 他挥挥手遣退了伺候在侧的下人，轻轻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的赌气的把手抽了回来。“慕大人请自重。” 慕景睿哭笑不得。 “生我的气了？” “你为什么主动请缨去收复失地？”上官婉凝生气的问道。 “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 上官婉凝一时语塞。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凝儿，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出征会有危险。可是，我身为武将，本来就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如今，外族入侵，我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不禁有些发愣。 上一世，她和慕景睿的接触是在萧震霆登基以后。在她的印象里，慕景睿性格冷漠，甚至有些残暴。 她很难把眼前这个充满正义感和抱负的男人，跟前世嗜杀成性的战神重叠在一起。 “更何况，”慕景睿上前一步，再次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我也希望待我凯旋而归，能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到时候，我要你做诰命夫人。”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羞涩的掩藏着幸福的微笑。 “谁要嫁给你……” 慕景睿温柔一笑，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由不得你。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带兵去宰相府把你抢出来。”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心中有些伤感。 “景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行刺 慕景睿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整顿好了一切带兵出征。 郑知行提出想要随军征战，皇上为了给义勇侯府面子，也为了安抚前些日子对郑秉泓的处置，便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上官婉凝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照顾母亲上。 为了给母亲治病，她跟随鹿湘子学医。只是鹿湘子的脾气特别古怪，要跟他相处挺不容易。 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上官婉凝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觉得鹿湘子对孙晋尧特别的迁就和宽容；第二件事，鹿湘子的嘴巴馋，喜欢各种各样的美食。 上官婉凝常常用美食作为诱惑，让鹿湘子传授她一些冷门却有效的医疗方式或者药方。 她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天中午，上官婉凝吩咐厨房做了几道精致可口的饭菜，亲自给鹿湘子送了过去。 果然，鹿湘子一闻到饭香，便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嗅了嗅说道：“水煮肉片，千层酥烤鱼，百合红豆沙，还有……” 鹿湘子没有报完，上官婉凝已经将饭菜一一摆在了桌子上，并殷勤的递上了筷子。 “哼哼，你这丫头，无事献殷勤。干什么？又要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啊，我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鹿湘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偷偷去瞄饭菜。 上官婉凝一把将鹿湘子按在桌边的椅子上。“你放心的吃，我还能沾你什么便宜不成？” 鹿湘子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不让上官婉凝得逞。于是，拿起筷子兴高采烈的吃起来。 “本来嘛，徒弟孝敬师父就是应该的。” 上官婉凝的话，让鹿湘子含在嘴巴里的一口汤全部喷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做徒弟？” “你现在说也来得及啊。”上官婉凝急忙端起了一杯茶，跪下来递过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鹿湘子急忙就跳开了，闪到一边，气急败坏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拜我为师？你想用几道菜就收买我？门儿都没有。” “可是我很有诚意的……” “走走走！”鹿湘子将上官婉凝拉起来推了出去，重重的甩上了房门。 上官婉凝气得跺脚。 “你这样是没用的。” 上官婉凝一回头，看到戴着面具的孙晋尧站在身后。 “你有办法？”上官婉凝眼中有着期待。 孙晋尧漠然的摇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拜师，又怎么会去伤这个脑筋。 “你来找他吗？他在……” “不是，我来找你的。” “有事？” 孙晋尧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上官婉凝。许久，才幽幽说道：“谢谢。” “什么……意思？”上官婉凝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孙晋尧说完，便默默走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凝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他的背影，也多了几分落寞。 上官婉无精打采的回了房间，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在花园里采集露珠，鹿湘子心事重重的走了过来。 “丫头，昨天那个臭小子一个晚上没回来，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孙公子没回来？” 上官婉凝想起了昨天孙晋尧的反常，也开始有些担心。“你别着急，我派人出去找找。” “我着什么急？”鹿湘子翻了个白眼否认。 “口是心非。” 上官婉凝将采集露珠的工具交给了丫鬟，从花坛上下来，正要派人出去寻找，看到绿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小姐。”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奴婢刚才听到一个消息。听说，昨天夜里二皇子遭遇了刺客。这不，二小姐回来了，正在跟老爷哭诉，想要老爷跟京兆府打招呼，尽快将刺客捉拿归案呢。” 萧震霆自从失势以后，就变得十分低调。事实上，他想不低调都不行，因为朝中很多官员都不愿意支持他了。 “刺客？” 上官婉凝转头看向鹿湘子，她察觉到鹿湘子的眸光之中多了几分忧虑。 莫非，鹿湘子也知道孙晋尧和萧震霆之间的恩怨？ 直觉告诉上官婉凝，昨天行刺萧震霆的刺客，很有可能是孙晋尧。 “绿桐，那你知不知道二皇子怎么样了？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听二小姐说，二皇子受了伤，但是不知道严不严重。不过刺客被侍卫打伤，应该挺严重的。” 鹿湘子瞬间脸色骤变。 上官婉凝挥挥手遣退了所有人，走到鹿湘子面前说道：“如果刺客真的是孙公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对京城十分熟悉，应该可以找到藏身的地方。” “可是，他受伤了。” “我会想办法让我爹阻挠搜捕，在萧震霆之前找到他。或许……”上官婉凝若有所思，“我知道他在哪里。” 上官婉凝立刻换了一身衣裳，只带了鹿湘子便从后门溜了出来，一路找到了孙家的老宅。 这是孙晋尧和他母亲最后落脚的地方。 上官婉凝推了推门，纹丝不动，看门锁似乎也没有被打开过。 “难道他没回来？” “笨死了，难道他不会翻墙？”鹿湘子指了指围墙，纵身一跳就翻了过去。 “喂，老头，我怎么办？”上官婉凝话音刚落，鹿湘子又折返回来，拉着她一起跳了过去。 院子里已经长满了杂草，泥泞的土路上，一道鲜红的血迹蜿蜒延续至屋内。 两人皆是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进去。 只见孙晋尧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气息微弱。 鹿湘子疾步上前，点住了孙晋尧身上的几处大穴，并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他的身体里。 渐渐的，孙晋尧的脸色有了好转，但是依然没有醒来。 此时鹿湘子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上官婉凝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汗，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孙公子会没事的。” 这一次，鹿湘子没有反驳。 “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不能回宰相府了。我说个药方，你记下来，帮他抓点儿药。我留下来照顾他。” “也好，我再给你们带些食物和换洗衣裳过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被发现了 上官婉凝记下了药方，偷偷回到宰相府准备了许多日常用品，又到药铺抓齐了药，下午便送到了孙家老宅。 孙晋尧中途醒来过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 上官婉凝帮忙照顾到掌灯时分才心事重重的回去。 她走过城南大街，看到一队官兵朝着孙家老宅的方向跑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难道，是孙晋尧的藏身之所被发现了？ 不应该吧？ 猛然之间，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转身抄小路往回赶。 她一直以为孙晋尧的身份没有被发现，可是，她大概是低估了萧震霆的智商。 不管怎么说，萧震霆和孙晋尧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们曾经十分熟悉。 或许，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招式，萧震霆就能把孙晋尧认出来。 她怎么能这么大意。 “咦？丫头，你怎么回来了？”鹿湘子见上官婉凝跑得气喘吁吁，意识到情况有变。“是不是……” “别问了，快，带着孙公子，我们马上走。” 鹿湘子也没有多问，背起昏迷的孙晋尧就跟着上官婉凝跑。 上官婉凝原本想要抄小路带着他们暂时回宰相府躲藏，可是跑出巷子才发现，前面的路早就被官兵把手着了。 “这下糟了。”上官婉凝急得额头冒汗。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早晚会被发现。 孙晋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上官婉凝焦急的侧脸，虚弱的说道：“你们别管我……放我下来……老怪物，你带上官姑娘走。”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我这不是也跑不掉了吗？”鹿湘子嘴硬道。 上官婉凝看了看附近的环境，一咬牙，说道：“跟我来。” 三人穿过巷子来到了一座大宅的后门。 上官婉凝也顾不上脏，从垃圾堆里找出来两个破箩筐，让鹿湘子和孙晋尧躲进去。 “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出声。” 上官婉凝叮嘱过后，便去敲门。 不多时，有个家丁打开了门，上官婉凝和他说了几句话，便跟着进去了。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有两个侍卫来把鹿湘子和孙晋尧给迎了进去，将他们安顿在客房休息。 “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窝藏行刺二皇子的刺客？不怕掉脑袋？” 郑秉泓半夜被叫起来，看到狼狈的外甥女吓了一大跳。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还是收留了孙晋尧，却还是忍不住责备。 “大舅妈，你看嘛，我自己都已经很害怕了，大舅舅还那么凶。” 上官婉凝靠到长公主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眼含泪珠。 长公主倒是没把这件事当做什么大事，官府再怎么搜，也搜不到她这里。 “相公，你也别说凝儿了，只是小事嘛，等过几天风声过去就没事了。”长公主见郑秉泓尚有怒气，转头对上官婉凝说道，“你大舅舅也是为了你好，下次别那么任性了。” “谢谢大舅妈。你们休息吧，我走了。” “诶，你跑什么？我送你回去。”郑秉泓追了上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免得你又惹是生非。” 上官婉凝知道郑秉泓不生气了，像小时候一样，绕到他的背后跳上去，整个人挂在了郑秉泓的背上。 郑秉泓送上官婉凝回到宰相府，一走到门口，就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京兆府的官兵把手在门口，上官婉凝本能的心虚，朝着郑秉泓的身后躲了躲。 “参见驸马爷。”京兆府的捕头迎了上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上官婉凝一眼。 郑秉泓护着上官婉凝走了进去，大厅里，上官岳和京兆府尹正在饮茶聊天。 “爹。”上官婉凝乖巧的走了过去。 京兆府尹见到郑秉泓急忙站了起来，拱手行了个礼。 “府尹大人这么晚了还在宰相府，公事可真是繁忙啊。”郑秉泓笑道。 京兆府尹有些无奈的摆摆手。“驸马爷，下官刚刚还在跟宰相大人说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打扰。二皇子昨天夜里遭遇行刺，这件事既然落在了下官手里，也只好全力侦办。” “据二皇子所说，他认出刺客就是前太傅孙大人之子孙晋尧。下官顺着这条线索追查，找到了孙家老宅。那里果然有人待过的痕迹，衙役们赶到的时候，就连杯子里的水都是温的。而且……” 京兆府尹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上官婉凝，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块手帕，说道：“还在屋子里捡到了这个。” 上官婉凝一看，不由得浑身一怔。 这是她的手帕，上面还绣着“凝”字。 “下官去绸缎庄查过，这种面料极为珍贵，从苏州运过来的，作成手帕整个京城都只有二十块，并且都是小姐们定制的，上面都绣了名字，独一无二。” “没办法，下官循例都要过来问一声。”京兆府尹将视线投向了上官婉凝，“上官小姐，请问，您的手帕怎么会在孙家老宅里？” 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窝藏刺客，这个罪名也非同小可。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淡定的说道：“府尹有所不知，今天我外出的时候，我的财物都被人偷走了，害我在茶楼吃饭都没银子付账。这不，才让大舅舅去接我，送我回来的。” 这个理由，过于巧合，也有些牵强。但是京兆府尹同样也找不到破绽。 就算去查证，也需要时间。 “请府尹大人尽快追查，替我找回其它东西。不然，我怕相同的误会还会发生。” 京兆府尹看向上官婉凝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 “好，那下官就告辞了。” 说罢，带着衙役们退了出去。 “说，到底怎么回事？”上官岳脸色一沉质问道。 上官婉凝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就说了。 “你呀，越来越不像话，自己胡闹还拉着你大舅舅和长公主下水。我看你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 “行了，时候不早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办。”郑秉泓该去为上官婉凝伪造证据了，“凝儿，回房去睡觉。” 第一百二十九章拜师成功 替上官婉凝伪造一些不在场的证据并不困难，郑秉泓很快就完成了。 但是，上官婉凝和萧震霆早前就有过恩怨，再加上一直以来上官岳都不肯站在萧震霆那一边，上官岳和郑秉泓都担心萧震霆会借着这件事对付上官婉凝。 “我想着，最好是能让凝儿找个借口外出，到外面避避风头。” 郑秉泓的话也正是上官岳所想，两人商量着该让上官婉凝去哪里时，上官婉凝已经再次来到了长公主府，探望孙晋尧和鹿湘子。 孙晋尧已经苏醒，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鹿湘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里是长公主府，京兆府的人不会搜过来。就算是萧震霆，也没胆子来这里闹事，你安心养伤。”上官婉凝倒了一杯茶递给孙晋尧，轻声安慰道。 孙晋尧接过茶的同时，抬头看了看上官婉凝，心头涌上了千头万绪，顿了顿，说道：“谢谢。不过……我长期躲在长公主府也不是办法。我不想连累了别人。” “丫头，你还是想想办法，送这小子出城吧。”鹿湘子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疲倦。 上官婉凝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只手托着下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鹿神医，你应该明白，虽然我爹是一国宰相，但是毕竟也要遵循律法。我窝藏刺客已经是重罪，若是再协助你们出逃，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上官婉凝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算了，别难为上官姑娘……” 鹿湘子瞪了孙晋尧一眼，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他看到了上官婉凝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就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狐狸。 可惜，遇到了他这只老狐狸。 “小丫头，你也就别拐弯抹角了，说吧，什么条件？” 鹿湘子起身弹了弹衣服，直勾勾的看着上官婉凝。 对于上官家在朝中的势力来说，只是送一个没有被定罪的刺客出城，什么满门抄斩，吓唬谁呢？ “我要拜师。” 上官婉凝知道，自己心里这点小九九逃不过鹿湘子的犀利目光，爽快的就说出了想法。 “我不收徒弟，何况还是女徒弟。” “你相信我，收我为徒，一定不会后悔的。我既冰雪聪明，又勤奋好学，我会把你的医术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受益……” “行了行了，别吹了。”鹿湘子有些不耐烦，他转头看向了孙晋尧，眼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上官婉凝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鹿湘子。 沉默良久，鹿湘子幽幽说道：“是不是只要我收你为徒，你就能保证安全送他走？” 这句话，让孙晋尧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鹿湘子好像……特别在意他的安全？为什么？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救下了当初无家可归，像狗一样四处流浪的他。 仅此而已。 “当然。” 听到上官婉凝肯定的回答，鹿湘子也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重要决定。 “好，我收你为徒，我会把我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但是咱们有言在先，你得保障这小子的安全。” “没问题。”上官婉凝很兴奋，立刻就倒了一杯茶，跪在了鹿湘子的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慢！” 孙晋尧缓缓的从床上下来，虚弱的说道：“你没必要为我违背心意，我……” “诶，你别阻挠我拜师好不好？”上官婉凝焦急的扯了扯孙晋尧的衣服。 她也知道用这样的手段拜师并磊落，但是，也是无可奈何。 其实，就算鹿湘子不答应，她也会帮忙送孙晋尧出城。 鹿湘子没理会孙晋尧，接过上官婉凝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 上官婉凝笑逐颜开，起来后挽着鹿湘子的手臂，信誓旦旦的说道：“师父，您放心，我以后肯定认真跟你学医，好好孝顺你。” 鹿湘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只是催促上官婉凝尽快送孙晋尧出城。 毕竟，在京城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上官婉凝把自己的想法跟父亲和大舅舅说了，他们也觉得留下孙晋尧是个隐患。 上官岳找了借口，要送夫人去姑苏城静养，让上官婉凝同行，将孙晋尧和鹿湘子安排了随行人员之中。 出城的时候，守城将士循例检查，一看有宰相府和义勇侯府的侍卫随行护送，也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一切都很顺利。 队伍走了几天都是风平浪静，孙晋尧在鹿湘子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恢复的很快。 他的心，始终隐约有些不安。 在可以行动自如的时候，孙晋尧选择了留书出走。 他简单的收拾了换洗衣裳便连夜离开，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孙晋尧皱起眉头，顺着笛声找了过去。 他看到一袭白衣上官婉凝站在月下吹着短笛，长发飘飘，衣袂飞扬，宛如误入凡尘的仙子。 “上官姑娘？” 笛声戛然而止，上官婉凝回头看着孙晋尧，嫣然一笑。“走吧。” “走？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啊。”上官婉凝来到了孙晋尧的面前，笑道，“我答应了师父要好好照顾你，直到你伤势痊愈为止。” 鹿湘子看到了孙晋尧的书信，担心他身体没有痊愈，独自出门在外会有危险。 上官婉凝看出他的心事，自告奋勇随行。只是，鹿湘子要留下来医治她的母亲。 “不必。”孙晋尧冷漠的转过身去。 “不管你接不接受，反正我都得跟着你。师父的命令，我这个当徒弟的不能不听。” 孙晋尧一想到鹿湘子对他的特别关照，心里就很不自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人关心，就多一道阳光。也许……将来你会有机会亲口问他原因呢？” 上官婉凝歪着头看着孙晋尧。 这个曾经名震京城的花花公子，其实并不差嘛。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孙晋尧低声说道。 “没关系，我们走到哪里算哪里。正好，我可以游历湖光山色，大江南北。而且，你看……”上官婉凝打开了包袱，“师父把从山洞里带出来的十本书送给我了。我们一起研究学习，一定不会无聊。” 第一百三十章把人找出来 慕景睿的进攻再一次失败了。 他到达边关的时候，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之中要糟糕的多。 在他到达之前，朝廷又丢失了两座城池，蛮夷族的人势如破竹，简直就像是进入了无人之境。 慕景睿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排兵布阵图，他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思。 为什么，他的每一次进攻，对方都好像提前知道了部署，总是能够做出准确的防御，并且找到他们薄弱的地方进行反攻？ 眼看着士气一天天低落下去，慕景睿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慕将军，现在怎么办？”副将担忧的问道。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他拿起笔在排兵布阵图上添加了几笔，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说道：“我重新整理了阵法，你们按照这个方式整顿一番，明天，继续进攻。”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就有人提出了反对。 “慕将军，接连几天的征战，士兵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我们的伤亡也极为惨重。这个时候继续打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 “不管利不利，按照我的话去做。” “但是……” 慕景睿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让正要反驳的将领觉得浑身一寒，不由自主的就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向后退了几步。 同样都是征战沙场，这些老将其实根本没有把年纪轻轻的慕景睿放在眼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慕景睿的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凌冽，总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在场的人不再反驳，只能按照慕景睿的吩咐去做。 到了第二天，他们的进攻果然如同往常一样，被反击的无所遁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丢盔弃甲之时，郑知行带着一队精锐兵马前来支援，对蛮夷族进行了猛烈的攻击。 不但从后方包抄围剿，将他们的队伍全部歼灭，还活捉了对方的将领。 “属下不负将军所授，已顺利完成任务。” 郑知行回到军帐之中复命，众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稚气少年。 “做得很好。俘虏现在在哪里？”慕景睿平静的问道，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受了伤，属下见他暂时关押在柴房，已经找了军医过去查看。慕将军若是觉得已无利用价值，属下这就去杀了他。” 郑知行的脸上也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气。 “暂时留着，我还有话要问他。” 慕景睿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将领。 夜色寂寥，晚风吹拂，整个营地依旧戒备森严。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设计引开了守在柴房外的两名士兵，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黑暗中，他看到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角落里。 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抽出腰间的匕首就朝着对方的心脏狠狠扎了下去。 四周依然一片寂静。 “不对！”黑影将那人翻了过来，发现身体早已经僵硬了。“不好，上当了。” 黑影惊慌之下正要逃跑，柴房里的油灯亮了起来。 他浑身一颤，愣在了原地。 只见慕景睿端坐在桌边，炯炯的目光注视着他。 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黑影只觉得浑身冰凉，思绪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你……”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蛮夷族能以那么薄弱的兵力，连取我朝多座城池。甚至，连我到了以后，还是没能稳定局面。原来，有内奸。” 慕景睿看到黑影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手腕一抬，一根小小的树枝射过去，直直的插入了黑影的掌心。 黑影疼得想要大叫，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脖子被几根手指紧紧掐住，连叫的能力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出卖自己的国家和同袍，会有什么下场？” 黑影被掐住以后陷入了窒息的状态，就在他觉得快要死去的时候，慕景睿又放松手掌的力道。 “说，除了你之外，咱们的人里边，还有谁和你一起同流合污了？” 慕景睿撤下了黑影的蒙面黑巾，居然是参将常平。 “没有……就我一个人……”常平愤愤的看着慕景睿答道。 “你没什么机会了。” 慕景睿冷冷一笑，点了常平身上的几处穴道，随后叫来了守在外面的郑知行。 郑知行看到常平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问。 常平是常年驻守在关内的将领，他的家人也随同他一起在这边居住。 “你去把常平的家人抓起来，绑在城门之外示众。他的妻子女儿送来营地，犒赏三军。” 常平一听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慕景睿，你敢。” “你说呢？” 慕景睿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常平悸动不安的心开始更加慌乱，整整一夜，都在煎熬之中度过。 第二天清晨，郑知行就把常平的小儿子带了过来。 “爹……爹……” 常平看着小儿子瑟瑟发抖，惊慌失措的模样，心疼的搂在了怀里。他抬头看着郑知行，质问道：“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你是人吗？”郑知行反问道，“难道只有你有家人？你出卖朝廷，引异族人入关，多少人被你害的家破人亡？” 常平无言以对，低着头不再说话。 “慕将军说了，你若是不肯供出同伙，先杀你儿子，再让你的妻子女儿赏给兄弟们。至于你的父母……凌迟处死。” “慕景睿好狠！”常平握紧了双拳。 郑知行也觉得慕景睿挺狠的，他不知道慕景睿究竟会不会真的这么做。 常平始终犹豫不决，慕景睿吩咐将他绑在了营地的中间，并且带来他的妻女跪在旁边。 常平的心理防线在一点一点的崩溃，众人都觉得他撑不了多久。 再次入夜的时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商议对策，就被冲进来的士兵团团包围。 紧接着，慕景睿掀起军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扫过，那几个先锋和参将为了自保做出最后反击，朝着慕景睿一掌击了过去。 慕景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不能留了 慕景睿随行的士兵已经将这群人包围，一拥而上，没多久就将他们制服。 “我很好奇，蛮夷族的人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居然让你们这么多人，同时倒戈相向？” 慕景睿一直怀疑，内奸不止一个。 仅凭常平一个参将，根本不可能操控这么多事情。 那些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说话。 “不说？”慕景睿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好，等我上奏皇上，你们全部都是满门抄斩的罪名。” “慕将军，求你开恩，属下等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连累了家人。” 常平因为家人在慕景睿手中，现在眼看着其他人也都已经被抓，便再也没了什么顾虑，叹息着说道：“我们如实说就是了。” 原来，就在半年前，他们的身体陆陆续续出现了不适，找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 后来，有个游方郎中，替他们针灸过后便逐渐好起来。他们以为遇到了神医，便一直很依赖他。 谁知道，竟然一步一步走进了对方的圈套。 直到蛮夷族开始入侵，他们上阵杀敌时才发现，他们的病时不时会发作，每次发作都需要针灸。 游方郎中提出来让他们诈败。 他们当然不肯。 可是，他们若是不依，郎中便拒绝为他们治疗。 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就会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有两个将领因为不肯合作，便全身溃烂而死，死状惨不忍睹。 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为了保命只好跟他们合作。 “这就是为什么直到蛮夷族占领了这么多城池，你们才上报朝廷的原因吧。” 常平等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慕将军，属下等人实在是迫不得已，求你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 慕景睿冷笑道：“你们不但让朝廷损失惨重，而且害死了那么多百姓和将士，还想活着？” 常平等人浑身颤栗，慌乱无措的看着慕景睿。 “你们肯定是活不成了，就算你们是被人控制陷害迫不得已，可你们的思绪是清醒的。我会如实上报皇上，将你们依法处斩。不过……” 慕景睿的眸光一沉，说道：“你们的家人，我会保他们平安。” 常平等人相互看了看，他们知道，这已经是慕景睿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也算是有人情味了。 “多谢慕将军。” “把他们带下去。” 慕景睿的心情有些沉重，那些被占据的城池，拱手相让容易，想要收复，就得费一番周折了。 “慕将军，有你的家书。” 郑知行走了进来，将一封信放在了他的面前。 慕景睿急忙拆开，里面只有慕景言的问候信。 他不由得皱眉看向郑知行。“没了？” “没了。”郑知行摊摊手无奈的说道。 他看着慕景睿失望的样子，壮着胆子凑过去，说道：“表姐好像有段时间没来信了。要不，我帮你写信回家问问？别已经嫁人了。” 慕景睿抬头瞪了他一眼，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走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慕景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收复失地当中。 处斩的常平那一批人之后，他在军中又提拔了一批人。 由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对他的忠诚度都很高。没有了内奸阻碍，蛮夷族的人马被打得节节败退。 慕景睿觉得，若是一直按照这样的趋势顺利下去，最多半年，一定能将所有城池收复。 到时候，他就能班师回朝。 有了这样的功勋做底气，他大概能够请求皇上替他和上官婉凝赐婚了。 慕景睿又收复了一座城，进入城内的这一晚，他允许士兵们好好休息一回。 歌舞升平，吟诗作对。 看着眼前的景象，慕景睿更加想念上官婉凝了。 他独自一人远离喧闹，在花园之中抬头赏月。 “谁？” 慕景睿察觉到有细微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怯怯的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抬起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打着哆嗦看向地面。 “对……对不起，慕将军……”女孩的声音很轻，结结巴巴的，“奴婢……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来跟慕将军说声谢谢。” “你是什么人？”慕景睿警惕的问道。 “奴婢……奴婢叫常青青，父亲叫常平，是前些日子……”女孩说着便红了眼眶，“奴婢知道父亲犯下大错，我们全家能得慕将军庇护活下来，感激不尽……” 常青青说着就跪了下来，轻轻抽泣着。 “起来吧。以后你们好好生活。”慕景睿大漠的移开了视线，“退下吧。” 常青青站了起来正要离开，一个转身便滑到在地。 慕景睿有些不耐烦，但是出于男人的风度，还是走过去查看。 “没事吧？” “没……没事……”常青青爬了起来，谁知脚下不稳，身体超前扑，一下就扑在了慕景睿的怀里。 她的双手抓住了慕景睿的手臂。 慕景睿觉得手臂隐约传来刺痛，他轻轻“啧”了一声，当他再次看向常青青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迷离，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 他好像……看到了上官婉凝。 “凝儿？” “对，我是凝儿，你有没有想我？” 慕景睿感觉到轻柔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他立刻心猿意马，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我很想你……” “我也是。我们……” 她柔软的双唇吻上了慕景睿的唇角，那一瞬间，慕景睿觉得身体里就像火山爆发一样。 他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朝着房间走去。 清晨的窗外，传来了鸟鸣声。 慕景睿恍恍惚惚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有种宿醉过后的疲惫。 他慢慢起身，突然之间，眼角余光看到…… 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双手环抱着自己坐在床的内侧。 刹那间，慕景睿睡意全无，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 “你……” “慕将军，”常青青低头羞涩的避开了慕景睿的目光，“奴婢原本想要早起离开，但是……奴婢的衣裳让您撕破了……” 慕景睿不由自主的看向地上，果然！ 可是，这怎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传闻 这是怎么发生的？ 慕景睿完全没有印象，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和常青青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他的记忆，定格在了常青青摔倒的那一幕。 事情，似乎有蹊跷。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先行离开，房门被人推开了。 “慕将军，不好了，蛮夷族的人好像在准备攻城……” 郑知行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他看到的是一片春光。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简直是要抓狂。 这个时候，任何人进来都不是问题，唯独郑知行不可以。 郑知行的脸色马上沉了下去，不过，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修养。 他回过神来后便背过身去，继续说道：“城外蛮夷族有异动，属下特来禀报。慕将军若是没别的指示，属下告退。” 说完，便走了出去。 慕景睿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快速穿好衣服，回头看了看躲在被窝里不知所措的常青青。 他探究的目光打量了许久，最终一言不发的走了。 慕景睿去城墙巡视了一圈，部署好之后回到了府衙，叫来知县询问常青青的情况。 “慕将军，常青青是被她母亲卖入府衙为奴的。听说，常参将死了以后，旁系亲属见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霸占了不少家产。她母亲想要的带着家人回乡都没有盘缠。没办法，就把常青青卖了，这才凑齐盘缠走的。” 慕景睿暗暗叫苦，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关键是，这件事他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了。 慕景睿还没想出解决办法，第二天蛮夷族便发起了进攻。他亲自带兵出征。 本来只是一场小战役，可是他打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之间觉得浑身乏力，竟然从马上摔了下去。 幸亏郑知行机警，把他从乱军之中救了回来。 天气已经入秋，却还是炎热难当，正午的阳光照得人头晕眼花。 上官婉凝赖在路边的一家茶肆不肯走。 “太热了，再休息一会儿吧。” 孙晋尧的伤势基本已经恢复，两人漫无目的的游山玩水，一边游玩一边讨论医术，过得逍遥自在。 “前面有驿站，干脆去驿站住下吧。”孙晋尧付了茶水钱，牵过马匹坚持带上官婉凝离开。 上官婉凝无精打采的上了马，到了驿站安顿好已经是掌灯时分。 两人来到大厅准备点菜吃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信使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径自走到柜台边，拿起清茶孟灌了几口。 驿丞迎了出来，拱手说道：“您歇歇脚，我马上去安排其它的马匹，然后替您准备好干粮和清水。” “一定要快，前方军情紧急，我必须马上上报朝廷。”信使的眉宇之间满是焦虑。 “那是自然。”驿丞吩咐手下去办，询问道，“这次慕将军又打了胜仗？” 上官婉凝听到他们提到慕景睿，便竖起耳朵来听。 “不是，慕将军带领的队伍节节败退，之前收复的城池都被抢回去了。慕将军身染重病，已经无法带兵打仗了。” “什么？”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急忙起身走到了信使面前，询问道：“你说慕将军身染重病？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信使狐疑的看了上官婉凝一眼并不回答。 这时，驿丞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信使，信使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 上官婉凝变得心神不宁，连吃饭都没有了胃口。 慕景睿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疾病。即使是在西北赈灾那么恶劣的环境下，他都能够打胜仗，怎么面对区区蛮夷时却失了水准？ “你若是真的不放心，我们去边关看看。” 孙晋尧看得出上官婉凝的担忧，将筷子递了过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出发。”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点头应允。 第二天天色微明，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便换了快马，兼程赶完边关。 越靠近边关，他们看到的情况就越惨烈。 无数百姓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们带着孩子到处流浪，却又被其他地方的人拒之门外。 一路上，上官婉凝听说了不少关于慕景睿的事情，她更加担心起来。 两人找到慕景睿驻扎的地方，一眼看去便是一片萧条，士气低落。 “我们想要见慕将军，麻烦通报一声。”孙晋尧上前去对着看守士兵说道。 士兵显得很不耐烦，上前来就推搡孙晋尧。 “去去去，添什么乱？慕将军哪儿有功夫见你们。” 孙晋尧皱起了眉头，慕景睿身为军中主帅，普通百姓想要见他确实不容易。 “实在不行，我晚上夜探吧。你放心，一定让你见到他。”孙晋尧压低了声音说道。 上官婉凝摇摇头。 “不行，夜探太危险了。” 上官婉凝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悄悄的塞进了士兵的手里。 “兵大哥，麻烦您行个方便，若是不能通报慕将军，能不能替我找找慕将军身边一个叫郑知行的人？” 士兵看了看分量不轻的银子，塞进袖子里露出了笑意。 “你找他呀，你早说嘛。等着，我给你叫去。” 士兵跟同伴打了个招呼便往里走，不多时，郑知行匆忙赶来。 他打量着女扮男装的上官婉凝，许久才认出来。 他紧张的把上官婉凝拉到了一边，有些不知所措。“表姐，你怎么来了？姑父知道吗？你不怕回去被打死，我还怕呢……” “这个以后再说吧。”上官婉凝急切的问道，“我听说景睿身患重病导致无法行军打仗，是不是真的？” 郑知行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摸摸头。 “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上官婉凝满脑子疑问，“算了，你先带我去见他。” “还……还是别见了吧。” 郑知行觉得上官婉凝可能接受不了。“要不，你在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我告诉了慕将军以后，让他去找你？” “郑知行，你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上官婉凝伸出手指到了郑知行的面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他们之间有问题 郑知行的身子向后仰了仰，他知道上官婉凝的个性，不带她去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让我带你去也行，但是我们有言在先，不管你看到什么，你都要冷静。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上官婉凝把手指放了下来。 她很少见郑知行这么严肃，原本就悬着的心更加紧张。 “好。” 郑知行见上官婉凝答应了，便跟看守的士兵打了招呼，带着她和孙晋尧往里走，径自来到了慕景睿的军帐前。 “启禀慕将军，属下有事求见。” “进来。” 这个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雄厚有利，孙晋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乎…… 并没有生病啊，也没有内伤。 郑知行掀起了军帐的帘子，三人一起走了进去。他环顾一圈，暗叫一声“好险。” 幸亏那个女人不在，要不然上官婉凝和她说不定能当场打起来。 “什么事？” 慕景睿头都没有抬，眼神始终停留在面前的地图上。 他的思绪浑浑噩噩，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思考。这几次跟蛮夷的正面交锋，几乎是屡战屡败。 问题，究竟在哪里呢？ “慕将军，您的朋友来看您了。” 郑知行的话音刚落，慕景睿便缓缓抬起头了头。 他看到女扮男装的上官婉凝，浑身一怔，随即便站了起来。 “凝儿？你怎么来了？”慕景睿上扬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疾步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上官婉凝有些狐疑。 她仔细打量了慕景睿一番。“我听闻你身染重病，导致无法行军打仗。我很担心你，所以就跟尧哥哥一起来看你啊。” 尧哥哥？ 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什么时候开始关系这么亲近了？ 慕景睿的心头冒起了酸水，可是出于男人的风度，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你怎么样？没事吧？”上官婉凝关切的问道。 “没事。”慕景睿的声音顿时就冷了几分，说道，“这里毕竟不是女孩子呆的地方。我让知行送你回城去，你在府衙住几天，然后就回家。” “景睿，你……”上官婉凝觉得慕景睿的态度有些奇怪。 这时，军帐的帘子被再次掀起，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碗药。 “慕将军，该吃药了。” 上官婉凝愣了愣，眼角的余光看到慕景睿有一丝尴尬。 她想起了刚才郑知行的态度，女人的直觉让她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 怪不得，慕景睿那么着急要让她走。 上官婉凝看向慕景睿，冷笑道：“看来，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是多此一举了。既然慕将军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诶，等一下。”郑知行牵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转头对慕景睿说道，“慕将军，从这儿回城需要很长的时间，万一路上再有耽搁，就要在野外露宿了。她没吃过这个苦。要不，让她在营地里住一晚，属下明天送她走，可以吗？” 上官婉凝很不满，她想要甩开郑知行的手。 但是郑知行不动声色的在她的手腕上按了几下。 他还有别的话要说？ 上官婉凝冷静下来，目光注视着慕景睿。 “也好。”慕景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也想找个机会跟上官婉凝单独说一些话。“知行，你安排凝儿和孙公子住下。” 郑知行拉着上官婉凝走了出去，安排她和孙晋尧在中间空着的军中里安顿下来。 “刚才那个女子，是什么人？”孙晋尧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郑知行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慕将军就把常青青留在了身边，贴身伺候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就是她留在慕将军身边开始，咱们的情况急转直下，每一次跟蛮夷打仗都会输。” 上官婉凝渐渐冷静下来。 以她对慕景睿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好色成性的人。更何况，常青青的容貌也算不上倾国倾城。 “如果常青青真的有问题，以景睿的机智和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到？” 郑知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色迷心窍呗，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话刚说完，发现自己也是男人，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我。” 上官婉凝给了郑知行一个白眼，若有所思起来。 掌灯过后，郑知行派人给他们送来了晚饭，随后便带队出去巡逻了。 上官婉凝闲来无事便在营地里闲逛，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常青青独自一人在煎药。 她略微迟疑便走了上去。 “青青姑娘是在替慕将军煎药吗？” 常青青回过头来，盈盈一拜，对着上官婉凝行了个礼。“是啊，慕将军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也希望他快点儿好起来。”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上官婉凝低头看了看药，暗中闻了闻，察觉不到异常。 唉，怪自己道行不够。 “据我所知，行军之中，慕将军的饮食起居应该由贴身士兵照顾，怎么……会劳烦了青青姑娘？” 常青青低了低头，脸颊一红，泛起了一朵红晕。 这个表情，让上官婉凝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慕景睿这个家伙，肯定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慕将军说……喜欢我留在他身边……” “那你就好好伺候他吧。” 上官婉凝从厨房出来，气得鼻子冒烟，很想马上冲过去质问慕景睿。 她怒气冲冲的回到军帐，看到慕景睿坐在里面悠然自得的喝茶。 “回来了？” 上官婉凝狠狠瞪了慕景睿一眼，立刻走到另一边，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要离开。 “去哪里？”慕景睿抓住了她的手腕，柔声问道，“刚刚才来，我们还没好好说句话呢。” 慕景睿伸手去轻拂上官婉凝的长发，被上官婉凝甩开了。 “无话可说。我本来也不该来。” “凝儿……”慕景睿加重了手掌的力道，一把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上官婉凝鼻子一酸，她觉得慕景睿的语气，完全就是承认了他和常青青有问题。 第一百三十四章男人变心没理由 他们才分开多久，他就移情别恋？ 这让上官婉凝接受不了。 “慕景睿，你放开我……” “凝儿，听我说。我想告诉你，其实……” 慕景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凌乱的打斗声。 他无可奈何，只能放开上官婉凝走了出去。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也跟了出去。 只见营地的空地上，一大群士兵手持长矛弓箭，将孙晋尧团团包围。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正要冲过去时，再一次被慕景睿拉住。 “什么时？”慕景睿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慕将军……” 常青青披头散发的从军帐里跑了出来。 她胸前的衣襟被撕裂了一大片，此刻只能用双手紧紧攥住，脸上也多了几道用指甲刮出的血痕。 常青青跑到慕景睿的面前跪了下来，哭着说道：“慕将军，都是奴婢不好，他……” 她看向了孙晋尧，眼泪落得更凶了。“刚才，奴婢正在换衣裳，他忽然就闯了进来，想要……奴婢不从，他就……” “不可能，尧哥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上官婉凝打断了常青青的话，目光看向了慕景睿。“我和他一路走来，他都是谦恭有礼，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他是正人君子。” 慕景睿冷冷哼了一声，与上官婉凝对视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轻蔑。 “正人君子？难道你忘了，孙公子在京城的名声是什么样的？他可是花街柳巷，烟花之地的常客。” 上官婉凝难以置信的看着慕景睿。 “你信她，不信我？” “是只是不相信孙晋尧。”慕景睿上前几步与孙晋尧对视，问道，“你可有什么解释？” “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事情也不是她说的那样。你信不信，随便你。” “我不信。” 慕景睿话音刚落，手臂轻轻一挥，士兵的弓箭便朝着孙晋尧射了过去。 上官婉凝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就要朝着孙晋尧飞奔过去。 “你疯了？”慕景睿没想到上官婉凝为了孙晋尧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慕景睿，是你疯了。”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气急败坏的怒斥道：“你宁愿相信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错杀好人的。” “什么好人？孙晋尧算什么好人？他帮着萧震霆做些伤天害理的事的时候，你还躲在闺房里绣花。”慕景睿加重力道抓住上官婉凝，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不会冤枉他的。” 上官婉凝又急又气，她看着孙晋尧被士兵围攻无法突围，担心他会命丧于此。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理智冷静的慕景睿，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那么蛮横专制。 突然，一大群骏马冲破了马厩疾驰而来，场面瞬间乱做一团。 孙晋尧趁机翻身上马，在混乱中突围而去。 上官婉凝追了几步，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场面安静下来，她还是朝着孙晋尧消失的方向默默发呆。 “担心他？”慕景睿走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带着醋意嘲讽道，“刚才打斗时他受伤了，就算我没有当场将他格杀，他也很难活下来。” 上官婉凝回头愤怒的看着慕景睿，低吼道：“如果他有什么事……慕景睿，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火气也涌上了心头。 “上官婉凝，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还是。他要是有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你……”慕景睿高高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看着上官婉凝含泪的眼眸充满了倔强和恨意，握了握拳，缓缓放下了手。 “慕将军，对不起……”常青青走了过来，轻轻拉了拉慕景睿的衣摆，楚楚可怜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您就不会跟朋友起冲突了，都是我不好……” “与你无关。”慕景睿转身将常青青横抱起来，丢下上官婉凝，朝着军帐走去。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的背影逐渐消失，突然之间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 “表姐，你没事吧？” 郑知行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唉声叹气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见他，现在……后悔了吧。” 上官婉凝心如刀割，她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唉，男人变心，哪有那么多理由啊。” 郑知行实在不会安慰人，他的话，简直就是在往上官婉凝的伤口上撒盐。 “算了，我不想看见他了。知行，我要走了。我怕尧哥哥会有事，我要去找他。”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郑知行一咬牙，“我陪你去。” 两人才走了几步，几个士兵便围了上来。 郑知行将上官婉凝护在身后，挺起胸膛问道：“你们干什么？” “慕将军有吩咐，你们不能离开。” “凭什么？”上官婉凝愤愤不已。 “如果擅自离营，郑知行将会被以逃兵的罪名，当场格杀。” 上官婉凝脸色一变。 慕景睿确实有资格这么做。 “知行，你留下来。” “不行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离开。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乱？万一你有什么事，我回去怎么跟姑姑交代？” 士兵见两人难舍难分，冷笑道：“你们不用争，谁也走不了。” 说完，便围拢过来，强行押着上官婉凝和郑知行回了军帐。 整整一夜，慕景睿都留在常青青的军帐里没有出来。 上官婉凝心如死灰。 接下来的几天，蛮夷族不断的发动攻击，慕景睿带领的队伍几乎节节败退。 上官婉凝也被带着一次又一次撤退。 直到慕景睿的队伍几乎被逼到了绝境，再往回便是关内。 蛮夷族为了能够一举攻下朝廷的二十万精兵，倾巢出动。 就在这个时候，慕景睿突然改变了作战攻略，将蛮夷族的兵马引入到绝谷之中包围。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慕景睿不下令攻打，只要他们不撤退，就能让蛮夷族的八万人马活活饿死。 听说，带领这八万人马的，是蛮夷族最尊贵的圣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这就是默契 “慕将军，”常青青端着香茗走了进去，看到慕景睿正在擦拭着长剑，俊朗刚毅的侧脸，带着几分冰凉，“奴婢给您送来了提神的茶。” “放下吧。”慕景睿漫不经心的说道。 常青青把香茗放在了桌子上，笑意盈盈的说道：“奴婢应该恭喜慕将军，很快就能旗开得胜，班师回朝了。” 慕景睿唇角上扬，放下了长剑说道：“是啊，很快。” 他走过去喝了一口香茗，转身准备将长剑挂起来，突然之间深厚传来一阵强劲的掌风。 慕景睿下意识的闪躲，丹田处却有一股炙热的真气开始流窜。他一时分神，被一掌打中了肩头。 他抬起头看着常青青，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他尝试着站起来，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成功。 “怎么样？慕将军，滋味儿如何？”常青青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景睿上扬的眉梢多了几分妩媚。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苦笑道：“我居然看走了眼。” 常青青蹲下了身子，勾起慕景睿的下巴，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颊。 “如果能够选择，我还真想就这样留在你身边，只可惜啊……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是蛮夷族的人？” “你现在才猜到，不觉得太迟了吗？”常青青不屑的讥讽道，“果然，男人都是过不了美人关的。要不是我夜夜陪在你身畔，极尽温柔，缠绵悱恻，你的作战计划，也不会泄露给我了。” “不过……”常青青妩媚一笑，说道，“你大概没想到吧，其实，你根本没有得到过我的身子，一切只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 慕景睿闭了闭眼睛，侧过头去不再看常青青。“既然事已至此，你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我潜伏在你身边的任务，的确是杀了你。只可惜，你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有疑心很重，防备心从未松懈，想要杀你，谈何容易。再说了，你还有利用价值。” 常青青掏出匕首抵住了慕景睿的咽喉。“但是你不用太担心，过了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你现在杀我，会不会晚了一些。就算我死了，你也救不了被困的那些人。” “不，我能。”常青青站了起来，脱下了自己的衣裳，翻过来是一幅怪异的图。 上面画了许多诡异阴森的图案。 只见常青青将衣裳摊放在地上，又掏出了几根形状怪异的类似于钉子的东西，插在了不同的图案上。 随后，又拿出了一面镜子放在中间，用匕首划开，将自己的血滴在了镜子上。 慕景睿早就听闻蛮夷族会巫术，只是他从来没见过，对于这种怪异的文化也持怀疑态度，但是今天…… 他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常青青便拉起了他的手。 “你要干什么？” 常青青嫣然一笑。“只要把你的血再滴在铜镜上与我的血融合，那么以后，你就会听命于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慕景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岂不是成了傀儡了吗？ 常青青抓住慕景睿的手就要划下去，忽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军帐外想起了上官婉凝的声音。 “慕景睿，我要见你，我有话跟你说。” 上官婉凝想了很久，总觉得慕景睿的行为过于反常。她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常青青不想再最后关头节外生枝，手腕一动把匕首架在了慕景睿的脖子上。 “打发她走。不然的话，她就要和你一起死。” “我不想见你。”慕景睿也不想上官婉凝有危险。 上官婉凝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主动来找慕景睿，谁知他竟然将她拒之门外。 她气不过，转身就要走。 可是转念一想，这算什么？ 上官婉凝怒气冲冲掀起军帐帘子就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只见常青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慵懒的倚靠在慕景睿的身上，两人旖旎的姿势，让人浮想联翩。 “怪不得你不愿意见我……”上官婉凝的心在颤抖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慕景睿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奈。 “慕将军不想让你难堪才不见你，你何必……自讨没趣呢？”常青青依偎进慕景睿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慕将军，你快让她走吧。免得……耽误了我们的事。” “你以为我稀罕看？”上官婉凝转身就要走。 她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走过桌边时故意撞翻了油灯，四周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啊！” 黑暗里，传来了常青青的惊呼。 随即，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上官婉凝有些害怕，等待了很久没有动静。突然，一只强壮的手臂将她拥入了怀中，在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时，便被炙热的吻堵住了唇。 “嗯……” 上官婉凝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挣扎了几下，渐渐的，整个人都仿佛被融化了。 许久，慕景睿喘息着将上官婉凝放开，温柔的轻拂她的脸。 “我的女孩，果然很聪明。” 上官婉凝心有余悸，拍掉了慕景睿的手。 “快把灯点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话刚说完，慕景睿的手指一弹，军帐之中的油灯再次被点亮。 上官婉凝看到常青青斜靠在角落里，惊慌且愤怒的瞪着慕景睿。 “你……你没有被我控制？这不可能……” 常青青简直是难以置信，更加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了。 “你以为你每天晚上在我身边，我就真的信任你吗？我是个男人，我很清楚，我夜里有没有碰过女人。”慕景睿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 “可你刚才还是选择了相信我。”慕景睿宠溺的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把头扭到了一边。 实在是刚才的场面太诡异了。 慕景睿就算跟常青青干柴烈火，也不会在身边放那么怪异的东西。而且，她看到了慕景睿给她的动作暗示。 “你是怎么看穿的？”常青青声音颤抖的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是清白的 慕景睿朝着外面看了看，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他一直握着上官婉凝的手，目光转向了常青青。 “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第二天醒来却是在床上开始。” 慕景睿感觉到上官婉凝的呼吸变得凝重，加重了手掌的力道安抚她。 “我派人去调查常参将的家世背景。的确，他死后家产被族人霸占，她的妻子和儿女不得不落魄的回老家去。常夫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卖掉了女儿凑盘缠。” “可是，你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了。据探子回报，常参将的女儿会武功，但是你……你在我面前变现出来的，却是一点儿武功也不会。我派人去追常夫人，发现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想，是有人怕他们会泄露什么秘密，所以才会将他们杀人灭口。” 常青青没想到慕景睿看起来冷漠不羁，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既然你已经怀疑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你身边？” “因为……我不仅仅想要收复失地，我还要永绝后患。” 上官婉凝抬眸看了看慕景睿，嗯，这倒是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永绝后患？”常青青大笑起来，“慕景睿，你也太小瞧我们蛮夷族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我们尊贵的圣子，一样有办法可以对付你。” “你所谓的办法，无非是用巫术控制人的心智。” 淡然的声音响起，从军帐外又走进来一个人。 “尧哥哥？”上官婉凝大吃一惊，甩开慕景睿的手就迎了上去，“你没事吧？你的伤……” 慕景睿有些郁闷，脸色一沉，却还是将不满和不快隐忍了下去。 “没事。”孙晋尧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他走到了常青青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青青一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孙晋尧走到了摊放的衣服前，冷冷说道：“阵行你已经摆好了。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时候你们的圣子也在施法，跟你里应外合控制慕景睿，我说的，对不对？” 常青青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孙晋尧继续说道：“现在，我若是反其道而行，被控制的，可就是你们的圣子了。” 常青青轻蔑的大笑。“真是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你平白无故几句话我就会信你？你大可以试试。” 孙晋尧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扔在了常青青的面前。 刹那间，常青青脸色大变。 “不可能，你怎么……你怎么会有这本书的？”常青青起身想要冲过去杀了孙晋尧。 孙晋尧只是侧身一闪，顺势扣住了她的脉门。 这时，镜子上泛起了一道黄色的光，隐隐约约之中仿佛有个影子在晃动。 孙晋尧低头看了看，说道：“时间刚刚好。我现在只要找一个圣洁姑娘的血滴在镜子上，你们的圣子……死定了。” “不……不要……”常青青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孙晋尧死死抓住。 孙晋尧看着慕景睿。“还不动手？” 现在，唯一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上官婉凝。 但是慕景睿有些不忍心让上官婉凝流血。 “用我的血，不行吗？” “在蛮夷族的巫术之中，阴阳差距很大。用你的血，你就会被他们控制。用凝儿的血，就能控制他们。” 上官婉凝一听，捡起地上的匕首，一咬牙就划破了手腕。 “凝儿……” 慕景睿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血滴落在镜子上。 忽然之间，镜子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让在场的四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甚至还听到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这道光，立刻就消失了，军帐之中恢复了平静。 许久，慕景睿三人才回过神来。 常青青瘫软着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浑身颤抖颤栗着。 “我们……成功了？”上官婉凝简直是莫名其妙。 孙晋尧也不确定，毕竟，他也只是在书里看到过，真正的实践还是头一次。 “还有，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婉凝不信孙晋尧出现的会这么巧合。 慕景睿和孙晋尧相互看了看，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原来，孙晋尧和上官婉凝来之前，慕景睿就已经查到蛮夷族在行军打仗之中使用了巫蛊之术。 他打算将计就计，表面上被常青青所诱导而输给蛮夷族，实际上是争取时间，派人潜入蛮夷族调查情况。 但是，慕景睿始终找不到值得信任的合适人选。 恰巧这个时候，孙晋尧和上官婉凝来了。 慕景睿私下找到孙晋尧商议，两人一拍即合，合演了一出戏瞒天过海，实际上慕景睿把心腹死士派给了孙晋尧，让他带人潜入蛮夷族。 一直以来，两人都有互通消息。 慕景睿继续诈败，将蛮夷族的主要兵力引出，再进行了反击，把他们全部困在山谷，逼迫蛮夷族圣子使用巫术，借此机会将他们彻底打败。 “原来如此。”上官婉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握着拳头在慕景睿的胸口重重捶打了一拳。“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呢。” “我是那样的人吗？”慕景睿反问道。 上官婉凝双手环抱在胸前，上下打量了慕景睿一番，似笑非笑。“那可说不准。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怎么样？” “这一点你放心，他们俩没什么。”孙晋尧淡淡的说道。 “你是男人，肯定帮男人了。”上官婉凝不服气。 孙晋尧没有争辩，走到常青青的身边抓起了她的胳膊。 “你看。” 上官婉凝这才发现，常青青白皙的手臂上，守宫砂格外醒目。 “据我所知，蛮夷族的巫术对女子的要求极为严格，必须守身如玉，否则就无法配合圣子。她们在族内的地位很高，也必须是终身不嫁。” 上官婉凝的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她再次看向慕景睿。 “我是清白的。”慕景睿强调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特殊的难民 上官婉凝翻了个白眼，重重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孙晋尧朝着常青青看了看问道。 慕景睿冷冷说道：“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常青青。既然是敌人，就没必要留着她。” 说完，叫来的手下的人，把她带了出去。 “既然事情告一段落，暂时没我什么事了吧。” “尧哥哥，你真的没受伤吗？”上官婉凝走到孙晋尧的身边，关切的问道，“这些日子你在外奔波，肯定很辛苦。” 孙晋尧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慕景睿不善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 “是不容易。我先找个地方休息，等我缓过来咱们再聊。” 说罢，孙晋尧便走了出去。 军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慕景睿来到上官婉凝的身边，严肃的说道：“有件事，我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 “你对孙晋尧的称呼，能不能改一改？” 上官婉凝一怔，强忍着笑意，扬着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一听到你那么亲热的叫他尧哥哥，我就想揍他一顿。” 这是慕景睿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容忍不了上官婉凝对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有这种依赖。 “慕将军，你还真是过河拆桥。人家刚刚才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两回事。”慕景睿淡然的说道。 上官婉凝没理会，也走出了军帐回去睡觉。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一夜之间解决了，她心情大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被一阵号角声惊醒，她急忙穿好衣服冲了出去，看到慕景睿已经穿好盔甲骑在马上，整装待发。 慕景睿朝着她看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便带兵出征了。 “不用太担心，”孙晋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淡淡的说道，“蛮夷族八万精兵被困峡谷，如瓮中之鳖，对慕景睿来说如探囊取物，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上官婉凝勉强笑了笑，心中始终放心不下。 正如孙晋尧所预料的一样，慕景睿带兵到了峡谷之后便攻打，对方溃不成军，仅仅半天时间，八万精兵损伤过半，剩下的兵马器械投降了。 但是，慕景睿并未见到传说中的圣子。 他询问了被俘虏的人才知道，圣子被巫术反噬后便预料到情况不妙，带着心腹手下连夜逃走了。 对于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慕景睿充满了鄙夷。 没有了阻挠，慕景睿带领的兵马势如破竹，很快就收复了失地，并且逼近了蛮夷族的领地。 上官婉凝看得出来，慕景睿是想要将蛮夷族彻底歼灭。 慕景睿带着十万精兵驻扎在边境的一座城池里，暂时休养生息，等到他部署好作战计划再大举进攻。 上官婉凝每天都在很认真的研习鹿湘子的医术，她看到几种有地域局限的药材，正好这附近一带有，便想要亲眼瞧一瞧。 她约了孙晋尧一起出门，在后山之中寻找。 孙晋尧对于鹿湘子的医术兴致缺缺，似乎完全是在陪上官婉凝学。 “尧哥哥，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书上记载的那一种？” 孙晋尧接过上官婉凝手中的草药闻了闻，随手扔到了一边。 “不是。书上说这种草药味淡，叶细；你拔的这一株，青草味太浓了。” 上官婉凝发现孙晋尧在医术方面比她要有天赋的多，只是他完全不肯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两人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了一阵缓慢却凌乱的脚步声。 孙晋尧立刻就把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不多时，从拐弯处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个个都是老弱妇孺。 她们的神色哀伤，步履蹒跚，无精打采。 一个老妇人从上官婉凝面前经过时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与她同行的人个个冷漠，视而不见。 上官婉凝跑过去将妇人搀扶起来，为她把了把脉，发现她只是体力消耗过度。 她从背篓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清水，喂老妇人喝了下去。 许久，老妇人才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看着上官婉凝，说了几句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们应该是蛮夷族的人。” 经过孙晋尧提醒，上官婉凝才留意到，老妇人的外衣下露出的衣角，的确和中原服饰不同。 “姑娘，能不能……给我女儿也喝一口水？” 有个与上官婉凝年纪相仿的女人走了过来，说着生硬的汉语，满眼都是乞求。 上官婉凝把水袋递了过去，顺便也把干粮拿出来给他们分了。 众人这才放下了戒备之心，狼吞虎咽的吃着。 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她吃了一半的饼喂到了上官婉凝的嘴边。 上官婉凝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无法拒绝，小小的吃了一口。“你吃吧。” “姑娘，谢谢你。”女人走过来躬身行礼。 “不用，只是小事一桩。”上官婉凝出于好奇，问道，“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沉吟了半晌，许久女人才沉沉叹了口气。 “我们是蛮夷族的人，这段日子一直在跟中原打仗，本来很顺利，但是中原朝廷换了一个将领。他不但将城池夺回去，还打伤了我们的圣子。” “族长把族内所有男丁都带走了，要他们上前线打仗，只留下外面这些没用的女人。家乡待不下去，我们只好往边关走，希望能够装成汉人的样子讨口饭吃。” 上官婉凝和孙晋尧相互看了一眼。 孙晋尧看穿了上官婉凝的心思，毕竟是女人，而且还是没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大小姐，见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心软，想要帮帮他们。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绝对不能妇人之仁。 “你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孙晋尧拉着上官婉凝站起来，“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上官婉凝有些无可奈何。 突然，这群人跪了下来。 “姑娘，对不起了。” “你们这是……”上官婉凝的喉咙很疼，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她暗叫不妙，还没来得及思索，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被利用的善良 “凝儿……” 孙晋尧大惊失色，正要冲过去，几十枚暗器朝着他的面门飞射过来。 他下意识的翻身闪躲，只见草丛里跳出了十几个身穿蛮夷族服侍的人。 他们手持弯刀，朝着孙晋尧砍了过去。 孙晋尧立刻拔出长剑迎战，他看到有两个蛮夷族的人扛起上官婉凝就跑。 他又急又恼，拔腿就要去追，但是被人围攻阻碍着。 孙晋尧杀心顿起，一连斩杀了四个蛮夷族人。可是，寡不敌众，还被人偷袭从后面砍了一刀。 他坚持想要去追，有个蛮夷族人对着他的脸洒出了一把粉末。 他立刻屏住呼吸，可还是晚了一步，他感觉到一股辛辣的味道通过鼻子在口腔之中蔓延。 孙晋尧只觉得浑身炙热发烫，他知道自己中了毒，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救回上官婉凝根本不可能。 他一咬牙跳出包围圈，强行提着一口真气狂奔回城。 慕景睿从外面巡视回来，听丫鬟说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一块儿出去了，一股醋意顿时涌上了心头。 他默默盘算着，这次回京以后必须马上将上官婉凝迎娶进门，以免夜长梦多。 “慕将军，不好了，”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刚才巡逻的士兵在街上看到孙公子，他昏倒在路边……” 慕景睿脸色骤变，不等侍卫把话说完便冲了出去。 此时孙晋尧已经被士兵抬了回来，军医正在为他诊治。 “他怎么样？”慕景睿急切的问道。 军医起身答道：“孙公子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我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但是他……” 慕景睿一听，不耐烦的将军医推开，上前去点了孙晋尧身上的几处大穴，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孙晋尧体内。 许久，孙晋尧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慕景睿的第一眼，便虚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慕景睿的不祥预感成真了，他的脸色铁青，顿时有一股杀气涌上了心头。 “你要尽快找到凝儿，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他们是想要用凝儿来救圣子。”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我看过他们蛮夷族的巫书，上面记载，圣子在做法时遭遇反噬，就必须用原来女子的鲜血才能救治。” 慕景睿的瞳孔放大，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会取凝儿的血来救圣子？” 孙晋尧疲惫的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你去救凝儿吧……” “那你呢？” “我还撑得住。” 慕景睿也不再废话，叮嘱军医照看好孙晋尧，马上便派出了士兵却孙晋尧所说的地点查找线索，并且封锁了每一条出关的路。 他径自来到关押常青青的牢房。 自从巫术被反噬后，常青青便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她每天都呆呆的靠在冰凉的墙上发呆。 直到，她的视线之中多处了一双修长的腿。 “是你？” 常青青抬起头对上了慕景睿深邃的眼眸。“你终于要杀我了吗？” “你们的人，抓了凝儿要救圣子。我来问你，他们最可能把凝儿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办法可以阻止？” 常青青一怔，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眸中含泪，说道：“原来圣子还活着。哈哈……慕景睿，你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慕景睿没耐心耗下去，俯身一把掐住了常青青的脖子，低吼道：“我本来并不打算杀你，你可别逼我。” “你要杀就杀，我是不会出卖圣子的。”常青青倔强的盯着慕景睿。 一时间，慕景睿竟然有些无可奈何。 他冷冷笑道：“杀了你，倒是可惜了。你算不上花容月貌，也还算有几分姿色。我知道，你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贞洁。你应该清楚，行军打仗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最渴望什么？” 常青青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她愤愤的看着慕景睿，怒骂道：“慕景睿，你身为一军主帅，竟然如此卑鄙，你不觉得惭愧吗？” “我慕景睿的人生信条，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 常青青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凌冽寒意的男人，全身冰凉，心中只剩下绝望。 “好，我说。” 常青青的服软，让慕景睿放开了手。 “圣子他们会躲在……” 常青青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纵身一跳，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血流如注。 慕景睿急忙上前，发现常青青已经当场气绝身亡。 他握紧双拳，竭力隐忍着胸腔中的火焰燃烧爆发，低吼一声，重重一拳打在墙上。 “启禀慕将军，属下等人没有查到关于上官姑娘的线索，不过，半途拦截了那几个妇孺。” 士兵的禀报，让慕景睿的情绪为之一震。他立刻就去见了那些人。 慕景睿身上自带的气场和杀气，让那些老弱妇孺看到之后胆战心惊，下意识的就蜷缩成一圈向后退。 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躲在母亲怀中的小女孩身上。 根据孙晋尧的描述，上官婉凝应该就是吃了她喂的饼才会中毒。 他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吓得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你乖乖的告诉叔叔，你是不是做了坏事？” 小女孩茫然的望着慕景睿，小女孩的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跪下来哭诉道：“将军饶命……我女儿还是孩子，她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也是没办法……” “是吗？” 慕景睿收敛起了面对小女孩时的那一点点温柔，犀利的目光看着女人。“你倒是说说，怎么没办法。” “圣子……让我们给那位姑娘下毒。那位姑娘善良，把食物分给我们，我偷偷的……在饼上抹了毒药，让我女儿喂给她吃，她没防备……啊……” 慕景睿不等女人把话说完，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拎了起来。 “我只问一次。”慕景睿杀气腾腾，“你们的圣子，把那位姑娘带去哪儿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们……”女人战战兢兢，茫然无措的摇头，“我们不知道……” 慕景睿目不转睛的看着女人，女人受不了这种探究的目光，只能低头避开，下意识的加重手臂力道抱紧了女儿。 “不知道！” 慕景睿冰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他一把将小女孩拉了过来。 小女孩被吓哭了。 女人惊叫着想要上前抢回女儿，被士兵牢牢的抓住。她拼命挣扎捶打着，哭喊道：“将军，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慕景睿没有理会，而是蹲下身子为小女孩擦拭着眼泪，柔声安慰道：“小妹妹，你别哭，大哥哥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看着慕景睿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渐渐的止住了哭泣。 “小妹妹，你告诉大哥哥，给你东西吃的姐姐好不好？” “好……”小女孩什么也不懂，她只知道，那个姐姐让她吃了一顿饱饭，她很喜欢那个姐姐。 “那你肯定也不希望姐姐出事，对不对？你告诉大哥哥，你知不知道她被坏人抓去哪里了？” 小女孩一脸迷茫，疑惑的摇了摇头。 “将军，我女儿还是个孩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女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苦苦哀求道，“求您放过她吧。” 慕景睿头都没有回，眼神始终停留在小女孩的身上，嘴角却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 “她还那么小，我相信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你呢？” 慕景睿替小女孩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我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关的路，你们的人不可能把凝儿带去蛮夷。只要你说出他们的下落，我马上放了你们。但是……” 慕景睿回眸看向女人，凌冽的目光如炬，让人不寒而栗。“若是凝儿出了什么事，你们……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 女人打了个寒颤，她竟然丝毫不怀疑慕景睿的话。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她被慕景睿护在怀里，这个原本并没什么特别的画面，却变得阴森诡异。 “我……我说……”女人瘫软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 另一边，上官婉凝恍恍惚惚的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烂的茅草屋。 一缕一缕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明明是白天，却显得斑驳阴暗。 她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一根毛毛虫，固定在柱子上一动都不能动。 上官婉凝的记忆，定格在了晕倒的那一瞬间。 此时此刻，她越是挣扎，绳子就好像越紧。她忙活了半天，满头大汗，手上的皮都蹭破了，还是挣脱不掉。 她颓废的叹了口气，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看到几条黑色的虫子一扭一扭的朝着她爬了过来。 上官婉凝想要躲避，却根本躲不掉，眼睁睁的看着虫子爬上了脚背。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很害怕吗？”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上官婉凝吓得打了个哆嗦。 她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别人。 她听到地上的干草发出了一些声音，随后，脚步声慢慢传来，离她越来越近。 “啊！” 上官婉凝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站在她面前的人，披头散发，脸部几乎全部溃烂，散发着真正的恶臭。 与之形成的鲜明对比，是他那一身的华服。 月光白的绸缎几乎是一尘不染，并且此人身姿挺拔，若是只看背影，让人怀疑他会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我的脸，是不是很可怕？”男人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你倒是长得很漂亮，而且，冰清玉洁。” 上官婉凝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竭力克制着恐惧，暗暗握紧双拳，让指甲嵌入掌心。 疼痛，让她保持着冷静。 “你想怎么样？”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暂时不会杀你，我只是想要……”男人突然之间伸出手，以内力震断了绳子。 他一把抓过上官婉凝的手，看到了渗出的鲜血。他立刻就舔了几下，吓得上官婉凝连连惊叫。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抽回手的那一瞬间，就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上官婉凝惊恐的退到了墙角，警惕的注视着男人。 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起来。 他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几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少女。 她们有的抬着浴桶，有的拿着花瓣。 “你们伺候这位姑娘沐浴更衣，稍候，我要取血。”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上官婉凝心中大惊，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个少女就上前来为她宽衣。 她当然不肯，突然身子一僵，被人点住了穴道。 几个少女替上官婉凝清洗的很仔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这个时候，慕景睿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来救她？ 上官婉凝的思绪一片混乱，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自救。她的脑子快速转动着，至少，也拖延时间啊。 然而，对方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几名少女替她重新穿好衣服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男人再次走了进来，手指握着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一步一步逼近上官婉凝，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其实就在几天之前，我还和你一样，拥有着让人嫉妒的容颜。可如今……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你也别怪我。” 上官婉凝已经退到了墙角，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心中也是一片绝望。 男人身形一晃到了她的跟前，抓起她的手，就要朝着她的手腕割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便是兵刃交接。 男人微微一怔，抱起上官婉凝就跳窗而逃。 他刚刚落地，一张巨网就朝着他盖了下来。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将他震退几步，上官婉凝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扯过去。 男人倒地的同时，巨网也覆盖在了他的身上，他迅速拿出匕首想要割破，却已经有长枪抵住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上官婉凝惊魂未定，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第一百四十章不接受议和 “凝儿，你怎么样？” 慕景睿也是心潮澎湃，一直到将上官婉凝拥在怀里，悬着的心才算勉强放下。 “你怎么才来……”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感受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就给我收尸了。” 慕景睿轻轻拍着上官婉凝的后背，心有余悸。 “是我没保护好你，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上官婉凝的情绪之间平复下来，这才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回头一看，所有跟随而来的士兵，都在愣愣的看着他们俩。 她顿时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慕景睿倒是面不改色，径自走到了被抓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景睿，他……” “他就是蛮夷族的圣子。”慕景睿也有些意外，冷冷讥讽道，“我还以为蛮夷族最尊贵的圣子有什么本事。原来只会临阵脱逃。你丢下八万精兵独自逃命，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慕景睿到了这里以后，深入了解过蛮夷族的文化。 自古以来，蛮夷族就十分信奉巫术。圣子，是他们从族内挑选出来的圣婴，从小培养，地位之高甚至凌驾于族长之上。 圣子可以接受全族人的供奉，任何东西，他都有优先选择权。 慕景睿的话，让圣子微微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依旧波澜不惊，静静的定格在上官婉凝的身上。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往慕景睿的身后躲了躲。 “带回去。” 慕景睿也很不喜欢圣子打量上官婉凝时的眼神，说完之后便带着上官婉凝翻身上了马背，疾驰而去。 回到城内，上官婉凝才知道孙晋尧中毒了。 她顾不上休息，就来探望孙晋尧，正要看到两个军医在讨论着孙晋尧的身体状况，除了摇头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上官婉凝有些气恼，上前去替孙晋尧把脉，发现毒素已经渗透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她学医的日子尚浅，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毒，根本束手无策。 “要是师父在这里就好了。”上官婉凝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孙晋尧，急得眼眶泛红。“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跟师父交代。” 上官婉凝始终觉得，鹿湘子和孙晋尧之间，肯定存在某种别人所不知道的关系。 她回到房间仔细翻看了鹿湘子送给她的十本医书，其中一本专门讲解解毒。她希望能够从中找到救治孙晋尧的办法。 隐隐约约中，上官婉凝感觉到身体似乎悬空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慕景睿抱在了怀里。 “我……我怎么睡着了呢？”上官婉凝很自责，“你快放我下来。” “你已经熬了整整一夜，不睡着才怪呢。先睡一会儿。”慕景睿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女人。 上官婉凝摇头，坚定的从慕景睿的臂弯中跳了下来。“我怕尧哥哥的情况会恶化下去。” 慕景睿蹙眉说道：“你对孙晋尧那么上心，不怕我吃醋？” 上官婉凝刚刚拿起医书的动作顿了顿，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慕将军，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尧哥哥是为了我才中毒的。再说了……” “我说了，让你把称呼改掉。”慕景睿气得咬牙切齿。 “启禀慕将军，蛮夷族派了使者求见。” 郑知行站在门外禀报，慕景睿示意他进来，叮嘱道：“我现在去见蛮夷族使者，你留在这里看着凝儿，让她必须上床睡够四个时辰才准起来。” 说罢，拂袖而去。 郑知行见慕景睿走远，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立刻就躺在了贵妃椅上。 “跟着这个冷面煞神，实在是太辛苦太压抑了。表姐，你可要慎重考虑。将来要是嫁给了他，哼哼……太难受了，他都不会笑的。” 上官婉凝不以为然。 慕景睿只是不对着外人笑，对她……柔情似水。 “诶，你知不知道蛮夷族的使者前来是做什么的？”上官婉凝在书桌前坐下来，拿起书继续研究。 “还用问吗？肯定是来求和的。不然，凭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怎么把圣子救回去？” “求和？”上官婉凝若有所思。 “不过你放心，表姐，我觉得，以慕将军的个性，绝对不会答应。”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不妥协，赶尽杀绝，是慕景睿的行事风格。 她有些担心，怕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慕景睿会回到上一世的她记忆中的轨迹。 而且…… 上官婉凝想起了中毒的孙晋尧和那些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百姓。 她略微沉吟，跑过去把郑知行也拉了起来。“走，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不行，偷听会被杀头的……” 郑知行终究还是拗不过上官婉凝，带着她躲在后堂的屏风后面，偷听慕景睿和蛮夷族使者的交谈。 “……只要慕将军肯放了我们的圣子，我们愿意撤退所有兵马。”使者说着又挥了挥手，几个士兵抬了两个大箱子上前，使者打开后，一阵金光耀眼。 “这些小玩意儿，是我们孝敬慕将军的，请笑纳。” 郑知行的眼睛睁得老大，压低了声音说道：“嚯，想不到蛮夷小族，竟然也有这么多金银珠宝？” “嘘！”上官婉凝捂住了郑知行的嘴巴。 慕景睿内力深厚，她可不想被发现。 “如果我不放呢？”慕景睿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对于那些财物根本不感兴趣。 “你们蛮夷族的人率先挑起的战端，伤害了我天朝那么多无辜百姓。现在，眼看着打不过了就想撤兵，还要带走你们的圣子？怎么？当我们中原好欺负？” “慕将军误会了，我们只是……” “行了，别说了。”慕景睿打断了蛮夷族使者的话，声音冰冷，“把你们的东西带回去，告诉你们的族长。你们的圣子，我不会放。你们撤不撤兵我也不在乎。我一定会打到你们的都城，直至灭族为止。” 使者脸色骤变。 他们还想说什么，慕景睿拿在手中的杯子，不轻不重的放回了桌子上。 “送客。” 第一百四十一章你还是在这里等死吧 “还不出来？”慕景睿眼皮子都没有抬，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躲在后面的上官婉凝和郑知行相互看了看，彼此埋怨对方。 “都是你，刚才说话那么大声。”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不懂武功，不会调整呼吸。”郑知行朝着冷若冰霜的慕景睿张望了一番，“你自己去吧，反正他不会打死你。” 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上官婉凝只能独自一人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 “过来。” 慕景睿对着上官婉凝伸出了手。 上官婉凝很听话的把手放进了慕景睿的掌心，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不答应跟他们议和吗？”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的确没有议和的必要。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将他们举族歼灭，以绝后患。” 慕景睿平静的说道：“我不想将来等到他们休养生息以后再大举来犯。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没完没了，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可是……”上官婉凝想起了那些逃亡的难民，“景睿，你有没有想过，百姓是无辜的。不管是我们的百姓，还是蛮夷族的百姓。他们的期盼，只是过平凡安定的日子。” 慕景睿握了握上官婉凝的手，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 “你别想太多，这些事我会处理。” 上官婉凝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军国大事，她确实不该插手。只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她觉得慕景睿正在朝着前世她记忆中的煞神镇南王逐渐靠拢。 上官婉凝回到房中，翻遍医书也束手无策。 即使书中有记载该如何用针灸之术将毒素逼出体外，以她的道行，也不敢轻易尝试。 万一失手，不但救不了孙晋尧，还会送他一程。 上官婉凝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 她犹豫再三，便来到关押蛮夷族圣子的地方。 慕景睿知道圣子会巫术，因此对他的看管格外严谨。她在士兵的带领下，穿过重重阻碍，才见到了更加狼狈的圣子。 圣子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与上官婉凝对视，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 这个笑，让上官婉凝觉得毛骨悚然。 可她还是鼓起勇气向前了几步，故作高冷的打量着圣子，说道：“怎么样？被关押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姑娘，你来找我，不会只是问我好不好受吧？”圣子站起来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两人隔着木栏望着对方，“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落到了谷底。 她本能的就认为是圣子用孙晋尧的性命在威胁她。 “没错，你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慕将军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圣子仰天大笑起来，“你来到这个地方，难道只是为了提醒我，我快死了吗？姑娘，你不想先开口，是不想受制于人。但是我告诉你，只要你想从我身上获取一点点有用的东西，那么，你都是被动的。” 上官婉凝忽然之间意识到，跟眼前这个男人耍心眼行不通。因为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好，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告诉我，要怎么才能解我朋友身上的毒。只要你说出来，我会拿一样我力所能及，而你正好需要的东西来跟你交换。” “你还不算太笨，懂得什么是等价交换。”圣子抬手轻抚着自己恐怖的脸，笑容逐渐收敛。 很长一段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之中。 “要救你的朋友，不是不行。不过，要一命，换一命。”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我下的毒，只有我能解；我帮你朋友解毒，可以。不过，我要你的血，来治疗我反噬的痛楚。”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握紧双拳，尽量不让圣子看出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很想救孙晋尧，可是，让她用自己的命来换，她又有些害怕。 “怎么样？”圣子凝视着上官婉凝，冷冷的讥讽道，“据我所知，他是为了救你才中的毒。他可以为了你死，你呢？看来，你不值得他这么做。” 圣子的这番话，让上官婉凝觉得惭愧。 “就算你治得了反噬，你也逃不出牢笼。我劝你还是换个条件吧。” 慕景睿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急忙转身。 她在慕景睿的眼里看到了无奈的责备。她只好低下头去。 “只要你肯说出解毒的方法，我可以放了你蛮夷族被我俘虏的几万将士和百姓。” 慕景睿肯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让上官婉凝眼睛一亮，欣喜的看向了圣子。 一条命，换那么多条命。 然而，圣子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那些人，你要杀就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是那句话，我要的，是她。”圣子指着上官婉凝，“或许，我治好了反噬也会死，可至少我的容颜能够恢复。我可不想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还会这这番模样。” 上官婉凝愣了愣，被圣子的这番话气得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接受着百姓膜拜和供奉的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他明明可以救那么多人，却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轮回转世而选择放弃。 这简直就是…… 上官婉凝恨不得冲过去狠狠的甩他两记耳光。 “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慕景睿牵起上官婉凝的手就要走。 用那些俘虏做交换，已经是他的底线。 他不想未来的日子上官婉凝都活在愧疚和遗憾之中。 可若是用上官婉凝去交换，他还是觉得…… 牺牲孙晋尧吧。 大不了多给他烧点纸。 上官婉凝的心情沉重，任凭慕景睿拖着她往外走。 “等一下。” 圣子看出了慕景睿的果断狠辣。那个中毒的人，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不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我取这位姑娘的鲜血治疗反噬，但是不会要她的命。这样……你们觉得怎么样？” 上官婉凝一阵欣喜，她觉得可以接受，正要回头去具体商议，被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拉住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实力就是底气 “不怎么样。”慕景睿提出了质疑，“若是真有这样的办法，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操作起来会有难度。”圣子说到这儿停了停，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栏杆。 慕景睿观察着他的神色，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手指弯曲，关节泛白，似乎正在隐忍着剧烈的痛苦。 “什么难度？” “必须要让这位姑娘跟随我回到蛮夷圣坛，利用圣池之水作为辅助。如此一来，我只需要姑娘的一碗血即可。” 圣子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到了后面甚至发出了隐忍的低吼。就连上官婉凝都看出了不对劲。 “你做梦。” 慕景睿直接拒绝，拉着上官婉凝就走。 两人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原来被反噬……会这么痛苦？”上官婉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加快了脚步。 “做圣子也是有风险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受族人尊敬供奉的原因之一。” “景睿，我想……” “你还是什么都别想了。”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走了出来，外面阳光灿烂，暖洋洋的照在两人身上。 他始终觉得，像上官婉凝这样清纯脱俗的人，就该被保护起来，一生都不受风雨的侵袭。 而他，就是那个保护她的人。 “我不会同意让你去蛮夷族圣坛的。那样太危险，万一中间出了任何的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景睿……” “别说了，回去休息吧。孙晋尧的毒，我来想办法。” 上官婉凝相信，慕景睿会尽心尽力的为孙晋尧遍访名医，如果时间允许，她甚至能找鹿湘子过来。 可是偏偏，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圣子的反噬在加重，孙晋尧的毒同样在加深。 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孙晋尧，上官婉凝想起了圣子说的话。 她，确实是太自私了。 在此期间，蛮夷族的使者又来求见了两次，希望慕景睿可以释放圣子，他们提出的条件一次比一次要优厚，奈何慕景睿依旧不为所动。 他已经准备好了兵马，随时出征歼灭蛮夷族。 上官婉凝端着药往孙晋尧的房间走，觉得头晕脑胀，脚步虚浮。她一阵晕眩险些晕倒，一头撞进了迎面走来的慕景睿怀里。 慕景睿一手揽住上官婉凝，一手接住了药碗。 “你的脸色很差。”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样子心疼不已，“煎药这种小事，用不着你亲自动手吧？” “我没事，谢谢你。”上官婉凝接过慕景睿手里的药，神色还是有些恍惚。 慕景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问道：“孙晋尧真的那么重要？” “你就别吃这种干醋了。他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上官婉凝的话，触动了慕景睿的心。 他如今这么坚持攻打蛮夷，将来她会不会怪他？ “下午我要带兵出征攻下蛮夷，可能……要好些日子才会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慕景睿伸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有些眷恋不舍。“我会让知行留下来保护你，跟你做个伴。” 上官婉凝由始至终都低着头，许久，轻声说道：“你自己要小心，派人捎信回来。” “好。”慕景睿看了看上官婉凝，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转身离去。 蛮夷族经过上次的战役，军心涣散，实力锐减，加上圣子在对方手里，也无心作战，因此比慕景睿想象之中还要顺利的多。 他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打到了蛮夷族的都城之下，只要一声令下攻城，就能将他们灭族。 可是，慕景睿却犹豫了。 “慕将军，蛮夷族族长芈司求见。” 慕景睿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略微沉吟。“让他进来了。” 不多时，士兵带着一个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老头以及他的四个随从走了进来。 慕景睿认真的打量着芈司。 “想不到慕将军如此年轻。” 慕景睿觉得意外，芈司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族长这个时候来到我的地盘，难道不怕被我杀了？” “将军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一旦都城被攻破，我早晚都会死。”芈司十分坦然。 “这么说，你想早点儿死？” 芈司怔了怔，面对慕景睿此时的嚣张，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慕将军，我这条命随时可以给你。我出城来就是前来投降。我唯一的请求，是慕将军能够善待我族内百姓，给他们一条生路，不要赶尽杀绝。” 慕景睿低着头，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忽然，他开口问道：“族长，你们族内是不是有个圣坛？” 芈司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慕景睿会提这个问题。 “没错。不过，那是圣子才能进入的地方。” “如果我想进去看看呢？” 芈司有些发懵，不明白为什么慕景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回过神来，却是一脸为难。 “慕将军，并非我不答应，只是……若是没有圣子允许，外人进入是会受到神明惩罚的。” “是吗？”慕景睿不想跟芈司扯什么信仰问题，“我会让他，亲自带我进去。” 芈司知道，自己其实无法拒绝慕景睿提出的任何要求。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是尽量保护他的子民。 第二天一大早，慕景睿就让人把圣子带了出来。 芈司打开了城门，慕景睿还是给了他一点儿面子，只带了三千精兵进成。 “你胆子倒是很大。”圣子斜视着慕景睿，“难道不怕城内有诈，你有来无回？” “你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跟我装什么装？我既然敢带三千人进来，就有把握能出得去。” 慕景睿十分厌恶圣子的言谈举止，冷冷说道：“我警告你，只要让我察觉到一丝花样，我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圣子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他带着慕景睿来到了圣坛，推开门的瞬间，慕景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坚决不行 这个圣坛傍山而建，推开大门，里面气势磅礴，竟然是掏空了山体。 抬起头怪石倒立林立，一座座异兽雕像栩栩如生。通往象征权利的座椅上，所有台阶全部都是人工敲凿而成。 圣坛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池，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水下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圣池的旁边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有些还闪烁着阴冷的寒光。 以蛮夷族的国力，想要建造这样一个圣坛，必定耗费了几代人的心血。 怪不得，圣子在蛮夷族的地位如此崇高。 “只要那位姑娘来到这里让我做法，我只需要她一碗血，就能治好我反噬的伤。我也会遵守诺言，替她的朋友解毒。” 慕景睿斜视了圣子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这个家伙倒是很会揣测人心，看穿了他是在为上官婉凝探路。 “你难道就不想替你的子民们求求情，让我不要杀他们？”慕景睿冷冷说道。 圣子却不以为意。 “慕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最是懂得权衡利弊。战争如此残酷，岂是求情能够改变的。” 慕景睿对这个圣子彻底厌恶了。 自私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这么自私的，还是头一次见。 慕景睿示意手下的人把圣子再次关押，回到外面军帐之后，再次派人通知了芈司前来相见。 “我朝乃礼仪之邦，并不想大动干戈，只是，也从不软弱任凭欺负。如今，我们的兵马已经打到了这里，随时都能将你们灭族。只是，我朝君王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不愿意多造杀孽。” 慕景睿的话，让芈司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 “我可以撤兵停止战争，但是，我有个条件。” “慕将军请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慕景睿让他去死，芈司也会照做。 “我要你们签下条约，向中原朝廷俯首称臣，并且永不进犯。” 芈司激动地起身向慕景睿行了个大礼。 这样的条件原本就在预料之中。 “我代表我的子民，感谢慕将军。” 慕景睿在心中默默叹息，其实以他的性格，宁愿将蛮夷族赶尽杀绝，也不要什么俯首称臣。 可是，想到上官婉凝可能会因此而留下终身遗憾，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更何况…… 能少杀一些人，少杀一些无辜的百姓，也是好的。 慕景睿很快就把这里的情况整理成奏折，八百里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禀报。 他带兵回城，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上官婉凝。 “景睿，谢谢你。”上官婉凝握紧了慕景睿的手，憔悴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 慕景睿眉头微蹙并不高兴。 “你为了别的男人来谢我？” “小气鬼。”上官婉凝轻轻嘀咕了一声。 慕景睿想要尽快班师回朝跟上官婉凝完婚，便很快安排了圣子回到蛮夷，并且亲自护送上官婉凝来到了圣坛。 上官婉凝也被眼前的壮观惊艳了一番。 “姑娘，我们开始吧。” 圣子带着四名少女迎了上来，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说道：“我既然答应了用我的血救你，就一定不会反悔。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怎么为我朋友解毒。” 圣子微微一笑。“姑娘信不过我？” “自然信不过。你为了自己逃命可以丢下效忠于你的部下，也能为了自己的安危不顾百姓。你这样的品行，叫我如何相信？” 上官婉凝毫不留情的一番挖苦，让圣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想要发作，但是眼角余光看到双手环抱在胸前站立一旁的慕景睿，他又只能强压下自己的火气。 圣子走到一旁，提起笔写下了一个药方递给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仔细看了看，确实跟孙晋尧的症状对应。 “如果药方有问题，我一定杀了你。”慕景睿冰冷的警告道。 “放心，我言而有信。” 圣子心里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上官婉凝把药方交给了慕景睿保管，跟着四名少女走到了水池边。 四名少女一言不发便开始褪去衣衫。 慕景睿浑身一怔，急忙转过身去。“你们要干什么？” “姑娘们需要一尘不染的进入圣池之中……” “不可能。” 慕景睿立刻打断了圣子的话。 他已经认定了上官婉凝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他拉起上官婉凝就要走。 圣子身形一晃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慕将军这是要反悔吗？” “你若是之前就告诉我是这样的方式，我根本不会答应。” “所以，我才没有说。”圣子盯着慕景睿的眼眸，“你们既然进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出去。” 圣子的话语之中带着威胁，这让慕景睿更加恼火。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你以为我怕你？” 说着，慕景睿的手腕一动，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圣子淡淡一笑，吹了一声口哨，无数只蝙蝠从黑暗之中飞出来，在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身边围绕盘旋。 上官婉凝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的朝着慕景睿的怀里躲。 “我要是死了，蛮夷全族都会死。”慕景睿怒斥道。 “我只关心我自己的生死。只有我活着，我才能为百姓谋福。” 慕景睿又气又恼，更多的是后悔。 “凝儿，别怕，我一定护你周全。”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抬起头看着那些蝙蝠，它们暂时不攻击他们，是还受圣子的控制。 “我愿意宽衣进入圣池，只是……你别再耍花样。” “凝儿！”慕景睿脸色铁青，“不行。” “慕将军，我也不想跟你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我会像你一样背过身去，并且用黑巾遮住眼睛，你意下如何？” “好。” 上官婉凝不等慕景睿说话，便主动答应了下来。她转身看着慕景睿，安抚道：“我不想尧哥哥死，也不想你死；更加不想因为我们的死而引发两国征战。到时候尸横遍野，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慕景睿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上官婉凝的决定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残忍的仪式 “景睿，希望你以后……别介意才好。”上官婉凝的声音有些颤抖。 慕景睿心疼的抱了抱上官婉凝。“傻瓜，我……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上官婉凝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低声说道：“你转过去吧。” 慕景睿无可奈何，视线投向了圣子。 圣子只是淡淡一笑，从圣坛的桌子上拿起黑巾遮住了眼睛，并且把身体转了过去。 慕景睿深深的凝视着上官婉凝，柔声叮咛道：“察觉到不对劲就大声叫，我会保护你的。”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 慕景睿背过身去以后，少女上前来搀扶着上官婉凝到了圣池边，轻柔的为她褪去了衣衫。 虽然两个男人都看不到她，可她始终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羞愧。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小心翼翼的踏入了圣池之中。 池水冰凉刺骨，脚尖触碰到池水的时候，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慢慢走向池水的中间。 在上官婉凝觉得就要被冻僵的时候，两名少女也宽衣走了下来。 她们一人拿着匕首，一人拿着小碗，隔开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鲜血一点一点流出体外，上官婉凝隐约感觉到了些疼痛。 当少女把上官婉凝的鲜血递给圣子的时候，圣子将血放在祭坛之上，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后便在祭坛前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慕景睿对于这种古老神秘的巫术完全没兴趣，他很久都没有听到上官婉凝的声音了，只能隐约听到微弱的呼吸。 他忐忑不安。 “凝儿，你怎么样？凝儿？你回答我一句。” “景睿，我没事……”上官婉凝觉得很冷，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她话音刚落，圣坛之中忽然地动山摇起来，有一些巨石从上而下滚落下来。 慕景睿大惊失色，他纵身闪过，听到了一声惨叫。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一名少女被巨石压在下面，血肉模糊。而圣子依然无动于衷的继续着仪式，将上官婉凝的血倒在了镜子上。 巨石还在滚落，眼看着就要朝着圣池而去，慕景睿也顾不上其它了。 他施展轻功朝着圣池而去，顺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将上官婉凝从池中捞出来，迅速的为她裹上衣服。 此时上官婉凝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她感觉到慕景睿身上的温度，便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怀里躲。 “凝儿？”慕景睿不知道上官婉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两个巴掌。 他的脑子究竟是进了多少水，才会答应圣子的要求？ “如果凝儿有什么事，我要你蛮夷族全部人陪葬。”慕景睿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抱着上官婉凝便离开了圣坛。 他回到驿站，芈司立刻就迎了上来，赔笑着问道：“慕将军，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个屁！”慕景睿忍不住骂了脏话，“你们最好烧香拜佛祈求上天保佑凝儿平安无事，不然的话……哼！” 慕景睿不再理会芈司，抱着上官婉凝就进了驿站。 他让丫鬟替她穿好衣服，并且立刻传召军医为上官婉凝诊治。 “她怎么样？”慕景睿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急切的问道。 军医起身拱手说道：“慕将军请放心，上官姑娘因为在气温太低的环境里待的时间久了才会晕倒。喝碗热汤缓过来就会醒的。” “她的身体真的没有别的问题？” “您放心，没有。” 慕景睿这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他挥挥手遣退了军医，亲自喂上官婉凝喝了热汤，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的身边，直到她慢慢清醒过来。 “我……在哪里？”上官婉凝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她朝着四周看了看，脑海之中复现出慕景睿把她从圣池里捞出来的情景。 当时的她…… 上官婉凝的脸上迅速的泛起了红晕。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与慕景睿有肌肤之亲的画面依然清晰，可是…… 她情不自禁的拉过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抬眸偷偷的看了看慕景睿，娇嗔的斥责道：“你……你怎么能……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 慕景睿一看上官婉凝的样子，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的嘴角上扬，勾起了邪魅的笑。 “可是……我已经看到你了……” “慕景睿，不许说。”上官婉凝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慕景睿笑着扯开被子，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让她躲在他的怀里，低声说道：“好，我以后都不说。不过我要你记住，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上官婉凝的脸贴着慕景睿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轻点了点头。 她，大概是真的逃不掉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别的事。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去，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到了京城以后，我马上去你家提亲，完成我们的婚约。” 上官婉凝乖乖的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安心休息。 慕景睿派人打听了圣坛的情况，得知圣子已经出来，只是，随行的四名少女，全部被压死了。 他的眸光一沉，掠过一道浓烈的杀气。 这个家伙，或许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却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一心一意只顾自己。 慕景睿握紧了双拳，当时如果他不在场，那么上官婉凝的下场和那四个少女一样了。 由始至终，圣子都没有交代全部的事实以及可能产生的风险。 “慕将军？” 手下的呼唤声唤回了慕景睿的思绪。“慕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传令下去，明天，班师回朝。” “是。” 这绝对是个能够振奋人心的消息。 凯旋而归，是任何一个征战沙场的人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夜色阑珊，万籁俱寂。 慕景睿安顿好上官婉凝入睡，回到自己的房中看着佩剑发呆。 许久，他把佩剑取了下来，拔出了一段，寒光折射在他的脸上。 他眉头微蹙，做出了一个决定，提剑跃窗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报复 圣子正在镜子前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容颜。 用上官婉凝的血恢复了容貌之后，他沉重的心情总算释怀了。 忽然，窗外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略微迟疑，拿起蜡烛就走了出去。 长长的走廊幽暗寂静，他观察的许久不见动静，便又转身回了房间。 但是…… 圣子看到不知道何时，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坦然自若的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把长剑。 “慕将军武艺高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圣子定了定神，慢慢的走到了慕景睿的对面坐下。 慕景睿面无表情，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与圣子对视着。 “我的武功，绝对超过你几倍，但是……其它方面，我也有自愧不如的地方。”慕景睿的声音里仿佛没有一丝波澜，“比如，残暴、冷酷和自私。” “谢谢慕将军夸我。”圣子并不觉得羞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自己打算，也是人之常情。” “说对了。所以，我讨厌别人算计我，欺骗我。”慕景睿的脸色一沉，眼中流露出了凌冽的寒光。“我们已经遵守承诺，但是你却有所保留。” 圣子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但是稍纵即逝。 “我不太明白慕将军的意思。” “愚蠢的人，活得都不会太久。如果你真的不明白，那么我也不强求。反正……死人，怎么样都没关系。” 慕景睿的拇指扣在了剑柄上，圣子的脚不自觉的往后放。 “我知道你的武功也不错，但是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不堪一击。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跑的比我的剑气还要快。” 圣子的后脊背涌上了一阵寒意，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找你们自己人看了你给我的方子，虽然暂时能解毒，不过……是不是有所保留了？” 慕景睿找军医看过解孙晋尧体内剧毒的方子，军医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和问题。 可是，鉴于圣子的品行卑劣，慕景睿始终不能完全相信。 换做是他，只要是有机会，也会做点手脚，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 “谁告诉你的？”圣子的脸色微变。 “谁告诉我的，你心里会没数吗？”慕景睿缓缓拔出了长剑，“其实，我并不是非救孙晋尧不可。只是，我也不喜欢受制于人。你愿意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愿意说，就算了。” 说着，慕景睿的长剑指向了圣子。 圣子在蛮夷族的地位崇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眼睛一瞪，伸手就要去夹慕景睿的长剑。 慕景睿顺势将长剑转了几圈，削掉了圣子的三根手指。 圣子疼得正要惊叫，被慕景睿一把扼住了圣子的咽喉。 “你没机会说了。”慕景睿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 “我说……我说……”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简直是暴跳如雷。 这个家伙，还真的有所保留？ “再加一味天山雪莲做药引，不然的话，四五年后还会复发。” “凝儿呢？”慕景睿很担心上官婉凝会留下后遗症。 “她真的不会有事……”圣子感受到从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杀气，只觉得浑身发麻，“她是我的药引，我怎么会在她身上做手脚。不信，你可以随便去问谁。” 慕景睿放开了圣子，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圣子看着他的目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你知不知道，你踩到我的底线了。”慕景睿转过身去，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刺瞎了圣子的眼睛，并且在他的脸上画了一个叉叉。 圣子虽然没有看到上官婉凝的身体，但是在慕景睿的心里，他仍然亵渎了他最爱的女人。 圣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慕景睿平静的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慕景睿带着自己的兵马离开了蛮夷族的都城回到关内。 他把救治孙晋尧的方法告诉了军医，只可惜，暂时没有天山雪莲。不过，喝了药以后的孙晋尧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和上官婉凝以及军医一起讨论研究，他体内的毒可以暂时压制，等到了京城以后再用天山雪莲也可以。 上官婉凝觉得，只要回到京城，鹿湘子一定会有办法，因此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大半。 “尧哥哥，你好好休息，等回到京城，有师父在，你就一定会没事。” “谢谢你，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孙晋尧看着眼前平安的上官婉凝，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跟我还客气什么？”上官婉凝让孙晋尧躺了下去，“我先回房了，有事你让丫鬟来叫我。” 上官婉凝从孙晋尧的房间走出来，看到了斜靠在柱子上的慕景睿，便立刻迎了上去。 “慕将军今天这么有空？” “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就跑来眼巴巴的照顾他。你是真不怕我吃醋啊？”慕景睿拉过上官婉凝的手，看了看她的伤口。 “已经愈合了。我只是多流了点儿血而已。” “如果你身体康复，我打算即刻启程回京。” “好啊，我也想早点回去了，不知道我娘身体好些了没有。” “那你收拾一下，随时出发。我今天再出去巡视一番。” “嗯。” 慕景睿叮嘱了上官婉凝几句，便带着郑知行和几千兵马前往附近一带布防巡视。 傍晚，在一处平坦空旷出驻扎。 深夜，慕景睿正要宽衣休息，军帐之外传来了一阵阵怪异的响声。 他急忙走了出去，刚刚掀起帘子，就有一样东西朝着他的面门砸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闪躲，一掌将异物击落，低头一看，竟然是硕大的蝙蝠。 慕景睿的脑海里闪过在蛮夷圣坛时的画面，还没来得及思考，无数只蝙蝠便迎面而来。 他急忙闪躲，拿出长剑舞动，四周不断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慕景睿放眼望去，几乎每个士兵都在被蝙蝠围攻。 “知行？” 慕景睿立刻朝着郑知行的军帐而去，没走出多远，一个黑影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第一百四十六章一件可怕的事情 “是你？” 慕景睿定睛看了许久，才认出眼前这个一身黑衣，凌乱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的人是蛮夷族圣子。 被他刺瞎的双眼，伤口似乎还凝结着血块，让他看起来更加面目狰狞。 “怎么？瞎了双眼还不够？” 慕景睿轻蔑的语气，让圣子更加怒不可遏。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怒气，已经变成了浓烈的杀气。 “慕景睿，你削我手指，刺瞎我的双眼，让我生不如死；今天，我也要你尝一尝这种滋味儿。” 圣子话音刚落，便朝着慕景睿一掌打了过去。 慕景睿的武功远在圣子之上，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应对。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酝酿着。 果然，圣子这一掌劈过来，掌风只是贴着脸颊而过，一只硕大的蝙蝠被击落，黑血四溅。 慕景睿下意识的想要闪躲，耳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嘶啼。 他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朝着他袭击而来，立刻弯腰躲过，眼角余光看到一只鹰扑闪着翅膀，犀利的爪子朝着他的眼睛抓来。 慕景睿只是微微一怔便镇定下来，凌空翻身躲过，但是一群蝙蝠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前仆后继的飞了过来，将他团团包围。 纵然他竭力闪躲，也有好几处被蝙蝠抓伤，伤口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他暗叫不妙。 “啊！” 慕景睿听到了一声叫喊，声音十分熟悉。 他转身一看，郑知行被一群蝙蝠抓着肩膀在地上拖行。 “知行。”慕景睿击退蝙蝠攻击，纵身跳到了郑知行的身边将他救下，低声说道，“跟进我。” 郑知行惊魂未定，就算他已经经历了战场厮杀，但是面前眼前诡异的场面，还是心里发慌。 慕景睿环顾四周，发现圣子竟然不见了。 他知道，圣子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注视着他们，伺机而动。 慕景睿握紧手中长剑，拉着郑知行想要找两匹马先行离开。他只是后退了几步，那只体积庞大的鹰再次俯冲下来。 而就在此时，他也感觉到身后杀气袭来。 “慕将军，小心！” 身旁的郑知行狠狠的将他撞开，千钧一发之际，慕景睿看到圣旨的五根手指插入了郑知行的胸膛。 他大吃一惊，长剑脱手，刺进了圣子的心脏。 圣子看向了慕景睿，临死前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 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那一群蝙蝠似乎变得更加躁动不安起来，到处飞旋，随后，鹰居然抓起他的尸体飞走了。 “知行？” 慕景睿顾不上其它，急忙跑到郑知行的身边，他撕开郑知行的衣服，看到他的肩膀下有五个血窟窿，正在汩汩往外冒着黑血。 郑知行口吐白沫，死死抓住了慕景睿的手腕，含含糊糊的说着：“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知行，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此时此刻，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丝恐惧，后脊背都在阵阵发凉。 他从来无惧生死，但是他担心郑知行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不仅上官婉凝会伤心，还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慕景睿急忙点住郑知行身上的几处大穴，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郑知行渐渐晕了过去。 慕景睿这才有时间去查看其它情况。 营地被蝙蝠袭击，虽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但是基本都被蝙蝠抓伤了。 慕景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周围一圈都呈现出了紫黑色。 直觉告诉他，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来人。” “属下在。” “传令下去，暂缓回京。所有受伤的兄弟跟没受伤的分开居住，再派人去把蛮夷族族长找来，我要见他。” “是。” 士兵领命而去，慕景睿立刻提笔给上官婉凝写了一封信，让那些没受伤的士兵带了回去，但是他隐瞒了郑知行受伤的事情。 芈司在第三天的下午到达，而此时已经有士兵的伤口开始溃烂了。 “怎么样？”慕景睿让芈司看过以后，竭力隐忍着焦虑问道。 芈司轻叹着摇摇头，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事到如今，族长不用有所顾虑，有话直说，我都能接受。” 芈司抬头看了看慕景睿，略微沉吟，缓缓说道：“慕将军，我实话跟您说了吧，被那群蝙蝠抓伤的人，会浑身溃烂而死，没有解药。” 慕景睿虽然有心里准备事情会比较难办，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浑身一僵，瞳孔放大，有些难以接受。 “慕将军，那群蝙蝠的威力您见识过了吧？您觉得，若是用在行军打仗之中，结果会如何？”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族长的意思是说……那群蝙蝠不可能作为打仗之用？那，跟解毒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能用来打仗，那简直就是所向无敌了，蛮夷族也不至于败得那么惨。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要跟中原永远和平相处，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饲养和训练那群蝙蝠，需要花费极大的心思和时间，并且能够召唤它们的只有圣子一人。” “而召唤一次，会让圣子在几年时间都无法恢复功力。在此期间他会很虚弱，任何一个成年男子都足以将他杀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 “原来如此。”慕景睿眉头微蹙，“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毒？” “药物无解，不过……用鹰血，可解。”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清冷的光。 “就是那只体积庞大的老鹰？” “没错，这种鹰品种独特，几百年也未必能饲养一只，它只听命于圣子。用鹰血混合清水清洗伤口就可以了。” 慕景睿暗暗松了一口气。 万幸，不是真的无可救药。 “不过……”芈司的脸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除了圣子之外，恐怕很难找到它。但是你们的伤口，十天之内溃烂必定蔓延至全身。到时候疼痛难忍。”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只要族长所言属实，我一定能找到那只鹰。待我们平安之后，必定重谢。” 慕景睿的话说得客气，但是芈司却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气。 他知道，若是他们因此而亡，他的族人们，也必定陪葬。 第一百四十七章凶险万分 慕景睿没有回来，郑知行也没有回来。 上官婉凝还是在其他士兵口中得知了那一晚的诡异景象和惊心动魄，更重要的是，她得知郑知行受了重伤。 她怎么也按捺不住焦虑担忧的心，偷偷离开了府衙，策马来到慕景睿驻扎的地方。 上官婉凝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山，她牵着马走过去，被看守的士兵拦住了。 “我想将慕将军。” “姑娘请回，慕将军有要事在办，谁也不见。” “麻烦你去通传一声，上官婉凝求见。”上官婉凝掏出银子准备打点，却被士兵拒绝了。 士兵去为她通传，她在等待期间，听到营地内隐约传来了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不多时，慕景睿走了出来，上官婉凝一看到他就想要奔赴过去，却还是被士兵拦住了。 “凝儿，别再往前走了。”慕景睿也停下了脚步，他将受伤的手放在了身后，深情的看着上官婉凝。 “为什么？”上官婉凝不明白，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傻瓜，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还有，为什么……好像有很多人在惨叫？” “凝儿，这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应付。你乖乖的听我的话回城去，等我办完了事马上回去。” “可是……” 上官婉凝根本不屑相信慕景睿的话，但是士兵的阻拦让她无法上前。 她知道，这也是慕景睿的意思。 越是如此，她想心头就越是不安。 “凝儿，听话。” 慕景睿的声音很温柔，却让上官婉凝心如刀割。 “那……知行怎么样了？” “他吃了药睡着了。凝儿，你信我，我会和知行一起平安回去的。” 慕景睿竭力隐忍着疼痛，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可他还是看着上官婉凝微笑。 “景睿，你让我过去看看你好不好？” 换做是以前，慕景睿早就心软了，他也很想靠近上官婉凝，抱抱她。 但是，两人距离太近就会被上官婉凝看出破绽。若是让她知道他的伤势严重，她怎么还肯回去？ “凝儿，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在此停留不方便，更何况，快要天黑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在我没有回去之前，不要出城来了。” 慕景睿对着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上前去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十分强硬。 上官婉凝的心渐渐的往下沉，她觉得慕景睿越是坚决，就说明问题越严重。 她看向慕景睿，他身后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那……你要保重。” 上官婉凝无可奈何，只好翻身上马。 他还没有扬名立万，他还没有功成名就，应该……不会有事吧？ 上官婉凝在士兵的强行护送下策马离去，看着她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道路尽头，慕景睿再也忍不住了，单膝一软跪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满头大汗。 “慕将军，您怎么样？” 芈司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蹲下身子搀扶着慕景睿，说道：“您让我找的人，已经到了。” 慕景睿暗暗运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 芈司找来了族内另外几个懂得巫术的老人，他们对于圣子在打仗期间临阵脱逃的行为也感到极为不满。 再加上如今的局势，万一慕景睿有什么事，蛮夷族将面临灭族之灾。 他们也希望可以找到圣子了结这件事。 “你们有没有把办法找到那只鹰？” 其中一个老人站了起来，行了个礼说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你们最好是能找到。”慕景睿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我要是死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几个老人相互看了看，立刻就来到空地上摆出了祭坛。 慕景睿看不懂他们的动作，也听不懂他们口中的念念有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祭坛上飞起了几只萤火虫。 “慕将军，跟着它们。” 慕景睿略微迟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带着几个精神尚可的士兵便跟了上去。 芈司和几个老人也一起随行。 一行人在夜幕之中穿行，连夜翻过了一座山，直到晨曦来临，萤火虫彻底没了光，掉落在地上死了。 慕景睿愣了愣。“现在怎么办？” “应该就在附近。”芈司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们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随着他手指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峭壁上，隐约有个黑影。 “啊？是圣子？” 芈司轻轻喊了一声，他和几个老人都走了过去，抬起头来仰望着。 慕景睿定睛一看，果然是圣子。他的胸口，还插着他的佩剑。 可是他的视线，却停在了圣子头顶的那一团黑色羽毛上。 就是那只鹰。 他目不转睛的观察了一会儿，他确定圣子已经死了。 只是这只鹰似乎很忠心，还在死守着它的主人。 “慕将军，现在怎么办？” 慕景睿没有回答芈司的话，他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很好，完全没有疼痛和不适。 他尝试着运功，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他纵身跃起，施展轻功跳上了峭壁，他的出现吵醒了那只沉睡的鹰。 鹰锐利的目光看向慕景睿，扑闪翅膀就冲了过去。 慕景睿凌空侧闪，从圣子的胸口拔回了长剑。圣子的身体倒了下去。 鹰急忙放弃了对慕景睿的攻击，想要接住主人的身体。 慕景睿看准时机，长剑舞动，一剑刺伤了鹰，趁机制服将它绑了起来。 他吩咐士兵将鹰抬回了营地。 他遣退了芈司等人，召来了几个心腹手下。 “如今鹰已经找回来了，但是鹰血是否真的能够解我们身上的毒，却是未知数。” 慕景睿对芈司并非完全信任，毕竟，他们才刚刚打过仗。 “慕将军，那就让属下先试一试吧。就算死了……属下也毫无怨言。” 反正不试一试，也活不过十天。 慕景睿略微沉吟，摆了摆手。“此时因我而起，应该让我来试。” 第一百四十八章后遗症出现了 “但是……” 慕景睿做了个手势制止手下继续说下去，将桌上的几个信封递了过去。 “万一我遇到不测……各位恐怕也是难逃一劫。临死之前把信出去，自然就会有人替我们报仇了。” 慕景睿说完，立刻就起身取了鹰血，混合着清水清洗伤口。 所有人都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等着慕景睿伤口的反应，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变得特别难熬。 不过，原本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发作的疼痛，确实没有再复发。 四个时辰之后，慕景睿的伤口已经褪去了紫黑色恢复如常了。 慕景睿这才彻底放心，让下属解毒。 两天以后，所有中毒的人都已经恢复，郑知行身上被蝙蝠抓伤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但是他依然昏迷不醒。 慕景睿觉得，跟他被圣子抓伤有关。 他带兵回城，打算让军医再诊断。 “凝儿……” 上官婉凝无精打采的坐在花园里，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浑身一怔。 她转身看到慕景睿柔情似水的目光凝视着她，心头泛起了一阵既心酸又激动的涟漪。 慕景睿上前，伸手便将上官婉凝拥入了怀中。 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上官婉凝的脸贴着慕景睿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身体微微颤抖。 “你总算回来了……” “让你担心了，”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轻笑道，“以后不会了。” 上官婉凝暗暗感慨，慕景睿将来不知道还有打多少次仗，才能变成后来的镇南王，她怎么会不担心呢？ “对了，知行呢？” “他……”慕景睿的脸色微变，决定还是实话实话。“他的情况有些特殊……” “带我去看看他。” 慕景睿点头，牵着上官婉凝的手来到了郑知行的房间。 此时两个军医和孙晋尧都在，三人似乎是在讨论着些什么。 上官婉凝走到郑知行的床边仔细看了看，也替他把了把脉，发现一切正常。 “他好像……睡着了一样。”孙晋尧走到上官婉凝的身边，说道，“刚才我和军医都已经替他诊断过，没有发现什么隐藏。胸口的伤也在慢慢愈合。” “那他为什么醒不过来呢？”上官婉凝很着急，心神不宁。 孙晋尧顿了顿，摇了摇头。“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回京，说不定老怪物有办法救他。” “我已经传令下去，明天就走。”慕景睿轻轻按了按上官婉凝的肩膀表示安慰。“别太担心了，至少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慕景睿的心里很不好受，那边要不是郑知行替他挡了一下，那么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他了。 一群人在郑知行的床边一直待到晚上。 “凝儿，回去休息吧。”慕景睿心疼的劝道。 “你先回去吧，明天启程回京，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做。我留下来陪陪知行。” 慕景睿知道劝不动上官婉凝，也只能答应，叮咛了几句，就带着孙晋尧和两个军医出去了。 夜深人静，上官婉凝靠在郑知行的床边，不知不觉也有些迷糊。 隐隐约约中，她感觉到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郑知行漆黑的眼眸。 “知行？你醒了？”上官婉凝又惊又喜，“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郑知行已经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眼神有些迷惘，最后视线定格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知行，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上官婉凝见郑知行神色有太对，便抓着他的手腕把脉。 脉象平和强劲，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她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好几天了，我多担心你有事，我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跟二舅舅和外公交代。” 上官婉凝见郑知行还是不说话，问道：“你是不是饿了？我就是怕你半夜醒来，所以让丫鬟准备好了燕窝粥，我现在去厨房给你拿。你等我一会儿。” 上官婉凝觉得现在浑身都是劲，郑知行能醒来，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她拿着燕窝粥回到房间，脚步刚刚迈进房间，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猝不及防的袭击和疼痛，让上官婉凝把碗掉落在了地上。她下意识的挣扎着，意外发现掐住她的人竟然是郑知行。 “知行……放开……” 上官婉凝被掐的透不过气来，渐渐的意识和视线都开始逐渐模糊。 “放开她。” 一声呵斥，郑知行被一阵强劲的掌风震退，不得已只好放开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猛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被慕景睿护在怀中，艰难的抬起头去看郑知行。 “知行……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表姐啊……” 郑知行却好像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一掌朝着慕景睿打了过来。 慕景睿诧异的发现，郑知行的内力竟然进步神速。 这一掌，他虽然顺利避开，却也让他头皮发麻。 他一手护着上官婉凝，一手与郑知行对打，打斗声惊动了府衙巡逻的侍卫。 郑知行一看，翻身越墙而去。 “知行……” 上官婉凝追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郑知行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她又急又气，回身抓住慕景睿的手臂，就快要哭出来了。 “知行怎么会这样的？你快去帮我把他追回来呀。” “你别急，我马上去。”慕景睿示意侍卫照顾上官婉凝，立刻施展轻功去追。 但是整整一夜，却并没有郑知行的消息。 直到第二天中午，陆陆续续有人来府衙告状。 郑知行在一夜之间强暴凌辱了三个姑娘，并且将三户人家，一共七十二口全部杀害。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上官婉凝一阵晕眩。 “不会的，知行天性纯良，他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上官婉凝怎么也接受不了。 慕景睿也不愿意相信。 他亲自到案发现场查看，发现凶手行凶的手法十分残忍。 这三户都是大户人家，当地乡绅纷纷联名到衙门告状，要求尽快捉拿凶手并且严惩。 第一百四十九章身不由己的杀戮 上官婉凝站在院子里，依稀能够听到府衙前厅传来的喧闹嘈杂声，全部都是对郑知行的声讨。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记忆里跟郑知行成长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她心如刀割。 为什么，上一世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却真切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别想太多了，进去休息吧，慕景睿应该可以应付。”孙晋尧走了过来，轻声安慰道。 上官婉凝回头看了孙晋尧一眼，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并不愿意相信郑知行会如此残忍，可是想到郑知行离开之前差一点儿把她掐死，她的内心，终究还是有些担忧。 “不知道知行现在在哪里？”上官婉凝黯然神伤，低垂眼睑，竭力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为了尽快找到郑知行，慕景睿派出了大批的人马在城内城外搜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上官婉凝担心郑知行的安危，便到城外的寺庙之中祈福。 边关的居民受其它部落文化的影响，信佛的人并不多，整个寺庙看起来十分萧条冷清，只有两个和尚尝居于此。 上官婉凝添了香油钱之后，便跪在佛前颂念心经。 “表姐……”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度想念郑知行而出现了幻觉。 她急忙转身，果然，郑知行就站在她的面前。 “知行？”上官婉凝激动的冲过去，紧紧握住了郑知行的手，“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此时上官婉凝才发现，郑知行的双手冰凉。 只不过短短几天不见，他的头发却长长了许多，几乎到了小腿肚的位置。 他披头散发，眼窝凹陷，脸色青紫，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表姐，我……”郑知行猩红的双眼泛起了泪光，“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上官婉凝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握紧了郑知行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道：“知行，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面对。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郑知行浑身颤抖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抽回自己的手抱住了头。 “表姐，我不想杀他们的，我真的不想……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杀人，一边却疯狂的杀人。我觉得……在我的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个人，我……” 郑知行觉得很害怕，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上官婉凝心疼不已。 她蹲下身子抱住了郑知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知行，没事的，你只是生病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真的？”郑知行的情绪之间平复下来，“但是，现在外面的人到处在找我。他们找到我，会杀了我的。表姐，我怕……” 上官婉凝心里清楚，应该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不过，郑知行的行为异常，必定另有隐情。她想先私底下跟慕景睿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知行，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上官婉凝朝着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这个寺庙十分冷清，平日里不会有什么人来，我去求一求住持，你暂且留在这里，我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嗯。” 郑知行整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灵气，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上官婉凝将郑知行安顿好，便急匆匆的回了府衙。 慕景睿正在书房里听手下的汇报，看到上官婉凝的探出脑袋朝里张望，便遣退了手下，招手让她进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上官婉凝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欲言又止。 慕景睿意识到她有话要说，笑道：“放心，隔墙无耳。” 上官婉凝这才放下心来。 “景睿，我见到知行了……” 慕景睿的脸色一变，问道：“在哪里？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如果我就这样把他带回来，外面声讨他的那些乡绅，一定不会放过他。我不能让他有事啊。而且，我已经问过他了，他在杀人的时候完全是身不由己的。” 上官婉凝把郑知行的感受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慕景睿无奈的叹息道：“凝儿，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更应该带他回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难道，你要他背负杀人罪一辈子逃亡吗？” “我并没有说过要包庇他，让他不负责任。我只是想要跟你先商量商量，怎么做才能保障他的安全。” 慕景睿知道他们姐弟俩的感情深厚，再加上郑家在朝中的地位特殊，他也不想郑知行有什么事。 “凝儿，你先告诉我他在哪里。你放心，我一定护他周全。” 有了慕景睿做后盾，上官婉凝松了一口气，说出了郑知行的藏身之所。 “你的样子也很憔悴。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你回房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慕景睿伸出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柔声说道。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 她一边走一边思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转头又去找慕景睿，刚刚走到拐角处，便看到慕景睿带着两名手下急匆匆的出去了。 上官婉凝以为慕景睿肯定是去处理郑知行的事，便去书房等他回来。 她百般聊赖，想要替慕景睿整理书桌，意外的看到了一封联名公文。 公文上有附近几个州府大小官员的名字，他们强烈要求慕景睿严惩郑知行，否则将上报朝廷，连同他一起参奏，告他管教不严以及包庇之罪。 上官婉凝没想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比她预期的更甚，强烈的不安在心头蔓延。 这个时候郑知行要是落在了其他人手里，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慕景睿会不会保护郑知行，还是…… 他也会为了自保而牺牲郑知行？ 慕景睿的手段狠辣，上一世也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那么现在……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跑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信任危机 “慕将军，前面就是了……” 慕景睿按照上官婉凝所说找到了寺庙，还没等靠近，就听到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他暗叫不妙，急忙施展轻功疾驰而去，走进寺庙，看到一群官兵正在围攻郑知行。 院子里，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鲜血几乎染红了地面。 慕景睿朝着郑知行看了过去，他双眸猩红，脸上杀气腾腾，手指甲呈现出黑紫色，长发在风中飘起，即使是白天，也显得诡异阴森。 “知行，不要……” 慕景睿眼睁睁的看着郑知行的手指插入了一名衙役的天灵盖，残忍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他无可奈何，只好出手制止。 “知行，你醒一醒，停下来！” 慕景睿的呵斥并没有唤起郑知行的本能知觉，他大吼着挣脱慕景睿的钳制，一掌朝着慕景睿的胸口打了过去。 掌风强劲，让人浑身发麻。 慕景睿诧异的发现，郑知行的内力比上一次又有进步了。 眼看着郑知行伤害的人越来越多，慕景睿只好抽出了缠绕在腰间的软剑。 “知行，你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郑知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再次朝着慕景睿攻了过去。 慕景睿暗暗叹息，剑气袭涌而去，将郑知行震退了数步。他原本以为郑知行会知难而退，谁知他越战越勇。 再这样下去，其他人都要被杀光了。 慕景睿不希望郑知行再继续杀人，只好凝聚真气在掌心，一掌击出，重重的打在了郑知行的肩膀。 郑知行倒地，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这时，衙役们趁机一拥而上，钢刀纷纷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慕景睿的心情很复杂，他看着郑知行，眉头深锁。 “带回去。” 慕景睿若有所思的转身，对上了上官婉凝含泪的眼眸。 “凝儿？” 上官婉凝心如刀割，她看着被打成重伤的郑知行，声音都颤抖起来。 “慕景睿，这就是你说的会帮我护他周全吗？” “凝儿，你误会我的用意了。”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责备的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他的行为，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希望知行……” “慕将军，幸亏你来了。”捕头心有余悸，收起钢刀走过来，讨好的说道，“都说慕将军武功盖世，用兵如神，今天小人有幸见到，果然名不虚传啊。要不是有你，我们怎么也抓不住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慕景睿做了一个深呼吸，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捕头还在喋喋不休的拍马屁，犀利的眸光一扫，冷冷说道：“滚！” 捕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讪讪的退了下去。 衙役们押着郑知行从上官婉凝的身边走过，上官婉凝看着郑知行哀怨的眼神，百口莫辩。 “凝儿，回去再说……” 慕景睿上前来牵上官婉凝的手，却被上官婉凝刻意避开了。 “我自己能走，不劳烦慕将军。” 上官婉凝疏离的态度，让慕景睿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府衙，发现府衙门前已经挤满了要求斩杀郑知行的百姓。 上官婉凝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心乱如麻。 该怎么办呢？ 郑知行显然已经引起了众怒，今天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拘捕杀人，想要安然脱罪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将郑知行送回京城去审判。 有上官家和义勇侯府的双重势力保驾护航，保住他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 上官婉凝冷静下来之后，擦去了不经意间掉下的泪水，来到了孙晋尧的房间。 “来了？”孙晋尧似乎早就料到上官婉凝会来，“进来再说。” 上官婉凝跟随孙晋尧进了房间，看到桌上放着收拾好的包袱。 “尧哥哥，你……” “我会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把这里的情况向义勇侯府说明。如果他们动作够快，而慕景睿也有心拖延，应该赶得上皇上下旨，把郑知行带回京城。” 孙晋尧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过，要见到你爹或者义勇侯也不容易。你最好能给我一样信物，方便行事。”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意。 她本来一直在纠结，该怎么开口让孙晋尧帮这个忙，谁知，他已经最好了出发的准备。 上官婉凝发间取下了一支发簪递过去。 “这发簪是我及笄之时外公送我的礼物，你拿着它去义勇侯府，外公一定会见你的。” 孙晋尧接过发簪收了起来，问道：“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怕……会受到牵连。” 上官婉凝苦笑着：“我一定要留下来。我不但要拖延时间，而且我也希望能够查清楚，在知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晋尧早就猜到上官婉凝不会和他一起走，可心底还是有些失落。 他拿起了包袱，说道：“事不宜迟，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尧哥哥，大恩不言谢，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孙晋尧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上官婉凝走到院子里，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她想起今天郑知行看她的眼神，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慕景睿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上官婉凝的身后，看着她单薄忧伤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让孙晋尧回京城替你报信？” “慕将军不会是要制止吧？”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在孙晋尧出发之前，我已经八百里加急给京城送了公文。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你想救郑知行，我也想救，” 当慕景睿得知孙晋尧连夜离开时，心底涌上了无奈的悲伤。 他没想到，上官婉凝宁愿相信孙晋尧，也不肯相信他。 上官婉凝低下头，沉默不语。 “凝儿，我只是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不值得信任。”慕景睿说完，转身走开了。 这一瞬间，上官婉凝心酸不止。 她回头看着慕景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忽然之间悲从中来，不知所措。 第一百五十一章来自南疆的邪术 郑知行逃走了。 他杀光了看守的十四个狱卒，扬长而去。 上官婉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一阵眩晕，扶住柱子才勉强没有摔倒。 “你们听说了吗？几个州府的知州又给慕将军施压了。” “当然听说了。唉，慕将军也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这次打了胜仗，却遇到这种糟心的事。他要是不抓住郑知行严惩，恐怕别说回京城领功了，原来的职位都未必保得住呢。” “那你们猜，那你们猜，慕将军会不会去杀了郑知行？” “换做是我，就一定会。” 上官婉凝站在走廊的角落里，听着一群丫鬟坐在井边聊天嬉戏。她们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刃刺入了她的心。 她忧心忡忡的站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身子就快倾倒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她。 “不好好吃饭，怎么会有力气？”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护在了怀里，责备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温柔。 上官婉凝鼻尖一酸，下意识的朝着慕景睿的胸膛靠去。 “我找到一些关于知行的线索，想不想一起去听一听？” 上官婉凝抬头看着慕景睿，满眼都是渴望。 “想听？乖乖的跟我去吃饭，吃完了，自然会告诉你。”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跟随慕景睿来到书房，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 慕景睿给她盛了一碗汤，吹凉后放在她的面前。“温度刚刚好，喝了它。” 上官婉凝顺从的喝完，又吃了一碗饭，她发现反而是慕景睿自己，基本没怎么动。 “启禀慕将军，人带来了。” “叫丫鬟进来把桌子收拾掉，”慕景睿不紧不慢的起身，“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侍卫带着芈司走了进来。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暗暗责怪自己太过于大意，竟然完全没想到。 她坐在一旁，看着慕景睿和芈司交谈。 “族长，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芈司对着慕景睿行了个礼，答道：“我回去以后，让族内的长老翻阅了所有圣子留下来的书籍，终于找到了。” 芈司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纸，摊放在了慕景睿的书桌上。 上官婉凝急忙起身上前查看。 画上盘膝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停着一只硕大的雄鹰，四周都是飞行盘旋的蝙蝠。 另一个人的手腕在流血，伤口看起来是被蝙蝠抓伤。可是诡异的是，在这个人的旁边还有一个类似影子的东西，正在虚无缥缈的游荡。 “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婉凝一头雾水，慕景睿也是眉头紧蹙，不明所以。 芈司的神色凝重，说道：“这是我们蛮夷族失传已久的一种降头术。” “降头术？” 上官婉凝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听名字就让人后背发凉。 “这种降头术来源于南疆，由于过于邪恶，已经被两百年前的圣子摧毁了修炼方法。这种降头术，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另外一个人的体内，达到神形合一的目的。” 上官婉凝瞪大了眼睛，简直是难以置信。 换做是以前，听到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相信，甚至是嗤之以鼻。可是现在…… 她能死后重生，为什么就不能有灵魂封印？ 再说了，郑知行也曾经跟他说过，他在行凶杀人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却偏偏控制不了自己。 这不就符合了芈司所说的话吗？ “族长，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能再解释的清楚一些吗？”慕景睿觉得头都要胀开了。 这样的情形，还不如被十万大军包围呢。 芈司很认真的为慕景睿继续讲解。 “圣子饲养的蝙蝠本身就剧毒，被蝙蝠抓伤就必须要用鹰血解救，而那只鹰代表的就是圣子自己。圣子曾经打伤过郑知行，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把自己的血送入了郑知行的体内。” “圣子肯定料到你们会捕鹰自救。鹰血和他、郑知行的血混合，就答道了下降的效果。只是，圣子大概没想到，他会死在慕将军的手里。” 上官婉凝听完后只觉得不寒而栗。 “族长，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圣子不死，那么他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灵魂是否存在于知行体内。但是现在他死了，他就只能依附于知行继续生存？” 芈司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现在的郑知行，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圣子和他两个人？” 这下，连慕景睿都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上官婉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跌倒，慕景睿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可有破解之法，将他们分开？”上官婉凝迫不及待的问道。 芈司沉沉叹息，满脸为难。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无能为力。本来，我们族内圣子是一代传一代，如今圣子去世太过突然，很多事都来不及交接。族内长老也不懂破解之法。” 上官婉凝急得不知所措。 慕景睿抱紧了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无解的东西。麻烦族长再想想办法，只要能救郑知行，我必定重谢。” “慕将军，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芈司不想再起干戈，也想稳固跟慕景睿的关系，低头沉吟半晌，咬牙说道，“好，我再带人进入圣坛看看。” “多谢。” 慕景睿送走了芈司，看着脸色惨白的上官婉凝，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会有办法的。” 上官婉凝听得出来，这只是慕景睿对她的安慰而已，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她回到房间，直到夜深人静也是辗转难眠。 现在，就算朝廷下达了将郑知行带回京城候审的公文也没有用了，她该去哪里找郑知行？ 接下来的几天，继续传来郑知行杀人的噩耗，知州和乡绅们不断给慕景睿施压，就连府衙门口都未满了百姓。 这天深夜，慕景睿安顿好上官婉凝后回到房间，一股怪异且熟悉的味道传来。 “谁？” 第一百五十二章一个身体，两个人 慕景睿站稳身形，目光如炬的看着屏风后面。 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猩红的双眼如泣如诉的看着慕景睿。 “慕将军……” “知行？”慕景睿看清来人的模样，戒备的心却依旧放不下。他暗暗凝聚真气在掌心，脸色却缓和了许多，“知行，为什么要逃狱离开？” “慕将军，我也不想的。”郑知行在慕景睿的面前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我完全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想杀他们的……” 郑知行的脑海之中复现出了他杀人时的场景，血腥的画面，让他自己都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他都仿佛能够闻到那股鲜血的味道。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慕将军，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我不要再继续杀人了。我很怕……”郑知行抱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的已经扭曲了。 看着他的样子，慕景睿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知行，你先起来。”慕景睿把郑知行搀扶起来，他看得出来，现在的郑知行确实已经六神无主。 “让我帮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听我的话。”慕景睿按了按郑知行的肩膀，“我要把你关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向你保证，一定想到办法救你。” “嗯。”郑知行轻轻点头，没人的地方最好，就算他再次发狂，也不至于会再伤人命。“慕将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把我关在没人的地方以后，替我向家人报平安。另外，别让表姐去看我，我怕……我又会像上次醒来的时候一样，差一点儿把她掐死。” 慕景睿一阵心酸，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吧。” 他刚刚转身，郑知行便朝着他一掌击了出来。 慕景睿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及时躲开了。他再次看向郑知行时，发现他的眼神都变了。 狡黠之中带着几分阴毒狠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慕景睿想起了芈司说的那番话，虽然听起来是无稽之谈，不过…… “慕景睿，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 虽然依旧是郑知行的容貌和声音，但是他的神态，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慕景睿十分淡定，郑知行仰头大笑起来。 “果然不愧是骁勇善战的慕将军，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原因。你问我想怎么样？那当然是……” 郑知行，不，确切的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应该是蛮夷族圣子。 他的眼神一沉，冷冷说道：“要你偿命。” 圣子说得咬牙切齿，眼中更是多了几分仇恨。 “要我偿命？你有这个本事吗？就算你加上郑知行，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慕景睿沉着冷静，对于眼前的诡异完全接受。 “是吗？”圣子得意的在慕景睿的面前踱步，“据我所知，这家伙是中原义勇侯府唯一的第三代男丁，可是出生权贵之间。就算，你不怕跟义勇侯府结下梁子，难道不怕影响了你和上官婉凝的感情？” 慕景睿暗自懊恼，看来，圣子完全摸清了郑知行的底细。 “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我会死在你手里。不过，也好，让我借用这小子的身体。我又能看见了。等我回到中原以后，依然家世显赫，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比留在蛮夷好多了。” “你想得美。”慕景睿被气笑了，“你以为我会让你为所欲为吗？” “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圣子回头瞪了慕景睿一眼，“只要我杀了你和上官婉凝，就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慕景睿，今天是你的死期。” 圣子话音刚落，便又朝着慕景睿攻了过去。 这次，慕景睿有了成分的准备，更加应对有余。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打在对方胸口时，郑知行的眼神闪过迷惘。 “慕将军……” 是郑知行。 慕景睿有些不忍心下手，立刻把掌力收回，但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圣子再次霸占了郑知行的意识，重重一脚踹在了慕景睿的胸膛。 慕景睿后退了几大步，站稳身形勉强不让鲜血涌出。 “慕将军……” “怎么样？滋味儿不好受吧？” 慕景睿看着站在眼前的一个郑知行，却交替的出现两种不同的声音。 他还没想出应对方法，掌风又迎面而来。 每一次，在他即将要打中对方时，都会切换成郑知行。 “慕将军，救我……” “慕景睿，打呀，你有本事就一掌打死他。” “慕将军，你别管我。” “慕景睿，你杀了我，就等于是杀了他，你可要想清楚。” 慕景睿懊恼不已。 其实，就算他明明知道是圣子也不敢痛下杀手，毕竟，身体是郑知行的。 万一他又什么损伤，他要如何跟上官婉凝交代？ 慕景睿的这一分神，被圣子抓住了机会，铆足全力朝着他的面门打了过去。 完了！ 慕景睿已经来不及闪躲，这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对方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 郑知行满头大汗，似乎是在竭力隐忍着些什么，嘶吼道：“慕将军，快动手……别管我……我不要做他杀人的工具。” 原来，是郑知行控制了自己的意念。 慕景睿看着郑知行那么痛苦，有些于心不忍。 他上前去想要将郑知行暂且制服，刚刚走了一步，郑知行的眼神又变了。 “岂有此理，还想反控制我？”圣子怒不可遏，面目狰狞的朝着慕景睿冲了过去。 慕景睿站在原地不动，他暗暗盘算着力道，凝聚在掌心的真气蓄势待发。 就在郑知行离的手掌离他眉心几寸的时候，他毅然与郑知行对了一掌。 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郑知行暂时震晕。 郑知行的身体抛出去，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圣子在他的体内作怪。 他想起自己被利用杀了那么多人，天性善良的他根本无法面对。 于是，郑知行运功加速冲劲，后背和后脑都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血花四溅。 慕景睿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这一幕，正好落入上官婉凝的眼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失手 “知行……”上官婉凝急忙跑了过去，将郑知行扶起来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郑知行的眼神开始涣散，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想要去触摸上官婉凝的脸。 “知行，你振作一点，你不会有事的。”上官婉凝胆战心惊，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她捧着郑知行的脸，他吐出的血沾满了她的手掌。 “表姐……我……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知行，你不要有事，我求你千万别有事啊。” 上官婉凝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的？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郑知行是死于满门抄斩的时候，现在，为什么会死在慕景睿手里？ “表姐，对不起……我无心伤害你……”郑知行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闭上了眼睛。 “知行！” 上官婉凝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的嘶吼过后泪如雨下。“知行，你别死，你醒过来，你快醒过来啊……” 慕景睿的脑子一片空白，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伤心欲绝的上官婉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慢慢走到上官婉凝的身边，缓缓蹲下了身子，轻声说道：“凝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会……” “啪！” 上官婉凝扬起手，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慕景睿的脸上。 现在，慕景睿也感觉到了郑知行鲜血的温度。 他若是有心躲开这一巴掌，轻而易举，可是他没有躲。 “慕景睿，我恨死你了。”上官婉凝的情绪激动，胸口激烈起伏着，眼泪肆无忌惮的汹涌而下。 慕景睿百口莫辩，看着上官婉凝的样子，心疼不已。 “凝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想要制服他而已。我知道你很难过，等你冷静下来以后我们再谈，好吗？” “不好。”上官婉凝狠狠的瞪着慕景睿，“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谈了。” 慕景睿心头一惊。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和他绝交吗？ 上官婉凝不再理会慕景睿，试图将郑知行抱起来离开房间，但是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慕景睿想要上前帮忙，被上官婉凝喝止。 “不用你帮忙，知行不想你碰他。”上官婉凝说着，咬牙把郑知行背了起来，艰难的往前走，“知行，你别怕，表姐送你回家。” 慕景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这下，麻烦大了。 因为郑知行是重犯，因此，即使他死了，也不能让家属收尸。 在慕景睿的强压之下，才勉强将郑知行安顿在了义庄。 上官婉凝跪在郑知行的棺木前烧着纸，一连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深夜，一桩外传来了乌鸦的嘶啼，阵阵阴风吹过，拂气了金箔，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换做是从前，上官婉凝肯定吓坏了。 可是现在，她却完全没有感觉。 她抬起头看了看棺木，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幕幕与郑知行相处的画面。 上官婉凝泪如泉涌。 “知行，我不怕，我知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会保护我的。”上官婉凝抬起放在了棺木上，喃喃自语。 慕景睿披着夜色走了进来，看到容颜憔悴的上官婉凝，他不仅心疼她，也开始为他们的将来感到担忧。 “凝儿，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听话，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慕景睿对着上官婉凝伸出了手。 他的温柔，曾经让上官婉凝无法抗拒。她竭力忍着想要把手放进他掌心的念头。 上官婉凝侧过身去，凝视着漆黑的棺木，淡淡说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用慕将军操心。” “凝儿，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解释，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慕景睿不想失去上官婉凝，他想要挽回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我是怎么想的，慕将军知道吗？”上官婉凝哽咽的凝视着慕景睿，“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想。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说过你会替我护表弟周全，结果呢？你亲手杀了他。” 慕景睿低垂眼睑，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计算好的力度，为什么就会出现意外？ “你为什么要杀他？”上官婉凝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你只顾着眼前要向那些人交代，你有没有想过，知行可能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杀人并非他的本意？” “你更加没有想过，你杀了知行以后，等于是得罪了我外公一家，那么，将来我们还怎么在一起？慕景睿，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扬名立万，你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呢？” 慕景睿的心瞬间沉落到了谷底。 “凝儿，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受伤，她微微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 可是，这样的想法一纵即使，她很快就想到了上一世手段凌厉的镇南王。 “已经不重要了……” 上官婉凝放开了慕景睿，再次转过身去，她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不想跟你吵架，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我再来找你。” 慕景睿有些心塞，明明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去爱护她迁就她，结果…… 她最信任的人却不是他。 甚至，在她的心里，他可能连孙晋尧都不如。 慕景睿转身的那一刹那，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扑通。” 身后传来异响，慕景睿急忙回头，看到上官婉凝摔倒在了地上。 他所有的怨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凝儿？” 慕景睿横抱起上官婉凝便离开了义庄，立刻召来军医为她诊治。 “她怎么样？” “慕将军请放心，上官小姐只是劳累过度才会晕倒，休息一晚就没事了。”军医简单的开了些补药就退下去了。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他坐在上官婉凝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 “傻丫头，你究竟……要我如何证明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来晚了 “慕将军，芈司族长求见。” 慕景睿听到手下在门外禀报，小心翼翼的将上官婉凝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慕将军，我找到解救之法了。”芈司的眼中带着骄傲的喜悦，“我带着族里的长老一起进入了圣坛最深处，在上面找到了壁画，描述的就是关于南疆的降头术。” 芈司现在还沉浸在那些壁画带来的震撼之中，说道：“破解之法很简单，只要将黑狗血混合驴子的血浇在那人的脚底心就可以了。” 慕景睿微微闭了闭眼睛，一阵阵悲痛在心间涌动。 原来，救郑知行这么简单。 原来，他们只差一步而已。 “慕将军？”芈司见慕景睿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的高兴，不禁有些奇怪，“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族长若是能早到几天，那该有多好。”慕景睿感慨着，“多谢族长费心了，这份情我会记下的。” 芈司察觉到慕景睿的情绪不高，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他也没有多问，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慕景睿转身回房，看到上官婉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眼通红，脸色惨白。 “凝儿，你……都听到了？” 上官婉凝一步一步走到桌边，踉跄着差点儿跌倒。她用一只按着桌面撑着，她很难过，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等一等？” 上官婉凝背对着慕景睿，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哀伤和埋怨。 “不管你信不信，我那一掌的力度，根本不会造成知行惨死。”慕景睿心如刀割，他觉得上官婉凝对他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信任。 “可是……他还是死了……” 慕景睿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他和上官婉凝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他很想上前去抱抱上官婉凝，上前走了几步，上官婉凝慢慢的走回了床边，轻轻放下了床幔。 她的拒绝沟通，更是在慕景睿的原本就破裂的心上，有撒了一把盐。 最终，慕景睿没有勉强，默默的走出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第二天下午，皇上的圣旨到了。 正如上官婉凝和慕景睿所期望的一样，皇上准许慕景睿将郑知行押回京城候审。 “慕将军，可否带小人现在就去见见我家少爷？” 郑重是义勇侯府的管家，十几岁就跟着郑国勋南征北战，身上带着一股挺拔傲然之气。 他看着郑知行长大，对郑知行极为关心。 “恐怕……暂时还不行。”慕景睿低垂眼睑，思量着该如何跟郑家的人解释。 郑重一听，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走到了慕景睿的跟前，假装亲人的握了握慕景睿的手。 “我家小少爷年少不懂事，给慕将军添麻烦了。这是我替小少爷孝敬慕将军的。” 慕景睿的掌心贴到了银票，他又气又恼，脸色一沉便把手抽了回来。 “你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慕景睿深吸一口气，正要将郑知行的死讯告诉郑重，上官婉凝走了过来。 “重叔，我带你去。” 郑重回头看到憔悴到身形消瘦的上官婉凝吓了一大跳。 “表小姐？你在这儿？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郑重疾步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又是担忧又是着急，“哎呀，这要是让老爷和三个少爷看到孩得了？” “我没事，”上官婉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重叔，我带你去见知行。” “好。” 上官婉凝朝着慕景睿看了一眼，心又狠狠的痛了一下。 她带着郑重来到了义庄，郑重看到灵位上写着郑知行的名字，简直是晴天霹雳，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猛然之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痛哭起来。 “小少爷？你……小少爷，你怎么能走了呢？你让老奴回去后如何向老爷交代呀。” 郑重在郑知行的灵位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一时之间六神无主。 他哭了很久，上官婉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表小姐，小少爷他是怎么死的？” 上官婉凝原本空白的思绪，此时更加忧伤。 她该怎么说？难道告诉郑重，郑知行是被慕景睿一掌打死的吗？ 这样一来，郑家和慕景睿的仇算是结下了。那么，她和慕景睿就不可能再在一起。 “表小姐，你倒是说话呀？”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几天她根本就不敢去想以后的事，她发现重生醒来后，她从最初想要保护家人而接近讨好慕景睿，到后来生死与共之后的相爱，她……已经不想和慕景睿分开了。 “重叔，我们先送知行回去吧。” 郑重觉得上官婉凝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他也没有勉强，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去打点回京的事情了。 战事停止以后，慕景睿在边关停留太久，皇上已经下旨催促，他只好班师回朝。 回去的那一天，满城百姓夹道欢送，在队伍的最后面，是郑知行的灵柩。 浩浩荡荡的大军出了城，等待最后郑知行的灵柩，却被一群穿着白衣孝服的人拦住了。 “你们？”上官婉凝见他们的穿着打扮，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慕将军要带兵离开可以，但是郑知行……不能就这么走了。” 一名披麻戴孝的妇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盯着郑知行的棺材狠狠骂道：“他杀了那么多人，我当家的被他直接拧下了头颅，手段如此残忍的人，却能保存全尸回去安葬，凭什么？” 上官婉凝听她这么说，猜到她是狱卒的家人。她正要开口安慰，其他人也纷纷指责咒骂起来。 “这个人丧心病狂，连下葬都不配。” “对，把他从棺材里抬出来，挫骨扬灰。” “我要在他身上泼粪泼尿，让他到了黄泉路上都不得安宁。” 郑重眼看着这群死者家属不肯让路，心里也是焦躁不安。 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和烦躁，拱手说道：“各位，我家小少爷年幼无知犯下大错。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恳求各位高抬贵手，让我送小少爷回家。我们会补偿各位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艰难的回家路 “补偿？拿什么补偿？银子吗？你们这些人除了用银子砸人之外还会干什么？” “就是，我们不稀罕，我们就要郑知行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众人便一起冲了上来。 上官婉凝见状，下意识的想要护着郑知行的棺木，却被人一把推开，摔在了地上。 郑重见状，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 他拔出随身钢刀冲了过去，呵斥道：“你们谁敢再乱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们怕你啊。” 那群死者家属依旧不依不饶，也不惧郑重手里的钢刀，依然前仆后继冲过去。 郑重也不能真的杀人，只能一一将人推开。 那群人没等上官婉凝爬起来，便又从她身上踩踏过去。郑重想过去扶起来都挤不过去。 这时，一道人影施展轻功而来，以内力将众人震开，拉起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没事吧？”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衣服上都是脚印，想到刚才的情景，胸口就有一股燃烧的火焰要喷发。 他扫视了一眼，犀利的目光冰冷凌冽，让那些人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慕将军，您这是……也要维护郑知行这个畜生吗？” 慕景睿明显感觉到，当上官婉凝听到“畜生”两个字时，身体颤抖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人死以后，万事皆休。郑知行也曾经保家卫国，救过很多人的性命。既然他已经不在了，你们就让他的灵柩回家乡吧。”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甘心就这样让郑知行的灵柩离开，但是慕景睿的话，他们又不敢不听。 慕景睿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其实他的态度十分强硬，他们继续坚持毫无意义。 惹得他不高兴，他背后的十几万大军，一人一脚也把他们踩死了。 “慕将军，郑知行是您杀的……” “嗯？” 这句话，让郑重的浑身一颤。他在京城的时候，隐约就知道一些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事，加上刚才慕景睿出手相救，他一直以为慕景睿站在他们这一边。 谁知…… “……如今你却有护着他，这又是为什么？” 面对众多死者家属的质问，慕景睿的心简直是沉入到了谷底。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郑重疑惑且愤恨的眼神。 慕景睿不想解释，低头看着上官婉凝手臂上的伤痕，温柔的说道：“我在前面给你安排了马车，你先过去，这里我来处理。” 上官婉凝抬起头怔怔的凝视着慕景睿良久，依然还是心乱如麻。 “怎么处理？动用武力吗？”上官婉凝轻轻的甩开了慕景睿搀扶着自己的手，满眼的冷漠，“我自己的家事，不牢房慕将军费心。” “凝儿！” 上官婉凝的态度越是坚决，慕景睿的心里就越是难过。 “先解决眼下的事，我和知行那天的打斗……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解释……” 上官婉凝不等慕景睿把话说完，便已经开始无视他。 她慢慢的走到了愤怒的人群面前，环顾一圈，缓缓说道：“我表弟杀了人，他让你们失去了亲人，你们的痛苦，我明白。但是，他是被人利用的……” “不管怎么样，人是他杀的，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如今，我只想带着他的灵柩回乡去，请你们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 上官婉凝放低了姿态，对着众人深深的鞠躬表示歉意。 “我们的痛苦你是不会明白的。要让郑知行的灵柩过去也行，可是他必须接受我们的惩罚。” 死者家属恨不得将郑知行从棺材里拉出来挫骨扬后，可毕竟慕景睿站在上官婉凝的身边。 他们也深知不能硬碰硬，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要……如何惩罚？”上官婉凝哽咽的问道。 死者的许多家属纷纷散去，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他们没人手里都拿着一些东西，烂掉的菜叶子，臭掉的鸡蛋……形形色色。 “郑知行要走，就从这里走。” 死者家属站成了两派，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郑知行的灵柩。 郑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家主子会受辱，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他的手腕轻轻动了动，冷冷说道：“你们休想。若是再不让开，休怪我手中大刀无情。” 郑重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众人，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随时一触即发，上官婉凝再次站了出来。 “重叔，你退下。” “表小姐……” “退下！”上官婉凝呵斥了一声，猩红的双眸多了几分坚定。 郑重无奈，叹息着往后退了退。 上官婉凝默默的走到了棺材的旁边，双手捧起了郑知行的灵位。 “知行，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明理的人；我也知道，你敢作敢当；你杀了那么多人都是情非得已，我信你。我带你回家，总有一天我会让世人看清，你是个保家卫国的勇士。” 上官婉凝说完，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表小姐，”郑重急忙迎了上去，“这种活，还是让老奴来做吧。” “不必……” 上官婉凝捧着郑知行的灵位一边一步往前走，每一个死者家属都把手里的东西朝着她砸了过去。 她要紧牙关，用袖子遮挡着灵位，坚强的往前走，没有再掉一滴泪。 “知行，你别怕，表姐送你回家……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家了。” 直到，一块石头砸在了额头，鲜红的血缓缓往下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依然没有哭，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慕景睿再也忍不下去了，疾步冲了过来。 “与你无关。”上官婉凝淡漠的扫视了慕景睿一眼，继续往前走。 慕景睿忽然之间格外冷静。 上官婉凝简单的四个字，似乎已经对他们俩人的关系做出了交代。 这一刻，他握了握拳。 其中一名家属拎着一桶粪水朝着上官婉凝泼了过去。 慕景睿纵身一跃来到上官婉凝身边，将她护在了怀里。 上官婉凝挣扎了两下，听到慕景睿在耳边温柔的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我认定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护你一生。” 第一百五十六章忍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掩护下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路，她觉得这一生所有的勇气和力气，都仿佛用光了。 之后的行程，上官婉凝没有再跟慕景睿说一句话，她甚至刻意回避着慕景睿。 慕景睿明白她的心情，因此也没有刻意打扰，回京的路程变得沉默而忧伤。 在离京城尚有五十里的路程时，前方一支白色的队伍挡住了他们的路。 慕景睿远远的就看到了白帆上的“郑”字。 他示意队伍停了下来。 只见郑家三兄弟带着一群家丁缓缓走了过来，沉默的来到了郑知行的棺材旁。 郑重眼眶一红，立刻就跪了下去。 “老奴无能，未能将小少爷平安带回来，老奴……死罪呀！”郑重放声大哭，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郑家三兄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郑秉航慢慢的伸出去，轻抚着棺材的边缘，嘴唇微微颤抖着，含在眼里的泪水，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知行，回家了……爹来接你回来了……”郑秉航哽咽着，十指紧紧握成了拳。 “二舅舅，对不起……”上官婉凝走上前去，不敢正视郑秉航的目光，只能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栗。 “与你无关。”郑秉航抬眸，将视线投向了走来的慕景睿，冷笑了一声，问道，“犬子跟随慕将军出征，活着去，死了回，却不是为国捐躯。慕将军可否告知，犬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郑秉航显然已经知道郑知行死于慕景睿之手，现在的质问，咄咄相逼。 “我会去府上完整交代知行的死因。”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闪躲的眼神，心里也有些莫名的伤感。 他无可奈何的轻叹，说道：“既然你们来了，就先行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吧。” 慕景睿的手轻轻挥了挥，负责抬着棺木的士兵将棺木放下，退到了一边。 郑秉荣眼看着慕景睿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怒火中烧，呵斥道：“慕景睿，你别仗着自己刚刚打了胜仗就了不起。我告诉你，知行的死，你一定要做出交代。否则……” 话音未落，郑秉荣一掌劈向了路边的巨石。 巨石应声断成了两截。 这一掌，震慑住了旁边的许多士兵，双方强烈的火药味，让士兵纷纷后退，就怕引火烧身。 慕景睿本身也是暴脾气，怎么受得了郑秉荣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 他正要发作，眼角余光看到了上官婉凝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慕景睿紧握着的双拳慢慢松开。 “走。” 慕景睿没有多说，而是下令继续前行。 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让步，但是在郑家三兄弟看来，这根本就是挑衅，是蔑视。 “一个毛头小子竟然也这么嚣张，我……” “三弟，算了，先办理知行的后事重要。” 郑秉泓拉住了想要追上去的郑秉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上官婉凝。 “我们郑家和慕景睿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真不好说，尽量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吧。” 上官婉凝知道，大舅舅的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本以为赢了这场仗就能够开开心心的嫁给慕景睿，改写上一世的命运，谁知…… 上官婉凝的心思沉重，再加上一路上跋山涉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凝儿，你可算是醒了。”上官夫人立刻起身走到窗边，对着外面拜了拜，“上苍保佑，我女儿平安无事……” 说完，又飞奔回到了床边，紧握着女儿的手，含泪说道：“你这丫头，也太不让我省心了，竟然敢跑到边关打仗的地方去。万一你又什么事，那我……” 上官夫人想起了死去侄子，顿时泪如雨下。 “娘，对不起……”上官婉凝拉了拉母亲拭泪的手，暗中为她把脉。 她发现母亲的脉象平稳，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看来，这段时间有鹿湘子照顾，母亲的身体已经恢复多了。 “没事。傻孩子，你平安回来就好，只是可惜了知行这孩子……” 母亲的话，让上官婉凝所有悲伤的思绪一下子就全部回来了。 “娘，知行他现在……” 上官夫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一会儿你起床梳洗，咱们回你外公家去。明天……知行就要出殡了。”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她难以释怀，更加难以接受。 直到绿桐进来替她梳洗更衣，她沉吟半晌，忍不住问道：“绿桐，我昏迷了多久？” “回大小姐的话，已经有一天一夜了。” “那……这一天一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绿桐替上官婉凝梳头的动作停了停，她自幼伺候在上官婉凝的身边，怎么会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 她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皇上知道了表少爷的事，下旨给了义勇侯府不少的赏赐，免去了表少爷在边关犯下的杀人罪的连坐之罪，准许按照原本规格为他举办葬礼。另外……” 绿桐偷偷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低声说道：“慕将军凯旋而归，皇上龙颜大悦，也给了很多的嘉奖。现在……慕府正宾客盈门，大摆筵席庆祝呢。” 上官婉凝的脸色苍白，霎那间心如死灰。 她什么也没有说，换上了素净的衣裳之后，跟着父母一起来到了义勇侯府。 这一晚，上官婉凝为郑知行守灵，陪伴了他最后一晚。 郑知行出殡的那一天途径京城南安大街，住在这条街的全部都是非富即贵，许多更是朝中重臣。 每一户人家都摆出了祭品做路祭，以示对郑家的尊重。 上官婉凝跟随送葬队伍往前走，再往前，便是慕府了。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不祥的预感不断的在心间蔓延。 慕景睿早早的吩咐了下人准备好祭品摆在门口，随着送葬队伍的靠近，他也变得紧张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路祭 “哥，其实……”慕景言从来没有看到过兄长那么紧张，“不管你做什么，郑家也未必领情。” 慕景睿何尝不明白呢？ 但是，不管郑家领不领情，他都觉得应该送郑知行最后一程。 他想起了跟郑知行一起行军打仗的日子。 郑知行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自幼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却丝毫没有公子哥儿的娇生惯养。 他愿意从军，也是由衷的想要报效朝廷，不是为了前程似锦。 或许是因为上官婉凝的关系，慕景睿总是把郑知行保护起来，就像保护自己的弟弟一样。 一直到了郑知行最艰难的时候，还是会向他寻求帮助。慕景睿很想为郑知行做些事。 只是，那些遗憾，终究还是无法弥补了。 送葬的队伍缓缓而来，慕景睿带着家丁走了出去，倒满了三杯酒，打算敬郑知行。 就在他的手腕微微向下之时，一道强劲的杀气袭涌而来，让他不得不停止了动作。 郑秉荣站了出来，对着慕景睿怒目而视，冷冷说道：“我们郑家，不缺你这一杯酒。” “不管你们缺不缺，这是我敬知行的。” 慕景睿低头无视郑秉荣的眼神，依然继续敬酒。 郑秉荣在得到了两个哥哥的眼神示意之后，一掌击出。 慕景睿早有防备，侧身闪躲而过，两人你来我往开始过招，酒杯在两人之间来回推搡着。 郑秉荣招招狠辣，慕景睿步步退让。 上官婉凝看得胆战心惊，她很想阻止这样的打斗，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忽然之间手腕一紧。 她回头一看，是母亲抓着了她的手腕。 “娘……” “凝儿，你别插手。娘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上官夫人看着女儿含泪的眼眸，狠心说道，“你还是放下吧。从慕景睿杀了知行那一天起，你和他就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上官婉凝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心里对慕景睿也有怨恨，可是，怨恨并不能让她忘情啊。 就在上官婉凝思绪混乱的时候，郑秉荣和慕景睿对了一掌。 郑秉荣退了三大步，慕景睿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郑秉泓的眼睛眯了眯，他的眸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 慕景睿的武功，远比他想象中要高的多。 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人群之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都在等着看一场热闹。 义勇侯府在朝中有百年根基，而慕景睿是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 他们之间的对决，让人拭目以待。 郑秉荣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人，正要拼尽全力再博一次，被郑秉泓拦了下来。 “大哥……” “退到一边去。” 郑秉泓上前几步看着慕景睿，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了轻蔑的弧度。 “慕将军要为我侄子路祭，可以。不过，你的身份和别人不同。你敬酒，得跪下。” 上官婉凝一听，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慕景睿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下跪为郑知行敬酒？ 她猛然之间发现，重活一世，她一直在试图阻止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不让亲人们和这个煞星为敌，结果…… “知行跟着我一起冲锋陷阵，我把他当作我的兄弟。今天，这三杯酒，我一定要敬。你们对我有其他的不满，可以等过了今天再说。” “岂有此理。慕景睿，你当我们郑家是什么？我现在就要你跪下。” 郑秉荣不顾兄长的阻拦，再次攻向了慕景睿。 慕景睿顺势后退几步，身形一晃从郑秉荣的左侧一闪而过，待郑秉荣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慕景睿的手指扣住了郑秉荣的咽喉。 “慕景睿，放开。” 郑秉航看不下去了，他向前冲了几步，却看到慕景睿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这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慕景睿面无表情，给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端着三杯酒走了过来。 他一手挟持着郑秉荣，一手缓缓倾斜了酒杯。 “知行，你一路走好。” 敬完了酒，慕景睿放开了郑秉荣。 郑家的随行家丁立刻上前搀扶。 此时的郑秉荣，已经是脸色铁青。 慕景睿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退到了一边，给郑家的送葬队伍让出了一条路。 “大哥，我们……” “走。” 郑秉泓怒火中烧，可是，现在的情形，让他什么也做不了。 “三弟，先把知行送出去再说。”郑秉航朝着儿子的棺木看了看，心头冰冻。 他做了个手势，队伍继续往前。 当上官婉凝和慕景睿擦肩而过时，两人的目光交接，慕景睿多了几分柔情。 他有很多话要跟上官婉凝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目送着队伍远去，慕景睿呆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哥，你没事吧。”慕景言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我去找……” “没事。”慕景睿打断了妹妹的话，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便大踏步走回了屋子里。 慕景言看着兄长忧伤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 暮色降临，慕景言从后门离开了家，来到一家不起眼的茶铺。 “慕姑娘，我主子已经到了。” 守在门口的人替慕景言推开了门，她走进去一看，偌大的正厅里只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在空气之中弥漫四散。 萧玉珏看到慕景言，立刻就站了起来，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笑意在眼中荡漾。 “想我了？”萧玉珏伸手轻抚着慕景言的脸颊问道，“你可从来没有主动约过我。” 慕景言的脸颊翻红，低头避开了萧玉珏打趣的视线。“哪儿有想你啊，我有正经事找你。我想……恩……” 萧玉珏不等慕景言把话说完，便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许久，他把慕景言放开，将她揽入怀中。“可是，我想你了。” 慕景言心头一热，靠在萧玉珏的怀里，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也环抱住了他。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的气息里。 萧玉珏轻轻拍着慕景言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找我，是不是要我尽快跟你哥提亲？” 第一百五十八章喜欢一个人要主动争取 原本沉浸在幸福里的慕景言浑身一怔，从萧玉珏的怀里出来，连连摇头。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你跟我哥提亲的事，暂时缓一缓吧。” 在慕景睿带兵出征的这半年多时间里，萧玉珏和慕景言的感情突飞猛进，越来越难舍难分。 萧玉珏承诺过慕景言，只要慕景睿回来便上门提亲。 “为什么？”萧玉珏低头看着慕景言，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你怕我将来对你不好？” “当然不是，只是……这段时间我哥哥的心情肯定不好。你现在跟他提亲，恐怕他也没什么心思管我。” 慕景言想起今天的情形就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是指你哥和义勇侯府的事？” “殿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慕景言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我哥在朝中毕竟没有什么根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义勇侯府呢？更何况……” 慕景言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玉珏说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更何况，你哥喜欢上官婉凝。你怕他们俩的婚事会受到阻挠？” 慕景言点了点头。 “小言，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以目前的状况，我怕是无能为力。” “为什么？” “小言，朝廷的斗争很复杂，三言两语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但是你不用太担心，虽然你哥在朝中没有根基，不过这一次，父皇站在了他这一边。所以，义勇侯府暂时动不了他。” 慕景言觉得有些诧异。“皇上……站在我哥这一边？” “确切的说，父皇是站在对他有利的那一边。” 萧玉珏为了让慕景言安心，便耐心解释道：“义勇侯府在朝廷兴旺了三代，已经有近百年的功绩，不管是民间还是军中都有很高的威望。所谓功高盖主，父皇对他们当然有所忌惮。” “半年前，郑家大公子迎娶了长公主，以大将之尊入赘公主府，向父皇表明没有争权之心，可毕竟郑家还有两个儿子，个个都是骁勇善战。” “父皇迫切的需要有个人来制衡义勇侯府的势力。而你哥哥，就恰好出现在了父皇最需要的时候。郑知行是郑家唯一的血脉，你哥杀了郑知行，这个仇恨，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化解。” “郑知行在边关杀了那么多人，父皇还是没有追究郑家的其他责任。一是忌讳郑家在朝中的势力，二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宽厚。偏偏这个时候，他还给了你哥许多的赏赐。这一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况，是用郑知行的命换来的。” “小言，换做你是义勇侯府的人，你会作何感想？” 萧玉珏的一番话，让慕景言后脊背发凉，跌坐在椅子上，思绪万千。 “这么说来，我哥岂不是被皇上他给……”慕景言的话之说了一半，顾及到萧玉珏的身份，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萧玉珏当然明白慕景言的心情，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小言，别想太多了。你哥是聪明人。父皇的这些心思和伎俩，他会明白的。” “明白又能怎么样呢？”慕景言的心情沉重，她想到兄长哀伤的背影，就忍不住为他难过。 “傻瓜，别太担心了，以你哥哥的聪明才智，就算没有我父皇的这点儿小心思，义勇侯府的人也未必懂得了他。” 慕景言无言以对，她沉吟良久，抓着萧玉珏的手，恳求道：“殿下，你要答应我，帮我看着我哥哥。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 “好。”萧玉珏心疼慕景言此刻的心情，又将她拥入了怀中，不禁暗暗叹息。 看来，他们的婚事，只能推迟了。 上官婉凝为了躲避慕景睿，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月足不出户，每天都跟着鹿湘子和孙晋尧研习医术。 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念慕景睿。 同时她也时刻留意着朝中的局势变化，她很担心慕景睿会和郑家与上官家站在对立面。 到了那个时候，上一世的悲剧就很有可能再次重演。 “嘿，丫头……” 鹿湘子重重拍了拍桌子，上官婉凝才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发现孙晋尧和鹿湘子都在看着她，连忙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了微笑。 “师父……” “刚才我说的都记下了吧。” “啊？”上官婉凝根本没听见鹿湘子说了什么，但是平时鹿湘子过于严厉，让她又不敢说自己走神了。 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孙晋尧。 孙晋尧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师父，我都记下了。” “嗯，那就好，去办吧。”鹿湘子说完，便背着手走出了书房。 “尧哥哥，我……” 孙晋尧什么也没有说，提起笔就写下了一些药材。“老怪物让你出去采购药材回来。这些是需要的药材名称。有几种药材虽然不算珍贵，但是平时用到的很少，一些小药房未必有备货。你去城南那家大的药铺买吧，一次性买齐了，免得多跑冤枉路。” 上官婉凝接过纸张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叠好放进了袖子里。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万一让师父知道，他会生气的。” 上官婉凝起身走了出去，吩咐管家备轿。 孙晋尧远远的看着她，莫名的心疼涌上心头。 她明明已经伤心欲绝，却还要假装若无其事，何苦呢？ “怎么？舍不得？” 鹿湘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孙晋尧的身后。 孙晋尧侧过头白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我要是你，我就趁虚而入。反正，她现在和慕景睿也不太可能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孙晋尧转身就要走。 鹿湘子身子一晃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傻小子，喜欢一个人就该主动去争取，你以为老天爷真能掉个媳妇下来，正好砸你头上？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后悔都来不及。” “神经。”孙晋尧低低的骂了一句，从鹿湘子的身边走过。 第一百五十九章那只是一场意外 上官婉凝对照孙晋尧写给她的单子，采购好了药材便打道回府。 轿子经过小巷子时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事啊？”上官婉凝掀起轿帘询问，一瞬间，她看到了站立在前方不远处的熟悉身影。 她的眼中下意识的多了一抹欣喜的光，可随即却又暗淡下来，身子往后缩了缩。 “我有话跟你说。” 这些日子，慕景睿强忍相思，不去打扰，不去追究。但是今天，当他在街上看到上官婉凝的轿子，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没话跟你说。” 上官婉凝心慌意乱，她不敢跟慕景睿的目光对视，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沦陷。 她只觉得有些害怕，便匆匆放下了轿帘。“起轿。” 慕景睿轻轻闭了闭眼睛，身形一晃上前点住了四个轿夫的穴道。随即一把将上官婉凝从轿子里拖了出来。 “上官婉凝，你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慕景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我……”上官婉凝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胸口剧烈起伏，“慕景睿，你放手，你抓疼我了……” 慕景睿顿时冷静下来，松了松手腕的力道，眸中怒气却为褪去半分。 “慕将军，我家大小姐她……” “你在这里等着，我带她去别处说几句话。” “欸……” 慕景睿话音刚落，就抱起上官婉凝飞檐走壁而去，剩下绿桐站在原地跺脚，不知所措。 上官婉凝被慕景睿紧紧抱着，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气息。 她情不自禁的抓紧了他的衣襟，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聆听者他沉稳的心跳。 慕景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才把上官婉凝放下来。 他低头看着她消瘦的模样，心疼不已。想到刚才自己的态度，更是内疚起来。 “凝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发脾气，我只是……”慕景睿的语气柔和下来，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道歉。“我只是担心你会因为知行的事而怪我。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唯独你……我不想我们之间有隔阂，你明白吗？” 上官婉凝被慕景睿抱着，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呆呆的站着，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就算我明白又怎么样？我们……知行死了，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 慕景睿把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凝儿，你不能因为知行的死，就放弃我们的感情，这是两回事。更何况，当时我出手极有分寸，根本不可能将知行一掌打死。造成这样的后果，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吗？是蛮夷族圣子在作祟啊。” 上官婉凝轻轻的甩开了慕景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含泪凝视着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知行死了，圣子也随之烟消云散，真相如何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介怀的是……为什么你不能再等一等啊。只要再等一天，蛮夷族族长就找到了救知行的办法了。” “凝儿，我不是圣人，我不会未卜先知。更何况，那天是知行来找我的。今天这样的结局，我也不愿意看到。” 上官婉凝浑身无力的斜靠在一边的墙上，扬起头望着天空，让泪水慢慢渗回眼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慕景睿坚决不肯放弃，他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坚定的说道，“我明天就去找你爹提亲。你本来就是许配给了我的。我要迎娶你过门。” 上官婉凝愣住了。 这原本就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回到京城，就成亲，可如今…… “凝儿，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上官婉凝心乱如麻，但是脑子仅存的意识，让她对慕景睿依然充满了期待。 “我……嗯……” 慕景睿没有给上官婉凝说话的机会，而是吻上了她的唇。 其实，他有些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上官婉凝慢慢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被圈在慕景睿的怀里，炙热的吻在慢慢融化她的心，让她连推开他的勇气都没有，反而…… 她渐渐做出了回应。 慕景睿悬在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放开了上官婉凝，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凝儿，相信我，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会护你一世周全，也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人。” 上官婉凝一阵心酸，这是她重生后最期待的承诺啊。 “凝儿，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 “她不愿意。”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一道身影凌空几个翻身，稳稳的落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慕景睿立刻将上官婉凝护在身后。 “凝儿，回来。” 郑秉泓严肃的看着上官婉凝，炯炯的双目里带着威严犀利的光。 上官婉凝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大舅舅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她本能的觉得有些害怕。 上官婉凝不想惹大舅舅生气，脚步朝前挪了挪，忽然之间手腕一紧，思绪被拉了回来。 “不用怕，有我在。”慕景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情似水。 郑秉泓怒火中烧，呵斥道：“慕景睿，把你的爪子拿开。” “没有任何人，能够让我放开凝儿的手。” “好，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把你的手剁下来。” 郑秉泓早已将真气凝聚在了掌心，朝着慕景睿一掌打了过去。 慕景睿不躲不闪，两人对了一掌，各自退了三大步。 郑秉泓心头一惊，这一掌，他们看似平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而慕景睿，面不改色。究竟，他是否和他一样呢？ “你们别打了。” 上官婉凝站出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她实在不想看着自己关心的两个人，自相残杀。 “大舅舅，凝儿跟你回去。” 慕景睿看到了上官婉凝眼里闪烁的泪光，他不忍心在刺激她，便没有阻拦，叮咛道：“你先回去。明天我会带着聘礼上门提亲。你放心，我一定让你爹同意将你嫁给我。” “哼，你做梦。”郑秉泓抓起上官婉凝的手，扬长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请求赐婚失败 郑秉泓把上官婉凝送回了家，一路上脸色铁青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的大舅舅，让上官婉凝感到害怕。 “凝儿，我不管你和慕景睿之前究竟一起经历了什么，你最好通通都忘记。他杀了郑家唯一的血脉，这份血海深仇，至死方休。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你嫁给他，明白了吗？”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如果她放弃和慕景睿的感情，能让双方的仇怨就此化解，她愿意放下，甚至可以下半生常伴青灯古佛。 但是，她心里清楚，义勇侯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慕景睿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到时候双方斗得你死我活，那岂不是又回到了上一世的轨迹吗？ “大舅舅，其实知行的死真的不能全部怪在他的身上。他……他也是无心的。我们算了吧，好不好？” “你……” 郑秉泓听了上官婉凝的话立刻暴怒，手掌高高扬起，仅存的理智让他及时控制好了情绪，只是双眼变得通红。 “凝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让你外公听见，他该有多伤心啊。我告诉你吧，不可能算了。” 郑秉泓的声音越来越小，态度却越来越坚定，上官婉凝低着头，脑子一片空白。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连绿桐进来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恍恍惚惚中，上官婉凝感觉到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睛，看到绿桐焦急的看着她。 “什么事？”上官婉凝无精打采的问道。 “大小姐，不好了……额，也不是不好……”绿桐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慕将军来提亲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 “他不是说明天来的吗？” “大小姐，你已经昏睡了一夜了。” 上官婉凝有些茫然，她敲了敲自己的头，下床走到一旁，掬起脸盆里的轻水泼在脸上。 她握了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景睿现在在哪里？” “在大厅。” 上官婉凝听闻立刻就冲了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下了。 “你们要干什么？”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吩咐让您留在房间里。今天……您哪儿都不能去。” 上官婉凝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父亲不让她出去见慕景睿，就等于是表明了态度。可是，她只要一想到黑化之后的慕景睿有多可怕，后脊背就涌上了阵阵的寒意。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大小姐，您别为难我们了。”侍卫挡在上官婉凝的面前，拔出钢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老爷说了，您要是出去了，属下等人就要死。” 上官婉凝又急又气，回到房间重重甩上了房门。 大厅里，上官岳扫视了一眼慕景睿带来的聘礼。 如果没有郑知行这件事，他或许会开开心心的答应下来。 毕竟，慕景睿少年英雄，跟自己的女儿也是两情相悦，但是现在…… 上官岳捋了捋胡子，说道：“你把东西带回去吧。你和凝儿的婚事，我不会答应的。” 上官岳的态度，其实慕景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他还是忍了下来。 “伯父，当年你与我爹为我和凝儿定下婚事。我家灭门之时处于低谷，您心疼女儿不准她嫁给我，我理解；但是现在……” “你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抬上你的东西，走吧。” 慕景睿深吸一口气，把心头的怒气强压下去。 “我想知道，这是伯父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是我们全家人的意思。” “我要见凝儿，让她亲口跟我说。”慕景睿不信上官婉凝会轻易放弃他们的感情。 上官岳的脸色骤变，站了起来，怒斥道：“慕景睿，我女儿是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岂是能抛头露面，你说见就见的？你别以为自己是兵部尚书我就怕了你。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下属。” 慕景睿见上官岳摆出了架子，怒气更盛了。 他原本想要反驳，但是想到眼前的人毕竟是上官婉凝的父亲，他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 “好，既然伯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便勉强。只是我有言在先，凝儿，我娶定了。” 说罢，慕景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宰相府。 他当即进宫面见皇上，恳求皇上下旨赐婚。 皇上听了慕景睿的话，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朕也见过上官家的丫头，不但长得貌美，听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谁要是娶了她进门，倒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美女配英雄。朕也想成全你。” 皇上站起来走了几步，顿了顿，说道：“可朕知道，义勇侯对这个外孙女可是宝贝的不得了。以你们目前的状况……这样吧，朕把他们都传召进宫，给你们做个和事佬吧。” “谢皇上。” 慕景睿也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只要他们愿意答应上官婉凝嫁给他，让他做任何事都可以，哪怕下跪认错。 一个时辰之后，皇上将上官岳一家，以及义勇侯郑国和、大驸马郑秉泓传召进宫来。 由始至终，慕景睿的视线都停留在上官婉凝的身上。 “两位卿家想必已经知晓朕传召你们进宫的目的。儿女婚约大事，自然是要听从父母做主，朕虽然有心撮合，却也不能勉强。朕只想和二位卿家商量，看看有没有两全之法，来成全这对年轻人。” 郑国勋看了看慕景睿，心中暗暗惋惜。 若他不是杀了郑知行的凶手，倒也不失为上官婉凝的良配，只可惜，注定了慕景睿和他们家有缘无份。 “皇上，臣知道，凝儿自幼便被臣的女婿许配给了慕家小子。本来婚约之事不该儿戏。但是他杀了臣的孙儿也是事实，仇家便亲家，臣还是心有不甘。” 郑国勋在慕景睿进宫之初就得到了消息，因此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要迎娶盈儿为妻不是不行，但是必须经受郑家和上官家的考验。”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考验？”慕景睿平静的问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巨大的火盆 “我们郑家和你们慕家，都是武学出身，自然是用武力来解决。你若是有胆量去郑家闯一闯，我也看得上你是条汉子。” 郑国勋看着慕景睿，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凌冽的寒意。 “你若是闯得过去，我让我女婿风风光光的将凝儿嫁你为妻；可你若是闯不过去，不但你和凝儿的婚约作罢，而且……虽死无怨。” 上官婉凝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的看向了慕景睿。 正好，慕景睿也看着她。 上官婉凝微微摇头，眼里仿佛闪烁着泪光。 慕景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了上官婉凝这份关怀，就算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值得了。 “好，我去。” 慕景睿转身又对着皇上行了个礼，说道：“请皇上替臣做个见证。” 皇上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每一人，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好，不过，朕还是希望你们彼此能够点到为止，以免再增添仇恨。” “是。”慕景睿恭敬的回应着。 郑国勋没有说话，行礼之后带着家人退了出去。 上官婉凝想着慕景睿柔情似水的眼神，心思有些恍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 直到一头撞在一个结实的后背，她才回过神来。 “大舅舅……”上官婉凝轻抚着额头，不敢与郑秉泓对视。 “凝儿，你过来。” 郑国勋对着上官婉凝招了招手，上官婉凝默默的走到了外公的身边。 “凝儿，你从小到大，一家人处处宠着你护着你，我们都希望你能觅得如意郎君。不过，你千万要记住，有些人，注定了与你无缘。你也别花太多的心思在他身上，明白吗？” 这些道理上官婉凝当然懂，可是…… “外公，你能不能……” “阿岳。”郑国勋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叫来了自己的女婿。 “岳父大人有何吩咐。” “明日慕景睿就会来闯阵，今天晚上你们一家三口别回去，就在这里住下了。好好看着凝儿，我不想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上官婉凝的脸色一变，一颗心顿时就沉落到了谷底。 看来，外公是下定了决心要对付慕景睿，更是杜绝了她再私下去见慕景睿的可能。 “是，岳父大人，小婿知道了。” 上官岳贵为当朝宰相，可是在东岳泰山的面前，也不敢有任何的造次。 “夫人，你先带着凝儿回房间去。”上官岳低声说道。 “嗯。”上官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往里走。 她发现女儿的手冰凉冰凉，不由得有些心疼，走出众人视线之后，轻叹着劝解道：“凝儿，算了吧，天下好男儿多的事，你又何必非得要慕景睿不可呢？” “娘，”上官婉凝停下了脚步，凝视着母亲关切的眼眸，“您说的对，天下好男儿真的很多，那……若是让您离开爹，你愿意吗？” 上官夫人浑身一怔，心头泛起了酸楚，只好避开了女儿的目光。“那怎么能一样呢。” “娘，你让我去见景睿一面吧。我不想他到义勇侯府来闯阵，我不想看到双方有任何的死伤。我可以不嫁，但是……我们不能再跟他结怨了。” 上官夫人此刻异常冷静。 她转身眺望着远处的天空，摇头说道：“傻孩子，你为你外公只是不想你嫁给慕景睿吗？他是想要替知行报仇。”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有一个疑问涌上了心头。 历史，究竟能不能被改变呢？ 如果明天慕景睿死了，那么就不会再有后来的镇南王；可如果明天慕景睿不死，而他们家又不遵守诺言，那…… 上官婉凝的后背冒气了阵阵的寒意。 “娘，我……” “来人，”上官夫人不等上官婉凝把话说完，便叫来了四五个身形健硕强壮的嬷嬷，“带着表小姐回自己的房间，三天以后才能出来。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放人。” 上官夫人担心自己会心软，因此根本不敢亲自看管。她狠心将女儿交给嬷嬷之后，转身离去。 “娘……娘……” 上官婉凝只追了两步，便被嬷嬷挡住了去路。 “表小姐，请回吧。” 上官婉凝又急又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夜幕阑珊，皓月当空，慕景睿站在院子里，沉默的看着夜空发呆。 “明天，要不要我派人陪你一起去？”萧玉珏来到了慕景睿的身边，低声说道。 慕景睿转身行礼。“殿下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不过，没必要。” 萧玉珏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不来劝一劝，慕景言又怎么会死心呢？ “明天恐怕会很凶险。而且，我父皇的心思……” “殿下所说的，属下都明白。不过，无论上头怎么斗，都不能改变我要娶凝儿的决心。”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萧玉珏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我预祝你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 “多谢。” “你妹妹很担心你，出发前安慰安慰她吧。” 慕景睿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第二天清晨，慕景睿如约来到了义勇侯府，他刚刚走进大门，就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院子里，所有家丁披麻戴孝，站成两排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在家丁的指引下来到了练武场。 郑国勋和内侍太监坐在了上方位置。 “慕大人，小人奉皇上之命来观看全程。”内侍太监站起来弯了弯腰，表示对他的尊重。 慕景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上官婉凝，这让他有些失落，也有些安心。 他并不想让上官婉凝亲眼看到和郑家的人交手。 “开始吧。”慕景睿冷漠的说道。 郑国勋没有说话，不多时，十二个家丁抬着一个巨大的四方形走来。 这个四方形的中间，摆满了燃烧的炭火。 “什么规则？”慕景睿依旧面不改色。 “你需要赤脚站在火盆上与我郑家的人交手。你的脚步若是踏出火盆就算你输。” 慕景睿朝着火盆看了过去，那炙热的火苗燃烧着，老远就已经感受到了热浪逼人。 “慕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内侍太监提醒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一笔勾销 “多谢公公好意，不过，我既然来了，不争个输赢，我是不会走的。” 慕景睿说完，便朝着郑国勋看了过去。“不知侯爷打算派谁出场与我比试。” 郑国勋发现慕景睿在这样的威慑之中竟然面不改色，眼神和表情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 若非演技太好，就是真的无所畏惧。 这样的年轻人…… 太可惜了。 “我们郑家也不想以大欺小，谁出场……”郑国勋略微迟疑，“你在我三个儿子之中自己挑一个吧。” “随便你们。”慕景睿说完便脱下了靴子，纵身一跃跳到了火盆的中间。 当他的脚踏在炭火之上，灼热的疼痛让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爹，知行是我儿子，就让我去吧。”郑秉航主动站了出来。 郑秉泓原本想要去跟慕景睿打，可是考虑到二弟的心情，他便没有争论。 郑国勋也没意见，郑秉航所有的悲愤都爆发了出来。 他换上了特制的靴子，也跳到了慕景睿的对面。 “侯爷，这对慕大人似乎不太公平啊。”内侍太监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更何况，慕景睿欠我郑家一条命。” 郑国勋的话音刚落，慕景睿和郑秉航已经开始过招。 慕景睿被脚下传来的疼痛弄得有些分心，郑秉航占据了主家的优势，对慕景睿步步紧逼。 可是郑秉航的武功毕竟比慕景睿弱了一截，在这样的情况下上方竟然也能打成平手。 上官婉凝被关在房间里哪儿都去不了，她看着天空盘算着时辰。 慕景睿来了吗？ 郑家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他？ 上官婉凝心乱如麻。 她不想慕景睿死，也不想他和郑家的仇恨延续下去。 该怎么办？ 上官婉凝忍不住了，打开房门想要冲出去，被侍卫挡了下来。 “你们别拦着我，不然的话，真的会后患无穷。” “表小姐，小人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如果放您出去，老爷怪罪下来……小人承担不起啊。” 上官婉凝不想听侍卫的喋喋不休，她推了侍卫一把拔腿就跑。 但是没两步就被侍卫追上了。 “表小姐，您还是回房吧。”侍卫无可奈何的哀求道。 上官婉凝不肯听，向后退了几步，没留神身后的台阶，整个身子向后倾倒。 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一只强壮的手臂将她护住，顺势点住了追过来的侍卫的穴道。 “尧哥哥？” 上官婉凝抬头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孙晋尧。“你怎么来了？” 孙晋尧没有回答，淡淡说道：“现在去练武场还来得及。”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也没追究其它事，便在孙晋尧的掩护下往练武场跑。 郑秉航在打斗之中渐渐落了下风，他又气又恼，怎么也不肯服输。 他低头看到慕景睿的脚，已经被火烫的不忍直视，若不是他内力深厚，轻功卓绝强撑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郑秉航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一队弓箭手从四周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内侍太监脸色一变，却没有立刻出言阻止。 慕景睿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放箭！” “不要！” 上官婉凝正好赶到，眼前的一幕让她胆战心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尊敬的外公和舅舅们，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这显然对慕景睿极度不公平。 慕景睿听到了上官婉凝的声音，这一声呼喊，让他觉得上官婉凝依旧站在他这一边。 这就足够了。 他舞动长剑挡下利箭，剑气又逼退了一些弓箭手。 郑秉航的脸色大变，他很想替儿子报仇，他将目光投向了跑过来的上官婉凝。 “别过去。”孙晋尧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郑秉航施展轻功而来，抓住上官婉凝的手腕，将她重重一甩抛向了慕景睿。 慕景睿大惊失色。 他纵身跃起凌空接住了上官婉凝，一柄长剑朝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有两个选择。 挡剑，却要扔下上官婉凝在火盆之中；护着上官婉凝，但是他自己会受伤。 千钧一发，几乎是处于本能，慕景睿以阴柔的掌力将上官婉凝推向了孙晋尧的身边。 郑秉航的长剑刺入胸口，剧痛传遍了全身。 慕景睿眼中闪过一道杀气，他抓着了郑秉航的长剑，运功将郑秉航逼退，火盆之中的炭火四溅，让弓箭手也纷纷惨叫。 慕景睿趁机拔出长剑，郑秉航再次攻过来，一掌打在他的肩头，他口吐鲜血倒在了炭火之上。 郑秉航见状，凝聚真气在掌心，朝着慕景睿的天灵盖打了下去。 “住手。”内侍太监大喝道，“不可伤他性命。” 郑秉航怒气冲冲，一把揪住慕景睿的衣襟，将他拎起来来到了义勇侯的面前。 慕景睿此时狼狈不堪，目光朝着上官婉凝看了过去。 他看到上官婉凝在拼命挣扎着，想要奔向他的方向，却被郑秉泓和郑秉荣死死拉住。 “凝儿……”慕景睿气息微弱，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就快要到极限了。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郑秉航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内侍太监只是撇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郑国勋。 “侯爷，你们只是相互切磋比试而已。如今小人看的真切，的确是慕大人输了。输了，大不了就是娶不了宰相千金，罪不至死，您说是不是？” “但是他……”郑秉航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内侍太监没让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 “侯爷，皇上也曾经叮嘱过，上方点到为止，千万不要再添新仇。小少爷的死，皇上也表示遗憾。可是您别忘了，他毕竟在边关杀了那么多人。慕大人将他正法，可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呀。” 郑国勋猛然之间就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慕景睿，和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的上官婉凝，眸中杀气渐渐掩埋进了心里。 “公公说的极是。公公请放心，我们郑家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郑国勋冷冷吩咐道，“来人，送慕大人回府。郑家和慕大人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第一百六十三章她们再好，也不是她 “这就对了。”内侍太监看着即将晕倒的慕景睿，笑道，“那就让小人送慕大人回府去吧，不用麻烦侯爷了。” 郑国勋在心里默叹，他们这些人，终究也只是掌握在皇上手里的棋子而已。 “有劳公公。” 内侍太监给随行的小太监使了眼色，四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搀扶慕景睿。 慕景睿的伤势很重，意识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景睿……” 上官婉凝很想去看看慕景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景睿被内侍太监抬走。 她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凉。 这下，郑家和慕景睿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要如何化解才好啊？ “凝儿，起来吧。回房间去。”郑秉泓柔声说道。 他想要去搀扶上官婉凝，却被她推开了。 她自己艰难的爬了起来。 “凝儿，你怎么样？”上官岳听闻消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见女儿并无大碍，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爹……”上官婉凝觉得很委屈。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赢这场比试，她一直尊敬的二舅舅，居然利用她，完全不顾她的安危。 “爹，我想回家。” 上官岳听安插的眼线陈述了比试的过程，对这个二舅子也心存不满，只是当着岳父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他的脸色阴沉，牵着女儿就要离开。 “凝儿，等一下。”郑秉航走上前来，完全无视上官婉凝受到的委屈和惊吓，吩咐道，“慕景睿这个人不简单，心狠手辣，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和他来往，知道吗？” 上官婉凝原本强压在心里的怒火，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出言讽刺道：“他再怎么心狠手辣，恐怕也比不过二舅舅你吧。” “你这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秉航呵斥道。 “什么意思二舅舅会不明白吗？刚才你把我抛向慕景睿的时候可顾及过我的性命？万一慕景睿不救我，就算我不死也被烫的半熟了吧。” “你……” “算了，凝儿，别说了，跟爹回去。” 上官岳看了郑秉航一眼，这个仇，他记下来了。 整整一天一夜，上官婉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哭不闹。 别人都以为她是在为慕景睿担心难过。 其实，除了担心慕景睿的伤势，她还担心她上一世所经历的，会再来一遍。 原本以为化解了慕景睿对她父亲的仇恨，就已经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和郑家的仇反而越来越深。 “吃点儿东西吧。” 郑秉泓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百合红豆沙，搅拌了几下，笑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做这碗红豆沙的时候一直在想，我究竟放多少糖合适。来，尝尝。” 上官婉凝转头看着郑秉泓，轻轻叫了一声。“大舅舅。” “凝儿，是不是还在生你二舅舅的气？” 上官婉凝低头不语，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不想撒谎。 “你气他，是应该的，我也很生气，你外公也重重的责罚了他。下次你再见到他，让他跟你道歉。” 上官婉凝看着红豆沙，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郑知行。 “知行也爱吃大舅舅你做的红豆沙……”上官婉凝说着，便流下了眼泪，“其实，我不怪二舅舅了，他刚刚才失去唯一的儿子，心情我能理解。那天跟他顶嘴我也有错。算了……” 郑秉泓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上官婉凝的懂事让他觉得心疼。 “凝儿，你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你要是真的想嫁给慕景睿，那……” “大舅舅，我不怪二舅舅，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这样……才能不被外人欺负。我确实想要嫁给慕景睿，但是现在的状况……” 上官婉凝吃了一口红豆沙，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逐渐蔓延。 她止住了眼泪，说道：“缘分天定，不能强求，我只希望两家的仇恨不要加剧……就好。” 郑秉泓无言以对。 “我打听过了，慕景睿被送回家以后，内侍总管传召了太医为他诊治，他没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上官婉凝放下了碗，目光投向窗外，迷惘而悲伤。 慕景睿再次醒来，还是躺在原来的床上，慕景言靠在他的床头睡着了。 他想要坐起来，只是轻轻一动，被烫伤灼伤的伤口就仿佛撕裂了一般，传来猛烈的疼痛。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立刻就惊醒了一旁的慕景言。 “哥，你醒了？”慕景言扶着兄长坐起来，“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嘛。疼不疼啊？我去给你拿药膏过来。” 慕景言转身去柜子上拿了药膏，叫来外面守候的小人，替慕景睿擦拭了伤口。 看着他强忍疼痛一声不吭的模样，她心疼不已，忍不住埋怨道：“哥，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慕景睿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看着为他红了眼眶的妹妹，伸出去摸了摸她的头。 “傻丫头，别担心，我没事。你不会懂的，对于男人来说，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管多苦多难，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我的确是欠了他们一条命。” “那以后呢？” 这才是慕景言最担心的问题。 “比试你输了，他们不会再成全你和婉凝了。” “他们之所以能够让我输，用了什么手段他们自己最清楚。其实我没有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放弃凝儿的。” “哥，”慕景言拉了拉兄长的袖子，低头啜泣，“要不……算了吧。以你现在的地位，不愁名门淑女匹配，何必非要婉凝不可？她真的有那么好吗？” 慕景睿低头沉默良久。 “这个世上，比她好的女子太多太多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人再好，也不是她……” 慕景言忽然之间变得无言以对了。 她想不出要怎么去解开兄长心里的结，也许…… 只能是上官婉凝吧。 慕景睿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伤势略微好转便去上了早朝。 退朝时跟同僚们一起走出来，远远的看到上官岳，正要走上前去，被人抢先了一步。 他们之间的交谈，让慕景睿犹如五雷轰顶。 第一百六十四章远嫁是唯一的出路 “早就听闻上官大人家的千金品貌出众，才华横溢，犬子若能迎娶她为妻，那可是敲了几辈子木鱼才有的福气。” 城南关总兵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被笑意填满。“上官大人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必定铭记在心。待下官在驿站安顿好之后便上门拜访。” 上官岳也是满脸堆笑，拍了拍城南关总兵的肩膀，笑道：“你我本来就是旧事，下了朝就不必拘礼。我们上官家的大门，随时敞开，等候你们父子到来。” 目送城南关总兵远去，上官岳的笑容逐渐收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 他低头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上官岳一抬头，不由得眉头紧蹙。 “干什么？” “伯父要把凝儿许配给城南关总兵的儿子？”慕景睿握了握拳，这是让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上官岳只是淡淡的看了慕景睿一眼，从他身边走过，轻描淡写的说道：“与你无关。” 慕景睿伸出手臂拦住了上官岳，语气坚决，态度强硬。 “与我有关。凝儿她……是我的未婚妻。” “本来是，可现在不是了。你难道忘了，是你自己找了皇上做见证，不能闯过郑家的凶险，就解除与凝儿的婚约。” 慕景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竭力隐忍不让心头怒火爆发。 “伯父，我为什么会输，别人不清楚，你是知道的。就算……你真的看不上我，也替凝儿想想。你随便找了个人为她婚配，她该有多伤心。” 上官岳依旧面不改色，声音低沉。 “谁告诉你，我是随便许配？城南关总兵与我是多年至交，他的儿子我也见过，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凝儿跟了他，绝对不会吃亏。” 上官岳炯炯的目光盯着慕景睿。“慕大人，这是我上官家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慕景睿痛苦了闭了闭眼睛，他相信上官婉凝的心里惦记的人始终是他。 他不想，也不能让放弃，更加不忍心让上官婉凝流泪。 慕景睿上前一步，恳求道：“伯父，看在先父的份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化解和义勇侯府的恩怨，迎娶凝儿为妻……” “太晚了。”上官岳的眼中掠过一道忧伤，“你根本不可能化解这段仇恨。你杀的，是郑家唯一的血脉。” “伯父……”慕景睿心如刀割，艰难的说道，“我求你……” “没用。你和凝儿之间隔着的仇恨无法跨越。你若真是为了凝儿好就别再打扰她。” 上官岳说罢，拂袖而去。 慕景睿站在原地许久，痴痴的望着地面发呆，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不少官员在围观看热闹。 刚才他对上官岳的苦苦哀求都被人看在了眼里。他在这些同僚的眼中看到了讥笑和嘲讽。 慕景睿并不介意，转身就走。 “爹，我不嫁！” 上官婉凝听了父亲的安排，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阵阵的酸楚在心头蔓延，激动的情绪让她的胸口接连起伏。 “婚姻大事就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让你嫁给谁就嫁给谁，由不得你说不嫁。” 上官岳的神情严肃，看着女儿的眼神没有了往昔的怜爱。“我只是通知你，明天一大早城南关总兵就会带着他的儿子来提亲，你乖乖的穿戴整齐拜见，别丢了上官家的脸。” “娘……”上官婉凝见父亲心意已决，只好求助母亲，挽着母亲的胳膊晃了晃。 上官夫人不忍心唯一的宝贝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正要开口求情，却被上官岳先行打断。 “夫人，你替凝儿准备准备吧。” 说完，便走了出去。 “娘，我不嫁，我不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你帮帮我吧。”上官婉凝有些发懵。 上一世的走向完全不是这样的。 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城南关总兵儿子这个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行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先休息吧。” 上官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表示安慰，便跟上丈夫的步伐走了出去。 她亲自沏了桌边愣愣的发呆，笑道：“怎么？是不是自己都想要反悔了？” 上官岳放下了手里的书，默默叹息。 “夫人，我知道你舍不得凝儿，我何尝又舍得呢。可是，眼下的局势，恐怕不得不做这样的安排了。” “老爷，这是……为什么呀？” “夫人，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凝儿和慕家的小子两情相悦。其实……唉，我愧对故友啊。本来，我也想把凝儿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可是偏偏……” “知行死了，你爹和你三个哥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凝儿嫁给慕景睿。而慕景睿这个人……年纪虽然轻，却城府极深。他对凝儿一天不死心，跟郑家的矛盾就会越积越深。” 上官岳想要把女儿尽快嫁出去，也是为了避免仇恨激化。 “我不想凝儿成为他们之间斗争的牺牲品。还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替凝儿寻一个好婆家，让她远离这场纷争。她现在是会怪我恨我，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上官夫人原本还想着替女儿说情，如今听了丈夫的这一番分析，也觉得让女儿远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她暗暗垂类，只好默许了。 “夫人，你别难过。城南关总兵的为人我最清楚，他们会善待凝儿的。” 上官岳上前来将妻子拥入了怀中安抚。 第二天下了早朝，上官岳匆忙的回到家，准备接待城南关总兵上门提亲。 可是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来。 上官婉凝被强迫着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去前厅拜见，她极为不情愿，脑子快速思索一会儿该如何让人家主动放弃。 “你不用紧张，他们不会来了。” 孙晋尧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他看着上官婉凝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便递上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上官婉凝一怔。 “尧哥哥，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鬼鬼祟祟娶约会 孙晋尧摇摇头。 他是有想过替上官婉凝做些什么，因此悄悄的去了驿站。 可是当他到达的时候发现，城南关总兵的儿子已经躺在床上痛苦的哀嚎了。 听说，他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双腿都摔断了，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什么？”上官婉凝听说以后大吃了一惊。 城南关总兵是武状元出身，他们家世代习武，听说他儿子马上功夫不弱，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城南关总兵只是进京述职，不会在京城停留太久。这两天若是不能上门提亲，那么……基本不可能了。” 听了孙晋尧的话，上官婉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所有的焦虑和忧愁瞬间烟消云散。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哼着小曲就带着绿桐回了房间。 上官岳暗自懊恼，他并不死心，又替上官婉凝找了其他的婆家。 第二个人，在提亲前一晚被人揭发贪赃枉法，连夜被刑部衙门带走了； 第三个人，突然被派往边关巡查，三年五载都回不来； 第四个人…… 接连失败以后，上官岳在家气得暴跳如雷。 他派人暗中调查，全部都是慕景睿在搞鬼。暴怒之余，他猛然之间发现，慕景睿在朝中的势力和手段，远比他想象之中要凌厉的多。 这…… 就更麻烦了。 这意味着慕景睿完全有资格跟义勇侯府抗衡。 上官岳不得不暂且搁置上官婉凝的婚事。 这让上官婉凝轻松了许多。 她暂时无法跟慕景睿联络，便安心的跟在鹿湘子身边学医，每天和孙晋尧一起讨论医理，日子过的也算充实。 这个月的十五，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不设宵禁，无论男女老幼都能上街观看花灯，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慕景言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略施粉黛，对着镜子满意的照了照，这才悄悄的溜到后院。 “去哪儿？”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慕景言轻轻咬了咬嘴唇，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敢转身，笑眯眯的看着慕景睿。 “哥，今天花灯节，我出去逛逛。” “出去就出去，干嘛鬼鬼祟祟的。”慕景睿走到了妹妹面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慕景言一听就不高兴了。 “我哪有鬼鬼祟祟的，我只是想要抄近路嘛。从后门出去比较近。” 慕景睿也没有深究，这段时间朝廷的公务和对上官婉凝的思念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别玩得太晚，你毕竟是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多带点儿银子。” “知道了，真啰嗦。”慕景言打开后院的门就走，“回来给你带宵夜哦。” 慕景言来到约定的地点，却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她东张西望，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来……” 话未说完，她就感觉到身后正有人快速靠近。 慕景言立刻警觉起来，立刻朝着对方的脉门抓了过去。 对方不躲不闪，顺利就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慕景言浑身一怔，被对方有机可乘，反手将她揽入怀中，快速的吻上了她的唇。 “你……你坏死了，偷袭我。” 慕景言回应着萧玉珏的吻，等到他将她放开，才捶打着他的胸膛埋怨。 萧玉珏宠溺的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又亲了一下。 “有没有想我了？” “没有。”慕景言转过头忍着笑意蔓延。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吧，那我走了，等你想我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你敢。” 慕景言在萧玉珏的腰间掐了一把。 “普天之下也就是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了。”萧玉珏捏了捏慕景言的鼻子，“走吧，我们去看花灯。” 萧玉珏牵着慕景言的手往街道走，两人就像是普通的小情侣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对于萧玉珏来说，只有在慕景言的面前，他才能真正的释放自我。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爱着他，只是爱他的人，不会有任何复杂的目的，更加不会害他。 “听说，能够有幸去点花灯的人，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两人来到了一个大的广场，中间放了一盏巨大的莲花灯，栩栩如生。 萧玉珏顺着慕景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未满了一堆人在竞争点灯资格。 “你想点吗？”萧玉珏笑问道。 “想啊。不过，想要点花灯除了要交一百两银子之外，还要猜中灯谜才行。猜不中，银子也没得退。” 萧玉珏微微一笑。“咱们试试。” 反正银子不是问题。 萧玉珏交了银子，主事人便给了他一个灯谜。 就在他低头思量之时，几个人影朝着他快速靠近，紧接着，几道杀气袭涌而来，将他团团包围。 待萧玉珏察觉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传来一阵剧痛，肩膀被剑气划破一道口子。 一群黑衣人疾驰而来，围观的人群快速散开逃窜。 “殿下……” 慕景言见萧玉珏受了伤，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将他护在身后拼死抵挡。 暗中隐藏在人群里保护萧玉珏的侍卫此时也拔出长剑跳了出来。 然而，萧玉珏为了要跟慕景言单独相处，带的人并不多，在黑衣人的围攻之下，他们节节败退。 “慕姑娘，带殿下先走。” 慕景言几乎是没有犹豫，扶着萧玉珏就跑。 两人没跑出多远，又被几个黑衣人截住了。 “你先走，别管我。”萧玉珏忍着剧痛说道。 慕景言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无论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说罢，慕景言便迎了上去。 萧玉珏想要帮忙，可只是轻轻一动，伤口就传来剧痛。 他眼看着慕景言就要支撑不住了，一道人影踏月而来，剑气扫过，震退了黑衣人，加入战圈之后，几招便将黑衣人全部击毙。 “参见太子殿下。” 萧玉珏看清来人是慕景睿，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你……你来得真是时候，在晚一点，你就要替……我和你妹妹收尸了……” 萧玉珏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知道不会再有危险，精神松懈下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都是男人啊 “殿下……”慕景言急忙将萧玉珏扶住，求助的目光看向兄长，“哥，你快救救殿下呀……” 看着妹妹着急到六神无主的样子，慕景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上前去把萧玉珏背了起来，转头看着妹妹，平静的说道：“你先回去，我送太子殿下回府。” “哥，我也去……” “你凭什么去？” 慕景睿的一句话，就把慕景言噎得无话可说。并且她从兄长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心虚的低下了头。“那……哥，你要好好照顾他……” 他？ 慕景睿暗暗责怪自己大意，这段日子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难以自拔，居然完全忽略了。 他送萧玉珏回到太子府，立刻就传召了太医为萧玉珏诊治。 万幸，刺客的那一剑并没有伤到萧玉珏的要害。 不过，太子在街上被人行刺绝对是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第二天早朝便被宣扬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关于太子殿下为什么会不带侍从去看花灯，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慕景睿坐在正厅，脸色阴沉。 慕景言端着茶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低声说道：“哥，你……喝杯茶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早餐，你要不要……” “启禀大人，太子妃来了。”管家走了进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慕景言。 慕景言瞬间就红了脸，头低的更深了。 慕景睿出门迎接，尤珍珍在丫鬟和嬷嬷的搀扶下，在上方位置坐下来。 “慕大人，我今天来是为了两件事。”尤珍珍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慕景言，对着她颔首微笑。 慕景言下意识的朝着兄长的身后躲了躲。 “请太子府吩咐。”慕景睿的态度很平静。 “第一件事是为了感谢你昨天晚上奋不顾身的救了殿下。大恩大德，将来必定重谢。” 尤珍珍说罢，让随行侍卫抬了两个箱子上来。“这里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请慕大人收下。” “分内之事，不敢领赏。” “这是你应得的。”尤珍珍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到了慕景言的面前，“第二件事，我是来提亲的。” 慕景睿蹙眉，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慕姑娘文武双全，贤良淑德，是难得的好姑娘。我也知道，让她进门给殿下做侧妃委屈了她，可是……也没有办法，祖上的规矩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破的。” “不过请慕大人放心，若是慕姑娘愿意进门，我一定会善待她，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日常之中也可以不分大小相处。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尤珍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摆低了姿态，任何人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 “太子府的错爱，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属下兄妹二人都是习武出身，难免会粗枝大叶。她自幼又没能熟读诗书，进门之后怕是会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惹麻烦，所以……” “慕大人多虑了。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也不会什么诗词歌赋。我只知道，出嫁从夫，殿下日子过的舒心，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慕景睿忽然之间心烦意乱。 他并不想让慕景言嫁给萧玉珏，倒不是说萧玉珏不好，他只是觉得不适合。 慕景言性格坦率耿直，根本就不适合宫中的勾心斗角。 现在看来萧玉珏对她是格外宠爱，可他也是男人，很清楚男人的那些花花肠子。 将来萧玉珏的身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女人，而慕景言这辈子只能有一个丈夫。 尤珍珍还有正妻名分傍身，慕景言有什么？ “慕大人？” “太子府，请容许属下跟妹妹商量商量。毕竟是婚姻大事，总该慎重考虑。” 慕景睿不想跟尤珍珍纠缠，他要直接去找萧玉珏说清楚。 “也好，我等慕将军的好消息。” 尤珍珍带着众人离开后，偌大的正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你自己怎么看？” 慕景睿坐下来，把玩着茶杯的盖子，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渐渐舒展开来。 “我……”慕景言有些羞涩，偷偷的看了看慕景睿，“我听哥的安排。” “好，我明天就去太子府回绝了这门亲事。” 慕景言抬眸，惊讶不已。“哥，为什么？” “既然你说了要听我的，就别问为什么。” “不，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知道。”慕景言有些生气了。 “小言，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吗？殿下是个好男儿，但是他不是个好男人。他不适合做你的丈夫，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哥，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可是，殿下跟我说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会一心一意的爱我护我，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慕景睿看着天真的妹妹，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男人为了得到你时说的甜言蜜语你也信？” “我信，就像婉凝信你一样。”慕景言与兄长对视，问道，“难道，你对婉凝许下的山盟海誓也是假的？” “当然不是。”慕景睿立刻否定，“我有信心会爱她一辈子。” “你也是男人，凭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其他男人做不到？” “这……”慕景睿竟然被问得哑口无言，霸道的说道，“总之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分明就是不讲理。”慕景言忍不住哭了起来。 慕景睿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了，看着妹妹落泪有些心疼，只好放缓了语气。 “小言，殿下和我不同。我能够自己做主，一生只娶一个，他不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哥，我明白，我都明白。但是……我的心已经在他身上，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嫁给谁都不会幸福的。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一生郁郁寡欢吗？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有多苦，你知道的呀。” 慕景睿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脑海之中复现出了上官婉凝的模样。 这份疼痛……刻骨铭心。 “小言，但愿……他不会辜负了你这一番深情。” 第一百六十七章放弃了一个好机会 慕景睿为了不让妹妹伤心，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嫁给萧玉珏。 皇上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慕景睿都是萧玉珏的人。 他没想到慕景睿的城府这么深，连他都被欺瞒了。他有想过要立刻整治慕景睿，可是静下心来一想，现在绝对不是时候。 因为，他需要用慕景睿来制衡义勇侯府和上官岳。 为了表示对慕景睿的重视和嘉奖，皇上特意下旨让慕景言成为萧玉珏的侧妃，而不是侍妾，并且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作为陪嫁。 萧玉珏也给足了慕景睿面子，一向低调的他，为了迎娶慕景言大摆宴席，宴请朝臣。 慕景睿为了筹备妹妹的婚礼，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每当夜深人静，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去探望上官婉凝，但是…… “大人，宫里传了信出来，传召您进宫一趟。”管家敲门进来禀报道。 慕景睿放下了手里的书，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下午才刚刚从御书房回来，皇上又要召见？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不是，传召您进宫的是太后。” 慕景睿的思绪顿了顿，瞬间警觉起来。 他和太后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交集，怎么突然之间要见他？ 收敛起疑惑的心思，慕景睿换了衣服便去了慈宁宫，在内侍太监的指引下来到了御花园。 远远的，慕景睿就看到萧玉珏也站在太后的面前。 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萧玉珏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臣参见太后。” “平身吧。”太后看着身形修长，英姿挺拔的慕景睿，微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哀家这这段日子经常听到有人提起，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多谢太后。”慕景睿眼角的余光看向了萧玉珏，看到萧玉珏眉头紧锁，就连跟他交流的心思都没有。 “慕大人如此优秀，想必家风极好。慕家的小姐肯定也是端庄秀丽，贤淑大方之人，怪不得，太子会钟情于她。” 慕景睿觉得太后说了这么多夸奖他们兄妹的话，都只不过是铺垫而已。 他没接话，只是静静的站立在原地。 “哀家知道，三天后就是太子和慕姑娘大婚之日了。哀家很替太子高兴。其实这些年来，哀家对太子的关爱实在太少，以至于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三五个。” “哀家想着，趁着这次太子迎娶侧妃的契机，干脆就把婚礼办得再隆重热闹一些吧。” 慕景睿有些诧异。 迎娶侧妃，其实就是纳妾。 再隆重……恐怕就要僭越了。到时候落了话柄在有心人手中，对萧玉珏和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的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臣怕妹妹担当不起。” 太后听完，笑意更浓了。 “慕大人，哀家的意思是说，想要再给太子寻一个侧妃，一起把婚礼办了。” 慕景睿浑身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萧玉珏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膝下却并无子嗣，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都怪他房里的人太少了。哀家有个侄孙女，今年十六了。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略识得几个字。就让她给慕大人的妹妹做个伴，如何呀？” 慕景睿低头不语，脑子快速转动着。 其实，这种事太后根本不需要询问他的意见，一道懿旨下来，他们就算不乐意也得遵从。 只是这样一来，就太委屈自己的妹妹了。 若是两人一起进门，太后娘家的姑娘，地位肯定比她的妹妹要高。新婚之夜，新郎只有一个啊。 慕景睿的心头莫名的涌上了一阵愤怒。 皇家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明着是问他的意见，其实只是通知而已。 “太后的好意，孙儿心领了，只是……”萧玉珏拱手说道，“如果一来，孙儿怕是会同时辜负了两位姑娘。还请太后能够收回成命。” 太后的脸色一沉，端在手中的杯子重重的被放回了石桌上。 “收回成命？太子的意思，是让哀家的侄孙女退出，还是要取消跟慕大人妹妹的婚约？” 慕景睿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太后召见他的另外一层意思。 太后和萧玉珏一直都不怎么亲近，这些年萧玉珏的日子过的再怎么艰难，太后也只是冷眼旁观。 如今要把侄孙女许配给他，只是想要多押一份筹码而已。 不过，她大概也猜到了萧玉珏有可能会拒绝，所以，她想让他来劝萧玉珏接受。 毕竟，这个时候，是体现慕景睿大度的时候了。 他劝了，萧玉珏接受了，皆大欢喜。 慕景睿在心中暗暗冷笑，偏偏他就不是那种任人摆布和拿捏的人。 因此，不管太后用什么样的眼神注视他，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不说话。 他绝对不会为了讨好太后，而委屈了自己的妹妹。 “太后，孙儿跟慕姑娘一起经历过生死，两情相悦。孙儿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爱护她。若是大婚之日同时娶了别人，恐怕会伤了她的心。请太后成全。” 太后没想到萧玉珏这么不给她面子，她主动要把娘家的侄孙女嫁给他为侧妃，他居然不答应。 岂有此理。 “你可要想清楚。你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 太后把侄孙女许配给萧玉珏，意思很明确，将来夺嫡路上就会站在他这一边了。 “孙儿想得很清楚，求太后收回成命。” “哼！”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衣袖一挥将石桌上的点心和茶水扫落在了地上，愤愤的扬长而去。 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 萧玉珏一声长叹，转头看向慕景睿，满脸的无可奈何。 “殿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放弃了一个扩大势力的好机会。” “怎么没想过？不过，我不后悔。以前，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能在夹缝中求生存。我什么都牺牲了。但是现在……我不能委屈了我最心爱的人。” 萧玉珏抬头看着天空，叹息着说道：“若是连小言都保护不了，就算我得到了江山，又能怎么样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天真不再 慕景言如愿以偿，风风光光的嫁给了萧玉珏为侧妃，婚礼的奢华程度，不比萧玉珏娶太子府时候要差。 萧玉珏为了她拒绝太后的赐婚，这件事让慕景睿都对他刮目相看。 郑家与慕家虽然增添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太子娶侧妃给他们发了请帖，再怎么样这个面子也要给。 上官婉凝也跟随父母一起来到太子府庆贺。 她听着喧闹的喜乐和嘈杂的人声有些头疼，便找了个借口，独自一人来到僻静的花园。 上官婉凝坐在凉亭里，托着下巴仰望夜空，点点繁星就像一双双眼睛，仿佛都能看透她的心思。 “天凉了，不穿的暖一些，感冒了可如何是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肩膀一沉，多了一件披风。 她急忙站起来，将披风扯下来递了回去，欠身行礼。 “多谢二殿下关心。起风了，确实是有些寒意，我该回去了。” 上官婉凝不想跟萧震霆单独相处，她厌恶这个男人，这份情绪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身体里。 “凝儿，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萧震霆挡住了上官婉凝的去路，低头温柔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很喜欢跟我一起看花赏月，也喜欢听我吟诗作对？”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睛。 那样的画面在脑海之中复现，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当初真是瞎了狗眼了，竟然会觉得萧震霆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凝儿，虽然我娶了你的妹妹，但是我正妃的位置一直都空缺着。我在等你啊。” 萧震霆一把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试图将她揽入怀中。 上官婉凝挣扎着将萧震霆推开，后退几步瞪着他。“请二殿下自重。” 萧震霆不想惹恼了上官婉凝，也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眼里满是深情。 “凝儿，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所以才会失态。你别生气，我不会再碰你了。”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心乱如麻的想要离开，萧震霆却依旧纠缠不休。 “凝儿，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你疏远我一定是受了慕景睿的挑拨。你相信我一次，这个人城府极深，他接近你对你好都是想要借助上官家的势力上位而已，你别再被他骗了。”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哀伤的闭了闭眼睛。 她一直在为如何化解双方的矛盾而烦恼，可是她的这个表情，在萧震霆看来就是自己的话对上官婉凝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 萧震霆尝试着靠近上官婉凝，轻声说道：“凝儿，你涉世未深，难免受他的蒙蔽。现在醒悟还来得及。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帮你一起替知行报仇的。” 萧震霆再次去握上官婉凝的手，被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二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郑家和慕景睿之间的事，还请二殿下不要插手，否则……”上官婉凝的眸光一动，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说罢，上官婉凝转身离去。 这一次，萧震霆没有去追。 他不得不承认，上官婉凝比以前要成熟了许多，已经不是他用甜言蜜语所能拿捏的小姑娘了。 想要借助上官家的势力……看来，得另外想办法了。 上官婉凝被萧震霆搅得更加心烦意乱，漫无目的的走在幽静的长廊。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另一边的小花园里传来了嘤嘤的抽泣声。 她忍不住好奇，悄悄的走了过去。 “小姐，您别太难过了。不管殿下如何宠爱她，她也只是侧妃而已，您才是殿下堂堂正正迎娶进门的。将来殿下登基为帝，您就是皇后了。” “那又能怎么样呢？”尤珍珍哭泣着，心如刀割，“我这辈子，大概也只能守着这个名分而已了。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跟她换一换。太子妃的名分我不要，我只要殿下的爱……” 上官婉凝情不自禁的长叹了一声，默默的离开了。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尤珍珍死于刺杀；不知道这一世…… 一整个晚上，上官婉凝都闷闷不乐，上官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便提前带着她回了家。 “早点儿休息了，别胡思乱想了。”上官夫人替女儿理了理长发便离开了。 上官婉凝让绿桐和另外两个贴身丫鬟去为她准备热水沐浴，她推门走进了房间。 忽然之间，房内的蜡烛全部灭了。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人强行拥入怀中，并快速的吻上了她的唇。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上官婉凝本能的挣扎了几下，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立刻就安静下来，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抱紧了对方。 许久，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的说道：“凝儿……我想你，就快想疯了……” 上官婉凝一阵心酸，她伸手捧着慕景睿的脸，哽咽的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慕景睿听到了上官婉凝的关怀，所有的相思和情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决堤而下。 他一直担心上官婉凝会因为郑知行的事而恨他，如今，心头重担放下，让他也觉得鼻尖泛酸。 “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慕景睿握紧上官婉凝的手贴在脸颊上，“凝儿，对不起，那天如果我赢了，我就能娶你了。” “你别这么说，你是为了要救我才会输的。” “那你……还有没有在怪我？”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抽回自己的手，慢慢的走到了窗边。 她想起了跟郑知行一起玩耍嬉戏的画面。 “景睿，如果我现在说，我已经不怪你了，那是骗你的。我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即使你真的有心杀知行，也是对的。要怪，就怪天意弄人，族长的解救之法来得太晚了。” 慕景睿忽然觉得很颓废，那一掌，他真的没有出全力，他真的给郑知行留了活路。 “凝儿，这件事……我不想再辩解了。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可是……你不能因此而放弃我们的感情，你知道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方向在被调整 上官婉凝的心思很乱，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该如何化解或者平衡双方之间的仇恨和关系。 然而，始终无解。 她缓缓转身看着慕景睿，轻声说道：“景睿，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伤害我的家人。我对你的心意，也一定不会改变。” 慕景睿听闻，激动的再次抱住了上官婉凝。 “凝儿，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获得郑家谅解。我也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时候，绝对不会伤害你，伤害你的家人。” 他怎么舍得？ 让她夹在他和家人之间已经很为难，他怎么还能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思绪万千。 “一会儿绿桐就该回来了，你快走吧。” 慕景睿看着靠在他臂弯里的人，嘴上说着让他走，但是一双手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在上官婉凝的眼里，他也看到了和他一样的依依不舍。 “凝儿，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如果以后都是这样，几个月见不了一次，我……我怕我会发狂。” 他必须尽快解决和郑家的矛盾，可血海深仇，怎么也得有个过程。 上官婉凝其实也很思念慕景睿。她低垂眼睑想了想，说道：“以后每个月的十五，我都会去白马寺上香。” “只有十五吗？”慕景睿觉得似乎不够。 上官婉凝哭笑不得。“那你还想怎样啊？我毕竟还未出阁，三天两头往外跑成何体统？我爹也不会答应的。” 慕景睿无奈的微微一笑，在上官婉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个月才能见一次，虽然并不能让他满意，但是总算，也能廖慰相思之苦了。 “那就说定了。不见不散。”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 上官婉凝被他摸得有些痒痒，便拍掉了他的手。 “前些日子，那些想要娶我的人，不是受伤了就是被下放了。现在，你瞧瞧……还不知道那些外人背地里怎么说我呢？我呀，都快成为扫把星了。再也没人敢来提亲了。” 上官婉凝嘟囔着捶打了几下慕景睿的胸膛，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我知道，就是你在暗中搞鬼。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怕我跑了？” 慕景睿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如果他不是使用了一些手段，说不定现在上官婉凝就已经嫁人了。 “现在不怕了。”慕景睿握了握上官婉凝的手，“凝儿，我走了，深夜闯入你的闺房本来就于理不合，我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你有急事需要见我，就托人捎个信。” “嗯。” “记住，不管任何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上官婉凝也有些不舍，看着慕景睿翻窗而去，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几天之后，上官婉凝听说外祖父身体不适，便带着孙晋尧一起前往义勇侯府探望。 她刚刚下了马车，就被孙晋尧拦了下来。 “你看。” 上官婉凝顺着孙晋尧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萧震霆的轿子停在门口。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多谢二殿下的一番美意，待家父身体好一些，必定登门拜谢。” 郑秉航送萧震霆从义勇侯府走了出来，满脸都是微笑，双方抱拳道别。 萧震霆一转身就看到了上官婉凝。 出于预料，他并没有上前纠缠，只是颔首示意后便上了自己的轿子离开。 “二舅舅，二殿下来做什么？”上官婉凝迎了上去，跟随郑秉航一起进屋。 郑秉航因为之前跟慕景睿比试时耍了手段，见到外甥女时还是有些惭愧，便避开了她的目光，回答道：“这几天爹的身体不好，请太医过来诊治，需要天山雪莲做药引。” “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人家家里有的。二殿下那里正好有，他就送过来了。”郑秉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上官婉凝，“以前总觉得二殿下嚣张跋扈，现在看来，其实他也不错。” 上官婉凝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清晰的记得，在上一世，义勇侯府对于萧震霆都没有好感，之所以会帮助他登基，完全是因为她。 怎么如今…… 上官婉凝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发现即使没有她，义勇侯府似乎也在跟萧震霆靠拢。 “没事吧？”孙晋尧看出了上官婉凝的情绪变化，“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外公和几个舅舅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不会轻易被萧震霆收买的。” 上官婉凝有些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 她担心的从来不是郑家会被收买。 天山雪莲是很珍贵，但是毕竟也不是望尘莫及的东西。她所害怕的是，她事态的发展正在朝她所熟悉的方向发展。 想到上一世上官家和郑家的悲惨下场，她就不寒而栗。 “……爹，这么看来，其实二皇子也不错，并没有我们想象之中那么没用。” 郑秉荣搀扶着父亲在花园里坐下来，站立在一旁伺候着。 他倒了一杯水，双手恭敬的递了上去。 “最重要的是，放眼整个朝廷，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别人能够与太子殿下抗衡了。” 郑国勋接过水浅尝了一口，若有所思。 “外公，三舅舅……”上官婉凝急忙就跑了过去，焦急的说道，“二皇子心胸狭隘，阴险毒辣，绝非明主，你们千万不能与他为伍啊。” 郑秉荣怔了怔，脸色阴沉下来。 “凝儿，你一个姑娘家，这种事就别跟着掺和了。”郑秉荣想起上官婉凝跟慕景睿曾经那么要好，还不忘提醒道，“慕景睿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如今太子的势力日益壮大，若是我们再不早做打算，别说知行的仇报不了，我们这些人恐怕也要没有立足之地了。” “三舅舅，不会的……”上官婉凝很害怕，她转头看向外祖父，拉了拉郑国勋的袖子，“外公，你说句话呀。” 郑国勋把杯子放下来，轻轻怕了怕上官婉凝的手背。“行了，外公心里有数。” 上官婉凝不敢再多说，只是一股寒意冲上心头，让她双脚冰凉。 第一百七十章见面的代价 自从上官婉凝那天在义勇侯府猜到了外祖父的态度之后，就格外留意萧震霆的一举一动。 她无奈的发现，他和义勇侯府真的越走越近，甚至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会去义勇侯府小坐，陪着外祖父下下棋，聊聊天。 看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上官婉凝的心就越来越沉。 她尝试着通过父亲去劝解外祖父，得到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有一次上官婉凝偶然经过父亲的书房，听到父亲在跟同僚交谈。萧震霆在朝中的势力开始死灰复燃，有不少朝臣在皇上面前替他说好话。 这一切，都是郑国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上官婉凝越来越不但，不仅仅是因为郑家和萧震霆为伍，更害怕皇上会因此对郑家有更多的猜忌。 “大小姐，”绿桐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拿着手里的一盒香粉说道，“这是刚才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奴婢只是拿在手里，就已经闻到香味了。您瞧。” 上官婉凝坐在梳妆镜前，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一股奇异的芬芳刺激着她的嗅觉，让她不由自主的多闻了闻。 “大小姐，长公主可真疼您，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想着您。奴婢听说，这香粉是暹罗国进宫的贡品呢。恐怕整个京城都找不到几盒相同的。” 绿桐从丫鬟手中接过梳子，继续替上官婉凝梳妆。 “大小姐，去白马寺上香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上官婉凝的心这才慢慢的多了几分温度。 想到今天能见到慕景睿，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慕景睿早早的来到白马寺翘首以盼。 咚咚咚。 敲门上唤回了他的思绪，他急忙起身打开厢房的门，是一个小丫鬟，穿着宰相府中统一的着装。 “慕大人，奴婢奉了大小姐之命来给您传句话。” “什么事？”慕景睿心头一紧问道。 “大小姐还需要在大殿跟随住持念完心经才能来与您相见。她担心您会等的心急，所以让奴婢送来了一些茶水和点心。” 小丫鬟说着，拎着食盒走进厢房，把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便转身走了。 慕景睿警惕的目送小丫鬟远去，确定没有可疑之后重新坐下来。 他看着上官婉凝为他准备的点心，其实样样都是她自己爱吃的，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慕景睿只是浅尝了一口香茗。 不多时，上官婉凝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景睿。” “凝儿。” 慕景睿疾步上前，关上房门的同时便将上官婉凝拥入了怀中。 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两人紧紧相拥许久，慕景睿才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眸。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竟是那么漫长。” 上官婉凝的心也狠狠的痛了起来，她有很多委屈和不安，想要向慕景睿诉说。 “你确定你看到上官家大小姐了？” “肯定错不了。我明明看到了她来了后院，只是不知道进了哪间厢房。我找这里的小和尚打听过了，这里住的可都是男人。” “难道上官大小姐在这里与人私会？” 门外传来了两个陌生的声音，吓得上官婉凝脸色惨白。 慕景睿眉头紧锁，他握着上官婉凝的手，低声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 上官婉凝无奈的点了点头。 慕景睿在看到上官婉凝慌乱的眼神时暗暗发誓，他要结束这种偷偷摸摸相见的日子。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几乎就是在一瞬间，一股强劲的剑气朝着他的脉门袭涌而来。 他的本能反应是侧身闪躲，可是他想到上官婉凝还在里面，就连房门他都不想被人破坏，于是，凝聚真气跟这股剑气硬碰硬了一下。 突然之间，慕景睿察觉到丹田之处隐隐作痛。 他浑身一怔，不禁暗叫不妙。 四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朝着慕景睿攻了过来，他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迎了上前。 可是每一次他运功的时候，都如同芒刺在背，疼得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噬咬一般。 眼看着黑衣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慕景睿深吸一口气，一招千军万马将对方击毙了两个人。 同时自己也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慕景睿暂时猜不透黑衣人的来历，眼看着其中一个黑衣人就要冲上房间，他立刻就扑了过去。 上官婉凝躲在房间里，透过房门的缝隙看向外面。 她察觉到慕景睿的状况不对，正要开门出去，一道人影一晃而过挡在了她的面前。 “二舅舅？”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四个杀手是你派来的？” “没错。”郑秉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慕景睿，他该死。” 上官婉凝明白二舅舅的丧子之痛，因此不想和他多做辩解，转身就要出去，被郑秉航抓着了手腕。 “二舅舅，你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呢？让你去跟慕景睿那个臭小子同生共死？难道你忘了知行是怎么死的吗？” “我没有忘，可是……” “因为你是女孩，从小到大大家都宠着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把你给宠坏了。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他私会，简直就是不知廉耻。跟我回去。” 上官婉凝被郑秉航斥责的无地自容。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但是要让她在这个时候弃慕景睿而去，她怎么也做不到。 上官婉凝再次向外看去，慕景睿正好被黑衣人一掌打中。 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放手！” 上官婉凝竭力想要挣脱郑秉航的手，被郑秉航一掌敲在脖子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慕景睿身受重伤，用剑支撑着自己勉强站了起来。 黑衣人一步一步逼近，这时，一道剑光闪过，偷袭间将一个黑衣人击毙。 剩下的黑衣人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慕景睿看准时机，手中长剑投掷出去，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哥！” 慕景言冲了过去，搀扶着浑身是血兄长，心疼的直掉眼泪。“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被算计了 “我没事，别管我……”慕景睿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指着房门沙哑的叮咛道，“替我……保护好凝儿……” “哥……” 慕景言看着兄长晕过去，心慌意乱的脸色惨白。 她环顾四周，不得已将慕景睿放下来，径自冲向了房间。 空无一人。 上官婉凝去了哪里？ 慕景言没时间多想，立刻叫来了自己的随行侍卫和丫鬟，将慕景睿送回了家，并且请来了大夫为他诊治。 “大夫，我哥他怎么样？” 大夫替慕景睿把脉之后脸色凝重，说道：“慕大人的外伤虽然严重，倒也不至于伤了性命。最棘手的……是他中了毒。” “中毒？” 大夫的话让慕景言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这个……”大夫微微摇头，“请恕在下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慕景言急得热泪盈眶，她走到了兄长的床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哥，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丫鬟走过来禀报，慕景言这才想起，她今天是到白马寺上香祈福的。 如今迟迟未归，怪不得萧玉珏会找来。 “小言，”萧玉珏一进门，就把慕景言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安慰道，“景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找了宫中的御医。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慕景言靠在萧玉珏的胸膛，悬着的心才渐渐安放下来。 上官婉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的记忆定格在被二舅舅打晕的那一瞬间。 她的脑子格外清醒，在短暂的发愣之后立刻就下了床往外跑。 “不用着急，等你休息好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上官婉凝没想到房间里竟然还有人，猛然回头，看到萧震霆悠然自得的坐在桌边，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二殿下将我掳劫到此，难道不怕我爹追究起来，你不好交代吗？”上官婉凝气得浑身颤抖，紧咬嘴唇竭力隐忍。“更何况，男女有别，二殿下不会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吧？” 萧震霆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向上官婉凝。 可是他此时的微笑里，已经多了几分狰狞和阴狠。 “你还知道男女有别吗？”萧震霆大笑了两声，“你和慕景睿单独相处，在房中搂搂抱抱的时候，可想过男女有别啊？” 上官婉凝一时语塞，只好将头扭到一边。“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二殿下操心。我只想回去。” 萧震霆却并不理会上官婉凝的诉求，冷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说清楚。并不是我将你掳劫来，是你的二舅舅带你来的。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撒谎。” 上官婉凝回头狠狠瞪了萧震霆一眼，已经不再掩饰对他的厌恶。 “你知道的，我曾经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你。”萧震霆绕到了上官婉凝的身后，突然伸手一揽，从后面抱住了她。 “放手！” 上官婉凝拼命挣扎，萧震霆越加用力将她钳制在怀里。她很害怕，一颗心都在猛烈的颤抖着。 “好香啊。”萧震霆猛吸着上官婉凝身上的气味，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让上官婉凝觉得很恶心。 “慕景睿就是闻了你身上的香味，才会丧失了一大半的功力。否则，凭你二舅舅手下那四个废物，怎么可能把他打得半死不活？这还要谢谢你。” 上官婉凝愣了愣，猛然之间想起了早上长公主派人送来的香粉。 可是，香粉明明无毒的呀。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我没有要了你？” 萧震霆的话让上官婉凝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失去了清白之身，该怎么活下去。 “因为我觉得，对于女人……我要她心甘情愿，否则，毫无趣味可言。” 萧震霆用力将上官婉凝拉过来，强迫她与他面对面。 “我要你，现在就要。你放心，只要我验证过你是完璧之身，我一定会娶你的。看在你是宰相府千斤的份上，我给你正妃的地位，怎么样？” “呸！”上官婉凝一口唾沫吐在了萧震霆的脸上，“你休想。” 萧震霆擦去了唾沫，却并没有发火，只是凑到上官婉凝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不从，没关系……那慕景睿可就没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该怎么解他身上的毒。” 上官婉凝的眸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 有神医鹿湘子在身边，她不信救不了慕景睿。 “萧震霆，你最好马上放开我。如果你动我一根头发，我一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你不信，我们走着瞧。” 上官婉凝的强硬态度，激起了萧震霆全部的愤怒和屈辱。 他脸色一沉，一把将上官婉凝扔在了床上。 “好，那我就跟你玩下去。等你成了我的人，上官岳就要求着我来娶你。” 上官婉凝看着萧震霆一步一步逼近，浑身颤栗着，情不自禁的往后退。 萧震霆扑了过来将她压倒，上官婉凝又惊又怕，对着萧震霆又踢又打。 忽然，上官婉凝觉得身子一轻，萧震霆被人拎起来扔了出去。 “尧哥哥……” 上官婉凝定睛一看，孙晋尧站在了床前。 她的鼻尖泛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整理好衣裳，我带你走。”孙晋尧护着上官婉凝，警惕的盯着萧震霆。 被人打断了好事的萧震霆恼羞成怒，朝着孙晋尧一掌打了过来。 孙晋尧迎面还击，萧震霆被震退了两步，惊讶的看着他。 “你就是那天来我府中行刺的刺客？” 孙晋尧没有回答，上官婉凝慌张的归拢好自己的衣裳，挽住了孙晋尧的胳膊。 “上一次你之所以没有死，是有那么多侍卫护着你。今天你没那么走运了。你若拦着我，我就杀了你。” 孙晋尧很想一剑杀了萧震霆，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带上官婉凝走。 两人小心翼翼的移到门边走了出去。 上官婉凝诧异的发现，这里竟然还是白马寺。 她和孙晋尧才走到院子里，身后就传来了萧震霆得意洋洋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二章混合毒 “凝儿，你尽管放心回去，我明天就上门提亲，我会风风光光的用八抬大轿把你迎娶进门。” 上官婉凝气得浑身颤抖，孙晋尧忍无可忍，回身就想要去杀了萧震霆，忽然察觉到四周都有动静。 这里是白马寺的后院厢房，几乎住满了人。 有些人是借住，有些人是上香累了暂时歇脚，正直午休过后，所有人都慵懒的起床在房间里百般聊赖。 听到了动静后都好奇的探出了头。 “诶，那不是宰相府的千金吗？” “可不是，大家闺秀哦。怎么还衣衫不整的从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走出来？” “嘘，小点儿声。你不认识吗？那个男人是二皇子啊。” 已经有一些曾经和萧震霆为伍的纨绔子弟将他认了出来，再次看向上官婉凝时，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戏谑和嘲讽。 “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杀了你们。” 孙晋尧想要冲过去教训那几个对着上官婉凝指指点点的人，被上官婉凝一把抓住了。 “凝儿……” “算了，你就算揍他们一顿又怎么样？也堵不住他们的悠悠众口。送我回家吧。” 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她很清楚这件事会给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孙晋尧能够感受到她的委屈和隐忍，回头狠狠瞪了萧震霆一眼。 萧震霆不以为意，反而光明正大的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笑道：“凝儿，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是吗？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罢，拉着孙晋尧就走。 在萧震霆的推波助澜之下，上官婉凝和他在白马寺厢房私会的事情如同一阵风，快速的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上官岳得知后大发雷霆，气势汹汹的冲进上官婉凝的房间质问。 “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丢了我的脸不要紧，却把你自己的清白都赔进去了。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萧震霆不是好货色，却偏偏还要与他为伍。” 上官岳怎么会看不出来萧震霆心术不正。 已经有个女儿被毁掉了一生，他不想另一个女儿也毁在萧震霆手里。 “如今，以你的名声，就算你是清白的，除了萧震霆之外，还要谁愿意娶你？” 上官岳气得脸色铁青，完全不顾上官婉凝此时此刻的委屈和心酸。 “爹，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官婉凝强忍眼泪，把事情叙述了一遍，上官岳听完以后脸色更加难看。 上官夫人心如刀割，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尊敬的兄长，竟然会出卖她的女儿。 “老爷，这……” “二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上官岳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 在上一次慕景睿为了要迎娶上官婉凝独闯郑家的时候，上官岳就已经对岳父家多了几分不满，现在更是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儿子是他的心头肉，难道我女儿就是路边的野草？”上官岳的强烈愤恨，让上官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和安慰了。 “爹，您别生气，其实……” “你闭嘴。”上官岳呵斥道，“你以为你自己没有错吗？要不是你私下去白马寺见慕景睿，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留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 “爹，你要我留在家里，我就留下家里。但是景睿受了重伤，你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不能。”上官岳断然拒绝，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转头看向上官夫人，“看好她。若是再让她出门，唯你是问。” 说完，拂袖而去。 “爹……” 上官婉凝追了两步，被母亲拉了回来。 “凝儿，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你爹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再惹他生气了。” 上官婉凝又急又气，她现在不止是担心慕景睿的伤势，还担心父亲会为了她的事去找外祖父和几个舅舅理论。 若是他们之间心存芥蒂，那么郑家和上官家的团结势力就等于瓦解，将来遇到什么事，还如何一致对外？ 慕景睿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抬头愣愣的看着树叶。 竟然没有一丝晚风，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哥，你的伤还没有好，回房去休息吧。” 慕景言很担心兄长的伤势，特意跟萧玉珏请求留下来照顾。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慕景睿平静的问道。 慕景言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 整个京城都在传上官婉凝和萧震霆的事，即使慕景睿在家养伤，也依然还是知道了。 “哥，等你伤势好一些再说……” “说。” 慕景睿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起来，让慕景言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我派人去白马寺询问过了，确实有人亲眼见到婉凝从萧震霆的房间里出来，模样……时间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 慕景言察觉到兄长的脸色阴沉，眉头微微皱了皱，脚步也踉跄了一下。 她急忙上前搀扶，劝解道：“哥，算了吧，不管以前你和婉凝发生过什么，既然她已经变了心……” “她不会变心的。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慕景睿打断了妹妹的话，他不相信上官婉凝的心会偏向萧震霆。 慕景言看着兄长强忍痛苦却还要自欺欺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哥，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中毒？” 慕景睿浑身一怔，回头看向了慕景言。 “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如果我不说，你一定不会死心。你跟我回房，我给你看点东西。” 慕景睿跟随慕景言回了房间，看到桌子上放着两样东西。 “太子殿下为了替你解毒，所以派人仔细调查。你在白马寺休息过的房间里摆放着香茗。那种香茗本身无毒，可是混合了一种香粉的气味，就会变成剧毒。” 慕景言说着，上前去把香粉拿了起来，凑到了慕景睿的鼻尖下。“你自己闻一闻，是否似曾相识。” 慕景睿的心狠狠抽搐了一番。 他清晰的记得，这股香味，与当天上官婉凝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七十三章信任问题 上官婉凝坐在梳妆镜前，却不让丫鬟们替自己梳洗装扮。 这一次，父亲似乎是铁了心要让她与外界断绝一切往来，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和嬷嬷以及母亲之外，不准她再见任何人，包括孙晋尧在内。 她根本无从知晓，如今慕景睿怎么样了；更加没有办法去想他解释。 “大小姐，您就吃点儿东西吧。”绿桐看着脸色惨白的上官婉凝，哽咽的劝解道。 上官婉凝面无表情，低声问道：“这几天，萧震霆有没有来过？” “奴婢听管家提起，他的确来过，在书房跟老爷交谈了一会儿，不过似乎不是很愉快，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就走了。”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父亲没有接受萧震霆的威胁把她许配出去。 “大小姐，太子殿下的侧妃来了，正在前厅与夫人说话。夫人请您过去。” 上官婉凝听闻浑身一颤，立刻吩咐绿桐为她梳头。 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前厅，见到慕景言的那一刻，已经是热泪盈眶。 “凝儿，侧妃听闻你身体不适，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些补品。你们俩聊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上官夫人心疼自家的女儿，她也知道，慕景言的到来，肯定是带来了慕景睿的消息，便主动留下她们说话。 她一转身，上官婉凝马上就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小言，景睿他怎么样了？” 慕景言收敛起了刚才与上官夫人交谈时的微笑，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了下来，上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上官姑娘是希望我说他很好，还是……他快死了？”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阵阵酸楚在心间蔓延。 “连你也怀疑我？” 这个消息，让上官婉凝感到很伤心。因为，慕景言的态度，极有可能代表了慕景睿的态度。 “上官姑娘，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给我哥下的究竟是什么毒？”慕景言连最后的温柔都没有了，厉声质问道，“把解药交出来。如果我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搅得你们宰相府鸡犬不宁。” 慕景睿果然是中了毒，看来这一点萧震霆没有危言耸听。 “我没有对景睿下毒，是萧震霆干的……” “他干的，还是你干的，有什么区别吗？” 慕景言冷冷的看着上官婉凝。“我和我哥真是有眼无珠错信了你。其实，在我们慕家落魄的时候，你就已经放弃过我哥一次。他太天真，竟然还是对你一往情深。” “小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你哥经历生死，我对他的心意如何他难道不明白吗？如果我对他无心，又何必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慕景言根本不吃这一套，“京城那么多人都知道你心仪二皇子，怎么突然之间又愿意跟随我哥了？现在看来，你是担心我哥的势力日益壮大，和太子结盟后威胁到二皇子的地位……” 上官婉凝痛苦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慕景言的这一番无端猜测，让她心如刀割。 “我不想解释了，我只想知道，你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婉凝的态度让慕景言更加愤怒，她眸光一闪，身形一晃来到上官婉凝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要是再不把解药交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上官婉凝被慕景言掐着脖子，窒息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慕景言越想越生气，忽然感觉到一阵掌风袭来，她不得已放开了上官婉凝，向后退了几步。 “虽然你是太子侧妃，可是跑到宰相府来杀人，太子也保不了你。” 孙晋尧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目光冰冷的看着慕景言。 “滚。” 只是刚才的一掌，慕景言就知道自己不是孙晋尧的对手。更何况，这里确实是上官家的地盘。 “护着你的男人……可真多。”慕景言厌恶的看着上官婉凝，说罢，扬长而去。 “怎么样？没事吧？” 虽然同在宰相府，可是孙晋尧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上官婉凝了。不过短短几日，她竟然消瘦了这么多。 “尧哥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孙晋尧的眉头微蹙，上官婉凝不说，他也知道是什么。 “我一会儿说服老东西去慕府看看吧。” “谢谢。” 上官婉凝有些茫然，独自回了房间。 鹿湘子嘴上嘟嘟囔囔不愿意，却还是带着孙晋尧去了慕府，一路上还在喋喋不休的教训孙晋尧。 “也不知道你这个傻小子脑子里装了什么。慕景睿跟你又没什么交情，何必去救他？何况还是你的情敌。” 孙晋尧浑身一僵，看向鹿湘子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 鹿湘子根本不怕，眼神一瞪，比孙晋尧还凶。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喜欢凝儿。” 孙晋尧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鹿湘子，干脆不再理会，把头扭到了一边。 两人一起来到了慕府，慕景言不在，他们顺利见到了慕景睿。 “凝儿让老东西来替你解毒。”孙晋尧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要是信不过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鹿湘子可不愿意受什么窝囊气。 “有劳前辈。”慕景睿将鹿湘子和孙晋尧领进了房间。 鹿湘子替慕景睿把脉以后，面不改色的说道：“小把戏，很容易。” 说着，吩咐丫鬟拿来了笔墨纸砚，快速写下了药方。 “按方抓药，三天后，保证你生龙活虎，恢复如初。” “多谢前辈。”慕景睿接过药方递给了丫鬟，“让管家去抓药。” “慢着。”慕景言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神色紧张的夺过药方，“哥，他们都是上官婉凝的人，你还信他们？” “信不信，随你们的便，反正我已经来过了。丫头那里我也好交代了。” 鹿湘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子，走。” 慕景言看着两人离去，恨得咬牙切齿。 慕景睿又把药方拿了回来，说道：“我信。” 第一百七十四章这个苦衷真的不得已 一连几天，上官婉凝都没有见到父亲。 孙晋尧告诉她，慕景睿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这让她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再往后，就是想办法跟慕景睿见上一面，把误会解释清楚了。 “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绿桐给上官婉凝端了糕点过来，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上官婉凝头都没有抬，继续研究医书。 她并不想理会自己讨厌的人。 “姐姐这么认真，在看什么呢？” 越是不想见，对方就越是往她的跟前凑。 这让上官婉凝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上官筱筱来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瞄了一眼医书，似笑非笑的说道：“如果我是姐姐，就多看看《烈女传》或者《女德》。” “二小姐，你……” 谁都听得出来上官筱筱言语之中的嘲笑，绿桐想要替上官婉凝打抱不平，被上官婉凝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妹妹今天回来，不会是提醒我该看什么书吧？” 上官筱筱在上官婉凝对面坐了下来，用手帕捂着嘴巴，轻声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想着，姐姐在家足不出户，肯定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会很闷，所以，回来陪你聊聊天。” “是吗？你想聊什么？”上官婉凝把医书放下来，目光与上官筱筱对视。 “随便聊聊嘛。比如，现在京城的人对姐姐您的看法。”上官筱筱的眸中多了几分嘲讽，“明明没有嫁给二皇子，偏偏光天化日与他在白马寺私会。姐姐怕是忘记了，二皇子可是妹妹我的夫君啊。” 上官婉凝其实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尴尬，她只是尽量避免自己去想。 如今，上官筱筱却见她的自欺伪装撕开了。 “当初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又来跟我抢。”上官筱筱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双目猩红的凝视着上官婉凝，“姐姐，到底想怎么样？”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更加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跟上官筱筱解释。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进萧震霆的门。其它的，无话可说。你走吧。” 上官婉凝起身背对着上官筱筱。 上官筱筱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抹去了刚才不经意掉下的泪水。 “我会走的。不过，二殿下让我带句话给你。” 上官婉凝皱了皱眉头，一股厌恶在心间蔓延。 “姐姐知道花枝巷的二十三号吗？那里有一座四合院，里面住着一个叫秋浓的姑娘。昨天晚上，我们的父亲，就是在那里过的夜。” 上官婉凝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之中，父亲对于风花雪月的事向来没有什么兴趣，跟母亲的感情极好。 听说，但年迎娶赵姨娘为妾，也是因为祖母的强烈意愿。 “那又怎么样？”上官婉凝故作镇定，“爹要在哪里过夜，那是他的事。我们做女儿的如何管得了？” “那是当然。别说你和我管不了，就算是你娘，也一样管不着。不过，那位秋浓姑娘，是朝中一位将领的外室，很多人都知道。万一，被那个男人知道了……你说，会怎么样？”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转身看着上官筱筱。 “知不知道那位将领是谁？”上官筱筱扬了扬头，慢吞吞的说道，“他叫……郑秉航。” 上官婉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其实，她早就听说二舅舅在外面有外室。几年前也曾想娶进家门做妾，可是二舅妈哭闹着不肯答应。 毕竟，二舅妈为郑家生下了唯一的独苗，外祖父担心郑知行有想法，便也坚决反对。 郑秉航无奈，在外面买了宅子给那个女人居住。由于没有带进门，二舅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姐姐，因为你的事，爹和郑家的人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若是让你二舅舅知道，爹碰了他的女人。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上官婉凝脸色阴沉，握紧双拳，浑身颤抖。 “爹从来都不是贪恋女色之人，他若是明知道秋浓是我二舅舅的女人，更加不会碰她。一定是你们耍了手段陷害他，是不是？” 上官筱筱轻蔑的斜视了上官婉凝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传话而已。” “上官筱筱，你也是上官家的人，是爹的女儿。你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人这样诬蔑，难道你都没感觉的吗？” “姐姐刚才说什么？”上官筱筱轻笑道，“我是上官家的人？我是吗？上官家从上到下，有人把我当做上官家的人吗？有人当我是二小姐吗？就连上官岳，他有当我是他的女儿吗？” 上官筱筱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脸色阴沉，声嘶力竭，含泪的眼眸猩红一片，愤愤的瞪着上官婉凝。 “既然他没有把我当女儿，我为什么要把他当父亲？” 上官婉凝的心在颤抖着。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郑秉航知道，否则，矛盾就会彻底爆发。 “你们想怎么样？”上官婉凝竭力隐忍着愤怒，声音沙哑的问道。 “很简单，二皇子要你当着慕景睿的面，亲口承认是你下毒害他，并且，在你心里只有二皇子一个人。” “你们休想！”上官婉凝咬牙切齿的拒绝。 “那你就等着看你二舅舅和爹开战吧。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上官筱筱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上官婉凝独自一人整理情绪。 上官婉凝并不相信上官筱筱的片面之词，立刻就请孙晋尧帮忙暗中调查。 一直到深夜，孙晋尧才从外面回来，带来的结果，让上官婉凝彻底失眠了。 父亲真的碰了秋浓。 不管他是被算计还是心甘情愿，这对二舅舅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你打算怎么办？”孙晋尧有些担忧。 “除了暂时顺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上官婉凝感到深深的绝望。 这件事，就连母亲都不能说。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永绝后患。”孙晋尧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道犀利的杀气。 “尧哥哥，千万不要。你已经刺杀失败了一次，若是再失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相信我，我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还是躲不过 慕景睿身上的毒性已解，就如鹿湘子所说，很快就恢复自如了。 这天退朝之后，他约了兵部的几个下属在茗香楼吃饭，犒劳他们这些日子的奔波。 他来到茗香楼的门口，意外发现萧震霆的轿子停在外面。 “二皇子也在？” 茗香楼是京城众多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就连店小二都见多了权贵，笑着答道：“是的，二皇子的包间就在您预定的隔壁。” 这么巧？ 慕景睿的心情瞬间变得阴沉，他遣退了跟随的店小二，大踏步往二楼走去。 萧震霆的包间门没有完全关上，慕景睿下意识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浑身一怔。 “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了你了，不但要假意对他一往情深，还要陪着他千山万水的到处奔波。” 萧震霆伸手为上官婉凝整理着长发，眼神带着笑意，揽住她腰肢的手加重了力道，暗含威胁。 上官婉凝此时背对着门，她知道，慕景睿来了，就站在外面。 她的心在猛烈的颤抖，违心的说道：“不辛苦，只要能助你达成心愿，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慕景睿闻言浑身僵硬，他看着熟悉的背影，心跳加速，脸色铁青。 “本来以为在白马寺那次，有你暗中相助能杀了他，谁知道半路杀出也来上香的慕景言，导致我们功亏一篑。不过你别担心，既然我们的事情已经被外界所知，我也不会委屈亏待了你。明天，我就上门提亲，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做我的正妃。” 萧震霆伸出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白皙精致的脸，他看着怀里的人双目猩红，充满了仇恨，便凑到了她的耳边。 “他就在外面，你若是现在反悔也来得及。不过，上官家和郑家，可就彻底撕破脸了。” 上官婉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任凭萧震霆将她搂在怀里。 她不用回头，也仿佛能够看到此情此景下慕景睿那杀气腾腾的表情。 她只觉得后脊背一片冰凉。 从慕景睿的角度看过去，萧震霆和上官婉凝是拥吻在了一起，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凝儿，你知道吗？你陪着慕景睿的那些日子，我有多难过。”萧震霆微微向后靠，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说，你爱我，你只爱我。” 上官婉凝心如刀割。 若是让慕景睿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将来想要解释清楚，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萧震霆凝视着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能够看到慕景睿的身影。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邪魅的笑。 “我……我爱你，我只爱你……” “砰！”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慕景睿一掌震碎了包间的门，怒不可遏的闯了进去。 他的双眸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怒视着面前的两个人，仿佛要将他们撕成碎片。 萧震霆早就预料到了，立刻就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轻蔑的看着慕景睿。 “原来是慕大人。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慕景睿无视萧震霆，目光投向了躲在萧震霆身后的上官婉凝。 他竭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嘶哑的说道：“过来。”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想要朝着慕景睿的身边走去，却被萧震霆不动声色的拉住了。 “慕大人，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没必要难为凝儿。大家都是男人，你的心情，我懂。” 面对萧震霆高高在上的得意和嘲讽，慕景睿依然视而不见。 “上官婉凝，我再说最后一次，过来。”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抽搐了起来，疼得几乎就要窒息。她低垂眼睑，避开慕景睿的视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慕大人，凝儿不愿意，你又何必勉强呢？男子汉大丈夫，大度一些，愿赌服输吧。” 慕景睿看着沉默不语的上官婉凝，眼中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凝聚在掌心的真气不受控制的击了出去。 萧震霆也早有准备，侧身闪过的同时将上官婉凝推到了一边。 他刚刚站稳身形，慕景睿的身影一晃而过，这一次，他已经来不是闪躲，被慕景睿一下子就掐住了脖子。 慕景睿目露凶光，手上的青筋凸起，他只要再稍微用力，就能拧断萧震霆的脖子。 上官婉凝从惊慌失措之中回过神来，发现外面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 她急忙扑了过去，捶打着慕景睿的手臂。 “你是不是疯了，快点放手，你会把他掐死的。” 上官婉凝也恨不得萧震霆立刻去死，可是，慕景睿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萧震霆，他自己也会犯下大错。 毕竟，萧震霆是皇子，即使现在不受皇上待见，那也是皇家血脉。 慕景睿杀了他，不但自己会被处斩，就连其他人也会受到牵连。 “慕景睿，你冷静一点儿。” 上官婉凝的嘶吼却唤不回慕景睿的理智，他满脑子都萦绕着刚才上官婉凝对萧震霆说的那句“我爱你”。 他接受不了！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上官婉凝见慕景睿依然无动于衷，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直到鲜血渗入口腔，直到牙龈发酸。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渐渐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萧震霆的意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上官婉凝和慕景睿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凄凉和绝望。 “景睿，我……”上官婉凝多么想告诉慕景睿，她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千言万语，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也说不出口。 慕景睿的心仿佛被冰冻了起来，再也没有知觉。 “上官婉凝，是我错信了你，我活该。从这一刻开始，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罢，慕景睿拂袖而去。 上官婉凝呆呆的站立在原地良久，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的手脚冰凉，恐惧蔓延至全身。 她那么努力想要维护和慕景睿的关系，终究，还是破裂了，并且朝着上一世最坏的结局在发展。 上官婉凝看着倒地昏迷的萧震霆，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第一百七十六章带一封信 按照萧震霆原先的计划，等到激化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矛盾之后，他就再次上门提亲。 但是他想起上一次上官岳对自己的拒绝，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萧震霆决定暂时不去，却让更多的人到茶肆酒楼宣扬他和上官婉凝的私情。 他要等上官岳自己熬不住了来求他。 上官婉凝回到家以后茶饭不思，心如刀割，身形迅速消瘦了下去。 她很想去见慕景睿一面，但是父亲的禁足令尚未解除，让她寸步难行。 这天上午，上官婉凝终于鼓起勇气去书房找父亲，走到门外就听到父亲在书房里大发脾气。 “这个慕景睿，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处处与我作对，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 “老爷，你消消气，怎么说他也是晚辈。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耐心教导就是了。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的故人之后啊。” 上官岳听了妻子的劝解，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愤怒。 “他还需要我教导？我以前是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城府之深，就连我都不寒而栗。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替他们家留下重要证据。我现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上官岳气得脸色铁青，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慕景睿在萧玉珏的暗中扶持之下，势力扩展会那么迅速。 他在朝中安插亲信，铲除异己，一整套手段雷厉风行，就连一些再朝为官多年的人都望尘莫及。 假以时日，慕景睿必定是权倾朝野的人。 上官岳逐渐冷静下来，他心里清楚，在这样的局势下不宜跟慕景睿硬碰硬。 实际上，跟慕景睿作对，就是在跟萧玉珏作对。 而萧玉珏身为太子，若是没有意外，便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得罪了他，以后还如何立足？ 可是偏偏义勇侯府为了要对付慕景睿替郑知行报仇，已经开始和慕景睿宣战。 上官婉凝站在书房的门口良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凝儿，今天是十五，太后在宫中设宴赏花，要不要跟娘进宫去走走？” 上官夫人知道女儿心情烦闷，看着日渐消瘦下去的她，心疼不已。 上官婉凝不想出门，更加不想进宫。 因为她知道，她和萧震霆在白马寺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她在这个时候进宫去和那些小姐夫人们为伍，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不过…… “娘，我去。” 上官婉凝的眸光一亮，答应下来。 只有进宫给太后请安，是父亲还能让她出门的唯一理由。而在那样的场合，她可以见到慕景言。 “那你换身衣服吧。” 上官夫人爱怜的为女儿整理着头发，转身出去了。 上官婉凝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在信中阐明了那天在茗香楼行为的苦衷。 她带着这封寄托了希望的信进了宫。 果然，那些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等待太后召见的小姐们，一看到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都在用一种怪异且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她。 “哼，她居然还有脸出来，如果我是她，早就羞死了。” “嗐，瞧你这话说的。她要是知道廉耻，也就不会干出这种事了。” “就是嘛。跟自己的妹妹抢男人。听说还逼死了家里的姨娘。唉，上官筱筱可真是可怜。出嫁了还要被姐姐欺压着，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你们别胡说……” 绿桐心疼自家小姐，想要解释一番却被上官婉凝拦住了。 “算了，嘴巴长在她们的身上，你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她们只愿意相信她们希望见到的事。事实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上官婉凝说得洒脱，这番话也算是对自己的安慰。 拜见过太后以后，她看到慕景言和尤珍珍一块儿走了出去，便疾步追上。 “景言。” 慕景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上官婉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官家的家教是这样的吗？见到我，难道不该行跪拜之礼？” 尤珍珍感觉出了慕景言和上官婉凝之间的火药味，她的父亲还在上官岳的手底下办事，她不想介入其中，找了个借口便先走了。 上官婉凝明白慕景言心里有气，乖乖的行了礼。 “起来吧。” 慕景言想起两人曾经有过的友谊，也并不真的忍心对她有太大的羞辱。 只是，想到兄长被欺骗的感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叫住我干什么？” “景言，请你帮我带一封信给你哥哥，好不好？” “你还敢提我哥？”慕景言更加生气了，脸色通红，跺脚后转身就走。 上官婉凝立刻追过去挡在她的面前。 “景言，你听我说。我和你哥之间有些误会，我想跟他解释清楚。”上官婉凝把信掏出来塞进了慕景言的手里，“请你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慕景言看着手里的心犹豫不决。 “景言，我有苦衷的。我对你哥哥的心意……没有变过。”上官婉凝的脸颊泛红，不得已说了内心的话。 “真的？”慕景言半信半疑。 其实，她倒是希望那是真的。 毕竟，她也不忍心看到兄长每日借酒浇愁。 “景言，你哥哥看完信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那好吧。” 慕景言把信塞进了袖子里，警告道：“上官婉凝，我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再骗我们兄妹俩，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景言，谢谢你。”上官婉凝激动的热泪盈眶，悬在半空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慕景言转身离去，一路走一路思量着。 “我到底要不要相信她呢？万一，她又用花言巧语糊弄我哥怎么办？哥对她那么死心塌地，若是再被她蒙蔽欺骗一次，肯定会崩溃的。” 慕景言停下了脚步，从袖中掏出信皱起了眉头。 她举起信对着太阳照了照，又朝着四周看了看，转头看着丫鬟，仿佛是自言自语。 “她让我带信，我得为我哥负责。我先看看……应该可以吧？” 丫鬟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主子您觉得……可以就行。” 慕景言低头轻咬嘴唇拆开了信，一阵微风吹来，把信吹落在地，顺着风飘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信，丢了 “诶……” 慕景言急忙去追，正好这时风大了起来，信纸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旁的荷花池。 “这下糟了。” 慕景言急得跳脚。 万一这封信的内容真的很重要，而让慕景睿和上官婉凝错过，那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想到这儿，慕景言就准备跳下去，被丫鬟一把拉住。“主子，您要干什么呀？” “你别拉着我。”慕景言推开丫鬟，扑通一声跳入荷花池，游过去把信捞了起来。 “啊？这下完蛋了。” 信上的字迹已经全部化开，根本就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只有末尾还能看到一句话。 三天后黄昏，碧柳亭相见。 幸亏捞的快，不然“碧”字都看不见了。 “主子，您快上来呀。”贴身丫鬟见状，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岸边不断的呼唤。 慕景言懊恼不已，慢慢的游了回去，正好皇后娘娘带着宫女和嬷嬷走来。 “这是怎么了？” 皇后带着众人上前，蹙眉看着飘在荷花池里的慕景言。 慕景言不想被人知道下水的目的，反正这封信也废了，便顺手揉成了一团随意丢弃。 “你在干什么？” 皇后见慕景言自己游上岸，不像是失足落水。 “臣妾……”慕景言原本就不擅长撒谎，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有些惊慌，“臣妾看到有一只蜻蜓立在荷叶上甚是好看，想要捉来……” “放肆。你虽然不是太子妃，可你是太子堂堂正正迎娶进门的侧妃。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太子的声誉。你……”皇后嫌弃的打量着湿漉漉的慕景言，怒斥道，“你这样成何体统。” “对不起，母后息怒，臣妾知错。”慕景言立刻跪下认错。 “哼。来人，”皇后马上叫来了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带她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裳，再送她回去。告诉太子严加管教，若是再有下次，本宫必定严惩。” 慕景言被皇后送回了太子府，她觉得太子府上下所有人都在嘲笑着她，这让她的心里很难过。 晚上，萧玉珏回来了，径自来到慕景言的房中，看着她坐在梳妆镜前生闷气，从袖中掏出了一只竹蜻蜓。 “喜欢吗？” 慕景言回过神来，接过竹蜻蜓放在掌心。“殿下，你……” 萧玉珏在慕景言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以后喜欢什么就告诉我。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 慕景言原本以为会受到萧玉珏的谴责，毕竟，她让他丢人了。 没想到，萧玉珏竟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她顿时觉得很幸福，所有的不快都抛在了脑后。她依偎进萧玉珏的怀里，解释了自己今天的行为。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那么幼稚。原来是为了你哥哥。”萧玉珏抱着慕景言，笑道，“这么说来，我千方百计亲手做一只竹蜻蜓给你，倒是多余了。” 慕景言见竹蜻蜓护在怀里，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不，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萧玉珏轻笑着，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抱起她走向了床边。 第二天早朝过后，慕景言回到家，把昨天的事和信向兄长做了交代。 “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慕景言一边说，一边偷偷的观察着慕景睿的表情变化。“我想看一看信的内容……也是想保护你……我没想到会……” 慕景睿的心隐隐作痛。 这些日子，他总是不让自己空闲下来，就是为了不去想念上官婉凝。 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抑制不住那份思念。 他很想见她，可就算见到了又怎么样呢？ “哥？”慕景言见兄长不但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回应，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没事。”慕景睿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的说道，“你已经嫁人了，别三天两头往回跑，太子殿下惯着你没说什么，但是难保别人不会有想法。” “我知道了，我很快回去。那……那封信的事……” “丢了就丢了。就算你带回来了，我也不会看的。”慕景睿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真的？”慕景言显然并不相信。 慕景睿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眸，百爪挠心。 究竟，上官婉凝在信里说了什么？ “那黄昏之约……你去不去？”慕景言弯下腰探究的看着兄长。 慕景睿站起来，淡淡的瞟了妹妹一样，径自朝着书房走去。 “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信使啊，去不去你都不告诉我一声吗？”慕景言对着兄长的背影大喊着表示不满。 慕景睿坐在书房里，书上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想起了上官婉凝在茗香楼说的那些话，并且还拼命维护萧震霆。 白马寺的事，茗香楼的事，难道，她真的有苦衷？ 上官婉凝在绿桐的掩护下，终于偷溜出了宰相府。她急匆匆的赶往和慕景睿约定的地点。 日暮西山，晚霞渐红，磐柳亭旁微风轻拂，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黄色的光晕。 上官婉凝坐在亭子里，只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天色渐暗，晚风微凉，四周也变得一片寂静。 早就已经过了相约的时间，慕景睿却始终没有出现。 上官婉凝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麻木，阵阵委屈和心酸在心头蔓延。 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传来，如泣如诉，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上官婉凝低着头凝望着地面。 出生入死，海誓山盟，就在这样一场误会中烟消云散了吗？ “起风了，回去吧。” 孙晋尧走了过来，笛子已经插在了腰间，对着上官婉凝伸出了手。 上官婉凝抬眸看着他，幽幽的说道：“尧哥哥，你说……如果我再等一会儿，他会不会来？” “不会。” 孙晋尧不想给上官婉凝虚假的希望，回答的干脆利落。 上官婉凝站起来，朝着慕景睿原本应该出现的方向眺望着。 她的心很痛，却并没有哭。 她想要尽力挽回的感情，最终还是失败了。 “是啊，他不会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自救的开始 慕景睿站在碧柳亭畔，看着低垂的杨柳枝在微风拂动下轻轻划过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就好像此时他的心情，失望和低落在逐渐蔓延。 夜幕已降，天色已暗，他等的人却并没有出现。 慕景睿的思绪有些忧伤，既然是上官婉凝主动约的他，为什么她自己不来？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慕景睿迟疑不决，该不该去宰相府看一看？ 他暗自思量，忽然一股强劲的疾风从后背袭来。他纵身跃起闪过，身旁的石桌已经被震裂成了两半。 慕景睿身形尚未站稳，就有一道剑光闪过。 他赤手空拳也只能迎了上去。 八个手持不同兵器的黑衣人朝着他围攻而来，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杀气腾腾，仿佛随时都想要将他撕成碎片。 “你们是什么人？” 慕景睿暗暗吃惊，这八个人显然并非出自同门，但是又都是顶尖高手。 要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也并非易事吧。 “当然是杀你的人。慕景睿，你断人后代香烟，就该以命抵命。” 慕景睿明白了，这些又是郑家派出来的杀手。 他的心，痛得几乎就要窒息了。 原来，这才是上官婉凝主动约他相见，却又没有出现的真正原因。 也许，由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来。 慕景睿彻底绝望了。 他不再手下留情，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目光凶狠的注视着对面的人。 “哼，就算是我杀了郑知行，也合情合理合法。既然郑家纠缠不休想要报仇，那就拿点儿真本事出来。我已经礼让过数回，对九泉之下的知行也算有了交代。今晚你们若是杀不了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慕景睿的眼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八大高手再次围攻过来，他也只能全力以赴。 兵器划过肌肤，疼痛让慕景睿更加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几处伤痕，当八个人全部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他也是满身鲜血。 慕景睿扫视了一眼，勉强用剑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他的脑海之中，清晰的浮现出了上官婉凝的容颜。 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想要给她一世的宠爱，没想到，她留在他身边也只是一场骗局而已。 慕景睿心如止水，冰冷如铁。 上官婉凝回到家之后沉默了整整两天，她始终没有走出那份刻骨铭心的伤痛。 但是……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知道，是时候振作起来了。 就算慕景睿狠心不再与她携手，她也不愿意再把自己的终身托付到萧震霆手中。 是时候自救了。 上官婉凝去给父亲斟茶的时候，听到父亲跟同僚提起，这段日子皇上身体不适，已经有整整七天没有上朝了。 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她利用父亲的人脉，从太医口中得知了皇上的病症。在进宫向太后请安时，又提前做了一番准备。 “这几天御花园的花开得倒是比之前旺盛了。” 太后和皇后带着众多夫人小姐们在御花园赏花漫步，目光扫视了一圈，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到太子的侧妃啊。” “回太后的话，听说她身体抱恙，在家中休养。” 太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眼中带着些不屑，并没有太在意。 上官婉凝隐约听说过萧玉珏为了慕景言拒绝太后赐婚的事，她暗暗猜测，太后其实并不喜欢慕景言。 太后没说什么，带着众人继续逛。 忽然，她隐约感到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瞬间就昏死过去。 太监和宫女嬷嬷见状，立刻就乱做一团。 “快，传太医……”皇后惊慌失措的吩咐道，“把太后抬回寝宫去。” “皇后娘娘，切勿搬动太后。”上官婉凝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太后身边蹲下了身子，抬眸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臣女略懂医术，能否让臣女替太后先看看？” 皇后并不太信任上官婉凝，不过关于她学医的事，倒是也略有耳闻。 她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皇后只当她是爱出风头。 “还是送太后回寝宫，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皇后娘娘，太后平时虽然身体硬朗，可毕竟年事已高，突然晕厥是大事，万一处理不当会导致卧床不起。请皇上相信臣女一次。若是太后出了什么事，臣女甘愿自刎谢罪。” 皇后浑身一怔，对于上官婉凝的保证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她前面的话让她有些害怕。 “好吧，你替太后瞧瞧。” “谢皇后娘娘。”上官婉凝低垂眼眸，强压下眼角那一抹笑意。 她示意宫女和嬷嬷拿来了枕头，将太后的身子放平，随即拿出银针刺入太后的几个穴位。 很快，太后就醒了过来。 “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还是有些迷惘，这时，太医赶到，为太后把脉之后确定并无大碍，让人抬来轿子把太后送了回去。 上官婉凝回到家中，孙晋尧迎了上来。 “顺利吗？” “挺顺利的。在我的计划之中。” “可是万一太后她……” 孙晋尧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上官家的管家领着太后的贴身太监走了过来。 “上官小姐，太后懿旨，宣您进宫一趟。” 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跟孙晋尧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跟随内侍太监来到太后的寝宫，正要下拜行礼，太后开口便免了她跪拜之礼。 “多亏你了。方才太医告诉哀家，若不是有你的银针刺穴，哀家以后恐怕都得躺在床上了。来，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对着上官婉凝招手，牵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 “上官卿家的家风可真是好。你不但出落的倾国倾城，还有这么一样本事。以后，多进宫陪陪哀家。哀家正好需要有个人说说话。” “这可是太后您说的。以后凝儿天天进宫烦着您，您可不能赶凝儿出去。”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撒娇一般的言语让太后十分受用。 “好，哀家就喜欢你这样活泼开朗的性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这就是见风使舵 一连几天，上官婉凝都会进宫陪伴太后。 太后的病症渐渐康复，就连多年来的顽疾，也在上官婉凝的针灸和按摩下逐渐消失。 其实那天太后突然晕倒是上官婉凝做了手脚，目的也是引起太后的注意。 为了弥补对太后的愧疚，上官婉凝在照顾太后的时候更加尽心尽力，直到有一天，她在替太后按摩的时候遇到了前来请安的皇上。 她终于等到了。 “几日不见，母后的气色好多了。”皇上在太后的对面坐下来。 太后红光满面，洋溢着快乐的微笑。 “那是当然，这可要多亏了凝儿。”太后牵过上官婉凝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你可得好好赏赐上官卿家，竟然能培育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来。” “哦？” 皇上将视线定格在上官婉凝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他对于上官婉凝其实一直挺好奇，尤其是前段日子关于她和萧震霆的流言蜚语。 他以为萧震霆或者上官岳会向他提起赐婚，谁知道双方都没有动静。 “朕这段日子也总是感到头疼欲裂，既然凝儿能医治太后，能否替朕也瞧一瞧？” 上官婉凝笑了笑，面对皇上也丝毫不露怯。 “只要皇上愿意让臣女尝试，臣女定当尽力而为。” 皇上微微一怔，对上官婉凝更加刮目相看。 大多数人，即使是他的妃嫔和子女，见到他都有几分敬畏，偏偏上官婉凝如此自然。 “好，好，很好。”皇上大笑着，“那你来试一试。” 上官婉凝行了个礼，走到皇上身边，伸出纤纤玉手替皇上按摩着太阳穴，过后又慢慢下移至其它穴位。 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只觉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其实，除了按摩之外，上官婉凝还在身上携带了一种由鹿湘子配置的特殊的香料，配合穴位按摩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一晚，皇上的头疼没有发作，睡得格外香甜。 他尝试着让太医也用上官婉凝的手法为他按摩，却始终找不到那种感觉。 当皇上的顽疾再次发作，忍不住传召了上官婉凝。 这一次，上官婉凝还为他银针刺穴。在她的治疗下，顽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 皇上觉得很满意。 萧震霆看到上官婉凝获得了皇上的信任和宠爱，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迎娶进门，好重新奠定自己的地位。 “凝儿，”萧震霆看到上官婉凝从太后寝宫出来，急忙就迎了上去，满目温柔的看着她。“多日不见，我想你想得好苦。” 萧震霆说着，上前一步想要握住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是吗？可是这段日子，二皇子可没有来找过我。” 上官婉凝怎么会不明白萧震霆的那点儿小心思。 他以为他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想要上官家主动去找他。 真的多亏了他有这种心思，给了她足够的自救反击时间。 “怎么？在生我的气了？” 萧震霆发现上官婉凝这次居然没有摆脸色给他看，话语里虽然有埋怨，却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以退为进达到了效果。 也或许，他彻底拆散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让上官婉凝别无选择了。 “我怎么敢生二皇子你的气。”上官婉凝看着萧震霆，笑容里带着几分高傲和轻蔑。 “还说没有。”萧震霆低头看着上官婉凝精致白皙的脸庞，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拥入怀中。 他伸手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这一次，上官婉凝没有甩开他的手。 “凝儿，我是真的想你，想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我真的希望你就躺在我身边……” “诶！”上官婉凝捂住了萧震霆的嘴巴，眉梢微微上扬，“下面的话，二皇子不能再说了。万一被人听见，可就让我无地自容了。” 萧震霆顿时心花怒放，按住了上官婉凝的手，笑道：“是我不对，不该这么轻挑。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凝儿，我马上上门去你爹那里提亲，你说好不好？” 上官婉凝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背过身去轻声说道：“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萧震霆大喜过望，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而且，上官婉凝还附赠了一个意外惊喜给他。 “凝儿，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准备聘礼。” “好啊，我等你。” 上官婉凝说完，转身飘然离去，留下萧震霆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 另一边，慕景言站在假山后面，把萧震霆和上官婉凝的对话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想到兄长还重伤未愈，上官婉凝却高高兴兴的开始筹划和萧震霆的将来，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两人一掌拍死。 “主子，您没事吧？”丫鬟见慕景言脸色铁青，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哼！事情大了。”慕景言咬牙切齿的说道，“上官婉凝竟然利用我传信害我哥哥，总有一天，这笔账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说罢，拂袖而去。 有件事，一直是上官婉凝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若是不尽快解决，她坐立难安。 她带着绿桐来到了花枝巷二十三号的四合院。 绿桐上前去敲门，一个小丫鬟打开了门，探出脑袋警惕的看着她们，小声问道：“你们找谁？” “你进去告诉你家主子，上官家的人来了，让她赶快出来相见。” 小丫鬟有些紧张，一溜烟就跑了进去。 不多时，一名身穿蓝色纱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在与上官婉凝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上官婉凝都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果然是人间尤物。 一颦一笑都是妩媚的风情，举手投足更是带着优雅和高贵。 怪不得，二舅舅为了她不惜与结发妻子决裂，就连父亲也会着了她的道。 “上官大小姐大驾光临，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一眼吧。”秋浓微微一笑，竟然如百花绽放。 上官婉凝迈步走了进去，她发现屋内陈设十分风雅，完全不是郑秉航那样的一介武夫的风格。 第一百八十章仗势欺人也是迫不得已 看来，这位秋浓姑娘不但相貌出众，也颇有学识。 秋浓从丫鬟手中接过杯子，放在了上官婉凝的手边。“这茶叶是你二舅舅从杭州带回来了，勉强还能喝。” 上官婉凝端起来浅尝一口，清香怡人，是上品。 “秋浓姑娘，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我就直接说了。” 上官婉凝把杯子放下来，浅笑道：“很快，京城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想……你还是离开的好。” 秋浓似乎并不意外，用手托了托自己的发髻，笑问道：“让我离开，是你二舅舅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上官婉凝给绿桐使了个眼色，绿桐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包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我二舅舅这些年没少在你身上花银子，你应该也攒下了不少贴己钱。这些呢，算是给你的补偿。你拿着离开京城，往后的生活，暂时不成问题。” 秋浓看都不看银子一眼，依然保持着微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秋浓姑娘，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达到我的目的。今天，你愿意走也得走，不愿意走……也得走。” “凭什么？”秋浓的笑意收敛，冷冷问道。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跟着我二舅舅没问题，跟着我爹，也没问题，可你同时想跟两个人……” 上官婉凝的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拨郑家和上官家的关系。你拿了银子乖乖的走，尚有一条活路；若是你敢说不……” 秋浓忽然之间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孩。 “不然怎么样？” 上官婉凝一声冷笑，再次坐下来，端起杯子喝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凭我们上官家的势力，想要杀一个人，很简单。而且，也未必要我自己动手。” “说不定，今天晚上你家里就闯进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明天你的尸体会在护城河被捞出来；或者，我向二舅舅透露你和他人有染……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上官婉凝，你仗势欺人。”秋浓瞬间红了眼眶，指着上官婉凝的鼻子大骂。 上官婉凝推开她的手。 “我也不想的。秋浓姑娘，以后你就会知道，让你走，是为了你好。否则，性命不保。” 上官婉凝说完，起身准备离去，临行前又多加了一句。“我会派人看着你，日落之前离开，别给彼此找不痛快。” 走出秋浓的院子，上官婉凝的后背发麻，浑身无力。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担心的问道。 上官婉凝摇摇头，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其实并不想难为秋浓，她也只是一个被人摆布的弱女子而已。只是，卷入了这样的旋涡，她们都无从选择。 深夜，皇上的头痛再次发作，众多太医束手无策，皇上疼得在床上打滚，内侍太监在太后的授意下将上官婉凝传召进宫为皇上诊治。 上官婉凝如同往常一样，用银针为皇上刺穴。 当她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皇上穴位的时候，皇上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这可把在一旁的太医们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拔下了银针。 此时皇上已经是脸色发紫，陷入昏迷了。 “大胆，上官婉凝，你竟然敢谋害皇上？” 几个太医本来就对半路出家，医术却得到了皇上和太后肯定的小姑娘不满，现在算是抓住把柄了。 “我没有谋害皇上，这只是……” 上官婉凝的话还没说完，侍卫已经冲过来把她抓了起来。 等在外面的太后和皇后急匆匆的进来，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六神无主。 “太后，臣女冤枉啊……” “太后，皇上的情况不妙，上官婉凝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是损害了皇上龙体啊。应该立刻收监关押。” “不……太后，臣女不是故意的。而且皇上他……” “闭嘴。” 太后怒斥着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辩解，她此时也是担惊受怕，浑身颤栗。 要知道，皇上的身体关系着江山社稷啊。 她开始后悔，竟然让上官婉凝来替皇上诊治，太糊涂了。 “来人，把上官婉凝押下去关押在天牢之中。皇上若是有什么……上官家上下便要满门抄斩。” 太后盛怒之下下令，上官婉凝也没有再说什么，被侍卫带着走出了房间。 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上官家和义勇侯府乱做一团，纷纷上下活动，想要为上官婉凝开脱罪责。 皇上依然昏迷不醒，朝中几位重臣以及萧玉珏和萧震霆两兄弟都是日夜守在皇上的寝宫门口，随时听着太医们的汇报。 太后因为担心皇上的身体，也变得寝食难安。 “长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相应，行跪拜之礼，就连屋内的太医也走了出来。 “皇兄现在的情况如何了？”长公主询问道。 “回公主的话，还是……老样子。” 长公主的眸中闪过哀伤，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希望皇兄福大命大，吉人天相。”长公主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目光转向了萧震霆，问道，“我听说，二殿下已经准备去上官府下聘，准备迎娶凝儿进门。看来，这件事得往后拖一拖了吧。” 长公主的话音刚落，萧震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姑姑说笑了，坊间传闻岂可尽信。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娶上官家的大小姐啊。我都已经娶了她的妹妹了，怎么还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哦？是这样的吗？”长公主眉头皱了皱，“可是我听说，你和凝儿可是在白马寺私下约会相见的。可见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怎么现在……你的说法又不一样了呢？” 萧震霆故作镇定，面不改色。 之前他以为上官婉凝能够帮助他重新奠定在皇上面前的地位，这才急不可耐的想要迎娶她进门。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娶了上官婉凝只会连累了他。 他才不会那么傻。 第一百八十一章坐牢的滋味怎么样 “姑姑，您千万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我从小研习《四书五经》的礼仪，上官姑娘又是家教甚严的大家闺秀，我们俩怎么会做出私下约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那倒是。”长公主微微一笑，“不过，那天不是很多人看见了吗？” “那都是误会。”萧震霆早就已经想好了推脱之策，“那天我与上官姑娘在白马寺只是偶遇，我见有人欺负她，上前替她解围而已。也不知道怎么着，事情传着传着就变成那样了。” 萧震霆回答的斩钉截铁，长公主在心中暗暗冷笑。 “这么说来，你和凝儿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 “当然，毫无关系。” 长公主似乎是很满意，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了几位在场的朝中重臣。 “你们都听到了吧，二皇子与上官家大小姐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将来无论上官家大小姐有什么事，富贵荣华或者凄凉落魄，都与二皇子无关。” “臣等听得很清楚。” 萧震霆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就算上官婉凝被斩首示众，也不会牵连到他。只是，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没有得到。 长公主说完，便径自朝着皇上的寝宫走了进去。 慕景睿听到消息后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下意识的想要救上官婉凝，可是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又让他恢复了理智。 “大人，宰相府的管家求见。” 慕景睿猛然之间想起，天牢属于神机营管辖。 也就是说，其实上官婉凝现在落在了他的手里。 怪不得！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了正厅。 “参见慕大人。”管家起身行礼。 慕景睿脸色阴沉，衣摆一撩在上方位置坐下，眼神犀利，开口直截了当。 “什么事，说。” 管家感觉到了从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和凌冽。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两年时间，慕景睿已经从宰相府人人欺压的小厮，成为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兵部尚书。 “慕大人，下人奉家主人之命，给您送来了一些礼物。”管家摆摆手，随行小厮抬上来一个箱子。 慕景睿看都没有看。“无功不受禄。” “其实……我家主人想要慕大人帮个小忙。我家大小姐如今身陷牢狱，我家夫人想要进去看看她……” “办不到。”慕景睿打断了管家的话，“按照我朝律法，被打入天牢的基本都是死囚，未经审判任何人不得相见。” “可是……” “没有可是。”慕景睿站起来就往外走，并且下了逐客令。“送客。” 管家虽然早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可没想到慕景睿不但不讲情面，连话都没让他说完。 慕景睿回到书房后心情竟然久久不能平静，他回忆起了跟上官婉凝一起经历的种种磨难。 然而，回忆越是美好，他的心就越是难受。 傍晚的时候，慕景睿收到消息，萧震霆已经撇清了跟上官婉凝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强压在心头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一掌震碎了书桌。 “上官婉凝，这就是你死心塌地要跟随的男人。大难临头丢下你不管，你怎么就……” 慕景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许久才让自己恢复平静。 “阿嚏。” 上官婉凝打了个喷嚏，寒意袭来，让她下意识的用双手将自己环抱的更紧。 她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尽量远离那些爬行的蟑螂。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被关起来，她还是有些害怕。 上官婉凝有些恍惚，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流转，视线之中多出了一双修长的腿。 “滋味怎么样？”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上官婉凝抬起头，那双熟悉的眼眸依旧深邃，只是，再也没有了往昔的温度。 上官婉凝呆呆的与慕景睿对视了，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无奈的悲伤，只好吞了回去。 他看过她的信，却没有来赴约，说明他根本就不信她说的话。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强求？ 上官婉凝低垂下了眼睑，呆呆的看着地面。 她的沉默，让慕景睿怒火中烧，仿佛是对他的轻蔑和不屑。 慕景睿怒不可遏，吩咐狱卒打开牢房的门冲了进去，一把将上官婉凝从地上拉了起来。 手腕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骨头都好像要被捏碎了。 她忍痛看着慕景睿，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示弱和流泪。“你想怎么样？” 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带着疏离和冷漠，这让慕景睿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我想怎么样？” 是啊，想怎么样呢？ 慕景睿自己也想知道。 杀了她？还是狠狠的羞辱她？ 似乎，他都做不出来。 甚至，看到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故作坚强的样子，他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上官婉凝，你知不知道，你千方百计想要讨好的人，你一往情深爱慕的人，在得知你出事后是什么反应？” 上官婉凝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静静的看着慕景睿。 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目的究竟达到了没有。 “他在长公主和众多大臣面前跟你撇清关系，划清界限，你知道吗？” “真的？”上官婉凝心头一喜。 “是不是很失望？”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紧张的样子，心中又是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婉凝会对萧震霆那个混蛋死心塌地，他究竟，哪里比不上萧震霆？ “我无话可说。慕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上官婉凝不想再跟慕景睿继续交谈下去，真正让她失望的人，是他才对。 “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想见到我？” 慕景睿的怒火，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加重了手腕的力道。 上官婉凝疼得脸色发青，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想要挣脱慕景睿的钳制。 她的反抗，激起了慕景睿内心深处最原始也最炙热的火焰。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推到墙边，将她按在墙上后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第一百八十二章因祸得福 “唔……”上官婉凝想要避开，奈何力气不如慕景睿。 他的粗暴动作，让她想起了上一世他对她的种种对待。 每一次的闺房之欢，他都给了她强烈的欢愉。可是，她却至死都不明白，他究竟是否有过一分真心。 上官婉凝的悲伤不断的在心中蔓延，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许久，慕景睿放开了她，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她的身子慢慢向下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这一刻，慕景睿心如刀割。 他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他想上去搀扶她并且道歉，可是才向前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你谋害皇上铁证如山，你的二皇子是不会来救你的。”慕景睿要让上官婉凝死了这条心，“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上官婉凝慢慢抬起头看向慕景睿，幽幽说道：“你是不是也在庆幸，在我出事前你我就断绝了关系。否则，我也会牵连到你？” 慕景睿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跟萧震霆一样吗？上官婉凝，是你自己眼瞎罢了。” 上官婉凝弃凄凉的苦笑。“我无话可说。慕大人，你已经羞辱过我，气也该消了，请回吧。”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不断的往下坠落。 刚才的事…… 他强忍压抑的情绪转身就走。 “等等。” 身后传来了上官婉凝的声音，慕景睿立刻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记住答应过我的承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毕竟……” 上官婉凝很想再跟慕景睿说一次，她对他的心意是真的，他们一起经历的磨难，也是她最珍惜的回忆。 可是，她的骄傲让她说不出口。 慕景睿顿了顿，离开了牢房。 “差大哥，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去看一眼吧，就一眼，我们保证很快就会出来的。” “不行不行，上官婉凝可是朝廷重犯，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也是要掉脑袋的。你们还是回去吧。” “差大哥，求您了……” 慕景睿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喧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他踱步走了过去，看到上官夫人和绿桐正在跟狱卒交涉，想要进去探望上官婉凝。 “让她们进去。” 慕景睿想起了上官婉凝环抱着自己躲在墙角的样子。 他多么能够上去抱着她陪着她呀。 “慕大人。”狱卒上前来行礼，对于刚才慕景睿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让她们进去？” “有什么事，我会承担。” “是。” 有了慕景睿这句话的保证，狱卒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既然慕大人允许了，你们就进去吧。” “多谢。” 上官夫人与慕景睿擦肩而过时叫住了他。“景睿，等等。” 慕景睿停了下来，淡然的眼眸看着上官夫人。 “什么事？” 上官夫人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块绿豆饼，包在手帕里递了过去。“你小的时候很喜欢吃的。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一尝吧。谢谢你，让我进去看凝儿。” 慕景睿忽然之间鼻尖泛酸。 因为上官婉凝的事，上官家都被牵连在内，上官岳这个宰相也变得有名无实。 慕景睿接过绿豆饼，目送上官夫人带着绿桐走向了牢房。 他一边走一边吃，很多年幼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到慕景言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他马上就迎了上来。 “哥，你这么晚去哪里了嘛？” “你怎么又回来了？”慕景睿眉头紧蹙，径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不是告诉过你，嫁出去的人别老往娘家跑，小心被人抓住话柄不依不饶。” “我这次回来，可是奉了殿下的命令的，名正言顺。”慕景言在兄长对面坐下，严肃的说道，“殿下让我转告你，不要插手上官婉凝的事，以免引火烧身。” “我心里有数。” 慕景睿面无表情，慕景言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就最好了。这几天我会留在家里住陪陪你。” 慕景睿漫不经心的看了慕景言一眼。 慕景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红着脸逞强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去睡觉。”慕景睿没再多说，起身就回了房间。 回来的路上，他的思绪已经逐渐清晰。 他知道，不管皇上能不能醒过来，上官婉凝的罪名肯定逃脱不掉了。 现在，他倒是希望皇上永远不要醒。 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朝代的更迭。他趁机扶持萧玉珏上位，到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保不住上官家的辉煌与富贵，至少，也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吧。 慕景睿暗暗盘算着神机营可以调动的亲信人马，以及这些日子他在军中累积起来的人脉。 他做好了初步的计划，竭尽所能也要救下上官婉凝。 他还没来得及找萧玉珏商量，从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醒了。 又是震惊朝野。 慕景睿急匆匆的进宫，来到乾清宫的时候，萧玉珏等人已经到了。 “太子殿下……” “嘘。”萧玉珏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眼神示意慕景睿暂时不要说话。 不多时，一名内侍太监走了过来，站在慕景睿和萧玉珏的旁边，眼神看着前方，嘴巴里轻轻说着话。 “皇上醒了，而且是神采奕奕呢。刚才从天牢把上官家的小姐带出来。看来，上官小姐运气不错，歪打正着的治好了皇上的病。皇上龙颜大悦，正在里头对她进行封赏呢。” “真的？” 慕景睿心头大喜，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内侍太监没有再回答，而是从他们身边走过，绕了一圈又回到里屋去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太监总管带着圣旨走了出来，高声喊道：“上官岳接旨。” 上官岳急忙从众多同僚的包围中走上前去，所有人下跪听太监总管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家有女婉凝，才貌双全，冰雪聪明，甚得朕心，特封为安宁郡主，享于一品公主待遇，钦此。”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直在撮合 上官岳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还在懊恼该如何救女儿性命，今天清晨却收到了女儿封为郡主的圣旨。 这样的大起大落，让他这个经历半世浮沉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谢主隆恩。”上官岳双手接过圣旨后站了起来，“敢问公公，小女现在……如何了？” “上官大人请放心，太后接了郡主去寝宫沐浴更衣，稍候就会由禁军侍卫将她送回家中。您回去等就可以了。” “多谢公公。” 太监总管转身回屋，众多朝臣便纷纷涌上来对上官岳抱拳贺喜。 上官岳一一应付完便急匆匆的回了家。 果然，一个时辰以后，长公主协同禁军侍卫，亲自将上官婉凝送回了家。 “凝儿……” 上官夫人疾步上前将女儿拥在怀里，哭着说道：“这几天可苦了你了……” 昨天晚上她去牢房探视，上官婉凝说自己会没事，她只当是一句安慰，没想到，今天真的能一家团聚了。 “娘，您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夫人，让凝儿回房去休息吧。牢里待了好几天，那样的环境……唉，肯定是累坏了。” 上官岳看着消瘦下去的女儿也是心疼不已。 绿桐扶上官婉凝回到房间，她遣退了所有丫鬟和嬷嬷，独自一人坐在梳妆镜前发呆。 慕景睿…… 她的脑海之中时不时的就会浮现出他的身影。 上官婉凝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到厨房拿了糕点水果和一壶好酒，来到西厢房找鹿湘子和孙晋尧。 一老一少正在树荫下下棋，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师父，尧哥哥。” “回来了。”鹿湘子头都没有抬，只是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巴里。 孙晋尧放下手中棋子站起来，认真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这件事……太冒险了。以后别再做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连累我爹娘为我担心。” 这一切，全部都是上官婉凝提前设计好的计划而已。 她让鹿湘子教了她特殊的针灸方法，封住了皇上身上的几处穴道，造成陷入昏迷，性命垂危的假象。 她了解萧震霆，如果她出了事，他一定会急于和她撇清关系。如此一来，不但摆脱了他的纠缠，也让他自己证明，还她一个清白。 等到萧震霆把该说的话说了，该做的事做了，孙晋尧和鹿湘子再偷偷潜入宫中救醒了皇上。 “尧哥哥，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上官婉凝把所有不开心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倒了三杯酒，递给孙晋尧和鹿湘子各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这次多亏了师父和尧哥哥你们帮我，我敬你们一杯。这份恩情，将来有机会我必定报答。” “丫头，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报答男人的最好方式是什么？”鹿湘子没有喝酒，而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是……什么？” “那当然就是以……” 鹿湘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孙晋尧把自己手里的酒杯往他的嘴边凑。“你不用发表意见，你作为师父，护着自己的徒弟是应该的。” 鹿湘子身不由己的喝了这杯酒，狠狠的瞪了孙晋尧一样，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骂骂咧咧的回房去了。 上官婉凝觉得，鹿湘子想说的应该是“以身相许”吧，他好像很想把她和孙晋尧凑成一对。 “尧哥哥，其实……” “你回去休息吧，老怪物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孙晋尧收拾着棋盘，似乎并不想继续和她交谈。 上官婉凝也没有勉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走到一半，看到绿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啊？在自己家里，也不知道慢慢走。” “大小姐，不好了……二皇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上官婉凝的好心情立刻就被破坏了。 绿桐调整好了呼吸，用手给自己扇风，答道：“听说是来提亲的。” “提亲？”上官婉凝都被气笑了。 这个世界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吗？ “走，去看看。” 上官婉凝相信经过这次的事，父亲绝对不可能会把她许配给萧震霆。 果然，等她来到正厅时，萧震霆已经不在了。 “爹。” 上官岳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淡淡说道：“二皇子已经走了。凝儿，你放心吧，爹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把你的终身交托给这种人。在你最为难的时候抛下你，现在见你风光能够助他上位又来巴结你。哼！简直混账。” “爹，您别生气，咱们以后不理他就是了。”上官婉凝安抚着父亲的情绪，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嗯。” 上官岳转身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想到女儿被关押在天牢的那几天的种种煎熬，还是一阵后怕。 “凝儿，爹知道你很认真的研习医术，不过以后……不要随便给人治病了，尤其是皇亲国戚，一个不留神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爹，您放心，女儿以后不会了。” “好，那就好。”上官岳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笑道，“如今你被皇上封为郡主，也是我们上官家的荣耀，爹叫了朝中的一些同僚，在家里摆几桌宴席，为你庆贺庆贺。” “也好。”上官婉凝有自己的打算，她在父亲身边坐下来，试探着说道，“爹，那我去义勇侯府一趟，也请外公和舅舅们过来，你说好不好？” 上官岳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这段时间，两家的关系已经有了嫌隙。 他并不是很想看到那几个大舅子。 “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您也不想让娘为难，对不对？何况，我相信二舅舅也是疼爱我的，只是知行的死……” 上官婉凝的心很疼，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 “好吧，就依你。” “谢谢爹。” 上官婉凝如释重负。 她很清楚，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还需要面对很多狂风骤雨，两家若是不能团结一致，还怎么一致对外？ 但是，慕景睿他…… 第一百八十四章究竟是谁不好意思提 按照上官岳的原意，是请几桌亲近的亲朋便可，谁知设宴当天，许多人不请自来，一下子就把宰相府挤满了。 上官婉凝一大早就亲自去接了外祖父和三个舅舅。 郑秉航自己心里也明白，前些日子的行为对不起这个外甥女。见她不计前嫌，依然对他尊敬有加，便也准备了厚礼上门。 双方都想借此机会缓和关系。 这让上官夫人觉得十分欣慰。 生活仿佛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官婉凝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从前，安心的跟鹿湘子学习医术，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总免不了会有几分落寞。 没过多久，朝中传来了萧震霆被封秦王，并且迎娶凌家长女凌芷如的消息。 凌芷如，就是太后的侄孙女，皇后的侄女，当初被萧玉珏拒绝的女人。 他们的大婚之日，高朋满座，宾客盈门，轰动了整个京城。 夜晚，上官婉凝被噩梦惊醒，后背被冷汗浸湿。 她又看到了上官家和郑家满门都被悬挂在城墙上的画面。她的心很痛，痛得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上一世，萧震霆也被封为秦王。这是他逐渐迈向皇位的开始。 凌家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很显然，萧玉珏这些年的扮猪吃老虎被太后看穿和忌惮。 偏偏，他不肯听话，所以，凌家选择了萧震霆做靠山。 上官婉凝再也难以入睡。 她推开窗户，任凭冷风拂过脸颊，让她的思绪也逐渐清醒过来。 或许，也没有那边悲观。只要上官家和郑家支持萧玉珏，将来鹿死谁手也很难料。 “大小姐，”绿桐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奴婢刚才听管家说，林家班又到京城来了。您不是最喜欢听他们唱戏吗？要不，出去散散心？” 林家班的当家花旦和小生，无论是唱功还是身段，都被京城的达官显贵们所认可。 上官婉凝放下了手里的医书，看着绿桐兴奋的样子，笑道：“是你自己想看吧。” “啊？”绿桐被看穿了心事，却还是死不承认。“才不是呢。奴婢是看大小姐这几天气色不好，真的想让您出去走走。” “行了，你吩咐管家备轿吧。”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绿桐就兴高采烈的跑出去了。 来到戏班子门口，上官婉凝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豪华的轿子。 她以轻纱遮面，在绿桐的搀扶下走了进去。戏班的伙计急忙迎上来，领着她往二楼包间走。 走到楼梯拐角处，正好有个人从另一边走上来。 “我远远看着，只觉得身影有些面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皇上新封的安宁郡主。” 凌芷如早就听说过上官婉凝和萧震霆的事，虽然萧震霆最后娶了她，可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有根刺。 上官婉凝从凌芷如的眼神和话语之中，听得出来者不善。不过，她还是欠身行了个礼。 “见过秦王妃。” “你干嘛要戴着面纱呀？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凌芷如说完，又故意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还担心别人会提起你和我家王爷在白马寺的事情啊？”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暗暗了握了握拳，轻笑一声说道：“我倒是不怕。不过，如果我是王妃，为了你家王爷的面子，这件事也不好意思再提。” “你说什么？”凌芷如没想到上官婉凝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惊慌，反而伶牙俐齿的反击。“我家王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与他，本来就没什么；可是，我出事之前别人议论他却不出面澄清；等到我被关入天牢，他又急忙撇清关系。这种行为，无论事前事后，不是小人就是懦夫。” “你……”凌芷如被反击的脸色苍白，气得跺脚，指着上官婉凝骂道，“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我给你行礼，是尊敬皇家，给皇上面子。”上官婉凝淡然的拨开了凌芷如的手，“你别忘了，我是皇上亲封的安宁郡主，享受一品公主待遇。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凌芷如猛然之间发现，她真的没有资格，气得双眼通红。 上官婉凝没有理会，带着绿桐就往上走，她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她愣住了，情不自禁的站在了原地。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竭力隐忍着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两人对视了良久，直到身后有人催促上官婉凝让路，她才回过神来，侧身让了让。 等到她再次抬头，已经不见了慕景睿的踪迹。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隐约有些后悔，怂恿上官婉凝出来看戏。 “没什么，走吧。” 上官婉凝来到自己的包间，从这里往下看，能够清楚的看到整个戏台。 可是，演绎了些什么，她却完全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慕景睿。 他就在附近，她要不要再去找他，亲口跟他解释一次？或许，是因为信里没说清楚呢？ 上官婉凝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另一边，慕景言正在殷勤的替慕景睿斟茶倒水。 “哥，你别不说话嘛，跟殷姑娘聊聊天嘛。”慕景言暗暗的踹了兄长一脚。 她今天好不容易才把殷语情约出来。 在慕景言看来，殷语情容貌娟秀，性格温婉，又是御史的女儿，跟慕景睿简直是绝配。 至少，怎么看也比上官婉凝要强。 慕景睿无视妹妹桌子底下传来的警告，面不改色。“你不是说看戏吗？一直说话还怎么看戏？” 慕景睿当然明白妹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心里根本装不下除了上官婉凝以外的任何女人。 尤其是刚才又见到了她。 她眸中隐约的泪光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戏有什么好看的？”慕景言气呼呼的说道。 “那你还叫我来？” 慕景睿的话语中已经透露出了不满。 殷语情又委屈又尴尬。“我……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了。” “殷姑娘，你别走嘛。你是来陪我的嘛。”慕景言不死心，拉着殷语情的手，不断的向兄长使眼色。 第一百八十五章戏院惊魂 慕景睿根本就不接茬，自顾自的饮茶，心不在焉的看着戏台，满脑子都是上官婉凝。 明明她近在咫尺，凭什么他要和她相隔千里？ 忽然，从上方位置跳下来几个手持钢刀的大汉，把正在唱戏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只见刀光一闪，一颗脑袋就飞了出去。 血花四溅，吓得台上的戏子双腿发软，就连台下的观众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刹那间，场面乱做一团。 一群大汉气势汹汹的往二楼包间而来，两股势力展开了混战。 殷语情是大家闺秀，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怎么办？我们……我们也跑吧？” 慕景言很淡定，握着殷语情的手，笑道：“你怕什么？有我哥在呢。千军万马之中他都来去自如，何况只是区区几个小角色。” 这个时候她还不忘记吹嘘自己，慕景睿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局，发现这群人当中不乏顶尖高手。 他们……究竟是谁？要干什么？ 突然，慕景睿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凝儿？” 他反应过来，转头对慕景言说道：“在这里等我别乱跑。”说完，自己已经冲了出去。 “诶？哥，你小心啊……” 慕景睿打开包间的门，狭小的走廊已经挤满了人，纷纷朝着楼梯口涌去。 这些大部分都是养在深闺小姐丫鬟们，一时之间都乱了方寸。 慕景睿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上官婉凝和绿桐，他不知道她们在哪个包间，只好一间一间的找。 这时，两个大汉手持钢刀朝着他砍了过来。 慕景睿凝聚真气在掌心，两掌击出将两人震晕，身后传来了慕景言的呼救。 “哥……救命啊……” 慕景睿又气又恼，只好转身回去。 正好看到一柄钢刀朝着殷语情刺了下去。 他身形一晃挡在殷语情的面前，单手扣住大汉脉门，一脚将大汉踹飞了出去。 “你怎么才回来？” 其实慕景睿才刚刚离开没多久啊。 慕景言的武功不算高强，但是保护自己绰绰有余，可要同时顾及殷语情就有些吃力了。 慕景睿无可奈何，朝着下面看了看，人已经越来越少，只剩下了两帮人在打斗，并且戏院开始起火。 “小言，跟着我。”慕景睿说罢，又看向了殷语情，“殷姑娘，得罪了。” 殷语情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凌空跃起。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殷语情觉得有些害怕，她的脸贴在慕景睿的胸膛，她只觉得脸颊发烫，面红耳赤。 直到慕景睿带着她跑出戏院将她放开，她还呆呆的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 “好可怕啊……” “是啊，报官了没有？那些是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京兆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让这么多人在光天化日就公然打斗。我回去要告诉我爹，让他严惩京兆府尹。” 慕景睿在尚未散去的人群里搜寻上官婉凝的身影，他看到绿桐站在戏院的侧门焦急的张望，立刻就跑了过去。 “绿桐，你家小姐呢？” 绿桐本来就急得六神无主，见到慕景睿直接哭了出来。 “慕大人，你快想办法救救小姐……她……她刚才和奴婢一起跑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闯进去了。怎么办啊……她要是有什么事，那……” 慕景睿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眼看着戏院内浓烟滚滚，他再次冲了进去。 “哥！” 慕景言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慕景睿一进入戏院就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没心情去追究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凝儿……” “景睿，我在这里……” “轰”的一声，戏台瞬间倒塌。 慕景睿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刚才隐约听到上官婉凝的声音传来，就是在戏台附近，难道…… 他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了过去，灰尘加上浓烟，让他的视线并不清晰，他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上官婉凝的踪影。 “凝儿！” 一连几声呼唤，都得不到呼应。 慕景睿又急又恼，他不经意的低头，看到一块手帕被压在木材下。他急忙捡起来，上面绣着一个“凝”字。 是上官婉凝的手帕。 难道，她被压在了下面？ 慕景睿的后背顿时冒出了一阵冷汗，将手帕塞进怀里就开始去搬那些木头。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一切，他只知道，若是失去了上官婉凝，那么他竭尽全力出人头地，也就没有了意义。 “凝儿，你不能有事……我来救你……” “老爷，大小姐在这里。” 被废墟挡住的另外一边，传来了高喊声。 慕景睿浑身一怔，急忙跑了过去。 只见上官婉凝正在搬开一根柱子。她的力气很小，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一双手掌被磨破了皮，全部都是血。 “凝儿，你在干什么呀？” 上官岳正在附近跟同僚饮茶，听闻戏院出了事便带人过来查看，在门口遇到了绿桐，得知上官婉凝还在里面，急得胆战心惊。 “爹，你快叫人把这些东西搬开，快一点……”上官婉凝确定自己听到过慕景睿的声音。 她刚才已经顺着人潮逃了出去，可是并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慕景睿。 她猜测慕景睿还在里面跟人打斗，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刚才戏台倒塌，上官婉凝很害怕，她担心慕景睿被埋在了下面。 任凭一个人武艺再高，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啊。 “凝儿，着火了，火势马上就要烧过来，先出去再说。”上官岳拉着女儿就要走。 上官婉凝却固执的站在原地。 “爹，求求你，别走。万一……万一还有人被困在这里……说不定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呢？爹……” 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没事？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想要奔向慕景睿，却被父亲一把抓住了手腕。 第一百八十六章发生了一件大事 “跟我回去。” 上官岳瞬间就明白了，刚才上官婉凝坚持不肯走，要他救的人应该是慕景睿。 “哥，你怎么样啊？”慕景言也忍不住跑了进来。 她看到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相互凝视着彼此，心头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哥，你也真是的，丢下我就算了，怎么连殷姑娘也丢下了呢？她可是要做我未来嫂子的。”慕景言说着就伸手去拉慕景睿，“走吧，快点出去。”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真的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另觅新欢了。 “爹，我们走吧。”上官婉凝心灰意冷，声音都有些哽咽。 她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事，真的完全多余了。 当上官婉凝从身边走过，慕景睿竭力克制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两人擦身而过，都在彼此心中留下了一道伤痕。 “哥，再不走……你真想被烧死吗？” 四周温度越来越高，火势离大堂越来越近了。 慕景睿也没心思再去责妹妹乱说话，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脚踝一紧。 他低头一看，从废墟之中伸出了一只满是血水的手。 慕景睿收敛起心神，一掌震开了几根柱子，一个满脸是血，几乎看不出面容的人吃力的抬头看着他。 他蹲下了身子，替那人把了把脉，已经快要不行了。 “请……无论如何……将这份血书交给兵部尚书……慕大人……”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断了气。 “哥，他……是什么人？”慕景言有些发懵，这些太巧合了吧。 “先离开再说。” 慕景睿将血书塞进袖子里，牵着慕景言就走出了戏院。 “哥，血书上写了些什么？”刚刚回到家，慕景言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女孩子家管那么多干什么？别在家里待着了，赶紧回太子府去。一天到晚往娘家跑，成何体统。”慕景睿不想慕景言介入太多的朝廷纠纷，拉下脸职责道。 慕景言嘟囔着嘴巴表示不满。 “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呢？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才多陪陪你。你要是能早点儿找个媳妇儿成家立业，也不至于让我这个当妹妹的为你操心了。” 说到这个，慕景睿的脸色更加阴沉。 “我只说一次，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有数。你以后别再弄一些无聊的事了。浪费我的时间。” 慕景言张了张嘴巴，挠挠头问道：“哥，你对殷姑娘……真的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没有。”慕景睿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的心里，除了上官婉凝真的装不下别人了。 “那就糟了。”慕景言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我看得出来殷姑娘很喜欢你，尤其是被你救出来以后。她说……哎呀，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 “慕景言！” 慕景睿气得跳脚，要不是自己亲妹妹，他真想追上去揍她一顿。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那些儿女情长，掏出血书认真的看了一遍，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立刻就去找了萧玉珏。 “属下原先就一直觉得很奇怪，瓦剌只不过是边境小国，我们驻守边关的将士数量是他们能够调动的三倍。驻守的将领佟一笑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明明我们各方面实力都比瓦剌强大的多，偏偏送回来的八百里加急之中，却都是败仗以及请求支援。短短三个月，属下已经前后调动了四次粮草和军饷的支援。但是没想到……” 慕景睿看了血书才知道，那些粮草和军饷以及兵器，并没有被运到边关。 那么，这么大量的物资，去了哪里呢？ “景睿，今天你也在场，你可有看出那些人的武功路数？”萧玉珏蹙眉问道。 “应该是江湖上的职业杀手。”慕景睿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如果属下猜的没错，他们是拿了钱财，想要夺取佟将军的血书，以及杀这些冒险进京的将士们灭口。” “那……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事关重大，必须立刻禀报皇上。” 萧玉珏略微沉吟，心中有所顾虑。“景睿，你是兵部尚书，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你主动上报，恐怕也会让言官们抓住把柄，对你群起而攻之。我担心……” “太子殿下，这一点属下心里清楚。不过，若是再隐瞒下去，边关那些将士们就支撑不住了。万一边关被攻破，遭殃的是百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解了边关燃眉之急。其他事，慢慢调查吧。” 萧玉珏很佩服慕景睿能够以大局为重，便点了点头，两人当即进宫将事情禀报了皇上。 正如萧玉珏所预料的一样，慕景睿身为兵部尚书，前后调集了四次物资却没能送到边关，导致战事失利，难辞其咎，被言官们一次又一次上书参奏，喷的体无完肤。 就连皇上也对慕景睿产生了不满，限令兵部在七天之内再次筹措好粮饷送往边关，并且派遣大军支援。 这一次若是再有差错，不但罢官免职，而且会有牢狱之灾。 慕景睿很清楚，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坎。 他一边筹备粮饷和兵器，一边调查幕后主谋。 他把死在戏院的那些杀手集中摆放在义庄，仔细检查了他们的尸体，发现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一个狼头刺青。 “慕大人，属下已经查清楚了。这批杀手来自江湖一个叫摄魂堂的组织。” 慕景睿若有所思。“怎么样才能联络到他们？” “属下打探过了，他们在京城有联络分号。” “替我联络他们。” “是。” 两天后，慕景睿将筹措好的粮饷和兵器交给心腹手下押送前往边关。 中午，他换了一身便服，来到了京城最热闹的茗香楼。 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您是包间还是雅座？” “我约了人在紫竹阁相见。” 话音刚落，店小二的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指引着慕景睿来到了后院的雅座。 他只带着慕景睿到了紫竹阁门口，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摄魂堂 慕景睿环顾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草丛里连爬虫都没有，他是唯一会呼吸的生物。 他轻轻一推，紫竹阁的门被推开，一股清雅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忽然想起了在白马寺时的事，本能的有些抗拒，皱起眉头屏住了呼吸。 “放心吧，香味没毒的。” 慕景睿微微一怔，这个声音丝肉丝刚，让他一时之间竟然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慕大人，请进来吧。” 慕景睿再次吃惊。 据他所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从不过问雇主是谁，和目标有什么恩怨。 可是现在，对方竟然明目张胆的表示，知道他的身份。 慕景睿暗暗吸了一口气让思绪平复下来，径自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他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坐在桌边，一身宽大的棕色衣袍，看不清楚真实的身材。 桌上摆放着一壶热茶，香气四溢，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面具人抬起头，慕景睿只能看到他面具之下的那一双眼睛，深邃之中带着几分狡黠和阴冷。 “坐。”面具人替慕景睿倒了一杯茶，双手递过去放在慕景睿的面前，“尝一尝，我的客人都说，我泡的茶，世间难得。” 慕景睿顿了顿，端起来抿了一口，苦涩之中带着几分回甘。他喝不出是什么茶叶冲泡，不过味道的确很特别。 “开门见山吧，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些事情。” “哈哈，”面具人大笑了两声，“那……恐怕慕大人找错人了。我们只会杀人。” “好，那就谈杀人。”慕景睿的双手放在了桌案的两边，拳头微微轻握，目光直视着面具人。“我要杀那在戏院雇佣你们杀人的人。” 面具人也看着慕景睿，虽然看不到，可慕景睿还是觉得对方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慕大人倒是聪明的很。知道外面不会泄露任何雇主信息，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反调查。凭慕大人的势力，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自然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慕景睿没有做出回应，说道：“价钱，随你开。” 面具人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慕景睿也不催促，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 忽然，面具人手腕一抬，朝着慕景睿的咽喉抓了过去。 慕景睿早有防备，手肘一挡，紧接着面具人的手腕绕过了他的手肘。 两人坐在桌边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 慕景睿有些恼火，耐心也在被渐渐消耗。他招式一转，朝着面具人的胸口抓了过去。 嗯？ 慕景睿发现对方的胸口十分柔软，莫非……她的女人？ 他下意识的就松了手，面具人趁机一掌打在慕景睿的肩头，跃窗而去。 慕景睿的肩膀隐隐作痛，起身追到窗口，已经不见了面具人的踪迹。 他恼羞成怒，一拳打在窗台上泄愤。 这一次只能无功而返，这让慕景睿的心情十分恶劣。 他心事重重的走出了紫竹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叫声。 “慕大人。” 慕景睿停下脚步一回头，看到殷语情朝着他走来。 他暗暗蹙眉，可是出于礼貌，还是站在了原地。 “殷姑娘。” 殷语情只是跟慕景睿对视了一眼，便羞得满脸通红，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那天被他抱在怀里的情景。 “慕大人，那天……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所以我想……我爹说，让我请慕大人过府一叙，略备薄酒，以示感激。”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看着殷语情娇滴滴的样子，他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如今琐事缠身，实在没精力再去为别的事分神了。 “区区小事，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还是……” “啊！” 慕景睿的话还没说完，殷语情突然朝着他的怀里倒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拉了她一把。 殷语情再次靠在了慕景睿的肩膀上，正好碰到了慕景睿刚才被打伤的地方。 他疼得暗吸了一口冷气。 几个孩子拿着弹弓跑过来，指着殷语情大笑道：“哦哦，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原来刚才殷语情被弹弓打中了小腿，猝不及防的疼痛才会让她毫无征兆的往前倾倒。 慕景睿有些恼羞成怒，犀利的目光朝着几个孩子看了过去。 那些孩子被吓得一哄而散。 “对不起，慕大人，我刚才是不是弄伤你了？”殷语情察觉到慕景睿的表情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 “与你无关。” 慕景睿只想尽快结束跟殷语情的单独接触。“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他正要离开，殷语情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竟然单膝跪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很疼？” 殷语情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点了点头。 慕景睿有些无可奈何。“你一个人出来的？” “不是，我的丫鬟在二楼包间里，我刚才看到你……所以追出来跟你打声招呼……” 殷语情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觉得自己的心事仿佛被慕景睿看穿了，羞得无地自容。 慕景睿不由得摇头叹息，俯身将殷语情搀扶了起来。 他一抬头，看到上官婉凝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拐角处。 她的眼里……好像有怒气，也好像……有泪光。 慕景睿自嘲的叹息，他绝对是疯了！难道，上官婉凝会在乎他和谁在一起吗？ “殷姑娘，我送你回去。”慕景睿本来没打算管殷语情，可是想到上官婉凝对萧震霆的那一片痴心，他就嫉妒的要抓狂。 他温柔的扶着殷语情往包间走，与上官婉凝擦肩而过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上官婉凝呆呆的在原地站立了很久，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 直到绿桐拉了拉她的袖子。“大小姐……您没事吧？”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强压下了心头的苦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 其实……真的没事吧。 上官婉凝安慰自己，这一世，她不一定要跟慕景睿有什么结果。只要他不和上官家郑家为敌，其它的，都不重要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滚 “大小姐，刚才长公主的贴身嬷嬷来传话，长公主临时有事进宫去了，不能来赴约了，那咱们……回去吗？” 上官婉凝今天本来约了长公主饮茶，如今……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她不想把现在的情绪带回家去被母亲察觉。 “反正已经定了包间，就去坐坐吧，吃点儿东西再回去。”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来到了定好的包间，绿桐转身去为她安排打点食物，她独自一人倚靠在窗台上，看着接到上的人潮汹涌发呆。 隐隐约约中，她眼角余光似乎看到有人进来。 “绿桐，你自己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许久她都没有得到回应，突然身子一紧，整个人被拉了起来，被一双强壮的手臂紧紧圈在了怀里。 “是你？”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却没有让慕景睿放手。 想到刚才慕景睿和殷语情那么亲热，她又气又恼，对着慕景睿又踢又打。 “慕景睿，你快点放手，离开我的包间……你要是再不走，我喊人了。” “好，喊吧。” 慕景睿丝毫不在乎的样子，让上官婉凝委屈的鼻尖泛酸。 她停止了挣扎。 “我当然知道这里的人不敢把慕大人怎么样，可是……惊动了你的红颜知己，你不怕她吃醋吗？” 慕景睿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上官婉凝眼眸之中的愤怒。 他想起了那天在戏院时她的模样。 他忍不住去看上官婉凝的手，伤痕依然可见。 慕景睿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手臂的力道，抓过上官婉凝的手，语气也变得柔和。 “还疼吗？” 一瞬间，上官婉凝心如刀割，心头的那些酸楚不断翻滚，强忍的眼泪肆意流淌。 “不关你的事。” “那关谁的事？萧震霆吗？”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使出浑身解数将慕景睿推开，冷冷说道：“是。” 慕景睿的脸色一沉，怒气上涌。 “可惜啊，他还管得了你吗？他已经娶了凌芷如为妻。你，连给他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这里是我花银子包下的地方。慕景睿，你给我滚出去。” 慕景睿要气疯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绝对进水了，否则怎么会鬼使神差的进来？ 他想到那天戏院的情景，说服自己心平气和的跟她谈一谈，可是…… 她居然叫他滚！ “上官婉凝，你再说一次。” “滚！”上官婉凝被慕景睿气得浑身颤抖，她见慕景睿站在原地没动，抓起窗台上的一小盆盆栽就朝着他砸了过去。 慕景睿侧身一闪，身形一晃再次将上官婉凝搂在怀里，俯身便吻上了她的唇，任凭上官婉凝竭力挣扎捶打，他始终也没有放手。 上官婉凝又羞又气，狠狠的咬了慕景睿一口。 “啧！” 慕景睿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就放开了上官婉凝。 他用手一碰，唇角渗出了鲜血。 他不由得皱眉。 “慕景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上官婉凝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勉强平复下来。 “以前，你随意进出我的闺房；现在……你一次又一次羞辱我，我……” 上官婉凝眼中含泪，她拔下发簪抵在了咽喉处。 慕景睿大惊，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立刻向前走了几步。“上官婉凝，你要干什么？” “你别过来。”上官婉凝后退，“我知道我杀不了你，可是如果你再碰我，我宁愿自尽，也绝不受辱。” 慕景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过分了。 他也后退了几步，尽量跟上官婉凝保持距离。“好，我不过去。你冷静一点儿，把发簪放下。” 上官婉凝渐渐的把手垂落下去。 慕景睿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大人，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殷姑娘，我……我无话可说。只是，我希望你仍然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慕景睿又开始懊恼起来。 什么叫“无话可说”呢？ “谁告诉你我要跟殷语情在一起？”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判了他死刑的样子，就差跳脚了。 明明是她对萧震霆不死心，现在却说得好像是他辜负了她一样。 “我不想知道了……” 上官婉凝精疲力尽，慕景睿看着她的样子，很想上去抱抱她，可是想到刚才她的过激行为，却又不敢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时肩膀的伤又疼了起来，让他眉头紧锁。他不想在上官婉凝面前有任何异常，转身准备离开，却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上官婉凝见慕景睿的脸色异常，便上前来搀扶。 “你怎么了？受伤了？” 慕景睿看到了上官婉凝眼里的关切，突然笑了一下。 “关心我？” 上官婉凝一愣，急忙缩回了手。 “我怕你死在这里，我又惹上人命官司。” 慕景睿对于这样的回复不满意，却也看得出上官婉凝口是心非。 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只是小伤。” 上官婉凝把头扭到了一边，余怒难消。 慕景睿略微沉吟，放缓了语气。“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确实是我不对。至于我和殷语情……” 慕景睿想起来也是有些头疼。“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这段日子我事情多抽不开身，等处理完了我再找你。” 上官婉凝有些心软了。 她转头看向慕景睿，发现慕景睿也在看着她。 “你和殷语情有没有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上官婉凝的脸颊泛红，对慕景睿的埋怨少了一大半。 “只要你不会为了这些事不开心就好。” 慕景睿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争气。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为上官婉凝辩解，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她没有出卖他，她爱的人不是萧震霆。 慕景睿转身准备力气，走到门边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那天在戏院，你是不是在找我？” 上官婉凝低头轻咬嘴唇，点了点头。 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意。 这一刻，他的怨恨已经得到了释怀。就算她真的出卖过他，他也可以不再计较。 第一百八十九章合作 慕景睿接到押送粮草队伍传来的消息，一切顺利。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之前几次筹措起来的粮草和军饷下落不明，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毕竟，那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不找回来，皇上一定会追究到底。更何况，边关那些因为不能及时得到援助而死去的将士，他也要做出一个交代。 慕景睿思索了整整一夜，将盘旋在脑海之中的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深夜，慕景睿看完了所有公文，准备回房间睡觉。就在他吹灭蜡烛的一瞬间，一道身影破窗而入。 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只冰冷的手朝着他的脖子掐过来。 慕景睿没有闪躲，而是站立在了原地，心甘情愿受制于人。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慕景睿话音刚落，反手一记小擒拿，将对方的手臂扭到身后，将她按在了柱子上。 他手指一弹，蜡烛再次被点燃。 摄魂堂的面具人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慕景睿，算你狠。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慕景睿冷笑一声，一把将面具人推开，转身回到书桌边坐下来，犀利的目光定格在面具人的身上。 “你我原本没有深仇大恨，只要你告诉我雇佣你的人到底是谁，我一定不会难为你。” 面具人从小就在江湖之中长大，见惯了腥风血雨，也接触过许多性格迥异的人。 可是像慕景睿这样比冷酷杀手还心狠手辣的人，她实在少见。 慕景睿为了从她口中探听想要的消息，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势力，大肆追杀摄魂堂潜伏在京城的杀手，并且花重金收买了江湖上的其他杀手组织对摄魂堂进行狙杀。 几乎就在短短几天之内，摄魂堂被搅得天翻地覆，连她都身受重伤。 “考虑的怎么样？”慕景睿的声音冰冷，大漠的看着面具人。“你要是不答应……” “哼，我既然敢来，我就不怕死。慕景睿，你休想威胁我。” “是吗？既然你没话跟我说，那就请便吧。我要休息了。” 面具人一愣，她没料到慕景睿会这么好说话。可是，她来此的目的…… “慕景睿，你究竟……” “只要你出了这个门，明天，江湖上所有人都会知道，今晚你来找过我，并且全身而退。” 面具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景睿果然是个腹黑的人。 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已经出卖了雇主。到时候，不但将来摄魂堂接不到生意，恐怕以前的雇主都会想尽办法将他们除掉。 “慕景睿，算你狠。”面具人竭力压抑着愤怒，质问道，“是不是只要我说出雇主是谁，你就能就此罢手。” 慕景睿不置可否，双手环抱在胸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面具人。 在这样狠厉的眼神之中，面具人渐渐败下阵来。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真的不知道幕后雇主是谁。给我送来银两并且告诉目标的是一个中年人。我看他的打扮和言谈举止，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家。” 这句话，慕景睿相信。 “还能不能联络的到他？” “能。” “很好。我给你白银三万两，你再帮我做件事。”慕景睿站了起来，走到了面具人的面前，“除了查出真正雇主之外，再查出他们把劫走的那些粮饷和兵器藏在哪里。” “这……” “事成之后，你不但能够得到银子，还会得到我的暗中支持。到时候，绝对提升你们摄魂堂的江湖地位。” 面具人冷哼了一声，到现在，她已经别无选择。 “慕景睿，到时候你我互不相欠，你最好说话算数。” “放心，我一言九鼎。” 面具人暗暗握了握拳，转身就要走。 “等等。” 面具人浑身一僵，顿时警惕起来。“你还想怎么样？” 慕景睿从书房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片，抛过去给了面具人。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会对你的伤有所帮助。” 面具人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小瓷片，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你可以走了。” 慕景睿的声音再次传来，面具人这才回过神来，跃窗而去，隐没在茫茫黑暗之中。 为了配合面具人，慕景睿撤回了所有的下属，造成了惨败的假象，却又派人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三天后，面具人给慕景睿传来了消息，她约了幕后主谋之人在城外十里的山神庙见面。 当晚，慕景睿挑选了十个武艺高强的心腹手下轻装前往。 “你帮我杀人，我付你银子。我们钱货两清，何必非要见我不可？” “你只给了我杀人的银子，可是……这段日子，兵部尚书慕景睿对摄魂堂围追堵截，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这笔账……要怎么算？” 面具人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蒙面人，伺机出手，想要摘下对方的蒙面黑巾一探究竟。 “哼哼，我会给你交代的。” 蒙面人眸光一动，一掌打向了面具人。 面具人早有防备，两人大打出手。 “我最讨厌有人贪得无厌。”蒙面人很清楚自己做的事要是被揭发出来，那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面具人的武功很高，奈何伤势未愈，被蒙面人一掌打中了肩头。 蒙面人的掌风随即而至，她的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悲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将蒙面人震退数步，她抬头一看，慕景睿挡在了她的面前。 蒙面人见状不妙转身就逃，慕景睿快速去追，在山神庙外的小树林截住了蒙面人。 慕景睿的手下将蒙面人包围围攻，刀光剑影之中，慕景睿看蒙面人的身形和招式越来越眼熟。 他的心咯噔一下，脑中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这时，慕景睿看到一名手下的长剑即将贯穿蒙面人的胸膛。他情急之下一掌将手下震退，纵身跃起加入战圈，长剑抵在了蒙面人的咽喉处。 第一百九十章被人陷害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你们都退下。” “慕大人……” 手下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他们习惯了听令行事，便默默退回了山神庙。 慕景睿和蒙面人对视良久。 “我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完成。交出粮饷和兵器，指证你幕后的人，至少……能保你家人平安。” 蒙面人愣了愣，他知道，慕景睿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干脆就撤下了蒙面黑巾，大笑了几声。 “怎么？怕连累了凝儿？” 郑秉航冷冷的看着慕景睿。“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早已经料到了后果。只是我没想到……慕景睿，你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都没有下旨责罚你，真是老天没眼。” “想要我交出粮饷和兵器，你休想。没有那些东西，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就算我要死，我也拉着你垫背。” 慕景睿遣退所有手下，就是想要给义勇侯府留一条退路，可是很显然郑秉航不想领情。 “慕景睿，你可以杀了我的，干嘛犹豫着不动手？”郑秉航挑衅般的向前走了几步，“动手啊。是不是怕杀了我以后，你和凝儿再无可能？” 慕景睿被郑秉航说中了心事，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边关那些战死的将士们。 郑秉航，一定要死。 “我相信凝儿会明白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并且说出幕后主谋，我可以跟太子殿下求情，至少，不会波及义勇侯府。” “哈哈哈！”郑秉航仰天大笑，“慕景睿，就凭你……也想跟我们义勇侯府斗。” 郑秉航趁着慕景睿略微分神之际，一掌击出。 慕景睿闪躲着后退了几步，他立刻又发出几枚暗器，施展轻功逃离。 慕景睿没有去追，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名黑衣男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跟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现在该去找他的上峰商议对策了。” “是。” 慕景睿的思绪有些烦乱，他回到山神庙之中，手下们立刻迎了上来。 “慕大人，怎么处置摄魂堂的堂主？” 慕景睿看向重伤倒在地上的面具人略微沉吟。“带回去，安置在别院养伤。” 慕景睿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被一群官兵包围，无数个火把将整条道路都照亮了。 “大人，您回来了。”管家满面愁容的走了出来，用眼神示意着，低声说道，“京兆府尹来了，气势汹汹，看来是来者不善。” 慕景睿沉默着迈步进去，看到京兆府尹坐在正厅的上方位置，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这让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府尹大人深夜来我府中，有何贵干？” 京兆府尹站了起来，论官阶品级，他在慕景睿之下，可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气焰嚣张，他却并不想按规矩行礼。 “是这样的，慕大人，下官接到举报，说慕大人您监守自盗。前些日子朝廷被劫走的粮饷和兵器是被你私藏了……” 京兆府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睿的眼中掠过了一道犀利清冷的光，吓得京兆府尹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慕大人，您别冲下官瞪眼啊。下官也是职责所在……”京兆府尹的态度有所好转，赔笑道，“您是知道的，既然有举报，我们就要得做事。” “你想做什么呢？” “额……循例呢……我们得搜一搜……” “放肆。”管家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呵斥道，“我家大人乃是兵部尚书，又是神机营将军，他的府邸，岂容你们说搜就搜？” 京兆府尹也很不满，脸色一沉，说道：“慕大人不让我们搜也没关系，下官这就进宫请旨。事关重大，皇上一定也能下旨。” “你……” 管家想要冲上去，被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你们搜吧。”慕景睿思量着，应该是有心人在找他的麻烦。 不过他清者自清。 得到了允许，京兆府尹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做了个手势，手下的衙役们便冲了进去，在慕府上下里外仔细搜查。 慕景睿心里惦记着今晚的事，琢磨着要怎么做，才能既为边关将士讨回了公道，又能安抚上官婉凝的情绪。 “大人，搜到了。” 一群衙役抬着几个积满灰尘的大箱子走过来，打开一看，两箱银子，两箱刀剑，全部都有官府的印记。 慕景睿脸色骤变。 “慕大人，这……你作何解释啊？” 慕景睿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他根本不知道家里会有这些东西。不过，看箱子上的积灰，这四个箱子放在家里应该有段日子了。 原来，他自以为掌控全局，其实他才是早就被算计好了的人。 “大人……”管家也是目瞪口呆，他正要向京兆府尹辩解，再次被慕景睿拦住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慕大人，看来要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好好解释解释了。” 京兆府尹再也没有刚才的谨小慎微，脸上甚至满是得意。 慕景睿什么也没有说，没等衙役上前来，他就径自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朝之上，慕景睿被参奏监守自盗。皇上震怒，立刻下令免除了慕景睿所有职权，并且让刑部联合京兆府彻查，必须让慕景睿说出其它粮饷和兵器的下落。 一时间，朝中局势诡谲，在义勇侯府的暗中推波助澜之下，谁也不敢轻易站队。 就连萧玉珏也只能暂时观望。 “大小姐，奴婢听说，慕大人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牢里了。”绿桐看着上官婉凝苍白的脸，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上官婉凝绝对不相信慕景睿会这么做。 “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上官婉凝起身走到了窗边，眺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让他有事吧。” 似乎是自我安慰，又好像是在祈祷，上官婉凝的思绪有些混乱。 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好像跟上一世完全不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酷刑 “慕景睿，出来。” 狱卒敲了敲木栏，将慕景睿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倚靠在冰冷的墙上，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了狱卒。 狱卒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不由自主的就卑微起来，放缓了语气说道：“郑大人要审问你……” “郑大人？”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张狰狞的脸，他坦然的走了出去，狱卒将他带到了一间密闭的小房间里。 墙上和柱子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郑秉航站在燃烧的火堆旁边，看似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烙铁，斜视了慕景睿一眼。 “你说，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些刑具硬？”郑秉航狞笑着看着慕景睿。 “你很快就会知道。”慕景睿面不改色，依旧十分平静。 郑秉航冷哼一声，看了看慕景睿脚上和手上的锁链。 “我知道，以你的武功，想要震断锁链逃出牢房很简单。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试试？” 慕景睿不说话，淡然的站立在原地。 “如果你现在不试，那可就没什么机会了。等到你身受重伤，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郑秉航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眼神之中充满了仇恨。 “来人，绑起来。” 狱卒上前解开了慕景睿手上的锁链，拉着他来到了墙边，将他的两只手拷在墙上，并且脱去了他的上衣。 郑秉航拿起一根沾满了辣椒水的鞭子，凝聚所有的力气在手腕上，狠狠的抽打了慕景睿几十鞭，把慕景睿打得皮开肉绽。 慕景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果然是硬骨头。”郑秉航扔掉了鞭子，上前掐住了慕景睿的下巴，“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追查粮饷和兵器的下落。说，在哪里？” 慕景睿漆黑的眼眸跟郑秉航对视着。“这个问题，总有一天我会来问你。” 郑秉航当然明白，慕景睿根本不知道。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尝一尝其它刑具的滋味吧。”郑秉航吩咐狱卒向慕景睿泼了两桶盐水。 狱卒看着都觉得浑身发麻。 慕景睿只是喘息着，既不求饶，也不哀嚎。 “长夜漫漫，慕景睿，我跟你慢慢玩。”郑秉航拍了拍慕景睿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杀了我儿子，我不但要你偿命，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受尽折磨后再死。” 疼痛的感觉侵袭着慕景睿的每一个毛孔，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每一幕都是上官婉凝。 如果今天晚上就是他的死期，他真的很想再见上官婉凝一面。 直到郑秉航第三次将烙铁印在他的身上，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慕景睿仿佛听到上官婉凝的呼唤。 “景睿……景睿你醒一醒，你醒一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上官婉凝哀求了母亲许久，母亲才答应配合她隐瞒父亲和外公舅舅，替她上下打点，进入刑部大牢探望慕景睿。 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上官婉凝大惊失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二舅舅的手段会这么狠毒，慕景睿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凝儿……”慕景睿的视线模糊，但是他好像感受到了上官婉凝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 “景睿……” 上官婉凝用手帕为慕景睿擦去脸上的血水，强忍着悲伤，紧紧抱住了他。 原来，这不是幻觉。 慕景睿用尽全力抬起手，想要抱一抱上官婉凝。 “景睿，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二舅舅他……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你信我？”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意，“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的吗？” 上官婉凝放开了慕景睿，若是换一个场景，她真想狠狠的掐慕景睿几下。 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竭尽全力拖着慕景睿靠在了墙上，温柔的说道：“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慕景睿也不想追究了，上官婉凝能在这个时候还来牢里看他，足以让他释怀过去的一切了。 “景睿，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上官婉凝握着慕景睿的手，说道，“我知道，在此之前你肯定也在调查粮饷和兵器被劫的事。你那边掌握了什么线索？我替你继续查下去。” 慕景睿凝视着上官婉凝，最终却无力的摇摇头。 他知道，在上官婉凝的心里，她的外公和三个舅舅都是英雄。并且她的性格极为护短。 若是让她知道整件事跟郑秉航和义勇侯府有关，肯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什么也没查到，你也别插手进来。” 慕景睿很明显在撒谎，上官婉凝的心瞬间就凉了一大半。 “你还是不信我？” 看着上官婉凝黯然神伤的低头，慕景睿握了握她的手，嘴角上扬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我只是……不希望你冒险。你听我的话，什么也别管，安心待在家里，知道吗？” 慕景睿的叮咛，让上官婉凝更是心如刀割。 “郡主，时候不早了，您快走吧。”狱卒走过来催促，“马上就要天亮了，您要是再不走被人发现，那可就不得了了。” “走吧。”慕景睿强忍着剧痛，抬手替上官婉凝理了理长发。 会不会，这是他们最后一面？ “景睿，你要撑下去。”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不会放弃你，你也别放弃。” 说完，便站了起来，万般不舍的走出了牢房。临走之时，她给了狱卒五十两银子，让狱卒照看慕景睿。 上官婉凝走到牢房门口，黎明前的黑暗，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看到一个人站在她的轿子旁边。 她有些心虚，上前轻轻叫了一声。“二舅舅……” “凝儿，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大姑娘家半夜三更来探监，要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上官婉凝低着头，轻摇嘴唇，低低的说道：“我谁也不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凝儿，二舅舅劝你死了这条心。慕景睿与我们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对知行但凡有一点点的情谊，都不该再对他有任何想法。” 第一百九十二章好险 上官婉凝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她知道，郑知行的死对郑家上下来说是无法磨灭的痛。 “二舅舅，我也知道你恨慕景睿。可是你现在这样折磨他，将来他要是报复……” “报复？你以为，他还有机会吗？”郑秉航冷笑道，“我不会让他有命走出去。” 说罢，拂袖而去。 上官婉凝看着郑秉航渐渐远去的背影，顿感浑身无力。 她在绿桐的搀扶下上了轿子，思绪万千。 慕景睿若是在这个阶段就死掉了，那么将来的萧玉珏，是否能顺利登基？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当中，离萧玉珏登基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是慕景睿为他保驾华航，铲除异己。 可如果慕景睿死了，那么是否还有人能够打赢萧震霆呢？ 按照现在的趋势，即使不为了她，郑家似乎也在向萧震霆靠拢。 上官婉凝的后脊背阵阵发凉，她实在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了。 为了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上官婉凝找了借口暂时住在了义勇侯府，买通了外祖父和两个舅舅身边的小厮，时刻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天正午，上官婉凝在房间里小憩，绿桐悄悄走了进来，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刚才二舅老爷的小厮传来消息，二殿下来了，两人正在书房密谈。” 上官婉凝顿时睡意全无，立刻起身往郑秉航的书房而去。 正值盛夏，府中上下的人基本都在午休，院子里两个巡逻的小厮都没有。 上官婉凝躲在墙角，听到了郑秉航和萧震霆的谈话。 “别再拖拖拉拉的了，慕景睿不愿意认罪，你就强行让他在认罪书上画押就是。你打了打了，气也出了，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好，属下明白了。请王爷放心。” “我让你找人把那批粮饷和兵器运出京城，安排的怎么样了？” “如今风声很紧，若是现在运走恐怕风险太大。不过王爷放心，属下将粮饷和兵器藏在郊外别院的密室之中。就算官府挨家挨户搜查，也搜不到那里去。” 上官婉凝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秉航为了陷害慕景睿，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知道粮饷和兵器关系到边关的安宁和百姓的福祉。他的一己私欲，害死了多少百姓啊。 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谁？” 郑秉航立刻就察觉到了，身形一晃从窗户跳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婉凝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拎起来跳上了屋顶，随即又往下坠落，躲在了另一边的角落里。 就在那一瞬间跟郑秉航擦肩而过。 上官婉凝不知道此时抱着她的人是谁，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看着郑秉航在附近搜寻了一圈。 “是什么人？”萧震霆也追了出来，环顾四周紧张的问道。 “没见到有什么人。或许是我太紧张了。” 两人说着，又转身回了书房。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对上了面具下那一双深邃的眼眸。 “尧哥哥？” “嘘。”孙晋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朝着书房看了看，牵着上官婉凝便离开了。 两人走出很远一段路才停下了脚步。 孙晋尧发现自己牵着上官婉凝的手，脸颊一红，迅速放开了。 “对不起，我无心的。” 上官婉凝想起了鹿湘子的几次撮合，也有些害羞，转头低声说道：“没关系。对了，尧哥哥，你怎么会来？” “我……”孙晋尧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几天上官婉凝不在宰相府，他总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片递过去。“老怪物让我给你的。他说，这些药是他自己配置的，清热消暑。” 上官婉凝接过后露出了笑意。“师父对我真好。今天幸亏有你，要不然……” 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后怕。 “为什么你要躲在你二舅舅的书房门口偷听？”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带着孙晋尧回到房间，把听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孙晋尧只是安静的听着，看着她的眸光越来越黯淡，隐约有些心疼。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能再让二舅舅一错再错下去。他现在的行为，不但视边关将士和百姓的生命如草芥，更是要把整个义勇侯府拖入深渊……” 孙晋尧察觉到上官婉凝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禁皱起了眉头。 “尧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要我帮你什么？” “二舅舅说粮饷和兵器被他藏在了郊区别院的密室里。我需要你找一些不知情的人，帮我把那些东西全部搬离别院。我会想办法交到官府手中，洗脱景睿的嫌疑。其它的事……” 上官婉凝觉得郑秉航应该受到惩罚，可她终究是于心不忍。 “我会探探外公的口风，看看他对此事是否知情。” 郑家的人，最好由郑家自己处置。就算要被追责，也只是郑秉航一人承担。 上官婉凝希望将影响降到最低。 “你什么时候要人？” “尧哥哥，你先回宰相府去找好人，我会让绿桐传递消息给你。密室的钥匙在二舅舅那里，我要去把钥匙偷出来。” “太危险了。我去吧。” 上官婉凝摇摇头。“你要帮我找人，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帮我了。钥匙我自己去偷，就算被抓了，至少没性命危险，你放心。” 孙晋尧略微沉吟，似乎也有道理，无奈的点头应允，起身离开。 天色微明，却依旧万籁俱寂。 萧玉珏低头看着为他整理衣裳，一言不发的慕景言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慕景言拥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刹那间，慕景言保住萧玉珏失声痛哭。 “傻瓜，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救你哥哥的。” 慕景言从萧玉珏的怀里出来，仰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真的吗？” 自从慕景睿入狱，萧玉珏回到家中只字不提，慕景言也不敢问，怕会影响了萧玉珏的心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目标一致，目的不同 “怎么？我是你夫君，你连我都不信了？”萧玉珏轻抚着慕景言的脸颊，安慰道，“放心吧，一会儿早朝的时候，我会吩咐心腹替你哥哥求情，先将他从牢里救出来。至于其他的……再慢慢想办法。” “好。” 慕景言止住了哭泣，有了萧玉珏的明确保证，她安心多了。 她转身去替萧玉珏拿装饰的玉佩，忽然窗户微微晃动，一道人影一闪而入。 慕景言大惊失色，急忙回身朝着那个黑影一掌击了出去。 黑影向后退了数步，站稳身形之后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慕景言定睛一看，此人竟然有些面熟。“你是？” “属下是慕将军的暗卫，奉命调查收买杀手灭口的雇主和粮饷的下落。” 萧玉珏看向了慕景言，确定此人的确是慕景睿的心腹，心中不由得一喜。 “你查到了什么？” “那天慕将军已经引出了雇主，让属下暗中跟踪，却不能打草惊蛇。慕将军交代过，万一在此期间他出了事，一切所查结果，均向太子殿下禀报。” “你快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幕后雇主是谁？”慕景言迫不及待的问道。 暗卫拱手答道：“幕后雇主是义勇侯府的二爷郑秉航。” “怪不得……”萧玉珏暗暗感慨，慕景睿应该是早就有所察觉了，但是他迟迟没有展开行动，应该是顾忌上官婉凝的感受。 “那你有没有查到，郑秉航把那一批粮饷和兵器藏在哪里？” 暗卫失望的摇头。“不确定。但是属下跟踪了他几天，发现他跟秦王走得很近。对了，他每隔一天便会去一趟城郊的别院。” 郑秉航跟萧震霆走得近，这一点萧玉珏并不意外。只是，郑秉航为什么那么频繁的去别院呢？ 莫非另有隐情？ “殿下？”慕景言见萧玉珏思索着不说话，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萧玉珏回过神来，嘱咐暗卫道：“你继续监视，找个机会潜入义勇侯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毕竟，要藏起那么一大批的粮饷和兵器绝非易事。安全为上，自己小心。” “是。”暗卫抱拳退了出去。 萧玉珏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慕景言。 “想要救你哥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粮饷和兵器，并且揭发郑秉航。可是……如此一来，必定会牵扯到整个义勇侯府。到时候，牵一发动全身，恐怕朝廷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殿下的意思是？” “小言，你应该知道，你哥哥也不想跟义勇侯府把关系彻底闹僵。最好能先找回粮饷，其它的……再从长计议。” 萧玉珏又安慰了慕景言几句便去上早朝了。 慕景言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她只要一想到兄长被关在牢房里吃苦便坐立难安。 夜色微凉，明月当空，褪去酷暑的夜晚虫鸣阵阵。 上官婉凝她换了一身夜行衣，避开了府中的巡逻侍卫，悄无声息的进入了郑秉航的书房。 她在暗格之中找到了密室的钥匙，正要离开时，看到又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上官婉凝心惊胆战，身子一矮躲到了柜子下面，顺势拉过帘子挡住自己的身体。 她竭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偷偷探出一点点去看。 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皎洁月光，她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在书房里翻找，似乎也是在找东西。 他是谁呢？ 上官婉凝躲在下面一动都不敢动。 她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找到了装密室钥匙的盒子。 空的？ 黑衣人的身子僵了僵，似乎是有些奇怪，放下盒子后又去翻找公文。 上官婉凝有些发愣。 从黑衣人刚才的行为动作中可以看出，他好像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许久，黑衣人似乎是一无所获，翻窗而去。 “有贼，快抓贼……” 前院传来了高呼让上官婉凝瞬间就回过神来。 她猜测这个被发现的贼，应该就是刚才的黑衣人。她不敢在书房多做停留，急忙便跑了出去。 上官婉凝刚刚走过转弯处，就看到郑秉航匆匆忙忙的走进了书房。 她回到房间马上换下夜行衣，回忆着刚才的事情始终是心有余悸。她可以肯定，事情发生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变化。 上官婉凝不敢耽搁，立刻让绿桐发出暗号通知了孙晋尧。 事关重大，她不敢假手于人，趁着义勇侯府正在抓贼，她让绿桐代替她留在房间，她悄悄的从马厩里牵了一匹快马，趁乱溜了出去。 她快马加鞭赶到城郊别院，孙晋尧带着十几个壮汉和几辆大车在别院附近等候。 “尧哥哥。” 孙晋尧上前来，扶着上官婉凝从马上下来。 两人走到了一边，上官婉凝悄悄问道：“这些人信得过吗？” “他们都是无业的流民，等办完了事，拿了银子就会离开京城。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 上官婉凝带着众人进入了城郊别院，正要往密室而去，被孙晋尧拦住了。 孙晋尧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尧哥哥，怎么了？” “我们来晚了。”孙晋尧已经听到了一些动静，又低头看了看。 上官婉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都是凌乱嘈杂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密室那一边。 她急忙跑过去掏出钥匙，“咔嚓”一声，密室的门应声而来，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而来。 孙晋尧眼疾手快，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开，手中折扇轻轻一挥，将攻过来的人震退了数步。 “上官姑娘？” “太子殿下？” 上官婉凝和萧玉珏都有些惊讶。 萧玉珏示意手下的人后退，走过来看了看上官婉凝，笑道：“看来，我们的目标一致。不过……目的似乎并不相同。” 上官婉凝有些惊慌，她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密室之中摆放着几十个箱子，上面都贴着官府的封条。 “我已经查看过，就是朝廷丢失的粮饷和兵器。看来……这一次义勇侯府恐怕……” 上官婉凝的脸色惨白。 她的脑子快速转动着，想着该怎么替义勇侯府开脱。 第一百九十四章意外 “为什么还没有炸掉别院？” 萧震霆就在前方不远的山坡上，等待着心心念念的一声巨响，可以把他今生的宿敌炸得粉身碎骨。 郑秉航早就察觉到了有暗卫跟踪，在跟萧震霆商量以后将计就计，故意把收藏粮饷和兵器的地方暴露给对方知道，目的就是要引萧玉珏过来。 萧玉珏为了要救慕景睿果然上当了。 只是可惜了，那么大一批粮饷和兵器不能运走。 “启禀王爷，有另一批进入了别院密室。”侍卫急匆匆的跑来禀报道。 萧震霆浑身一怔，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是什么人？” “好像是安宁郡主，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 “上官婉凝？她怎么来了？” 萧震霆有些懊恼，上官婉凝原本对他情有独钟，谁知道会半途变心，害得他猝不及防，才会导致路途如此艰难。 他对上官婉凝简直就是又爱又恨。 “王爷，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引爆炸药，那……安宁郡主也难逃一死。” 侍卫跟随萧震霆许多年，也知道他的心思，因此特意前来请示。 萧震霆略微沉吟，脑海之中复现出了上官婉凝的模样。 像她这样倾国倾城的人间尤物，不能一亲芳泽固然遗憾，可是普天之下美人多的是。 只要江山和权利在手，别说是上官婉凝，就算他要全天下的美女也轻而易举。 想到这儿，萧震霆的眼中多了一道杀气。 “按照原定计划。今天，就算是我亲娘来了，也要死。” “是。” 侍卫得到了明确的指示，正要转身去执行引爆炸药，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凌空几个翻身落在了萧震霆的面前。 “王爷，凝儿是不是来了？”郑秉航急切的问道。 萧震霆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哼，是她自己找死。” “王爷，凝儿是无辜的，你让我去把她带出来。” 郑秉航在书房发现钥匙不见了，又闻到书房里有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有些担忧，便去了上官婉凝的房间，发现她果然不在。 绿桐打死都不肯说上官婉凝的下落，但是郑秉航却猜到了七八分。 “你别浪费我的时间。这是我铲除萧玉珏的好机会。万一错过了，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 郑秉航虽然也很反感上官婉凝和杀子仇人走得很近，可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呀。 他怎么忍心不管？ “王爷，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一定带凝儿出来。我保证会促成你们俩的姻缘。你也希望将来义勇侯府和宰相的势力同时为你所用，是不是？” 萧震霆顿了顿，对未能得到上官婉凝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好，我就再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不管你有没有带上官婉凝出来，也不管你有没有出来，我都会引爆炸药。你好自为之。” “多谢王爷。” 郑秉航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朝着别院飞奔而去。 密室里，上官婉凝仕途说服萧玉珏。 “太子殿下能否看在义勇侯府以往功绩的份上网开一面？” “你要我如何网开一面？放过郑秉航，放过郑家？你可知道，因为郑秉航的一己之私害死了多少人？” 上官婉凝羞愧的满脸通红。 “我知道，可是……太子殿下，这件事我外公根本就不知情。若是因此而连累到整个义勇侯府，牵连就太广了。只要太子殿下肯放郑家一条生路，将来，郑家必定全力报答。” 萧玉珏明白上官婉凝的暗示。 事实上，他也确实需要更多的势力相助。 他迟疑的表情，让上官婉凝看到了希望。 “太子殿下，我二舅舅确实是做错了。我会让他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只是……请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高抬贵手，放过郑家其他人。” 萧玉珏有些犹豫不决。 郑秉航现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替儿子报仇。他们郑家和慕景睿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如果他将两股势力都收为己用，将来万一无法平衡，将后患无穷。倒不如…… “不必求他，他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 郑秉航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转过去。 他手持火把走了进来，一双犀利的眼眸无视萧玉珏，直视着上官婉凝。 “过来，跟我回去。” “二舅舅，你别一错再错了。再这样下去真的回不了头了……” 时间紧迫，郑秉航根本就没时间跟上官婉凝解释。 他身形一晃，朝着上官婉凝的手腕抓了过去。 孙晋尧手中长萧一挥将郑秉航震退，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臭小子，不想死在这里，就马上带着凝儿跟我走。” 萧玉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走。” 他一声令下，手下的人便去抬那些大箱子准备离开。 郑秉航也不理会，疾步上前拉起上官婉凝就要走。 “拦住他。” 萧玉珏知道，让郑秉航先走出密室，他一定会再次关闭密室，到时候他们就会像刚才一样，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一群侍卫一拥而上去阻止郑秉航。 郑秉航将上官婉凝交给孙晋尧，低声说道：“带她走，否则就会死在这里。” 这句话被上官婉凝听到，她的心微微颤抖。“二舅舅，你到底在这里射了什么陷阱……” 郑秉航没有回答，以掌力震退侍卫，冲到了密室门口。 突然，密室的门被人关上了。 他大惊失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震霆的心真的那么狠。说好的半个时辰，半点都不肯通融。 眼看着密室门被关，萧玉珏有些慌乱，吩咐侍卫们奋力推门。 “没用，根本打不开。” 郑秉航面如死灰，眼神疲惫的看向了上官婉凝。 “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啊。” “二舅舅……” 上官婉凝在郑秉航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轰”的一声巨响，让整个密室都在晃动。 “炸药？”萧玉珏的心彻底慌了。 他终于明白了，他今天来到这里，就是郑秉航和萧震霆设计好的局。 而上官婉凝，是个意外。 第一百九十五章最悲伤的结果 上官婉凝也明白，她心如死灰，脑海之中仿佛在一瞬间就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你呀，我真的……上辈子欠你的。” 郑秉航看着手足无措的上官婉凝，想到自己的丧子之痛，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不忍心让妹妹也承受这样的痛苦，便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到了孙晋尧的身边，跑到另一边触动机关，另外一边有一扇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希望。 “快走。” 郑秉航大喝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朝着门边涌去。 上官婉凝在孙晋尧的维护下也穿过了那道狭小的门，但是她发现郑秉航并没有跟上来。 她急忙转身，看到郑秉航手持火把站在原地，便大声喊道：“二舅舅，你快过来呀。” 郑秉航的神色平静，凝视着萧玉珏，说道：“太子殿下，私扣粮饷和兵器是我一人所为，与义勇侯府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太子殿下出去以后，能够在皇上面前实话实话。” “二舅舅……”上官婉凝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转身想要去把郑秉航拉出来。 又是接连几声巨响，密室的晃动更加厉害了。 “凝儿，就算我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以前，二舅舅确实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你别怪我……” “二舅舅，你快出来，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上官婉凝挣脱孙晋尧的手便往回跑。 郑秉航露出了疲惫却舒心的笑。“傻丫头……我走不了了。” 说完，他启动机关，将那扇门彻底封死。 上官婉凝看着门一点点落下，等到她跑到门边时，已经进不去了。 “不……二舅舅，你开门啊……你快开门啊……我们一起出去，一起想办法，你开门啊。” 上官婉凝拼命拍打着密室的门，巨响声再次传来，仿佛就在他们的附近。 “凝儿，快走。”孙晋尧纵身一跃跳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顾不上男女有别，抱起她就要跑。 “不，我要带二舅舅一起走……”上官婉凝对着孙晋尧又捶又打。 萧玉珏脸色一沉，上前来将上官婉凝打晕。“走。” 孙晋尧第一次见到了萧玉珏的果断，他回头看了一眼密室，自知无法营救郑秉航，一狠心跟随众人离开了密室。 众人没跑出多远，刚才那一间密室就发生了爆炸，一些碎石飞溅，砸伤了不少逃生的人。 谁也不敢做片刻的停留，等到众人逃出密室，发现已经是身处山坡之上。 别院变成了一片废墟。 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受了伤，萧玉珏看着前方，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依然是心有余悸。 今晚，算是九死一生了。 “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孙晋尧横抱着上官婉凝，走到萧玉珏的面前问道。 萧玉珏回过神来，他看着孙晋尧波澜不惊的眼神，不禁暗暗佩服。 这个人，竟然能够那么快就恢复平静。 “让我想想吧。”萧玉珏确实需要仔细思量，“你先送上官姑娘回去。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狂风暴雨。” 孙晋尧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抱着上官婉凝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二舅舅！” 上官婉凝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她的记忆之中，出现了很多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尤其是那一声声的爆炸…… “大小姐，您醒了？”绿桐端着燕窝粥进来，看到上官婉凝苍白的脸，心疼不已。“您怎么样？奴婢叫鹿老前辈过来看看您吧？” 上官婉凝没有回应，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她忽然抓着绿桐的手腕，问道：“绿桐，为什么我会在家里？我记得我明明在外公家的？我是怎么回来的？二舅舅呢？” “这……”绿桐欲言又止。 “你快说呀。”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绿桐见无法隐瞒，只好如实回答。“大小姐，二舅老爷他……他已经不在了……” 刹那间，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 “大小姐，您也别太难过了。老爷一大早就被皇上召见进宫去了，临走之前交代，让你保重身体，一切有他处理。” 上官婉凝忍不住掩面痛哭。 她清晰的记得郑秉航那一声拷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如果不是因为他，二舅舅不会死。 上官婉凝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日暮西山。 “大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他来看过您，让奴婢转告您，醒了以后去书房见他……” 上官婉凝不等绿桐说完，随便从屏风上拿了一件披风，便跑去了父亲的书房。 “醒了？” 上官岳从未见过宝贝女儿如此憔悴，不由得默默轻叹。“过来，坐下，爹有话跟你说。” 上官婉凝忽然感到有些害怕。 她怯怯的走到父亲面前坐下，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凝儿，你二舅舅已经不在了……” 上官岳只说了一句话，上官婉凝便泪如雨下。 “经过太子殿下调查，是他私自劫走了粮饷和兵器，意图嫁祸慕景睿，不过，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与义勇侯府无关。皇上已经下令释放了慕景睿。” “那……义勇侯府呢？”上官婉凝哽咽的问道。 “虽然，这件事是你二舅舅一个人干的，可是，私劫粮饷和兵器等同造反，按照朝廷律例该满门抄斩。不过，皇上顾念你外公年事已高，义勇侯府又是三代忠良，加上长公主在皇上面前求情，所以……” “皇上赦免了义勇侯府其他人的连坐之罪。不过，褫夺了所有义勇侯府的封号和特权，贬为庶民，未来三代不得为官，并没收义勇侯府所有财物。” 上官婉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心底涌上了深深的绝望。 她知道，外公一声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如今…… 不但在晚年看着儿子孙子离世，还要被否定一生功绩！ 这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安静的没落 “凝儿，事已至此，你也别太悲伤。这已经是爹和太子殿下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上官岳从萧玉珏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能体会女儿的心情。 他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背，轻叹着说道：“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了，去陪陪你外公吧。他现在需要有人疏导心情。你娘已经回去了。” “我知道了。”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回房间。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便赶去了义勇侯府，正好遇到御林军前来查封。 她下了马车，看到郑国勋站在义勇侯府的门口，母亲和两个舅舅站在他的旁边。 忽然之间，上官婉凝发现外公是真的老了。 原本挺拔如松柏的身躯，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伛偻。 “外公……” 上官婉凝走上前去，她有些不敢正视郑国勋的眼睛。毕竟，郑秉航是为了要救她才会丧命。 如果活下来的是郑秉航，或许，义勇侯府就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凝儿来了。”郑国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或者责备，依然还是宠溺的眼神。“走吧，陪外公去看看新家。” “嗯。” 上官婉凝强忍着悲伤，跟郑国勋同坐一辆马车，来到了城西的一条小巷子。 长公主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 “草民参见长公主。” “公公快请起。”长公主上前来搀扶，欠身对着郑国勋行了个礼，“以后呢，咱们就跟民间普通百姓无异了。您是我的公爹，我是郑家的媳妇，应该是我向您请安才是。” 郑秉泓感激的握了握妻子的手，一行人一块儿进屋。 “公公，我已经派人把所有房间都打扫出来了，您以后缺什么少什么就跟管家说，他会去置办妥当的。” 长公主让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来拜见了郑国勋。 中午的时候上官岳也过来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郑国勋便回了房间。 郑秉航在爆炸之中粉身碎骨，郑秉泓便低调的为他立了衣冠冢。 郑家落寞之后，变得冷清萧条，若不是有上官岳和长公主做靠山，恐怕郑国勋的晚年都难以安然度过。 郑秉航头七的那一天，上官婉凝千万拜祭，回来的时候路上下起了大雨，马车陷入了泥泞的路面无法前行。 车夫和绿桐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找人帮助，上官婉凝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望着一片雾蒙蒙的天空发呆。 突然，马车震动了一下，上官婉凝回过神来，马车的帘子被人掀起，探进来一个硕大的脑袋。 “哟，车里还有个小美人儿呢？” 他的话音刚落，又挤进来一个脑袋。 两双眼睛贪婪的在她的身上来回穿梭。 上官婉凝脸色一沉，原本就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哈哈，我们是来陪你的人。” 上官婉凝一看这两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定了定神，说道：“我的家人马上就回来了。让他们看见了恐怕会引起误会。” 说着，上官婉凝掏出银子递了过去，就想花钱买个清净。“两位还是尽快离开吧。” 胖脑袋接过银子便揣进了怀里，依然嬉皮笑脸。他和同伴相互交换了眼神，两人默契的分别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想要将她拖出马车。 “放手！”上官婉凝又气又恼，呵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无礼？” “你以前是谁我不知道，不过过一会儿，你就是我们的娘子了。” 两人抬着上官婉凝，冒雨往林荫小道走，想要将她抬回家去。 不管上官婉凝怎么挣扎踢打都挣脱不掉。 恐惧在浑身蔓延开来。 烟雨蒙蒙中，一道人影从两人的头顶掠过，猛然之间传来剧痛，让两人不由自主的松手。 上官婉凝以为自己会跌倒在泥土上，却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揽住抱在了怀里。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俊朗的脸。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 两个倒在地上哀嚎的人爬了起来，愤愤的注视着慕景睿。 “哪儿来的野小子，敢管你大爷我的闲事？” 慕景睿只要想到刚才这两人的手碰过上官婉凝，怒火就在心头燃烧。 他凝聚真气在掌心，身形一晃在两人身上分别打了一掌，，震断了他们的经脉。 “滚！” 两人彻底害怕了，连滚带爬的跑了。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淅沥沥的雨声。 冰凉的雨水拍打着脸颊，上官婉凝只觉得心都在逐渐变冷。 “先回马车里避雨。”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的手往马车里走。 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上官婉凝的心隐隐作痛。 两人回到马车时都已经湿透了。 “你怎么样？” “你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对方。 “我没事，淋这点雨算得了什么？”慕景睿低声说道，“倒是你……” “我不是问这个。”上官婉凝想起了在牢房之中，慕景睿被打得浑身是伤。 她知道慕景睿被无罪释放，并且皇上恢复了他所有的职位。只是……她一直没有去探望。 因为她不知道，慕景睿是否愿意接受。 “我是问你的伤势……” “没事了。”慕景睿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很多地方的伤口都没有愈合。 他一直想见上官婉凝，但是却总找不到机会。 今天听说她出来拜祭郑秉航，便赶了过来。也幸亏他来了。 “我们能谈谈吗？”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一颗心竟然隐约有些颤抖。 上官婉凝低垂眼眸，轻笑了一声，是对自己的无奈嘲讽。 “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上官婉凝刻意躲避着慕景睿的视线，看向了马车外的大雨滂沱。 “我已经在信里跟你解释的很清楚。那天我约你相见，我在磐柳亭等了你那么久……你却始终没有来。你根本就是不信我没有出卖你，不信我和秦王是清白的……” “磐柳亭？”慕景睿浑身一怔，“你约的不是碧柳亭吗？” 上官婉凝也愣了愣。 两人都意识到，中间可能出了问题。 第一百九十七章我要怎么做才能娶你 “什么碧柳亭？慕景睿，你不识字吗？”上官婉凝顿时就有一股委屈涌上了心头，鼻尖泛酸起来。 慕景睿目瞪口呆。 搞了半天，地点都错了。 这么说来，那天他在碧柳亭遇到的杀手，完全与上官婉凝无关了？ 此时看着上官婉凝泛红的眼眶，慕景睿的心疼得狠狠抽搐起来。 他一把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开。 “凝儿，能不能告诉我，你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上官婉凝听闻，身子再次僵了僵。“你没看？” “没机会看。”慕景睿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你所托非人。那份信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字迹模糊了。” 慕景睿把经过简单说了，上官婉凝靠在他的胸口，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握着拳头重重捶打慕景睿的胸膛。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跟你解释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恨死你了……” 上官婉凝正好打在了慕景睿的伤口上。 他为了让她消气，强忍着疼痛没有吭声，安慰道：“是我不好……这样吧，我回去以后一定狠狠教训小言。” 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抬起头看着他。 大哭了一场，心里舒服多了。 她伸出手轻抚着慕景睿的脸庞，哽咽着问道：“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慕景睿沉吟半晌，说道：“本来没什么大碍，不过刚才你打我的那几下……伤口好像裂开了。”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有些手足无措。 “真的？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吗？让我看看……” 慕景睿按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手臂一伸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嘴角勾起上扬，轻声问道：“凝儿，我……能吻你吗？” 上官婉凝的心中荡起了一阵涟漪，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 她想起了上次慕景睿对她无礼时说过的承诺。 他……竟然真的记得。 上官婉凝抬眸看向了慕景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得到了她的默许，慕景睿迅速的吻上了她的唇。 就好像是天雷地火，让慕景睿体内的炙热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许久，他在忍耐极限时放开了上官婉凝。 “凝儿，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娶你？”慕景睿忍得很辛苦，原本以为出人头地就能配得上她，谁知道…… 上官婉凝伤感的叹息着。 “景睿，我……最近家里出了太多的事情，要是我在这个时候跟我爹提出我们俩的婚事，我怕……” 上官婉凝也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解得开外公的心结。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慕景睿无可奈何，握着上官婉凝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凝儿，我明白。总之，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上官婉凝如释重负，忽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指戳了戳慕景睿的额头。 “你等我，就一个人等；可别拉哪家的小姐一起等。” 慕景睿失笑，上官婉凝吃醋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我哪儿敢啊。别人最多的打翻醋坛子，你呀……是醋缸。”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腰间掐了一把。“绿桐应该快回来了，你还是快走吧。” “也好。”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额头轻吻了一下，便下了马车。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暗处保护，直到看到绿桐和车夫带了帮忙的人，将马车从泥坑里拉出来。 慕景睿护送上官婉凝回家，亲眼看着她进入宰相府才安心的离开。 他回到家后便沐浴更衣，给伤口重新上药，做完一切，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咚咚咚。” 敲门声唤回了慕景睿的思绪。“进来。” 顿了顿，房门被推开。 慕景睿看到一名身穿蓝色纱衣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的长发及腰，肤若凝脂，左边眉毛上有一粒黑痣，神情冷漠，隐约仿佛有杀气。 “你……”慕景睿眉头微蹙，“你是摄魂堂的堂主？” 楚晓怜浑身一怔，她没想到慕景睿竟然可以一眼就认出她。这让她的心头有莫名的思绪翻涌。 “我……我叫楚晓怜，特来感谢慕大人救命之恩。” 慕景睿不以为意，衣袍一甩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冷漠的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江湖上的规矩，谁见了杀手的真面目，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今天以真面目示人……要杀我？” 楚晓怜没想到慕景睿居然是这样想的，不禁生起气来，冷冷说道：“没错，我要你的命。” 说罢，一掌朝着慕景睿的眉心打了过去。 慕景睿不躲不闪，深邃的眼眸看着楚晓怜。 果然，楚晓怜的手掌在离慕景睿半寸的时候便收住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你不还手？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是说，来感谢我救命之恩吗？” 楚晓怜一时语塞。 “你的感谢，我收到了。”慕景睿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喝茶，“如果你的伤势痊愈了，可以随时离开。我当没见过你。” 楚晓怜有些琢磨不透眼前的男人。 “没有条件？” “没有。” 楚晓怜似乎是难以置信，转身走到了房门口，却还是回头来看着慕景睿。 “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你若是再有用得到摄魂堂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络我。” 慕景睿不置可否，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楚晓怜只好默默离开。 傍晚的时候天空再次下起了大雨，且雨势越来越大。 上官岳带着妻女正在四合院里陪着郑国勋，雨势太大无法回去便留下来一起吃饭。 “启禀大人，宫中传来消息，刘才人在冷宫自缢身亡了。” 宰相府的管家冒雨前来禀报消息。 上官婉凝不由得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冷宫的刘才人，不就是曾经的刘贵妃，萧震霆的生母吗？ “她为什么会自缢？” 上官婉凝的提问，惹来了父亲不满的目光。 她也知道不该随意打听，可她就是忍不住好奇啊。 而且，任何有关萧震霆的消息她都必须要时刻掌握，否则，谁知道那家伙会出什么幺蛾子？ “大概，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吧。”管家答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我 刘才人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自从失宠被打入冷宫，那些曾经被她欺压的嫔妃们，便时不时的会去奚落她报复她。 甚至，吩咐内务府克扣她原本就少的可怜的生活物资。很多时候，她都是贫病交迫。 从她被打入冷宫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萧震霆也是自身难保，根本无力给她任何的庇护。 如今，眼看着萧震霆迎娶了凌芷如有所好转，可是刘才人的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 她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一点小小的打击，都有可能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刘才人自缢身亡后，萧震霆却不被允许进入后宫为母亲吊唁收尸。他去恳求皇上让他尽人子之孝，皇上却根本置之不理，连见都不肯见他。 直到凌芷如进宫向太后求情，萧震霆才被允许为母亲披麻戴孝，在冷宫外为母亲守灵。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萧震霆便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晕倒在大雨里，被府中侍卫抬了回去。 “大小姐，如今大家都在传秦王的孝义呢。”绿桐替上官婉凝扇着扇子，说着自己从外面听回来的话。 孝义？ 上官婉凝一声冷笑。 萧震霆也配？ 不过…… 上官婉凝暗暗思忖，萧震霆这个人对谁都是心狠手辣，总算他对自己的母亲还有一点点的良知。 “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在房门外求见。”嬷嬷进来禀报道。 上官婉凝有些诧异。 最近一段时间，上官筱筱几乎没有回来过。即使回来，也是抱着某种目的只拜见父亲，怎么今天想起她来了？ “大小姐，您要是不想见，奴婢现在出去帮您打发了她。”绿桐看得出上官婉凝并不乐意见到上官筱筱。 上官婉凝轻轻一笑。“既然她来了，想必是有话要说。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上官筱筱在嬷嬷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她规规矩矩的向上官婉凝行了个礼。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妹妹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爹早上出门的时候交代过，中午不回来吃饭。妹妹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多做一些。” 上官筱筱听得出上官婉凝语气之中的疏离，她的心在激动的颤抖着，低头紧咬嘴唇，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竭力隐忍着。 “姐姐，你帮帮我吧。” 上官筱筱跪倒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含泪抬起了头。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什么事？” “王爷为了替母亲守灵，淋雨后一直高烧不退，请了宫中御医也是无济于事。我知道，姐姐的师父医术高明。求姐姐看在王爷曾经对你也一往情深的份上，救救他吧。” 上官婉凝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缝。 她实在想不明白，是上官筱筱没有脑子，还是故意为之，竟然还在她面前说什么“一往情深”这种话。 “妹妹，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无能为力。连太医都没有办法，我师父又怎么有这个本事？” 上官婉凝默默轻叹着。 她很清楚，孙晋尧对萧震霆恨之入骨。 就算鹿湘子答应了，他也会想尽办法阻止。 “姐姐……” “妹妹不用再说了，我帮不了你。”上官婉凝站了起来，淡漠的说道，“妹妹若是没别的事，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上官筱筱低下了头，强压下了眼角的那一抹杀气，起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的脸色苍白，恨意满满。 自从凌芷如进门后，萧震霆对她就更加冷淡，几个月都不来她房中一次。 凌芷如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对她一再羞辱和欺凌。她很愤怒，却没有娘家可以作为依靠。 上官筱筱放在尊严和骄傲来恳求上官婉凝，希望借此机会在萧震霆面前立功，谁知道…… 她不信上官婉凝会不明白，却还是狠心切断了她最后的退路。 上官筱筱回头看向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我的脚下。” 上官筱筱想罢，拂袖而去。 一连几天的暴雨，冲垮了城外和京城附近一带的许多民舍，让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大批百姓便涌入了京城避难。 就连京城的百姓，衣食住行也受到了影响。 朝廷下令开仓放粮，京城的一些达官显贵们，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宽厚，也自掏腰包买米买面分发给百姓，暂时保障了百姓的温饱。 上官岳作为宰相，自然也要让众人看到他的态度。 他和朝中一些大臣商议，各家轮流在城门前赠药施粥。 上官婉凝见许多百姓疾病缠身，便在赠药施粥的地方摆下桌子搭起帐篷，为百姓免费看病。 鹿湘子对此表示支持。 “大小姐，您歇一会儿吧。”绿桐打着伞走了过来，“没剩下几个人了，您先去吃中饭。奴婢已经在前面的茶楼里打点好了。” 上官婉凝看着雨势小了很多，替剩下的几个病人开好药后便径自去了茶楼。 她推开包间的门，绿桐没有跟进来，而是走开了。 桌上摆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上官婉凝正要走过去，忽然感觉到身子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传来，让她心神荡漾。 她转身对上了慕景睿深邃的眼眸。“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慕景睿一直找不到机会与上官婉凝见面，相思之苦就快把他折磨疯了。 他牵着上官婉凝在桌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汤，吹凉了递过去。“先喝汤，再吃饭。这汤是我让厨房特意为你做的。” 上官婉凝尝了几口，味道的确符合她的心意。 “对了，我前几天在我爹的书房看到赠药施粥的官员名单，明天好像就轮到你了吧？” “嗯。”慕景睿随意的应了一声，对这种花银子买名声的事，原本嗤之以鼻，却不得不顺应大流。 上官婉凝忽然想起下午要去药铺买一些药，便摊手放在慕景睿面前。 “干什么？” “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 “干嘛？想要提前跟我拿聘礼？”慕景睿嘴上调侃着，却还是把荷包放在了上官婉凝的掌心。 第一百九十九章势不两立 “你这里总共加起来才不到一百两，就算当聘礼啊？” 上官婉凝数完荷包里的银子，就放在了一边，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我一会儿要求药铺买药担心银子不够，加上你这些应该差不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堂堂兵部尚书，出门带这么少的银子？” 慕景睿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 上官婉凝毕竟是在富贵人家长大，从未真正经历过民间疾苦。一百两银子在她眼里是小数目，可是对很多百姓来说，却能生活一整年了。 “还要不要再点些别的菜？”慕景睿看上官婉凝吃得津津有味，眸中带着会心的笑。 “不用了，我已经……” 上官婉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慕景睿的脸色一沉，眼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只见他缓缓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包间的门。 隐隐约约中，上官婉凝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杀气？ 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到慕景睿手掌一动，朝着门击出一掌。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包间的门被震飞，朝着慕景睿砸了过来。 两股力道在凌空相碰，一声巨响，门被震得四分五裂。 上官婉凝目瞪口呆，口气都仿佛凝固了。 不多时，一名老者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眼里凝聚着强烈的杀气。 “外公？” 上官婉凝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郑国勋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慕景睿的身上。 就凭刚才那一掌，他就已经试探出了慕景睿的真实功力。 他不得不承认，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外公，您怎么来了？”上官婉凝定了定神准备迎上去。 “我不能来吗？” 郑国勋的语气冰冷，让上官婉凝觉得害怕。 在她的印象里，外公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对过她。她不由得感到委屈，怔怔的站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慕景睿是什么人？” 郑国勋的质问，让上官婉凝的眼眶泛起了一层泪光。“我……知道……” “是什么人？”郑国勋冷哼了一声，“在你眼里，他是兵部尚书，是少年英雄，是你心目值得托付终身的情郎，是不是？” “外公，我……” “可是你别忘了，在我们郑家人的眼里，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仇人。” 郑国勋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上官婉凝不敢反驳，也不敢再说话，只好低下了头。 “你一个女孩子家，不但跟男人在外幽会，而且还是跟仇人。你对得起知行吗？你对得起为了救你而死的二舅舅吗？” “我……”上官婉凝一时语塞，思绪既迷惘又混乱。 “我倒是忘了，你不是郑家的人。你是复姓上官的。” 上官婉凝一听，一股强烈的悲伤在心底蔓延，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啊。 “与她无关，是我要见她。郑老爷子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手足无措的样子，心疼不已，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哼，冲你？我可不敢。”郑国勋的双手放在后背，嘴上说着不敢，可是对慕景睿依旧充满蔑视。“你如今是堂堂兵部尚书，朝廷正二品官员，又掌握着整个京城的兵力。我算什么？只是一介草民。” “郑老爷子虽然已经没有公职在身，可是功绩仍在，谁也不敢小瞧了您。” 慕景睿看在上官婉凝的份上，都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郑老爷子，知行的死我很遗憾，我也不想再解释了。我要娶凝儿为妻，您就告诉我，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答应。” 上官婉凝惊愕的看向了慕景睿。 她并不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长辈提出他们的婚事是好时机。 郑国勋的目光从上官婉凝的脸上扫过。 “看来是女大不中留了。”郑国勋冷冷说道，“慕大人想要娶凝儿，怎么说也是件大事，用这样的态度来跟我谈吗？” 慕景睿略微思索，转身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了郑国勋。 “请老爷子坐下来慢慢说。” 郑国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坐到了上方位置，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慕景睿。 “你们慕家的规矩，给长辈敬茶是站着的？” 上官婉凝又是浑身一怔。 慕景睿的脾气又倔强又骄傲，郑家曾经做了很多让他难堪的事，甚至他被关在大牢的时候，二舅舅还差点把他打死。 他本来就不是会服软的人，而现在…… 然而，下一幕，让上官婉凝的心都揪了起来。 慕景睿上前几步，在郑国勋的面前跪了下来，并且双手举着杯子，低沉的说道：“郑老爷子请喝茶。之前我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多多指教。” 郑国勋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慕景睿良久，缓缓伸手接过了茶，忽然手腕一动，一掌朝着上官婉凝打了过去。 慕景睿的反应迅速，一个鹞子翻身去保护上官婉凝。 他的侧身露出了破绽，郑国勋趁机偷袭，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外公……”上官婉凝顿时花容失色，疾步上前，在郑国勋的脚边跪了下来，“外公，凝儿知错了，你别杀他。我跟你回去……” 慕景睿使劲挣扎了记下，但是郑国勋那一手金刚铁腕功出神入化，他确实挣脱不掉。 “你跟我回去？你人回去了，心没有回去，又有什么用？”郑国勋并不吃这一套，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慕景睿。“你和他偷偷幽会，早晚会坏了自己的名节，还连累你爹娘，倒不如我现在就给你们做出了断。” “外公，求你放了他……我答应你，我以后不再见他了……”上官婉凝拉着郑国勋的衣摆苦苦哀求。 郑国勋转头看向了慕景睿。“你听到了吧？凝儿以后跟你断绝关系。现在，只要你也保证不再骚扰她，我就放了你。” 慕景睿的眼里掠过凌冽的杀气，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做梦！” 郑国勋加重了手腕的力道，眼看着慕景睿真的要被掐死，上官婉凝情急之下站起来，在郑国勋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二百章不会白喝你的茶 郑国勋的手腕的力道稍微松了松，也就是这么一点空隙，慕景睿反手扣住了郑国勋的脉门，顺利摆脱了控制。 上官婉凝张开双臂挡在郑国勋的面前。 她知道，慕景睿的性格有仇必报。 刚才郑国勋不但羞辱他，还暗算偷袭他。 “你不能伤害我外公。” 慕景睿哭笑不得，但是看着上官婉凝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对郑国勋也是恨不起来。 “慕大人真的宁愿死，也不肯放弃凝儿？” “我既然认定了要娶凝儿为妻，我就不会放弃。不管是郑家还是上官家，都阻止不了。” 慕景睿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上官婉凝肯给他时间。 “你们现在不答应没关系，以后……会答应的。而且，在此期间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把凝儿许配给别人。不信，咱们走着瞧。” 郑国勋没有再说话，只是严肃的看着慕景睿，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哈哈哈。” 郑国勋忽然大笑起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褪去了杀气之后，再次看向上官婉凝，恢复了以往的慈祥。 “凝儿，你的眼光不错，这小子的确值得你托付终身。” 郑国勋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上官婉凝和慕景睿都有些猝不及防。 “外公，你……” 郑国勋轻轻叹了一口气，示意慕景睿和上官婉凝都坐下来。 “知行死了，要说我不恨你那是假的。不过，郑家落败之后我也想了很多。知行的死不能完全怪你。在那样的情况下，换做是我，也会将他就地正法。” “更何况，即使把知行送回了京城，郑家也未必能够保住他的性命。只是可惜……老二若是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会一错再错。郑家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与旁人无关。” “我知道，你在牢里的时候老二对你严刑拷打。可是，郑家没落，你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很难得了。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断送了凝儿的幸福。” “外公。”上官婉凝走到郑国勋的身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郑国勋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背，无奈的叹息道：“行了，别撒娇了。你们俩总是偷偷摸摸见面也不是办法。” 上官婉凝的脸颊一红，偷偷去看慕景睿。 “这样吧，你挑个好日子，再去宰相府提亲吧。”郑国勋笑道，“我不会白喝你这杯茶的。” 慕景睿的眼睛一亮。“郑老爷子愿意成全我和凝儿？” 他心里清楚，上官岳之所以拒绝他的提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要顾及郑家的感受。 “你回去准备吧。我想，我在我女儿女婿面前，还是有话语权的。”郑国勋站了起来，神色有些疲惫，“不过今天凝儿得跟我回去。并且你们俩也要保证，在没有正式订婚之前不要再见面了。万一被人撞见，对凝儿的名声不好。” “好。”慕景睿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上官婉凝扶着郑国勋走出包间，临走之时回头看了看慕景睿，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慕景睿回去之后马上就找人挑选了良辰吉日，三天后便带着礼物上门提亲，还请来了文渊阁大学士做媒人，给足了上官婉凝面子。 上官岳提前知道慕景睿会来，经过一番综合考量，他和妻子都同意了这门婚事。 毕竟，慕景睿是宝贝女儿自己心仪的人。 只是，郑家正值多事之秋，上官夫人希望两人的婚期能够往后一些，等到来年开春在举办婚礼。 慕景睿同意了，他知道，双方都需要一个放下的过程。 “景睿，你这段时间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萧玉珏跟慕景睿坐在院子里下棋，他难得从慕景睿的脸上能够看到了一丝笑意。 “果然是情场得意的人。” 慕景睿面对萧玉珏的调侃也不反驳，笑道：“何止是情场得意，这局棋，殿下恐怕也是赢不了属下了。” 萧玉珏一看，真的无力回天了，叹息着放下了棋子。“不玩了不玩了，你最近鸿运当头，我下不过你。” 两人正说笑着，慕景言带着丫鬟，端过来一些水果点心，在萧玉珏的身边坐了下来。 “殿下，莲子羹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你快吃吧，全部吃光，一点儿都不要给某人留。” 慕景言说着，眼角余光撇了撇慕景睿。 萧玉珏一怔，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还在生你哥哥的气？” 能不气吗？ 慕景言就差要跳脚了。 “我真不明白，天下好姑娘那么多，为什么你非要娶上官婉凝不可？她到底哪里好？” 面对妹妹愤怒的质疑，慕景睿也不生气，反问道：“那么太子殿下哪里好呢？你非他不嫁？” “我……”慕景言一时语塞，愤愤的哼了一声，“以后有你苦头吃。” 说罢，站起来就走了。 慕景睿微微摇头。“让殿下见笑了。小言被属下惯坏了。”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小言对安宁郡主这个未来大嫂，好像不太满意。” “她满不满意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慕景睿的立场十分坚定。 他这么难得才能迎娶上官婉凝，谁来阻止都没有用。 这时，一名侍卫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萧玉珏遣退了身边所有的人，只留下了慕景睿。 “说吧，什么事？” “启禀殿下，根据眼线回报，秦王自从醒来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在府中纵情歌舞，饮酒作乐，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手底下的人去做。” “就在刚才，皇上召他进宫去，他都是宿醉未醒的样子，皇上发了很大的脾气，剥夺了他的一些职务。但是，他好像也并不在意，回到府中以后又叫来了歌姬跳舞。” 萧玉珏摆摆手让侍卫下去，目光与慕景睿交接，问道：“你怎么看？” “一个醉心于权利的人，除非遇到重大变故，否则不会改变。秦王现在的样子……” 慕景睿眉头微蹙，也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说他是故意装的，也没必要连父皇都得罪了。”萧玉珏百思不得其解。“他继续这样沉沦下去，父皇大概会彻底放弃他了。” 第二百零一章一个小人物 慕景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萧震霆的自暴自弃，来得太突然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个危险人物，殿下还是要派人盯着他才好。” “嗯。”萧玉珏也这么想，“他诡计多端，也不知道这次又打得什么算盘。” 两人又下了一盘棋便散了。 “大小姐，穿这件吧，”绿桐从柜子里给上官婉凝拿出了一套鹅黄色的纱衣，“这是前些日子裁缝才做好送过来的，淡雅素净，给太后请安穿正好。” 上官婉凝回头看了一眼。“就它吧。” 她进宫后给太后请了安，她看到凌芷如今天也来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冲突，她自动消失了。 “大小姐，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绿桐担忧的说道。 “你怕什么，我已经跟太后请示过了。再说了，太后跟前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嘛。” 上官婉凝看到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十分鲜艳，便停下来看了看。 天气有些炎热，她觉得口干舌燥。 “绿桐，我在前面的凉亭里等你，你去帮我找点儿水来。” “是。” 绿桐将扇子递给上官婉凝自己拿着，转身便去找水了。 上官婉凝慢慢的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欣赏鲜花。 忽然，她听到假山后面隐约有交谈声，好像……是萧震霆的声音。 上官婉凝的心本能的就警惕了起来。 她略微迟疑，慢慢靠了过去。 “王爷，奴才给简大人送去的礼物，都给退回来了。奴才送了三次，他退了三次。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三次都退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收礼。没关系……”萧震霆的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说道，“你去查一查他身边的人，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简禄领情为止。”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不知道为什么，心跳都加速了。 简禄，六科之中的吏科督给事中，正七品的官员。 在偌大的京城，像简禄这样的人，根本微不足道，几乎不会有达官显贵多看他一眼。 听说，此人自幼寒窗苦读，但是科举考试却屡战屡败。他之所以能够当上从七品的官，还是皇上格外开恩。 简禄唯一能够让人略微高看一眼的身份，她的母亲曾经是皇上的乳娘。 简禄为官清廉，从不与人结党，只是一门心思做好自己的事，也不仗着跟皇上的这层关系而谋取私利。 可是，上官婉凝却对他有不同的看法。 因为，在上一世，萧玉珏和萧震霆两人夺权的最后关头，守在皇上身边的人是简禄。 他知道皇上把遗诏放在哪里。 其实，这个人，才是最后谁能登上皇位的关键人物。 因为遗诏是死的，人是活的。 以上官婉凝对萧震霆的了解，他无利不起早，怎么会把区区正七品的简禄放在眼里？ 他从现在开始就拉拢简禄，究竟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只觉得后脊背发凉，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间不断蔓延。 “安宁郡主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她回头看到凌芷如带着随身丫鬟和上官筱筱走了过来。 “糟了。” 上官婉凝暗叫不妙，却还是定了定神，嫣然一笑，说道：“我见御花园的花开得鲜艳，就到处走走看看。” “是吗？” 凌芷如原本就将信将疑，偏偏这个时候萧震霆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芷如。”萧震霆从上官婉凝的面前走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径自走向了凌芷如，“跟太后请完安了？” “哼。”凌芷如并不领情，愤愤的甩开了萧震霆的手，呵斥道，“怎么？你在家里胡作非为还不够，进宫了还要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私会吗？” 凌芷如指桑骂槐，上官婉凝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脸色一沉转身就要走。 “有些人，真是不知好歹，都已经许配人家了，还那么不检点。真不怕给自己爹娘丢脸吗？果然是一条根里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上官婉凝一听，这样的辱骂实在是过分了，深吸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秦王妃说的是谁呢？” “谁回应了，说的就是说咯。” “是吗？” 上官婉凝不走了，而是朝着凌芷如走了过去。她正要开口回怼，太后带着一众宫女嬷嬷走了过来。 “怎么？哀家宫里的花儿不及这里好看？你们都聚到这里来了？” 众人下拜行礼，凌芷如撒娇般的贴在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人家受了委屈了，你可得替我做主。” 太后笑容满面的拍了拍凌芷如的手背，看向了跪在一旁的萧震霆。 “哀家知道，年轻人嘛，总是爱美爱俏的，尤其是男人。”太后转向凌芷如，笑道，“你身为正妻，就该有正妻的风度。秦王都来接你了，你就跟他回去吧。” “但是……” “不过，秦王也别太放纵了，还是要顾好身体，大局为重。” “是，孙儿明白。” 萧震霆起身去拉过凌芷如，说了一番甜言蜜语之后走了。 上官婉凝回到家，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萧震霆拉拢简禄的事，就像一个魔咒一样萦绕在脑海之中。 她思索了半天，让绿桐出门去打探简禄的近况，随后又派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上官婉凝有想过让慕景睿也去拉拢简禄，可是，她提出这样的建议，总该有个合理的理由啊。 难道跟慕景睿说，她未卜先知？ 接连一段时间的暴雨停了，朝廷开始下拨银两为百姓重建家园。 深夜，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公文被送进宫中，惊醒了已经沉睡的皇上。 西夏新皇继位，撕毁了与朝廷的和平条约，聚集了二十万大军大举进攻，已经连续攻下三座城池，就在关外与朝廷人马对峙，守城将领战死沙场。 皇上暴怒，将公文摔在地上，愤怒的呵斥道：“岂有此理，西夏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把我天朝大国放在眼里。” 皇上连夜急召萧玉珏、萧震霆、慕景睿以及相关官员进宫商议。 第二百零二章我等你回来 “皇上，我朝与西夏近百年来一直都是和平共处，他们突然之间发动战争，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依臣之间，倒不如先派遣使者去打探情况。” “是啊，皇上，我们天朝大国，还是先礼后兵的好。若是真的是西夏过成心挑衅，再派兵攻打也不迟。” 两个老臣淡定的样子让萧玉珏有些气恼。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居然还想着什么“先礼后兵”的破招。 “你们兄弟俩怎么看？”皇上将视线投向了两个儿子。 萧玉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萧震霆。 换做是以前，在这样的情况下，萧震霆一定会急于表现的。 但是这一次，似乎是例外。 “父皇，儿臣……暂时没有想到，还是请皇兄说说吧。” 萧玉珏更加意外了。 可得此时皇上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父皇，儿臣觉得，我朝已经有将领牺牲，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再按兵不动，就显得我们有些懦弱了，也会让边关将士士气低落。” “皇兄说得对，说得对。”萧震霆急忙符合。 萧玉珏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主张打。 “太子殿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一旦打起仗来，对国库消耗非常严重，也对百姓不利啊。” “刘大人说得也有道理。” 萧震霆毫无主见，只会像墙头草一样两边倒着。 这让皇上十分反感。 “慕爱卿，你是兵部尚书，打仗一事，你怎么看？” “皇上，依臣愚见，出使和打仗，两件事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兵贵神速，慕景睿实在不愿意浪费时间。如果等使者出使之后再回来汇报情况，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要是在路上耽搁，还不止这点时间。 恐怕，西夏都要打到家门口了。 “皇上，如今朝中随时能够调派十万精兵出征，皇上可以让使团随军一起出发。到了边关之后，若是西夏有合理的出兵理由，而我们双方又有协商余地，仗可以不打；反之，随时反击，收复城池。” 皇上听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慕大人真是聪明绝顶，像这种一举两得的好办法，真是让人佩服。”萧震霆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慕景睿都觉得很不习惯。 “这个办法可行。那，如今并不认为，该由谁带领这十万精兵出征呢？” 场面陷入了一片沉寂。 朝中能用的大将倒是也有，只是，谁都知道西夏兵力强盛，这场仗不容易打。 “臣愿意前往。” 慕景睿略微思索，主动站了出来。 萧玉珏暗暗点头微笑。 慕景睿和他就是同一利益阵线上的人，慕景睿建功立业，将来全部都是他的功绩。 “果然英雄出少年。好，朕就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执掌十万兵权帅印，带兵出征，到了边关一切战事赋予便宜行事之权。” “谢皇上。” 慕景睿下跪领旨，心头涌上了一阵感慨。 第二天早朝之上，皇上下旨宣布了此事，兵部立刻就开始筹备出征的粮草和军饷。 皇上挑选了太傅刘振德作为出使西夏的使臣，随军出征，兼任督军之职。 上官婉凝得知消息时心里发闷，坐在花园里随手拨弄着花瓣，闷闷不乐。 “大小姐，外面太阳很晒，您还是回房间去吧。”绿桐替她打着伞劝解道。 “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可是……”绿桐正要继续劝，忽然看到慕景睿走了过来。 她想欠身行礼，被慕景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慕景睿从绿桐手中接过伞，摆摆手示意绿桐退下去。 “绿桐，我也知道国家大事当然要比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更重要；可是，他带兵出征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打起仗来任何事都是未知数……万一他赶不回来成亲怎么办？” 上官婉凝想到这儿就觉得烦躁，她一把揪过花坛里的话，狠狠的拧下来，把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来扔在地上璀璨。 “你可别以为我是非嫁给他不可，只是……只是我爹娘现在已经把我许配给他了。那他做主重要决定是不是该告诉我？再说了，过了婚期是不吉利的……” 上官婉凝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 她半天没有得到绿桐的回复，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一转身一头撞在了慕景睿的胸膛，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慕景睿手臂一伸揽住了他的腰肢。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官婉凝又羞又恼，挣扎着捶打了慕景睿几下。 “就在你担心我赶不回来和你成亲的时候。”慕景睿的嘴角上扬，勾起了宠溺的笑。 上官婉凝脸颊一红。 “我哪有担心啊，我只是……”上官婉凝气得跺脚，“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逞强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凉亭里。 “凝儿，我也知道，打起仗来会有很多的变数。可是，国家有事，我身为兵部尚书，不能坐视不管啊。” 上官婉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她终究还是小女人的心性。 “那我也没有见过……是兵部尚书出征的……” “我本就是武将出生，保家卫国是我的本分。”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温柔说道，“凝儿，你等我，我会尽快结束这一场战役，准时回来娶你。” “那……好吧……”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柔情似水的眼眸，不由自主的就沉沦了下去。 真是该死。 怎么上一世没发现，慕景睿竟然有如此令人着迷的一面。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眼里看到了光。 他心神为之荡漾，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等我。” “嗯。”上官婉凝拉过慕景睿的手，跟他勾了勾手指，“一言为定，不管你到了哪里，都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倒是你，可别总是在院子里晒太阳。万一晒黑了不漂亮了，我可不要哦。” “你敢！”上官婉凝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第二百零三章离开了庇护 慕景睿的效率很高，大军准备就绪后便即刻出发了。 上官婉凝没有办法去送行，趴在窗台上无聊的逗弄着盆栽。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多了一个人。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孙晋尧的眼眸。“尧哥哥？” “老怪物让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教你针灸之法……” “真的？”不等孙晋尧说完，上官婉凝就兴奋的站了起来，跑向门边冲出去，来到了孙晋尧的身边，“那走吧，现在就去找师父。” 上官婉凝已经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 可是鹿湘子总是以她的火候未到拒绝。如今慕景睿不在，她正好可以安心下来学习了。 孙晋尧看着上官婉凝欢快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一连半个月，上官婉凝都沉浸在鹿湘子所授的知识里。她每隔三天就会收到慕景睿派人送回来的书信，日子过的波澜不惊。 “大小姐，老太爷来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绿桐进来打断了鹿湘子的讲解。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正好，我也出去溜达溜达喝点儿小酒。”鹿湘子对于上官婉凝的要求向来不高。 “好吧，谢谢师父。” 上官婉凝行礼之后退了出去，跟着绿桐来到花园，远远的就看到外公和母亲坐在亭子里喝茶聊天。 “外公。”上官婉凝跑过去在郑国勋的旁边坐下来，顺手拿起糕点塞进了嘴巴里。 “真的没规矩，哪里像个女孩子。”上官夫人笑骂道。 “没关系，咱们凝儿还没出嫁呢，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郑国勋看着上官婉凝，笑容里都是宠溺。 上官婉凝笑得满脸灿烂。“外公，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来看我？” “是这样的，最近我闲来无事，就想着回乡去祭祖。回头看看，已经整整二十年没回去过了。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就走不动了。” “怎么会呢？外公老当益壮，就算过了一百岁，也还是健步如飞的。” 郑国勋听着外孙女的恭维很是开心，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不服老是不行了。以前总是有很多俗世放不下，现在，无官一身轻。” 上官婉凝见外公眸中闪过一丝惆怅，便挽住了他的胳膊。 郑国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我想过了，这次回乡……若是还能习惯，就不回京城了。” “爹……”上官夫人的脸色骤变，双眼都变得通红。 “傻丫头，别难过，落叶归根，人老了，总是要回家的。我驰骋沙场半生，能够告老还乡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比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只是……” 郑国勋忽然转头看着上官婉凝，眼中泛起了泪光。 “唉，只是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见到凝儿了……我是真有些舍不得。” 上官婉凝也伤感起来，郑家的没落，其实对郑国勋来说，是晚年最大的打击。 如今回乡，大概是他对现实的逃避。 尤其是当上官婉凝得知三舅舅郑秉荣也会跟随外公一起回乡，更是感慨万千。 她知道，外公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回京城了。 于是，上官婉凝提出送郑国勋回乡。 上官岳夫妇俩商量了一番，考虑到现在郑国勋的心情，就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反正，慕景睿没有那么快回来，他们两人的婚事也不着急。 几天后，郑国勋打点妥当便启程出发，临行前长公主亲自送行拜别，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一路上上官婉凝都在想尽办法哄郑国勋开心，她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再准时收到慕景睿的来信了。 这天傍晚，郑国勋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吃过晚饭后，上官婉凝向店家打听附近有没有驿站，她写好了信想要给慕景睿寄过去。 她没有惊动郑国勋等人，毕竟，慕景睿对于郑家来说，终究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上官婉凝在一番打听后终于找到了驿站，寄出信后往回走，由于天色已暗，她对路况又不熟悉，在听从了一个大婶的指点以后，莫名其妙的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是死路？”上官婉凝气得跺脚，正要转身往回走，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放开我……” 上官婉凝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了起来，她双手受到限制，只能双脚不停的又踢又踹。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上官婉凝被一只大的麻袋套住，她有些害怕，又觉得脖子一痛，便彻底晕了过去。 “老大，这批货色都不错呢……” “可不是，尤其是这个，简直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酥软了。” 上官婉凝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几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很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视线却是一片模糊。 “这就对了，明天就送上船，能卖个好价钱。” 等到上官婉凝彻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她环顾四周，有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她们或嘤嘤哭泣，或目光呆滞，各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上官婉凝的思绪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的记忆定格在被人抓走的那一刻。 怎么会这样？ 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边拼命的拍打着。“开门……快点开门……” 她拍了很久，门终于被人推开，站在门后的她猝不及防，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持长鞭走了进来，二话没说就在上官婉凝的身上狠狠抽打了两下。 “吵什么吵？再吵老子打死你。” 剧烈的疼痛，让上官婉凝的意识有那么少许的停顿。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大汉已经走出去了，她的手臂上多了两道血痕。 “你别再叫了。你越是吵闹，他们打你就打得越狠。” 怯怯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上官婉凝回头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姑娘，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 “他们抓我们干什么？” “不知道……” “他们要把我们送去哪里？” “不知道……” 上官婉凝简直是要崩溃了。 她只能暗暗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第二百零四章不打不行 慕景睿到了边关之后，迅速整顿了队伍，很多将士都听说过这个少年将军，士气顿时就高涨了许多。 按照原先的设想，朝廷依旧采取先礼后兵的策略。 刘振德只带了几百人进入对方营地交涉谈判。 慕景睿想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便装成了刘振德的随从一起前往。 他们见到了西夏的带兵将领李彬昊。 听说此人是西夏新任皇帝的亲弟弟，两人一母同胞，感情十分深厚。 “李将军，初次见面，我朝圣上为您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刘振德做了一个手势，慕景睿便手捧锦盒走到了李彬昊的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削铁如泥，价值连城。 “这是我们皇上送给您的礼物，请笑纳。” 李彬昊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眉梢上扬，笑得意味深长。 “中原果然是物阜民丰，随便出手一件东西，都是世间难寻的宝物。” 慕景睿没有说话，将锦盒放下之后又推回到了刘振德的身边。 “李建军，西夏与我朝一直都和平共处，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纷争。这一次……您突然大兵攻打，不知是何缘故？” 李彬昊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条斯理的连喝了三杯。 “太傅大人应该知道，我皇兄登基之前，西夏已经有了近十年的内乱。” 刘振德不置可否，静等着李彬昊的下文。 “如今，我皇兄一统江山，本来也是时候让百姓休养生息，不过……中原朝廷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刘振德内心暗暗吃惊，不经意回头与慕景睿相互看了一眼。 “就在不久之前，你们的守将忽然攻打我们的边境，导致我们数千将士阵亡，这种偷袭的卑劣手段令人不齿。” 刘振德也是现在才知道，竟然是他们的人先动手。 可是，从来朝廷的奏折，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李将军，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这是事实。” “如果真是我朝将领先动手，如今他也已经阵亡。李将军，为了避免更大的干戈，能否接受议和？我朝有诚意休战。” “可以。你们若想休战，便让朝廷送来白银八百万辆，黄金五十万两，再加边境五座城池。只要这些东西全部到位，我立刻撤兵。” 刘振德眉头微蹙有些为难，李彬昊提出来的城池，朝廷不可能会答应；而财务已经是国库的一整年税收了。 这时，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按了按刘振德的肩膀。 刘振德回过神来。 这件事，没得谈。 “李将军，你所提出的条件，我们不能接受。双方打仗彼此都会有所损伤，望你三思而行。” 刘振德站了起来，拱手行礼，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过后你若还是没有撤兵，那么我朝十万大军也不是摆着给你看的。告辞。” 刘振德丝毫不惧，不卑不亢的带人走了出去。 忽然，他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慕景睿一把将他推开，他几个踉跄才会随行的人搀扶住。 电光火石之间，慕景睿和李彬昊已经对了一掌。 两人各自后退了两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 许久，李彬昊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物。” 从慕景睿走进军帐的那一刻，李彬昊就已经开始留意他了。 他的举止和气度，根本不像随从。而且，在他们的谈话之中，刘振德下意识的去看他。 李彬昊甚至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伙，才是这一群人之中的主导者。 “我是不是一般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将军是否要破坏规矩，斩杀来使。”慕景睿从容的收回功力，挡在了刘振德的面前。 刘振德有些狼狈，却还是理了理衣衫站直身形。 他要保持天朝上国的威严。 “你放心，我不会的。就算要杀你们也会在战场上。”李彬昊做了个手势，“请吧。” 慕景睿也没有多说，搀扶着刘振德就离开了。 他们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慕景睿立刻就召来了原本驻守此地的副将，问道：“究竟是谁动的手？” 慕景睿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在审问自家调皮的孩子，跟邻居的纷争，究竟因何而起。 副将见无法隐瞒，便只好如实相告。 “的确是周将军先带兵带的他们。” “周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属下也不知道，之前几乎是毫无征兆。” “那你们给朝廷的奏折，为什么隐瞒事实？” “慕将军，”副将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属下是不敢说啊。周将军死了……可是……这件事弄不好是要杀头的呀。死，属下不怕，就怕牵连了家人，请慕将军明察。” 慕景睿脸色一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慕将军，看来这件事很难善了了。”刘振德经过深思熟虑，也回忆了今天和李彬昊接触的过程。 “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若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我们也只好应战了。他们提出那些条件，都不用上报朝廷。皇上不可能同意。” 慕景睿也同意刘振德的说法。 “如此一来，就只好开打了。” “慕将军，我会写奏折将这件事如实禀报皇上。你安心安排排兵布阵的事，我去调查一下当初周将军会突然无故进攻西夏的内情。”刘振德始终觉得，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也好。来人！” “属下在。” “传令下去，整顿军务，等我下令，随时出发收复失地。” “是。” 先锋将领们都退了出去，刘振德也回自己的军帐去休息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慕景睿坐在书桌边，呆呆的看着上官婉凝送来的最后一封信。 信上说，她陪郑国勋回乡祭祖，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不知道为什么，慕景睿莫名的感到担忧。 万一她有什么事，而他又不在她的身边…… 慕景睿沉沉的一声叹息，提笔给上官婉凝写信，可是写好了却又不知道往哪里寄。 第二百零五章逃生无望 上官婉凝恍恍惚惚的醒来，觉得周边的物体都在摇摇晃晃，她有些迷糊，头也晕晕乎乎的。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日夜了。 最初她被抓的时候，还在期盼着外公和舅舅来救她。毕竟，她迟迟未归，肯定已经发现了。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也被带着越走越远，她的心里几乎就已经是绝望的了。 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自救了。 上官婉凝终于没有了睡意。 忽然，门被打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闯了进来，目光在十几个女孩子的身上来回扫视。他扔掉手中的酒瓶，一把抓起离他最近的姑娘就亲了上去。 姑娘被吓得浑身瘫软颤栗，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反抗，被大汉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出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姑娘撕心裂肺的惨叫。 上官婉凝痛苦而又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她知道，那个姑娘一定是被糟蹋了。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被抓来的姑娘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她们一个一个失去清白，上官婉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姑娘被人抬了回来。 她衣不蔽体，浑身都是伤痕，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边的脸，那双绝望的眼睛，流下了悲痛欲绝的泪水。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抽搐了起来。她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了。 就在她的脑子快速转动时，视线定格在了不远处破碎的酒瓶上。 她的眼眸放光，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上官婉凝匍匐着一点一点挪过去，反手捡起一块碎片，然后回到角落里坐好，开始悄悄的割绳子。 深夜，她的手腕一松，绳子真的断了。 她兴奋的站了起来，甩了甩几乎已经麻木的手腕，轻轻拍了拍离她最近的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睁开眼睛看到上官婉凝居然松绑了，正要出声时被捂住了嘴巴。 “你别叫，别惊动了那些看守。” 姑娘睁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也替她松了绑，低声说道：“你现在替其他姐妹们松绑，我到外面去查看情况，然后回来跟你们汇合。记住，一定要小声一点儿。万一被发现就逃不掉了。” “好。”姑娘怯生生的点头。 上官婉凝握了握她的手，便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那些看守大概是没把她们这些柔弱的女孩放在眼里，因此连门都没有锁。 她看到两个看守的大汉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小心翼翼的从两个大汉身边走过，拐过一个弯，就看到有木梯。她微微发愣，她们……究竟是在哪里？ 上官婉凝鼓起勇气爬山木梯，她屏住呼吸聆听动静，确定外面没人才敢探出脑袋。 当她从木梯上爬出来，不由得愣住了。 她居然是在一艘大船上。 这下完了。 茫茫大海，想跑都没地方跑。 就在上官婉凝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急中生智，身子一矮缩进了旁边的杂物后面。 她有些害怕，大气都不敢出。 两个人的影子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真要命，脏活累活全都给我们干了，他们自己躲在船舱里吃香的喝辣的。呸！” “唉，想开点吧，谁叫我们是做小的呢，也没办法。不管怎么说，救生木筏还是很重要的，修补好了也能安心一点儿。” “反正我心里就是不舒服。诶，我去底下找个姑娘松快松快，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劝你也别去。之前老大已经说了，这些娘儿们都是被人买下的。万一被折磨的太惨或是有了身孕，那可是要赔银子的。” 上官婉凝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们若是下去，岂不是会被发现？ 她听到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可总算是走了。 上官婉凝松了一口气，她提起精神朝着刚才那两个人来的方向走去。 她借着明亮的月光摸索着，找到了用来逃生的木筏和小船。 这下可有救了吧。 上官婉凝又找到了厨房，在厨房打包了一些干粮，又用十几个水袋装满了清水，全部搬到了救生小船上藏好。 随后，她回到了关押她们的船舱，跟那些姑娘说明了情况。 “我们现在悄悄的出去，合力把小船放到海里。记住，一定要小心，尽量别发出声音。” 那些姑娘们都很害怕，却还是点头应允。 上官婉凝把看守的两个大汉捆了起来，带着那些姑娘们趁着夜色，来到了救生小船旁边。 “茫茫大海，这船那么小……怎么容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经得起大风大浪呢？” “是啊，万一翻了，那我们岂不是都要葬身大海了吗？” 两个胆小的女孩不敢尝试，连连后退。 上官婉凝也明白她们的顾虑。 “人各有志，如果你们不想走，我也不会勉强你们的。” “我走。就算葬身大海，也比被那些畜生糟蹋的好。” “对，我也走。我……我要拼一把。” 就在众人讨论着该走还是该留时，只听“扑通”几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上官婉凝转头一看，她准备好的十几个水袋，已经被人扔进了海里。 她大惊失色，目光转向了那个扔水袋的女孩。 “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没有水，比没有粮食还要严重？” “哼。”女孩冷笑一声，突然一个转身掐住了上官婉凝的咽喉，恶狠狠的呵斥道，“就凭你们这几块废料，还想跑？” 一股剧痛传来，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挣扎着，其他女孩都被吓得连连后退。 有个讲义气的姑娘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那女孩打了过去。 女孩顺手一挥，把姑娘打下了船，掉进了大海里。 其他人更加不敢动了。 就在上官婉凝快要窒息的时候，一阵仓促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手持钢刀的大汉冲了过来。 “你们这几个废物，看守几个小丫头都看不住。还愣着干什么？全部抓回去。” 话音刚落，又将上官婉凝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六章原来是这里 上官婉凝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抬头打量着那个女孩。 女孩眉清目秀，眼中却闪烁着狠厉的光。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女孩其实是混在她们中间监视她们的。 刹那间，上官婉凝的目光也变得冰冷。 “怎么？恨我啊？”女孩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说着，她一把将上官婉凝揪起来，拖拽着往船舱走。 上官婉凝有些意外，女孩并没有把她拖回原来关押的船舱，而是把她带去了另外一个独立的房间。 她拍了拍手，两个男人应声走了进来。 “婷姐，您有什么吩咐？” “我知道，这几天你们都是最辛苦的，这个丫头……赏你们了。记住，好好伺候，要一起伺候，一定要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一直到后背已经抵住了墙。 “你们别乱来……你们只是要银子而已。你们把我送回家，我爹娘可以给你们十倍百倍的银子。” 上官婉凝因为紧张和害怕，手掌紧紧握成了拳。 被称作婷姐的女孩只是冷冷一笑，催促道：“你们俩还来愣着干什么？怎么？不会了？还是不中用了？” 两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猥琐的笑。 “婷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可不能吃醋啊。” 说罢，朝着上官婉凝走了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扯住了上官婉凝的手，开始解她的衣服。 上官婉凝又惊又怕，她用尽全力挣扎，对着两个男人又踢又打。 可是这两个男人肌肉发达，身材健硕，对于上官婉凝打在身上的那几下，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他们的笑容越来越猥琐兴奋，其中一人已经将上官婉凝压在了身下。 上官婉凝绝望了。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她不可以对不起慕景睿，更加不能给家族蒙羞。 “嘶！” 随着衣裳被撕裂，上官婉凝留下绝望的眼泪，准备咬舌自尽。 男人发现了她的意图，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眼冒金星，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你打晕她干什么？像死人一样就没什么乐趣了。” “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打。不过这细皮嫩肉的也是难得一见，你就别挑剔了。” 两人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裳，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 “老大？” “啪啪”两声，年轻男子将两个男人打得脚步趔趄。 “混蛋！我早就警告过你们，这些姑娘里头，有人是不能碰的。”年轻男子看了看晕过去的上官婉凝，默默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为她盖上了被子。 他回头瞪了两个手下一眼。 “滚。” 两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年轻男子站在上官婉凝的床前，凝视着她的容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果然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真是可惜啊……” 迷迷糊糊中，上官婉凝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耳边说话。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原来的小房间。 她想起晕倒之前的那一幕，被吓出一声冷汗，睡意全无，急忙坐了起来。 上官婉凝拉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被撕破的衣裳依旧是破的，只是，也仅此而已。 除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其它地方再无不适。 难道……她没有被玷污？ 那为什么最后那两个男人放弃了呢？ 上官婉凝想不通，她起身想要出去，却发现外面被锁住了。她环顾一圈，看到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裳。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每天都有人按时送饭，只是，她再也没有了逃跑的机会。 直到上岸以后，她和那些姑娘在又有了见面的机会。 她们被人转手卖给了其他人。上官婉凝已经记不清她们究竟走了有多远，越走越荒凉，越走越绝望。 直到有一天，她们被带到了一间客栈。 上官婉凝抬头一看。 边城客栈。 她暗暗吃惊，难道，她们到了边关？这些人把她们带来边关干什么？ “你们听着，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跟着刘妈妈学习怎么跳舞。过些日子，就会把你们送到边关营地去。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伺候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知道了吗？” 说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拿着一根细细的竹子走了过来，挨个打量着这些年轻女孩。 上官婉凝的心几乎跌落到了谷底。 她们……是要被卖做军姬？ 上一世，萧震霆为了讨好慕景睿，就把她送去犒赏三军，难道这一世……她不但重蹈覆辙，还连被救的希望都没有吗？ “我告诉你们，到了那个地方，就别想着逃跑。那群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刘妈妈挥舞着手中的竹子示威，说完了威胁又开始给她们制造希望。 “不过，你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跟着我多学点儿东西。若是真的能被哪个将军看上了，娶回家做个小妾，也就吃穿不愁了。” 上官婉凝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逃跑，忽然小腿一痛，原来是刘妈妈狠狠抽打了她一下。 “我说话的时候就认真听着，谁敢开小差，可别怪我不客气。” 上官婉凝强忍下了一口气。 不管这里是东西南北哪一个边境，也总还是朝廷的管辖范围。到了营地，她只要打听清楚谁是主帅，再找机会表明身份，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上官婉凝定下心来。 她必须要见到主帅才行。 于是，当刘妈妈开始教她们跳舞时，她格外用心。她本来就能歌善舞，很快就得到了刘妈妈的赞赏，加上她的容貌倾城，刘妈妈也想从她身上获得好处，便对她另眼相看。 大约半个月之后的某个午后，刘妈妈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满脸的笑容将她的皱纹都挤压在了一起。 “咱们的元帅打了胜仗回来，你们的机会来了。今天晚上，我就把你们送到营地里去。你们可得给我争口气。还有其他人也会到营地里。想要出人头地，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第二百零七章原来主帅是你 当天夜里，上官婉凝等人十五六个姑娘就被送入了营地之中。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营地的气氛十分热烈，刚刚打完了胜仗，士气大振。 她们被安置在一个军帐之中，上官婉凝已经听到了外面凌乱的脚步声。 那些正直壮年的士兵们，早就迫不及待的躲在军帐外偷看了。 每一个姑娘都吓得瑟瑟发抖。 上官婉凝暗暗思量着该如何脱身。 这时，一名身穿盔甲的大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在众多姑娘的脸上来回穿梭。 上官婉凝看他的穿着，就判断出他是一名先锋。 在军中地位也不低了。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主动走到了先锋将领的面前，嫣然一笑，说道：“将军，让我陪您，如何？” 先锋将领一见上官婉凝，眼睛都直了，喉结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燥热。 他一把将上官婉凝抱了起来。 上官婉凝强忍着厌恶，默念着“忍”才没有一巴掌打过去。 先锋将领将上官婉凝带回了自己的军帐之中，迫不及待的就要扑过来。 上官婉凝捂住了他的嘴巴，满脸羞涩的说道：“将军，人家是第一次，有点害羞。你能不能先把蜡烛吹灭了？” 先锋将领面对上官婉凝娇滴滴的要求毫无防备，转身就去吹拉住。 等到他再次朝着上官婉凝走来时，忽然觉得脖子一痛，身子便瘫软在了地上。 上官婉凝用早就藏在袖中的银针，趁其不备将他扎晕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师父教的本事，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上官婉凝快速的脱下先锋将领的衣服换上。 但是两人的身材相差太大了，这套沉重的盔甲穿在她的身上极为不合身。 算了，将就将就。 上官婉凝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出军帐去寻找主帅。 慕景睿发现今晚所有人列席会议的将领，似乎都心不在焉。 连续几场仗打下来，虽然赢多输少，但是打的并不轻松。 他发现李彬昊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终于，在手下第三次答非所问的时候，慕景睿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冷说道：“若是不想继续打仗就告诉我，别拿其他士兵的性命当做玩笑。” 众人都感觉到了从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寒意。 “元帅，对……对不起……不是属下等人有意违抗，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心猿意马。” “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是谁也不敢说实话。还是刚才那个将领胆子略大一些。 “元帅，今天晚上……知州大人命人送来了一批歌姬，用来孝敬您，也犒劳属下和众多弟兄们……” 慕景睿明白了，这些人心不在焉，是一个个都在惦记着女人。 他的心里很是窝火，可是，这些人毕竟都血气方刚，又常年在外征战，确实也十分难熬。 “那些歌姬是怎么来的？” “元帅请放心，都是自愿，绝对不会有强迫的。” 慕景睿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算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下去休息吧。” 众人一听如获大赦，迫不及待的起身走了出去。 军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慕景睿的脑子也在刹那间放空了。他呆呆的坐在书桌前，又看起了上官婉凝之前送来的信。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音讯全无？ “元帅。” 一个轻柔的声音想起，军帐的帘子被掀开，一名身姿绰约的妙龄少女走了进来，对着慕景睿下拜行礼，风情万种。 “奴婢奉命来伺候元帅。” 慕景睿打量了女孩一番，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原本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吧。 女孩见慕景睿迟迟没有说话，便壮着胆子抬起头。当她对上慕景睿冰冷的眼神，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伺候。” 说完，慕景睿又低头看信。 谁知女孩竟然抽泣起来。“元帅，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您就这样让奴婢出去……那今晚……求元帅不要赶奴婢走……” 慕景睿想起了上官婉凝和慕景言，她们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在这样的境地里，她应该很想有人保护吧。 慕景睿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说道：“那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女孩破涕为笑，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了床边。 慕景睿眼角余光看到女孩正在一件一件褪去衣衫。 他回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奴婢……在这里等元帅……” 慕景睿有些烦恼，走过去捡起了女孩的衣衫。 突然，他察觉到军帐外有人徘徊。 难道还有人想要听墙角？ 慕景睿顿时又气又恼，呵斥道：“谁在外面？” 不多时，一名身穿先锋盔甲的人走了进来。 慕景睿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 “你好大的胆子……” 慕景睿身形一晃到了那人面前，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没想到，来人一点儿武功都不会。 “放开……慕……” 上官婉凝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用尽全力想要掰开慕景睿的手。 终于，慕景睿看清了眼前这张脸。 他大惊失色，急忙松手。 上官婉凝就差被掐死了，身子软绵绵的向前倾倒。 慕景睿急忙接住了她。 “凝儿？凝儿？”慕景睿拍打着上官婉凝的脸颊，暗暗将真气输送进她的体内。 渐渐的，上官婉凝睁开了眼睛。 可是，她却把目光投向了慕景睿的床。她一把将慕景睿推开，还气愤的踹了他一脚。 “慕景睿，你……你这个混蛋。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慕景睿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他下意识的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我和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啊。” “鬼才信你。” 上官婉凝站在军帐外，看到女孩走进来；刚才她进来的时候，也看到慕景睿拿着女孩的衣衫。 “就算你没干，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如果我没进来，那你……哼！” 第二百零八章男人也要躲着我 上官婉凝被嫉妒冲昏了头，只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慕景睿觉得很无奈，回头看向那个女孩。“你出去。” 女孩有些发懵，但是面对慕景睿坚决的态度，她不敢不从，只好穿好衣服，掩面抽泣着跑开了。 上官婉凝还在挣扎，慕景睿将她紧紧圈在了怀里，低喝道：“别闹了，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景睿的熟悉气息传来，上官婉凝的鼻子一酸，差点儿就掉下泪来，想到一路上的千难万险，她的身子都微微颤抖。 慕景睿感觉到了上官婉凝的情绪波动，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凝儿，有我在，没事的。” 许久，上官婉凝才渐渐平复下来，靠在慕景睿的胸膛，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刚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军帐。我想着找到主帅后表明身份，就能回京城去。谁知道你……” 说到这儿，上官婉凝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挣扎着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想想都觉得难受，握紧拳头重重的捶打慕景睿。 慕景睿倒是不在乎上官婉凝的这几下，他只是心疼她一路上所吃的苦。 果然，仔细一打量，竟然消瘦了这么多。 “傻瓜。”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解释道，“我对刚才那个姑娘真的没什么想法，更加不会有什么行动。你若是晚来一步，我已经把她送走了。” “哼，谁信。”上官婉凝把头扭到了一边。 慕景睿默默叹息了一声，伸手把她的脸转了回来。“你必须信。” “凭什么？我……嗯……” 上官婉凝的话未说完，慕景睿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炙热的温度让她有些迷离，脑子更是一片空白。有慕景睿在身边，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不再恐慌和害怕。 渐渐的，上官婉凝闭上了眼睛，情不自禁的回应着慕景睿的深吻。 两人都沉浸在彼此的温柔里难以自拔。 “元帅，您怎么把那姑娘给……” 副将张晨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慕景睿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嗯？他们在干什么？ 张晨愣住了。 慕景睿急忙将上官婉凝护在自己的手，故作镇定的看着张晨。“什么事？” 张晨原本是想来问问，为什么慕景睿要把那个姑娘赶出去，是不是掀起人家长得不够好看，他再去挑选两个更美貌的，谁知…… 看来不是姑娘长相的问题，而是……性别问题？ 张晨怎么也没想到，慕景睿的口味如此独特。 他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连忙赔笑道：“没……没什么事。元帅，那个……属下告退……” 张晨有些狼狈的转身逃离。 慕景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他喜欢男人吧？ “都是你不好……”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腰间掐了一把。 这个小动作，让慕景睿的心情有所好转。他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怎么能都怪我呢？刚才难道你不享受？” “我……”上官婉凝羞得满天通红，把脸埋进了慕景睿的胸膛。 慕景睿抱着她，心中思绪万千。 “凝儿，你这一段时间吃了那么多苦，也没有好好休息。今晚你就在我这里睡一觉。其它事，等明天你养足了精神再说吧。” 上官婉凝打了个哈欠，阵阵倦意袭来。 她确实是有些撑不住了，转身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有了慕景睿的守护，她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第二天清晨，士兵端着清水给慕景睿洗漱，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朝着床上看。 “看什么？”慕景睿的声音仿佛能将人冰冻起来。“把东西放下，出去。” 士兵连连点头，他看不清躺在床上的人的脸，因为床幔被放了下来。 不过，他看到了摆放在床边的盔甲。 还真的男人啊。 这一天早上，慕景睿没有召集下属讨论关于下一场战役该怎么打。等到上官婉凝睡到自然醒后又投喂她吃早点。 “我昨天晚上想了想，让你独自回去我实在不放心。我还是写信给你爹，让他派人来接你吧。” “嗯。”上官婉凝点点头，她也不敢再一个人乱跑了。“对了，你得再想办法联络我外公和三舅舅。我不见了，他们肯定急坏了。” “好。” “我吃饱了，景睿，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吧。我已经好久没有安安心心的在阳光下走过了。” 慕景睿一阵心疼。 他吩咐士兵给上官婉凝拿了换洗衣服。谁知士兵拿来的也是士兵服。 他有些郁闷，但是转念一想，以上官婉凝的美貌，若是以女装示人，还指不定被多少人垂涎呢。 “元帅真的是喜欢……男人？” “可不是嘛，昨天晚上那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送进去他都不要，就抱着男人亲，那还有假吗？” “对呀对呀，我听伺候元帅的小兵说，那个男人昨天夜里留宿在元帅的军帐之中。你看看，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好可惜呀，元帅一表人才的，没想到……” “咳咳。” 一阵轻咳，众人转身，看到慕景睿就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身材娇小的士兵。 他们瞬间吓得变了脸，纷纷跪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慕景睿阴沉着脸，郁闷的抓狂。 他走到马厩边牵出两匹马，想要带着上官婉凝在附近转转散散心。 当他把马绳递给上官婉凝时，她俏皮的眼睛眨了眨。 “元帅，我不会骑马，能不能……跟你共骑一匹？”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眼中看到了不怀好意。他面不改色，抱着她就跳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这下，他喜欢男人这件事，算是被坐实了。 一路上，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放声大笑。 “这下好了，我的名声算是彻底被你给毁了。”慕景睿依然宠溺的抱着上官婉凝。 “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会替你澄清的。只不过现在么，你暂时委屈一下。只有这样，别的女人才会远离你啊。” “何止女人远离我，恐怕男人都得躲着我。” 第二百零九章被偷袭了 上官婉凝在营地里住了下来，慕景睿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把她安置在离他最近的军帐之中。 军中关于慕景睿喜欢男人的事情流言四起，他能够感觉到，身边副将和先锋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他不想解释，也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 “吃饭吧。” 上官婉凝端着饭菜走进了慕景睿的军帐，一起商议作战策略的两名先锋便站起来告退。 临走之时还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上官婉凝。 “你什么时候让我恢复女儿身啊？”上官婉凝托着下巴坐在慕景睿的对面问道。 慕景睿一边吃饭一边淡定的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很好玩的吗？怎么？不玩了？” 上官婉凝噘了噘嘴巴，总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终究还是不舒服。 “不想玩了。” “营地之中全部都是男人，你若是以女儿身留下来多有不便。再忍忍吧，你爹应该很快就派人来接你了。” 上官婉凝无精打采的应了下来。 “启禀元帅，刚才探子来报，西夏兵马蠢蠢欲动，已经在离我方五十里外安营扎寨，有发动进攻的趋势。” 士兵进来禀报，慕景睿立刻就放下了筷子，起身下令道：“敲战鼓，准备出发。” 慕景睿随时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上官婉凝有些紧张，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手。 慕景睿凌冽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柔情，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没事的，等我回来。” 士兵看得有些发懵。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慕元帅，为什么偏偏对这个男人柔情似水？ “那你要小心。”上官婉凝纵然担忧，也还是放开了慕景睿的手。 慕景睿带兵走后，整个营地都仿佛空荡了许多，只剩下后勤支援在操练。 前方正式开战，源源不断的有伤兵被送回来。上官婉凝有些害怕，会在伤兵之中看到慕景睿。 她看着军医忙忙碌碌分身乏术，便主动前去帮忙。 “你？要帮忙？”刘军医连连摆手，他有些看不起这个唇红齿白的家伙，“别添乱了，赶紧回你的军帐之中，安心等慕元帅吧。” 上官婉凝听出了嘲讽之意，正好此时有伤兵被抬进来，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双腿，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军医还在为上一个伤病包扎，上官婉凝上前轻轻按了按伤兵的腿，说道：“骨折了，需要马上接回去，否则会瘸。” “我来。”刘军医放在手里的活走上前来，疑惑的看了看上官婉凝。 她还真懂医术？ 刘军医为伤兵检查过后，说道：“阵痛的药没有了，你得忍一忍了。” 伤兵一听脸都白了。 “不要紧，我来帮你。” 说着，上官婉凝拿出随身针包，火烤过后扎入了伤兵的几处穴位。 刘军医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被他小看的家伙年纪轻轻，用针手法却十分高明。 他也没有细问，抓紧时间为伤兵接骨。 接下来的时间里，上官婉凝协助刘军医，一直忙到深夜才能喘口气。 她累得瘫坐在椅子上，刘军医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茶。 “谢谢。”上官婉凝接过后一饮而尽，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刘军医在她对面坐下来，笑着说道：“我就说嘛，慕元帅少年英雄，怎么可能会……原来你是女儿身。” 上官婉凝一怔，急忙把杯子放下来。“刘军医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天刘军医都在观察上官婉凝，她的一举一动都温文尔雅，一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动作，都是姑娘家才会有的。 “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这都看不出来，那可就是白吃这么多年饭了。” 上官婉凝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 “你跟慕元帅是不是早就认识？” “嗯。其实……我来到这里是个意外。”上官婉凝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慕景睿的未婚妻。 “有你在这里帮我，我可是省事多了。以后啊……” 刘军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战鼓雷动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均是脸色微变，急忙站起来跑了出去。 只见军帐之外一片雾气弥漫。 “不好，有人偷袭。” 上官婉凝闲暇的时候也会看一些兵书，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偷袭了。 她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就贴着她的脸颊而过。 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刘军医，有敌军偷袭，我掩护你们和伤兵先行撤离。”后勤支援的将领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 刘军医也不客气。“好，这里交给你们了。” 随即转头跟上官婉凝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点了点头。 他们在后勤队伍的护送下快速离开了营地，前往慕景睿早就安排好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候。 敌军的偷袭给后勤队伍造成了一些损失，就在他们抢夺粮草的时候，慕景睿带着大军杀了回来。 慕景睿早就察觉到了敌军的异动，便将计就计。他仿佛从天而降，让敌军措手不及。 偷袭的兵力本来也不多，被慕景睿全部歼灭。 又是打了一场胜仗，士气大振。 慕景睿安排善后事宜，心里却总有惦记，目光时不时的在人群中搜寻。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切，他迫不及待的去找了上官婉凝。 “人呢？”慕景睿没有找到上官婉凝，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元帅请放心，他……他和刘军医在一起，刚才情况混乱，兄弟们就掩护刘军医和伤兵先行撤离了。属下等人严格遵守您的安排，遇到突发状况，会送他们去前方小镇安顿。” 慕景睿暗暗松了一口气。 “派人去打听一下，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到达。” “是。”士兵领命而去。 此时上官婉凝并不知道慕景睿已经打了胜仗，她跟随后勤队伍撤离，却在路上遇到了一支暗中巡查的西夏队伍。 双方立刻就展开了交战。 他们这边不管是人数还是兵器都不及对方。她和刘军医在几十个士兵掩护下逃离，却在途中被人包围。 上官婉凝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听着厮杀声和兵刃交接声，身子瘫软晕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章威胁没有用 上官婉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淡雅却又特殊的清香。 她敲了敲额头，记忆定格在晕倒的那刹那。 这时，有人掀起军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上官婉凝抬眸望去，一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她能够感觉到男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目光，似乎还带着几分调侃。她警惕的暗暗握了握拳。 “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李彬昊淡然一笑，做了一个手势，随行而来的士兵便把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放了下来。 “换上吧。” 上官婉凝一看，竟然是一套女装。 “我听被俘虏的士兵说，你是慕景睿的心上人。他们都很奇怪，慕景睿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李彬昊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上扬的嘴角勾起了笑。 “那些人……还真是没眼光。”李彬昊看到上官婉凝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出她的女儿身了。 上官婉凝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思绪一片混乱。 她绝对不能承认和慕景睿的关系，否则，万一他们把她当做筹码要挟慕景睿，那可怎么办？ “半个时辰之后，我会再来。如果那时你还没有换好衣服，那么……我就亲自替你换。” 李彬昊说完，忽然靠近，凑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上官婉凝又急又气，扬起手朝着李彬昊打了过去。 李彬昊抓住她的手腕甩开，向后退了几步，大笑着扬长而去。 仅仅是见了一面，上官婉凝对这个李彬昊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努力思索着，想要回忆上一世之中有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听父亲提过，西夏国的明亲王，年少英雄，深受国内百姓爱戴，善于用兵。 其它，再无印象。 上官婉凝暗暗叹息，她绝对相信李彬昊说得出做得到。 无奈之下，她只好起身换上了女装。 果然，李彬昊如约而来。 他看到上官婉凝的一瞬间，眼睛一亮，闪过一道惊艳的光。他呆呆的看着，心潮澎湃。 “看够了吗？”上官婉凝冷冷说道。 李彬昊回过神来，大笑道：“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我想……慕景睿一定会很舍不得你的。”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故作镇定，说道：“你还真的看得起我。他再舍不得我，也不会比他的地位更重要。男人……哼！” 李彬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好像……也有道理。 他和慕景睿交战那么多次，输多赢少。这是自他懂事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挫折。 他很想彻底打败慕景睿，可问题在于，这个目标有点难。 反正现在也陷入了僵局，任何办法都可以试一试。 “那就让我帮你试探一下慕景睿的心意吧。”李彬昊上前一步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邪魅的笑道，“如果他不要你，那么就跟我回西夏，我要你。” 上官婉凝厌恶的甩开李彬昊的手，只觉得浑身冰凉。 李彬昊大笑着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心如死灰。 上官婉凝开始觉得有些慌张。 她不想被李彬昊带回西夏，但是慕景睿他……会冒险救她吗？救她，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或许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在她上一世的印象里，慕景睿对于权利的追求和渴望是那么的强烈。 慕景睿派出的探子回报，护送伤兵撤离的队伍被全部歼灭，伤兵和军医也无一生还。 就在他为上官婉凝伤心几乎要吐血的时候，李彬昊派人送来了信。 他看完之后不知道是喜是悲，脸色铁青。 “慕元帅，我们王爷替您检查过了，您的心上人是位姑娘。”信使露出了猥琐的笑。 这让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气。 “您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检查。你放心，她现在绝对是清白之身。我们家王爷说了，您要是想让她活命，就退回关内，并且交出您此行所带的全部粮草和军饷，怎么样？” 若是粮草和军饷没了，还怎么继续打仗？ 朝廷怪罪下来，就算萧玉珏肯保他也没有用，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你们李将军还说了什么？”慕景睿的声音冰冷。 信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收敛起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声音也轻了一些。 “我们家王爷说，您要是不肯……那……那位姑娘他就自己留下来。咱们，该怎么打还怎么打。今天晚上他就和那位姑娘入洞房。” 慕景睿眸光中的杀气更加强烈了。 “他敢！”慕景睿身形一晃到了信使面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回去告诉李彬昊，想要我撤退，他休想。我慕景睿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他别想拿女人来威胁我。” 听到慕景睿这么说，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多担心慕景睿会意气用事，儿女情长啊。 “滚！”慕景睿在信使断气之前将他狠狠推开。 信使被慕景睿的气势吓得完全没了脾气，带着自己的随从狼狈的退了出去。 “他真的这么说？” 李彬昊听完信使的回报，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平静的看着桌面。 这样的结果……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吧。那么…… 李彬昊朝着上官婉凝看了过去，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对她来说的确是不重要。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 上官婉凝的心往下沉了沉。 她不知道慕景睿这样回复是真的放弃了她，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她也不会傻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答道：“被人贩卖到此的歌姬。” 李彬昊愣了愣，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这么说来，就难怪了。不过没关系，慕景睿不要你，我收了你。今天晚上……” 上官婉凝身体向后仰，尽量跟李彬昊保持距离。 “到时候你告诉我，究竟是我厉害，还是慕景睿厉害。” 李彬昊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 上官婉凝眸光一动，转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第二百十一章夜闯 傍晚的时候，李彬昊收到了密信，这场仗迟迟没有结果，朝中大臣开始有了微词，兄长也希望他能尽快回去。 但是，没有跟慕景睿这样的对手分出胜负，他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李彬昊看着手腕上的齿痕，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饮下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站起来朝着休息的军帐走去。 军帐内，烛光昏暗，床幔后的一抹倩影若隐若现，李彬昊不由自主的浑身炙热。 他一步一步走向床边，掀起床幔，上官婉凝回过头来与他的目光交接。 李彬昊心头一热，伸手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 “一会儿……你会不会再咬我一口？”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不由得咬牙切齿。“你猜。” 李彬昊身子一斜，将上官婉凝压在了床上，朝着她的脖子吻了下去。 上官婉凝见时机成熟，将银针夹在了指间，朝着李彬昊的后脑就刺了下去。 谁知李彬昊在这个时候依旧保持着警惕。 他反手抓住上官婉凝的手腕，拿掉了她的银针笑道：“想要为我刺穴助兴吗？没必要吧，就算没有任何辅助，我也让你满意。” 上官婉凝有些绝望，她用尽全力试图将李彬昊推开。 “怎么说你也是西夏国的王爷，做这种事不觉得羞耻吗？放开我。” “你不是歌姬吗？你现在跟我做的事，本来就是你的日常。我为什么要羞耻。除非……你不是歌姬。”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她不能说自己是朝廷的安宁郡主，宰相府的千金，但是…… “嘶！” 上官婉凝的衣衫被撕裂，恐惧清晰的袭涌而来。 “不……李彬昊，放开我……” 李彬昊不顾上官婉凝的挣扎，他只觉得体内的热量在每一个毛孔里膨胀，就快要爆炸了。 突然，军帐内的烛火灭了，一股强劲的剑气朝着他袭来。 他一个翻身躲过，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衫。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上官婉凝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她慌乱的整理着衣衫，想要趁乱逃出军帐。 可她下了床还没走出两步，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惊叫，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拎了起来。 “是我。”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上官婉凝热泪盈眶。 她又紧张又激动，紧紧抓住了慕景睿胸口的衣襟。 军帐内的打斗惊动了外面巡逻的士兵，，他们手持火把冲了进来。 慕景睿单手挥舞长剑，斩杀了闯入的士兵，带着上官婉凝冲了出去。 他看到上官婉凝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想到信使说的话，不禁又恨又恼，心疼的抱紧了她。 军帐外，一群士兵冲了过来。 十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键入战圈维护着慕景睿。 李彬昊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虽然这些刺客全部蒙着脸，可他还是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他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慕元帅深夜前来，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慕景睿挽了个剑花停止打斗，在李彬昊面前大大方方的撤下了蒙面黑巾。 “原来慕元帅和女人一样，口是心非啊。”李彬昊看向躲在慕景睿怀里的上官婉凝，意味深长的说道，“嘴里说着不要，实际上……很想要。” 慕景睿的心在颤抖，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拧出水来。 “既然慕元帅来了，就别走了吧，留下来住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不必了。李将军，我会再来找你的。” “笑话。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失火了，粮库失火了。” 远处传来了士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这下，轮到李彬昊脸色大变了。 “慕景睿，你好卑鄙。” “哼，彼此彼此。” “你也休想活着离开。”李彬昊一挥手，一群弓箭手便冲上来将慕景睿等人包围。 突然，马厩里的马全部冲出了围栏，像发了疯似的到处乱窜，营地内瞬间乱做一团。 慕景睿趁乱抱起上官婉凝跳上了马背，手下的人为他殿后。 大火加上混乱的马群，让营地里的士兵们不知所措。 眼看着慕景睿和上官婉凝就要逃离营地，李彬昊夺过身旁士兵的弓箭，三支箭同时搭弓上弦。 利箭离弦，慕景睿察觉到了危险，他抱起上官婉凝凌空跃起闪躲。 两支利箭被他击落，另外一支，眼看着就要刺入上官婉凝的身体里，他身形一侧，用身体护住了上官婉凝。 “景睿……” 慕景睿忍着剧痛咬紧牙关，低声说道：“抱紧我。” 上官婉凝心如刀绞，抱着慕景睿的腰，策马疾驰而去。 两人一路狂奔，上官婉凝甚至不知道他们朝着哪个方向在行进。 她看着慕景睿后背的那支箭，泪水就模糊了视线。 “景睿，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我们停下来找个地方疗伤吧，好不好？” 慕景睿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他抱着上官婉凝一起下了马背，将长剑紧握在手中，让马匹继续往前奔跑。 他在上官婉凝的搀扶下来到了一处披风的斜坡，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嘴唇泛白。 “景睿？”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眼睛都要闭起来了，有些惊慌失措。 她拍了拍慕景睿的脸颊，声音都在颤抖着。“你别睡……千万别睡……”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面前露出了微笑。“你没事……就好……你别担心，我身体底子好，你替我把箭拔出来。我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拔……出来？” 上官婉凝有些害怕。“可万一流血不止怎么办啊？现在我们没有止血的药……” “你银针封住我的穴道暂时止血也行。”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我把命交给你，我信你。” 上官婉凝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惊慌。 她看着慕景睿后背的利箭，准备好了银针在手。她迟迟下不了手。 “别怕。凝儿，勇敢一点。” 上官婉凝觉得有些惭愧，明明受伤的是慕景睿，却还要他反过来安慰她。 第二百十二章这就是深爱吧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牙将箭头拔了出来。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脸上，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看着慕景睿的伤口在不断流血，急忙拿出银针刺入他的几处大穴。 上官婉凝暗暗掐了自己几下，疼痛让她冷静下来，才能控制自己的手不再颤抖。 银针刺入过后，她拿出手帕为慕景睿包扎好伤口。 “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上官婉凝扶着慕景睿，让他靠在一块石头上，紧张而又关切的问道。 慕景睿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对不起景睿，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落在了李彬昊手里，你就不会受伤了。” 上官婉凝泣不成声，想到慕景睿用身体为她挡箭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本来，承受这样痛苦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想到他刚刚冲入李彬昊军帐时的场景，双目瞬间通红。 他……终究还是去晚了。 “你……在看什么？” 上官婉凝发现慕景睿一直盯着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衫散开了。 她脸颊一红，急忙理了理，娇嗔的骂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慕景睿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他见上官婉凝误会了他的意思，也担心她会更加伤心，便忍痛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凝儿，你不要难过，无论发生过什么事，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纯洁最美好的姑娘。” “嗯？”上官婉凝有些疑惑，慕景睿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慕景睿加重手臂力道抱紧上官婉凝，眼中掠过了强烈的杀气。 “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李彬昊。任何伤害过你或者企图伤害你的人，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上官婉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发现慕景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景睿，你……” 慕景睿的呼吸有些压抑，他的手掌覆盖着上官婉凝的脸颊，声音沙哑的说道：“凝儿，把今天晚上的事忘了吧。不要再去想，我们以后也不要再提。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会介意……” 上官婉凝明白了。 慕景睿大概是以为她被李彬昊侮辱了。 “你真的……不介意我是不是清白之身？” 慕景睿摇头，他不想让上官婉凝看到他眼中的泪光，便再次把她抱在了怀里。 “凝儿，我们回到营地之中就成亲。我找刘太傅做我们的证婚人。我会好好待你的。” 上官婉凝的心弦被触动了，嘴角扬起了甜甜的笑。 为了她，慕景睿可以豁出生死，甚至不在意世俗眼光。 这么好的男人，她上一辈子怎么就会看不上呢？还要死要活的跟他解除婚约？ 幸好，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再不好好把握，一定会遭受天打雷劈。 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双手捧着慕景睿的脸，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 慕景睿心头一酸，揽住上官婉凝，温柔的回应着。 许久，上官婉凝放开了慕景睿，轻声说道：“其实呢……你误会了。今天晚上你来的很及时，李彬昊还没来得及得逞呢。” 慕景睿浑身一僵，呆呆的看着上官婉凝，一股巨大的喜悦袭涌而来，让他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激动的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你说真的？” 看着慕景睿的样子，上官婉凝皱起了眉头，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怎么？你好像还很失望？” “当然不是。” 慕景睿露出了灿烂的笑，捏了捏上官婉凝的脸，笑道：“我就知道，像你这么善良的姑娘，老天爷舍不得那样对你。” 上官婉凝甩开了慕景睿的手，轻轻揉了揉被捏疼的脸。“看你对我那么好的份上，我就暂且原谅你吧。”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上官婉凝被玷污了，他可以心平气和的安慰她，是怕她会想不开；可是，他一定会把李彬昊砍成几十块拿去喂狗。 “你的伤口血是止住了，还疼不疼？” 上官婉凝拔掉了银针，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还好，放心。” “你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等你恢复些体力，明天天亮我们再回去。” “可是……”慕景睿吸了一口气，说道，“伤口挺疼的，睡不着。你有没有办法替我止痛？” 上官婉凝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都怪我，学艺不精……如果师父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我觉得……你也可以的。” “我？我……唔……” 慕景睿拉过上官婉凝，快速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的深吻，慕景睿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直到两人都浑身瘫软无力，体温急剧上升。 他看着怀里的人，知道她也动情了。 如果…… 慕景睿觉得，如果不是此时他身受重伤，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的要了她。 “凝儿……”慕景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上官婉凝的脸颊。 上官婉凝坐直身体理了理长发，避开了慕景睿炙热的目光。 “你……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 慕景睿失笑。“我就算真的想……如今也是有心无力。” 上官婉凝低头窃笑，也靠在了石头上，挽着慕景睿的胳膊，两人一起抬头仰望着夜空。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怎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 “谁想嫁给你啊。”上官婉凝握起的拳头又放了下来，“我看在你为了救我受伤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便靠在了慕景睿的肩膀上。 慕景睿的眼里有光，觉得今晚的星辰格外璀璨。 第二天清晨，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疾驰而来的人翻身，下马快速迎了上来。 “元帅。” 慕景睿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没事，别怕，自己人。” 第二百十三章救星来了 两人安全回到了营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让慕景睿处处偏爱的士兵竟然是女儿身。 上官婉凝替慕景睿敷药后重新包扎。她发现副将和几个先锋一直在旁边等候，知道他们有事商议，很识趣的就退了出来。 正午，上官婉凝坐在军帐里百般聊赖的看着兵书，慕景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劳烦元帅亲自为我送餐，这怎么好意思？” 上官婉凝嘴巴说着不好意思，身子却一动不动。 她仰着头看着他，眸中的那一抹明亮的光，让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阵阵温暖。 “过来，一起吃饭。” 慕景睿把饭菜摆好，将筷子递给了上官婉凝。 “凝儿，明天我要带着八万精兵跟李彬昊交战。这一仗，恐怕会有危险，我不能把你带在身边。” 上官婉凝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沉重。 她也明白，行军打仗时把她带在身边多有不便，可还是黯然神伤。 慕景睿不忍见她难过，便握住了她的手。 “凝儿，我会尽快结束战役，回到京城去就跟你成亲。你不用为我担心，不会有事的。” 上官婉凝不想慕景睿为了她分心，便露出了微笑。 “你自己一切小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就好。”慕景睿伸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长发，凝视着她的眼眸，说道，“凝儿，你要记住，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用着急。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 两人吃完饭，慕景睿就又去忙别的事情了，一直到出征之前，都没有什么机会再跟上官婉凝单独相处。 战鼓迎着朝阳响起，上官婉凝站在军帐口，眺望着慕景睿挺拔的身影，目送他和将士们出征。 她的心底涌上了一丝惆怅，仿佛有什么东西抽离了身体。 几天之后，前方传来消息，慕景睿带领的队伍节节败退，已经是损兵折将。 上官婉凝想到慕景睿还身负重伤，忍不住暗暗自责。可是她始终记得慕景睿临行前叮嘱的话。 一连几天，前方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直到她听见留守的副将说，慕景睿和大军被困在了天沟涧。 上官婉凝迅速找出了地形图，她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这个天沟涧地势险要，虽然易守难攻，可却是一条死路。 里面只有风沙，寸草不生，若是外面的人死守出口，里面的人恐怕饿都要饿死。 上官婉凝寝食难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官姑娘，外面来了一位姓郑的老人家，他说想要见你。” 姓郑？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急忙冲了出去，看到郑国勋和郑秉荣带着几个随从，在营地的口来回的徘徊张望。 “外公……三舅舅……” 上官婉凝如同见到救星一样，扑过去就靠在了郑国勋的怀里。 郑国勋抱了抱上官婉凝，随即将她从怀里拉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哎呀，你这孩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真是……真是急死我了。” “就是啊，凝儿，你知不知道爹为了找你，急得都生病了。”郑秉荣见上官婉凝平安无事，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上官婉凝想到年迈的外公为了她四处奔波，还跑到边境来，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对不起外公，我……我不是故意的。” 上官婉凝把郑国勋和郑秉荣带进了军帐之中，给他们倒了茶，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郑国勋心疼的声音都在颤抖。“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离开京城了。知行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有什么事，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对了，外公，三舅舅，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失踪以后，我和爹就到处找你。后来接到你娘送来的书信，才知道你辗转到了这儿。本来我是劝爹回乡的，可是他见不到你，哪里会安心啊。” 郑秉荣沉沉的叹息，说道：“你这丫头，真是让人操心。” 上官婉凝觉得很内疚，挽着郑国勋的胳膊道歉。“外公，我以后不会了。” “算了，你也不想。你没事就好，已经是祖先保佑了。” 郑国勋整个人放松下来，跟上官婉凝聊了一些家常，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我和老三在来的路上，听说战况并不乐观？” 上官婉凝低垂眼眸，无奈的点了点头。 “外公，您的作战经验最丰富了，您有没有办法可以帮景睿？” “这个……” 郑国勋捋着胡子，沉思半晌，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唉，算了，我也不想多管闲事。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收拾收拾，我明天就带你走。” “外公……我……能不能不走？我答应了景睿等他回来的。” 上官婉凝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慕景睿的消息。 郑国勋沉默不语，既不赞同，也没有反对。 当夜，上官婉凝听到了营地里急促的马蹄声。她急忙起身跑出去，看到七八个浑身是血，从战场下来的士兵正在跟副将说话。 “……元帅请将军即刻派兵增援……” “好，我知道了。”副将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军帐。 上官婉凝隐约猜测，战况比她想象之中要严重的多。她再也按捺不住，去叫醒了郑国勋。 “外公，你就想想办法吧。就算不是为了景睿，也为了那些被困的将士们。八万精兵若是全部阵亡，对朝廷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啊。” 郑国勋的神色有些疲惫，说道：“凝儿，不是外公不想帮，而是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明白。如果真的想要帮慕景睿，我首先要知道慕景睿如今的派兵布阵如何，这才能配合他。” 上官婉凝仔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我知道他把排兵布阵图放在哪里。我现在去拿。” “不行。”郑秉荣拦住上官婉凝，说道，“凝儿，你胆子也太大了。未经主帅允许翻看排兵布阵图等同于出卖，要被处斩的。” 第二百十四章被调换的排兵布阵图 “可我们是为了他好啊。”上官婉凝顾不了那么多了，“三舅舅，你放心，若是朝廷真的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郑家父子相互看了一眼。 上官婉凝进入慕景睿的军帐，点燃了一支蜡烛。 她打开了慕景睿放在床头的锦盒，里面就是排兵布阵图。 “谁？” 一道人影一晃而过，一把掐住了上官婉凝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排兵布阵图？” 上官婉凝挣扎着，副将见她就快要断气了，这才松了松手，却还是警惕的看着她。 慕景睿临行前交代过，这个时候他可以来看排兵布阵图。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看还有没有用。 毕竟，慕景睿未必料到自己会被困天沟涧。 “我不是要偷，我只是想帮景睿。” “凭你？一介女流，只会添乱。”副将不信，一把将排兵布阵图夺了过来。 上官婉凝有些生气。“我是不能，可是我外公能啊。” “你外公？” “没错。我外公就是大名鼎鼎的义勇侯。” 副将当然听说过义勇侯的名号，不由得也是眼前一亮。 不管义勇侯现在是否有官职在身，人家多年作战经验不能作假。 “现在，景睿被敌军围困在天沟涧，多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你让我外公看看排兵布阵图，说不定他有办法可以救他。” 副将犹豫不决。 义勇侯再能打仗，也与这次的战役无光。若是随意让他看…… “你再迟疑，人都死光了。”上官婉凝催促道。 副将一咬牙，说道：“行，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拿着排兵布阵图来到郑国勋休息的军帐。 郑国勋也没有再推辞，打开排兵布阵图仔细观看。 他的神色平静，心里却是暗暗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慕景睿年纪轻轻，在兵法上的造诣竟然如此高明。 郑国勋和郑秉荣相互看了看，他们都看懂了慕景睿的安排，都感慨这个年轻人的城府之深，让人望尘莫及。 “外公，怎么样？” “凝儿，你放心，还有办法。” 上官婉凝一听，顿时笑靥如花。“外公，我就知道，行军打仗之事难不倒你。” 郑国勋让副将拿来了笔墨纸砚，重新画了一幅排兵布阵图，说道：“按照这样的安排，就能配合慕元帅原先的布局。仗虽然赢不了，可是让那八万人突围没有问题。” 副将喜出望外，双手接过以后，跪下来对着郑国勋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老爷子，我替元帅和其他兄弟谢谢您。” 副将说完，起身拿着排兵布阵图就出去了。 “爹，我肚子不舒服，我去方便一下。”郑秉荣也跟着走了出去。 副将本来就打算第二天带兵去支援，现在有了郑国勋的安排，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底气。 他回到军帐之后再次打开排兵布阵图仔细的看，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布局…… 副将的脑海之中不断闪过天沟涧的地形，不禁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义勇侯不了解地形，所以……” 不行，得去问问。 副将见排兵布阵图收了起来，正要再次去找郑国勋，郑秉荣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郑大人，您来的正好，我发现这布阵图有点儿问题。” “是不是觉得，配合不了慕景睿？” “是啊，这到底……啊！” 副将的话还没有说话，郑秉荣趁其不备，匕首扎入了他的小腹。 “你……”副将猝不及防，不可思议的看着郑秉荣。 郑秉荣只是一声冷笑，将副将推倒在了地上，弯腰拿回了排兵布阵图，又掏出手帕擦干匕首上的血迹。 “慕景睿有你这么愚蠢的手下，又怎么办得了大事。” 说罢，淡然的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天色微明，两万剩余精兵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出发，却迟迟不见副将出现。 郑秉荣把排兵布阵图递给了上官婉凝，低声说道：“我去他军帐看过了，他不在，就连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都不见了。可能……是贪生怕死连夜逃走了。”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他怎么能这样？那……现在怎么办？” “凝儿，你听我说。如果现在告诉他们副将临阵脱逃，只会降低将士们的士气。副将走了还有参将，你把布阵图交给参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让他们先出发。”郑秉荣劝解道。 上官婉凝有些拿不到主意，便将视线投向了郑国勋。 郑国勋微微颔首。 既然外公也赞成，上官婉凝也无话可说。 她拿过排兵布阵图去找了参将，参将得知此事，也只好临危受命，带着两万精兵前去支援汇合。 “不用担心，他们很快会回来的。”郑秉荣安慰道。 天沟涧。 慕景睿一直在等待着时机，他默默估算着时间。 “元帅，我们收到探子发来的信息，我们的支援人马马上就到了。” “好，很好。”慕景睿站了起来，走到最高处眺望着。 做多日落西山，这场仗就会结束了。 傍晚，慕景睿把敌方人马引进了天沟涧，这几天在天沟涧设下了许多的陷阱。 双方人马交战之际，支援队伍也随之感到。 可是渐渐的，慕景睿发现了不对劲。 支援人马完全不是按照他的意思在配合，反而处处针对他的设计，把破绽都留给了对方。 原本稳操胜券的战役，反而变得处于劣势。 慕景睿找不到副将，只好找到了参将，呵斥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元帅，副将临阵脱逃不见踪影，属下无奈才取代他的位置……”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是谁让你擅自修改排兵布阵？” “属下……属下没有修改……”参将意识到情况严重，吓得脸色惨白，“属下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排兵布阵图是谁给你的？”慕景睿心如死灰，他完全能肯定，他的布阵图被人调换了。 “是……是上官姑娘……” “不可能……”慕景睿一口否决，“凝儿根本不懂兵法，她设计不出这么完美，处处针对我原先布局的排兵布阵。” 第二百十五章全军覆没 “上官姑娘是不懂……不过，义勇侯应该是知道的……” “义勇侯？”慕景睿浑身一怔，在一瞬间脑海之中就闪过无数个念头。“义勇侯来了？” “是啊。”参将从未见过慕景睿的脸色如此难看，解释道，“您原先安排好的图，是上官姑娘从您军帐中拿出来的。后来的设计……元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 慕景睿放眼望去，西夏的兵马已经逼近眼前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安排，如今想要再反击，已经来不及了。 他立刻调整策略，想要杀出重围，奈何为时已晚。朝廷整整十万大军，被西夏国的人马杀得丢盔弃甲，哀嚎遍野。 慕景睿带着一队人马杀出了天沟涧时，已经是日暮西山。他回头望去，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不足一千人。 他看着那一双双殷切凝望着他的眼睛，心中涌上的是一片悲凉。 十万人马葬身天沟涧，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回去面圣？他要如何面对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家人？ “元帅，快走吧……”参将手中的钢刀已经卷刃，他看着慕景睿悲戚的神色，劝解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能回去……” “哈哈哈！你们回不去了。” 随着爽朗的笑声传来，李彬昊带兵将慕景睿等人包围，精锐的弓箭手，搭弓上弦对准了他们。 “慕元帅，不过几天没见，怎么看起来那么狼狈？”李彬昊想到慕景睿闯入他的地盘带走了上官婉凝，心中就憋着一股火。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怎么样？服输吗？” 慕景睿冷冷一笑。“我没有输给你。” “对，你输给的是自己人嘛。”李彬昊凑到慕景睿的面前，“如果不是你内部有问题，怎么会对我这么友好，处处门户打开，好像就在等我来打你似的。”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慕景睿的心。 他可以接受背叛，但是他接受不了上官婉凝对他的背叛。 她这么做，不但是要他死，而且要他死后还身败名裂。 不仅杀人，还诛心。 “现在，你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而我……带了三万人人马来追捕你。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投降，投靠我西夏，我会让你在我营中做个马前卒。” “你休想！” 听到“马前卒”三个字，勾起了慕景睿内心深处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 李彬昊也不恼怒，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慕景睿一口答应，他反而觉得无趣了。 “行，那就第二条路吧。只要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叫我三声明亲王爷爷，我就放过你，放过你身后的那一千士兵，如何？” 慕景睿的双拳紧握，眸光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李彬昊这么做，分明就是对他的羞辱。 他宁愿死，也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卑躬屈膝，但是…… 慕景睿回头看了过去，能够从天沟涧这一次战役之中逃生出来的，都是九死一生。 他无惧死亡，他们呢？ “怎么样？我实话告诉你吧，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尽快出去。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只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 李彬昊指向了剩下的那一千士兵。“可以活下去。” 慕景睿的心在猛烈颤抖，脸色惨白。 他已经对不起那些死在天沟涧的人，如今这一千人…… “元帅，你不用为难，也不用下跪。” 参将站了出来，对着李彬昊吐了一口口水，挺直胸膛，大义凛然。他双手抱拳跪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元帅，属下无能，不能协助你打赢这场仗。如今，那么多兄弟战死沙场，属下也无颜苟活于世。先行一步，元帅保重。” 说罢，拿起卷刃的钢刀划破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慕景睿的战袍上。 慕景睿目睹过无数人的死亡，却没有参将给他的震撼大。他很想救他，但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元帅，战争失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属下等人就算回到朝廷，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倒不如轰轰烈烈的马革裹尸。元帅，您保重。” 说着，又有几十个将士自刎而亡。 他们都仿佛像是约好了一样，跟慕景睿告别之后就纷纷自杀了。 慕景睿的心从痛楚到麻木，直到眼前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他的思绪已经完全停顿了。 他朝着那一千多名将士跪了下去，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李彬昊也有些诧异，在这样残酷的战争面前，任何人的生命都变得那么脆弱。 许久，只见慕景睿缓缓站了起来，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长剑握在手中，对准了李彬昊。 “你该不会是想凭你一己之力杀光我三万大军吧？” “我只想杀了你。” 慕景睿话音刚落，长剑便朝着李彬昊刺了过去。李彬昊闪躲了几下，纵身跳到了弓箭手的后面。 “放箭！” 无数支利箭朝着慕景睿射了过去。 慕景睿舞动长剑，一边闪躲一边狙杀弓箭手。 可是，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有精疲力尽的时候。他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觉得双手都已经发麻了。 突然，身体一阵剧痛。 一支利箭射入了胸口，他猛然之间想起了上官婉凝。 她联合她的外公，在这么重要的战役将他出卖。他可以为了她付出性命，她呢？ 慕景睿的眼眶湿润，后背又是一支利箭。 他已经累得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记不清这样的剧痛有多少次，直到他的长剑脱手，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王爷，他好像死了。要不要带回去？” 李彬昊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用脚踢了踢，又让士兵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么样？” “启禀王爷，断气了。要不要拖回去？” “拖回去干什么？你来埋吗？本王就是要让他曝尸荒野，给中原朝廷的将领们，好好看一看。谁再敢来抵抗我西夏，慕景睿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参考。” 第二百十六章由始至终都是阴谋 李彬昊收队回去了。 这一次，西夏大获全胜，不断让中原朝廷觉得头疼，更是威慑了边境小国。 慕景睿的大军全部死在了天沟涧，消息传来时，上官婉凝的脸色煞白，胸口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上官婉凝冲出军帐，一头撞在了郑秉荣的怀里。 “凝儿，你这么匆忙要去哪里？” “我要去天沟涧，我要去找景睿……” 郑秉荣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皱着眉头说道：“现在西夏兵马有没有撤走都不知道，太危险了。” “我不管，我要去找景睿。”上官婉凝挣扎着，想要挣脱郑秉荣的钳制。 “你现在去不可能找到他。战役结束了，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你还不明白吗？” 郑秉荣加重了手腕的力道，上官婉凝觉得手腕骨头都要别捏碎了。 “就算……就算他已经死了，我也要去找他……” “怎么找？十万大军，你一具一具尸体去翻吗？” 郑秉荣的话，让上官婉凝的心彻底跌落到了谷底。 “凝儿，你别傻了，就算你找到他，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你要庆幸你还没嫁给他。走吧，跟三舅舅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我不走……我不能走……说不定，他还会回来呢？我说过要在这里等他的……” 上官婉凝伤心欲绝，可是她又不愿意承认慕景睿死了。 他不会就这样死，他还没有名扬四海，他还没有辅佐萧玉珏继位，他还没有成为镇南王。 忽然，一阵急促的战鼓声敲响，上官婉凝和郑秉荣转头看去，前方一阵尘土飞扬。 郑秉荣脸色一变。“不好，敌军来了。凝儿，快走……” 这个营地是大军的最后一份后勤保障，如果这里都被歼灭，那么就算慕景睿他们回来，也会没有任何栖身之地。 上官婉凝正想说服郑秉荣留下一同抗敌，脖子一痛，便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且简陋的房间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婉凝努力回忆着记忆定格前，不由得浑身一怔。她急忙下了床，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这里似乎是一家客栈，她看到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便立刻迎上去问道：“小二哥，这是哪里？” “边城镇啊。” “小二哥，那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天沟涧有多远？” “天沟涧？姑娘，你要去天沟涧吗？可不能去啊。”店小二见眼前的姑娘容颜娇美，又脸色苍白，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姑娘，如今天沟涧就是禁地啊。慕元帅带领的朝廷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西夏的兵马等于已经越过了边境线了。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抽搐，她竭力隐忍着悲伤，声音哽咽的问道：“那……有没有知道……慕元帅的下来？” “慕元帅已经战死了。听说，最后关头，慕元帅带着一千多将士杀出重围，可还是遇到了李彬昊亲自带兵追赶，他和那一千将士，力竭而亡。就在天沟涧不远的地方……唉，惨啊……” 上官婉凝的脚步踉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裂了。 原来，她重活一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改写了别人的命运。 她从来没有想过，慕景睿会英年早逝。 “姑娘，你……没事吧？”店小二见上官婉凝气色不佳，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官婉凝心如止水，轻声问道：“是谁送我来客栈的？” “两个男人，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 “他们住在哪里？” “就在那儿，你拐个弯就是了。” 上官婉凝顺着店小二的指引朝着外公和三舅舅的房间走去。无论如何，她都要说服他们让她去找慕景睿。 即使只是尸体也好，她不能让慕景睿死后都不得安息。 “恭喜老爷子，终于大仇得报了。” “那也要多谢羽公子的帮忙。” 郑国勋做了一个手势，郑秉荣便见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羽公子数一数，咱们原先说好的后谢是三千两，这里一共是三千五百两。多出来的五百两，是我爹请你喝茶的。谢谢你前些日子对凝儿的关照。” “惭愧。在那样的环境里，为了不让上官姑娘起疑心，我对她的关照也有限。不过还好，总算是顺利将她送到了慕元帅的身边。” “你的办事能力，我和我爹都是满意的。” “那我就多谢老爷子了。”沈子羽接过银票后便塞进了袖子里，笑道，“老爷子以后若是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定。” “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老爷子若是将来有机会来江南，可一定要打声招呼，也好让我……” “你在干什么？” 门外传来了一声呵斥，三人还没有来得及将房门打开查看，一个人撞开房门摔了进来。 “凝儿？”郑秉荣低头一看，竟然是上官婉凝。 “公子……啊！” 秦玉婷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沈子羽疾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怒斥道：“谁让你对她动手的？” 秦玉婷颇感委屈，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低声说道：“我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偷听，所以……所以才……” “凝儿，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郑秉荣上前搀扶，被上官婉凝一把甩开。 刚才她在门外听得一知半解，直到他们提到慕景睿，她混乱的思绪竟然变得格外清晰。 尤其是这个女孩的出现。 当初她被人贩子抓住，准备逃跑时，就是这个混在她们中间，被称作“婷姑娘”的人，导致计划失败。 很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居然是一伙的！ “外公，三舅舅，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是谁？”上官婉凝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含泪看着尊敬的外公，哽咽的问道。 “老爷子既然有家事要处理，在下告辞。” “不准走！” 上官婉凝张开双臂挡在了沈子羽的面前。“把话说清楚。” 第二百十七章十万无辜的生命 “凝儿，别闹。”郑秉荣上前去将上官婉凝拉开，“让羽公子见笑了。请吧。” 沈子羽看了看上官婉凝，眼神里有几分意味深长，浅浅一笑，带着秦玉婷走了。 上官婉凝自知拦不住，便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郑国勋。 “外公有没有话要跟凝儿说？” 上官婉凝没有哭，只是心里仿佛有道伤口，在被彻底的撕裂。 “这件事，我原本也没打算隐瞒你，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既然你听到了，那就现在告诉你吧。” 郑国勋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看着远处的天空，眼神变得浑浊。 “你被人贩子抓走，继而被送到慕景睿的身边，不是巧合，就是我安排的。” 上官婉凝的心沉落到了谷底，刹那间便冰冻起来。 她一直以为，她在那样的环境里保住了清白之身是运气，却没想到一切都是被刻意安排过。 “外公千方百计把我送到慕景睿的身边，为的就是他和西夏决战时的排兵布阵图？” “对。” “这么说来，外公修改过的排兵布阵图，并不是要帮他，而是要害他？”上官婉凝的声音都在颤抖。 “凝儿，我们不是害他，只是替二哥和知行报仇。”郑秉荣试图纠正上官婉凝的说法。 “慕景睿是个极为可怕的人，他对兵法的研究和造诣，恐怕早就超过了他的父亲。当今世上能够与他交手的人没有几个。我和爹看到他自己安排的布阵图时都心生佩服。” 上官婉凝向后退了几步，心如死灰。 “也就是说，如果外公不改，天沟涧一役，他未必会输？” “不是未必，是绝对。”郑国勋很不喜欢慕景睿，但是依然认同他的军事才华。 上官婉凝忽然之间失声痛哭。“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如果没有她，郑国勋和郑秉荣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进入营地，更加不可能在修改了布阵图以后让副将和参将深信不疑。 “你哭什么？你为知行和二舅舅报了仇，应该高兴才对。”郑秉荣呵斥道。 上官婉凝双眸猩红，痛心疾首的看着郑国勋。 “外公，当日你赞成我嫁给景睿时，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报仇计划？” 郑国勋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上官婉凝彻底绝望了。 “外公，你也曾经征战沙场，您比凝儿更加清楚战争的残酷和意义。你要为知行和二舅舅报仇，所以，非杀了景睿不可。可是，那十万将士呢？他们是无辜的……你却让他们也陪葬？你于心何忍啊。” 上官婉凝的咆哮和质问，让郑国勋的脸色微变。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为了报仇，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们郑家世代忠良，保家卫国，为朝廷为百姓牺牲了多少……可朝廷是怎么对我们的？皇上一句话就褫夺了义勇侯府所有的一切……” 上官婉凝忽然发现，她一直尊敬的外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没有力气再跟他辩解下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慕景睿。 她黯然转身，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刚才的房间里。 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隐隐约约中，她好像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她起身去开门，发现们被锁住了。 “开门……开门呀……” “凝儿，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和你外公。但是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懂我们的良苦用心了。我答应过你娘，会保护你的安全。为了防止你去天沟涧，只好暂时把你关起来。” 郑秉荣站在门外，沉沉的叹了口气。“你乖乖的冷静几天，等我和我爹办完了这边的事就送你回去。过些日子，再给你寻摸一个好婆家。你把慕景睿忘了吧。” “三舅舅，你开门，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上官婉凝气得跺脚，她试图爬窗，发现窗户也被封死了。 她想起了三舅舅的最后几句话，不禁心如刀绞。 让她把慕景睿忘了？她要怎么忘记呢？那个男人，可是用身体为她挡箭的呀。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一趟天沟涧。 就算……真的只能见到慕景睿的尸体。 傍晚，店小二前来送饭，她再次向他打探去天沟涧的路怎么走。 店小二有些看不懂这批客人的关系，他也耐心的回答了。 这时，上官婉凝摘下了耳环塞给店小二。 “不不不，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小二哥，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你要是不放我走……他们会把我卖到青楼去的……” “啊？他们不是你的外公和舅舅吗？” 上官婉凝的心痛了一下。 “他们……是假的。小二哥，你就行行好吧，让我走。等他们回来我就走不了了。” “可是……我要怎么跟他们交代？”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在房间里找出了笔，写了两句诗在手帕上，又咬破手指按了手印。 “等他们回来，你把这个交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了。” 店小二将信将疑，心地善良的他，怕这个小姑娘真的遇到了难处，答应了放她走。 他还包了几个馒头给上官婉凝带着路上吃。 “谢谢。小二哥，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上官婉凝拿过馒头后，对着店小二鞠躬，随即便逃出了客栈。 她担心外公和三舅舅会追上来，片刻都不敢停歇，一边走一边问，一连走了两天才来到天沟涧附近。 但是这里的情况十分混乱。 朝廷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以后，原本属于朝廷的管辖地界，现在也是西夏兵马横行，居住在附近一带的百姓逃的逃，死的死。 看着眼前的荒凉和悲惨，上官婉凝内疚不已。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呀。 她向当地人打听，为了避开西夏的队伍，她特意抄小路前往。但是，她却迷路了。 一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也还在原地打转，她急得直冒冷汗。 第二百十八章他真的死了 前方不远处，有火光朝着她的方向慢慢移动。 上官婉凝心中一惊。 这个时候出现这么整齐的大批人马，必定是西夏人无疑了。偏偏此地空旷，连一个让她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身就跑。 没跑出几步，脚下被石头绊倒，身体摔倒在地，朝着斜坡滚了下去。 她的身子在细碎的石子上碾压，疼得眼冒金星。忽然，她感觉到身子一轻，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 这大晚上的…… 上官婉凝有股不祥的预感，身子挺直了向下滚落。 她的脸贴着一个结实的胸膛，她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强壮的手臂，握着匕首插在了斜坡上，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她。 “尧哥哥？” 上官婉凝仿佛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颗璀璨的星星，又惊又喜，鼻尖也泛起了一阵酸楚。 “嘘！”孙晋尧低头看了上官婉凝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不多时，嘈杂却有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上官婉凝能感觉到就在他们的头顶。 惨淡的月光下，她看到孙晋尧抓着匕首的手青筋凸起。 她欲言又止。 一直到脚步声远去，孙晋尧揽着上官婉凝的腰，纵身跳了上去。 四周一片死寂，孙晋尧什么也没有问，低声说道：“太晚了，走山路不安全。我先带你找个地方落脚，天亮以后再去天沟涧吧。” 上官婉凝没有吱声，跟着孙晋尧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两人坐了下来。 孙晋尧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柴火，点燃了一小堆篝火，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梨递给了上官婉凝。 “没水了，吃个梨解解渴吧。” 上官婉凝默默的接过，轻轻的咬了一口，忍在眼眶里的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孙晋尧眼角的余光看着上官婉凝落泪，心也跟着颤抖，可是却鼓不起勇气为她擦拭眼泪。 “尧哥哥，你怎么会来？” 孙晋尧拿着树枝在打理篝火，淡淡说道：“慕景睿派人送信来宰相府，你爹派我来接你回去。半道上我就听说了慕景睿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当时，孙晋尧很担心上官婉凝的安危，独自一人连夜出发，日夜兼程的赶路来到边关。 他没有找到上官婉凝，不过他始终相信，如果上官婉凝没有死，一定会来天沟涧找慕景睿，于是就在附近等候。 上官婉凝再也没有了胃口，拿着梨索然无味。叹息过后放在了一边。 “你睡一会儿吧。这里离天沟涧很近了。” 孙晋尧的话本来就不多，上官婉凝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有了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她的心安定不少。 然而，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慕景睿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卖他。 “啊！” 上官婉凝从噩梦中惊醒，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她抬起头，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缕阳光。 “没事吧？”孙晋尧递上手帕，轻描淡写的问道。 上官婉凝摇摇头。“尧哥哥，我们走吧。” 孙晋尧看着脸色惨白的上官婉凝，其实并不赞同这样的状态赶路，但是他也没多说，行走的时候只能尽量放慢了脚步。 正午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天沟涧。 “凝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在这之前，孙晋尧已经来过一次了。 上官婉凝有些茫然的看着孙晋尧。 “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我听说慕景睿并不是死在这里。” “我知道。” “你要找他，就要穿过天沟涧。然而……天沟涧里面的情况，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 上官婉凝有些不明白，不过她满脑子都是慕景睿。“不管怎么样，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好，那走吧。” 孙晋尧在前面带路，上官婉凝跟着他的脚步。 进入天沟涧，两边都是被风沙覆盖的岩石，道路四通八达，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迷路。 渐渐的，上官婉凝闻到了阵阵的恶臭，脚下更多的是蛆虫的爬行。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孙晋尧所说的“不适”和她想象之中不太一样。 天沟涧经过一场惨烈的战役，十万大军惨死。西夏的队伍撤离之前，就地掩埋了一些人，可依然有很多曝尸荒野，尸体都开始腐烂了。 上官婉凝忍不住呕吐起来。 孙晋尧站在她的旁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上官婉凝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双目猩红，喃喃自语道：“是我害了他们……” “别想太多了，与你无关。” 孙晋尧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的用手帕为上官婉凝擦拭着唇角的污渍。 两人近距离的接触，让他的心跳加速。 上官婉凝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眼神都开始恍惚迷离起来。 她强忍着悲痛，又走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传说中慕景睿阵亡的地方。 这里的景象和天沟涧差不多，李彬昊为了威慑周边小国，根本没有派人收尸。 几日的风沙覆盖，已经掩埋了一部分将士。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一个一个的翻找过去。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应该是慕景睿。” 孙晋尧忽然开口，上官婉凝急忙跑了过去。 一个穿着元帅服的男人，静静的趴在地上，身上插着八支利箭。 上官婉凝脚下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孙晋尧想要去把他翻过来，被上官婉凝制止了。“我来。” “凝儿……” “尧哥哥，你就让我来吧。” 上官婉凝看着眼前的尸体，感觉不到任何的悲伤。她不相信这就是慕景睿。 于是，她鼓起勇气，用尽所有力气将尸体翻过来。只可惜，面部已经腐烂，面目全非了。 孙晋尧蹲下身子，捡起了尸体手边的长剑。 上官婉凝的心颤栗了起来。 她一低头，便看到了尸体腰间的荷包。 那是她亲手为慕景睿做的，里面是她求来的平安符。他答应过她，每一次上战场一定会带在身边。 上官婉凝心如止水，她紧紧握着被鲜血染红的荷包，想象着慕景睿临死前的挣扎和不甘。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身子一斜，倒在了沙地上。 第二百十九章似是故人来 慕景睿幽幽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只是微微一动，浑身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他身子一口气，转动着脑袋环顾四周。 桌案上袅袅升起的那一缕轻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慕景睿的记忆定格在了自己被弓箭手包围，并且万箭穿心的那一刻。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慕景睿强忍着剧痛，勉强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醒了？” 房门被推开，慕景睿抬眸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门前。 从她身后照射进来的那一道阳光，让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挡了挡。 “是你？”慕景睿有些惊讶。 楚晓怜的神色平静，顺手关上了房门，走到桌边把端在手里的药放在了桌子上。 “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地方？”慕景睿好奇的问道。 “把药喝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慕景睿继续追问道。 “把药喝了。” “我昏睡了多久，是谁把我带来了这里？” 慕景睿的话音刚落，他见楚晓怜又要张嘴说话，便抢先说道：“如果你再重复刚才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楚晓怜只是冷冷一笑。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慕景睿。 明明她才是站在低处的那个人，但是她的眼神，分明带着居高临下的骄傲。 她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刚才的话。“把药喝了。” “你……” 慕景睿下意识的运功，一股血气上涌，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这下，两人的气势，高下立判。 “如果你还想活命，就乖乖的把药喝了。”楚晓怜端起药，再次凑到了慕景睿的面前。“我可不想我费尽心思从死人堆里把你刨出来，又把你埋下去。” 慕景睿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确实需要修养身体。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期间呛了一口，猛烈的咳嗽起来，简直比吐血还难受。 楚晓怜见状，俯身将慕景睿搀扶着回到了床上，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嘴边的血迹。 动作温柔，细致体贴。 “这里是摄魂堂离中原最远的一个分舵。你和李彬昊那一场战役……我正好在附近听说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救过我一命，我原本只是想要去祭奠一番。” “也许上天注定你命不该绝，我赶到的时候发现你一息尚存，就把你带了回来。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半个月了。你身上的伤口很多，有些没有大碍，有些会要了你的命。” “如果你想活命，最好不要乱动。大夫说过，你至少要休养半年才能恢复。” 慕景睿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谁能料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死里逃生。 然而，以后呢？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就算活着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条。 最让他伤心难过的，是出卖他的人，竟然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情况如何？”慕景睿声音沙哑的问道。 “你是指中原朝廷和西夏的战争吗？” 楚晓怜不明白，慕景睿都已经自身难保，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疑问。 “朝廷大军被全部歼灭之后，边关百姓不得不在驻守军的掩护下退回了边境之内。和你一起出行的督军刘太傅，已经向皇上禀明，新的救援队伍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慕景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双拳紧握。 楚晓怜看着他的侧脸，神请不由得有些恍惚。 “托你们办事杀人，怎么收费？” 慕景睿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楚晓怜浑身一怔。 “怎么？要我们替你办事吗？”楚晓怜向后退了几步跟慕景睿保持距离，“以你现在的状况，恐怕承担不起。” 慕景睿没有说话，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话。 不多时，慕景睿淡然的开口。 “钱财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就算我付不起，你去京城找我妹妹，只要你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带给她，她就能给你一大笔银子。” 短短一两年的时间，慕景睿已经累积起了财富。 楚晓怜这才明白，慕景睿刚才的反应，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想我为你做什么呢？打听朝廷的动态？你觉得，以你的状况，朝廷还会需要你吗？你现在回到京城，还没见到太子就被乱刀分尸了。” 楚晓怜不由自主的想要劝解。“你的武功高强，又睿智冷静。不管到了哪里都能闯出一番天地。与其在朝廷勾心斗角，倒不如在江湖自由自在。” 慕景睿冷漠的看了楚晓怜一眼。 “你替我办两件事。第一件事，捎信给我妹妹，告诉她我还活着，只能告诉她一个人，其他的话，什么都不用说。” 慕景言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想妹妹为他做任何傻事。 “第二件事，替我找一个人。她叫上官婉凝，我想知道她现在究竟是生还是死。” 楚晓怜低垂眼眸，黯然神伤。 “如果你不愿意做，那就算了，我不会勉强的。” “只要你付得起银子，我当然做。” 楚晓怜的心头莫名的有些失望，她希望慕景睿能安心留在她的身边养伤，便答应接下了这笔生意。 “你安心休息，我很快给你答复。”楚晓怜说罢，便走了出去。 她真的分散手下去追查上官婉凝的下落。 日暮西山，晚霞鲜红，看着逐渐暗沉的天空，上官婉凝的脑海依旧是一片空白。 一件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她茫然的回头，对上了孙晋尧深邃的眼眸。 孙晋尧看到了上官婉凝眼中的失落。 她在期盼的，始终是慕景睿。 “起风了，进屋去吧。”孙晋尧略微迟疑，伸手揽着上官婉凝的腰往里走。 “我买好的棺木，将他的尸身暂时安置在义庄里。如今……他的身份敏感，恐怕不宜大张旗鼓的操办丧事。不如就低调一些，先运回京城再说。” 上官婉凝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慕景睿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死，到头来，却没有享受到应得的荣耀。 第二百二十章就凭你，不配 孙晋尧仿佛是看穿了上官婉凝的心思，安慰道：“你别太难过，等回到京城，太子殿下应该会为他争取的。” “不管怎么说，慕景言是他的侧妃，他和慕家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 上官婉凝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头昏脑胀，视线都逐渐模糊，身子一斜差点儿摔倒，幸亏孙晋尧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自从……你就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吃过一顿饭，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会吃得消呢？听话，回去休息吧。” 上官婉凝心如止水，她很想跟随慕景睿一起共赴黄泉，可是…… 想到家中的父母，她便失去了勇气。 上一世已经亏欠了父母，难道这一世又要这样吗？ 更何况，她还要留着性命回到京城，为慕景睿讨回一个公道。 孙晋尧送上官婉凝到了房门口，柔声说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熬粥。” 上官婉凝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寂静的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她很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便是慕景睿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 她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 上官婉凝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要拿起来喝时，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镜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竟然站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手指一松，杯子掉落在了地上。她起身想要叫人，却被扼住了咽喉。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挣扎着，对方略微松了松手腕，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长得果然很标致，那就怪不得……要让他如此念念不忘了。” 对方的声音，透过诡异的面具传来，显得有些怪异。 “你……是谁？” 上官婉凝只能判断出对方是个女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晓怜打量着上官婉凝，她开始能够理解，为什么慕景睿会对她偏爱有加。 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但是，她却莫名的讨厌，恨不得立刻将她掐死撕碎。 上官婉凝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气，她的手摸索着抓到了茶壶，拿起来便倒在了楚晓怜的手上。 滚烫的茶水，让楚晓怜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上官婉凝趁机逃脱，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楚晓怜凌空翻身，施展轻功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凝聚真气在掌心，朝着上官婉凝一掌打了过去。 另一边，有东西朝着楚晓怜砸了过来。 她侧身闪过，只见一道人影晃过，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凝儿，你怎么样？” 上官婉凝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尧哥哥，我没事……” 楚晓怜没有给两人交谈的机会，便朝着孙晋尧攻了过去。 她发现孙晋尧的武功不算顶尖，可是要把他制服或者杀死，一时半会儿她也办不到。 她不想节外生枝，拿起手指凑到了唇边，怪异的哨子声响起，不多时，六个带着面具的黑衣大汉便翻墙而入。 “杀了那个女人。” 一声令下，六个黑衣大汉便朝着上官婉凝冲过去。 孙晋尧只好放弃跟楚晓怜的打斗，转身去保护上官婉凝。 此时他的后背露出破绽，楚晓怜趁机打了他一掌。 “尧哥哥……” 上官婉凝疾步上前，被孙晋尧推了一把，吼道：“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跑。” 孙晋尧强撑着一口气，只想给上官婉凝尽量争取逃跑的时间。 上官婉凝就算不懂武功也看得出来，孙晋尧一个人应付不了七个人。 原本就心如死灰的她，毅然走到了中间。 “你要杀的人是我，跟他没有关系。” “凝儿……”孙晋尧想要把上官婉凝拉回来，却被几个黑衣大汉掣肘着无法上前。 “怎么？你为了他……愿意去死？”楚晓怜蹙眉问道。 “他可以为了我奋不顾身，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他而死？” 上官婉凝其实是没有了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因此更加不想连累了其他人。 楚晓怜握了握拳，她真想让慕景睿来看一看。 他昏迷之中都惦记着的女人，在他离开以后，早就投入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并且和他生死相随。 “你说得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 楚晓怜一掌打向上官婉凝的心口。 上官婉凝从容的闭上了眼睛。 “凝儿……” 随着孙晋尧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几支利箭朝着楚晓怜射了过去。 楚晓怜不得已收回掌里闪躲着。 一群弓箭手快速冲了进来，将楚晓怜等人团团包围。 “谁敢动我外甥女一根头发，我让她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上官婉凝回头去看，郑秉荣带人赶到，朝着她快步走来。 她愣住了，思绪翻涌，复杂的无以言喻。 “走。” 楚晓怜发出了几枚暗器，几个黑衣大汉放开了孙晋尧，跟随她一起快速逃离。 郑秉荣也没有要去追的意思，快步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看着她消瘦了一圈，所有责备的话卡在喉间，也只好吞了回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郑秉荣去牵上官婉凝手，却被她躲开了。 “别闹了，跟我回去。” “我不走……”上官婉凝想到自己尊敬的外公和舅舅，竟然能够为了一己之私害死十万大军，就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 “你不走？那你要去哪儿？”郑秉荣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之，我答应了你娘把你平安送回去。” 说罢，视线投向了手下。“来人，把大小姐带走。” 士兵朝着上官婉凝走来，孙晋尧疾步上前，再次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小子，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就别多管闲事。别说是你现在落魄的孙晋尧，即便是你爹在世，我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孙晋尧不理会郑秉荣的嘲讽。 “凝儿不想跟你走，谁也不能勉强她。” 郑秉荣的脾气上来了，冷笑道：“就凭你？” 第二百二十一章又是白马寺 上官婉凝在郑秉荣的眼中看到了凌冽的杀气。 她忽然之间意识到，她一直觉得尊敬和熟悉的亲人，其实早就已经不同了。 “我跟你走。”上官婉凝拉了拉孙晋尧的袖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三舅舅不必生气，我跟你回去。” “凝儿……”孙晋尧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懊恼。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武功不够强，地位也不够高。否则，谁能在他的面前，强迫上官婉凝呢？ 郑秉荣示意手下全部退下，嘲讽的看了孙晋尧一眼。 “这就乖了。” 上官婉凝默默叹息，跟随弓箭手走出了院子，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轿子。 孙晋尧无奈，只能跟上。 上官婉凝回到府衙才知道，镇守边关的将领曾经是郑国勋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 他让镇守的将领按照他的方法排兵布阵，果然以少数兵力，将西夏大军阻挡在了关外。 战况虽然惨烈，却也守住了最后的底线，直到朝廷增援大军赶到。 这一场仗一连打了三四个月，双方皆是死伤无数，不过，最终，朝廷兵马还是将西夏大军赶出了中原的国土，并且收复了被占据的城池。 大军回城的这一天，城中百姓夹道欢迎，热烈欢呼。 郑国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享受着百姓的赞誉和惊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鼎盛时期。 他始终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上官婉凝被提前送回了京城，她能够从父母的口中得知战况。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由始至终，外公都没有想过要放弃郑家多年来的荣耀。 “凝儿。”上官夫人推门进去，看到女儿又坐在镜子前发呆，不禁摇头叹息。“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水晶桂花糕，你尝一尝吧。” 上官婉凝只是轻轻咬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凝儿，娘刚刚收到你外公送来的信，他说很快就能回来了；你爹昨天晚上也在说，皇上对你外公赞不绝口。看来，他这次回来，一定会受到封赏。” 上官婉凝的心猛烈的颤抖，她的外公，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就崩塌了。 她看着母亲，到了嘴边的话，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母亲是那么单纯，她信任自己的父亲，如果她把真相说出来，母亲怎么承受得住？ “凝儿，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不是。”上官婉凝摇摇头，“娘，我想去庙里给景睿做几场法事。” 上官夫人也为慕景睿感到惋惜。 “也好。” 她只希望女儿的心里能舒服一些，便让管家尽快去安排。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便启程去了白马寺。 她掀起轿帘，看着一片片的落叶纷纷扬扬的落下，心头的凄凉更是不断蔓延。 “景睿，你不在了……还是我害死你的……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上官婉凝虔诚的跪在佛前祈祷着，听着和尚诵经念佛，一直到中午才回厢房稍作休息。 “大小姐，奴婢去厨房跟您拿斋菜过来。” 绿桐走了出去，上官婉凝独自一人来到院子里，看着花坛里的花发愣，脑子一片空白。 “上官姑娘，节哀顺变。”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浑身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到萧震霆朝着她走来。 自从生母死了以后，萧震霆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会吃喝玩乐。 上官婉凝也很久没有留意他的动静了。此刻再次见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萧震霆脸上的那一抹笑，不仅虚伪，还带着几分狡黠。 “参见王爷。” “免礼。”萧震霆没有上前搀扶，而是有礼有节。“慕将军的事我也听说了，太可惜了……天妒英才，朝廷少了一员大将。看来你和他……当真是有缘无分。”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眸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 “你别误会，我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遗憾。我今天原本不知道你会来。我已经上完香了，马上就离开，不打扰你了。” 萧震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恰巧这时上官婉凝觉得头晕目眩，身子向前踉跄了几步。 萧震霆似乎是出于本能的将上官婉凝扶住。 “你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瞧瞧？” “我没事……”上官婉凝想要离开萧震霆的怀抱，却有气无力。 “真是不好意思，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慕景言一走过来就看到上官婉凝和萧震霆相互依偎的场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萧震霆急忙后退，走过去抱了抱拳，对慕景言十分客气。 “嫂嫂误会了，我碰巧遇到上官姑娘，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是吗？还真是巧。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一次……好像也是白马寺。” 上官婉凝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景言，你真的误会了……” 萧震霆见情况不妙，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上官婉凝添麻烦，讪讪的离开了。 “景言……”上官婉凝还是头晕，有些站立不稳，便想要去拉慕景言的手。 慕景言冷哼一声躲开了。 “我听说你在白马寺替我哥做法事，我以为是你对我哥的一番心意，没想到……” 慕景言暗暗握了握拳，熊熊的怒火在心间涌动着。 她一直以为上官婉凝在为了她哥哥的死感到悲痛，也想找个机会把哥哥没死的消息告诉上官婉凝，谁知道…… “上官婉凝，你别忘了，你跟我哥哥也是有婚约的。他尸骨未寒你就急着跟旧情人约会，你不怕我哥晚上来找你算账吗？” “景言，我没有，我真的只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上官婉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慕景言狠狠的瞪了上官婉凝一眼，拂袖而去。 她真想让她的哥哥来看一看，他一直心心念念，痴情一片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官婉凝连追上去解释的力气都没有，抱着头在花坛边坐了下来。 “景睿，不是我不想去陪你。只是……父母年事已高，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你再等等我……无论生死，我都是你的妻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尸体堆积的荣光 朝廷的远征大军班师回朝，郑国勋提前几天就回到了京城。 这次带兵的将领面圣时将详情叙述，就连镇守边关的大将，也在奏折之中将功劳归功于郑国勋。 皇上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的考虑，都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便下旨重新恢复了郑国勋义勇侯的封号，将郑家所有的一切全部归还。 郑家又回到了鼎盛时的荣光，上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凝儿，怎么还没有换好衣服？”上官夫人来到女儿的房间，见她衣裳没换，头发没梳，有些不高兴了。 “今天是你外公和三舅舅大喜的好日子，咱们不能失了礼数，怎么都要去道贺的。” 在上官婉凝的心里，外公和三舅舅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战场上尸横遍野的惨状。 如今义勇侯府的荣光，是慕景睿和十万将士的尸体堆积起来的。 “娘，我刚刚才吃了药，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一会儿。您和爹先过去。我稍候再来。” 上官夫人见女儿的脸色的确不好，便也不再勉强。 “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留在家里吧。你外公和三舅舅也不会怪你的。” “嗯。”上官婉凝心酸的点了点头。 母亲走后，上官婉凝遣退了身边所有的侍婢，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衣服。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沉沉的深吸了一口气。 义勇侯府中，郑国勋坐在上方位置，接受着来来往往宾客的恭贺，笑容让每一条沧桑的皱纹，都洋溢着喜悦。 “老爷，表小姐来了……”管家走进来禀报，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郑秉泓顿了顿，有些莫名其妙。 “凝儿来了就让她进来呀。难不成回家了还要禀报？” “不是……”管家欲言又止。 这时，上官婉凝在绿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只见她一袭白衣，发间没有任何首饰装饰，只绑了一条白色的发带。 这样的装扮，不像是给人庆贺，倒像是……参加葬礼，就差在鬓角戴一朵白花了。 郑国勋的笑容凝固，郑秉荣的脸色骤变。 “凝儿，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上官岳也觉得不妥，急忙上前低声呵斥道，“赶快进房间把衣服换下来。” 上官婉凝低头轻咬嘴唇，她无视父亲的话，走到郑国勋的面前，倒了一杯酒递给他。 “外公，这一杯酒凝儿敬你，感谢你替战死沙场的十万将士报仇雪恨了。” 说罢，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郑秉泓察觉到了异常，走过去将上官婉凝手中的酒杯拿了下来，责备之中带着几分宠溺。 “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喝酒呢？何况你身体还不好。” “就是。凝儿，来，跟大舅妈回房去。”长公主也走了过来，牵着上官婉凝就往内堂走。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长公主加重了手掌的力道，低声说道：“傻丫头，不管你有什么话想说，都不要在这样的场合。否则传到皇上那里……” 长公主比谁都清楚，她的兄长其实并不乐意让郑家东山再起。 只是，现在郑家风头正盛，再加上没有了慕景睿，他不得不暂时妥协。 上官婉凝很想揭穿外公的虚伪面具，可是……事关重大，她又知道承担不起后果。 矛盾纠结的情绪时刻都在折磨着她。 她跟着长公主回到内堂，上官夫人便跟了进来。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的脸上有了怒气。 “娘……” “凝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上官婉凝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弯腰禀报道：“表小姐，老爷请您去一趟他的书房。” “去给外公道个歉。以后，不准这么任性了。” 上官婉凝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她浑浑噩噩的来到郑国勋的书房，一走进去，郑国勋便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她踉跄了几步，一直到身体抵住了墙才站稳身形。 脸上，清晰的多了五个手指印。 上官婉凝抬眸看到了郑国勋愤怒的双眼。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郑国勋隐忍着怒斥道，“你今天来，就是来拆我的台吗？” 上官婉凝放下了捂着脸的手，迎上了郑国勋的目光。 “我有本事拆你的台吗？我只是替那十万枉死的将士们来问问你，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内疚？” “我后悔什么？我内疚什么？”郑国勋衣袖一挥，依旧大义凛然。“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做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我替我的孙子报仇有什么错？” 上官婉凝没想到，自己尊敬的外公，草菅人命之后竟然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外公，你疼爱知行，你有没有想过，被你出卖害死的那些将士，他们也有家人啊。” 郑国勋无动于衷。 “上了战场就料到了会死。” “若是真的为国战死，当然无话可说。可他们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是你擅自修改了景睿的排兵布阵图才会导致全军覆没。难道你不怕十万冤魂找你算账吗？” 上官婉凝话未说完，郑国勋扬起手又朝着上官婉凝打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他的手别人拦在了半空。 “爹，凝儿说的……是不是真的？”郑秉泓正好走进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这件事你别管，出去。”郑国勋不想连累了大儿子。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郑秉泓厉声质问道。 “是真的又怎么样？” 郑国勋怒气冲冲，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你和这个丫头联合起来把我抓了吧，送到皇上面前将我治罪。哼，十万大军覆灭，足够株连九族了。不但我会死，你……你……还有你们的父母妻子，都要死。” 上官婉凝和郑秉泓相互看了看，同时有种颓废无力的感觉。 这件事若是传扬了出去，满门抄斩啊。 “去不去，你们自己想清楚。”郑国勋拂袖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凝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秉泓的情绪激动，他竭力压抑着，抓住上官婉凝的手臂问道。 上官婉凝的鼻尖泛酸，所有的痛苦和委屈无处诉说，靠在郑秉泓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断断续续的阐述了事情的经过，郑秉泓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连他都隐瞒了。 为了复仇，为了不让慕景睿怀疑，用这样的方式将上官婉凝送到慕景睿的身边。 万一中间出了任何差错，上官婉凝极有可能清白和性命都保不住。 “大舅舅，我们该怎么办啊？”上官婉凝仰起头看着郑秉泓。 郑秉泓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他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后背，深吸了一口气。 “凝儿，我的心也很乱。你给我一点时间。你先回家去，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好吗？” 上官婉凝自幼便跟大舅舅最亲近，此时更像是找到了依靠，艰难的点了点头。 她连父母都没有禀报，找了个借口便回了宰相府。 她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 坐在黑暗之中，上官婉凝连起身点蜡烛的力气都没有。她静静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角的余光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在窗外一闪而过。 她浑身一怔，紧接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景睿？” 上官婉凝呆呆的看着。 她忘记了喜悦，忘记了害怕，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她伸出去想要去触碰慕景睿，却害怕会令他消失。 刹那间，泪如雨下。 “景睿，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憔悴的模样，心中的愤恨和怒气竟然消散了一大半。 难道，她真的有苦衷？她所有的伤心难过，是因为他吗？ “景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上官婉凝哭着向慕景睿忏悔，“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这么说，排兵布阵图真的是你给郑国勋的？” 上官婉凝怔了怔。 以往无数次梦到慕景睿，他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为什么这一次…… 这个场景，好真实。 上官婉凝鼓起勇气，伸出手朝着慕景睿的脸摸了过去。 慕景睿站在原地没有动。 温热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过来。 上官婉凝刹那间便清醒了过来。“景睿，你没有死？” 她喜极而泣，张开双臂就要拥抱慕景睿。 可是，慕景睿却是冷冷一笑。 “哼，是不是很失望？” 上官婉凝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景睿，你……” “上官婉凝，我只问你这一次，是不是你出卖了我？” “景睿，我……” “说。” 慕景睿疾步上前，掐住了上官婉凝的脖子。 他想要上官婉凝说，却又害怕让她说。 他怕听到的答案会接受不了，他会崩溃的。 上官婉凝痛苦的挣扎着，慕景睿心疼不已，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力道，随后重重一把将她推开。 上官婉凝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转头看向慕景睿，眼神之中多了一层泪光。 “景睿，我没有想过要出卖你。当时消息传来你被困在天沟涧，我很担心……我哀求外公想办法救救你……他……他修改了排兵布阵图，我以为他想帮你……” 慕景睿也不愿意相信，在他心目中心地善良的姑娘，会为了报仇出卖他，甚至，还害死了十万无辜的将士。 “景睿，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出卖你，我怎么会出卖你？” 慕景睿的心中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一场惨烈的战役历历在目，他的死里逃生只是一个意外。若没有楚晓怜出手相助，他已经在奈何桥等着投胎了。 看着犹豫不决的慕景睿，上官婉凝心如止水。 她从枕头下拿出了匕首，凄凉的说道：“既然你不信我，那你杀了我吧。” 慕景睿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景睿。”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靠近慕景睿，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没死，比任何事都重要。 “你说的，是真的？”慕景睿看着心爱的人，情不自禁的就心软了。 “景睿……”上官婉凝不想再解释一遍，她仔细而已关切的打量着慕景睿，“你有没有受伤？你现在怎么样了？” 慕景睿的心一动，所有筑起的心理防线，在此时此刻，被上官婉凝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 他上前去抱住了上官婉凝，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回应着她的吻，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许久，慕景睿抑制住意乱情迷的思绪，握紧双拳隐忍着冲动。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上官婉凝的脸。 “凝儿，全世界的人都能出卖我，唯独你不行，你知道吗？” 上官婉凝点头，搂着慕景睿的脖子，柔声说道：“景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出卖你。如今你能平安回来，就算让我折寿十年，我也心甘情愿。” “凝儿，我真的……很想要你。” 上官婉凝的脸瞬间通红，侧过头避开了慕景睿的炙热的目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可是，凝儿，我不能不明不白就玷污你的清白。我要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唇边轻吻了一下。“只有还我清白，我才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朝廷。凝儿，现在，你是唯一能指证郑国勋父子俩的人了。” 上官婉凝的身子一僵，顿时浑身冰凉。 “凝儿，我知道让你这么做……很为难。可是，这也不只是为了我。你想想那十万枉死的将士们吧，他们是无辜的。难道你忍心让他们白白牺牲？” 上官婉凝心乱如麻，下意识的闪躲着慕景睿的注视。 慕景睿能够明白她的心情，便坐了起来，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我已经见过太子殿下，他答应了我，会尽全力保住郑家其他人。凝儿，如果只是涉及到我一个人，这件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如今……十万条人命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艰难的决定 “太子殿下真的有办法，不牵连别人？”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身体轻轻颤抖着。 “嗯。” “可是，我就这样去刑部揭发我外公，恐怕……没人会信我的。” “只要你答应我肯作证就行了。明天一大早我回去刑部自首。到时候刑部会开堂审理，传召你上堂作证。你只要把知道的事实话实说据行了。” 上官婉凝凝视着慕景睿，紧张的握住了他的手。 “太冒险了，万一……万一失败了，你会被处斩的。” “有你作证，我不会有事的。”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意。“你……就这么信我？” 慕景睿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凝儿，你我几次经历生死，我若是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呢？” 上官婉凝不由得思绪万千。 是啊，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在这样的情况下，刚才他进门的时候情绪虽然激动，可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她的解释。 这一切，都让上官婉凝很感动。 她靠在慕景睿的肩头，感受着他的气息，紧紧抱住了他。 “景睿，我知道，其实……我外公和三舅舅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被皇上问斩，也是罪有应得。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我真的做不出来。” “不过，现在有你的保证，能够不让其他人受到牵连，我也就放心了。景睿，对不起……” 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轻轻的将她的碎发归拢到耳边。 在养伤期间，他只要一想起上官婉凝就觉得胸闷气急，恨不得将她一掌打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模样，他的心就软了下来。 甚至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 慕景睿不禁默默感慨，他这辈子大概是逃不出上官婉凝的手掌心了。 “别说对不起，你不是故意的。” 慕景睿反而安慰起了上官婉凝。 “凝儿，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记住，明天公堂之上，你只管实话实说，其它的，都交给我来处理。” “嗯。” 上官婉凝有些舍不得放开慕景睿的手，她含泪凝视着他，想象着这些日子他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心如刀割。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吻上了慕景睿的唇。 慕景睿竭力隐忍着，一动不动。 “凝儿，你真的让我……” 上官婉凝第一次那么大胆，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起身送慕景睿到了房门口，两人依依惜别之后，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上官婉凝正要转身回房，猛然之间看到父母就站在对面的走廊。 她心头一惊，随即又羞又愧。 他们……是不是看到了慕景睿从她的房间离开？ 上官岳夫妻俩朝着女儿走了过去，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爹，娘。” 上官婉凝行了礼，跟随父母走进了屋内，点燃了蜡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刚才那个人……是慕景睿？” 上官岳的声音不轻不重，让上官婉凝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点了点头。 “这小子倒是有点儿本事，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上官岳始终觉得，慕景睿这个人不简单，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与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是敌对关系；可万一不幸，恰好站在了对立面，那就要在他尚未成气候之前尽快铲除。 “爹，其实景睿他……” “他今天来找你，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情不自禁的看了母亲一眼，暗暗思忖着该怎么开口，才能降低对母亲的伤害。 “他是不是要你在刑部公堂之上，指证你外公和你三舅舅？” “爹，您……”上官婉凝觉得很惊讶。 上官岳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你外公在边关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上官岳也是一只老狐狸，他从来都不信自己的岳父能够那么洒脱的既往不咎。 直到今天在义勇侯府看到郑秉泓喝得酩酊大醉，才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怎么也没想到，郑国勋会那么狠辣，置十万将士的生死于不顾，只为替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报仇。 “凝儿，你打算怎么做？” 事到如今，上官婉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爹，我知道外公和三舅舅这么做是一时糊涂，但是……那十万枉死的冤魂，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之中盘旋，我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啊。” “凝儿，这么说来，你是决定了要帮着慕景睿指证你外公？”上官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焦急的说道，“凝儿，你千万不能这么做啊。” “娘……” “凝儿，你想想你的小时候。你外公和你三个舅舅对你如何？尤其是你外公。他对你，是疼到骨子里了呀。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承受牢狱之灾，承受身首异处之刑吗？” “我……”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上官夫人得知此事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何尝不知那十万将士死得冤枉啊。 “凝儿，你外公年纪大了，还能有几年的富贵？你看在他以前疼你爱你的份上，不要去刑部公堂，好不好？” 上官夫人见女儿依然犹豫不决，急切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我让你外公和三舅舅都吃斋念佛，以此忏悔犯下的错误。你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改过？机会？ 上官婉凝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十万条性命啊！这个代价太惨烈了，不是从此以后吃斋就能挽回。 更何况，还关系到慕景睿的清白。 “凝儿，就当是娘求你了……”上官夫人说着，就要给女人跪下。 吓得上官婉凝脸色惨白，也跪在了母亲的面前。“娘，您……您这样做，岂不是要女儿折寿吗？” 上官夫人也不忍心看着女儿为难。她哭泣着伸手轻抚着女儿的脸。 “凝儿，我的孩子……娘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二舅舅为了救你惨死，知行那孩子也年纪轻轻就走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如果你三舅舅和外公再有什么事，那我……” 第二百二十五章进退两难 上官夫人说着，忽然急促的喘息，看起来十分难受。 “夫人……”上官岳急忙抱起夫人放在了上官婉凝的床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夫人，你别着急，我们再另外想想办法。” 上官夫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猛然之间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娘！”上官婉凝哭着抱住了母亲。 她心乱如麻，她并不想看到母亲为了这件事而伤了身体，然而…… “凝儿，你要答应我……”上官夫人的脸色煞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别伤害你外公……和三舅舅，你答应我……” 上官婉凝忍不住失声痛哭。“好，娘，我答应，我答应……你别说了，好好休息……” 上官岳立刻叫来管家，连夜去后院厢房请来了鹿湘子。 “师父，我娘她怎么样？”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问道。 鹿湘子满脸的凝重。“她的身体原本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底子太差了。刚才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她需要静养，情绪不能再有所波动。否则……一口气接不上来，就神仙难救了。” 上官婉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心如止水。 “丫头，好好照顾你娘。我现在去厨房煎药。”鹿湘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上官婉凝生无可恋的模样，也很是心疼。 他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上官夫人喝了药之后沉沉的睡了过去，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的坐在床边。 她一直握着母亲的手，眼神迷惘空洞。 “天就快亮了。”上官岳走了过来，看着发愣的女儿说道。 上官婉凝知道，父亲是在提醒她，如果要去刑部公堂，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爹，我……” “凝儿，你从小到大爹都教你要明辨是非，但是这一次……”上官岳也无可奈何了。 他身为宰相，就应该站出来为那十万将士主持公道。他原本站在上官婉凝这一边。 然而，当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心中的那份沉重，就不由得倾斜到了徇私那一边。 “如果你坚持去指证你外公和三舅舅，爹不会拦着你，你娘这边……我也会尽量安抚；可如果你不想去……” 上官岳沉默良久，说道：“我会安排好一切，将慕景睿救出来，让你们俩远走高飞。”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抬眸看向了父亲。 “爹……” “我知道，要你眼睁睁的看着慕景睿死，你肯定不愿意。眼下，这是唯一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至于那十万将士的公道……” 上官岳的叹息声听起来更加无奈了。“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沉冤得雪。” 上官婉凝朝着睡去的母亲看了看。 她发现母亲的眼角有泪水缓缓落下，她忽然意识到，母亲可能根本没有睡着。 “好，一切就按照爹的安排。我……”上官婉凝握着母亲的手，低声说道，“不去了。” 上官婉凝看到母亲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竭力压抑着悲伤。 这一刻，她变得心如止水。 天边泛起了一道曙光，清晨的微风拂过脸颊，清清凉凉。 慕景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听到了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慕景言带着两个丫鬟，带着食物和清水。 她示意丫鬟把东西放下，随后亲自拧干毛巾递给了兄长，又将食物一一摆好。 “哥，我做了你爱吃的花卷，你吃完了再去刑部吧。” “好。” 慕景睿洗漱完毕后在桌边坐下，尝了一口后笑道：“养尊处优惯了，手艺似乎退步了。” 慕景言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吃。 “哥……”慕景言还是忍不住了，轻声的试探道，“你能不能……不去刑部？” “不行。”慕景睿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可是拒绝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慕景言的情绪有些激动，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哥，你能死里逃生回来，已经是祖宗保佑了。我们不要再去管什么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了好不好？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 “傻瓜，我去刑部只是为自己，为十万将士讨个公道，不会死的。”慕景睿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眼里多了几分安慰和宠溺。 慕景言却不以为然。 “真的不会死吗？哥，义勇侯府如今权势滔天，而唯一能够指证郑家父子的人只有上官婉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和他们是一伙的，她不出现……那你……怎么办？” 慕景睿放下来筷子，柔声说道：“你别胡思乱想，凝儿不会骗我的。” “哥！”慕景言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把她想得那么单纯那么完美啊。她……根本不值得你爱。你没回来之前，我亲眼看到她和秦王在白马寺幽会……” 慕景睿的目光一沉，眼里掠过一道犀利的光。 可是，慕景言不怕。 “哥，十万将士全军覆没，世人都以为你也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了，那就让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去好了。否则，刑部见你回去，这场输掉的仗，你难辞其咎。就算上官婉凝肯为你作证，谁能保证皇上会放过你？” “我吃饱了。” 慕景睿的神情淡定，视线投向了妹妹。 “小言，你知道什么是责任吗？” 慕景言茫然的摇摇头。 “责任，就是你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你说得对，我身为主帅，战事失利我难辞其咎。我必须要为自己的过失承担责任。就算，皇上判我斩首之刑，我亦坦然接受。” “但是……” “好了，别说了。” 慕景睿站了起来，默默轻叹了一声。 “我若不能回来，你以后就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慕景言忍不住泪如涌泉。 慕景睿在刑部公堂门口击鼓，他的平安归来，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刑部尚书龙鹫立刻升堂审理，听完慕景睿阐述之后后背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事关重大，已经不是他单独能够审理，只好立刻秉明了皇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又被出卖了 皇上也没见到慕景睿会忽然回来，并且指证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是郑家父子。 他即刻下令三司会审此案，并将郑家父子传召到了公堂之上。 双方各执一词，让刑部和三司会审的官员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两边都有各自的势力，根本偏袒不了任何一方。 龙鹫见审讯进入了僵局，便让双方各自提交有利证据，试图寻找新的出路。 “我还有个人证，可以证明确实是义勇侯调换了排兵布阵图。” 审讯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却还是不见上官婉凝前来，慕景睿的心头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可他始终坚信，她不会辜负了他。 “是谁？”龙鹫的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的未婚妻，上官婉凝。” 此话一处，场中一片寂静。 谁都知道安宁郡主是义勇侯的外孙女，并且郑国勋对这个外孙女极为疼爱，视作掌上明珠。 让她出来指证郑国勋，这可能吗？ “慕景睿，我家凝儿是大家闺秀，岂可到公堂之上抛头露面？你分明就是在狡辩，想要为难我们。”郑秉荣指着慕景睿骂道。 慕景睿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出征之前与凝儿定下婚约，还是侯爷做的主。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都不在意，你们在意什么？” 郑秉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重重哼了一声。“你是个男人，随时可以换媳妇儿，娶三妻四妾。万一事后你不肯再要凝儿，岂不是误了她的终身？” 慕景睿不想跟郑秉荣纠缠下去，看向了龙鹫，说道：“龙大人，没有什么比那十万将士的公道更重要。只要凝儿之间愿意上堂作证即刻。” 龙鹫低垂眼眸思忖着，跟其他几个主审交换着眼神。 上官婉凝是宰相的千金，只是一个上官岳，他们在场的人就得罪不起。 再加上上官婉凝深受太后和皇上的喜爱，稍有差池便是一场灾祸啊。 “龙大人，为了公平公正，你就传召凝儿上堂吧。”郑国勋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和淡然，此时才说了一句话，“如果有别的任何事端，我负责便是。” 郑国勋的这句话，让龙鹫等人吃了定心丸，却让慕景睿隐约感到不安。 龙鹫派遣刑部总捕头前去宰相府传唤上官婉凝，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空手而回。 “启禀龙大人，属下在宰相府见到了安宁郡主，她说……关于边关战事，她一介女流并不清楚，所以……不愿意来刑部公堂。” 话音刚落，郑家父子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慕景睿脸色大变，他疾步走到总捕头面前，质问道：“这些话……可是她亲口所说？” “是安宁郡主亲口所说。”总捕头回答的斩钉截铁。 慕景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握紧的双拳咯咯作响。 “上官婉凝，我又错信了你。” “怎么样，慕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郑秉荣冷笑着，“你自己所说的证人都不愿意为你作证了，你若是再拿不出其它证据，那么，就该我们反告你诬蔑义勇侯府了。” 慕景睿眸光一动看向郑秉荣。 郑秉荣只觉得有无数道寒冷的光折射在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由于慕景睿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十万大军覆灭是郑家父子擅自修改了排兵布阵图，因此，郑家父子当堂释放。 而慕景睿身为十万大军主帅，指挥失利，导致朝廷伤亡惨重，难辞其咎，暂且关押大牢，等候皇上处置。 “哥……哥……” 慕景言敲了敲牢房的栏杆，双手抓着木栏，一张小脸拼命往里挤。 “你怎么样啊？” 慕景睿低着头，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他的消沉和沉默，让慕景言心疼不已，那些埋怨和责备的话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哥，这几天降温了，我给你带了棉被过来，一会儿狱卒会替你打点的。还有啊，我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糕点，你晚上饿的时候可以吃。” 慕景睿还是不说话。 “刑部上下我和太子殿下已经打点好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你，你别太担心了，他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慕景言见兄长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不禁有些懊恼。 “喂，慕景睿，对不起你的人上官婉凝，你干嘛摆脸色给我看？我早就劝你不要信这个女人了，是你自己不停还偏要……” 慕景言的话还没说，慕景睿便朝着她看了过来。 眸中冷冽的寒意，让慕景言不由自主的就闭了嘴。 “你回去吧。” “哥……” 慕景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慕景言也只好讪讪的站了起来。“那好吧。不过咱们提前说好，你可不能干傻事。咱们家可就只有你一个男丁，还指望你开枝散叶呢……” 慕景言见兄长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明白此时他的心里并不好过，只好叹息着走了。 暮色降临，万籁俱寂。 慕景睿坐在牢房的排气口之下，让那一束皎洁的月光撒在身上。 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在他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牢房的锁链被砍断，几个黑衣蒙面人便闯了进来。 “慕大人，属下等人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来救你出去的。你快跟我们走吧。” 慕景睿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看了看。 “殿下好意我心领了，你们自己走吧。” 慕景睿竟然不肯走，这让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 “慕大人，殿下从宫里回来得知消息，皇上很快就会下令杀了你。你要是再不走，等明天天亮圣旨来了，就走不了了。” “滚！”慕景睿已经不想多说，冷冷的呵斥道。 黑衣人见状，冲过去就要将慕景睿搀扶起来。 慕景睿凌空翻身，借势横扫，将几个黑衣人打倒在地。 “慕大人，我们一番好意，你为何……啊！” “说，谁派你们来的？”慕景睿一脚踩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只觉得一阵剧痛，疼得蜷缩成了一团。 第二百二十七章蛟龙不会困浅滩 慕景睿根本就不信这些人是萧玉珏派来的。 目前的局势他心里有数，就算没有上官婉凝作证作战失利的遭人陷害，他也尚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他离开了牢房，就成为了畏罪潜逃，那性质可就变了。 萧玉珏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是……是太子殿下……” 黑衣人还想嘴硬，慕景睿脚下一用力，踩断了黑衣人的胸骨。 那人直接吐血身亡。 其他几人见状，举起钢刀就朝着慕景睿砍了过来。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又有几个黑衣人加入了战圈之中。 他们协助慕景睿快速的除去了刚才那一批人，便对着他拱手行礼。 “你们又是什么人？” 为首的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慕景睿，说道：“慕大人看完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慕景睿将信将疑，接过信封之后打开，熟悉的字迹引入眼帘。 “景睿，今天不能出现在公堂之上，实在是情非得已。只因娘亲苦苦哀求，我不得不安抚她的心情。朝廷是非之地，我已无心眷恋。你若对我有心，就带我离开这里吧。” “我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在东城门等你。我们一起远走高飞，从今以后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我愿与你常伴终老，此生无悔。” 慕景睿的心中荡起了一圈涟漪。 这些字……确实出自上官婉凝的手；而她信中所说的事…… 如果真的能够远离是非，和她长相厮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 “慕大人，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可就走不了了。” 黑衣人的催促唤回了慕景睿的思绪，他把信收起来揣入怀中，思忖半晌，一咬牙说道：“走！” 慕景睿快速走出了牢房，几个黑衣人已经将刑部大牢的狱卒全部放倒，他扫视了一眼，狱卒的脖子还在流淌着鲜血。 他们的死亡时间不久，被人一剑封喉，很显然是后来的这批人干的。 一行人逃出刑部大牢，进入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身影快速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上官婉凝坐在马车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掌心都渗出了汗水。 她时不时的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朝着那个寂静的方向充满了期待。 “你真的……要跟他一起走？”孙晋尧奉命保护上官婉凝。 他看着上官婉凝焦急而又担忧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痛。 如果她和慕景睿真的走了，那么就此一别，或许后会无期了。 孙晋尧此刻才真正体会到鹿湘子的话。 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主动争取，就注定一辈子失之交臂。 “尧哥哥，我……” 上官婉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走了之是不对的。可是，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真的不想看到我外公和景睿继续互相残杀下去。”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将来慕景睿后悔了呢？”孙晋尧并不认为让上官婉凝跟慕景睿走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慕景睿是一条蛟龙，怎么可能一辈子潜伏在海滩上？ 他现在年轻气盛，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等到有一天幡然醒悟，会不会将碌碌无为归咎到上官婉凝身上？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不由自主的低垂下了眼睑。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慕景睿的确不应该就此隐退。 将来的镇南王，是名震天下的战神啊。 孙晋尧见上官婉凝的脸色都变了，不禁心疼起来。 “算了，凝儿，我只是随口说说。男子汉大丈夫，选择了就一定不会后悔。” 上官婉凝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她知道，这只是孙晋尧对她的安慰而已。 “尧哥哥，我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顾师父。等我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我会写信给你的。” 孙晋尧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低头浅笑，沉默不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是慕景睿却依然没有出现，上官婉凝的心不由得焦躁起来。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刑部大牢也没那么好闯。 “凝儿，你先回去，我去刑部大牢走一趟瞧瞧。” “不，太危险了。”上官婉凝不想让孙晋尧冒险，“我还是再等等吧。” 孙晋尧摇头，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吩咐车夫将上官婉凝送回宰相府，自己施展轻功朝着刑部大牢而去。 深夜，皇上在沈婕妤宫中留宿，两人情意绵绵了一番，正要入睡之时，内侍太监在外敲门禀报。 “皇上，刑部侍郎龙大人有急事，从外面递了纸条进来。” 这已经是朝中不成文的规定了。 当宵禁之后，从前朝通往后宫的宫门关闭，朝中大臣若是有紧急事务需要禀报皇上，就得写好临时纸条，让当值的太监传递给皇上。 皇上正要起身查看，沈婕妤抱着他不肯撒手。 “皇上难得来一趟，臣妾都还没看清楚您的样子呢，就又要处理朝政。国事当然重要，但是您的身体不是更重要吗？” 沈婕妤的一番撒娇，让皇上眉开眼笑。 他勾起沈婕妤的下巴，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躺在这里，可比处理朝政要伤身体的多哟。” 沈婕妤脸颊一红，握着拳头捶打了几下皇上的胸膛。 “咦……皇上，你坏死了。” 皇上放开了沈婕妤，叫来太监替自己穿好了衣服，接过内侍太监递过来的纸条，瞬间勃然大怒。 “好一个慕景睿，竟然敢无视国法。看来，是朕太惯着他了，竟然敢公然越狱。” 皇上立刻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刑部的人全力搜捕，通知京兆府配合，见到慕景睿，格杀勿论。” 沈婕妤躲在暗处，听到皇上的口谕之后，嘴角扬起了一抹深深的笑意。 她回头给自己的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刑部接到皇上的指令后立刻就派出了大批人马全程搜寻，郑秉荣主动要求协助，他和总捕头带人来到牢房勘察现场情况，不由得惊呆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两难的抉择 只见牢房的门打开，慕景睿独自一人斜靠在冰冷的墙上，牢房之中躺着几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郑秉荣和总捕头皆是脸色大变。 “慕景睿，你……”郑秉荣没想到，慕景睿竟然没有走。 可是，他明明收到了消息，慕景睿已经跟随他们派出的人走了呀。 “来人，铐起来。” 总捕头一声令下，便有衙役过来想要将慕景睿捆绑。 慕景睿犀利的眸光一扫，吓得衙役不敢上前。 “如果我想走，我早就走了。”慕景睿不以为然，态度也不紧不慢。“把这些尸体清理走，别妨碍我休息。” 总捕头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不由自主的跟郑秉荣交换了眼神。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慕景睿离开牢房之后，名正言顺的下令杀了他。 可如今慕景睿根本不上这个当。 “慕景睿，你这是辜负了凝儿对你的一往情深啊。”郑秉荣不甘心，只好在嘴上痛快痛快。 慕景睿的心往下沉了沉，却是面不改色。 他看着郑秉荣，冷冷的哼了一声。 “以后，上官婉凝在我这里，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你们想再利用她来对付我……哼！” 慕景睿的轻蔑和嘲讽，让郑秉荣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好，很好。慕景睿，这一次，算你赢。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你一样休想活着走出刑部大牢。” 郑秉荣说罢，拂袖而去。 总捕头吩咐衙役在牢房里多加了几把锁，也悻悻的带着所有人离开。 四周顿时沉寂下来，慕景睿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当时的确已经跟着那些黑衣人走了，他也真的想过，为了上官婉凝放弃所有的一切，即使背上逃犯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可是，当他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还有人暗中尾随。 慕景睿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两个耳光。 他为什么还会再信她呢？她已经接连欺骗了他两次了。 慕景睿除掉了几个黑衣人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牢房。果然，郑秉荣带着人又来了。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拿出了怀中藏好的信，慢慢的撕成了碎片。 这些深情款款的海誓山盟，又是她的欺骗。 慕景睿的心沉落到了谷底，他暗暗发誓，若是有机会出去，一定让上官婉凝付出代价。 孙晋尧躲在刑部大牢的门口，亲眼目睹了从慕景睿自己回去，到郑秉荣从牢房出来的全部过程，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也明白过来了，郑家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让上官婉凝和慕景睿远走高飞。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想不通，上官岳，究竟知不知道呢？ 孙晋尧回到宰相府时已经是旭日初升，上官婉凝急忙迎了上来，焦急的问道：“尧哥哥，怎么样了？” 孙晋尧略微沉吟，思量片刻后还是如实相告。 上官婉凝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她忽然之间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从中协调，慕景睿和她家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在一点一点的恶化。 纵然发生的事情不同，可是事态还是朝着上一世的轨迹行进着。 “凝儿，你怎么样？” 上官婉凝此刻已经是脸色苍白。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尧哥哥，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孙晋尧没有勉强，转身就走了出去。 上官婉凝呆呆的坐着，她颓废的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彻底死心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慕景睿大概彻底将她拒之心门之外了。 慕景睿没有按照郑国勋的计划被除掉，他开始发动朝中同党的势力，企图动摇皇上将他斩首。 萧玉珏为了保住慕景睿的性命也是上下活动，一时之间朝中暗潮涌动，两派人马斗得人仰马翻。 上官婉凝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替她在刑部打点好了一切。 她准备了慕景睿爱吃的几道小菜和糕点，带着绿桐去刑部大牢探望。 上官婉凝刚刚下了轿子，看到慕景言从里面走出来，便主动迎了上去。 “景言……” “你来看我哥哥吗？”慕景言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充满敌意的看着她。 上官婉凝点头。“嗯，我想……” “正好，我哥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慕景言实在是看不惯上官婉凝的模样。 明明背叛了她的兄长，却还要跑到兄长面前装作无辜的样子。她很担心兄长会因为心软再次上当。 “景睿他……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我哥哥说，高攀不起宰相府的千金。反正，他现在也是阶下之囚，他和你的婚约就此作罢，请你归还生辰帖和定亲信物。至于那些聘礼，我们不要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 “不……不会的，景睿不会这么说的。”说完，上官婉凝就要往牢房里面走。 慕景言向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哥说了不想见你。上官婉凝，怎么说你也是大家闺秀，能不能别死缠烂打的纠缠我哥哥了。你耍他耍的还不够吗？你真当我们慕家人都是傻子吗？” “我没有，我只是想见他一面，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上官婉凝，你面对现实吧。郑家和我哥之间的恩怨已经到了不可能调和的地步。除非你和他们断绝关系，否则就不可能进慕家的门。” 慕景言的身子侧了侧，似乎是在给上官婉凝让路。 “你要进去见我哥，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想清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情郎和亲人，你只能选一样。” 上官婉凝浑身冰凉，慕景言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 她想到了在她面前下跪求情的母亲，忍不住热泪盈眶，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许久，上官婉凝浑浑噩噩的转身，在绿桐的搀扶下回到了轿子里。 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的思索她和慕景睿的出路。 慕景言目送上官婉凝的轿子远去，心也变得冰凉。 “今天你若是能进去看我哥一眼……那该有多好。只可惜……上官婉凝，你是真的配不上我哥。” 第二百二十九章忠肝义胆的家奴 “喏，这种草药山上随处可见，但是你可别小瞧了，它是……” 鹿湘子带着孙晋尧来采药，他发现孙晋尧无精打采，对于他说的话也不怎么上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就算你没把我当师父，你也尊重我一下行不行？” 孙晋尧抬眸看了鹿湘子一眼，神色有些不耐烦。 “你别喋喋不休的重复了，这种草药你今天早上说了三次了。有止血化瘀的功效，我知道了。” “呦呵，还是听进去了嘛。”鹿湘子带着笑意的点了点头，“走吧，去那边看看。” 孙晋尧拎起地上的竹篓，跟在了鹿湘子的身后。 两人走过一条狭窄的小路，忽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鹿湘子的脚踝。 鹿湘子没有踹开，而是低头去看。 只见一个满身伤害的人，艰难的从斜坡上爬了上来，脸上的血已经凝成了血痂，只能看得见一双绝望而又痛苦的眼睛。 “救……救我……” 鹿湘子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量着该不该救人。 孙晋尧走过来，把人拉了上来。 他原本以为是附近采药的农户，没想到把人拉上来以后，他发现此人身上的伤，竟然都是刀剑所致。 鹿湘子见孙晋尧想要救人，便蹲下身子替那人把脉。他眉头微蹙，对着孙晋尧摇了摇头。 神医都说没得救，孙晋尧有些惋惜。 “兄台，你是哪里人士？”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对于自己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他没有回答孙晋尧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羊皮，塞进了孙晋尧的手里。 “我是……我是刘振德刘太傅的家奴……我有幸跟随家主前往边关，随军出征西夏。但是……慕元帅带领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件事另有隐情……” 孙晋尧和鹿湘子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去打断他的话。 “羊皮上是家主临终前写的……我……我不行了，不能完成家主嘱托，将羊皮交到圣上手中。请二位务必……务必帮我……替家主和那十万枉死的将士逃回公道……” 他说着，又是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孙晋尧立刻看向鹿湘子，却见鹿湘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看我干什么？看我也救不了他。伤势太重，除非太上老君来了，否则谁也没办法。” 果然，鹿湘子话音刚落，那人脑袋一歪便断了气。 “兄台……”孙晋尧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禁无奈的摇头。 他拿起羊皮仔细看了起来。 刘振德身为督军，在慕景睿出发之前便跟他说明了作战计划，并且给他看过排兵布阵图，两人约定支援方式。 等到慕景睿被困天沟涧，刘振德如约前去支援，却发现排兵布阵的方式跟之前的约定完全不同。 他无从下手，想要更改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刘振德在家奴的拼死维护下逃出重围，感觉无颜面对皇上和百姓，正要自刎谢罪，却发现排兵布阵图是被人擅自修改了。 他原本想要深入调查，却遭到了追杀。 为了将消息带回朝廷，刘振德留在边关引开了目标，让家奴带着他的血书回京。 孙晋尧仔细检查了家奴的身体，他的身上有至少十二处刀伤剑伤，可见他一路走来也并不太平。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化脓溃烂了。 能够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刘太傅的这份血书当中，虽然没有说明修改布阵图的人是谁，可也足以证明慕景睿的确遭人陷害。” 鹿湘子拔了一根草在手中把玩着，说道：“慕景睿能不能官复原职不知道，至少从牢里出来没什么问题。” 孙晋尧认同鹿湘子的说法。他站了起来就准备往回走。 “嘿，你干嘛去？”鹿湘子扯住了孙晋尧的衣裳，“你该不会是要把血书送交刑部吧？” “你认为刑部不可信？” “刑部可不可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要你考量清楚，是不是真的要救慕景睿。” “什么意思？” 鹿湘子站了起来，拍了一下孙晋尧的脑袋。“榆木疙瘩，笨的要命。如果慕景睿出不来，凝儿不就是你的人了吗？” 孙晋尧浑身一怔，捏着羊皮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你别胡说。” “什么？我胡说？”鹿湘子气得跳脚，“这么好的机会你不除掉情敌，怎么？还等着喝凝儿的喜酒吗？” 孙晋尧想到上官婉凝嫁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他想起了上官婉凝对慕景睿的一片痴心…… 他第一次对慕景睿有了嫉妒之心。 可是，当孙晋尧低头看到死去的家奴时，便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 这个人，忠肝义胆，一路艰险的回到京城，面对他们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能无奈的托付重任。 如果他再有什么私心，就真的不配做人了；卑劣的品德，怎么配得上上官婉凝。 “刑部可能确实不可信。” “这就对了嘛。”鹿湘子眉开眼笑。 “我会另外想办法，把血书送到皇上手中。” 说完，孙晋尧背起死去的家奴尸体，想要找个地方掩埋。 “我说你……唉！”鹿湘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模样。 孙晋尧回到宰相府后便去找了上官婉凝，看完血书之后，上官婉凝喜极而泣。 这对慕景睿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 也许，上天还是眷顾郑家的，刘振德还没有查到修改布阵图的人是谁。 “尧哥哥，我现在就把血书拿去交给我爹，让他转呈皇上。” “不，”孙晋尧当即制止，他略微沉吟，说道，“凝儿，不是我不相信你爹，只是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爹站在哪一边，恐怕也是未知数。” 孙晋尧始终觉得，安排上官婉凝写信给慕景睿私奔，却又禀报皇上慕景睿逃狱。 要说上官岳完全不知情，他根本就不信。 孙晋尧的话提醒了上官婉凝，她的心底涌上了一丝寒意。 这封血书，不仅仅是关系到慕景睿的前程，还有冒死回京的家奴，为真相奔走牺牲的刘振德，以及十万大军。 上官婉凝仔细思量，脑海之中复现出了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章出狱了 “尧哥哥，你把血书拿去交给吏科督给事中简禄简大人。我想，他会秉公办理的。” “他？” 孙晋尧对简禄有点儿印象。 原本是进士出身，可是为官多年还只是个正七品，主要还是性格过于刚直，不屑结党营私。 当然，别人也不愿意跟他为伍。 “凝儿，你为什么会想到他呢？”孙晋尧觉得有些诧异。 “我……” 上官婉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告诉孙晋尧，她是重生一世的人？ 他肯定会觉得她受刺激疯了。 “我听我爹和其他朝臣说过，此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而且，这件事跟他完全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孙晋尧略微沉吟，也没有再反对，第二天清晨，在简禄下朝回家的路上等候，把血书交给了他。 简禄没有让上官婉凝失望，在得到血书的第一时间便交给了皇上。 一时之间，朝廷掀起了轩然大波。 郑家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机关算计，居然会败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以至于功亏一篑。 在萧玉珏的上下活动之下，慕景睿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虽然排兵布阵图被人修改，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慕景睿是遭人陷害，但是他身为主帅难辞其咎。 皇上撤掉了慕景睿兵部尚书的职位，不过，以暂时没有合适人选接任为由，让他继续处理兵部的事情。 这个决定，暗地里也引起了巨大的波涛。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是在偏袒慕景睿。 “哥……” 慕景睿走出大牢，抬起头看着天边那一抹阳光，不禁眯了眯眼睛。 慕景言急忙迎了上去，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汗水。 “哥，没事了，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准备了柚子水洗澡，还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小菜。” 慕景睿的嘴角轻扬，拍了拍妹妹的手背。 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心底涌上了一阵莫名的失落。 他不由得暗暗自嘲，明明知道她不会来，却还是有所期待。 “哥，你是不是在等人？” “没有。” 慕景睿急忙否认，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让人觉得他对上官婉凝余情未了，那就太没面子了。 “哥，你不用失望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需要安慰，所以呀……”慕景言笑容灿烂，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已经找了人来接你，我保证，你见到她一定会高兴的。” 慕景睿的心微微一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自作主张。”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隐约有些期待。 “哥，你看，来了。” 一顶轿子缓缓而来，在兄妹面前落轿以后，里面的人在丫鬟搀扶下走了出来。 慕景睿的脸色一沉，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慕景言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兄长的态度和神色变化，牵着他的手就走了过去。 “语情，你来了。” 殷语情抬眸看了一眼慕景睿，立刻就低下了头，脑海之中浮现出上一次被他抱在怀里的画面。 “慕大人，”殷语情向慕景睿行了个礼，娇柔的说道，“我听景言说你今天能回家了，所以……” 殷语情感觉到了慕景睿的冷漠，不由得有些尴尬。 “哥！”慕景言暗暗拉了拉慕景睿的衣袖，希望他能主动一些。 可是慕景睿却仿佛是完全没有明白她的一番好意，从殷语情的身边走过，淡漠的说了一句：“我没事，殷姑娘请回。” 说罢，自顾自的扬长而去，气得慕景言直跺脚。 “语情，我哥经历了重大变故，虽然能沉冤得雪，可毕竟还是有些难受的。你多体谅，下次我一定让他当面跟你赔礼道歉。” 殷语情毕竟是女儿家，遭受了慕景睿这样的冷落，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她是真的倾心慕景睿，在慕景言的安慰之下，也只好暂时放下了那份骄傲，轻轻点了点头。 慕景睿回到家中，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宣泄，冲了冷水澡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他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公文，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上官婉凝的容颜时不时的在脑海之中闪过。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窗外，慕景睿的眸光之中闪过强烈的杀气，抄起手边的砚台便狠狠砸了过去。 “滚！” 门外的楚晓怜只好止住脚步，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慕景睿能平安回来，她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可是…… 他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楚晓怜知道慕景睿的心结在哪里。 夜幕笼罩，万籁俱寂，今晚的月光忽明忽暗，夜空中一朵朵云飘过，掩护了几道黑影闯入宰相府。 “绿桐，没什么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大小姐。” 绿桐带着几个小丫鬟走出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上官婉凝的思绪有些烦躁，她往床边走去，忽然之间眼前一花，一个带着诡异面具的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大声喊叫，身子一僵，不但不能动弹，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看着面具人一步一步靠近，上官婉凝紧张的连呼吸都困难。 她好像听到面具人发出了一声冷笑，随即将她扛在肩膀上翻窗而去。 “嗯？”上官婉凝感觉到这是一个女人。 她为什么要抓她？ “什么人？” 巡逻的侍卫发现了有人闯入，高声喊叫起来。“来人，有贼！” 上官婉凝感觉到面具人顿了顿，随即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针当做暗器，将追上来的侍卫射杀。 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面具人吹响了一声口哨，从黑暗中又涌出了七八个面具人断后。 上官婉凝被她扛着快速离开了宰相府。 她被面具人带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面具人重重的将她扔在地上，她疼得皱起了眉头。 面具人点燃蜡烛，看着躺在地上狼狈的上官婉凝，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上官婉凝浑身僵硬，也不由自主的颤栗颤抖。 “害怕了？”楚晓怜蹲下了身子，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怪不得慕景睿始终念念不忘。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抓到这里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只差一步 上官婉凝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女人，紧紧咬了咬嘴唇。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你把他害得那么惨，我要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他？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了慕景睿的身影。 难道，她是慕景睿派来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楚晓怜便一掌将她打晕了。 慕景睿下了早朝往回走，听到时不时的有整齐的脚步声匆忙而过。 他掀起轿帘向外看，发现京兆府的兵马在全程搜查。 “停。” 途径路口时，一队京兆府的官兵走了过来，抱拳向慕景睿行了个礼。 “什么事？” “请慕大人恕罪，属下奉命排查经过的所有行人、马车和轿子。” 慕景睿不想让这些人为难，不等随从开口骂人，便从轿子上走了下来，示意他们搜查，顺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夜里安宁郡主在宰相府中被人挟持带走，这件事惊动了太后。太后下了懿旨，让京兆府协助宰相府，尽快巡回安宁郡主……” 慕景睿的脸色微变，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上官婉凝被人抓走了？会是什么人？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让那些官兵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大步。 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上官婉凝是慕景睿未过门的妻子，只是…… “慕大人，已经检查完毕……” “回去。” 慕景睿不等官兵把话说完，便钻入了轿子之中。 他有些心神不宁，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人尾随他的轿子。 轿子拐入一条巷子，慕景睿让轿夫停了下来。 “大人，为何要停在这里？” “我要办点事，你们退下。” 轿夫都觉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敢违逆了慕景睿的意思，便走开了。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高强飞身而下。 “跟着我干什么？” 慕景睿走出轿子就看到了一身女装的楚晓怜。 他的冷漠，让楚晓怜有些恼火。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说道：“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在为什么烦恼。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啊……” 楚晓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景睿一把抓住了手腕向后拧。 他的力道太大，以至于楚晓怜都无能为力去反抗。 “慕景睿，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你抓了上官婉凝？” 楚晓怜停止了挣扎，她与慕景睿的目光对视，坦然承认。 “没错。这个女人在边关的时候就出卖你，回到京城又出卖了你一次。你为了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我想替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仿佛是被戳穿了心事而心有不甘，慕景睿打断了楚晓怜的喋喋不休，加重了手掌的力道，让楚晓怜疼得表情都有些扭曲。 “你把她藏在哪儿。” 楚晓怜面对慕景睿的质问，忍痛答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只是想帮你教训她而已……”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走。” 楚晓怜被慕景睿推了一把，顺势也松了手。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猩红一片，心头涌上了一阵酸楚。 上官婉凝被一阵轻微的嬉笑声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三张丑陋的脸，正围在她的身边。 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爬起来就往后躲。 咦？身子能动了？ 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逃跑。 她才刚刚起身，就感觉到脚踝传来剧痛，身子不稳有跌倒在了地上。 三个衣衫破烂，散发着满身恶臭的男人，流着口水朝着她扑过来，迫不及待的撕扯着她的衣裳。 上官婉凝吓得浑身冰凉，拼命挣扎捶打。 她越是反抗，那三个人就越是兴奋。 “走开……别碰我……” 上官婉凝从未感觉到像现在这样无助，好像全世界都把她抛弃了。 “嘶！” 衣裳的破裂，让上官婉凝彻底绝望了。 突然，耳边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她感觉到抓着她的那几只手松开了。 她惊慌失措的爬起来躲到墙角，瑟瑟发抖，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长衫裹在了她的身上。 “凝儿，没事了……没事了……” 孙晋尧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难以想象，如果他晚到一步，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他一时激动，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 上官婉凝靠在孙晋尧的胸膛，一双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 “尧哥哥……我好怕……” “别怕，有我在。凝儿，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孙晋尧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抱起上官婉凝往外走，迎面遇到了赶来的慕景睿。 楚晓怜一看上官婉凝的模样，微微发愣之后大笑起来。 “安宁郡主，同时被三个又丑陋又肮脏的男人伺候着，什么滋味儿？” 孙晋尧的脸色铁青，就连慕景睿都变了脸。 那三个人……得逞啦？ 不，不可能！ 慕景睿暴怒，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失望了。”孙晋尧怎么也没想到，慕景睿竟然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报复上官婉凝。 昨天闯入宰相府的面具人，其中两人被擒获，可他们都自断经脉自尽了。 他从郑家父子的谈话中偷听得知，这是摄魂堂的杀手。 于是，孙晋尧不动声色的从江湖人物着手调查，终于查到了摄魂堂的分舵。 万幸……只差一步。 “什么？”楚晓怜有些难以置信，她向屋子张望，果然，她找来的三个乞丐已经气绝身亡了。 她愤怒的看向了孙晋尧，眼中充满了杀气。 “尧哥哥……我想回家……”上官婉凝蜷缩在孙晋尧的怀里发抖。 她的样子，让慕景睿心如刀割。 “好。” 孙晋尧抱着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身边经过。 他们两人的目光交接，上官婉凝猩红的双眼闪烁着泪光。 “原来……我们……” 上官婉凝哽咽着再也说不出来，孙晋尧带着她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楚晓怜怒不可遏，对破坏了她计划的孙晋尧恨之入骨。 “我就不信，每一次她都那么好运，我……呃……” 第二百三十二章高处不胜寒 慕景睿一个转身扼住了楚晓怜的咽喉，楚晓怜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对着慕景睿又踢又打，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你知不知道，上官婉凝是我的女人。” 慕景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看着楚晓怜的脸色逐渐发青，手指一松，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楚晓怜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发烫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我在帮你。”楚晓怜不甘心的嘶吼道。 “我跟上官婉凝之间的恩怨，我自己解决。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现在就杀了你。” 慕景睿杀气腾腾的眼神，让楚晓怜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只觉得不寒而栗。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若是再碰上官婉凝一根头发，我要你摄魂堂鸡犬不留。” 慕景睿说罢，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孙晋尧把上官婉凝送回宰相府，鹿湘子前来为她检查身体，确认无碍之后，上官夫人依然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凝儿，你可是吃了大苦了……”上官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 若不是孙晋尧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婉凝的思绪逐渐平复下来，她也没想到，慕景睿对她的误会这么深，以至于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报复她。 她觉得，随着权势和功勋的逐渐增加，慕景睿也在朝着上一世她印象当中的镇南王演化。 而义勇侯府跟萧震霆也似乎越走越近了。 上官婉凝忽然觉得很疲惫。 她明白，慕景睿对她已经再无信任。 既然感情不会再有结果，那么她现在就该想尽一切办法，至少，也要保住父母和上官家的家业。 “娘，我没事……”上官婉凝为母亲擦去眼泪，反而安慰道，“您别担心，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上官夫人看着女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无法释怀的悲伤。 上官婉凝休养了几天，在养伤期间，她想了很多很多前世的事情。 如今，若是真想彻底改变…… 她深吸了一口气，借着清冷的月光在长长的走廊来回踱步。 她看到父亲书房里还有烛光，便鼓起勇气敲门走了进去。 “凝儿来了，”上官岳放下了手里的笔，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上官婉凝慢慢走向了父亲，发现父亲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心头莫名的就涌上了一阵酸楚。 “怎么了？”上官岳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低落，叹息着问道，“还在想之前的事？” 上官婉凝微微摇头，终于，她抬起头看着父亲，轻声问道：“爹，您在朝为官，有多少年了？” 上官岳浑身一怔，认真的算了算。 “从我考中状元那天算起，真正二十五年了。” 能够从一介贫穷书生，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这条路走得，想必十分艰难吧。 “爹，这么多年来，您既要顾家，又要打理朝政……您有没有想过，辞官回乡，和娘亲和我，过一些平淡的日子？” 上官岳打量着女儿，目光意味深长。 他起身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凝视着她许久。 “凝儿，你是不是希望爹辞官归隐？” 上官婉凝点了点头。 “爹，我知道，您有今天实属不易，可是……您现在已经站在了巅峰。高处不胜寒，再接下去，恐怕就是改朝换代最血腥最残酷的争斗。” 上官婉凝想到上一世所有亲人都被萧震霆悬挂于城门之上的惨烈场景，还是痛不欲生。 “爹，有些话，女儿原本不该说，可是……到了如今，我只想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这些年，您忙于公务很少有时间陪伴我和娘的。不如……不如就此急流勇退吧。” 上官岳看着捧在掌心的女儿，这一番话让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 对于朝廷的局势，她似乎看的比他还要透彻。 “凝儿，你觉得……太子和秦王，谁会赢？”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早就知道结局的人。 “我只知道，太子殿下才是国之正统。” 上官岳暗暗点头。 “凝儿，你希望爹能够放弃权势归隐，心意是好的。可是中间有两个问题。” “爹是担心……想走，也走不了？” 朝中局势诡谲莫测，上官岳能有今天的地位，许多人都依附着他生活。 荣华富贵，身家性命。 他若是退出，会影响到许多其他人的利益。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上官岳顿了顿，说道，“如果我辞官，就必须离开京城。那么你和景睿……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将来？” “爹觉得，我和他还会有将来吗？” 上官婉凝心如止水，从慕景睿逃出牢房又折返回去的举动就能看出，他对她，对上官家，对郑家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 她已经不想强求些什么了。 没有她，或许慕景睿才会顺着上一世原有的轨迹成为镇南王，辅佐萧玉珏登基。 “你若真的下定决心放弃这段感情，那么……辞官的事，爹来想办法。” 上官婉凝满眼惊喜。 “爹，您答应了？” 上官岳微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头。“只要你和你娘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你爹我这一生，过得荡气回肠，够了。” 上官婉凝喜极而泣，靠在父亲的肩头。“谢谢爹。” 上官岳默默叹息，心头无限伤感。 上官婉凝一连思量了几天，始终觉得她和慕景睿之间还缺少一个真正的结尾。 她让绿桐出门打听了慕景睿这几天的行踪，得知下午的时候他会去神机营巡查。 上官婉凝知道慕景睿有个习惯，从神机营巡查回来的路上，会顺道去柳叶山庄喝茶休息。 她吩咐管家准备了轿子，提前去柳叶山庄等候。 “大小姐，”绿桐敲门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异样，“刚才看门的小厮来禀报，慕大人已经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不是一个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她走了 上官婉凝站在走廊的拐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细雨，她看到慕景睿手拿油纸伞，将大部分的伞倾斜到了身旁的女子身上。 两人在细雨蒙蒙中缓缓走来，郎才女貌，犹如一对璧人。 这个画面，深深刺痛了上官婉凝的心，也终于让她认清，什么叫做世事无常，不能强求。 上一世，她也只是他的妾；这一世，又怎么可能为妻呢？ 慕景睿在半路上遇到被细雨困在凉亭的殷语情，面对她的求助，他不能不管。 恍恍惚惚中，慕景睿仿佛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凝视着他。 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上官婉凝。 慕景睿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良久。 “大小姐……” 直到绿桐轻声呼唤，才拉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她在绿桐耳边多了几句话，便转身回了刚才休息的房间。 慕景睿的脚步下意识的往前迈了迈，失神间完全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慕大人，我家小姐请您过去，有话要说。”绿桐上前来，行了个礼说道。 她有些惧怕慕景睿，因此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慕景睿的脸色阴沉，冷冷哼了一声。 她倒是挺骄傲的，有事找他，还让他去见她？凭什么？ 难道不是应该她放低姿态来找他吗？ “哪个房间？” 慕景睿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如此的心口不一，简直枉为男子汉。 慕景睿将伞塞给了殷语情，在绿桐的指引下来到了上官婉凝的房门口，绿桐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推开房门，看到上官婉凝站在窗边，呆呆的看着天空飘落的雨滴发呆。 她伸出手，任凭雨水落在，打湿了掌心。 看着上官婉凝瘦弱的身躯，慕景睿有种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握了握拳竭力隐忍，轻哼一声。“安宁郡主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安宁郡主？ 上官婉凝亲启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她转过身来，看着慕景睿刚才被殷语情挽着的手臂，心头泛起了一阵酸楚。 “我知道慕大人公务繁忙，又有佳人等候。我长话短说，尽量不耽误你的时间。” 上官婉凝的疏离态度，让慕景睿的心中憋了一股无名怒火。 只见她走到桌边，打开了一个包袱。 慕景睿愣住了。 里面赫然就是他的生辰帖以及订婚信物。 “这些……是当时我们订婚时你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们还给你。” 慕景睿怒火中烧，疾步上前一把扭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上官婉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景睿简直是要气疯了。 她一次又一次陷害他背叛他，他都还没有说要解除婚约，她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上官婉凝想要甩开慕景睿的手，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的委屈和心酸再次泛滥，含泪的目光看向慕景睿。“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休想我放开你。” “慕景睿！”上官婉凝低吼道，“你抓疼我了。” 慕景睿情不自禁的就松了手。 “我把你的生辰帖和定亲信物还给你，是在成全你……” 慕景睿看得出来上官婉凝不是在跟他闹脾气，他竟然有些心慌。 “如果你是为了殷语情大可不必，我跟她只是……” “跟她无关。” 上官婉凝打断了慕景睿的话，转过身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舍。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可能？什么叫不可能？”慕景睿再次将上官婉凝的身子掰过来与自己面对面，“上一次我们就差一点因为误会而分开。这次，我给你机会解释。我要听你亲口说。” 上官婉凝很想告诉慕景睿，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背叛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然而，引诱慕景睿逃狱，利用她来事实狙杀他是事实，再怎么解释，结果还是一样。 “我无话可说。” 上官婉凝哽咽的一句话，让慕景睿几乎抓狂。 为什么会无话可说呢？她应该说的呀。哪怕捏造谎言欺骗他也好。 只要她说，他就信。 “上官婉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 “你会不会为了我，放弃你现在所有的前程，放下跟我外公和三舅舅的仇怨？我们不再理会朝廷纷争，远走高飞？” 慕景睿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会的，对不对？” 上官婉凝慢慢的推开了慕景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她没有让眼泪落下，是不想让慕景睿更加难过。 “景睿，我现在告诉你，由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我没想过伤害你，更加没有欺骗你背叛你，你也不会完全信我的。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上官婉凝侧过身去，趁着慕景睿失神时悄悄擦去眼角的泪。 “这些东西还给你。我很感谢你救过我那么多次。希望以后……能有个真心爱你的姑娘，跟你共度余生。” 上官婉凝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慕景睿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声音沙哑的说道：“不准走！我不准你走。” 上官婉凝慢慢的把手抽回去。 “景睿，你面对现实吧。” 说罢，哭着跑了出去。 慕景睿痴痴的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追出去告诉她，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在乎，他愿意带着她离开朝廷这块是非之地。 可是，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之中冒出来，他的眼前又会浮现出西夏边境战场上的那十万亡魂。 放过了郑国勋父子，将来在九泉之下，他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们呢？ 慕景睿转身慢慢走到了桌边，看着他送给上官婉凝的定亲信物，忍不住红了眼眶。 “慕大人，你……没事吧？”殷语情走了过来，看到失魂落魄的慕景睿，小心翼翼的问道。 慕景睿的双拳紧握，脸色阴沉，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她走了……走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蝴蝶 慕景睿回到城中，在醉仙楼大醉了一场。 慕景言站到他的时候，他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边到处都是空了的酒坛子，满屋子的酒气，呛得人连连皱眉。 “哥，你在干什么呀。”慕景言急忙跑过去，蹲下身子想要把慕景睿扶起来。 慕景睿不耐烦的甩开了慕景言的手，摸索着想要继续找酒喝。 “你跟我回家去。” 慕景言有些生气，可是慕景睿不但不听，还把她重重的推开了。 眼看着慕景睿又要拿着酒瓶子往嘴巴里塞，慕景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夺过酒瓶子狠狠砸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碎片四溅。 空气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慕景睿，你还有完没完。不就是上官婉凝要跟你解除婚约吗？天底下除了她之外是不是就没有别的女人了？明明她已经背叛了你，你还念念不忘，不但不务正业，还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慕景睿呆呆的望着地面，过了很久才幽幽说道：“我想她能回来。” 慕景言愣住了。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兄长如此脆弱。即使是被抄家灭族，他也一身傲骨，不曾向任何人低头。 可是如今…… 他的伤心和绝望，是那么真切。 “哥……”慕景言很心疼，她拿出手帕为慕景睿擦拭着脸上和手上的污渍，劝解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你别再想她了好不好，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 慕景睿凄凉的苦笑了一声，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哥，你要去哪里啊。”慕景言急忙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兄长。 “我要去找她……” 慕景睿借酒浇愁，在喝酒之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去找上官婉凝。 他必须让她跟他道歉；她没有权利单方面的解除他们的婚约。 现在，慕景睿喝得酩酊大醉，他满脑子都是去找上官婉凝，他可以跟她道歉。 只要她肯回到他身边。 “哥……” 慕景言看着跌跌撞撞都要往前走的慕景睿，愤愤的跺脚，疾步上前一掌打在他的后颈。 慕景睿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哥，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慕景言吩咐随从进来，把慕景睿抬回了家。 慕景睿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是日暮西山。 他一睁开眼睛就格外清醒，侧过头看到窗外那一缕霞光，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管家进来查看。 “大人，您怎么样了？要不，老奴找个大夫替你瞧瞧？” 慕景睿摇摇头，坐起来时正好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呵！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憔悴和狼狈了。 “吩咐下去，替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慕景睿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 第二天早朝之上，上官岳向皇上提交了要告老还乡的奏折，在朝中引起了哗然。 宰相突然请辞，让人难免有众多的揣测。 这些年皇上依赖惯了上官岳帮他处理朝政，自然不肯答应他的请求，好言安抚之后便退朝了。 慕景睿有种不祥的预感，便立刻派手下出去调查情况。 “大人，这一次，宰相大人辞官的意愿似乎很强烈。属下听外面的人说，上官大人已经开始变卖在京城以及附近的一些房产了。”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还有，听人说，宰相大人派遣了管家回乡，在家乡那边是购置田产。看样子，确实是想告老还乡了。” 慕景睿想到上官婉凝和他解除婚约的态度坚决，突然之间意识到，她是真的想要抽离他和郑家的恩怨。 “难道……” 慕景睿开始重新思索，或许，他在牢里收到的上官婉凝的信，的确是出自她的真心。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再次被郑国勋父子利用了。 这么说来，她也是受尽了委屈？ 慕景睿的心隐隐作痛。 他觉得有必要跟上官婉凝好好谈一次。 “你帮我办件事。” “大人请吩咐。” 慕景睿在随从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随从领命而去。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上官婉凝站在院子里呼吸着新鲜空气，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慕景睿。 有缘无分，也只能是一生的遗憾了。 “大小姐，”管家走了过来，躬身说道，“城北的那套四合院，昨天有人询价，约好了今天见面，交银子签契约。不过，对方说想再跟您谈谈价钱。” 上官婉凝有些疲惫，不过为了尽快处理好这些琐事，也只好答应下来。 “行了，你替我备轿吧。” 上官婉凝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孙晋尧站在花坛边。 “尧哥哥，找我吗？” “听说你要出去，我陪你吧。” “好啊。” 上官婉凝没有拒绝，有了孙晋尧的陪伴，她干脆就没有坐轿子，两人徒步来到城北，边走边聊。 院子虽然没有人居住，但是定期有人打扫。 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清香。 上官婉凝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闻着菊花的香味。 孙晋尧站在一盘，看着她风华绝代的容颜，不禁有些痴了。 若是他能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会不会有一天，她愿意与他终生相伴？ 一只蝴蝶翩翩飞来，扇动着翅膀停在了花瓣上。 上官婉凝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抓住蝴蝶，却被蝴蝶提前察觉，飞走了。 她有些失望，突然，一只手掌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抬头看到了孙晋尧深邃带笑的眼眸。 “想要吗？”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你抓住了？” “把手给我。”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慢慢的把手伸了出去。 孙晋尧握着她的手，把蝴蝶轻轻的过给了她。 上官婉凝闭上一只眼睛，偷偷的去看自己的掌心。她一点一点的展开，那只蝴蝶还像刚才一样，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抓很多很多蝴蝶。”孙晋尧看向上官婉凝的眼神，多了几分爱怜。 第二百三十五章情断 上官婉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避开了孙晋尧炙热的眼神。 “买家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咱们记错时间了？” 孙晋尧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说了些自己不该说的话，也有些尴尬。 “应该不会，管家办事还是牢靠的。我到外面去看看。” 孙晋尧想要缓解气氛，正要转身离开，上官婉凝的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倾倒。 他急忙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刚刚下过雨，要小心一点儿。” “我的眼睛……”上官婉凝用手揉了揉，“好像有东西飞进来了。” “我瞧瞧。” 孙晋尧温柔的拉开了上官婉凝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便轻轻的为她吹了吹。 “试试看，能不能睁开。如果不能，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慕景睿走到门口，看到眼前的一幕，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部都抽离了身体。 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腹稿，如今更像是一个笑话。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不但抱在一起，还在亲吻对方。 一瞬间，嫉妒的火焰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让他全部的真气都凝聚在了掌心。 “小心。” 孙晋尧察觉到有危险靠近，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开，自己却来不及闪躲，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尧哥哥……” 上官婉凝根本来不及去看来的人是谁，爬起来就跑向了孙晋尧。 孙晋尧刚要张口说话，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尧哥哥！” “很心疼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上官婉凝抬眸看到了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上官婉凝，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着急着要跟我解除婚约。” 上官婉凝猜到慕景睿误会了，正要开口解释，孙晋尧又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她急忙替孙晋尧把脉，发现他全身的经脉都被震伤了，忍不住埋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你是想要他的命吗？” 慕景睿更加生气了，脸色铁青。 他已经在控制着自己了。如果他使出十成宫里，孙晋尧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尧哥哥，咱们马上回去，师父会治好你的。”上官婉凝竭尽全力想要把孙晋尧扶起来。 孙晋尧有气无力，整个人都靠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更加惹恼了气头上的慕景睿。 慕景睿一把将孙晋尧推开，把上官婉凝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说，你和我解除婚约是不是因为他？” 什么背叛？什么误会？什么亲情？全部都只是借口。 慕景睿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竟然一次又一次的为上官婉凝找理由。 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让他成为了傻瓜而不自知。 “不是，跟他无关……” “真的？好，我信你！”慕景睿加重手掌力道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既然你不喜欢他，那我杀了他，你也不会难过了？”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 她很了解慕景睿的个性，他说要杀，就一定会杀。 “不，尧哥哥他……” “你闭嘴！别再让我听到尧哥哥三个字。我早就警告过你。” 上官婉凝感受到了从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寒意，她不想再惹怒了这个杀神，只好暗暗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别杀他，我……” “上官婉凝。”慕景睿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一把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么多天的相思压抑，让他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想要跟我解除婚约是吗？”慕景睿的目光变得凶狠，声音沙哑的低吼道，“做了我的女人再说。” 说完，他横抱起上官婉凝往屋子里走。 “慕景睿，你是不是疯了。” 上官婉凝挣扎捶打着慕景睿的胸膛，她越是反抗，慕景睿的怒火就更加旺盛。 孙晋尧见状，强行提起一口气真气，朝着慕景睿的后背打了过去。 慕景睿侧身闪过，放下上官婉凝就攻向孙晋尧。 上官婉凝知道，孙晋尧已经经不起慕景睿的任何攻击了。她情急之下扑过去抱住了慕景睿的腿。 “不要，你不要杀他……不要……我求求你……” 慕景睿低头看着上官婉凝，仿佛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所有的思绪都回来了。 “你求我？你竟然为了他求我？” 慕景睿看向脸色惨白的孙晋尧，他想到孙晋尧和上官婉凝朝夕相处，也想到了他们两人也曾一起出生入死。 他蹲下身子，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移情别恋爱上他的？” 上官婉凝发现慕景睿误会了，她很想解释清楚，但是…… 为了不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她想要给一个违心的回答。 她浑身颤栗着，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我只想要一份简单纯粹的爱，可是我们……” 她承认了！ 她承认她已经不再爱他了！ 慕景睿只觉得胸口很痛，嫉妒让他再次动了杀机。 他推开上官婉凝，狠狠掐住了孙晋尧的脖子。“只要你肯离开她，我就放过你。” 孙晋尧的神色平静，他明知道上官婉凝说的是假话，依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配合她的谎言。 “你随时动手。我爱凝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她。慕景睿，你想清楚，如果你现在杀了我，那么，我就是凝儿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光。” 慕景睿举起的手掌，渐渐握成了拳。 他回头去看上官婉凝，她的眸中，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慕景睿的心如同刀割一般，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了。 他胸口一痛，也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她爬起来想要上前查看，却见慕景睿推开了孙晋尧。 “上官婉凝，你负我在先，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慕景睿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上官婉凝暗叫不妙，正要追上去解释，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她回头看到孙晋尧昏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感情不可以犹豫 一连几天，慕景睿的脸色都很阴沉，除了必要的公事几乎不开口说话。 每天晚上都需要借助究竟麻醉才能入睡，若是在清醒状态下，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上官婉凝和孙晋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折磨疯了。 深夜，慕景睿依旧难以入睡，，他坐在院子里，孤独的自斟自饮，府中所有下人都不敢靠近。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慕景睿的身边。 他低垂眼睑看了看身后的影子，依旧一言不发。 “你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楚晓怜看着慕景睿的背影，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然而，脚步往前走了走，却还是停了下来。 她看到慕景睿的动作也顿了顿。 “人呢？”慕景睿的声音冰冷的问道。 楚晓怜轻声答道：“带来了，就在摄魂堂的分舵里。” 慕景睿将酒杯推到一边，站起来转过身，从楚晓怜的身边走过。 “去看看。” 他的冷漠，让楚晓怜有些心塞。 两人趁着夜色施展轻功来到摄魂堂分舵，密室之中，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地上，白色的衣衫上沾满了血渍和污泥，头发散落下来，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肩上。 慕景睿一步一步靠近他，低头俯视着他。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答案让我不满意，你会生不如死。” 沈子羽抬起头看着慕景睿，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人，从战场厮杀中走下来，天生就带着一股凌冽的杀气。 “你……想知道什么？” “前些日子义勇侯郑国勋找你办事，是什么事？” 沈子羽轻笑一声。“慕大人真会开玩笑，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高攀得起义勇侯呢。”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他微微侧过身子，楚晓怜上前一步，一掌打在了沈子羽的膝盖上。 寂静的密室之中，响彻沈子羽的惨叫，那骨头断裂的格外清晰。 沈子羽疼得晕了过去。 “泼醒。” 慕景睿话音刚落，楚晓怜便将一盆盐水泼在了沈子羽的伤口上，沈子羽疼得打了个哆嗦，意识模糊的睁开了眼睛。 “你……好狠……”沈子羽充满怨恨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不在乎。 像沈子羽这样的人贩子，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值得同情。 “还是原来的问题，”慕景睿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却更加凌厉，“说。” 沈子羽的身子在颤抖着，几次张了张嘴巴，却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你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摄魂堂，你恐怕已经是别人刀下的亡魂了。是谁要杀你，你心里明白。” 楚晓怜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他从边关回程开始，就遭到了一批神秘人的追杀。他知道，是义勇侯要杀人灭口了。 “是不是只要我实话实话，你就能放过我？” 慕景睿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子羽，心头暗自冷笑。 想得美！ “你受什么人指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我要知道整件事全部的前因后果。” 沈子羽沉沉的叹了口气，强忍着疼痛把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慕景睿全程没有提出任何询问和质疑。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事情，是上官婉凝究竟有没有跟郑家父子串通。 当他听到上官婉凝被沈子羽抓住送往边关期间所经历的苦楚，心中依旧隐隐作痛。 “我知道的，都说了……慕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我？”沈子羽试探着问道。 慕景睿沉默良久，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 楚晓怜吩咐手下看紧沈子羽，也跟随慕景睿的脚步来到了院子里。 她看到慕景睿孤单的站在月光下，身影被皎洁的月光拉的很长，俊朗的侧脸，写满了脆弱和忧伤。 “你把沈子羽交给皇上，让他在皇上面前指证郑家父子，利用上官婉凝接近你，并且修改掉了排兵布阵图。如此一来，你能洗刷嫌疑，也能让十万将士的亡魂得到安息。” 慕景睿何尝不明白呢。 可是，如此一来，上官婉凝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他不确定皇上是否会降罪，而且…… 上一次上官婉凝没有上堂为他作证，一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你是不是在担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慕景睿打断了楚晓怜的话，从袖中掏出三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这是你办事的酬劳。” 说罢，扬长而去。 楚晓怜将手中的银票捏作一团，咬紧牙关，竭力隐忍着愤怒。 她尽心尽力为他办事，是想要让他好过一些；然而，他却把他们的关系，摆在了利益交易的位置上。 她不甘心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孙晋尧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一眼便看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鹿湘子。 自从他受伤以来，鹿湘子便不眠不休的照顾着他，几乎是寸步不离。 其实，孙晋尧觉得自己的伤势并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 他总觉得，鹿湘子对他的关心，甚至胜过徒弟上官婉凝。 “咚咚咚。” 敲门声吵醒了鹿湘子，他朝着孙晋尧看过来。 “醒了？”说着，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凝儿，这么早？” “师父，我吩咐厨房给你炖了点儿补品，顺便帮尧哥哥把早餐送过来。” 上官婉凝走进房间，看到孙晋尧已经坐了起来。 “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那是，”鹿湘子抓起一个馒头吃着，“有你天天过来照顾他，他心情好，自然好得快。”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以前鹿湘子说这些话，她只当做是调侃；可如今，她也感受到了孙晋尧对她的心意，有些不知所措。 “老怪物，你别胡说。”孙晋尧出言制止。 鹿湘子挤了挤眉毛，没理会孙晋尧的呵斥，走到桌边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上官婉凝。 “府里缺了这几味药，你去药铺走一趟买回来。” “我知道了师父，”上官婉凝收好药方，又看向了孙晋尧，“尧哥哥，你好好休息。” 上官婉凝走后，孙晋尧有些失神。 鹿湘子撞了他一下。 “小子，感情的事是不能犹豫的。你若是不趁着现在抓住凝儿的心，你会错过她一辈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为了你好 慕景睿举棋不定，独自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经意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药铺门口，停着上官婉凝的轿子。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阵涟漪。 “郡主，您放心，刚才您挑选好的药材，小人会亲自送到府上去的。” 掌柜的送上官婉凝到了药铺门口，殷勤的为她掀起轿帘，目送她渐渐远去。 慕景睿走进药铺，打听上官婉凝抓了些什么药。 全部都是用来治疗内伤的。 区区抓药的小事她也亲自出门，看来，她对孙晋尧的照顾，还真是尽心尽力。 不知不觉，慕景睿的双眸变得猩红。 上官婉凝坐在轿子里，一直心神不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忽然，轿子晃动了几下，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她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木板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婉凝刚刚掀起轿帘，一柄锋利的匕首便抵在了她的咽喉上。 “是你？”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人贩子。 “出来。” 秦玉婷压低了声音呵斥着，抓着上官婉凝的胳膊，将她从轿子里拉扯出来。 “你想怎么样？” 上官婉凝倒不是很害怕。 秦玉婷既然没有马上杀她，说明她对她来说有利用价值。 “我并不想杀你。不过，我要用你来交换我家公子。” 沈子羽？ 上官婉凝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沈子羽了解当初西夏边境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他现在，在谁手里？ 拿她去交换，莫非……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秦玉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扭到了身后。 突然，不远处飞射过来一粒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了秦玉婷的手腕上。 她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疼得惊呼了一声。 上官婉凝趁机逃脱了她的钳制。 两人都四处张望。 “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有本事就出来跟我面对面的较量……啊！” 秦玉婷的话还没说完，又一粒石子飞射过来，打在了她的膝盖上。 她疼得直接跪了下去。 上官婉凝看向石子射来的方向，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人暗中相助，她就应该尽快离开。 她拔腿准备逃走，秦玉婷忍痛站起来，剑气匕首朝着上官婉凝的后背刺了过去。 一股掌风袭来，将上官婉凝和秦玉婷都震飞出去。 上官婉凝不懂武功，直接晕了过去。 慕景睿飞身跃起，将她接在怀里。 秦玉婷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的鲜血，抬头看着慕景睿，眼中尽是愤愤不平之色。 “我不杀女人，可是你别挑战我的底线。若有下次，我不介意破例。” 慕景睿说完，抱着上官婉凝转身离开。 他低头看着安静的躺在她臂弯中的女人，千丝万缕的情绪顿时涌上了心头。 她明明说过要嫁给他的，她怎么可以……说变就变？ 上官婉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甩甩头，努力的回忆着晕倒之前的情景。 她下床打开房门走出去，看到对面的走廊边，慕景睿双手环抱在胸前，依靠在柱子上发呆。 果然，是他在暗中帮她。 上官婉凝有些心酸，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后朝着慕景睿走了过去。 “是你……救了我？” “怎么？很失望吗？”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低头不语。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慕景睿竭力压抑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上官婉凝，你要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地方，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上官婉凝愣了愣。 她知道她伤害了慕景睿，可是他们之间…… “那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没有想到。在我没有想好之前，你还是乖乖的留在这里的好。” 上官婉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慕景睿。 她了解慕景睿。 他的性格确实霸道，也从来都没有到不讲理的程度。如今，他却变得莫名其妙。 “沈子羽是不是在你手里？” 慕景睿身子一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要把他交给皇上？” 上官婉凝很清楚，沈子羽了解西夏边境发生的一切。只要他上了公堂，就能坐实郑国勋父子俩的罪行。 “我要回家。” 上官婉凝转身的瞬间，被慕景睿一把抓住了手腕。 “慕景睿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上官婉凝，你现在回去能干什么？上一次你答应我上堂却没有出现，为什么？上次为什么，这次同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现在你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出现，你明白吗？” “但是你别忘了，没有我的作证，你……”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上官婉凝变得心慌意乱。 她知道，十万将士的性命断送，外公和三舅舅就算为他们偿命，也是咎由自取。 可是…… “景睿……”上官婉凝抓着慕景睿的手，眼里闪烁着泪光，“你能不能……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哀求的目光，心疼不已，却还是狠下了心肠。 “任何事，我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上官婉凝明白自己说服不了慕景睿，甩开她的手就要走。 慕景睿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住。 “我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了我好，我……嗯……” 慕景睿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重重的吻上了上官婉凝的唇，不顾她的挣扎，只想释放全部的相思。 直到上官婉凝不再反抗，而是温顺的靠在他的胸口，渐渐的回应着他的吻。 他一狠心，点了上官婉凝的穴道，让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慕景睿安顿好上官婉凝，便将沈子羽送往了刑部衙门。 在刑部的严刑逼供之下，沈子羽经受不住拷打，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除了送女人去营地魅惑军心，还协助过郑家父子安全撤离。 朝中上下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皇上震怒，立刻下旨缉拿。 第二百三十八章最悲伤的结局 郑国勋和郑秉荣在御林军到达之前，就已经留下遗书，父子二人双双服毒自杀了。 再加上上官婉凝失踪迟迟未归，上官夫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上官岳来到了慕景睿的家中，开门见山的质问道：“我女儿呢？” 慕景睿也没有否认。 “她没事，稍候我会送她回去。” 上官岳没有再说什么，他猜到慕景睿扣留上官婉凝的原因，也肯定慕景睿不会伤害她。 “事已至此，我希望你和凝儿……能到此为止。”上官岳的表情很严肃。 慕景睿忽然想到了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他冷冷一笑，态度坚决。 “她从小就被你许配给我为妻。我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她若是要嫁人，只能嫁给我。” “慕景睿，你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上官岳毕竟是宰相，是百官之首，就算慕景睿依旧还是兵部尚书，也在他之下。 “你和凝儿不会有结果，你好自为之。” 看着上官岳扬长而去，慕景睿有种深深的颓废和悲伤。 他来到别院，看着上官婉凝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双手环抱着膝盖，愣愣的看着地面。 那一瞬间，慕景睿的心变得柔软。 他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这件事的结果。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面前蹲了下来，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家。”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抓着慕景睿的胳膊，紧张的问道：“案子结束了？我外公呢？我三舅舅呢？” 慕景睿低垂眼睑，避开了上官婉凝的探究。 “他们……是不是死了？” 把十万大军陷入万劫不复，皇上知道以后不杀了他们才怪呢。 只是，慕景睿不忍心告诉上官婉凝，他们自杀死后，皇上依然觉得不够解气，将两人的尸体悬挂于城墙之上暴晒。 义勇侯府被抄家，任何人不得祭拜，不得替二人收尸。 “回去再说。这个时候……你娘需要你。” 母亲，是上官婉凝的软肋。她立刻就站了起来。 慕景睿陪着上官婉凝刻意绕开了那些喧哗的街道，可终究还是避不开。 两人走过一条小巷子时，看到一群百姓在哄抢烂菜叶子和泔水，嘴巴里还念念有词，骂骂咧咧。 “真想不到，义勇侯居然是这样的人，还什么满门忠烈。呸！” “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枉顾十万大军性命，这样死真是便宜他们了。” “走，去砸几下解解气也好。” 上官婉凝听着众人的议论，顿时手脚冰凉，脸色惨白。 “回去吧。” “我外公到底在哪里？”上官婉凝含泪看着慕景睿，嘶吼道，“你说呀。” 慕景睿不说话，上官婉凝一把将他推开，跟随人群跑了过去。 “上官婉凝，不准去。”慕景睿拔腿去追回，可是在群情激奋之中，他被拥挤的人潮挤来挤去，根本抓不到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跟随百姓来到了城门，远远的，她就看到了如同两片枯萎的落叶，被挂在城墙上的外公和三舅舅。 这个场景，就如同上一世一样。 只是……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还是给上官婉凝的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她呆呆的站着，一幕一幕的片段在脑海之中闪过，外公对她的宠爱和教诲依然历历在目。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上官婉凝喃喃自语着，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肆意而下。 上官婉凝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这种人，活该被暴晒，活该不得善终。” “就应该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了去喂狗。” 面对激动谩骂的百姓，守城的将士们善解人意的将绳索放低，让他们手中的东西能够砸在郑国勋和郑秉荣的身上。 上官婉凝见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拨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 “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他们知道错了……”上官婉凝苦苦哀求着，泪流满面。 “你这个小姑娘是谁啊？快点儿让开。” “就是，你怎么这么不懂是非曲直？他们呀，是罪有应得。” 上官婉凝无法反驳，但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去后还要被侮辱，她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们已经死了……人死……万事俱空，你们大发慈悲，别再这样对他们了，好不好？” “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吧。好啊，你不让开，那就连你一起打。” 人群中有人带头，把几个鸡蛋砸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 疼痛，让她的思绪更加清晰起来。 她坚持不肯让开，激起了更多的愤怒，众人纷纷将怒火转移到她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们的出卖，我儿子不一定会死。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一个老人家冲过来，举起一桶粪水朝着上官婉凝泼了过去。 上官婉凝只觉得被人推了一把。 慕景睿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看着慕景睿狼狈的样子，泪如雨下。 “走。” 慕景睿拉起上官婉凝就要挤出人群，却被人团团围住。 千军万马慕景睿都没有怕过，可是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他却束手无策。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激动，开始冲过来拳打脚踢，他只好尽量护着上官婉凝。 守城的将士见情况越来越混乱，不得已只好出动人马前来镇压，又将郑国勋和郑秉荣的尸体悬挂起来。 “外公……三舅舅……” 上官婉凝仰起头看着两个最亲的人，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视线和意识逐渐模糊，直到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绿桐双眼通红的站在她的床边。 “大小姐，您醒了？” “丫头，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鹿湘子也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上官婉凝已经接受了现实，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虚弱的问道：“师父，我娘她怎么样了？” “她受了刺激，一连晕过去好几次，恐怕……需要长时间休养才会好起来。” “大小姐，老爷让奴婢告诉您，别太担心了，其它的事情，他会尽全力善后的。” 上官婉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默默无言。 第二百三十九章下场 上官岳为了让义勇侯府的其他人免受牵连上下活动，加上长公主的竭力配合，皇上终于下旨赦免，将义勇侯府全部家产充公，遣散了婢仆，允许郑国勋和郑秉荣下葬。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郑秉泓在深夜的时候，披麻戴孝来到城门，将父亲和弟弟的尸体解下来，运回了临时买下来的宅子之中。 上官岳夫妻带着上官婉凝设好了灵堂，请人做了简单的超度仪式，便让他们盖棺了。 上官夫人哭得泣不成声，几次都差点儿晕厥过去。 “小妹，别哭了，”郑秉泓上前来柔声安慰，“你这样伤心难过，爹会走得不安心的。” “大哥，你让我如何能够不难过啊？”上官夫人泪如雨下，“我们郑家几代忠良，是多少人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荣耀。爹大半辈子也是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没想到晚年落得……” 上官婉凝第一次在母亲眼中看到了愤愤的仇恨。 “这一切，都是从知行的死开始的。到了现在，郑家竟然……”上官夫人知道母家杀戮太重，半辈子都在吃斋念佛，多行善事，结果…… 郑家连一个可以传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如果不是慕景睿那个小子杀了知行，也不至于……” 上官夫人这句话，让挽着她手臂的上官婉凝颤栗了一下。 她察觉到了女儿的情绪变化，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天天色微明，长公主只带着两个贴身的嬷嬷过来了。 上官岳等人正要下拜行礼，她急忙俯身制止。 “都是自家人。我今天来，是想送爹和三弟最后一程的。” 郑秉泓上前握住了长公主的手，在这个时候，她还能放下金枝玉叶的高贵，以普通媳妇的身份来送行，已经十分难得。 脚夫抬着棺木，一行人走在略显冷清的小路上，往郊外的墓地走去。 上官婉凝双眼通红，思绪万千。 在她的记忆里，外公是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好像无所不能。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外公都能给她；不管她做错了什么，只要往外公身后一躲，谁也不敢再骂她一句，包括父亲在内。 她想着跟外公的最后一次相见，不禁泪如泉涌。 她从来没有想过，威震天下的义勇侯，竟然会如此清冷的出殡了，悄无声息。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她抬眼看去，只见一群气势汹汹的百姓涌了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上官岳张开手臂将妻女护在了身后。 郑秉泓手捧着父亲的灵位扫视了一圈，皱了皱眉头，温和的说道：“各位，今天先父出殡，请让一条路……” “哼，让路？我们凭什么让路？” 走在最前面的大汉情绪激动，挥舞着手里的铁锹怒吼道：“郑国勋和郑秉航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枉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尸体可带回来了？” 一句话，让郑秉泓哑口无言。 “就是。我儿子就是在这场战争中死的。他若是真的战死，为国捐躯，我们无话可说。但是，他原本是不用死的呀……” “我们家孩子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凭什么郑国勋这个王八蛋就能入土为安？” 眼看着众人就要冲上来，大有将尸体从棺材里刨出来的架势。 长公主和上官夫人都有些害怕，紧张的向后退了退。 “把郑国勋碎尸万段。” “对，把他们父子俩挫骨扬灰，绝对不能入土。” 郑秉泓眼看着局面就要无法控制，他不想跟这些失去亲人的百姓再起冲突，只好强压下悲伤，心平气和的跟他们商议。 “我知道，是我们郑家对不起你们。但是逝者已矣，我爹和弟弟也已经受到了惩罚，看在郑家也曾为国效力，就请让我们过去吧。”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我丈夫能回来吗？想过去下葬？没门儿！” 众人群情激奋，根本就无动于衷。 “你们郑家有权有势，才能保全了他们的全尸。换做别人，早就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了。” 如此滔天罪恶，怎么会草草结案。 上官婉凝发现，他们竟然无力反驳。 事实上，老百姓说得完全没错。 若不是父亲有宰相之权，要不是长公主是郑家的儿媳，他们都是九族之内应该被杀的人。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他们是我的至亲，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各位要我们怎么做，才能让我们过去？” “过不去。把郑国勋的棺材砸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一些手持铁锹和锄头的人便跃跃欲试的冲了上来。 郑秉泓为了低调行事，根本就没带任何的侍卫或者护院。 抬着棺材的脚夫被人又推又挤，摔倒在地，棺材都掉了下去。 上官婉凝见状，扑过去想要护着外公和舅舅，也被人推倒在地。 混乱之中，有人踩到她的手，有人打中她的头，就连长公主都被围攻的十分狼狈。 这时，一队手持火枪的官兵冲了过来。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是朝廷最精锐的兵马。 普通百姓看到这个阵仗，都被吓得往后退。 慕景睿骑着马缓缓而来，他的视线定格在上官婉凝的身上。 她通红的双眼和憔悴的容颜，让他的心依然还是隐隐作痛。 “本官是神机营将军慕景睿，奉旨巡查京城各条街道，负责维护京城治安。谁若再次挑事，别怪本官不客气。” 百姓听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原来他就是带兵的慕景睿慕将军，听说他也是被郑国勋害的不轻呢。” “就是啊，怎么帮起郑国勋来了？是不是想要讨好长公主，借此平步青云？” “当然不是了，你没听说嘛，郑国勋的外孙女是他没过门的媳妇儿啊。” 慕景睿翻身下马，来到了郑秉泓的面前。 “还不走？” 他有想过郑国勋的出殡不会那么顺利，因此一直带着人马暗中跟随。 郑秉泓与慕景睿对视良久，他抱着父亲灵位的手，紧紧捏成了拳，眸光之中燃烧的愤怒，仿佛能够将慕景睿燃为灰烬。 第二百四十章姐姐，救救我 忽然，郑秉泓轻轻笑了一下。 “慕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郑家的事，与慕大人无关，我们自己解决。” 慕景睿低垂眼睑，似乎也预料了这样的结局。 上官岳和长公主能够在皇上面前替郑家父子求情保留全尸且得以入土为安，从这一点上来说，郑家根本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慕景睿完全可以不用出手，但是，他见不得上官婉凝被伤害。 郑秉泓不再理会慕景睿的反应，而是走到了中间位置，大声说道：“各位，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让我父亲和弟弟过去？你们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 这些想要为家人出一口恶气的百姓，在神机营的火枪手到达之时，气势已经弱了一大半。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害怕被人报复，许久没有人站出来。 终于，在观察到慕景睿似乎不会再出手之后，有人壮着胆子走出来，说道：“我们……我们要你抱着郑国勋的灵位，跪着走出这条街，向所有枉死的将士们赔罪。” “不行！”长公主不假思索的就站出来反对。 这条街那么长，郑秉泓若是真的跪着走出头，一双腿说不定都废了。 “相公，千万不要。”长公主上前去挽住了郑秉泓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道，“有慕景睿，他们不敢乱来。你若是实在不愿意领慕景睿的情，那我马上回府调集人马……” “不用了，就按他们说的做。”郑秉泓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两具漆黑的棺木，苦涩的说道，“这是我们郑家……亏欠了他们的。” “相公……” 郑秉泓不再理会妻子，吩咐脚夫重新抬起了棺材，他抱紧父亲和弟弟的灵位，缓缓跪了下去。 “大舅舅……” “大哥……” 上官婉凝和上官夫人都哭了起来，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郑秉泓匍匐在地，慢慢的往前走去。 围观的百姓自动的站成了两排，将手里的东西砸向棺材和灵位。 此时此刻，上官婉凝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如此深切的悲伤，是上一世都不曾有过的体会。 她以为重生一世，能够保护家人不受伤害，结果…… 除了郑秉泓之外，义勇侯府的人几乎都死光了。 上官婉凝不明白，明明她已经竭尽所能，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不但没能抱住亲人的命，还让义勇侯府几代的声名累积毁于一旦。 上官婉凝和母亲一样，都大病了一场。 义勇侯府覆灭，让上官岳辞官的事也被耽误了下来。 在上官婉凝养病期间，慕景睿没有再来打扰，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不知不觉临近年关。 第一场冬雪过后，气温骤降，皇上暂停上朝三日，上官岳也多了一些时间陪伴妻女。 “老爷，马上就过年了，我想着准备些礼物给筱筱送去。让她有些贴己钱能够打赏下人。” 吃饭的时候，上官夫人提起了上官筱筱，让上官婉凝有些恍惚。 “不管怎么说，筱筱也是咱们宰相府的人，她身为秦王侧妃，不能让她太寒酸了。老爷，你说呢？” 上官岳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回想起来，他对这个小女儿确实缺乏关爱了。 “夫人，你做主吧。她母亲去世了，难为你还惦记着。”上官岳给上官夫人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好，我来准备。”上官夫人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女儿，“凝儿，你明天不是要进宫给太后请安吗？见到筱筱的时候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缺的物件，我好一并送过去。” “哦，我知道了。” 其实上官婉凝并不想跟上官筱筱有什么接触，并且她始终觉得，上官筱筱不会领情。 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上官婉凝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在太监指引下走了进门，远远的，就听到了清脆的笑声。 “凝儿来了？”太后见到上官婉凝，笑意更深了，对着她招了招手，“来来来，到哀家身边坐。” “太后，您什么事这么高兴？脸上都笑成一朵花儿了，看起来都年轻了二十岁。”上官婉凝在太后身边坐下，笑着调侃道。 太后戳了戳上官婉凝的额头，笑道：“就你这张嘴巴甜，会讨哀家的欢心。哀家今天确实高兴。说出来，你也会高兴的。” “是吗？”上官婉凝倒是有些好奇了。“太后，是什么事？” “你妹妹筱筱有身孕了。”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朝着上官筱筱看了过去。 原本她随身的嬷嬷只有两个，现在，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四个。 当她和上官筱筱的目光交接，她能明显感觉到上官筱筱的眉梢上扬，挺直了腰板，满脸的得意洋洋。 “唉，皇上膝下成婚的皇子就只有太子和秦王。太子成亲这么久，身边的女子也不少，可就是没有动静。还是你们上官家有福气，筱筱怀的孩子，可是哀家第一个曾孙呢。” “恭喜太后。” 众人皆下拜，说着吉祥奉承的话。 到了中午，请安散去，上官婉凝正要回去，听到上官筱筱在叫她。 她的心情瞬间就有些烦躁，可附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的。 上官婉凝缓缓转身，笑意盈盈。 “妹妹叫我有事吗？” “姐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上官婉凝觉得，上官筱筱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眼神里甚至有些落寞。 “姐姐……” 上官筱筱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充满了哀求。 上官婉凝也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便跟着她知道了僻静的巷子里。 “有话快说，别耽误我回家。” 上官婉凝懒得伪装姐妹情深，有些不耐烦的甩开了上官筱筱的手。 “姐姐，你救救我……”上官筱筱直接在雪地上跪了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 又要耍什么花样？ 上官婉凝眉头紧蹙。 “姐姐，你能不能回家跟爹和大娘说说，接我回家去住？”上官筱筱再一次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眼泪都掉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烟花 “回家住？为什么？”上官婉凝有些好奇，“你现在怀着身孕呢，还是起来再说吧。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 “姐姐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反正……反正孩子也生不下来。”上官筱筱哭着说道。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姐姐还看不出来吗？有人不希望我生下孩子啊。” 上官婉凝顿时就明白了。 她想起刚才在太后的房中，当太后当众宣布上官筱筱怀孕的时候，凌芷如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按理来说，身为秦王妃，凌芷如至少表面上得对上官筱筱有所表示。 但是，她一言不发，把不屑和不满写在了脸上。 如果上官筱筱在凌芷如之前剩下了男孩，那么将来凌芷如若是没有男丁，长子就能世袭秦王爵位了。 “姐姐，自从我被太医诊断出有孕，在秦王府之中已经发生过两次意外。虽然都是有惊无险，可我怎么知道以后还有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两次意外？ 上官婉凝有些心惊，换做是她，也会多心。 “姐姐，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处处与你为敌，可我……我是嫉妒你啊。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你救救我们吧。” “你先起来。” 上官婉凝到现在为止，还是不喜欢上官筱筱，可宰相府也是她的家。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等我回去禀报爹娘之后，让爹来决定吧。” “姐姐……”上官筱筱晃了晃上官婉凝的手臂，“爹的思想固执，未必会答应。可是我知道，他最听大娘的话了。你在大娘面前替我求求情吧。” 上官婉凝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这些年，赵姨娘和上官筱筱没少研究她们母女俩呢。 “我知道了。” 上官婉凝说完，转身就走。 她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这件事。她很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她提了这件事，母亲百分之百会把上官筱筱接回来住。 可是…… 上官婉凝对上官筱筱始终都有戒心，就怕她背地里又搞什么小动作。 果然，当上官婉凝将事情告诉父母之后，母亲马上就张罗着去接上官筱筱回来。 上官岳觉得亏欠了小女儿一些，便也答应了。 大年三十，京城的街道上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息，每一家店铺门口都高高挂着灯笼，孩童们燃放着烟花，嬉笑打闹声响彻整条巷子。 慕景睿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子的年夜饭，和孤单的一副碗筷。 他愣愣的发呆，一股悲伤和寂寞涌上了心头。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并没有拿起来喝，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上官婉凝的模样。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他和她已经成亲了吧。可如今…… 慕景睿至今都接受不了上官婉凝移情别恋爱上孙晋尧。 “有事就走进来再说。” 慕景睿察觉到门外有人，回过神来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许久，楚晓怜才推门而入。 “找我什么事？” 慕景睿的双手放在桌子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楚晓怜。 在他的认知里，他和楚晓怜就利益合作关系。 他出银子，她办事。 仅此而已。 “我……”楚晓怜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问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去办。” 慕景睿明白了。 他们俩，在这万家团聚的日子里，都是形单影只的可怜人。 “会喝酒吗？” 楚晓怜一怔，点了点头。 “坐。”慕景睿把一整壶酒摆在了楚晓怜的面前，自己拿起了另外一壶。 他自斟自饮着，楚晓怜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直到将一壶酒喝完，楚晓怜的脸上泛起了一圈红晕。 她看向慕景睿，眼里多了几分温柔，壮着胆子说道：“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是我懂事以来，过的得一个……有人陪的除夕。” 慕景睿没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楚晓怜借着酒劲靠近慕景睿，趴在桌上仰起头看着他。 “以后……你能不能也和我一起过？我可以解散摄魂堂，跟随在你身边……” 楚晓怜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她看不到慕景睿的任何回应。 她有些失望，酒意在身体里蔓延着，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慢慢睡了过去。 慕景睿看了看楚晓怜，略微迟疑，将她抱起来安顿在了客房。 他疯狂的想念上官婉凝，他要见她一面，一定要。 慕景睿换了一套夜行衣潜入宰相府，府内比他想象之中要冷清一些，但是到处都是高挂的灯笼，让每一处都充满了亮光。 “这个谜底是怪物？”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谜底？一定不是，再猜。” “我猜不到，答案是那个店家说的，又不是我出的题。” 孙晋尧和上官婉凝围坐在石桌边，争论着刚才灯谜的答案。 “一个灯谜嘛，干嘛那么较真。”鹿湘子在孙晋尧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让让凝儿能怎么样？” “我……”孙晋尧被打了一下，倒是也没生气，尤其是看到上官婉凝的笑容。“好好好，是我错，我错了，总行了吧。” “你们慢慢玩儿吧，我困了，去睡觉了。” 鹿湘子走后，院子里只剩下了孙晋尧和上官婉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上官婉凝看到了孙晋尧眼中的宠溺，心里有些伤感。 “尧哥哥，我也回去睡了。” “凝儿，”孙晋尧叫住了起身的上官婉凝，“我……买了一些烟花，要不，放完烟花再回房吧。反正，也快子时了。” “好啊。” “你等我一下。” 孙晋尧从自己房中拿出了好多的烟花，摆放在了院子的周围。 “把耳朵捂住。” 孙晋尧话音刚落，手指一弹点燃了烟花。 那一束绚丽的火焰快速窜上天空，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上官婉凝抬起头看着被烟花照亮的夜空，莫名的涌上了一阵悲伤。 “景睿……”她在心中默默的呼唤着慕景睿的名字，“你现在……在做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需要建功立业 孙晋尧能够察觉到上官婉凝的悲伤。 他上前一步护着上官婉凝，低声说道：“凝儿，过了今晚，忘掉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人和事……重新再来，好不好？” 上官婉凝的鼻尖泛酸，泪水浸湿了眼眶。 重来？ 怎么重来？ 她的人生都已经重来了，结果呢？ 烟花燃尽，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别想太多了，我送你回房。”孙晋尧陪着上官婉凝到了房门口，温柔的为她理了理长发，“晚安。” 说罢，转身离去。 一直躲在暗处的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亲密无间的样子，双拳紧握，眸中火焰燃烧。 他竭力隐忍着冲上前去的欲望，眼看着上官婉凝关上了房门，孙晋尧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渐渐的，慕景睿的拳头松开，施展轻功离开了宰相府。 正月过后，慕景睿的第一次上朝，皇上便在大殿之上大发雷霆。 在皇上登基之前，西南边境的十二个小国便结成联盟，向朝廷耀武扬威。 他们虽然表面上对中原朝廷俯首称臣，却每年都要朝廷向他们送去大量的财物和粮食。 刚刚开年，他们便派遣使者送来了联名的奏折，要求再增加给予的物资。 这几年，中原天灾人祸不断，国库原本就十分紧张，眼看着那些家伙贪得无厌，皇上越想越生气。 “皇上，臣愿意出兵，与他们重新商讨。” 慕景睿在满朝文武鸦雀无声之时主动站了出来，众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谁都知道，这是一块十分难啃的骨头，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完成的任务。 西南边境的十二个小国，联合在一起是一股强大的势力，否则，朝廷也不会任凭他们嚣张了那么久。 而且，他们的盟国之首齐国国王，更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行军打仗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 这件事，办得不好，会落得同僚和百姓的埋怨；办得好…… 反正绝对办不好。 皇上冷静了下来，看着神情坚定的慕景睿，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他发脾气归发脾气，终究还是要衡量一下，究竟是给钱给粮划算，还是打仗划算。 “先退朝，这件事……让朕仔细思量斟酌。” 慕景睿从大殿之中走出来，萧玉珏立刻追上，将他拉到了一边。 “景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怎么也不事先跟我商量呢？” 萧玉珏的语气之中有责备之意，神色十分不悦。 慕景睿转头看了看附近，见四下无人，遣退了两人的随从。 “殿下，之前您到西北赈灾，已经在那里建立起了极高的威望。若是西南边境能在你的掌控之中，将来……何愁大事不成？” 慕景睿的话，让萧玉珏的心咯噔一下。 没错，西南西北地区自古以来便是民风彪悍，朝中大部分武将都出自那里。 控制了西北西南，就控制了朝廷的大部分兵力。 “可是……万一你失败了……” “殿下请放下，属下若没有把握，绝对不会主动请缨。” 其实，慕景睿还有一些私心。 他想要借此建功立业，让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能节节攀升。 到时候，就算上官岳不肯让上官婉凝嫁给他，他强行也要娶。 萧玉珏还是不放心。 “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如何更小言交代。” “殿下，小言一介女流，国之大事您不必太在意她的意见和感受。” 萧玉珏只是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话是这么说，可他要是真的亏待了慕景言，慕景睿恐怕也得跟他讨要说法了。 皇上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几天之后，在朝堂之上下旨册封慕景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恢复他兵部尚书之职，并且允许他带兵出征，收缴西南边境小国。 消息一处，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上官婉凝听闻，握在手中的笔滑落在地。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急忙掏出手帕，替上官婉凝擦掉了不小心沾染在手上的墨汁。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没事，只是这幅字……” 上官婉凝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写的竟然也是慕景睿的名字。 她黯然神伤，拿起宣纸仔细看了看，轻轻的撕成了碎片。 一些原本就该放弃的念头，就不要再想了吧。 “绿桐，替我准备轿子，我要去寺庙里祈福上香。” “是。” 绿桐明白上官婉凝的心情，马上就准备妥当了。 上官婉凝跪在佛前为慕景睿祈祷，隐约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跪在了身边。 她期初并没有在意，然而，当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人叫住了她。 “你只是在佛前哀求是没用的，他根本不会知道。” “姑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上官婉凝环顾四周，好奇的问道。 楚晓怜看着上官婉凝倾国倾城的脸，很想上去毁掉。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 “明天，他就要带兵出征了，此去祸福难料，也不知归期何期。你若对他还有一丝情意，就去为他送行，也好宽慰他的心。” 上官婉凝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谁，但是她肯定，她口中的“他”是谁。 “我……”上官婉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心慌意乱之下只想赶快离开。 “站住。”楚晓怜上前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突然起来的疼痛，让上官婉凝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还没回答我。” 绿桐听到上官婉凝的叫声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有人抓着自家小姐，就大声叫了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 很快，随行侍卫便冲了进来。 “哼，就凭这几个货？”楚晓怜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们退下。” 上官婉凝感到很痛，却没有再继续挣扎。 等到侍卫退出去以后，她凝视着楚晓怜，轻声说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用外人来插手。你若再不放开……” “这么说，你是不去？”楚晓怜目露凶光。 “与你无关。” 楚晓怜怒火中烧，正要一掌打向上官婉凝，从窗外袭来一阵强劲的掌风。 第二百四十三章该来的，总会来 楚晓怜侧身闪躲，身后的神龛被劈成了两半。 一道人影闪过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你没事吧？”孙晋尧注视着楚晓怜，低声询问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欲言又止，轻轻摇了摇头。 “还真是我见犹怜，怪不得让男人为你痴狂。”楚晓怜看不惯上官婉凝的躲躲闪闪的样子，凝聚真气在掌心，就要朝着孙晋尧攻过去。 “你最好是能看清形势。只要我有事，外面的是侍卫便会进来。不是刚才那几个，而是……” 楚晓怜略微迟疑，眉头深锁着，似乎是在思量着些什么。 “如果他有什么事……”楚晓怜狠狠的撂下一句警告，“我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不管有谁给你撑腰，我都让你死无全尸。” 说罢，楚晓怜跃窗扬长而去。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浑身虚脱一把，靠着柱子才能勉强站定。 “凝儿，你怎么样？”孙晋尧一把扶住了上官婉凝，看着她苍白的脸，为她把了把脉，“回去吧，让老怪物给你看看。” 上官婉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浑浑噩噩的跟着孙晋尧回了家。 夜色阑珊，星辰璀璨，慕景睿站在夜空下，抬起头眺望着星空，脑海之中闪过无数个画面。 此去祸福难料，他是不是该…… 去见上官婉凝一面。 不知不觉，身边多了一个纤细的影子。 他眉头微蹙，冷冷说道：“下次，你若再擅自闯入我的府中，我就不客气了。” 楚晓怜有些难过，她看着慕景睿挺拔修长的身影，低低的说道：“我去找过她了，让她明天为你送行。” 慕景睿的眸光一亮，转过身看着楚晓怜。 这个女人……对他，似乎并不像对待雇主。 “但是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楚晓怜低垂眼睑，不敢正视慕景睿的目光。 慕景睿说不清是喜是忧，淡淡说道：“以后，我的事，你别管。” 他说完后便要回房，从楚晓怜的身边走过事略微顿了顿，轻启嘴角，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楚晓怜目送慕景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表示友善。 不管之前受了多少委屈，她都觉得可以一笔勾销了。 第二天天色微明，慕景睿集结大军准备出发，在城门口做短暂的停留，给随行将士的家属们送行。 慕景睿骑在骏马之上，他环顾四周，所见尽是依依惜别之情。 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条悠长绵延的小路上，内心期待着他思念的身影会出现。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上官婉凝，始终没有来。 “哥，时辰到了，该出发了。”慕景言小声的提醒道。 慕景睿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仿佛写满了惜别时的哀伤。 也许…… 只能这样了。 “哥，会来的，早就来了。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妹妹，冷笑道：“你错了。我偏要强求。” 他眼神里的决绝，让慕景言都打了一个寒颤。 慕景睿示意士兵吹响号角，所有人各归其位，大军缓缓行进。 不远处的山坡上，上官婉凝站在高处，目送的队伍渐行渐远。 她知道，这是慕景睿建功立业的开始，也希望，他能早日功成名就。 如今，上官婉凝不再奢望两人能够天长地久，只希望等他扬名立万归来，能记得曾经对她的诺言。 慕景睿到了西南边境之后，十二个小国仗着联盟优势，不肯降低他们对朝廷的要求，也没有把年纪轻轻的慕景睿放在眼里。 对方甚至派出了联盟使者跟慕景睿交涉。 说是交涉，实际上就是警告。 慕景睿根本不惯着他们，第二天便发动了进攻。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对方确实做足了准备。第一仗，谁也没占到便宜。 接下来的日子，慕景睿全身心的投入到战役之中，偶尔会收到慕景言送来的家书。 这个妹妹终究还是懂他疼他的，会在絮叨之中提起上官婉凝。 他得知，她一切安好。 上官婉凝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研习医术上。 鹿湘子越来越觉得，在这方面上官婉凝有着很高的天赋。很多人需要花三四年才能领悟学会的东西，她几个月甚至几天就能明白。 “大小姐。” 绿桐推门进来，上官婉凝放下了手中的医术，显得有些不高兴。 “什么事啊？我不是说了，没重要的事别来打扰我。” 绿桐有些为难，说道：“是夫人让奴婢过来的。刚才二小姐在花园赏花的时候忽然肚子疼，脸色都变了。夫人已经派人进宫请太医了。她担心二小姐会出事，所以请您也过去帮着瞧瞧。” 上官婉凝默默的叹了口气。 把上官筱筱接回来养胎，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她肚子里怀的是秦王的骨肉，府中上下都有多忌惮，生怕有任何闪失担当不起。 就连母亲也是尽心尽力，对上官筱筱的膳食亲自把关，偏偏上官筱筱不知好歹，一天到晚不得安宁。 “大小姐，您去吗？”绿桐小心翼翼的问道。 “能不去吗？”上官婉凝没好气的说道。 她来到上官筱筱的院子时太医已经到了，为她诊治过后开了安胎药。 “怎么样？筱筱她没事吧？”上官夫人紧张的询问太医。 “上官夫人请放心，二小姐只是吃多了腹中积食，没有大碍。以后，多加注意便是。” 上官婉凝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官夫人投来了责备的目光，她只好竭力隐忍着。 她悄悄对绿桐说道：“仗着自己怀孕了，恨不得整个宰相府上下都围着她打转，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跟流水席似的的往她的房里送东西，不吃撑了才怪呢。” “不许胡说。” 上官夫人送走太医之后进来，正好听到了女儿的话。 “筱筱孕吐的厉害，吃完就吐掉了，当然容易饿了。将来你嫁了人，体会过这种苦就明白了。” 上官婉凝做了个鬼脸，上前来挽住母亲的胳膊撒娇。 “娘，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您和爹。这样，您就不用担心我会受这种苦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提前来到的彼岸花 “胡说。”上官夫人拍了一下上官婉凝的手，“你要是真的不嫁人，我和你爹走都走得不安心。” “大娘……” 上官筱筱在屋子里叫，上官夫人牵着上官婉凝就走了进去。 “筱筱，好些了吗？” 上官筱筱瞬间红了眼眶，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我还是很难受。我有点儿害怕，我怕万一孩子有事，王爷会怪罪于我……” 上官夫人上前坐在她的床边，安慰道：“不会的，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这样吧，一会儿让你爹写封信送去给王爷，让他来看看你。” 上官婉凝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筱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上官筱筱的眉梢扬起了一抹心想事成的得意。 到了傍晚，萧震霆来到了宰相府，带来了很多的礼物，几乎都是孝敬上官夫人的。 他在上官筱筱的房间停留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出来了，他往上官岳的书房而去，在走廊的拐角处，正好遇到了端着一碗燕窝走来的上官婉凝。 “在宰相府做下人，肯定是件幸福的事。”萧震霆笑着调侃道，“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大小姐，这种端茶递水的活都自己做了。” 上官婉凝对萧震霆有种本能的戒备，尽管他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也无心朝政，完全就是一个闲散王爷。 “参见王爷。”上官婉凝按照礼数行了个礼，不咸不淡的说道，“招待不周，请王爷不要见怪。我爹就在书房，请便。” “等一下。”萧震霆叫住了上官婉凝，笑道，“前些日子，我从西域而来的行商那里买了几盆你最喜欢的舍子花，红色白色都有。只是需要等到阴历七月才会盛开。” “等到花开了，我派人给你送过来。你一定会喜欢的。”萧震霆凝视着上官婉凝的眼眸，意味深长。 上官婉凝听闻，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脑子“轰”的一声就炸裂了，整颗心都在猛烈的颤抖。 简禄！舍子花！ 上官婉凝竭力镇定，对着萧震霆嫣然一笑。 “王爷能够找到舍子花，还真的不易。这种话，我只在佛经上见到过，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并非我有意拂了王爷的好意，它花叶不相见的属性实在是不吉利。所以……王爷还是送给懂得欣赏它的人吧。” “是吗？” 萧震霆的笑容依旧，上官婉凝却觉得多了几分探究。 她淡定一笑，欠身行礼之后坦然离去，然而此刻她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她忘了要把燕窝给鹿湘子送去，回到房间以后更是脸色惨白。 上官婉凝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之后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舍子花，又称彼岸花，是传说中长在奈何桥边的一种花，在中原极为罕见。 上官婉凝清晰的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花，是上一世的某次机缘巧合。 她在花市看到盛开的彼岸花便被吸引，从行商手中高价将其买下来，搬回家中放在窗台上。 当时还被萧震霆调侃，说她多愁善感。 可是，那是她和萧震霆如胶似漆的时候。如果她没有记错，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点，她要等到今年七月才会见到彼岸花。 理论上，在此之前，就连她自己都不该知道，她喜欢彼岸花。 但是，为什么萧震霆会知道？ 上官婉凝再一次想起了萧震霆千方百计拉拢简禄的事情。 她仔细回忆着，萧震霆的“看破世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在他的生母去世以后，他在雨中为母亲跪求，连续发了几天高烧后醒来…… 难道……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打了哆嗦。 会不会，萧震霆和她一样，也重来了一世？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他早就知道了事态的发展？那么，他若想要顺利继位，势必会铲除一切障碍。 “大小姐。” “啊！” 绿桐突然出现叫了她一声，吓得上官婉凝把杯子都掉在地上。 “大小姐，您怎么了？”绿桐也被吓了一大跳，“您的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 上官婉凝觉得需要一点时间来理一理混乱的思绪。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安排了。 “找我什么事？” “大小姐，奴婢刚才跟随嬷嬷外出购买丝线，在街上听到有人再说，慕将军就要班师回朝了。” “什么？他打赢了？”上官婉凝有些疑惑，从出征到现在，加起来总共也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而已。 绿桐摇摇头，答道：“听说是十二国的联盟想要停战，并且有使团跟随慕将军回京拜见皇上呢。” “停战？” 上官婉凝觉得这更加不是慕景睿的做事风格，她略微思索，还是去书房见了父亲询问情况。 “其实半个月前，皇上就已经收到了齐国国王派人送来的书函。现在在西南边境的战事，双方各有损伤，我们略占上风。” 上官岳明白女儿的心里还是关心着慕景睿，便如实相告。 “只是，皇上原本就觉得，跟西南十二国开战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所以，他们有了求和的意愿，皇上也乐得顺水推舟了。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商谈，对我们是有利的。” 上官婉凝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她发现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没有顺着上一世的轨迹来发展，甚至…… 萧震霆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凝儿，你也别想太多了。”上官岳安慰道，“自从你外公去世以后，爹想要辞官归隐就难上加难了。不过你放心，爹一定能好好保护你们母女俩。” 上官婉凝理解父亲的苦衷，轻轻点了点头。 “我当然相信爹啊。”上官婉凝把父亲按在椅子上，为他按摩着肩膀。“总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我也会竭尽所能，保护爹和娘。” 上官岳心中甚感安慰，他慈爱的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不禁无限感慨。 他不知道将来要为上官婉凝挑选什么样的夫婿，才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第二百四十五章不能回头 慕景睿协同齐国使团回到了京城。 这一次，为了表示求和的诚意，齐国国王齐烟北亲自带领使团前来。 他只到了随行的两百护卫以及其他十一国各派出的五名代表。 仅此而已。 齐烟北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会在中原遭到刁难或者刺杀。 他的气魄和胆量，让皇上都对他表示了佩服。 为了表示对齐国以及联盟国使团的欢迎，皇上在御花园摆下宴席，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宾，顺便也为慕景睿等人接风洗尘。 晚宴之上，慕景睿再次见到了上官婉凝。 远远的看着他，不禁暗暗握紧了双拳。 “想不到，这齐国国王竟然还挺年轻的呢。” “是啊，样子也是高大魁梧，可惜啊，异国番邦，终究非我族人。” 上官婉凝听着身边的女孩子议论着齐烟北，她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偏黑，一张脸庞却是刚毅俊朗，大约而立之年，充满了阳刚之气。 看他的样子…… 上官婉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隐约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 她慢慢转过去，正好对上了慕景睿的视线。 她浑身一怔，脸颊迅速泛起了一阵红晕，仿佛是心虚，又仿佛是羞涩，低着头不敢再看。 “娘，我胸口有些发闷，我到别处透透气。” “别走远了。” 上官婉凝独自一人起身，来到了幽静的荷花池边，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鲤鱼，和自己孤单的倒影，沉沉的叹了口气。 突然，水中多了个倒影。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站了起来。 “抱歉，吓着姑娘了。” 齐烟北并不喜欢那些庸俗的歌舞表演，他喜欢看中原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物质匮乏的西南无法拥有的。 可是他没想到，在风景如画间，月下竟然还有下凡的仙子。 一身嫩黄色的纱衣，无需朱钗点缀，简单的发带便将她的清纯与妩媚衬托的美轮美奂。 “参见陛下。”上官婉凝欠身行礼。 “你知道我？”齐烟北发出了爽朗的笑，“这么说来，姑娘刚才也在晚宴之上？” 上官婉凝轻轻点头。 “我很抱歉打扰了陛下赏月的雅兴，告辞。” “等等。”齐烟北叫住了上官婉凝，“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是我打扰了你，应该走的也是我。只是……我能知道姑娘的芳名吗？” “陛下，我只是宫中最平凡不过的女子，贱名岂能污了您的圣听。” 齐烟北知道这是她的推脱之词，看她的衣着料子和言谈举止，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他环顾四周，见荷花池的对面有一朵粉色的花儿开得灿烂，笑意便逐渐蔓延。 齐烟北纵身跃起，脚尖轻点，从水上从容而过，摘下花后又稳稳的落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送给你，就当做是我打扰了你的赔罪礼物。” 上官婉凝呆呆的站在原地，接或不接，似乎都不妥当。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只黑猫从假山后面窜出，几乎是贴着上官婉凝的脸颊跃过。 上官婉凝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倒去。 齐烟北伸手去抓，却感觉到一阵掌风袭涌而来。 他下意识的后退闪躲，一道人影一晃而过，震退他的同时，揽住了上官婉凝的腰肢。 上官婉凝一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熟悉且深邃的眼眸。 “慕将军还真是无处不在啊。”齐烟北的视线停留在了慕景睿揽着上官婉凝的那只手上。 慕景睿只是淡淡的看了齐烟北一眼，低头看着上官婉凝，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不用。”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轻轻推开了慕景睿。 “陛下，这里是深宫内苑，很多地方都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容易被当成刺客。您还是请回吧。” 齐烟北没有反驳，只是慢慢的朝着上官婉凝靠近了几步，笑道：“姑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转身离开。 上官婉凝正要松一口气，被慕景睿拉着走进了假山后面。 慕景睿竭力隐忍，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当他看到上官婉凝时，所有的理智都被冲动淹没了。 “慕景睿，你放手……” “我出征那天为什么你不来？”慕景睿放松手掌力道，却还是没有松开。他凑到上官婉凝的面前低吼道。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是你出征又不是我，我去干什么？” “上官婉凝！” “你要干什么……嗯……” 慕景睿不等上官婉凝把话说完，便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在这一瞬间，上官婉凝觉得自己看到了上一世夜夜都要与她承欢的那个慕景睿。 她很想挣脱他的钳制和强迫，但是他的气息却又让她逐渐沉迷。 上官婉凝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就快要喘不过气来，慕景睿才放开了她。 “有没有想过我？”慕景睿的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低声问道。 “没有。” “真的？”慕景睿分明感受到了上官婉凝的回应，而且…… 上官婉凝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不觉已经攀上了慕景睿的脖子。 她急忙放开，将慕景睿推开后向后退了几大步。 “没有就是没有。”上官婉凝背过身去，“你以后别再……” “凝儿，别对我那么残忍，好不好？” 慕景睿冲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上官婉凝。他已经用尽了全力，还是做不到把她忘记。 “过去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我不该不信你。”慕景睿抱紧上官婉凝，他放下自尊放下骄傲，只想求她回到他的身边。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别离开我，凝儿……” 慕景睿亲吻着上官婉凝的长发，声音沙哑。 上官婉凝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心高气傲的慕景睿，竟然会低头哀求她回头。她多想转身拥抱他呀。 可是…… 父母给的压力，亲人的离世，种种过往交织在了一起。 她知道，母亲绝对不会答应他们结合的。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慢慢掰开了慕景睿环绕在她腰间的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并不是非你不可 “算了吧，景睿，我们……回不去了。” 上官婉凝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利刃刺入了慕景睿的心脏。 “什么叫回不去？”慕景睿一把将上官婉凝抓过来，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对视着。“上官婉凝，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回不去？” “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慕景睿猛然一怔，抓着上官婉凝的手慢慢垂落。 “你应该清楚，那些都是形势所逼，在我主观意识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家人。” “我明白，只能说，你我之间或许就是差那么一点点的缘分。天意难违，不可强求。” 上官婉凝不再闪躲慕景睿的视线，因为她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如此近距离的凝视着他。 “我更加希望，以后……也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你不要再伤害我的家人了。” 慕景睿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他看着上官婉凝，眼神逐渐阴冷下来。 “上官婉凝，你听清楚，我从来都不信什么天意。我只知道，我要的女人，就一定要得到。你说不可强求，我就偏偏要强求。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 慕景睿说完，愤愤的拂袖离开。 上官婉凝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靠着假山缓缓蹲下了身子。 她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日子，恐怕再也难以太平了。 晚宴结束之后，上官婉凝一直闷闷不乐，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清晨醒来，她看到绿桐焦急的在门外徘徊着。 “怎么了？”上官婉凝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梳理着长发，“难得昨夜不是你当值，你居然也没有睡个懒觉。” “大小姐，奴婢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绿桐遣退了伺候的两个小丫鬟，从上官婉凝手中接过了梳子。 上官婉凝笑出了声。“你这丫头，一天到晚都能收到小道消息，我很好奇，都是谁告诉你的。” “哎呀，大小姐，奴婢跟你说正经的呢。奴婢听说今天早朝的时候，齐国的国王齐烟北向皇上上书，希望能够迎娶天朝公主为妻，一同返回西南齐国。” “什么？” 上官婉凝的身子僵了僵，转过头来看着绿桐。“你从哪儿听来的？是真还是假？”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反正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呢。” 上官婉凝的心头不由得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当今皇上的几位公主都已经出嫁，根本没有适婚年龄的公主，即使有，皇上大概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和亲。 自古以来，前去和亲的有几个是真公主啊。 如此一来，被挑选去和亲的就一定是王公贵族的女儿或者是受过封赏的郡主。 而她，恰好就背着郡主的名分，并且因为太后的宠爱，还享受着一品公主的待遇。 上官婉凝忽然之间想起了昨天晚上齐烟北那意味深长的笑，不禁打了个冷颤。 “大小姐？”绿桐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肩膀，关切的问道，“您没事吧？其实您不用太担心了，老爷在朝中势力庞大，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上官婉凝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只怕事到临头，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果然，父亲回到府中后一直愁眉不展，显然也是在担心这件事。 上官婉凝受邀跟几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品茶论诗，也提到了齐烟北，大家都在担心会被皇上挑中，有几个女孩为了避免远嫁，家人草草的为她们定下了亲事，在短时间之内出嫁。 上官婉凝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一下马车，管家就迎了上来。 “大小姐，家里来客人了，老爷吩咐，让您从后门直接回房。” “后门？” 上官婉凝皱起了眉头，不满的问道：“来了什么样的客人，我居然要走后门？” “是……”管家欲言又止。 上官婉凝更加不悦，绕过管家径自走了进去，即将走到大厅前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渐渐放慢了脚步。 可此时想要再回头却是来不及了。 只见大厅之中，慕景睿坐在上官岳下首的位置，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爹。”上官婉凝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慕景睿站了起来，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身上。 “上官大人是不是该听听凝儿自己的意见，究竟愿不愿意嫁给我。” 上官婉凝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那天慕景睿所说的“偏要强求”只是一时气话，怎么今天上门来逼婚？ 上官岳低头，沉默不语。 慕景睿现在上门来要求迎娶上官婉凝，简直就是趁人之危，可是偏偏他又无可奈何。 今天朝堂之上，皇上已经暗示过三个朝臣，让他们回家做好安抚工作，他们的女儿会让齐烟北挑选。 很不幸，上官婉凝就是其中一个。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她自己决定。” 上官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上官岳起身迎了上去。 “夫人，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走到了。今天天气凉，着凉了怎么办呢？” 上官夫人没有理会丈夫的关心，她看到慕景睿和上官婉凝都看着对方，心头涌上了一股无名怒火。 “凝儿，过来。” 上官婉凝走到母亲身边，低低的叫了一声。“娘。” “慕大人，你与凝儿之前的确有过婚约，但是我们已经将信物归还，你们俩的婚约早已作罢。你若是觉得我们做的不对，可以去京兆府去刑部衙门，甚至到皇上面前告我们。” 上官夫人一见到慕景睿，就会想起郑家的凄凉和惨烈，父兄的惨死让她始终耿耿于怀。 “你今天上门来要求娶凝儿，无非是觉得我们不舍得她远嫁。你猜对了，我们是舍不得。不过，若是成亲能避开这场灾劫，那就让她出嫁好了。只是，天下好儿郎那么多，并不是非你不可。” 慕景睿不想跟上官夫人起冲突，他知道上官婉凝最在意这个母亲。 可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嫁人，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是吗？”慕景睿冷冷一笑，“我很想知道，整个京城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敢迎娶你的女儿。” 第二百四十七章拒婚 “我敢。”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众人皆回头，看到孙晋尧坦然走了进来。 他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阻隔了慕景睿的视线，坚定而决绝的重复了一次。“我敢。” 又是这个家伙！ 慕景睿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孙晋尧，他也曾看在上官婉凝的份上，无条件的信任过他。可现在…… “慕大人，你听到了吧。”上官夫人很满意，对着孙晋尧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如果慕大人没有别的事，就恕我们不再招待了。---刘管家，送客。” “你真的要嫁给他？”慕景睿不理会上官夫人的逐客令，只是依旧看着上官婉凝。 “不想！” 上官婉凝在心里呐喊，可是这两个字，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慕景睿只觉得很失望，转身离去。 “好孩子，今天多亏了你。”上官夫人拉着孙晋尧的手，感激不尽。 孙晋尧的挺身而出，不但让慕景睿败兴而归，也给宰相府争足了面子。 其实，这段日子依赖，上官岳夫妻俩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孙晋尧。 自从家道中落以后，他的变化很大，不但沉着冷静了许多，更是增添了几分稳重。 毕竟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他哪一样不精通？ “我既然在宰相府居住，就该为上官大人分忧。”孙晋尧更在乎上官婉凝的感受。 他不知道自己的冒然挺身，是替她解了围，还是伤了她的心。 “孙公子，你请坐。” 上官夫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转头对管家说道：“去给孙公子沏一壶好茶。” “夫人，这……” “孙公子，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孙晋尧朝着上官婉凝看了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上官夫人拉过上官婉凝的手，又看向了孙晋尧，说道：“孙公子，我和我家老爷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确实惯着她宠着她，可她也依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你们俩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对凝儿也很好，值得托付终身。你愿不愿意娶凝儿为妻呢？” 上官婉凝吓了一大跳，紧张的心都要从胸膛跳出来了。 上官岳也皱了皱眉。 “娘，你……你胡说什么呀。我和尧哥哥……”上官婉凝羞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说道，“我和尧哥哥有同门之宜，他是我的师兄嘛。我们俩平日里一起钻研医术，有的是兄妹之情。你让他娶我……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孙晋尧听了上官婉凝的话，低垂眼睑，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果然，由始至终，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在上官婉凝的心里，只有慕景睿一个人。 他觉得这一番话，上官婉凝不仅是说给母亲听，也是在说给他听。 “怎么会为难呢？你们两人若是真心相爱，就尽快把婚事办了，免得皇上的圣旨来了，那可就来不及了。” “娘，您别着急。就算皇上圣旨到了，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齐国国王也是要经过挑选的，他未必就会挑中我。” “哎呀，你这孩子……”上官夫人急得就差跳脚了，“万一呢？等到他挑选中了你，你想反悔就来不及了。” “娘，您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不会选我。” 看着上官婉凝自信满满的样子，上官岳夫妻俩相互交换了眼神。 “凝儿，你真的有把握？”上官岳一直在思量着，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女儿远嫁和亲。 齐烟北这个人野心勃勃，今天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谁知道明天娶了他女儿后会不会反悔？ 他冒不起这个险。 “请爹娘放心，女儿一定会留在你们身边，承欢膝下的。” “上官大人，上官夫人，既然凝儿这么说了，你们就相信她吧。”孙晋尧的心隐约有些苦涩，可他依然还是坚定的站在了上官婉凝这一边。 “好吧，凝儿，你也千万要有分寸啊。” 上官夫人叮咛过后，跟上官岳一起回了房间。 上官婉凝和孙晋尧往后院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尧哥哥，对不起……” “好端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上官婉凝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很抱歉，刚才把你当了挡箭牌。”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是我心甘情愿的。” 孙晋尧的话，让上官婉凝更加不知所措。 “不用放在心上，总之……你开心就好。” 掌灯时分，皇上的圣旨到来，让上官婉凝做好准备，两天以后到国宾会馆，让齐烟北挑选过后再决定是否前往齐国和亲。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婉凝就来到了后院厢房找鹿湘子。 “师父？” 上官婉凝推开房门，探进去一个脑袋。 鹿湘子自顾自的捣药，看都不看她一眼。“干什么？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有求于我。” “嘻嘻。”上官婉凝走了进去，拉着鹿湘子的胳膊晃了晃，“师父，徒儿我的终生幸福，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鹿湘子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她。“说来听听。” “我想让师父替我配置一种药，无色无味，但是人吸入体内之后会头晕目眩，甚至心慌胸闷。” 鹿湘子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你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朝着左右看了看，凑到鹿湘子耳边，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事关重大，我自己不敢冒然下手，毕竟之前从来没有试过。请师父一定要帮帮我。” 鹿湘子不动声色，心里却对上官婉凝的聪明充满了赞许。 “有你这种徒弟，我可真是够倒霉了。行了，下午过来拿吧。” “谢谢师父。”上官婉凝抱着鹿湘子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师父你真好，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醉虾。等我哦。” 上官婉凝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轻盈欢快的身影消失，鹿湘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惜呀……如果你能嫁给孙晋尧那小子多好啊，也算是……” 第二百四十八章火焰图案 上官婉凝早早的就起床了，换上挑选好的衣裳，坐在镜子前认真梳妆。 “大小姐，您太漂亮了，”绿桐惊呼道，“就算是天上的神仙见了您，恐怕都得动凡心了。” 上官婉凝回头，轻轻掐了一把绿桐的腰肢。“就你的嘴巴甜。” “奴婢是说真的。”绿桐顿了顿，略微迟疑，问道，“但是，您真的要穿成这样去国宾会馆吗？您本来长得就好看，再打扮打扮，肯定把另外两个小姐比下去了，要是齐国国王选了您，那……” 上官婉凝将眉笔放了下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我呀，不会让你陪着我嫁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绿桐吐了吐舌头，拿起发簪戴在了上官婉凝的头上。 她坐着宫里派来的马车来到国宾会馆，和她一同入选的两个女孩，分别是光禄寺大夫的女儿和翰林院编修的女儿。 上官婉凝看的出来，她们都有些紧张。 内侍太监过来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先去见齐烟北。 上官婉凝抽到了最后。 她坐在客厅里等候着，一直到内侍太监通传叫她。 “郡主，您可是最被看好的一位啊。奴才听齐国陛下说了，若是能迎娶中原的公主郡主回去，必定以贵妃之礼待之，将来有机会，还能回来探亲呢。”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并没有把内侍太监的话放在心上。 她走进内堂，齐烟北立刻眼前一亮，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上前来打量着上官婉凝。 “我们果然……又见面了。” “参见陛下。” 上官婉凝欠身行礼，齐烟北听着她温柔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一颗心都微微颤抖着。 “免礼。” 齐烟北去搀扶上官婉凝，低头的瞬间看到了她手腕处有一个火焰的图案。 刹那间，齐烟北的心怔了怔，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陛下，您没事吧？” 上官婉凝见齐烟北的额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齐烟北正要去接，看到手帕的右下角，竟然也有一个火焰图案。 他伸出去的手，立刻又缩了回来。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他的胸口又狠狠的痛了一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齐烟北急忙后退。 他看着眼前明艳动人，倾国倾城的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笑着问道：“上官姑娘为什么很喜欢火焰图案？” 上官婉凝听闻，绽放出了灿烂的笑。 “陛下有所不知道，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右后背就有一个红色的胎记。我爹娘觉得，女孩子这个胎记太难看，便找了最好的纹身师傅，纹了一个火焰图案。” 齐烟北若有所思。 “陛下，我今天来是……” 上官婉凝向前走了一步，齐烟北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几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 “陛下。” 齐烟北身边的侍卫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搀扶住。 “我没事。”齐烟北的后背不断的有冷汗冒出，他强撑着笑道，“上官姑娘，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你请回吧。” “好吧，陛下保重身体，小女子告退。” 上官婉凝转身往外走，嘴角强压下的一抹得意的笑。 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凝的心情十分轻松，她相信，经过这一次的见面，齐烟北绝对不会挑选她作为妃子。 “大小姐，真的没事了吗？”绿桐担忧的问道。 上官婉凝托着下巴满脸轻松。“放心吧，经过这次见面，齐烟北一定会觉得我是不祥之人，与他命里相克，怎么可能让我常伴左右。” 原来，之前上官婉凝翻阅了打量关于齐国的风土人情和民俗习惯。 她发现，在齐国，火，被视为不祥的象征。 虽然，上官婉凝觉得这个习俗很荒唐，可是与她无关啊。 她在自己的手背上和手帕上都弄上了火焰图案，同时，编造了身上有火焰纹身的谎言。 再加上刚才她的靠近给齐烟北造成了巨大的身体不适，只要齐烟北不是色迷心窍，就不会纳她为妃。 上官婉凝走后，齐烟北回到房间打坐，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身体才渐渐恢复过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怅然若失的坐在桌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喜欢上官婉凝啊。 那个像玫瑰一样灿烂，想火焰一般热烈…… 嗯？ 想到上官婉凝手腕上的那个火焰图案，齐烟北又是心有余悸。 看来，他和这个女孩，注定了是不能在一起了。 “来人。” 齐烟北一声呼唤，他的侍卫和皇宫的内侍太监同时走了进来。 内侍太监俯身行礼，笑着问道：“陛下可是有决定了？” “就让翰林院编修家的千金，随我去齐国吧。” 内侍太监顿了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陛下，在这三名女子当中，无论是美貌还是才华，亦或是家世，安宁郡主都是上上之选，您……不喜欢吗？” “我倒是喜欢，只怕无福消受。”齐烟北把原因说了一遍，深表遗憾。 谁知内侍太监听完之后捂嘴笑了起来。 齐烟北脸色一沉。“怎么？公公觉得很可笑吗？” “不，奴才是要恭喜陛下才对。陛下若是真的喜欢安宁郡主，大可放心大胆求取。什么火焰图案，什么身体不适，通通都是假的。” “什么？”齐烟北大惊失色。 内侍太监从袖中掏出了一小包药粉，擦在手上，倒在手帕上，丝毫看不出来。 他把手伸到了侍卫面前，侍卫不耐烦的甩开，却出现了跟齐烟北同样的症状。 “怎么样？陛下？” 齐烟北恍然大悟。 “哼，这个丫头……为了不嫁给我，倒是费尽了心思。只是，她从何处找来的这些药呢？” “她有个师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神医，这些药算得了什么？”内侍太监凑到齐烟北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上官婉凝还是慕景睿的心头肉。您若是娶了她，还能打击慕景睿呢。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计谋无效 “公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齐烟北不是傻瓜，他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暗中提点，若非利益驱使，这个内侍太监何必冒着同时得罪宰相和兵部尚书的风险？ “奴才当然的奉了家主的命令。”内侍太监也不隐瞒，微笑着回答。 齐烟北打量了内侍太监一番。“你家主人……不是当今皇上？” 内侍太监低了低头，笑得意味深长。 “等时机到了，奴才的主人自然会来拜见陛下。”内侍太监拱手弯腰行了个礼，“奴才言尽于此，告辞。” 齐烟北看着内侍太监的身影离去，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深的笑意。 “有点儿意思。” 他的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上官婉凝倾国倾城的容颜。 这个被宰相大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安宁郡主，说不定，命中注定就是他的良配。 “大小姐，不好了……大小姐……” 绿桐没来得及敲门就闯进了上官婉凝的房间，推了推正在午睡的上官婉凝。 “您快醒一醒，醒一醒……” “哎呀，你干什么呀？”上官婉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埋怨道，“我昨天晚上看医书看到半夜，好不容易趁着师父出去了睡个午觉，你又把我叫醒。干什么？天要塌了吗？” 绿桐的脸色有些苍白，紧张的说道：“比天塌了还要惨。大小姐，刚才皇上派人来传旨，齐国国王选中了您做妃子。” “什么？” 刹那间，上官婉凝睡意全无。 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 上官婉凝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她来不及穿衣服，只是套上鞋子就朝着父亲的书房跑去，在走廊拐角处遇到了上官筱筱。 上官筱筱嫣然一笑迎了上来。 她看着上官婉凝衣衫不整的模样，简直是乐开了花。 “恭喜姐姐了。妹妹听说，您很快就要代表中原和亲去齐国。姐姐为了两国和平做出如此牺牲，将来必定名垂青史，也为上官家光宗耀祖了。” 上官婉凝看着上官筱筱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就要承妹妹吉言了。” 她正要绕过上官筱筱离开，上官筱筱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恰好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只是，要委屈姐姐了。我听说，齐国国王迎娶姐姐过去，也只能让你做妃子，而不能做王后。那……姐姐岂不是要过去做妾？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庶出了。” 上官筱筱一直对自己是庶出的身份耿耿于怀，现在，她只要想到将来上官婉凝的命运比她还要悲凉凄惨，甚至以后上官婉凝的孩子也不得翻身，她恨不得马上到母亲坟前放烟花庆祝。 “我将来的孩子是不是庶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上官婉凝凑到了上官筱筱的面前，脸色一沉，冷冷说道，“你这辈子在秦王府，是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罢，轻轻推了上官筱筱一把，不再看她一眼，径自奔向父亲书房。 “爹……” 上官婉凝一进门，就看到父母愁眉不展的坐着，相顾无言。 她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凝儿，我的女儿啊……”上官夫人一见到女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抱着她说道，“你是娘的心头肉啊，要是真的嫁去了齐国，那咱们娘俩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娘，您别哭。”上官婉凝看着母亲哭泣，反而镇定了下来，安慰道，“我这不是还没嫁吗？我们再想想办法，或许还会有转机呢。” “如果你外公还在就好了。”上官夫人又想起了死去的父兄，不由得更加悲伤。“你爹和你外公联手为你保驾华航，何至于……” “夫人，凝儿说得对，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上官岳也舍不得女儿出嫁，上前来拍了拍妻子的后背。 “这样吧，我明天去找大哥商量商量。或许，长公主有办法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替凝儿求情。” 上官夫人默默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真是奇怪，我明明让齐烟北对我产生了怀疑，他怎么还会选我？” 上官婉凝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中午，齐烟北派人送来了一封信，约上官婉凝在紫竹楼饮茶相见。 “大小姐，派个人去推了吧。在咱们这儿，可没有未婚男女见面的规矩。”绿桐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也不能的讨厌齐烟北。 上官婉凝看着手里的信，手指一松掉在地上，看着信纸被微风轻拂着，打了两个转转。 “既然他敢写信约我，就说明得到了皇上和太后的默许。” 父亲一大早去找大舅舅和长公主商量，至今未归，音讯全无。她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绿桐，替我备轿。” 上官婉凝决定去见齐烟北一面，让他再试一次头晕目眩的滋味儿。 她来到紫竹楼，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伴随着空气里幽幽的茶香，和桌案上袅袅升起的轻烟。 齐烟北坐在亭台楼阁之间，看到上官婉凝走来，眼中再次出现了惊艳的光芒。 “你真的很漂亮，任何男人娶到你，都会把你当做掌上明珠的。” 齐烟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上官婉凝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遣退了所有的婢仆和随从，齐烟北亲自给上官婉凝倒了一杯茶。 “陛下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齐烟北笑笑，低头看了看上官婉凝的手腕，那个火焰图案依然还在。 “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和亲，我知道你们中原有很多嫁娶的规矩。我想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上官婉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火焰图案有意无意的对准了齐烟北。 “皇上下旨赐婚，已经是最大的荣耀。” “如果你也觉得这是荣耀的话，那就把你的火焰图案擦了吧。”齐烟北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挣扎，却挣脱不掉。 齐烟北慢条斯理的为她擦拭着图案，说道：“以后，在我面前，相同的手段不要用两次。没有用，也很无趣。” 第二百五十章又帮了她一次 上官婉凝大吃一惊，瞳孔都不由自主的放大了几分，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齐烟北替她擦掉了手腕上的火焰图案之后，主动就放开了她的手。 他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觉得很好玩，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你对我使用了一些手段，但是我能理解你不愿意远嫁的心情，所以，我既往不咎，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彻底忘记。” “你是怎么知道的？”上官婉凝渐渐冷静了下来，凝视着齐烟北的目光问道。 齐烟北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凑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如果你是我，你会说吗？” 上官婉凝暗自冷笑，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太幼稚了。 “不过，我有个问题倒是真的希望你回答我。” 上官婉凝起身向后退了退，跟齐烟北保持距离。 “你想问就问，可我不一定会告诉你。” 齐烟北在上官婉凝的身上看到了女子特有的骄傲和自尊，这是他以前接触过的女子所没有的。 他更加喜欢了。 他走到了上官婉凝的身后，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上官婉凝竭力挣扎着。“陛下请自重，放开我。” 齐烟北加重手臂力道，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上是否真的有你所说的纹身。” 上官婉凝又惊又怕。 “你若是再对我无礼，那我……” “放开她。”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齐烟北抬眸望去时，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就是他这一分神的功夫，上官婉凝推开她跑向了慕景睿，躲在慕景睿的身后，抓着他的手臂瑟瑟发抖。 慕景睿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明明想要恨上官婉凝，却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的表示安慰。 “你先出去，外面有我的人接应。这里我来处理。”慕景睿低沉的嗓音，让上官婉凝感受到了强烈的安心。 “你自己小心。” 她也没有逞强，更加想要逃离这个让她难堪的场面，转身就走了出去。 慕景睿和齐烟北的目光交接，注视着对方，充满了敌意和轻蔑。 “我听说，她本来应该嫁给你的。” “不是本来，是只能。” 慕景睿坦然自若的在坐了下来，完全没有把齐烟北放在眼里。 齐烟北心里也清楚，慕景睿的这种从容来自哪里。 在他们交手的过程当中，对于彼此的实力都有所了解。 齐烟北是在衡量过各方面的利益之后才选择了前来中原求和迎亲。 因为，继续打下去，他已经预见了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慕景睿拿起上官婉凝刚才喝过的茶饮了一口。 “陛下，我今天来，就是希望你能打消迎娶凝儿的念头。” “哼，好啊。”齐烟北也坐了下来，“你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 “陛下不要着急，我先让陛下见一个人。”慕景睿拍了拍手，他的两名随从便拉扯着一个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男人走了过来。 齐烟北定睛一看，脸色骤变。 “姐夫……姐夫你救救我……” 男人一见到齐烟北，便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齐烟北的眸光之中怒火燃烧，不耐烦的一脚将男人踹开，随即看向了慕景睿。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陛下和我，不是应该心照不宣的吗？” 这个男人，是齐烟北的王后的表哥，是齐国四大家族之首的嫡长子。 当初齐烟北之所以能够打败所有兄弟登基为王，仰仗最多的便是妻子的母家势力。 他成功登基之后战绩彪炳，但是国内大部分兵权却还是掌控在王后母家的手中。 因为他们的势力过于庞大，王后不但在后宫乖张霸道，对齐烟北的态度也十分嚣张。 甚至，还与她青梅竹马的表哥偷偷私会。 其实这一切齐烟北都知道，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这种事他怎么能自揭疮疤？ 他有想过杀了王后和这个让他蒙羞的男人，可是他们家族的势力太大了，他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慕景睿最初到达西南边境时便派了细作潜入齐国，暗中搜集情报。这些秘事，在齐国的宫廷竟然很多人都知道。 “带下去。” 慕景睿说完，随从就将人拉了下去。 “陛下，我对你的家事毫无兴趣，我们还是来做个交易吧。” 此时齐烟北的脸色已经铁青，他暗暗握紧了双拳，冷冷的注视着慕景睿。 “什么交易？” “我帮你杀了你最想杀而又不能杀的人，从此还你一个清净；你呢，就放弃迎娶凝儿的念头，如何？” 齐烟北的思绪不断的翻滚着，短时间之内已经在衡量利弊。 “我知道，他是他们家族的继承人。他要是死了，你可以扶持其他子弟上位。将来，对你掌控四大家族有好处。陛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齐烟北逐渐冷静下来。 他知道，慕景睿说的是对的。 虽然娶了上官婉凝的好处是换取边关安宁，然而，娶了别的女子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只是，没有了宰相女儿身份的加持罢了。 若是能够让这个男人彻底消失，将来的日子眼不见为净，难道不比现在舒心吗？ 他甚至是担心，将来王后有孕，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骨肉。 “好，成交。”齐烟北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慕景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举起了茶杯笑道：“我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 说完，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了出去。 齐烟北看着慕景睿的背影消失，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 这个交易，对他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慕景睿走出紫竹楼，看到上官婉凝的轿子还停在门口，她在轿子旁焦急的来回踱步。 “怎么样了？”上官婉凝见到慕景睿出来，急忙就迎了上来。 慕景睿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之中覆盖着哀愁，隐约有些心疼。 “没事了，回去吧。” “真的？”上官婉凝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不信我？” “不是……”上官婉凝低头避开了与慕景睿的眼神接触。 他又帮了她一次。“谢谢。” 第二百五十一章胳膊肘往外拐 上官婉凝回到家中，思绪一直无法平复。 她不知道慕景睿用什么方法解决了这件事，她只知道，她亏欠慕景睿的越多，将来麻烦就会越多。 到了傍晚，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前来传旨，前往齐国和亲的人并非上官婉凝。 “您说说，这么重要的事，那齐国的陛下竟然也能搞错。”内侍总管笑着对上官岳说道，“他说他记错了名字，他看中的是翰林院编修的千金。不过，上官大人，这也好，能唯一的宝贝女儿能留在身边了。” “那是，那是。”上官岳简直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担心安宁郡主心里会不舒服，这不，赏赐了许多的礼物让她留着把玩呢。” “还劳烦皇上惦记着。”上官岳从袖中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塞进了内侍总管的手里，“有劳公公跑一趟了，这是一点儿心意，您留着喝茶。” “哟，多谢上官大人。” 打发走了内侍总管，宰相府上下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上官婉凝沐浴之后坐在梳妆镜前打理着长发，绿桐拿毛巾为她擦拭着。 “大小姐，总算是雨过天晴了，您啊，可以睡个好觉了。” 上官婉凝却是若有所思，说道：“我还是睡不着。” “为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齐烟北是怎么知道我耍了手段，耍了什么样的手段？” 绿桐浑身一怔，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爹娘之外，就只有师父和尧哥哥，还有你……” “大小姐，奴婢没有出卖你，没有……”绿桐吓得跪了下来。 上官婉凝哭笑不得。 “你起来，我也没说怀疑你啊。齐烟北初来乍到的，就算要收买你也来不及。” “大小姐，你吓死奴婢了。”绿桐站起来，继续为上官婉凝擦拭长发，疑惑不解，“除了奴婢之外，其他的都是最疼爱大小姐的，不可能会出卖你，那……还能有谁？” “是啊，还能有谁？” 上官婉凝觉得，若是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她必定寝食难安。 第二天清晨，她召集了府中所有下人到前厅训话。 “这些日子，我忙乎别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对内务进行整顿。我发现有些人，吃着上官家的饭，却做着损害上官家利益的事。” 上官婉凝说到这儿，眼神扫视了一遍，每个下人都低着头。 她起身走了一圈，又回到位置上。 “我说的是什么事儿，做过的人心里清楚。我现在给他一次机会。如果现在自己站出来承认，我既往不咎。” 大厅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主动上前认错。 “既然不肯说，那我就只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上官婉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道，“我师父是鬼才神医，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研制的出来。” “正好，最近他弄了一副药方出来。把药撒在水里用来洗手，洗过之后人的神志会陷入半个时辰的恍惚。我问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这时，大厅里开始窃窃私语，众人对于这种药似乎都充满了好奇。 “我已经让绿桐把水和药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后堂。现在，你们依次排队进去洗手，出来以后到我面前来。” 上官婉凝是当家的大小姐，谁也不敢反对，从管家开始一个一个接连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筱筱停着隆起的小腹走了进来，不满的质问道：“姐姐，你把伺候我的人都带走了，我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上官婉凝眼皮子都没有抬，淡淡说道：“很快就好了，你急什么。” 她看着洗过手的下人从她面前经过，摊开双手给她看。 “刘妈，跟我走。” 上官筱筱重重的哼了一声。 “是。” “等等。” 上官婉凝叫住了刘妈，上扬嘴角说道：“既然刘妈急着走，那就先去洗手吧。”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我的人不成？”上官筱筱有些气急败坏。 “又如何？” “你……”上官筱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刘妈，你是自己进去洗，还是我让管家押你进去。” “奴婢自己去，自己去……” 刘妈有些战战兢兢，走进去之后不久又出来了，摊开双手给上官婉凝看。 “大小姐，奴婢已经……” “来人，抓起来。” 上官婉凝不等刘妈把话说完，便一声令下。 家丁立刻冲进来将刘妈按倒，吓得刘妈又是挣扎又是大哭。 “上官婉凝，你是不是见我好欺负，故意拿我的人来开涮？我告诉你，打狗你还要看主人呢。刘妈可是秦王府的人。” 上官婉凝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走过去抓住了刘妈的手。 “你根本就没有洗手，是不是？为什么不洗？心虚吗？” “没有……大小姐，奴婢洗过了呀……” “是吗？”上官婉凝冷笑道，“管家，你过来。” 管家有些疑惑，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把你的手给刘妈看看。” 管家摊开手，刘妈定睛一看，管家的指甲出现了深蓝色的条纹。 “你若是不服气，可以看看这里每个洗过手的人。唯独你……” 刘妈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婢只是……只是不想洗手，大小姐说得太吓人了。您不能因为这样就断定奴婢有问题吧。” “说得没错。所以我觉得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洗完手我再来问你，究竟是不是你就一清二楚了。” 上官婉凝站了起来，走回到位置上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妈。 “我会让管家准备好道具，只要是你出卖了我，我就让她立刻跺下你的手。” 刘妈被吓得差点儿昏过去。 “二小姐救命啊……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是您指使奴婢干的，让奴婢去把鹿湘子的药偷出来，告诉齐国国王大小姐耍了手段，你要救救奴婢啊……” 上官筱筱气得浑身发抖，上前去狠狠的踹了刘妈几脚还不解气。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确实是废物。”上官婉凝都觉得很无趣。 她还什么都没问呢，刘妈就全部招供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小产 “妹妹还有什么话好说吗？”上官婉凝犀利的目光看着上官筱筱。 上官筱筱深吸了一口气，她冷冷一笑，似乎有恃无恐。 “姐姐，你想让我说什么呢？”上官筱筱哼了一声，“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皇上，让他老人家来评评理呢？” “你……” 这是上官婉凝重生以后第一次，败给了上官筱筱。 她可以大张旗鼓的在家里调查这件事，却不能闹到宫里去。 因为本身她的出发点就不纯，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抓走了把柄，严重一点儿这可是欺君之罪。 “姐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宰相府着想。万一事后被揭穿……极有可能会影响了两国的邦交，边境的安宁。到时候战事再起，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上官婉凝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她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上官筱筱。 凭她长草的脑子，怎么可能想得出这样的应对之策，背后一定有人在指点。 究竟是谁……不言而喻了。 “这么说来，我该谢谢妹妹才是咯？” “姐姐不用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上官筱筱走到上官婉凝的面前，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来日方长，姐姐一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那是当然。不过，我希望妹妹能够牢记，当初是谁跪着求我救你的。” “我不会忘，绝对不会。总有一天，我会让姐姐也尝一尝，跪着求人是什么滋味儿。” 说完，上官筱筱转身准备离开，又愤愤的踹了刘妈几脚，怒斥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去。” 刘妈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谨小慎微的跟在上官筱筱的身后。 上官筱筱的辱骂声渐行渐远，上官婉凝挥挥手遣退了其他的下人。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安慰道，“您别太往心里去了。” 上官婉凝轻轻一笑。 “我自作自受，怎么能不往心里去。这个白眼狼看来是喂不熟了。” 她们母女二人顾念上官筱筱流着上官家的血，这才把她接回宰相府里安胎，谁知道，又是挖了坑给自己跳。 不行，她要尽快想个办法将上官筱筱打发回秦王府去。 深夜，上官婉凝才刚刚入睡，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大小姐，您快醒一醒……醒一醒……” 上官婉凝急忙起身，披了件衣服打开了房门。“绿桐，什么事？” “不好了，刚才二小姐院子里的人来禀报，二小姐忽然腹痛难忍，而且还有流血不止呢……” “怎么会这样？”上官婉凝的心头一惊，但是也没有十分心疼这个妹妹。 只是，上官筱筱怀的毕竟是皇家血脉，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也需要承担责任。 “进宫传太医了吗？” “传了。老爷和夫人让您去请鹿老帮忙看看。” 整个宰相府，除了上官婉凝和孙晋尧，鹿湘子谁都不搭理，包括上扬在内。 上官婉凝不情不愿的去哀求了鹿湘子，他们一起来到上官筱筱别院的时候，一进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丫鬟嬷嬷忙碌的进进出出，在场的两个太医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请鹿老替小女看看吧。”上官岳上前拱手说道。 鹿湘子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进去没多久就又出来了。 “师父，怎么样？” “哼，她不愿意让我诊治，我也没办法。”鹿湘子是被上官筱筱赶出来的，他双手一摊，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茶，“不过呢，我看她的脸色，如果再不让我医治，一刻钟后，孩子一定不保。” 这句话让上官岳都变了脸。 他让上官夫人进去劝解上官筱筱，可是上官筱筱完全听不进去。 在她看来，鹿湘子跟上官婉凝是一伙的，怎么可能真心为她好？更何况，皇上已经派了经验丰富的太医过来。 “滚！”上官筱筱虚弱的呵斥。 上官夫人无可奈何，正如鹿湘子预料的一样，上官筱筱的孩子没有保住，她疼晕过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上官大人，我们真的尽力了。” “是啊，皇上面前……请您一定要帮我们说好话。” 两个太医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跟上官岳请罪。 上官岳有些烦躁，强压着脾气问道：“二位能否诊断出，为什么筱筱会突然小产呢？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呀。她的胎像也已经稳定了……” 两个太医相互看了看，欲言又止。 “还用问嘛，被人下了套了。” 鹿湘子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上官岳大惊失色，再次看向两名太医，说道：“请二位如实相告。” “这位老哥哥说的没错。根据我们二人多年行医的经验，二小姐确实是让人算计了。根据她的情况判断，是有人在她的饮食里做了手脚。” “下药？”上官夫人吓得脸色惨白，“怎么会呢？筱筱的膳食一直都是我亲自负责的，有专门的厨子和帮工，已经极为小心谨慎了。”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是上官家内部的事情，太医怎么敢多嘴呢。 “还有一件事，希望上官大人要有心理准备。”太医朝着屋内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过后，二小姐今后恐怕是再也难以生育了。” 上官婉凝的眉头微蹙，这对上官筱筱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伤害。 她若有所思，回头瞥见鹿湘子手里抓着一把坚果，一边吃一边在屋子里转悠，时不时的沉思一番。 上官筱筱小产的事，第二天上早朝，上官岳就禀报了皇上。 皇上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娘，您已经一个晚上没睡觉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眼睛都熬红了。” 上官婉凝心疼母亲，便劝她回房去，即使她守在上官筱筱床边几天几夜，上官筱筱也不会领情的。 “唉，筱筱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她娘不在了，我若是再不好好照顾她，那她就真没活路了。” 上官夫人叹息着，说道：“我没事，你回去吧。你们姐妹俩自幼不合，免得她一会儿醒来看到你又不高兴。” 第二百五十三章兴师问罪 上官婉凝嘟囔着，心里膈应的很。 “夫人，大小姐，秦王妃来了。” 管家进来禀报，母女俩相互看了看，一起来到了大厅。 只见大厅外的院子里，站满了手持钢刀的侍卫，八个宫女和八个嬷嬷分别站在不同的位置，将凌芷如簇拥着。 凌芷如坐在最上方的位置，趾高气扬的看着进来的母女俩，眉梢之间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参见秦王妃。” “起来吧。” 凌芷如看到上官婉凝就讨厌，她斜视了上官婉凝一眼，问道：“上官筱筱呢？我来了，她怎么也不出来？怎么？还要我去看她不成？” “回秦王妃的话，筱筱身体不好，昨晚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如今还没有醒呢，请王妃见谅。”上官夫人替上官筱筱解释道。 “见谅？见谅什么？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只要她还没死，就该出来给我行礼。” “这……” “好啊，我这就让人把她抬出来。”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按了母亲一把，抬眸笑看着凌芷如。“正好，秦王妃能把她带回去。” 凌芷如微微一怔。“带回去？” “对呀。筱筱回到娘家是安胎，如今腹中孩子没有了，自然就要回秦王府。哪儿嫁出去的女儿，一直住在娘家的，岂不是给夫家丢脸。”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说道：“以后，就要麻烦秦王妃费心照顾了。” 凌芷如根本就不想让上官筱筱回去，她强压着怒气，与伶牙俐齿的上官婉凝对视。 “接她回去的事咱们暂且不说，我今天来就是想要问问，为什么好端端的孩子会没有了？是不是你们宰相府的人照顾不周，或者……别有用心？” “秦王妃，筱筱是自家孩子，我们照顾她可都是尽心尽力的呀。”上官夫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官婉凝嗅到了一丝危险的讯号。 “真的是尽心尽力？可我听说，昨天白天，大小姐和她还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呢。” 她连这个都知道？ 上官婉凝可以肯定，凌芷如在上官筱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可是，这一次上官筱筱回娘家来常住，带的人都是陪嫁的那几个呀。 究竟，是谁出卖了她？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已经把上官筱筱身边的人都过滤了一遍。 “而且，我家王爷找太医询问了情况。太医说，她之所以会小产，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在她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 这件事，昨天太医并没有提起啊。 “去把上官筱筱身边伺候的人都找来，我要问个清楚，她的安胎药是谁准备的。”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自从上官筱筱回到府中，母亲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饮食起居亲力亲为，尤其是安胎药。 “安胎药是不会有问题的。” “口说无凭，你拿什么保证？”凌芷如咄咄相逼，“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不，跟凝儿没关系。筱筱的安胎药一直是我打理的。”上官夫人将女儿护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凌芷如冷笑一声，大喝道，“来人，把她带回去，我要慢慢审问调查。” “不行。” 上官婉凝拉了母亲一把，母女俩调换了位置。“王妃来我宰相府拿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凌芷如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我是奉了太后懿旨来的。虽然上官筱筱不是我家王爷的什么正经妻房，可她肚子里好歹是皇家的血脉，此事非同小可。” “上官婉凝，你若是非要拦着，可别怪我不客气，把你们母女俩一起带走。” 凌芷如盛气凌人的样子，让上官婉凝气得浑身颤抖。 “你别以为自己是安宁郡主就能为所欲为。你的郡主身份是皇家封的，随时能收回来，你可别不知好歹。” “凝儿，算了，我跟她回去就是了。清者自清，我不怕。” “娘！” 上官婉凝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母亲才好。 凌芷如很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件事的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她设定好的结果。 若是母亲跟她回去，凶多吉少。 “还愣着干什么，带走。” 凌芷如一声令下，两个年长的嬷嬷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住手。” 上官岳回来了，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凌芷如的身上。 凌芷如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可是她依旧仰仗着自己的身份以及背后的势力，挺直腰板，说道：“上官大人回来的正好，我奉太后懿旨调查上官筱筱小产的事，想要把上官夫人带回去问话……” “你们俩回房去。”上官岳对妻女说话，眼神却还是看着凌芷如。 上官夫人有些犹豫不决，上官婉凝拉着母亲的手就走。 她相信父亲能够解决。 “上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凌芷如感觉到上官岳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难道你不怕太后怪罪下来……” “太后若是怪罪下来，我自会进宫解释。王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上官岳下了逐客令，这让凌芷如觉得很难堪。 “好，那我们就走着瞧。” 凌芷如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爹……” 上官筱筱在丫鬟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惨白，燕窝凹陷，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在胡说什么？”上官岳有些心浮气躁，强压下火气，“你大娘那么疼你，怎么会害你？你别胡思乱想，回房好好休息。这件事爹会查出真相还你公道的。” 说完，便径直走向了内院。 上官筱筱看着父亲消失的背影，紧咬嘴唇，眼泪还是决堤而下。 这个男人可以不畏太后威严维护妻子，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维护过她的母亲。 上官岳回到房间，上官婉凝母女俩便迎了上来。 “老爷，你这样做……等于是同时得罪了太后和秦王，万一……”上官夫人忧心忡忡。 第二百五十四章真正的原因 “娘，刚才的情况你看到了。如果你跟她回去，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了。” 上官婉凝沉思着，说道：“只要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夫人，凝儿说得对。”上官岳感到很欣慰。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上官夫人还是很担心。 “娘，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上官婉凝想起了昨天晚上在上官筱筱房间里时鹿湘子的表情。她觉得他肯定是看出了些什么名堂。 “夫人，凝儿长大了，你要相信她的判断和能力。太后那边我去交涉，调查真凶的事就交给凝儿去做。你呀，安心休息，小心身子。” 上官夫人看着丈夫和女儿，眼中闪烁着泪光，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安抚好母亲的情绪便来到了鹿湘子的房子，走到门口就听到鹿湘子在哼着走调的小曲。 她敲门进去，只见鹿湘子正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师父。” “来了。”鹿湘子调整了个姿势，半躺着靠在椅子上，“问吧。” 上官婉凝在他旁边坐下。“你知道我会来？” “哼哼，你这丫头，撅撅嘴巴我就知道你要撒什么娇。你不就是想知道你妹妹的安胎药是不是有问题吗？” “请师父赐教。”上官婉凝殷勤的替鹿湘子倒了一杯酒。 “我一走进她的房间，就已经闻到了安胎药的味道。我和药物打交道这么多年，靠鼻子就能知道是那些药。我肯定，里面加了别的东西。不过……那不是导致她小产的原因。” 这一点让上官婉凝觉得意外。 “那……她小产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鹿湘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为了准确回答你的问题，最好是能让我替她把脉。” 上官婉凝当然知道，可是以上官筱筱目前的抗拒情绪，恐怕不会配合。 “好，师父，我来安排。” 上官婉凝想要尽快查出真相，便也顾不了太多了，趁着上官筱筱午睡的时候，让孙晋尧点了她的昏睡穴。 鹿湘子这才有机会接触到她的脉搏。 “师父，怎么样？” “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鹿湘子吸了一口气，“下手的人，手段比我想象中要高明得多。” 鹿湘子带着孙晋尧和上官婉凝走出了房间，一边走一边解释。 “导致她小产的其实是外来因素，有人不断的在刺激她身体的穴位，并在她的周围长时间摆放麝香。时间久了，胎儿在体内已经无法存活。到了一定的时间再用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力道再去刺激，孩子肯定保不住。” “那……安胎药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想要彻底断了她的后路，趁着这个机会要她的命。幸好，我进去为她把脉的时候以银针刺穴，命是保住了，身子却是废了。如果当时她肯让我医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上官婉凝不禁感慨，上官筱筱因为对她有防备之心，结果却是害了自己。 “这么说，只要找到谁是替上官筱筱按摩的人，谁就是凶手？”孙晋尧轻声说道。 “不对，确切的说，找到这个人，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孙晋尧颔首，的确，有些事根本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鹿湘子说道，“在这个过程当中，太医应该是能察觉到孩子在腹中的变化。如果太医没有及时提出来，那么……要么是庸医，要么是别有用心。” 上官婉凝顿时紧张起来。 这两个太医都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他们的医术毋庸置疑。如果他们没有说明，那……就更复杂了。 想要查找是谁替上官筱筱按摩的人很容易。 上官婉凝很快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是上官筱筱的陪嫁嬷嬷李四娘。 她对这个李四娘印象十分深刻。 李四娘也是宰相府里当差多年的老嬷嬷，之前一直在赵姨娘的房里当差，因为按摩手法高超，深得赵姨娘的喜爱。 有时候，就连上官岳也会让她按两把舒筋活络。 上官筱筱出嫁的时候，上官夫人想要让她身边多些使唤的人，便让李四娘跟了过去。 按理来说，李四娘是看着上官筱筱长大的，没理由会出卖她？除非，指使她的人身份更高，或者，给了她难以抗拒的利益诱惑。 接下来的几天，上官婉凝一阵派人盯着李四娘。 “大小姐，小厮刚刚来报，李四娘跟管家告了假，独自一人出去了。” “走，咱们去跟着她。”上官婉凝迫不及待的就走了出去。 “大小姐，不多带几个人？” “傻瓜，跟踪当然是动静越小越好啊，难道你还要大张旗鼓的通知所有人？” 绿桐只好跟上上官婉凝的脚步，她们看到李四娘东张西望的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 上官婉凝正要跟过去，被绿桐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么了？” 她发现绿桐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大小姐，奴婢……肚子好疼，想要去茅房……” “哎呀，你真麻烦，快去。” 绿桐急忙跑开，上官婉凝蹑手蹑脚的朝着小巷走去。 她躲在拐角处，看到李四娘正在跟两个男人说话。 “……事情已经办完了，我的银子呢？” “你急什么？我家大小姐说了，事情还没完呢。” “不能再拖了，我得拿着银子赶快跑啊。我们家大小姐也是聪明绝顶，万一被她发现……你们可别怪我嘴巴不牢。” “怎么？威胁我们？” “不是，不过……” “既然你有可能嘴巴不牢，那……就只好让你开不了口了。” 其中一个男人说话间就拔出了匕首。 李四娘见状吓得大惊失色，转头就要跑。 男人疾步上前抓住她的头发，匕首朝着她的胸口桶了下去。 上官婉凝来不及多想，顺手就捡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过去。 运气不错，正好砸中那个男人的头。 男人吃痛，惨叫一声放开了李四娘，恶狠狠的盯着上官婉凝。 “臭丫头，哪儿冒出来的？阎王爷的闲事你也敢管？”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在此杀人，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关键时刻还得看慕大人 “哼？王法？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 男人将李四娘一把推给了同伴，就朝着上官婉凝冲了过去。 上官婉凝有些惊慌，毕竟她手无缚鸡之力。眼看着男人近在眼前，也顾不上其他，只能转身就跑。 偏偏她不走运，脚下踩到石子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齿。 “啊！” 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上官婉凝只觉得头顶有一道人影掠过，待她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最狼狈的时候被慕景睿遇到？ “今天是什么日子？到处都钻出阿猫阿狗的来多管闲事，我……啊！” 另一个男人推开李四娘冲过来，也被慕景睿一掌打倒在地。 “能起来吗？” 慕景睿低头看着上官婉凝，语气有些冷淡。 上官婉凝点点头，自己咬紧牙关忍痛站了起来。“谢谢……” 慕景睿眉头微蹙，他很不喜欢她对他的这种客气和疏离。 “你别跑。” 上官婉凝见李四娘往前跑，她急忙追了上去，可是刚才摔的太疼，双腿刚刚迈出步子，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慕景睿几个翻身挡在了李四娘的面前。 “饶命啊……慕大人饶命，放奴婢走吧……”李四娘对着慕景睿连连磕头，吓得痛哭流涕。 上官婉凝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李四娘的面前，呵斥道：“饶命？你还想活命？你谋害皇家血脉，别说是你，就连你的家人都会被斩首发配。” “不关奴婢的事……大小姐，您大慈大悲放奴婢走吧。”李四娘趴在地上都不敢抬头与上官婉凝对视。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主动想要害筱筱，可是动手的人却是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死，就实话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干的？” “这……”李四娘战战兢兢，匍匐在地上浑身发抖，欲言又止的不敢开口。 上官婉凝冷冷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杀你，你尽管走好了。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人家已经派人来杀你了，你是否能躲得过。” 说完，上官婉凝拉着慕景睿的手转身就走。“你横尸街头，也与我无关。” 慕景睿低感觉到上官婉凝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她的手。 这丫头是越来越鬼灵精怪了，竟然也懂得什么的欲擒故纵。 幸好，今天他悄悄跟着她，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四娘眼看着慕景睿和上官婉凝越走越远，而那两个负责杀她的人虽然昏迷着，但是谁能保证不会有下次？ 她越想越惊慌，连滚带爬的追上去。 “大小姐，奴婢说……奴婢都说……” 上官婉凝停下了脚步，眉梢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 “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说得让我不满意……” “大小姐，奴婢要是都说了，您是不是能保证奴婢的安全？” 上官婉凝转头看了一眼慕景睿，拍了拍他的胸口，说道：“有慕大人和率领整个神机营的人保护你，你怕什么？” 慕景睿哭笑不得，却依然面无表情。 李四娘逐渐冷静下来，低着头似乎是有些惭愧，缓缓说道：“大小姐，其实……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 “自从奴婢跟二小姐陪嫁到秦王府之后，因为二小姐不受宠，府中又都是拜高踩低的小人，连带着我们这些奴婢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秦王妃进门之后，更是处处为难二小姐。” “白天，二小姐被王妃欺负；到了晚上，秦王又总是折磨她，有时候奴婢在门外听着她的惨叫，都觉得心里瘆得慌。二小姐日子过的不如意，就总拿奴婢等人撒气。奴婢过的简直就是如同在地狱一般。” “秦王虽然总是折磨二小姐，可偏偏二小姐还怀孕了。王妃当然嫉妒。暗地里不知道动了多少歪心思。二小姐也不是傻瓜，当然看出来了。王妃大概是没想到，二小姐居然回了娘家求救。” “她悄悄找到奴婢，让奴婢平日里替二小姐按摩的时候，故意多按了几个穴位，不动声色的把麝香加在她平日的熏香里。所以就……” 李四娘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上官婉凝一直没说话，一边听一边思忖着。 凌芷如想要害上官筱筱，动机倒是合情合理，只是…… “据我所知，你长时间的错误按摩，会让孩子在腹中就停止生长，再加上麝香的作用。上官筱筱不懂没有察觉，负责为她安胎的太医，难道也没有发现？” “大小姐，这个……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奴婢也担心过太医会发现，但是每一次太医诊脉后什么也没有说。” “看来，事有蹊跷。”慕景睿若有所思的说道。 上官婉凝其实早就已经怀疑那两个太医了，凌芷如气势汹汹的来得那么及时，恐怕就是跟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大小姐，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李四娘激动的拉着上官婉凝的裙摆，苦苦哀求。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沉思，太医那边她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查，只能暂时找个地方安置李四娘了。 问题是安置在哪里呢？ 回宰相府？肯定不行。 “把她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慕景睿话音刚落，上官婉凝便转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我……” 慕景睿从怀中掏出一直小手指粗细的烟花，点燃之中射上了天空。 不多时，两名黑衣人始终轻功而来。 “慕大人召唤，有何吩咐？” “把这个妇人带走，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接近。” “是。” 黑衣人二话不说，架着李四娘再次翻上了屋顶。 上官婉凝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如释重负的舒出了一口气，她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她和慕景睿的手还握在一起。 她微微一怔，急忙抽了回来，脸颊迅速泛起了一道红晕。 “我……我该回去了。” 上官婉凝有些慌乱，转身时动作幅度太大，身子一歪跌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你不是走了吗 “你到底是想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走？” 慕景睿站在原地没动，他看得出上官婉凝的刻意闪躲。 上官婉凝无地自容，挣扎着要推开慕景睿，被慕景睿紧紧抱住锁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 “别动。”慕景睿低声警告，“别逼我做不理智的事。” 他每天都在忍受着相思的煎熬，如今，心爱的人就靠在他的胸膛，他却只能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渴望。 “我送你回去，太医的事我会协助你调查，别再一个人出来冒险。不是每次都有今天这样的运气。”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轻轻拉出来，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 从他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让上官婉凝有些沉落。 她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慕景睿背起上官婉凝，抄小路回宰相府，他尽量放慢了脚步，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的侧脸，想起这一世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往事，不禁黯然神伤。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臂，悄悄的搂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气息。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呢？ “慕大人……” 就在上官婉凝沉浸其中时，迎面跑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气喘吁吁的在慕景睿面前停了下来。 “可算是找到您了。” 上官婉凝想要从慕景睿的背上下来，慕景睿却一点儿放下她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事？” “太子殿下刚刚接到从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对于上官大人包庇夫人的事情龙颜大怒，已经下旨捉拿。这会儿御林军都已经出发了。太子殿下说另外有要事需要跟您商议，让您马上去太子府一趟。” “什么？”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身子都微微颤抖。 “别着急。”慕景睿回头柔声安慰，随即又对小厮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到。” 小厮好奇的看了看上官婉凝，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慕景睿犀利的目光，他便立刻没有了勇气，行礼之后转身走了。 “我爹娘他们……” “凝儿，你现在回宰相府，正好会遇到御林军。皇上既然下旨捉拿你爹娘，肯定也包括你在内。你现在回去只是自投罗网。不如找到地方……” “慕景睿，你放我下来。” 慕景睿略微迟疑，把她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回去。你和我上官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连累你，你别跟着我了。” 说完，忍着疼痛往前走。 她独自一人走出了小巷，发现慕景睿真的没有跟过来，不由得悲从中来。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疏远，再也不是从前生死与共的相互依赖了。 上官婉凝强忍着心酸，加快脚步往回赶。 宰相府的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众人都充满了好奇，上官岳身为百官之首，究竟犯了什么事会被皇上下令抓捕，并且查封了宰相府。 上官婉凝不断的推开围观百姓往里挤，正好看到父母以及一众家仆被御林军带了出来，其中还包括鹿湘子和孙晋尧。 御林军首领吩咐手下给大门贴上了封条，对着众人说道：“上官岳贵为宰相，却知法犯法，纵容自己的结发妻子谋害秦王之子，罪有应得。” “可如今上官岳的独生女儿潜逃在外，若是有人得知其下落便向京兆府尹举报，赏银一百两；若是能将其抓获送到衙门，赏银二百两。” 上官婉凝的思绪一片混乱，她无法接受出门时还好好的，现在忽然整个上官家都成了罪人。 她不要做逃犯，她必须跟皇上解释清楚。 这时，御林军重重的推了上官夫人一把。 上官婉凝怒火中烧，正要冲上前去，忽然看到父亲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上官岳轻轻摇了摇头。 上官婉凝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如今她的手上只有一个李四娘，虽然她能证明上官筱筱小产与母亲无关，可是，李四娘只是奴婢，曾经还是宰相府里的奴婢。 她人微言轻，即使到了皇上面前，也没有说服力。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思绪清晰了很多。 如今，上官家只有她还能继续调查真相，她怎么能去自投罗网？ 她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以及家仆被御林军带走。 上官婉凝忍痛挤出人群，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小巷子里。 她告诫自己必须镇定，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绿桐找回来，然后再找个落脚的地方。 忽然，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朝着她走来，她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深吸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的想要离开。 谁知那两人却一前一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安宁郡主，如今你已经被朝廷通缉，到处都是捉拿你的人。你还是不要乱跑，免得有危险。” 上官婉凝眼看着那两个人一点一点逼近，她已经被逼着退到了墙角。 “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回去，我家主人保证，能够让你活命。” “你家主人是谁？” “安宁郡主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去呢？” 现在是非常时期，上官婉凝怎么可能会跟陌生人走？ “那……可由不得你。” 两个男人脸色一沉，伸手就抓向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一道人影闪过，挡在上官婉凝面前的同时，将两个男人震退。 “景睿？” 上官婉凝又惊又喜，心中泛起了委屈的涟漪。 两个男人相互交换了眼神，转身就跑。 慕景睿也没有去追，转头看着上官婉凝，柔声问道：“没事吧。” “你不是走了吗？” “谁说我走了？” “你明明就……没有跟过来。”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哄着眼眶低下头，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处处依赖他的女孩，顿时就心软了。 “我一直都跟着你。不让你亲眼看一看，你怎么会死心？”慕景睿牵起上官婉凝的手，说道，“走吧，替你找个落脚的地方，其他事再从长计议。” 第二百五十七章东南节度使要回来 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宅院，抱着她翻墙进去。 立刻便有人迎了上来。 “慕大人。” 慕景睿只是微微颔首，牵着上官婉凝去了后院的房间。 “你暂时住在这里，会有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上官婉凝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看起来十分简单，可是让她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的心始终隐隐不安。 “那我爹娘他们……” “你爹是百官之首，凭他在朝中的势力，暂时不会有事。只要查出上官筱筱小产跟你娘无关，这件事自然就过去了。” 慕景睿说得轻描淡写，只有上官婉凝知道，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 “我现在要去见太子殿下，你好好休息，晚一点我再来看你，顺便帮你打听一下你爹娘的状况。” “等一下。”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转身的背影，欲言又止。 慕景睿又转过头来看着她。她的眸光之中似乎有…… 不舍？ “什么事？”慕景睿淡然的看着上官婉凝，他很想上前去抱抱她。 上官婉凝踌躇良久，缓缓说道：“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说。” “帮我找找绿桐。那个傻丫头，回不去宰相府，我怕……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上官婉凝会对他说一些求安慰的话，谁知道竟然是为了绿桐。 “好。” 这一次，慕景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来到太子府时，萧玉珏已经等候多时，他进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心腹朝臣，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事，愁眉不展。 “来了。”萧玉珏示意丫鬟给慕景睿上了一杯茶，“上官大人的事你听说了？” 慕景睿轻轻点头。 “慕大人，幸亏你没娶上官家大小姐，不然这个时候恐怕连你也受到牵连了。” 对于这种明哲保身的言论，慕景睿有些鄙夷，因此没有接茬。 “各位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总之，在你们的职权范围之内，尽量保住上官岳。” 萧玉珏遣退了其他人，书房里只剩下了他和慕景睿。 “殿下，上官大人在朝为官多年，势力也是根深蒂固，照理说，尚未经过审讯，不该被满门下狱的。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慕景睿一路走来都在想这件事。 “景睿，你听说过凌瑞鹰吗？” 慕景睿浑身一怔，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和担忧。 “殿下指的，可是东南节度使？” 萧玉珏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记错，凌瑞鹰跟你爹应该是同一届的武举，他们成命的时间也差不多。虽然凌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他的上升速度之快，得到了家族的协助，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是个人才。” 这一点慕景睿并不反对。 他不止一次听父亲说过，凌瑞鹰文可安邦，武可定国。 “凌家在朝中的势力经久不衰，除了凌家男人建功立业，凌家的女人也是功不可没。太后是凌家人，皇后也是凌家人。他们将凌芷如嫁入皇家，目的如何，不言而喻。” 萧玉珏当初为了迎娶慕景言而拒绝了凌芷如，其实是拒绝了凌家人的扶持。 “景睿，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萧震霆不止一次拉拢过上官岳。他身为宰相，在朝中能把控的势力极为庞大。但是，即使他娶了上官筱筱，上官岳也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慕景睿点了点头。 “我也猜到，宰相这么快被人查封，肯定是秦王暗中下了不少的功夫。只是……他们会不会着急了一点？毕竟，到现在为止，上官岳这只老狐狸，也没有说要站在您这一边。” 萧玉珏微微笑了笑，打开折扇轻摇着。 “说自己未来岳父是老狐狸，不怕安宁郡主知道拧你耳朵？” 慕景睿顿了顿，低垂眼眸，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他说的，是事实。 能够在四十出头的年纪做到宰相，若没有一番凌厉的手段和城府，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急切的想要除掉上官岳，是因为……”萧玉珏的表情严肃起来，“凌瑞鹰要回来了。” 慕景睿的瞳孔放大，有些惊讶。 “他是东南节度使，要镇守东南边境的。” “不错，可是你别忘了，朝廷为了防止封疆大吏拥兵自重，每隔五年派朝廷官员巡查一次，每隔十年会让节度使回京述职一次。至于述职过后是去是留，要有父皇定夺。” 慕景睿点了点头，按照之前的局势，凌瑞鹰之所以被下派外放，其实也是皇上担心凌家在京城的势力过于庞大无人抗衡。 “难道，太后和皇后，是想要凌瑞鹰取代上官岳？” 萧玉珏不置可否。 “所以，我们要在凌瑞鹰回来之前，将上官大人救出来。否则，一旦凌瑞鹰回京，事情就更难办了。” 萧玉珏暗暗观察着慕景睿的神色，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我听说安宁郡主没有落在官府手中，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慕景睿没打算隐瞒，便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你暂时保护她的安全也好，如果需要协助，太子府的暗卫你可以随时调动。” “多谢殿下。”慕景睿已经思量过，目前朝中局势诡谲涌动，萧玉珏的一举一动都被加以监视。 若是保护上官婉凝，还是江湖势力更安全。 “如今，最直接的线索是那两个太医。只要他们肯出面指证凌芷如，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萧玉珏也赞同这条思路。 他现在跟上官岳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万一真的让凌瑞鹰做了宰相，萧震霆如虎添翼，而他，只能万劫不复等死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应对的细节，慕景睿离开太子府之后直接就去找了王铤和萧翦两个太医。 王铤的家人说他今天跟另外一个太医换班了，去了宫中当值。 慕景睿来到太医院，却并没见到王铤。 “王铤太医在哪里？”慕景睿询问了一名正在抓药的小太监。 小太监有些迷惘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答道：“吃完中饭就没有见过他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最后的尊严 “不好了……不好了……” 另外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的说道：“王太医……溺毙了……” 慕景睿脸色一沉，疾步上前，问道：“在哪里？” “在……在御花园锦鲤池那边……” 慕景睿立刻赶了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侍卫已经围在了一起，一些胆子大的围过来看热闹的太监和宫女正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他拨开侍卫走过去，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怔。 王铤的死因有可疑。 只见他满脸都是伤痕，整条右臂耷拉在肩膀上，已经脱臼了，三根手指还被削掉了。 慕景睿立刻蹲下身子想要检查，却被赶来的禁军统领制止了。 “慕大人，怎么说这里也是禁宫内苑，检查尸体和调查死因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慕景睿发现禁军统领有意无意的挡住了王铤的尸体，心里了然了七八分。 他也没有勉强，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慕景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王铤伤痕累累的样子，一定不会是淹死；即使是，他死前也受到了严刑逼供。 这么说来，萧翦也会有危险。 慕景睿急忙朝着萧翦的家狂奔，闹市之中都施展轻功。 他来到萧翦的家门口，大门紧闭。 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无奈之下只能翻墙而入。 慕景睿发现萧家宅院之中一片狼藉，一条鲜红醒目的血迹，绵连延伸到了内堂。 他急忙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让他有些震惊。 萧家上下十一口，包括萧翦两岁的孙子，都被人斩杀，身首异处，死状恐怖。 可是，慕景睿却并没有见到萧翦。 莫非，他逃出生天了？ “谁？” 慕景睿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之间大厅的门被关上了，他听到有人敲打门窗的声音。 他急忙跑去查看，发现有人将门窗钉住了。紧接着，浓烟从门缝里冒了进来。 慕景睿冷冷一笑。 他凝聚真气在掌心，一掌便击碎了窗户，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然而，那些人已经快速撤离，只剩下熊熊烈火开始燃烧。 王铤死了，萧翦失踪了。 果然，事情要比想象之中复杂的多。 慕景睿回头看了一眼大火，翻墙离去。 上官婉凝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一天之内遭遇的变故，让她到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她担心父母在牢里受灾的同时，也担心绿桐会露宿街头。 “大小姐……大小姐……” “绿桐？” 上官婉凝听到熟悉的呼唤声，急忙便跑了出去，刚刚打开房门绿桐就扑了过来。 “大小姐，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绿桐放声大哭，抱着上官婉凝迟迟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没事了。”上官婉凝拍了拍绿桐的后背表示安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来，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绿桐抽泣着，渐渐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上官婉凝也不知道，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哥既然把你们带来了这里，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慕景言穿着一身劲装，手持长剑走了进来。 她环顾了一圈，嘟囔着说道：“你的命可真好，到了现在还有我哥那样的傻瓜舍命保护你。” 说完，将一个包袱重重的甩在了桌子上。 “喏，他让我拿换洗衣服和首饰给你。” 上官婉凝看着包裹，低垂眼睑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嫌弃不好啊？你都已经落得这般田地，还要挑三拣四，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宰相府大小姐呢。” “你……”绿桐为上官婉凝鸣不平，想要反驳几句，被上官婉凝拉住了。 上官婉凝轻轻摇头。“绿桐，算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和绿桐想要休息了，如果你没什么事，请回吧。” “我……”慕景言张了张嘴巴，卡在喉间的那番安慰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其实，送衣服这种小事完全不用她自己亲自来一趟。 只是，上官家落难了，她有些同情上官婉凝。不管怎么说，上官婉凝曾经也帮助过她，更何况，还是兄长一往情深的姑娘。 可是，想到之前两人的种种误会，服软的话慕景言却又羞于启齿了。 慕景言走出了院子，吩咐这里的守卫好好照顾上官婉凝，无精打采的走了。 深夜，上官婉凝叫醒了沉睡的绿桐。 “大小姐……”绿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怎么了？渴了还是饿了？奴婢帮您去……” “嘘。”上官婉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绿桐，别惊动其他人，咱们走。” 绿桐顿时睡意全无。 “走？大小姐，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否则，只会没完没了的亏欠慕景睿人情。” 上官婉凝心高气傲，一来受不了慕景言的羞辱，二来也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去救父母。 “大小姐，不是奴婢贪生怕死不敢吃苦，只是……您只是弱女子，离开了这里，自保尚且困难，要如何救老爷和夫人呢？” “我自有办法。” 绿桐听闻，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守卫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大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跟我来就是了。” 上官婉凝猜到此时慕景睿一定已经找过那两个太医了，她再去找便是做重复的事。 她想到另外一条路，或许能找到线索。 两人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绿桐有些害怕，紧紧抱着上官婉凝的胳膊。 突然，从黑暗的巷子里窜出两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上官婉凝拉着绿桐转身就跑，另一个方向又跳出来两个人，将她们前后去路都堵死了。 “安宁郡主，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我告诉你吧，慕景睿现在还在太子府呢，他不会来救你的。”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背在后面的手，暗暗掏出了几枚银针夹在指间。 第二百五十九章左右为难的人 为首的人做个手势，他们便将上官婉凝和绿桐包围，眼看着就要扑过来，突然一阵掌风袭来，将上官婉凝和她身后的两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上官婉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还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跌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惊魂未定，转头发现接住自己的是个蒙面黑衣人。 她凝视着蒙面人的眼睛，可以确定他不是慕景睿。 “你是谁，最好别多管闲事。我们……啊！” 蒙面人根本就没有给这几个人说完话的机会，一连击出几掌，眨眼睛的功夫已经将他们打死。 绿桐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脑浆迸裂，吓得目瞪口呆，呆立在原地动都不敢都。 “你是……”上官婉凝保持着警惕，向后退了几步。 蒙面人顿了顿，慢慢摘下了蒙面黑巾。 “大舅舅？” 上官婉凝隐忍着的委屈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扑过去抱着郑秉泓，忍不住哭了出来。 “乖乖乖，不哭，大舅舅在，谁也别想伤害凝儿。” 上官婉凝重重的点了点头，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了郑秉泓的衣服上。 从她有记忆以来，大舅舅很少出手，刚才见他果断凌厉的身手，都觉得心有余悸。 “凝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舅舅带你去别的地方落脚。” 上官婉凝觉得自己迟早也要去找大舅舅帮忙，便没有拒绝。 郑秉泓带着上官婉凝和绿桐来到长公主府中的密室，长公主带着心腹嬷嬷在等候。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是回来了。”长公主拉着上官婉凝仔细打量了一番，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真的可怜，委屈你了。” 上官婉凝感受到了真诚的关怀，不禁热泪盈眶。 “先吃点儿东西，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热水。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别的事就交给你大舅舅去办。” 上官婉凝没有拒绝长公主的好意，沐浴更衣之后再次出来，郑秉泓夫妻俩还在。 “大舅舅，我爹娘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下午的时候去牢里见过他们，狱卒暂时还不敢难为他们，毕竟，你爹的势力摆在那里。” 上官婉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 “大舅舅，你可知道王铤太医和萧翦太医，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郑秉泓和长公主相互交换了眼神。 “凝儿，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上官婉凝将已经查到的事告诉了郑秉泓。 “怪不得。”郑秉泓叹息着，把噩耗告诉了上官婉凝。 不过在外人看来，包括郑秉泓在内，都认为萧翦已经葬生火海。 “那所有的线索，岂不是都断了？” 长公主的话，让上官婉凝和郑秉泓都有些气馁。 “有件事，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上官婉凝蹙眉说道，“上官筱筱小产，如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我娘所为，为什么皇上会这么快下旨查抄宰相府？” “这个，我知道。”长公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道，“是母后和皇嫂给皇兄施加了巨大的压力。母后她……想要捧大舅舅成为宰相。” 上官婉凝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需长公主继续说下去，她也明白其中的门道。 如今，凌芷如是秦王妃，凌家的荣辱和萧震霆的地位直接挂钩。 为了继续保持凌家的富贵，他们自然希望萧震霆能够继位。 “凝儿，你好好休息，其它事情等明天再说。” 郑秉泓看到了妻子眼中一纵即使的忧伤，两人再次安慰了上官婉凝几句便走出了密室。 一直回到房间，长公主都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 “卿瑜，谢谢你。”郑秉泓握紧了妻子的手，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我知道，收留凝儿回让你承担巨大的风险，也等于是让你与母后为敌。” “相公，我……”长公主从郑秉泓的怀里出来，仰头凝视着他。“你要救凝儿，我完全明白，我也愿意帮你，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站在母后的对立面。” “我知道。”郑秉泓轻抚着妻子的脸，柔情似水。 “其实，谁来当皇储，对我们两人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就算将来让秦王继位，也动摇不了我的地位。相公，”长公主握住了郑秉泓的手，哀求道，“不如，你去跟上官大人谈谈，让他支持秦王吧。” 郑秉泓眉头微蹙，低下了头。 “只要他肯支持秦王，我就有办法说服母后，上官筱筱小产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到时候，一切不变，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长公主见郑秉泓不说话，便再次扑进了他的怀里。“相公，我求求你了，你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和母后反目成仇，是不是？” 郑秉泓有些心软，然而…… “好，我明天再去一趟大牢，试试能不能说服妹夫。” “真的？”长公主欣喜不已，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郑秉泓的眼神有些迷离，潜藏着仇恨，夹杂着悲伤。 他哄着妻子睡着之后，又去了密室找上官婉凝，两人促膝长谈了一番。 这个时候上官婉凝才知道，竟然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巨大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袭涌而来。 “大舅舅，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郑秉泓向往常一样拍了拍上官婉凝的肩膀，有些欣慰。 “凝儿，你真的长大了。以前我一直在犹豫，这些事要不要告诉你，担心你会承受不住。如今……你比你娘要坚强。” 上官婉凝心酸不已，若不是经历了两世的痛，她可能真的承受不起。 第二天天色微明，郑秉泓便去了大牢，临走之前跟长公主说明了情况。 用罢早膳，长公主去探望上官婉凝。 “大舅妈，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秦王府？” “去秦王府做什么？”长公主好奇的问道。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 “既然大舅舅要说服我爹与秦王合作，那么……我也有些事要去找他当面说清楚。而且我知道，他也在找我。” 两次出现要抓她的人，她不用用心想都知道是谁派来的。 第二百六十章谈谈合作 长公主以探望凌芷如为名来到了秦王府。 此时的上官婉凝毕竟还是被朝廷通缉的人，为了掩人耳目，她乔装成了长公主的婢女，混在众多丫鬟之中低着头，倒是也没那么显眼。 趁着长公主和凌芷如在花园里聊天，上官婉凝正要悄悄开溜，只见凌芷如的贴身嬷嬷走了过来。 “启禀王妃，侧妃晕倒了。” 凌芷如顿了顿，不耐烦的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呵斥道：“晕了就晕了，跟我说干什么？烦死了。” “怎么回事？”长公主轻声问道。 “唉！姑姑，我也真是羡慕你，府上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不像我……那个上官筱筱，我一看到她就来气。平时在王爷面前又是撒娇又是献媚。” “我是不屑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否则，哪里还轮得到她在王爷面前晃悠。如今，连王爷的血脉都保不住，还想求王爷放了她的父亲，王爷不答应就在书房门口长跪不起。简直可笑，谁在乎她。” 凌芷如说着，上扬的眉梢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当她得知上官筱筱在萧震霆的书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萧震霆都没有理会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上官婉凝的眉头微蹙，暗暗感慨着。 果然，正如李四娘所说，上官筱筱在秦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总算她还有点儿良心，想着替父亲求情。 “姑姑，”凌芷如朝着长公主靠了靠，压低了声音问道，“驸马爷对你千依百顺，你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长公主带着神秘的微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凌芷如。 凌芷如连连点头。 上官婉凝看到长公主暗中对她做了个手势，她知道时机成熟，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她尽量避开府中的丫鬟和侍卫，朝着萧震霆的书房走去。 经过走廊拐角的时候，看到两个家丁抬着上官筱筱从她面前经过。 上官筱筱半闭着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些什么。 虽然，上官筱筱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可是上官婉凝的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来到了萧震霆的书房门口。 一会儿进去要怎么开口呢？ 上官婉凝踌躇着，迟迟没有敲门。 “你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身后传来了萧震霆的声音，上官婉凝吓了一跳。她转身的瞬间，感觉到腰间一紧。 萧震霆抱住她，将她向后推，推进书房后迅速关上了房门。 他将上官婉凝圈在臂弯之中，让她背靠着房门，静静的凝视着她。 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她暗暗握拳，竭力隐忍。 许久，萧震霆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你胆子可真大，现在到处都是缉拿你的人，你居然还敢来我府上？”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轻轻的甩开了萧震霆的手。 “王爷不是派人到处找我吗？所以，我就来了。” 萧震霆打量着上官婉凝，这个女人的身上，真的有种让他欲罢不能的气息。 “那么……”萧震霆手臂一伸，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勾起她的下巴一点一点靠近，“你终于，来求我了。” 上官婉凝伸手捂住了萧震霆的嘴巴，不卑不亢。 “我想王爷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求你，是来找你谈合作的。” “合作？”萧震霆大笑，“以你们上官家现在的状况，你凭什么跟我谈合作？” “王爷能不能先放手？” 上官婉凝实在忍受不了靠在萧震霆怀里的感觉。 萧震霆略微迟疑，还是放开了上官婉凝，并且向后退了几步跟她保持距离。 “我爹是当朝宰相，许多朝中重臣都是他的门生，他在朝廷的势力，你比我清楚。只要这次你肯放了我爹，以后，他会成为你的助力，协助你登上皇位。” 萧震霆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的手心里冒出了丝丝冷汗，她暗暗深呼吸，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王爷，你应该知道，助你成功的人，就是我爹。” 萧震霆的眸光之中多了几分探究，沉默良久，幽幽说道：“上次我让人送你彼岸花，你为什么不收？不喜欢吗？” 上官婉凝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不，很喜欢，只是……时机未到。” 萧震霆的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凝儿，原本你我两情相悦，但是中途你却移情别恋，跟慕景睿那小子来往密切。现在，上官家落难，你要我放过你爹。可是，你怎么跟我保证，你爹出来之后会跟我合作？” “我可以嫁你为妻，以表诚意。” 上官婉凝的话，让萧震霆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当真？” “决不食言。” “好，那我就先收一点儿定金。” 萧震霆说着，扑过去再次将上官婉凝按在了墙上，朝着她的脸颊吻了过去。 “不要……放开……”上官婉凝拼命挣扎着，想要将萧震霆推开。 “我要看到你的诚意，要跟我合作，先做了我的女人再说。” 上官婉凝面如死灰，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朝着萧震霆的脖子扎了下去。 一阵剧痛，让萧震霆浑身颤栗，他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 上官婉凝几个踉跄，才勉强稳住身形，半边脸颊迅速肿起。 萧震霆捂着脖子，愤愤的瞪着上官婉凝。 “看来，你并没什么合作的诚意。” “不，王爷，我想跟你合作。并且如今的局面，除了你之外，我也别无选择。只是，王爷还没有答应要娶我为妻，我自然要力保清白，难道错了吗？” 上官婉凝的态度坚决，萧震霆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最清楚，我怎么会不答应？” “不，我必须跟王爷您确认清楚。我说的，是妻，不是妾。” 萧震霆一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是说，你要做秦王妃？” “不错。我上官婉凝要嫁人，就必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我可不想像筱筱一样，过门之后被凌芷如欺压，随时性命不保。” 第二百六十一章证人没死 上官婉凝在萧震霆的眼中看到了迟疑不定。 “王爷，筱筱刚才被抬走的时候奄奄一息，难道，你忍心将来，我也受这样的苦吗？” 上官婉凝走到了萧震霆的面前，仰着头望着他。 “但是……凌芷如是太后赐婚，又是皇后的侄女，只要她没犯下什么大错，我很难找到休她的理由。” “这有何难？理由，现成的不是就有吗？” 上官婉凝轻抚着自己的脸，笑道：“嫉妒成性，谋害你的骨肉。难道，还不够？” 萧震霆再次认真打量着上官婉凝，他发现这个女人真的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聪明的多。 “我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凌芷如做的。王爷只是揭开事实真相罢，为无缘来到世上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我想，即使是太后和皇后，也无话可说。” 萧震霆沉默下来，思忖良久没有说话。 “王爷，只要你娶了我，不但我爹会帮你，长公主也会站在你这一边，等于你并未失去太后的庇护。义勇侯府虽然不在了，可是我大舅舅还在。凭他在军中的威望和他的军事才干，我敢说，整个朝廷都未必找得出第二个。” 萧震霆的脸色逐渐缓和，似乎正在权衡利弊关系。 “不管怎么说，凌芷如是我用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如果我自己出面揭穿她的种种罪行，将来太后面前怕是不好交代。” “我明白。”上官婉凝把玩着自己的辫子，“所以，这个坏人就让太子殿下来做好。要得罪太后，也让他去得罪，你意下如何？” 萧震霆的笑意再次在脸上蔓延，他走到上官婉凝的面前，笑问道：“怎么？你难道忘了，慕景睿是太子的人。如果太子有事，他恐怕也没好日子过，你不怕？” “我自顾尚且不暇，还哪里管得了他。更何况，郑家间接毁在他的手中，王爷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上官婉凝的心头掠过一丝悲伤。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你值得我对你另眼相看。” 萧震霆的手伸向了上官婉凝的腰间，停留在了她的腰带上。 “如果我坚持……先要你的人呢？” 上官婉凝的心仿佛要从胸膛内跳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萧震霆的手，轻声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始终觉得，王爷若要与我长相厮守，就尊重我的意愿。” 萧震霆想起了一些跟上官婉凝相处的片段。 他并不完全信任上官婉凝，只是…… 有些事，他必须要在凌瑞鹰回来之前完成。 “你让我考虑一下。你放心，在此期间，我保证你爹娘不会有事。”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就多谢王爷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告辞。” 上官婉凝转身就要离去，被萧震霆抓住手腕，一把拉了回去。 她下意识的用手臂挡在了萧震霆的胸膛。 “王爷是……要反悔？” “不，我只是……舍不得呢。”萧震霆凑到上官婉凝的耳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儿，你知道的，我有多想要你。你可千万别再跟我耍花样，不然……” “王爷多虑了。” 上官婉凝强忍着没有将萧震霆推开，万幸，萧震霆真的只是抱了抱她，便放她走了。 她回到花园，又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众多丫鬟堆里。 长公主见上官婉凝回来了，便找了个理由起身回了家。 到了第二天，萧震霆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中告知上官婉凝，若想要揭穿凌芷如，唯有找萧翦和王铤。 王铤已经被凌芷如派出去的人杀人灭口，但是，王铤为了自保，在临死之前写了一封信，供述了所有的事情，并且将凌芷如给他的报酬都藏了起来。 王铤被严刑拷打，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些罪证交给了谁。 “这倒是一条线索。” 郑秉泓看完之后陷入了沉思。 “那我们动作就要快了，我们在找，凌芷如肯定也在找。”长公主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凌芷如，手段居然这么狠。 “启禀公主，启禀驸马，兵部尚书慕大人在外求见。”家丁进来禀报道。 上官婉凝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就漏掉了半拍。 “相公，我出去见见吧。” “不，我去吧。他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心照不宣了。”郑秉泓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上官婉凝，说道，“凝儿，你也跟我来。” 上官婉凝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跟在了郑秉泓的身后。 “凝儿。” 慕景睿一见到上官婉凝，立即就奔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她平安无事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了。小言不懂事，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慕景睿说罢，朝着郑秉泓拱手行了个礼，“驸马爷。” 上官婉凝失踪以后，慕景睿派出所有人手追查她的下落，却始终没有音讯。 他立刻就想到了郑秉泓。 偌大的京城，在眼下这样的局势之中，能够护上官婉凝周全的人，除了他也就是郑秉泓了。 “慕大人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慕景睿知道，因为义勇侯府的事情，郑秉泓对他同样没有好感。 他也不想卑躬屈膝的讨好和强求，便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今天来是办两件事。第一，是向驸马爷打听凝儿的下落；第二，我要带凝儿走。” “哼，带她走？你凭什么？”郑秉泓觉得慕景睿的个性有些过于嚣张了。 他也是年少成名，他就没有慕景睿身上这股凌冽的傲气。 “有个人，需要凝儿救治。” “我？”上官婉凝好奇的看着慕景睿，问道，“谁？” “萧翦。” 这下，连郑秉泓和上官婉凝的脸色都变了。 “萧翦？他不是被烧死了吗？”上官婉凝惊讶的问道。 “他没死，那天我赶到他家的时候，他的家人早就被杀，可是尸体当中没有他。所以这些天我和太子殿下一直派人查找他的下落。人虽然找到了，可是他的伤势很重。” “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找别的大夫替他医治，我和太子殿下都担心会走漏了风声。所以，最好凝儿能跟我去一趟。” 第二百六十二章神医就是神医 上官婉凝看向了郑秉泓，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郑秉泓略微思量，说道：“我陪凝儿一起去。” “没问题。” 在慕景睿的心里，郑秉泓也算是自己人。 郑秉泓跟妻子交代了行踪，让慕景睿从前门离开，他和上官婉凝走后门，三人在城南大街汇合。 慕景睿准备好了三匹快马，带着郑秉泓和上官婉凝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上官婉凝见到了萧翦。 此时的萧翦昏迷不醒，满身伤痕，并且还伴有严重的内伤。 若不是有人替他以内力续命，恐怕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上官婉凝诊断过后用银针刺激他的穴位，可萧翦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和气色。 “凝儿，怎么样，他能不能治好？”郑秉泓询问道。 “能。”上官婉凝笃定的点头，却还是难掩失望的神情，“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甚至无法保证，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慕景睿和郑秉泓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着急。 他们救治萧翦的目的是替上官岳夫妻俩伸冤，他们可以等萧翦慢慢康复，可是案子不会一直等下去。 即使萧震霆都愿意配合拖延时间，也是有限的。 “凝儿，算了，再另外想办法。”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黯然神伤，不忍心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如果我师父在就好了。凭他的医术，一定能让萧翦立刻醒来。” 上官婉凝的话提醒了慕景睿和郑秉泓。 “那就把他找来。” “那就让他来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可是……师父还在牢里啊。” 慕景睿的嘴角上扬，平静的说道：“不难解决，你放心，交给我。” “我和你一起去。” 郑秉泓猜出了慕景睿的意图，他忽然发现慕景睿的嚣张跋扈之中还带着几丝野心。 他好像，并不怎么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深夜，慕景睿和郑秉泓各自挑选了几个心腹手下，潜入大牢之中带走了鹿湘子。 上官家的家仆众多，狱卒看守每天只是点算人头，也没有那么仔细。 慕景睿上下打点了一番，甚至没有人声张这件事。 鹿湘子被一群黑衣人扛着来到了别院。 “师父。” 上官婉凝在家变之后终于见到了第一个被救出来的人，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 鹿湘子朝着四周看了看，径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只脚立刻就搭了上去。 “丫头，你把我从牢里弄出来……是要我救人的吧？” “师父，你真睿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诶诶诶，打住。”鹿湘子把杯子放下，“你先别给我戴高帽，我呀，戴不住。丫头，你是我的徒弟，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我是不会随便出手救人的。” 上官婉凝被鹿湘子噎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当初她上山求医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能够拜鹿湘子为师，多多少少也用了点儿手段。 如今，鹿湘子已经是她师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也不能做一些对不起师父的事情啊。 “师父，”上官婉凝在鹿湘子的面前跪了下来，含泪看着他，“弟子学艺不精，本来没脸求师父您的。可是，事关爹娘和整个宰相府几十人的性命，请师父大发慈悲，帮帮弟子吧。” 看着上官婉凝被鹿湘子为难，慕景睿心疼不已，正要上前帮忙一起说情，被郑秉泓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师父，您是神医，医者父母心嘛，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尧哥哥还被关在牢里呢。你也不想他有事，对不对？” 一提到孙晋尧，鹿湘子的眼神仿佛柔和了许多。 “怕什么？” 不过鹿湘子还是嘴硬。“你们能把我这么轻易弄出来，想必救他也不难。” “师父啊……”上官婉凝拉了拉鹿湘子的袖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鹿湘子看着上官婉凝哀求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这个乖巧的徒弟很是满意，也真心的疼爱她。 “唉，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鹿湘子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问道，“人在哪儿呢？” “我带您去。” 上官婉凝马上站了起来，扶着鹿湘子走进了房间。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 鹿湘子替萧翦把脉之后，得出的结论跟上官婉凝一致。 “师父，那……他最快什么时候能醒？” “你希望他什么时候醒？” “当然是越快越好啊。” “那就现在吧。” 鹿湘子拿过上官婉凝准备好的银针，慢慢的刺入了萧翦的体内。 上官婉凝发现鹿湘子下针的顺序和深度都不一样，她目不转睛的看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鹿湘子让上官婉凝将银针拔出来。 “凝儿，你来拔。拔针的顺序，必须按照我刚才下针的顺序。记住，拔错一根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你要小心点儿。” 上官婉凝愣了愣。“师父，我只看了一次，也不知道记得对不对……事关重大，您还是……” 上官婉凝的话没有说完，鹿湘子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她。 她知道，这是没有商量余地了。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回忆着刚才鹿湘子下针的顺序。 上官婉凝每拔一根针，就要用眼角余光偷偷去打量鹿湘子。 终于，银针全部拔出，她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丫头，你做的很好。”鹿湘子满意的点点头，“你的天分虽然不及那个臭小子，不过，你比他更加勤奋。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有我的造诣。” 上官婉凝如释重负，笑道：“那也要师父教的好。” 话音刚落，床上的萧翦猛然喷出一大口的鲜血。 “好了，醒了。”鹿湘子又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这……这是哪里？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萧太医，你没事了。”上官婉凝走向前去，站在了萧翦的旁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翦愣住了。 许久，他沉痛的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第二百六十三章特殊的材质 萧翦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供述了他和王铤两人因为收了凌芷如的银两收买，而假装不知道上官筱筱腹中胎儿有问题。 他们原本以为能够靠上凌芷如这棵大树，将来飞黄腾达，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换来了灭顶之灾。 王铤死了，萧翦虽然逃过一劫，却家破人亡，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 “我知道，王铤把收了秦王妃的财物，都放在了他家地窖之中的夹缝里。里面还有秦王妃的亲笔纸条，你们去拿来，加上我和李四娘，人证物证具在，就容不得她抵赖了。” “我去拿。” 慕景睿起身便走了出去，上官婉凝略微迟疑，快步跟了出去。 “等等。” 慕景睿停下脚步，上官婉凝走到了他的身边，仰起头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 “凌芷如会派人杀王铤和萧翦灭口，可见她的心狠手辣。说不定，她现在还在派人监视着王铤的家人。你这次去……一定要小心。” 慕景睿凝视着上官婉凝。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家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一定是寝食难安，难为了她，从小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却要承担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放心，等我回来。” 慕景睿转身离去，到了子时的时候折返回来，手中多了一个普通的木制盒子。 “拿到了。”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封信，是凌芷如写给王铤和萧翦，让他们时刻留意上官筱筱腹中胎儿的状况，并且威胁他们不得将此事传扬出去。 信封的上面，还有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两颗南海黑珍珠，价值连城。 “据我所知，南海黑珍珠是朝廷贡品，而近十年来只上贡了两次，加起来一共是十五颗。” 郑秉泓拿着黑珍珠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是货真价实。” “驸马爷好眼力。”萧翦从床上下来，虚弱的坐在了凳子上，“这南海黑珍珠研成粉末可以作为一些病的药引子，极为珍贵。我和王兄就是因为这样才铤而走险跟秦王妃要来。没想到……最后成了证据了。” “既然人证物证都在了，那我明天上朝的时候就将这些东西交给皇上。” 慕景睿重新收好放进了盒子里。 “不，”上官婉凝出言反对，“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事，我自己来。” 慕景睿的目光一沉，眼神里多了几分黯然和不满。 “你自己来？你打算怎么做？”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去告御状。” 既然凌芷如大张旗鼓的将宰相府所有人打入大牢，她就要轰轰烈烈的还家人清白。 尤其是她的父亲。 身为当朝宰相，若是不能堂堂正正从牢里出来，将来还怎么统率百官？威信何在？ 她的话，让慕景睿和郑秉泓都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疯了？”慕景睿疾步上前来到上官婉凝的身边，不顾在场任何人，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可知道告御状要付出什么样的的代价？” “我知道。” 上官婉凝平静的与慕景睿对视着。 告御状，需要上金銮殿。 按照朝廷律法，未进金銮殿之前便要重打三十大板，撑得下去才能见到皇上。 “你知道？”慕景睿有些气急，却竭力隐忍着情绪，不想刺激上官婉凝。“你并不知道。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看守鸣冤鼓的禁军侍卫，手上力道有多重。” 郑秉泓也不赞成上官婉凝这么做。 “凝儿，他说的对，依我看……还是让卿瑜把这些东西交给皇上吧。” 上官婉凝摇摇头。 “大舅舅，长公主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想再把她牵连进去。毕竟，凌家是太后的母家，她夹在中间会很为难。” 郑秉泓低头不语，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至于……”上官婉凝再次看向了慕景睿，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深情，也多了几分惆怅。“凌瑞鹰就要回来了，我也不想你牵连其中。” 慕景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是他察觉到了上官婉凝的态度坚决。 “随便你吧。” 他有些生气，他觉得上官婉凝根本没把他当做是信赖的依靠。 上官婉凝看穿了慕景睿的心思，她张口想要解释，却是欲言又止。 她不想连累他，是真心话。 毕竟，这一次上官家的幕后真正对手是太后，是整个凌家。万一失败了，肯定会影响到慕景睿的前程。 上官婉凝不想冒险。 她期待着历史和她上一世的记忆一样。 慕景睿协助萧玉珏登上皇位，将萧震霆彻底铲除。 慕景睿心事重重的离开，独自一人行走在寂静的黑暗之中。 “谁？” 慕景睿回身击出一掌，一道人影从大树后面跳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大骂起来。 “你小子下手够狠的呀，要不是老人家我躲得快，就被你劈成两半了。” 慕景睿看着鹿湘子不断的弹着衣服上的灰尘，眸光淡然，面无表情。 “前辈跟着我干什么？” 鹿湘子停下动作，慢悠悠的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扬起嘴角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你是不是在担心凝儿明天会被那几个侍卫打死？” 慕景睿沉默不语。 就算是打不死，也会受重伤。 他同样于心不忍。 “前辈有办法避免？” 鹿湘子摇摇头。“挨顿揍肯定是免不了了。不过，这是丫头自己的选择，我们就该尊重。现在，我能为她做的就只有……” 鹿湘子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两根长长的银针。 “你明天上早朝的时候，找个机会把这两根针扎入看守鸣冤鼓侍卫的脉门。到时候，他们在打凝儿的时候就会没什么力气了。” 慕景睿接过银针仔细看了看，竟然还泛着一丝淡蓝色的光。 “有毒？” “有毒你个头啊。”鹿湘子斜视了慕景睿一眼，“我有那么笨，让皇帝老儿抓住凝儿的把柄？这根银针的材质特殊，进入人体血液后会融化。我保证，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慕景睿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难以想象，上官婉凝这样的弱女子，若是被重打三十大板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第二百六十四章没想象中那么顺利 第二天天色微明，上官婉凝在郑秉泓的暗中相助之下来到了宫门口。 她借着迷蒙的雾色冲上前去，看守鸣冤鼓的侍卫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 “什么人？” “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大步上前，对着两名侍卫欠身行了个礼。“我上官家蒙受不白之冤，我要见皇上，请两位行个方便。” 两名侍卫相互看了看，收起了随身的钢刀。 “原来是安宁郡主。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有权利敲响鸣冤鼓。不过……规矩，郡主应该是知道的吧。” 上官婉凝定了定神，停止胸膛说道：“知道。” “那就请郡主做好准备吧。” 两名侍卫放下了钢刀，拿起了鸣冤鼓旁边的刑仗，一步一步靠近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除了被人贩子抓起来的那段日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尤其是皮肉之苦。 她看着侍卫手中的刑仗，心里有些发憷。 可是想到在牢狱之中受苦的父母，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坚强的站在了原地。 “你们动手吧。” 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高高举起刑仗朝着上官婉凝的后背打了下去。 然而，他的手举起时，忽然觉得软绵绵的用不上力，一棍子打在上官婉凝身上，并不剩下什么力道。 另一名侍卫见状，以为伙伴手下留情，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看守鸣冤鼓的任务非同小可，若是在这个环节之中徇私枉法，皇上追查起来会满门抄斩。 为了尽量补救，他也举起刑仗朝着上官婉凝打下去。 可是，他也用不上力。 上官婉凝害怕的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等来预期的那种疼痛。 隐隐约约中，耳边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渐近…… 能够把马匹骑到宫门口的人，放眼朝廷也没有几个了吧。 上官婉凝朝着前方眺望，一个人影渐渐浮现。 他骑在棕色的骏马之上，一身精致的盔甲威风凛凛，面色黝黑，身形魁梧，脸上似乎还笼罩着肃杀之气。 “卑职参见凌大人。” 两名侍卫急忙下跪参拜。 凌大人？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官职。 东南节度使？ 凌瑞鹰的视线定格在上官婉凝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勾起的嘴角浮出了一抹邪魅的弧度。 “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人敲响过金銮殿外的鸣冤鼓了，而且还是个姑娘。想不到，我刚回来，便能看到这样一桩盛世。”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可是刚才我看到你们的两棒子打下去，好像没什么力道。” 凌瑞鹰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两名侍卫，冷哼了一声。“莫非，另有隐情？” 两名侍卫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凌大人明察，卑职二人只是身体不适，所以才……” “罢了，也怪不得你们。几十年都未曾有人鸣冤告御状了。也是你们运气不好，偏偏身体不适时需要行刑。” 凌瑞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将马绳顺手扔给了随行的小厮。 “姑娘，虽然你是一介女流，然而国法不能违背。既然他们两个有心无力，那就让我来代劳吧，你意下如何？” 上官婉凝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按照慕景睿原先的估计，凌瑞鹰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到京城，可是他却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很显然，他选择了轻装前行，甚至是日夜兼程。 “凌大人贵为封疆大吏，这种小事……何必亲自动手。” 凌瑞鹰已经看出了上官婉凝的担忧，仰天大笑起来。 上官婉凝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好像……她能够嗅到一股从战场下来时的血腥和杀气。 “你说得对，若是让我动手，恐怕你撑不住一棒。”凌瑞雪说完便拍了拍手。 “凌大人，有何吩咐？” 凌瑞鹰的贴身侍卫立刻上前，眼角的余光瞄向上官婉凝，似乎是在挑衅。 “你们就辛苦一下，替这两个小哥完成任务吧。”凌瑞鹰轻描淡写的说道，“人家毕竟是姑娘，下手别太重，万一打残打死就不好了。” “是。” 侍卫领命之后立刻就捡起了地上的棍子，朝着上官婉凝的后背打了下去。 一股掌风袭来，侍卫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头顶的一道人影掠过，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慕景睿今天称病没有上朝，一直暗中跟随保护着上官婉凝。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内功修为，难得！难得！” 凌瑞鹰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和慕景睿的目光相对，笑得意味深长。 “景睿……”上官婉凝不想慕景睿在这种情况下跟凌瑞鹰发生冲突，低声说道，“你别管了，让……” “你想死吗？”慕景睿低吼道。 凌瑞鹰的手下，绝对不会对上官婉凝手下留情。 三十刑仗，上官婉凝不被打死也被打残了。 “安宁郡主，这御状……你还告吗？” 凌瑞鹰已经认出了上官婉凝，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我们走。”慕景睿牵起上官婉凝的手准备离开，轻声安慰道，“再另外想办法。” “慢着。” 凌瑞鹰叫住了两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官婉凝现在是朝廷通缉的犯人。她若是不再继续告御状，就该被押入大牢听候提升过堂。” 凌瑞鹰冷冷的与慕景睿四目相对，无形的硝烟在逐渐弥漫。 “慕大人，你现在是送她去京兆府，还是去刑部？” 上官婉凝皱起了眉头。 凌瑞鹰常年在外，却能一眼认出慕景睿。 看来，凌家的人没少在朝廷下功夫。 可是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凌家并没有直接参与萧震霆和萧玉珏的夺嫡大战啊。 “如果慕大人觉得为难，就让我代劳好了。” “你没资格。”慕景睿护着上官婉凝，锐利的目光看着凌瑞鹰。 凌瑞鹰的脸色一沉，杀气慢慢浮现。 第二百六十五章比试 上官婉凝感觉到身边划过凌厉刺骨的寒风，让她头皮发麻，几乎站立不稳。 若不是有慕景睿牵着，她已经像那几名侍卫一样倒在地上了。 “哟，还挺热闹的。” 内侍总管带着凉小太监走了出来，目光快速的扫视了一圈，似乎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对着凌瑞鹰行了个大礼。 “凌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和皇后都惦记着您呢。”内侍总管笑容满面，“皇上还没退朝，您快进去吧，正好可以跟众多同僚们见见面。” 内侍总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上官婉凝看得出来，他是在替她解围。 然而，凌瑞鹰不吃这一套，有一种咄咄相逼的气势。 “陶公公，我刚刚回来就遇到了这件有趣的事情。”凌瑞鹰看向了上官婉凝，“宰相大人家的小姐要来告御状，咱们可别耽误了。你看，是不是再找人继续执行啊。” 内侍总管眼角的余光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慕景睿。 这个家伙也不太好惹，他跟随皇上这么多年，很了解皇上的心意。 他知道，皇上很看重慕景睿。 “凌大人，奴才再问问安宁郡主吧……” “还问什么，别浪费时间了。她本来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若是不能抓起来关入大牢，就该就地正法。” “虽然你是节度使，可你没有权利过问京城的刑事案件，更何况，还涉及到宰相大人。” 慕景睿的寸步不让让陶公公有些头疼，他不断的朝着慕景睿使眼色，可慕景睿全都当做没有看见。 其实，换做是别的事，慕景睿也会给陶公公这个面子。 但是今天的事不同。 他退一步，对上官婉凝来说可能就会面临生死之灾。 “启禀陶总管，皇上有旨，宣凌大人和慕大人以及安宁郡主上殿。” 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这对陶公公来说简直是解了大围了。 凌瑞鹰感觉出了皇上对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的偏袒，脸色有些阴郁，可还是跟着小太监一起上了金銮殿。 三人行礼之后，皇上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各自扫过。 “上官爱卿教育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定，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竟然能够毫发无损的来到朕的金銮殿。” “皇上仁慈，臣女才能苟活到现在。”上官婉凝不敢站起来，跪在殿上，声音都有些哽咽，“只是，臣女爹娘蒙冤受屈，请皇上明察秋毫，还他们清白。” 皇上微微颔首，看着上官婉凝许久，说道：“虽然你妹妹只是秦王侧妃，可她腹中骨肉是皇室血脉。你娘随意伤害，你爹纵容包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死罪。如今，你说他们是冤枉的，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有。”上官婉凝正要拿出证物，被凌瑞鹰打断了。 “且慢。” “凌爱卿有什么问题吗？”皇上转头看着他问道。 凌瑞鹰走上前去，轻蔑的斜视了上官婉凝一眼。 “皇上，她这应该算是告御状了吧？” 皇上很快就会意，可是又无法否认。 “当然。” “既然是告御状，那么祖上留下的规矩，就不能破了。” 凌瑞鹰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皇上，安宁郡主一介女流，恐怕受不了脊仗之刑，臣愿意以身相替。为了表示诚意，臣可以接受双倍的脊仗数量。” 上官婉凝大吃一惊，焦急的看向慕景睿，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告御状是何等严肃严重之事，你们二人非亲非故，岂能说替就替？岂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能立就能破。”慕景睿毫不示弱，看向凌瑞鹰时嘴角带着轻蔑的冷笑。“凌大人一再阻止安宁郡主告御状，莫非是有所顾忌？” 慕景睿的话戳中了凌瑞鹰的痛楚，他心虚起来，顿时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的兵部尚书，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既然你要为上官家强出头，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话音刚落，金銮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比？” “景睿……”上官婉凝拉了拉慕景睿的衣袖，使劲的摇头。 慕景睿却并不理会。 “请皇上作证，”凌瑞鹰对着皇上抱拳行礼，说道，“臣与慕大人来一场公平较量。为了避免别人指责臣以大欺小，臣便让让他。他若能躲过臣三十招，就算臣输。” 此话一处，鸦雀无声。 皇上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他看向慕景睿，询问道：“你意下如何？” “三十招？”慕景睿冷笑道，“凌大人也未免太看不起臣了。” “好，那朕就给你们做个证。” 皇上笑意盈盈，吩咐陶公公去校武场打点，朝臣全部跟了过去。 “景睿，”上官婉凝很担心，她拉着慕景睿的手不肯松开，“凌瑞鹰的武功很高，号称是中原第一高手。你……” “这个名号挺威风的。我也喜欢。” “你……”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满不在意的样子，心头隐隐作痛。 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却偏偏要去冒生命危险…… 慕景睿抽回自己的手，走到了校武场的中间。 凌瑞鹰已经换下了厚重的盔甲，轻装上阵。 “年轻人，你无论是胆量还是武功，都前途无量。你现在服输，以后跟着我，我保证，你能飞黄腾达。” “我不用跟着你，也能腾飞，而且，肯定飞在你之上。” 慕景睿的嚣张让凌瑞鹰的眼里多了几分杀气，他心里很清楚，慕景睿这样的人，不能收为己用就必须彻底铲除。 “你是晚辈，我让你先出手。” “那就多谢了。” 慕景睿也不客气，拔出长剑应了上去。 凌瑞鹰在大殿门口已经跟慕景睿有了短暂的交锋，他从一开始就提高了警惕，并没有轻敌大意。 然而，越战越心惊。 眼看着二十多招过去了，慕景睿虽然处于下风，却也暂时没有落败的迹象。 “二十七、二十八……”上官婉凝一直数着招数，“三十。” 她故意提高了“三十”的音量，可凌瑞鹰却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 第二百六十六章最后的证据 “皇上……” 上官婉凝焦急的向皇上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皇上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盯着战局。 就在凌瑞鹰和慕景睿到了六十几招的时候，凌瑞鹰内心的暴怒已经无法压抑。 他几乎用足了十成的功力向慕景睿击出一掌。 慕景睿来不及闪躲，只能硬着头皮去接。 两人的掌力相对，将身旁的侍卫都震飞出去。 凌瑞鹰站在原地微丝不动，慕景睿向后退了三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胜负已分。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凌瑞鹰的脸上却并无喜悦之情。 他打量着慕景睿，虽然慕景睿的手臂被他震得发麻微微颤抖，却能屹立不倒，面不改色…… 凌瑞鹰忽然之间意识到，慕景睿不除，将是心腹大患。 “哈哈哈！”皇上大笑了起来，“果然虎父无犬子。慕爱卿家学渊源深厚，不止是兵法尽得真传，就连武艺也卓尔不凡。凌爱卿可还有别的话说？” “皇上，臣，说话算话。” 上官婉凝紧紧握着双拳，气得脸色铁青。 什么说话算话，根本就是出尔反尔。 明明说好是三十招以内，偏偏超过了一半之数。 上官婉凝心里不服气，正要上前指责凌瑞鹰时，慕景睿施展轻功跃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样？”上官婉凝急切的看着他。 她眸光之中的关怀，让慕景睿心头涌上了一阵暖意。 “没事。”慕景睿有压低了声音对上官婉凝说道，“先办正经事要紧，其它的……来日方长。” 上官婉凝的心间泛起了阵阵酸楚，她默默点了点头。 “皇上，臣女替父母鸣冤之事，请皇上成全。” 皇上的笑意收敛，站了起来。“好，朕就亲自审理此案。你既然说你娘是冤枉的，可有证据？” “有，人证物证俱在，真正的凶手是秦王妃。她因为嫉妒我妹妹怀有身孕，才会下此毒手，栽赃嫁祸。” 皇上的眉头微蹙，似乎是认真思量了些什么。 “移驾后宫御花园，传召秦王和秦王妃以及侧妃进宫。” 慕景睿的心往下沉了沉。 一旦皇上将案件转入后宫审理，他与案件无关，就不能在随行了。 他在上官婉凝的耳边叮咛道：“你自己一切要小心。” 上官婉凝很想抱抱慕景睿。 虽然之前他们俩之间有种种的误会，可是紧要关头，他还是挺生而出，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她这一边。 “我知道，你……也是。” 上官婉凝本来希望慕景睿能置身事外不要得罪了凌家，却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后宫，御花园中，太后和皇后也闻讯而来。 凌芷如得知消息以后，怒气冲冲的赶到，看到上官婉凝的第一眼便愤怒不已。 “上官婉凝，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竟然也敢光明正大的进宫？你以为你还是安宁郡主吗？” 凌芷如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恨不得将上官婉凝燃烧成为灰烬。 “来人，拖出去，就地正法。” “在这后宫之中，什么时候轮到秦王妃发号施令了？” 皇上换了一身简单的居家龙袍，在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哀乐，皇后却是异常紧张，急忙上前行礼，并替凌芷如辩解。 “皇上喜怒，秦王妃只是一时愤慨才会失去了理智，请皇上恕罪。” 凌芷如也被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老二，你自己的媳妇儿，以后可要好好管教。”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以后一定严加教导。” “行了，起来吧。” 皇上在上方位置坐下来，宫女立刻端上来了一杯茶。 “父皇，您也替我做主啊，上官婉凝她冤枉我，我才会一时失态。”凌芷如通红了眼眶，看起来颇感委屈。 据她所知，上官婉凝的手里只不过有一个人证李四娘。 李四娘是他们宰相府里的人，只要她死不承认，上官婉凝便奈何不了她。 “凝儿，本宫听说，你曾砸校武场说过，你手里人证物证皆有，现在，可否拿出来了？” “皇上，人证在宫外等候，请皇上传召。” “传。” 不多时，李四娘和萧翦在太监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凌芷如看到萧翦时身子都向后踉跄了几步，脸色瞬间惨白。 “臣参见皇上。” “犯妇参见皇上。” “萧太医？”皇上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萧翦和李四娘同时指证凌芷如指使他们谋害上官筱筱腹中胎儿。 “你们胡说，是你们冤枉我，你们联合起来诬蔑我。” 凌芷如开始真的害怕了，将目光投向了太后和皇上求助，哭着说道：“自从上官筱筱怀孕之后，我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提出要回宰相府安胎，我都答应了。” “我还一直提醒王爷要时常去宰相府探望她。皇上，皇后娘娘，我对她真的没有半点嫉妒之心。是上官婉凝为了替她母亲洗脱嫌疑冤枉我的……” 凌芷如哭得伤心欲绝。 上官婉凝只是冷冷的看着。 她发现一名不起眼的小宫女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来到了皇后的身边，跟皇后的贴身嬷嬷说了几句话。 嬷嬷的脸色微变，又跟皇后耳语了几句。 莫非事情有变故？ 上官婉凝不想节外生枝了，只想尽快解决。 “皇上，臣女并未冤枉秦王妃。还有几样无证也能证明。”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了王铤的遗书呈递上去，又从腰间解下了荷包，拿出了那两颗南海黑珍珠。 凌芷如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寻找的东西，终究还是落在了上官婉凝手中。 “皇上，南海黑珍珠乃是珍贵的贡品，数量极少，皇上应该有所印象，分别赏赐给了谁。” 皇上微微点头。 “朕记得好像给了老二两颗……”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萧震霆的身上。 “皇上，秦王府的那两颗南海黑珍珠，早在我进门之前就已经不见了……”凌芷如跪在地上，拉了拉萧震霆的衣摆，不断的用眼神示意他配合。 场中一片寂静。 上官婉凝看着萧震霆，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约定 虽然上官婉凝和萧震霆私底下达成了协议，不过，萧震霆这个人喜怒无常，她也没有把握到了关键时刻，他究竟会作何选择。 更何况，如今还要凌瑞鹰在场。 “启禀父皇，儿臣不敢隐瞒，这两颗南海黑珍珠……”萧震霆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眼角余光看向了上官婉凝。 “王爷……”凌芷如紧紧抓着萧震霆的衣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芷如进门之后去过库房，她说喜欢这两颗明珠，儿臣便赏给她把玩了……” 此话一出，一片唏嘘。 凌芷如面如死灰，她不停的拍打着萧震霆的双腿，哭着嘶吼道：“王爷，你为什么要害我呀……我是你的妻子啊……” 萧震霆并没有将凌芷如推开，只是低头看着她，满脸都是惋惜和无奈。 “芷如，我也想好好待你，可是我真没想到，你会因为嫉妒而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哎！” 凌芷如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她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皇上的脸色微变，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后一眼。 “这么说来，事情已经没有疑问了。真正害的秦王侧妃小产的凶手是秦王妃，与上官夫人无关。” 皇上说着，将视线投向了凌芷如。“你可知道，你犯下的是死罪？” 凌芷如浑身一颤，心慌意乱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死亡离她这么近。 凌芷如调整好身姿，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皇上饶命，妾身只是一时糊涂，请皇上开恩……”凌芷如再次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丈夫身上，“王爷，求求您了，替我求求皇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萧震霆低着头，表情满是痛惜。 “芷如，我也想帮你，但是……如果只是害了我的孩子，我尚可原谅你。但是……你别往了还要王太医以及萧太医家满门喋血。这些……又该如何呢？” 凌芷如怎么也没想到，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不但没有站出来维护她，还要紧要关头踹她一脚。 “皇后对这件事怎么看？”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 此时皇后的掌心也满是汗水，她竭力隐忍着，尽量保持着庄重和威严。 “皇上，臣妾母家出了芷如这样心狠手辣的姑娘，臣妾汗颜。臣妾不敢对她有任何的包庇，请皇上依国法办理，严惩不贷。若是臣妾母家之中有人求情，当以同罪论处。” “啊！” 凌芷如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皇后最后一句话，堵住了她唯一有可能生还的路。 “皇后娘娘……”凌芷如怎么也没想到，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皇后和太后，现在只选择了明哲保身。 她绝望了，脑子一片空白。 “来人。”皇上大喝着叫来了侍卫，“把秦王妃带下去关入天牢，等候发落。” “皇上饶命啊……王爷，王爷你救救我……” 随着凌芷如的声音越来越远，上官婉凝的思绪越来越乱。 “皇上明察秋毫，臣女替家父谢恩。” 上官婉凝跪了下来，皇上看着她，露出了舒心的笑。 “上官爱卿可真是好福气，能够有你这样一个乖巧懂事，又冰雪聪明的女儿。你有胆量有谋略，若是男儿身，必能报效国家。可惜，可惜啊。” “皇上，就算臣女是女儿身，只要心系国家社稷，也同样能为朝廷出一份力啊。” 皇上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好好好，说得好。如今既然证实了你娘的清白，朕就立刻下旨释放上官家所有人。上官岳官复原职。” “谢皇上。” “都退下吧。” 皇上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来，上官婉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郡主，”萧翦走了过来，对着上官婉凝深深的鞠躬，“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萧太医，是我要谢谢您才是……” 萧翦摆摆手，神色疲惫的摇摇头。 劫后余生，满门只剩下了他一人，他都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 上官婉凝看着萧翦摇摇欲坠的身形渐行渐远，不由得有些伤感。 她独自一人默默的往前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一把将她拉进了花丛之中。 上官婉凝抬头对上了萧震霆狡黠的眼眸。 “怎么样？对于这样的结果，满意吗？” 上官婉凝收敛起心神，不动声色的拨开了萧震霆环绕在她腰间的手。 “当然满意，我要谢谢王爷，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不用客气，我答应了你的事，我当然要做到。”萧震霆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手指轻轻划过她脸颊细腻的肌肤，心跳都不由得加速起来。 “凝儿，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上官婉凝强忍着心中厌恶，嫣然一笑。 “等我爹娘平安从牢里出来，你就能大大方方的上门提亲。我既然答应了嫁给你，就不会反悔。只是……” 两个字的转折，让萧震霆的眉头微蹙。 他真的很不喜欢听到。 “只是什么？”萧震霆的语气冷了下来。 上官婉凝察觉到了他的不满，反客为主，手指轻轻戳着萧震霆的胸膛。 “只是，你的秦王妃如今只是在牢里，并没有被赐死，或者，是与你解除婚约。那么，你要怎么娶我进门？我早就有言在先，我只做正妻，绝不为妾。” 萧震霆凑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低声说道：“这个你放心，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好，那我就等王爷上门来下聘。” 上官婉凝说完，推开萧震霆走出了花丛。 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上官婉凝只觉得浑身僵硬，如遭雷击，呆呆的站在原地，心如刀绞。 紧随着上官婉凝走出来的萧震霆，看到慕景睿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上官婉凝，轻启嘴角，笑容满面。 “今天校武场之上，多谢慕大人对凝儿的维护。我会派人送赏赐过去。” 萧震霆伸出手揽住上官婉凝的肩膀，柔声说道：“凝儿，走吧，我陪你去牢里接你爹娘出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疑惑的行为 上官婉凝的心在滴血，她浑浑噩噩的与慕景睿擦肩而过，她感受到了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杀气。 “怎么？对他还有留恋？” 萧震霆看出了上官婉凝的心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加重了手掌的力道按压她的肩膀表示不满。 上官婉凝恨不得把萧震霆的手臂剁下来。 她收敛起了心神。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王爷，你抓疼我了。” 上官婉凝撒娇一般的推开了萧震霆的手。“我对他有所留恋也是人之常情。王爷应该也看到了，在校武场的时候，他可是为了我跟凌瑞鹰拼命。”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凌瑞鹰的对手，这份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您说，是不是？” 萧震霆看着上官婉凝，她，真的变了许多。 “你这是在怪我没有为你拼命？” “不，上等人拼脑子，下等人才是拼命的。王爷就不要吃这种无聊的干醋了。” 上官婉凝的话让萧震霆很受用。 “你说得对。走吧，陪你去接你爹。” “王爷，还是我自己去吧。毕竟，您的王妃跟这件案子有关，您太明目张胆的帮着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萧震霆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上官婉凝，他真的爱惨了这个女人。 尤其是现在的她。 神秘，骄傲，美丽，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你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随时派人过来告诉我。我希望……你能想到的人，只有我。” “那当然。” 上官婉凝目送着萧震霆的背影消失，笑容凝固在脸上，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着被他的手搭过的地方。 这个阴险无耻的小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妻子都要算计。 “不让你得到报应，我都对不起我这重生一世的机会。” 上官婉凝拂袖而去。 不远处，慕景睿注视着她许久，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慕景言急忙迎了出来，话语之中满是关切和责备。“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跟凌瑞鹰拼命？你难道忘记爹说的话了吗？他可是称得上当世第一高手的。你不要命了？” 萧玉珏见慕景睿一言不发，并且脸色苍白，不由得有些担忧。 “景睿，你没事吧？” “我……”慕景睿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单膝跪倒在了地上，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哥！” 慕景言吓得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身子搀扶着他。 “传太医。” “不要。”慕景睿阻止萧玉珏传召太医，在慕景言的搀扶下站起来，声音沙哑的说道，“殿下，我不想人知道我受伤……” 萧玉珏略微沉吟，便明白了慕景睿的顾虑。 他微微点头，示意慕景言扶慕景睿回到房间，他替慕景睿运功疗伤。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慕景睿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哥，你觉得怎么样？” 慕景言给丈夫和兄长各自倒了一杯水。 “我没事。” “还说没事。哥，我真不明白，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慕景睿低垂眼睑没有说话，想起今天看到上官婉凝和萧震霆在一起的画面，眸光顿时黯淡下来。 “小言，你去厨房给景睿安排一些饭菜，我和他单独聊聊。” 慕景言还是很听丈夫的话，嘟囔着就走了出去。 萧玉珏看着慕景睿笑了笑，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慕景睿知道萧玉珏问的不是伤势，他不知道要作何回答，只好转移了话题。 “殿下，您觉不觉得很奇怪？秦王居然指证自己的王妃？” 两人虽然都没有在场，可都各自安排了眼线。 萧玉珏点点头。 “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才来找你的。照理来说，凌瑞鹰回到朝廷以后，于公于私，他都会大力支持二弟。他在这个时候斩断和凌家的联系，确实让人纳闷。” “难道……” 慕景睿想起了萧玉珏和上官婉凝的对话。 莫非，真的是为了上官婉凝？ “难道什么？”萧玉珏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萧玉珏看出了慕景睿的心不在焉，迟疑良久，说道：“景睿，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征询你的意见。” “殿下尽管吩咐。” “凌家在朝廷的势力有多大，想必你也清楚。若是能收拢他们为己用，必定能如虎添翼。以前，有凌芷如这一层关系，我们不可能成事。但是眼下局面不同了。” “属下明白殿下的意思。”慕景睿站了起来，对着萧玉珏拱手行礼，“只要殿下想好了怎么做，属下必定全力配合。” “很好。”萧玉珏上前来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到时候……万一要你受点委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是一家人。” 慕景睿点点头，心中只剩下了一片荒凉。 上官婉凝陪同父母回到了家，宰相府的封条已经被揭掉了。 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切，上官夫人泪如雨下。 “夫人，你看你，哭什么吗？咱们回家了，应该笑才是。”上官岳替妻子擦拭眼泪，轻声安慰道。 上官夫人点头，牵着女儿的手，心疼不已。 “委屈了凝儿了。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 “娘，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上官婉凝亲昵的挽着母亲的手回了房间，亲自伺候母亲梳洗沐浴，一直到母亲睡下才走出房间。 已经是明月当空了。 上官婉凝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夜空，眼中蒙上了一层泪光。 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她回头看到父亲站在身后。 “爹……” “在想慕景睿？” 上官婉凝低头不语。 “我听说，要不是他跟凌瑞鹰打了一架，你现在应该已经伤痕累累了。” 上官岳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景睿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值得你托付的好男人。凝儿，你娘只是一时想不开，给她点时间。我相信，她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的。” “爹……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上官婉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靠在父亲的胸口哭了起来。“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宴无好宴 有些事，上官婉凝想不认命都不行。 如果说一次两次的误会还能用语言解释清楚，那么三次四次不断的重复，任何人都会失去耐性的。 上官岳看着女儿泣不成声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不已。 “爹，我没事，你不用为我难过。” 上官婉凝反而安慰起了父亲，擦去眼泪，把一切伤痛都掩埋在了心底。 上官岳也只能沉沉的叹息。 “凝儿，原本爹答应了你，要次官归隐，恐怕……” “爹，我明白。” 到了如今的局面，上官婉凝已经不再奢望举家能够全身而退了。 “其实这一次我们能顺利脱险，除了掌握足够的证据，还要庆幸皇上站在我们这一边。否则，凶多吉少。” 上官岳微微一怔，用一种略带欣赏的复杂目光打量着女儿。 “凝儿，想不到，你对朝政的触觉也如此敏锐。” 很显然，皇后母家的势力太大，皇上开始有所忌讳。 凌瑞鹰回朝想要争夺宰相之位，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 放眼整个朝廷，能够作为皇上手中的棋子，稳定大局掌控局势的人，也只有上官岳了。 “爹，时候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以后的路，咱们再从长计议。” “你也是，去睡吧。” 上官岳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转身回了房间。 凌芷如被判绞刑，凌家所有人都保持了缄默，谁也没有为她出面求情。 她就像是一枚弃子，死得悄无声息。 “奴婢听说，她被勒死之后，就被太监抬出监牢，草草的埋在了城外的乱葬上。” 绿桐替上官婉凝打着扇子，眼里也流露出了一种哀伤。 “其实，奴婢觉得她还挺可怜的呢，生前那么风光，死后那么凄凉。她尸骨未寒，凌家就大摆宴席替凌大人接风……” 上官婉凝的思绪飘向了远方，湛蓝的天空，都仿佛变得有些惆怅。 “凝儿。” 上官夫人走了进来，脸色依旧不佳。 上官婉凝急忙起身搀扶。“娘，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有什么事你派人来说一声，女儿过去见您就是了。” “我一天到晚躺着，反而难受。也没几步路，我就顺便出来走走。” 上官夫人咳嗽了几声，拉着女儿在对面坐下来，叮嘱道：“刚刚节度使凌大人派人送来请帖，晚上邀请你爹去赴宴，写明了是阖府统请。” “我这身子怕是经不起折腾，你陪着你爹去吧，要好好打点，千万不可失了礼数。” 上官婉凝原本并不想起，她刚刚才和凌家结下梁子，摆明了宴无好宴。 不过，若是不去，倒显得上官家太小家子气，还以为怕了凌瑞鹰呢。 “娘，您放心。” 上官婉凝安慰了母亲几句，便带着绿桐去找管家，准备晚上宴席上的贺礼。 凌瑞鹰的战功赫赫，加上凌家本来就势力庞大，他的接风宴，朝中文武百官几乎都来齐了。 上官岳身为百官之首，他的到来更是给足了凌瑞鹰面子。 上官婉凝发现萧玉珏的轿子停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立刻就联想到，萧玉珏想要趁机拉拢凌瑞鹰。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此时萧玉珏正在凌瑞鹰的书房里，将一幅失传已久的名画摊放在他的面前。 “我早就听说凌大人想要一幅真迹，你觉得，这幅如何？” 凌瑞鹰的手指轻轻拂过画面，连连赞叹。 其实，他并不能看出画的真假。 只是，他是武将出生，对于诗词歌赋并不精通，却有罪讨厌别人说他是一介武夫。 因此，总爱附庸风雅。 “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可是，臣听说，这个画家的真迹，可不好找啊。” “没错。这是我派人盗了前朝三个大墓才找到的。” “如此价值连城，太子殿下就这样送给臣了？”凌瑞鹰似笑非笑的看着萧玉珏，“但是……无功不受禄啊。” 萧玉珏看着凌瑞鹰的手攥紧了画，低垂眼睑露出了一丝微笑。 “凌大人为朝廷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立下了无数的战功，区区一幅画，算得了什么？” 萧玉珏打开折扇轻摇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要凌大人能继续效忠朝廷，任何东西，都不在话下。” “效忠朝廷？”凌瑞鹰笑得意味深长，“那是臣子的本分。不过……太子殿下，臣听说，您之前拒绝了与凌家联姻。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凌家配不上您？” “凌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凌家的姑娘，配得上独一无二的归属。若是嫁了我，恐怕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怜惜凌家的姑娘。再说了，若真的合作，也并非姻亲不可，您说是不是？” 萧玉珏已经放低了姿态，凌瑞鹰也是见好就收。 “太子殿下说得对。臣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是……臣是行军打仗出生，做任何事都讲究合作。若是臣与太子殿下手底下的心腹合不来……那可就事倍功半了。” 萧玉珏一听便是意有所指。 他低头笑了笑，说道：“凌大人无须担心，我相信，你们会合作愉快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凌瑞鹰来到大厅，许多人纷纷起身行礼作揖。 他邀请萧玉珏和上官岳在上方位置坐下，举杯便与众人共饮。 酒过三巡，凌瑞鹰将视线定格在了沉默不语的慕景睿身上。 他站起身走到了慕景睿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慕景睿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发麻了。 “慕大人年少英雄，我朝开国以来还没有这么年轻的兵部尚书。看来，像我这种老家伙，也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慕景睿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起身双手举起酒杯，样子极为恭敬。 “潺潺萤火，岂敢和皓月争光。在下只是后期晚辈，就算策马扬鞭也追不上凌大人的万分之一。” 慕景睿面不改色，淡然说道：“之前在下若是有得罪冒犯的地方，还请凌大人多多包涵。” 慕景睿举着酒杯与凌瑞鹰相互凝视着。 许久，凌瑞鹰慢慢伸出了手。 第二百七十章羞辱 凌瑞鹰在接过慕景睿手中酒杯时，手指轻轻一动，酒杯掉落在了地上。 刹那间，场中一片寂静。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越来越不中用了。” 凌瑞鹰大笑着，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他看着慕景睿，说道：“麻烦慕大人把酒杯捡起来吧。我来敬你一杯，以表歉意。” 慕景睿的眸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 他想起了萧玉珏的交代，只能将所有的屈辱都隐忍在心底。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捡地上的杯子。 突然，凌瑞鹰把酒倒在了他的头上。 酒水渗透过头发，顺着脸颊一点一点往下流淌。 萧玉珏瞬间变了脸。 他是让慕景睿尽量忍着凌瑞鹰的脾气，毕竟，他们还需要笼络凌家的势力。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凌瑞鹰会公然羞辱慕景睿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慕景睿都是兵部尚书，是朝廷重臣。凌瑞鹰这么做，不仅是给慕景睿难堪，也是没有给皇上留面子。 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 慕景睿将酒杯捡起之后夹在指间，面不改色的看着凌瑞鹰。 “凌大人的酒，我已经喝了。以后，请凌大人多多指教。” 凌瑞鹰收敛起了那份嚣张霸道的微笑，认真的打量着慕景睿。 他忽然之间觉得，站在他对面的年轻人，若是不能做朋友，那就必须要除去。 否则，后患无穷。 “好，小伙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凌瑞鹰大笑着走向了主位，慕景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酒宴继续，慕景睿趁着没有人留意的时候悄然起身，来到花园之中透气。 “谁？” 慕景睿察觉到有人靠近，一声大喝之后转身，看到一抹窈窕轻盈的身影朝着他走来。 “是我。” 慕景睿的心头隐约有些失落。 殷语情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递上了自己的手帕。 “慕大人，你还好吧？” 慕景睿淡淡的扫了一眼殷语情的手帕，他原本并不想接，但是，他眼角余光又瞄到了躲在暗处偷看的一道人影。 “多谢殷姑娘关心，我没事。” 慕景睿接过手帕轻轻的擦了擦脸。 殷语情见他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脸上露出了羞涩而甜美的笑。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立刻就后悔了。 “殷姑娘远离人群，家人恐怕会担心，还是快回去吧。” 殷语情把这句话当做是最质朴的关怀，低垂眼眸微微一笑。 “我娘知道我来看你，她……不会担心的。”殷语情捏了捏拳，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慕大人，你什么时候有空能来我家里坐坐。我爹说，要让我弟弟跟你好好学习。” 慕景睿的眸光黯淡，他觉得有必要让慕景言跟殷语情说清楚。 “殷姑娘，请回吧。”慕景睿把手帕递还给殷语情。 “你留着用吧。” 殷语情说罢，红着脸跑开了。 上官婉凝听不到两人说什么，可是见殷语情的模样，心中瞬间涌上了醋意。 她郁闷的发现，就算她心里再难过，也没有资格去质问。 她黯然神伤想要离去，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阵清风，一个人一闪而过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 上官婉凝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上官大小姐可别告诉我，只是路过？” 上官婉凝接不上话，退到墙角之后，再也没有了去路。 慕景睿上前几步，双手撑在墙上，将上官婉凝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我有话跟你说。” “说。” “你先放开我。” 慕景睿不说话，也没有放开，依旧一动不动的低头看着她。 上官婉凝感受到了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这让她觉得很安心。 她很快就接受和适应了这样的间距。 “我想让你转告太子殿下，不要笼络凌瑞鹰，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理由呢？”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萧震霆明明可以跟凌家联手，可是偏偏他却主动放弃了。而且……” “他主动放弃难道不是因为你？” 这个问题，萧玉珏也曾经有所怀疑，包括慕景睿在内，始终觉得事有蹊跷。 可是，事实上萧震霆就是放弃了。 “我想，我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他做到这个份上。他放弃凌家的势力，必定另有原因。” 慕景睿不动声色，冷哼了一声。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上官婉凝感受到了慕景睿的怒火，她很想跟他诉说衷肠，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上官婉凝，你到底站哪头的？” 慕景睿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质问道：“你一边跟萧震霆卿卿我我，一边又在我面前各种说他坏话。你该不会是想两头通吃吧？” 慕景睿越说越生气，眼里的怒火开始燃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是的，我只是……” 上官婉凝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巡逻的侍卫。 若是被人看到两人私会，对她的名声不利。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慕景睿便抱起她跳上了房梁。 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上官婉凝嗅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他是那么骄傲，被凌瑞鹰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心里该多难过？ 上官婉凝心疼不已，一时之间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种种鸿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为他擦拭着脸庞。 慕景睿浑身一颤。 她现在流露出来的温柔，有几分是真心的？ 他不由得暗骂了几句。 上官婉凝似乎永远都能把握他的心情，撩动他的心弦。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让他无法释怀。 直到侍卫远去，慕景睿才抱着上官婉凝回到地面。 上官婉凝还想说些什么，慕景睿却只是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瞬间，上官婉凝只觉得身心疲惫。 “必须尽快找到萧震霆的把柄，不然的话，这样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 上官婉凝回到宴会的座位上，不由自主的朝着殷语情看过去。 她也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若是将来真的能陪伴在慕景睿身边，也未尝不是良配。 第二百七十一章打起来了 “景睿，让你受委屈了。” 回去的路上，慕景睿一直沉默不语。 萧玉珏以为他在介怀晚宴上的事情，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许诺道：“你放心吧，这番屈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连本带利拿回来。” 慕景睿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 他其实在想上官婉凝说的那番话。 他很想将自己现在的疑惑告诉萧玉珏，不过，他担心萧玉珏会以为他无法释怀刚才的事。 时机不对，慕景睿选择了暂时隐忍。 “太子殿下，有密函。” 心腹手下将一封书信从马车外递了进来。 萧玉珏打开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顺手又递给了慕景睿。 慕景睿的面色凝重起来。 “为什么秦王跟蛮夷族的人还会有来往？” 密函上写道，蛮夷族秘密派遣了使者跟萧震霆见面，并且还把一样东西交给了他。 “这些日子以来，秦王一直不理朝政，过着闲散慵懒的日子，就连皇上似乎也已经放弃了他。为什么……他忽然会跟蛮夷族的人有联系？” 萧玉珏也觉得事有蹊跷。 “看来，得想个办法，把蛮夷族给他的东西找出来。” 慕景睿点头表示赞同。 他也想尽快除去萧震霆，否则，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官婉凝就会嫁过去。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带着和煦的微风洒满了院落。 上官婉凝跟绿桐收拾了一些露珠用来泡茶，重新梳妆之后去服侍母亲用早膳。 “娘，爹托人购买了一些上好的补品。一部分留给您补身子，另外我整理出了一些，想要拿去给筱筱。” 上官夫人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凝儿，你一直不喜欢这个妹妹，怎么突然对她这么上心了？” “娘……”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见秦王？” 上官夫人握住了女儿的手。 在慕景睿没有被送来上官家为奴之前，上官婉凝钟情于萧震霆，几乎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 至于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改了心意，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还不知道。 “凝儿，换做是以前，你想跟秦王在一起，我并不反对。可如今……怎么说秦王也是你妹妹的夫婿啊。” “娘，你想太多了。就算我真的喜欢秦王，我也不会低贱到送上门去。秦王跟皇上请旨去了三仙观给他娘亲祈福，根本不在秦王府。” 上官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既然秦王不在，也就不会惹人说什么闲话。你去看看筱筱也是好的。她刚刚才失去孩子，正是需要人安慰陪伴的时候。”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不禁在心里默默感慨惋惜。 母亲心地善良，到了现在还在为上官筱筱担忧心疼，只可惜……上官筱筱那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真情。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来到秦王府，上官筱筱有些意外。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更是消瘦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上官婉凝打量了一番上官筱筱的房间，陈设简单，没有一件奢华的东西作为点缀。 很难相信，这里会是秦王的府邸。 看来，上官筱筱不受宠，是铁一般的事实。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上官筱筱在上官婉凝的眼神里看到了轻蔑和幸灾乐祸，这让她觉得很难堪。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呢。爹娘惦记着你，才让我来探望你的。” 上官婉凝在上官筱筱的床边坐下，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还年轻，身子养好了，有的是机会给王爷开枝散叶。” 上官筱筱有些发懵，此时的上官婉凝，像极了当初对她毫无防备的样子。 “张嬷嬷，您说是不是？” 上官婉凝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老嬷嬷。 张嬷嬷是秦王府的老人了，很懂得察言观色，急忙赔笑道：“那是那是。” 上官婉凝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悄悄塞进了张嬷嬷的手里。 “我妹妹以后还要劳烦您多多照顾。” 张嬷嬷眉开眼笑，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绽放开来。 “大小姐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们当奴婢的应该做的。你们姐妹慢慢聊，奴婢去厨房给您准备点心。” 张嬷嬷转身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绿桐和上官筱筱的贴身丫鬟。 上官婉凝的笑容逐渐收敛，转头再次看向上官筱筱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不屑。 “你到底来干什么？”上官筱筱质问道。 “我说了，是爹娘让我来看看你，给你送一些补品过来。另外……” 上官婉凝做了一个手势，绿桐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 “喏，这是我师父配置的药，对调理你的身子有好处。记得按时服用。” “上官婉凝，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上官筱筱一把推开上官婉凝的手，把瓷瓶打落在地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害我……啊！” 上官婉凝一把扣住了上官筱筱的手腕拧到了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别不知好歹。如果我想害你，用得着用如此迂回的手段吗？我告诉你吧，你最好乖乖的伏低做小，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然的话……等将来我进了秦王府的门，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一把将上官筱筱推开。 上官筱筱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 “没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上官婉凝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筱筱，“你这辈子都得被我压制着。你若不想调理身体，那就算了。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再有承宠的机会。” 上官筱筱已经受够了被上官婉凝压在身下无法呼吸的日子。 若是一辈子都如此，她真的会生不如死。 “上官婉凝，我跟你拼了。” 上官筱筱从床上跳起来，扑过来就掐住了上官婉凝的脖子。 贴身丫鬟被吓得不知所措。 绿桐想起跑了几步，并没有去劝架，眼睛时不时向外张望。 “二小姐，您快放手，大小姐已经被您掐得晕过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 张嬷嬷等人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上官筱筱将上官婉凝压在身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张嬷嬷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把上官筱筱拉开。 上官婉凝已经昏死过去。 “大小姐……” 绿桐扑过去抱起了上官婉凝，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二小姐，你好狠心啊。大小姐好心来看你，你却这样对她……” 张嬷嬷也有些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说道：“快……快传府医来替上官小姐瞧瞧。” “张嬷嬷，我家大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安宁郡主，也算是金枝玉叶，可不是随便什么大夫都能瞧的。” “这……这我当然知道，那……传召太医吗？” 张嬷嬷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若是传召太医……”绿桐顿了顿，说道，“我家大小姐好端端的来探望妹妹，却被掐的昏死过去。这件事若是传扬了出去，恐怕对我家老爷的名声不利。” 张嬷嬷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原来这小丫头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那……绿桐姑娘，你说怎么办？” “秦王府府中的大夫，我也是信得过的。麻烦嬷嬷找最好的过来。若是一会儿大小姐醒来了，自是无话可说；若是暂时醒不过来，就要劳烦嬷嬷派人去宰相府通传一声，大小姐要留下来陪陪二小姐。” 上官筱筱一听，整颗心都警觉了起来。 “行行行，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嬷嬷立刻派人去请府医，又找了两个老成持重的嬷嬷，将上官婉凝抬去了客房。 绿桐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府医诊治过后离开。 她走到了张嬷嬷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嬷嬷，您是王爷身边信得过的人，应该知道王爷对我家大小姐的心意。” 张嬷嬷一怔，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点了点头。 “那就牢房嬷嬷多费心了，得照顾我家小姐，否则，王爷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当不起。” 张嬷嬷发现绿桐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的。 “你放心，一会儿上官小姐的药，我会亲自去厨房盯着。” “多谢。” 绿桐露出了甜甜的笑。 上官婉凝昏迷了一整天，张嬷嬷和府医都有些担心起来。 一直到夜深人静，绿桐打发走了其他人，便走到上官婉凝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从她手臂里拔出了一根银针。 不多时，上官婉凝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大小姐，下次你可别在给奴婢吩咐这样的活了。好吓人哦。” 绿桐几乎是手脚发软，将长长的银针递了回去。 “我把自己的命给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上官婉凝戳了戳绿桐的额头，将银针收了起来。 她利用刺穴的方式让自己陷入昏迷状态，就连府医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奴婢当然怕啊，万一……” 绿桐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婉凝把一张银票递过去。 绿桐一看，眉梢立刻流露出了兴奋的笑，随即却又收敛。 “大小姐，奴婢也是有原则的，你别拿银子来……” 又是一张。 “怎么样？这样可以了没？” 绿桐拿过银票立刻塞进了袖子里。“够了够了，原则这东西是可以适当调整的。” 上官婉凝看着她贪财迷糊的样子，哭笑不得。 “我现在要去做正经事了，你留在房间里见机行事。自己激灵一点儿，知道吗？” “奴婢办事，大小姐您放心。”绿桐拍着胸脯保证。 上官婉凝换了一身深色的轻便衣裳，在绿桐的掩护下悄悄离开了房间。 她已经提前摸清楚了秦王府侍卫的巡逻路线，顺利避开他们的眼线来到了萧震霆的书房。 就在昨天，郑秉泓跟上官婉凝说过，蛮夷族派遣使者潜入了中原，偷偷的把一样东西交给了萧震霆。 上官婉凝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里面有她要找的东西。 正好趁着萧震霆不在京城，可以把东西偷出来。 上官婉凝潜入萧震霆的书房，她不敢点蜡烛，借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仔细环顾了一圈。 那件东西来自蛮夷族，必定十分隐秘，萧震霆不会放在显眼的位置，那么…… 上官婉凝把视线移向了书架上的古董花瓶。 上一世，她跟随了萧震霆一段时间，对于他的习惯也算有所了解。 她慢慢走了过去，当她越过书桌时，发现书桌上的公文竟然有些凌乱。 上官婉凝不由得怔了怔。 是有人早她一步来过了，还是……本来就是如此？ 她心有疑惑，不由得的加快了脚步，抓着古董花瓶轻轻转动了一圈。 书架缓缓转动，露出了并列的四个暗格。 上官婉凝立刻上前去打开暗格，其中三个暗格里藏的是金银珠宝和一些契约，另外的暗格里装着一个小黑子。 她拿出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封信，信封上有蛮夷族的族徽。 上官婉凝大喜。 “就是这个。” 她正要查看信封下面有什么东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个火把将外面照得亮堂堂的，就连屋子里的光线也亮了起来。 书房被包围了。 “把书房围起来，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不准飞出去。” 是上官筱筱的声音。 上官婉凝握了握拳，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恨得咬牙切齿。 “今天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赶来秦王府偷东西。” 上官筱筱一直觉得奇怪，她明明下手不重，偏偏上官婉凝就昏迷不醒。 以上官家那么严厉的家教，怎么会允许尚未出阁的上官婉凝在秦王府留宿。 外人看来，陪伴体弱的妹妹理由正当，可是她们之间心知肚明，根本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 上官筱筱安排监视上官婉凝的眼线已经向她禀报，她知道，上官婉凝就在里面。 “不想死的，就自己乖乖的从书房里走出来。要不然，等到侍卫放箭，把你射成了刺猬，到了阴曹地府你都没地方喊冤。” 上官婉凝的脸色铁青，事到如今只好暂时投降，至于怎么解释…… 第二百七十三章证据 上官婉凝的脑子快速转动，可是外面的上官筱筱却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 一支利箭射了进来，上官婉凝来不及闪躲，眼看着就要射进她的眉心，她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紧接着，两道黑影闪过，从窗户窜了出去。 上官婉凝被人抱着，捂住嘴巴躲在房梁上。 门外，传来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书房里竟然还有别人。 上官婉凝不由得浑身发凉，后脊背冒出了阵阵的冷汗。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或者，她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了？ 打斗声渐渐停止，上官筱筱带着人冲了进来， 她似乎并不死心，低吼道：“搜。” 侍卫一番搜寻，角角落落包括柜子，把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竟然没有？ 上官筱筱难以置信，她的人分明亲眼看到上官婉凝进了书房，她怎么会没有人？ 刚才逃离的两个黑衣人，是她的同伙吗？ 上官筱筱的眼珠子一转，转身又走了出去。 刹那间，书房恢复了安静。 上官婉凝被抱着跳了下去。 她紧张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缩紧了。她急忙回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景睿？” 慕景睿的心微微动了动，摘下了蒙面的黑巾。 这个女人对他…… 仅凭他的一双眼睛，就能认出是他。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上官婉凝正要解释，猛然之间想起了什么。“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筱筱肯定会去我房间查看，我必须马上回去。” 她把找出来的盒子塞给了慕景睿。“我想，你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的目的，确实相同。 他带着心腹手下夜闯秦王府，就是要找蛮夷族送来的东西。可是翻遍整个书房都没有找到。 他听到有人靠近便躲了起来，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来人竟然是上官婉凝。 并且上官婉凝似乎知道萧震霆书房里的机关。 “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上官婉凝转身离去，被慕景睿抓住手腕，一把拉了回去。 “你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吧。” 上官婉凝的思绪顿时有些凌乱。看来得想个像样的借口…… “跟我来。” 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走出了书房。 “二小姐，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绿桐在上官筱筱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迎了出来，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不放心姐姐，所以过来看看。”上官筱筱说着就要往里闯。 绿桐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职责，张开双臂挡在了门前。 “二小姐，您不用担心。大小姐已经醒来过，刚刚喝了府医开的药又睡下了。她有交代，不要任何人打扰。明天一早就打道回府了。” “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挡我的路？” 上官筱筱重重的将绿桐推开。 绿桐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地上，手掌落地的时候扭了一下，疼得热泪盈眶。 “二小姐，你……” “哼，姐姐到底在不在里面还不一定呢。如果不在……”上官筱筱想起这些年来被欺压受的气就有一肚子火。 “半夜三更姐姐要是不在房里，那她是去偷东西还是偷汉子，可就说不清了。” “妹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怎么戴得住啊。” 上官婉凝打开了房间的门，穿着丝质的睡衣，长发垂落，眼神慵懒。 上官筱筱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瞧妹妹这话说的，半夜三更我当然在房间里睡觉啊。不从里面出来，那应该从哪里出来？” 上官筱筱又一次吃了哑巴亏。 “妹妹，王爷不在，府中也没有王妃打理家务。我为了陪你留宿秦王府，看来真的不是明智之举。” 上官婉凝蹲下身子将绿桐搀扶起来，眼角的余光带着几分寒意。 “既然妹妹不欢迎我，我回去就是了。” 上官婉凝替绿桐揉了揉扭伤的手，说道：“绿桐，收拾东西，我们走。” 上官筱筱可以肯定，上官婉凝一定去过萧震霆的书房。 而且，她现在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肯定是目的达到了。 上官筱筱有种不祥的预感。 “姐姐，是我不对。你连夜回去，爹和大娘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是我怠慢了你，那……” “你就是怠慢我了。”上官婉凝打断了上官筱筱的话，“不过你放心，你以后还是能回娘家的。谁叫我娘心肠好。” 上官婉凝不顾上官筱筱的阻拦，吩咐绿桐叫醒了马车车夫，在上官筱筱的无可奈何之下，扬长而去。 她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西桥头边。 绿桐找个借口支开了车夫，上官婉凝便走向了人工湖。 慕景睿在湖边等候，看着上官婉凝袅袅的身影朝着他走来。 那一瞬间，他的心神有些恍惚。 “怎么样？东西你看过了吗？”上官婉凝迫不及待的问道，“有没有对萧震霆不利的证据？”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送回房间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秦王府，他已经看完了盒子里的东西。 “上官婉凝，你到底在干什么？” 面对慕景睿的质问，上官婉凝突然之间觉得很委屈，一阵阵心酸涌上了心头。 “你和萧震霆……嗯……” 上官婉凝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慕景睿的唇，将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慕景睿愣了愣，他想推开上官婉凝，可是她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双臂将他圈的更紧。 他想要推开她，易如反掌，可是…… 他怎么舍得？ 慕景睿的心理防线轻而易举的就被上官婉凝攻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反客为主，抱紧上官婉凝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两人都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对方。 “上官婉凝，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慕景睿声音沙哑的低吼道。 “对不起……景睿，我……我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我明白。” 慕景睿温柔的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你接近萧震霆，就是为了要找他和蛮夷族勾结的证据，对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随风消散 “嗯。”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 慕景睿简直是要抓狂。 “你到底还要多少事情瞒着我？” 上官婉凝抬眸望着慕景睿，最终轻轻摇头。 “只有这一件……” “那你和孙晋尧的事呢？” 上官婉凝又有些心虚了，只能沉默不语。 “我和尧哥哥，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因为你娘？” 义勇侯府的事，始终都是他们之间迈步过去的坎。 慕景睿觉得很无奈，却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如果让你娘看到这些东西，她会不会对我有所改观？” 慕景睿指了指从秦王府拿出来的盒子。 刚才在等待上官婉凝的空隙之间，他已经看过了里面的东西。 除了一封蛮夷族新任族长写给萧震霆的信之外，还有他和老族长的一些书信往来。 上面清晰的显示，长期以来，萧震霆和蛮夷族都有联络。并且在上一次慕景睿和蛮夷族的战役之中，萧震霆还暗中送了不少的物资作为支持。 并且义勇侯郑国勋和他的儿子郑秉航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萧震霆暗中指使的蛮夷族潜伏在京城的杀手，以巫蛊之术杀害，并且伪造成了自杀的假象。 因为由始至终，郑国勋都在跟萧震霆合作。 不久前老族长去世，新族长继任发现了这个秘密，便以此为要挟，想要继续得到萧震霆的支持。 “景睿，我真的不知道我娘她……” 上官婉凝完全没有把握，她心力交瘁，脸色有些苍白。 她的模样，让慕景睿心疼不已。 “算了，凝儿，别想太多了。我知道你很孝顺你娘，我会想尽一切让她接受我。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 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再次将她拥入了怀中。 上官婉凝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靠在慕景睿的胸膛许久，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将慕景睿推开了。 “我的心在你那里又怎么样？你不是已经变心了吗？” “我变心？” 慕景睿脸色一沉，他绝不接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什么时候变心了？” “人家给你擦汗都擦到面前来了，你也没拒绝，你还不承认？” 慕景睿一怔，立刻想到了殷语情。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不听。”上官婉凝任性的捂住了耳朵。 慕景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说。总之，你别胡思乱想。我先把这些证据交给太子殿下，然后……” “哼！” 上官婉凝其实很想慕景睿继续说下去，哪怕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她也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谁知这个感情上的白痴，竟然真的就此打住了。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凝儿……” “你别跟着我。我不要跟你说话。” 眼看着上官婉凝气呼呼的上了马车，慕景睿追了几步也只能停下来，暗中护送她回家，看着她进入宰相府才安心离去。 慕景睿连夜把东西送去交给了萧玉珏。 “想不到，他真的跟蛮夷族的人勾结。” “殿下，有件事，我一路上都在想，却没想明白。” 慕景睿略微迟疑，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蛮夷族只是番邦小国，若不是有巫蛊之术傍身，在边境很难有立足之地，其实力对于中原来说微乎其微。秦王为什么要暗中协助他们？” 就算有蛮夷族的支持，对萧震霆争夺皇位似乎并无助力。 萧玉珏淡淡一笑，目光里带着似笑非笑的调侃。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秦王之所以帮蛮夷族的人，并非想要借助他们的势力，只是单纯的希望你死而已。至于原因嘛……” 萧玉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慕景睿也已经明白了。 为了女人。 为了那个叫上官婉凝的女人。 “那现在，殿下打算怎么做？” “既然我们掌握了秦王的致命证据，那就事不宜迟，尽快将他除去。” 慕景睿仔细思量了一番，也没有提出反对。 第二天早朝之上，萧玉珏让自己的心腹大臣将证据递交给了皇上。 皇上看过以后龙颜大怒，立刻将正在三仙观祈福的萧震霆抓了回来。 在铁证如山面前，萧震霆面如死灰。 “父皇，儿臣之上一时糊涂，请父皇开恩。” 萧震霆原本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对他的悉心栽培甚至超过了太子。 但是，自从刘贵妃和孙太傅的事情之后，皇上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被辜负的那些深情。 此时看着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萧震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朕一向待你不薄，你非但不为国尽忠，还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朕若是放过你，还有什么资格统治这天下。” 皇上的脸色铁青，眸光之中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来人，拖出去，打入死囚牢。”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萧震霆被侍卫拖了下去，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满朝文武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说情的人。 萧玉珏和慕景睿相互交换了眼神，也保持了缄默。 萧震霆被关入死囚牢的事情就像是一阵清风，迅速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是开国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此下场的皇子。 那些原本依附着萧震霆的臣子们也是人人自危，当天下午便有人对萧玉珏抛出了橄榄枝，希望能够到他麾下效力。 郑秉泓带着上官婉凝母女来到郊外郑家的祖坟地，给父亲和两个弟弟祭拜上香。 为了维护郑国勋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慕景睿在递交萧震霆罪证的时候，抽出了郑国勋父子的那一部分。 “大哥，原来爹死得……那么惨……”上官夫人垂泪不止，她原本以为父亲是自杀，没想到是被杀人灭口。 “小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凝儿很勇敢，为爹和弟弟讨回了公道，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郑秉泓朝着一旁的上官婉凝看了看，她的样子有些憔悴。 “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郑家落败已是事实，怨不得别人。如今大仇已报，就让那些恩怨……随风消散吧。” 第二百七十五章冰雹是天降异象 上官夫人渐渐停止了抽泣，她侧过头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能够明白兄长话语之中的深层含义。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郑秉泓收拾好东西送上官婉凝母女俩回了宰相府。 “爹，求求您了，现在只有你能救王爷了，你救救他吧。” 上官婉凝一进门就看到上官筱筱跪在父亲的面前苦苦哀求，泣不成声。 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此时看起来更加单薄。 上官夫人正要上前搀扶，被上官婉凝不动声色是拉住了。 “娘，秦王犯下弥天大错，事关重大，爹不可能出手相救。你现在上前根本帮不上忙，只会让她记恨你而已，那又何必呢？回去歇着吧。” 上官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只好转身回了房间。 上官婉凝也不想介入，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上官筱筱一眼。 其实，萧震霆在这个时候被皇上赐死，对上官筱筱来说是好事。好歹，她还保住了一条性命。 要知道，在上官婉凝上一世的记忆里，上官筱筱是被萧震霆虐打折磨而死的。 “筱筱，不是爹不肯帮你，而是……实在无能为力。”上官岳不为所动，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儿，说道，“皇上格外开恩，才允许你回到娘家，不必受秦王牵连。以后，你就在家好好过日子吧。” 说罢，上官岳也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上官筱筱独自一人泪流成河。 傍晚，上官婉凝看着阴沉的天空，指挥着家丁把花园里几盆开得灿烂的鲜花搬到屋檐下。 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天晚上会有一场百年罕见的冰雹。 这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印象深刻的事件之一。 “大小姐，都已经搬好了。”绿桐过来禀报道。 “嗯。” 上官婉凝收敛起心神，说道：“绿桐，你吩咐下去，今晚留几个值夜的在班房就行，不要巡逻了。” “啊？”绿桐疑惑不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当是给大家休息了。照我说的做就行。” “是，大小姐。” 用罢晚膳，上官婉凝早早的就睡下了，却迟迟未能入睡。 窗外呼啸而过的狂风，让她总觉得心神不宁，辗转难眠。 迷迷糊糊中，上官婉凝仿佛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一个翻身，看到一个影子正举着匕首朝她刺了下来。 她浑身一颤，急忙打了个滚，从床上摔了下去，样子虽然狼狈，却也总算躲过了这一刀。 “上官筱筱，你要干什么？” 此时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上官婉凝闻到了上官筱筱身上熟悉的脂粉气息。 “上官婉凝，是你害了王爷，我知道是你。”上官筱筱此时已经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理智，她再次朝着上官婉凝扑了过去，嘶吼道，“我要杀了你，让你给王爷陪葬。” 上官婉凝气得全身发抖，她向后退了几步，腰撞到了桌子，她顺手抓起了一张凳子就朝着上官筱筱砸了过去。 上官筱筱惨叫一声倒地，上官婉凝立刻摸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她看着倒在地上，额头渗出鲜血的上官筱筱，眼神冰冷而凌冽。 “上官婉凝，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处处跟我作对？” “哼，好像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算计我吧。” 上官婉凝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试图平复自己颤抖的情绪。 “我算计你？是啊，是我算计你。可是，如果我不算计你，我在家里的日子要怎么过？” 上官筱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她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心如死灰。 “就因为你是嫡出我是庶出，我从小就被爹忽略。你在他身边撒娇嬉闹，我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但我受委屈，就连我娘也得不到半分宠爱。” “你自以为把你吃的穿的分给我一些就是对我好了吗？你以为你自己是菩萨心肠我就该感激你吗？不，不是！我也是宰相府的小姐，那些都是我应得的。” 上官婉凝面对上官筱筱的嘶吼和控诉，内心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因为这些话，上一世上官筱筱就已经对她说过了。 她承认，她忽略了上官筱筱母女内心的感受；但是，由始至终，她都拿真心对待她们母女俩，是她们恩将仇报。 “既然你觉得是你应得的，那就是你应得的。是嫡是庶，我也决定不了。” 上官婉凝漫不经心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上官筱筱。 这种无声的轻蔑，是最狠的羞辱。 此时窗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果然，下起了冰炮。 上官婉凝朝着窗外看去，又有农作物被摧毁，城外的百姓要遭殃了。 “上官婉凝，你不但害死了我娘，还要害死我的夫君。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上官婉凝淡淡的看了上官筱筱一眼，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向外看。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冰雹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就等你做了鬼以后再说吧。” 上官婉凝不想继续纠缠。“来人。” “大小姐。” 绿桐就在隔壁，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被吓了一大跳。 “大小姐，您没事吧？奴婢马上叫人……” “算了，别惊动了爹和娘。你把她带出去。” 上官婉凝心烦意乱，无心跟上官筱筱计较。 这一场冰雹，不仅让京城周边的百姓损失惨重，就连附近的几个城镇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一时之间，京城的物价飞涨，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皇上对此异常头疼，吩咐官员巡视灾情的同时，也接到了钦天监的禀报。 “皇上，这几天臣夜观星象，象征帝王的紫微星有些黯淡，恐怕……于国运不利。” 皇上听闻有些紧张，问道：“为何会这样？” “天有异象，必定是天下有血光之灾或是不平之事。” “可有办法化解？” “臣会尽力而为，不过再次期间不宜制造杀戮，以免引起上天震怒。” 钦天监得出的结论，给皇上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毕竟，这两年的天灾人祸确实有点多了，让国家和百姓承受了许多的风雨飘摇。 第二百七十六章天灾后遗症 三天后，皇上下旨赦免了萧震霆的死罪，将他流放至五百里外的贫瘠小县城，永世不得回京。 这个消息，让萧玉珏瞬间无法淡定了。 原本以为能够借此机会彻底铲除萧震霆，却没想到，一场天灾竟然救了他的命。 “大小姐，”绿桐走了进来，挥挥手遣退了身边所有的丫鬟，走到上官婉凝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秦王府的管家来过，他说，秦王想要在临行之前见您一面。” 上官婉凝放下了手里的书，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要见我？” 她也确实没料到，萧震霆竟然还能绝处逢生。 “大小姐，依奴婢看，不见也罢。反正，他离开京城以后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只怕……” 上官婉凝心中的那些不安，时刻萦绕在她的心头，令她久久难以释怀。 “绿桐，吩咐管家备轿。”上官婉凝不想一直胡思乱想下去，“我倒要看看，他想跟我说什么。” 绿桐想不明白上官婉凝为什么还要去见萧震霆，但是也不敢多问，只得让管家准备了轿子。 上官婉凝来到死囚牢之中，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到处都是蟑螂和老鼠，四周充斥着发霉的味道和…… 死亡的气息。 她看到萧震霆盘膝坐在牢房的正中间，听到脚步声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眸之中的淡然，仿佛让他换了一个人。 “王爷要见我？” 上官婉凝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看着萧震霆。 “对。” 萧震霆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缓缓起身走到了牢门前，凝视着上官婉凝。 “你说过，会嫁给我，还算数吗？” 两人的四目相对，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想要看清楚对方的内心世界。 “现在，就算我想跟你走，我爹娘恐怕也不答应了。” “这么说来，你是要反悔？” 上官婉凝轻轻一笑。“王爷，你费尽心思托人带口信要见我，就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我是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们就重新开始，过往的一切我都当没有发生过。包括，你出卖我，从我书房拿走密函这件事。” 上官婉凝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他，竟然知道？ “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重新开始这一说。今生，我对你，从未动心。” 上官婉凝的话，带着一些怨念和仇恨，萧震霆大笑起来。 “今生？那么……前世呢？” 上官婉凝只觉得浑身冰凉，脑海中的思绪一片混乱。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过一往情深。” 萧震霆的话，如同五雷轰顶，让上官婉凝头疼欲裂。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萧震霆，你……” 上官婉凝的后背皆是冷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她被抬回宰相府的时候，把上官岳夫妇吓坏了，急忙找来鹿湘子为她诊治。 “鹿老，凝儿她怎么样？” 鹿湘子从上官婉凝的身上拔回了所有的银针，上官岳急忙迎上去焦急的询问。 “她没什么大碍，不过……” 上官岳正要松一口气，鹿湘子的转折又让他提心吊胆。 “不过什么？” “很奇怪，凝儿的脉象一切正常，可就是没有醒过来。我暂时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怪物，你的医术是不是不行了？”孙晋尧的眼神一瞪，十分不满。 鹿湘子也有些生气了，呵斥道：“你若不信自己去瞧，我还不伺候了。” 说罢，扬长而去。 “这……” 上官岳夫妻俩急得满头是汗。 如果连鹿湘子都救不了上官婉凝，那普天之下恐怕就再也没人能救了。 孙晋尧不死心，进房间看了看上官婉凝，果然如鹿湘子所说的一样。 “上官大人请放心，凝儿暂时不会有事。老怪物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我再去问问他。” 孙晋尧说完，也朝着后院走去。 “老爷，二小姐求见。” 管家进来禀报，此时上官岳正觉得焦头烂额，他并不想见，可是在上官夫人的劝说下，还是去了正厅。 “爹。” 上官筱筱知道上官婉凝昏迷不醒的事，她不在乎，心里巴不得上官婉凝永远不要醒过来才好。 “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上官岳见上官筱筱的脸色依旧是憔悴不堪，毕竟是亲生女儿，也有些心疼起来。 上官筱筱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 “爹，女儿是来向您拜别的。” “什么？”上官岳眉头一皱，“筱筱，你该不会是想跟着秦王一起走吧？” 上官筱筱含泪点了点头。 “大可不必。我已经向皇上求情，你可以留在京城。如今的局面，我再让秦王写一纸休书与你断绝夫妻关系也不难。等过几年，你还能再嫁一户好人家。” “不，爹，女儿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无论富贵贫穷，女儿都愿意跟着他，无怨无悔。” 上官筱筱不想留在宰相府，她知道，只有远离京城，才能摆脱上官婉凝的阴影。 现在，萧震霆已经一无所有，他们远离喧嚣，过一些简单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起来。” 上官岳把上官筱筱搀扶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庶女也有刚烈坚强的一面。 “筱筱，你可要想好了。那边的日子清苦，你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我已经想好了，请爹成全。” “你让我考虑考虑。” 上官岳没有马上答应，到了傍晚用膳的时候跟上官夫人一起商议。 上官夫人也觉得让上官筱筱去那么远的地方吃苦会委屈了她，可是，她自己坚持，便也没有再阻拦。 上官夫人让管家为上官筱筱打点准备了许多的财物傍身，千叮万嘱道：“到了地方，一定要写信回来保平安。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也要告诉家里。你爹好歹还是当朝宰相，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上官筱筱紧紧攥着包袱里的银票，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很反感上官夫人假惺惺的叮嘱。 她走到父亲身边，下跪磕头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宰相府。 第二百七十七章可以共苦 萧震霆走出了死囚牢，过了那么多天暗无天日的日子，猛然之间见到阳光，让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 他下意识的拿起手来挡，被跟随在身后的狱卒愤愤的踹了一脚。 “赶紧走赶紧走，别当着门。”狱卒不耐烦的骂骂咧咧，“哼，你还真是我见过最窝囊的东西了。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可是你看看，一个来接你的人都没有。混到你这个地步，我要是你，一头撞死算了。” 萧震霆放眼望去，是啊，空荡荡的青石板路，只有徐徐清风拂过。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谁说没人？” 清脆的声音传来，萧震霆看到上官筱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她的身形消瘦，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来到他的身边，轻轻挽起了他的手臂。 “王爷，我来接你了。” 萧震霆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上官筱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他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竟然还会来接他？ “哼，赶快走吧，要是耽误了离京的时间，就走不了咯。”狱卒轻蔑的讥讽萧震霆，“下次可没什么冰雹……啊！” 上官筱筱气势汹汹的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狱卒的脸上。 狱卒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有些发懵，等到他回过神来，便要去取腰间的长鞭。 “岂有此理，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上官筱筱非但没有害怕，还挡在了萧震霆的面前。 “你想还手吗？你动我一下试试。就算我夫君已经不是秦王，我爹还是当朝的宰相，要治你一个小小的狱卒轻而易举，不信你就试试。” 上官筱筱仰着头，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狱卒。 狱卒被气得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宰相，他可得罪不起。 “废物。” 上官筱筱临转身还不忘骂一句，牵起萧震霆的手就走。 萧震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两人来到了城门口，刑部衙门的人早早的在此等候了。 “王爷……哦，不，说错了。”捕头似笑非笑的对着萧震霆拱拱手，“我们奉命来此押送你离京。” 萧震霆没有说什么，他环顾四周，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没有。 此时此刻，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捕快大哥，我家相公刚刚从狱中放出来，身子有些虚弱，你们高抬贵手，让我们以马车代步吧。” “这个……”捕快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一只手抖动着伸到了上官筱筱的面前。“恐怕让我们不好做啊。” 上官筱筱从包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塞进了捕快的手里。 捕快低头偷偷看了看，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行吧，身体不好也能理解。我们也不想还没到目的地他就翘辫子了，我们也承担不起。” “多谢。” 上官筱筱忍气吞声，她回头招了招手，一辆马车溜达着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王爷，上马车吧。” 萧震霆一言不发，默默的走了上去。 车夫架着马车，刑部的捕快跟随在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城门。 萧震霆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那座熟悉而又富庶的城市，正离他越来越远。 还有…… 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人。 “王爷，吃点东西吧。” 上官筱筱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糕点递给了萧震霆。“我知道你喜欢吃醉仙楼的薏米糕，我特意去买的，趁新鲜吃了吧。” 萧震霆回过头来，再一次仔细的打量着上官筱筱。 “王爷，怎么了？我的脸……脏了吗？”上官筱筱下意识的去抚摸自己的脸颊。 萧震霆摇摇头。 “我听说，你爹已经求了父皇开恩，你可以不用随我离京。” “嗯。” “那你为什么……” “王爷，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是真心喜欢的。”上官筱筱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不是王爷了，也没关系……” “以后，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的生活了。” “没关系啊，”上官筱筱不以为意，她流露出来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了，但是……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萧震霆的心不由得的泛起了一阵涟漪。 如果此时在他对面的是上官婉凝，那该有多好。 他略微迟疑，伸出手将上官筱筱揽入了怀中。 傍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连绵不绝，阴暗消沉。 上官岳夫妻俩坐立不安，食难下咽。 无论是鹿湘子还是宫中太医，都说上官婉凝一切正常，可她就是陷入昏迷没有苏醒。 鹿湘子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见效。 “老爷，这可怎么办呀……”上官夫人哭红了双眼。 就连神医鹿湘子都束手无策，她的心已经沉落到了谷底。 “夫人，别担心，凝儿还那么年轻，又有神医和这么多太医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果凝儿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上官岳轻轻揽着妻子的肩，不断的安慰着。 “老爷，长公主和驸马爷来了。” 郑秉泓带着长公主一起走了进来，长公主进屋子去探望上官婉凝，郑秉泓则劝慰着妹妹。 “公主带了一支千年人参过来，留给凝儿，或许用得上。” 鹿湘子听闻立刻走了过来，拿出人参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暗暗点头。 “留下来，这还真是救命的东西。” “快来人……” 众人听到长公主的叫声，急忙跑进房间查看。 只见上官婉凝在睡梦之中眉头紧锁，表情慌张且扭曲。 “让开。” 鹿湘子立刻走过去查看，他发现上官婉凝的脉搏跳动的异常快速，在这样想去恐怕要经脉尽断而死了。 他立刻拿出银针扎入上官婉凝的体内。 上官婉凝能够听得到身边的一切动静，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的面前多了一扇门，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情不自禁的推开那扇门，印入眼帘的…… 这个房间，不就是上一世跟随在慕景睿身边那些年居住的吗？ 她隐约听到了哭泣声和咆哮声。 第二百七十八章上一世的后续 上官婉凝慢慢靠近，发现自己就躺在那张床上，一群丫鬟嬷嬷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慕景睿守在她的床边，紧握着她的手，猩红的双眼仿佛能够滴出血。 “你不会死的……你不能死……上官婉凝，你听到了没有？你醒过来啊。” 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的眼泪缓缓落下，她的心狠狠抽搐起来。 “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你别死……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上官婉凝很想上前去抱住慕景睿，可是双腿犹如灌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凝儿，我是爱你的……我折磨你……其实是害怕失去你，我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啊，凝儿……” 上官婉凝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上一世，慕景睿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只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情，让她猜测他是喜欢她的。 如今，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悲喜交加。 这时，上官婉凝看到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俯身在慕景睿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慕景睿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无动于衷。 “大人，夫人已经去了，您就收敛心神，大局为重啊。” 侍卫说完，就见慕景睿慢慢站了起来。 他走向一旁，拿下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他凝视良久，拔出宝剑朝着自己的脖子划了下去。 “景睿……” 上官婉凝的胸口犹如被巨石压住，她又急又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猛然之间坐了起来。 “丫头？” 鹿湘子立刻点住了上官婉凝身上的几处穴道，长公主离她最近，立刻坐到床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凝儿，你怎么样啊？你可别吓娘呀。”上官夫人颤颤巍巍的替上官婉凝擦拭着血渍。 上官婉凝环顾四周，刚才……是一场梦吗？ 不，不是的，那个场景那么真实。 难道，上一世，她死了之后慕景睿便殉情了吗？ 上官婉凝心如刀割，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刚烈骄傲的男人，会为了她自杀？ “娘……”上官婉凝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就快要窒息了。“娘，景睿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好好好，只要你能好起来，不管你要见谁，娘都不会阻止你的。”上官夫人很担心女儿会再陷入昏迷，任何事情都应承下来。 上官岳见鹿湘子的手指一直搭在上官婉凝的脉搏上，急切的看着他。 许久，鹿湘子回头看向上官岳，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岳这才松了一口气。 “凝儿，你先好好休息，等你精神恢复一些，再与慕景睿相见。”长公主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肩膀，安抚道，“你现在的样子这么憔悴，不怕吓着他？” 上官婉凝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母亲红肿的双眼，心中不由得感到内疚。 “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上官夫人热泪盈眶，慈爱的为上官婉凝整理着凌乱的头发。 鹿湘子站了起来，说道：“丫头，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煎药。” “嗯。” 上官婉凝很听话的就躺了下去，再次闭上了眼睛。 众人又陪了一会儿，以为她睡着了，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其实上官婉凝根本就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是刚才在梦里见到的场景，尤其是慕景睿拔剑自刎的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忽然之间想起，重生之后，她完全没有去深思和追究，她为什么会重生？ 或者说，上一世，她最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的记忆，就定格在喝下安神汤睡下，然后……再次醒来，就回到了及笄之年。 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上官婉凝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她没有办法静下来思考，她只想尽快见慕景睿一面。 慕景睿看完了萧玉珏送来的密函，将信纸揉成一团放在掌心，微微运功就震成了碎片。 这时，管家敲门走了进来。 “大人。”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打听到了。听宰相府回去的太医说，上官姑娘确实病的很厉害，不过昨天夜里已经醒了。” 慕景睿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上次上官婉凝负气回去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他也不敢擅自再去闯宰相府，可如今…… “大人，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管家又走了进来，恭敬的递上了一个信封。 慕景睿看了看信封的右下角，不由得浑身一怔，他急忙拆开，看完之后起身就往外走。 “备轿。” 上官婉凝的喝了鹿湘子配的药之后精神好了很多，她本来也没什么大病，休息了一个晚上就已经能行动自然，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娘，您拉我来寺庙做什么呀？” 上官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在菩萨面前跪下来虔诚祈祷。 “你这次莫名其妙的就生了一场大病，幸亏菩萨保佑逃过一劫，当然要来答谢神恩啊。” “哦。” 上官婉凝兴致缺缺，在母亲的注视下磕了几个头。 “凝儿，我去找主持方丈添些香油钱，你到前面的望月亭等我。” “好。”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去了望月亭，半路上绿桐又肚子疼去了茅厕，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 独自一人坐在望月亭，看着人工湖面上泛起的微波粼粼，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凝儿。”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转头便看到慕景睿。 “景睿？” 上官婉凝急忙起身，一下便扑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张开双臂抱紧了他，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景睿觉得上官婉凝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似乎很害怕。 他拥着她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的笑道：“说什么傻话呀。我不是好好的吗？”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摇了摇头。 “凝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睿想要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她却把他抱得更紧。 无奈，他只好作罢。 第二百七十九章任务 “凝儿，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慕景睿抱着上官婉凝耐心的安抚着她。 许久，上官婉凝的情绪平复下来，她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脖子。 虽然并没有看到任何伤痕，可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猛烈的颤抖。 原来，慕景睿对她的爱，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一个愿意陪她共赴黄泉的男人，她怎么能辜负呢？ 上官婉凝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梦境里的事情发生。 “景睿，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无论我们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爱惜自己。” “凝儿，你到底怎么了？” 慕景睿觉得今天的上官婉凝，不但行为举止奇怪，就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额头。“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啊？” 上官婉凝很不满的甩开了慕景睿的手。 慕景睿有些无奈，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先别生气。你大病初愈，千万不要动气。” 上官婉凝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此刻她才意识到，其实长期以来，慕景睿对她的宠溺和爱护，已经渗入到了骨子里。 若是错过了这样的男人，她到哪里再去找一个？ 上官婉凝再次依偎进慕景睿的怀里，她下定决心，不管遇到多大的阻碍，此生非慕景睿不嫁。 “以后，不准你再跟别的女子单独相处，暧昧不清。” 慕景睿一愣。 “上官姑娘，你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上官婉凝抬起头与慕景睿的目光对视。“未婚妻。” “想要嫁给我？” “怎么？你不想娶？” “娶你……千难万险的，太辛苦了。我还是考虑考虑吧。” 上官婉凝一听，用力在慕景睿的腰间掐了一把。 “你可以考虑，但是必须给我想要的答案。不然的话……” “怎么样？” 上官婉凝的眸光黯淡下来，想到慕景睿有可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就特比的难受，甚至隐隐作痛。 慕景睿见状，意识到玩笑过了火，急忙说道：“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 “你会不会后悔？” 慕景睿微笑着摇头。“不会。” 上官婉凝的鼻尖泛酸，刹那间红了眼眶。 “景睿，对不起。” “好端端的，干嘛说对不起。” “过去……是我不好，是我立场不够坚定，因为外公的事，我选择放弃和你的感情，还用尧哥哥故意气你……”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的眼泪落下，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了柔情。那些曾经暗暗说过的狠话，现在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算了，已经过去了。我也能明白，义勇侯府的事对你和你娘的影响都很大。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以后跟孙晋尧保持距离就好。” 上官婉凝抓着慕景睿的手，神情还是有些难过。 “景睿，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娘那边……” “我想，你娘那边已经不是问题。” 慕景睿信心满满，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上官婉凝的眸光一动，有些惊讶。“莫非是……” “嗯。” 慕景睿收到上官夫人送来的信也感到很诧异，不过当他真的见到上官婉凝时，心中也就释怀了。 上官夫人知书达理，心里自然也明白，义勇侯府的事不能完全怪在他的身上。 再加上上官婉凝的心始终向着他，作为母亲，也只能妥协了。 “凝儿，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早点回去吧。我过段日子再去看你。” “为什么要过段日子？”上官婉凝有些不舍得放开慕景睿的手。 慕景睿轻叹了一声。 “我要出趟远门，为太子殿下办点事，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你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是不是有危险？” 慕景睿是兵部尚书，一般不能轻易离开京城，可是萧玉珏的这趟任务让他亲自去，必定非同小可。 “危险倒是没有，只是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棘手。” 慕景睿撒了个谎，他安抚好上官婉凝的思绪，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便依依不舍的惜别。 当晚，慕景睿带着四个心腹手下连夜就离开了京城。 他一路追赶萧震霆的踪迹，刑部的捕头沿途留下了记号。 他和萧玉珏都没有想到，萧震霆会走了狗屎运，竟然踩在了天灾的节骨眼儿上，会被赦免死罪。 不过，慕景睿和萧玉珏一致认为，留着萧震霆后患无穷。 “大人，找到了。”手下过来禀报道，“记号显示他们往南走了。” 慕景睿翻出了一张地图看了看。 往南有一家驿站，今晚他们必定是在驿站之中投宿。 “速战速决。” 慕景睿吩咐手下翻身上马，一路策马疾驰。 一行人狂奔了一段路，突然之间马匹向前倾倒，马的前蹄被硬生生的斩断了。 慕景睿急忙凌空跃起，身后的两个手下来不及做出反应被抛了出去。 他尚未站稳身形，几支利箭便朝着他飞射过来。 他抽出长剑将利箭击落，身后传来了手下的惨叫。 随行的四个人，只剩下了两个。 紧接着，从路边的树丛里窜出了十个黑衣蒙面人，摆出阵型攻向慕景睿等人。 慕景睿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杀手显然早有埋伏，他们的目标……是他？ 等到慕景睿将十个杀手悉数杀尽，跟随他的四个随从也全部阵亡。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仔细检查了黑衣人的尸体。 这些全部是江湖上的职业杀手，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离开京城以后的行踪鲜少有人知道，这些杀手…… 就在慕景睿沉思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他略微沉吟，悄悄的潜了过去。 他飞身跳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的向远处眺望。 只见一群手持各异兵器的江湖人物，正在围攻一名戴着摄魂堂面具人。 面具人出手凌厉，招式狠辣，他的举动显然激怒了那些江湖人。 其中一个江湖人使出阴招，撒出石灰粉，使面具人睁不开眼睛。 第二百八十章走不了 面具人被人暗算，只凭闻声辨位也能自保，然而，刚才出手暗算的人却又使出了更卑劣的手段。 他捡起地上的石子到处乱扔，其他人纷纷效仿，让面具人无法真正识别危险。 一行人相互交换了眼神，四个人再次围攻了过去。 这一次，面具人无法再应对自如，一枚暗器射中了她的胸口，她倒地喷了一口鲜血。 眼看着一柄钢刀就要刺入面具人的胸口，慕景睿顺手这下树枝飞射出去，翻身到了面具人的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那些江湖人见状，纷纷涌过来将他包围。 “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慕景睿完全不理会，低头看了看靠在他怀里的面具人，低声问道：“能不能走？” 面具人尝试着运功，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飞镖……有毒……” 慕景睿不由得眉头紧皱，手臂一扭将面具人背了起来，另一只手紧握长剑，目光凌冽。 “挡我者死。” “哼，好大的口气，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啊！” 慕景睿不等对方说完，一道剑光划过，将对方一剑封喉。 众人只是短暂的发愣，立刻一拥而上。 慕景睿已经有了防备，他们的暗算再没有得逞，不消片刻，所有人都被斩杀于剑下。 此时面具人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死过去。 他走到放暗器的人身边，搜出解药之后施展轻功快速离开。 楚晓怜再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边是一堆燃烧的篝火。 山洞的石壁上，有一个影子。 她侧过头，看到了一张俊朗的侧脸。 “嗯……” 楚晓怜挣扎的想要爬起来，突然之间发现自己胸口的衣衫松开了。 她不由得浑身一怔，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番，动作太大导致伤口略微撕裂，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 慕景睿的手里拿着那枚暗器，手腕一动扔了出去，深深的插入了石壁之中。 他没有回头，淡淡说道：“你中了毒，伤口需要撒药和包扎。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你……” 楚晓怜又羞又气。 他分明是占了她的便宜，却又说对她没有兴趣。 “如果你觉得我的行为错了，等你伤好以后随时来找我。只要你的武功够强，杀了我都可以。” 慕景睿起身走到了洞口，看着寂寥的夜空。 晚风轻轻拂过脸颊，他在心中默默叹息。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撕开楚晓怜的衣服。 但是，事态紧急，他始终觉得，男女有你的教条，比不上性命重要。 “我有要事在身，天亮以后就会走。你自己想办法联络手下过来保护你吧。” 楚晓怜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痴痴的看着慕景睿的背影，心中泛起了阵阵的酸楚。 一夜无话。 天色微明时，慕景睿转身回山洞拿自己的佩剑。 篝火已经熄灭，他看到楚晓怜躺在干草堆上，脸颊潮红，额头上全部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心头一惊，急忙上前查看，一抹她的额头，滚烫。 这下慕景睿也犯了难。 眼前的情况，楚晓怜显然没有自保的能力，别说是再次遇到追杀，就连温饱都无法解决。 如果他就这样离开，就等于是扔下她自生自灭。 可要是带着她…… 慕景睿心中焦急，他身负重任耽搁不起啊。 换做是别人，他刻意视若无睹，但是偏偏，楚晓怜对他有救命之恩。 略微沉吟，慕景睿再次背起了楚晓怜，几经思量，他走到了官道上，在附近的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并且让店家请来了大夫为楚晓怜诊治。 “大夫，她怎么样？” “她的身体素质很好，不过……她刚刚中过毒，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发烧反复是正常现象。只是，也要引起重视悉心照料。否则，很容易烧坏脑子的。” 大夫替楚晓怜开出了药方便离开了。 慕景睿有些无奈，让店小二去煎药，他守在房间里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店小二把煎好的药送来，慕景睿略微迟疑，还是小心翼翼的喂昏迷的楚晓怜喝药。 傍晚的时候，楚晓怜再次醒来，看到倚靠在门边发呆的慕景睿，她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你……还在？” “吃东西吧。” 慕景睿看了一眼桌子上是饭菜，示意楚晓怜自己下床。 楚晓怜定了定神，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桌边，低声问道：“你呢？” “不饿。” 楚晓怜默默的吃着饭菜，她的思绪万千。 “如果……你真的有事要办，就先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一定会走的，不过……” 慕景睿低垂眼睑，他没有继续跟楚晓怜讨论这个问题。“我要出去一下，吃完了你继续睡觉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楚晓怜看着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对面那一副碗筷。 要是能够和他坐下来安静的吃顿饭，那该有多好。 “他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晓怜浑身一怔，脸色立刻暗沉下来，就连眼眸，都多了几分寒意。 “我没有召唤你，你来干什么？”楚晓怜冷冷的质问道。 “你以为我想来吗？” 男子在楚晓怜的对面坐下，轻哼了一声。“师父担心你魄力不够会坏了大事，所以特意让我来监督你。” 楚晓怜握紧了筷子，随即又放了下来。 “啧啧啧，真是可怜。”男子伸出手勾住了楚晓怜的下巴，“这苦肉计用的……还真是差点儿搭上性命呢。” “滚。”楚晓怜甩开了男子的手，呵斥道，“姜毅，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是摄魂堂的堂主，要杀我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你杀得了吗？” 姜毅站了起来，顺势将楚晓怜也拉了起来。 楚晓怜凝聚真气在掌心，对着姜毅击出一掌。 奈何重伤未愈，加上重病缠身，这一掌完全没有往日的威力，不但被姜毅轻易躲过，还被他反手扣住脉门，推倒在了床上。 第二百八十一章中了埋伏 “放手！” 楚晓怜用力挣扎着，她能够感觉到伤口裂开了。 姜毅扣着楚晓怜的手在身后，整个人压了上去，在她耳边轻轻吹着气。 “王八蛋。”楚晓怜愤愤的咒骂，“你敢对我无礼，等我伤好了一定一掌打死你。” 姜毅并没有把楚晓怜的威胁放在心上，伸手轻轻撩开了她的头发，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师父……最喜欢我这样做了。” 楚晓怜浑身颤栗，拼命的闪躲着姜毅的靠近。 “你就不怕被我师父知道吗？” 姜毅的眼神里掠过一道厌恶的光，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楚晓怜的脸颊。 “果然，年轻的肌肤跟那个老妖婆就是不一样啊。” 姜毅正要去撕楚晓怜的衣裳，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楚晓怜正要大喊，被姜毅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警告你，别忘记自己这次的任务。慕景睿那样的人物，不是你可以惦记的。” 说罢，姜毅起身跳窗而去。 楚晓怜浑身冰凉，竭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稳了思绪。 她走过去打开房门，店小二端着药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您的药。那位大爷嘱咐过这个时辰送来，您记得喝。” 店小二走后，楚晓怜看着眼前那一碗温热的药，泪水霎时浸湿了眼眶。 慕景睿回来已经是深夜了，他看到楚晓怜的房里还点着灯，确定她依旧在房中，也没有去打扰，径自回了房间。 他和衣而卧，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立刻拿起佩剑冲到了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一群黑衣人将他的房间包围。 屋顶之上更是埋伏了许多的弓箭手。 慕景睿眉头微蹙，他的行踪一直很隐蔽，为什么还是会有杀手追杀？ 这些人，是冲着他，还是冲着隔壁的楚晓怜呢？ 慕景睿还没来得及理出头绪，十几个火把便朝着房间扔了过来。 只见一条长鞭甩过，楚晓怜比他还要早冲了出去。 慕景睿无奈，长剑出鞘来到了院子里。 他一边护着楚晓怜，一边迎战。 “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楚晓怜的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因为慕景睿的武功比她想象之中还要高出许多。 眼看着埋伏的杀手一时之间奈何不了他，楚晓怜不由得万分纠结起来。 一阵掌风袭来，楚晓怜推开慕景睿，用身体替他挡了一掌。 慕景睿心头一惊，接住楚晓怜的同时，心里也焦急起来。 他无心恋战，抱着楚晓怜准备逃离。 楚晓怜的伤势似乎加重了，慕景睿无法停留为她疗伤，而后面的追兵，却是穷追不舍。 “附近……有摄魂堂的分舵，可以去那里躲一躲。” 楚晓怜指引着慕景睿往偏僻的地方走，两人一直来到郊外一处宅院。 慕景睿在楚晓怜的提示下翻墙而入，他的身形还没站稳，便察觉到有掌风袭来。 此时他抱着楚晓怜，能够发挥的空间有限，无奈之下只能侧身闪躲。 他的身子撞在墙上，仿佛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几柄锋利的钢刀从墙体之中钻出，一下子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慕景睿强忍着疼痛拔出钢刀，带着楚晓怜准备逃离，却感觉到浑身发麻，瘫倒在了地上。 他迷迷糊糊的看到许多人举着火把朝着他走来。 “干得不错。”姜毅带人走过来，看着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慕景睿，露出了得意的笑。 他走到楚晓怜的身边，用讥讽轻蔑的眼神看着她。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慕景睿拼死救你，也不妨碍你出卖他。” 说着，姜毅踢了踢没有反抗能力的慕景睿。 “都说你少年英雄，我看也不过如此，区区雕虫小技就手到擒来了。真是没意思。” 姜毅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慕景睿。“要不是上头有指示暂时留着你的命，我现在就拉你去喂野狗。来人，带下去，囚禁到水牢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接近。” 姜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楚晓怜。 楚晓怜的神色淡漠，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向了后院。 天气逐渐回暖，午后的阳光开始变得猛烈，总让人昏昏欲睡。 上官婉凝掐算着日子，等着慕景睿回来。 “大小姐，今儿个是十五，还进宫吗？” 绿桐替上官婉凝梳好了发髻之后，拿起发簪却犹豫起来。 按照惯例，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进宫向太后和皇后请安。 自从凌芷如被处决了以后，上官家和凌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太后对上官婉凝也变得十分冷淡。 前几次，上官岳都以上官婉凝身体不好为由，推脱了请安。可是，也总有推不过去的时候。 上官婉凝仔细思量了一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算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天就进宫一趟吧。大不了我躲得远一些。” 绿桐微笑着替上官婉凝挑选好发簪插入发间，调侃道：“那奴婢就祈祷着慕大人能早些回来。” “我进宫请安，跟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大小姐如果出嫁了，就可以不用进宫请安了。” 上官婉凝的脸颊一红，在绿桐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 “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绿桐嬉笑着闪躲，主仆二人打闹了一会儿，便让管家准备好了马车进宫。 上官婉凝刻意保持着低调，其他那些官家小姐们，心知肚明太后不喜欢她，也尽量躲着她。 她乐得清闲。 但是偏偏就有人，为了讨好太后和皇后，想要挑起事端。 太后和皇后带着众人在御花园之中赏花，只听太后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不知道湖心小筑收拾出来了没有。哀家看着，湖岸两边的花儿，开得倒是灿烂。” “母后，臣妾早就吩咐内务府将湖心小筑打扫好了，您要不要移驾去看看？” 太后略微迟疑，点头道：“也好，也带着这些丫头们去歇歇脚。” 上官婉凝有些无奈。 她很想告辞回去，又不想让自己太引人注目，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第二百八十二章没有消息了 一行人到了湖心小筑，徐徐清风吹来，令人惬意舒适。 太后心旷神怡的微微颔首，眺望湖岸两边的鲜花，眯起眼睛感慨道：“怎么也不见有蝴蝶飞舞，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花时。” “太后，您想看蝴蝶飞舞有什么难的？”翰林院主事之女微笑着站起来，欠身行了个礼。 太后笑眯眯的打量着她。“怎么？莫非你有办法引来蝴蝶？” “那……倒是没办法。不过臣女知道，安宁郡主的舞姿动人，若是能够在湖心翩然一舞，必定比那蝴蝶还要好看千百倍。” 被突然点名，上官婉凝有些发懵。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中暗自懊恼。 “我这点雕虫小技，怎么敢在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献丑……” “那倒也是。”太后斜视了上官婉凝一眼，“怎么说安宁郡主也是宰相大人的千金，哀家这个老太婆恐怕还不配欣赏吧。” 上官婉凝能够察觉到太后的阴阳怪气和不满，她的心中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好强颜欢笑。 “太后，您误会了。”上官婉凝起身解释道，“能为太后献舞是臣女的荣幸。只是……这里既无丝竹又无舞衣，臣女担心会扫了您的兴。” “这还不简单，随时都能让人准备啊。” 坐在一旁的几个女子也跟着起哄，她们似乎都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上官婉凝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听到皇后吩咐内侍太监叫来了小船，送她回到太后寝宫换上舞衣。 她心有不甘，也只能隐忍不发。 当上官婉凝再次登上小船的时候，船上已经多了四名乐师。 丝竹之声响起，上官婉凝走到船头翩然起舞。 小船从两岸的明媚灿烂的花间穿过，她就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清丽脱俗，倾国倾城。 太后看着上官婉凝，不由得暗暗惋惜。 突然，上官婉凝感觉到脚下传来了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了脚心。 她咬紧牙关想要隐忍，却觉得双腿发麻，身体一斜，一头栽了下去。 上官婉凝不会游泳，她暗叫不妙，脑海之中的念头还没有想完，腰间被一只强壮的手臂轻轻揽住。 她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眨眼睛的功夫，就稳稳的回到了床上。 上官婉凝惊魂未定，抬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她急忙将男子推开，双脚的麻木还没过去，直接跌坐在了船头。 “臣凌宇文，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凌宇文？ 上官婉凝的心微微一怔。 他就是凌瑞鹰的独自凌宇文？ 在上官婉凝上一世的记忆里，对凌宇文并没有太深的印象。 她只记得，萧震霆夺为成功顺利登基，却被慕景睿带兵反杀，在这个过程之中，萧震霆曾经写信给凌瑞鹰，希望他能派兵支援。 凌瑞鹰也答应了，而负责带兵增援的将领，就是凌宇文。 “文儿来了？” 太后见到侄孙子，满脸的皱纹都被笑容撑开了。“快快快，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您那边都是尚未出阁的姑娘，臣现在过去多有不便，就隔着这湖面向您请安了。等明日在进宫来，与您共叙天伦。” “是了，倒是哀家不够仔细了。” 太后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侄孙子甚至满意。 “太后，这位姑娘也受了伤，就让臣带她回到岸上找太医诊治吧。” 太后并不是很想见到上官婉凝，便点头表示同意了。 小船缓缓的往岸上划，上官婉凝只觉得腿部麻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没有了知觉。 她不禁暗暗焦急。 “上官姑娘不用害怕，宫中御医的医术精湛，一定能帮你的。”凌宇文蹲下身子，凝视着上官婉凝的眼眸安慰道。 他的笑容很真诚，完全没有他父亲身上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小船靠岸，凌宇文找来了几个年长的嬷嬷。 “上官姑娘，我送你去太医院吧。” “凌公子的好意我……” “咦？宇文回来了？” 萧玉珏带着慕景言漫步走了过来，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受伤的上官婉凝。 “参见太子殿下。”凌宇文规规矩矩的下拜行礼，“臣刚刚才回到京城，正要去拜见太子殿下呢。” “那就正好了。我和你有很多年没见了吧？走，咱们找个凉亭坐下来喝一杯。” “可是……”凌宇文将目光投向了上官婉凝。 “安宁郡主不舒服吗？那就让我的侧妃陪她去太医院好了。” “好吧。” 凌宇文盛情难却，他跟慕景言和上官婉凝拱手之后，便跟随萧玉珏一块儿走了。 “你怎么样？” 慕景言对上官婉凝心中还有气，因此语气也十分不善。 “我没事，不需要去太医院。我想尽快回宰相府，我师父会帮我的。” “行，依你。” 上官婉凝原本以为慕景言会就此离去，没想到她一路陪着她上了马车，且自己也坐了上来。 “景言，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慕景言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了一番，宫廷这条青石板路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且除了他们之外，只有绿桐和车夫。 “我哥这几天有没有跟你联络？”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轻轻摇头，紧张的握住了慕景言的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哥已经有三天没有消息传回来。而且根据探子回报，他也没有调动任何人马。我担心……”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她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景睿到底是去执行什么任务？” “他去……”慕景言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能说的。”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是不是去追杀萧震霆？” 慕景言浑身一僵，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上官婉凝的注视。 “我……我可什么也没说。你也别胡乱猜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上官婉凝一看慕景言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萧玉珏想要斩草除根，杀萧震霆以绝后患万千在情理之中。 但是…… 慕景睿和他们失去了联络，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这一对兄妹 上官婉凝心事重重的回家，蓦然回首重生以后发生的事情，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除了找到鹿湘子救下母亲之外，似乎根本没有改变什么。 义勇侯府除了大舅舅之外，还是全都死了。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抽搐了起来，她想起了昏迷时的那个梦境，不由得浑身直冒冷汗。 “大小姐，您没事吧？” 绿桐见上官婉凝的脸色苍白，担心她是不是旧疾复发，担忧的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汗。 “没事。”上官婉凝回答的有些敷衍。 “大小姐，咱们快回去找鹿老帮您瞧瞧吧。一定是刚才受惊了……” 绿桐嘴上说着要赶紧回去，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她有些恼怒的掀起马车帘子，呵斥车夫道：“你怎么回事啊？再不回去耽误了大小姐的身子治疗，你担当得起嘛？” “哎哟，绿桐姑娘，不是我不想快一点儿，您自己看看……” 车夫说着，侧过身让了让，让上官婉凝和绿桐能够充分看到外面的情况。 只见前方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别说是一辆马车，徒步想要过去都费劲。 人群里时不时的传来了嬉笑声。 上官婉凝觉得好奇，便在绿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并且好不容易挤了进去。 只见一名三十四五左右的大汉，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原地，旁边摆放着一些家伙，一个铜锣边，昏睡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 “怎么样？干不干？” 上官婉凝看到一身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得意洋洋的轻摇着折扇，指了指自己胯下的那一堆呕吐物，笑得满脸不怀好意。 “你趴在地上，把小爷我吐出来的东西吃了，在从的裤裆下爬过去，我就给你银子，让你去治你妹妹。不然的话……” 上官婉凝再次看向那个小女孩，瞧她的样子，确实病得不清。 这一男一女的年纪倒像是父女，却原来是兄妹。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走江湖卖艺的人。 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人欺辱至此。 “刘公子，你何必……欺人太甚。” 男子紧握着双拳，恶狠狠的盯着姓刘的公子。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都觉得姓刘的太过分了。 “欺人太甚？咱俩到底谁欺负谁啊？”姓刘的公子顿时暴怒，握着折扇在男子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两下。 男子的眼神凌厉，青筋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两天前，你在城西茶馆里把我打伤，到现在我的胳膊都还疼呢。我这个人，有仇必报。今天遇上了算你倒霉。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 姓刘的公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说你没银子，就算你有银子，整个京城都没人敢替你妹妹治病。” “这家伙好大的口气。”上官婉凝有些怒了，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大小姐，您不记得他了？他是督察院御史刘大人的二公子啊。” 经过绿桐这么一提醒，上官婉凝才想起来。怪不得瞧着这个人眼熟呢，之前在长公主府上饮宴的确是见过一两次。 “你……你太过分了。” 男子想要冲过去，却被刘公子的随从拦下来。 “两天前在茶楼你调戏人家卖唱的姑娘，我才出手教训你。你……” “用得着你教训我？我爹都不管我。”刘公子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怒吼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 男子心有不甘，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似乎是在求助。 可是每一个被他眼神看中的人，都下意识的向后退。 都是平民百姓，谁也不敢得罪了督察院御史啊。 男子彻底绝望了。 他看向自己的妹妹，心中有千万个不甘心和不情愿，可是，在强权面前，她也只能妥协。 他缓缓蹲了下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刘公子大笑着，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慢着。” 人群中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此时上官婉凝以轻纱遮面，慢慢走到了男子的面前。 “我可以帮你的妹妹治病。” “你？” 男子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眼里充满了怀疑。 “你是谁家的娘儿们，敢来管老子的闲事？”刘公子眼看着乐子被破坏了，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绿桐张开双臂挡在上官婉凝的面前，，怒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自称我家小姐的老子？” “哟呵。”刘公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硬的丫鬟，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被一旁的随从拦住了。 “二公子，还是谨慎些的好。你看，这丫头身上穿的都价值不菲，恐怕……非富即贵啊。” 随从的话提醒了刘公子，他再次看向上官婉凝主仆二人，果然，上官婉凝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还真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有的。 尤其是她的打扮。 别的不说，只是头上那一根发簪，便价值连城了。 上官婉凝无视众人好奇的目光，径自走到了昏迷的小姑娘身边，为她把了把脉。 “还好，不算太严重。” 上官婉凝说罢，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几根银针，刺入了小姑娘的穴位之中。 男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多时，小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睛，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哥……” 男子眼看妹妹醒过来，激动的跑上前去，紧紧握住了妹妹的手。“丫头，别怕，大哥在。” 上官婉凝如释重负的起身看向了刘公子，走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你如果不想给你爹惹麻烦，最好马上就滚。” “你凭什么？”刘公子还没有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脸色铁青。 “就凭……”上官婉凝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我的后台比你硬。” “是吗？我倒是想知道，你有谁给你撑腰。” “我爹，上官岳。” 上官婉凝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刘公子听见。 刘公子的脸色骤变，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宰相，他是真得罪不起。 他也不敢追究上官婉凝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讪讪的行了个礼，带着随从狼狈的挤出了人群。 第二百八十四章不像池中物 人群陆续散去，上官婉凝也带着绿桐准备回马车里。 “姑娘，请留步。” 男子疾步追了上来，拱手抱拳行了个礼。“在下霍刚，感谢姑娘相助之情。只是不知……我该给姑娘多少银子，来支付诊金？” 上官婉凝朝着醒来的小姑娘看了看，嫣然一笑，说道：“诊金，你已经给过了。” 霍刚一愣，疑惑不解。“给过了？” “不错。”上官婉凝笑道，“你在茶楼见义勇为救下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给了诊金。霍大哥侠义心肠，这个世间，就应该是善有善报的轮回。” 霍刚的神色有些激动，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管怎么样，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上官婉凝给绿桐使了个眼色，绿桐从袖中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你妹妹虽然醒了，可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也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不，无功不受禄，姑娘的银子我不能要。” 上官婉凝看得出来，霍刚是个自尊心和原则性都极强的人。 “霍大哥误会了，这十两银子不是给你的，是我借给你的。需要还的。” 霍刚的心微微动了动。 他朝着妹妹看了过去，他心里明白，妹妹跟着他长期漂泊江湖，才会导致体弱多病，疾病缠身。 他迟疑半晌，默默的接过了银子。 上官婉凝又把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递过去，说道：“我信得过霍大哥的为人。将来，你筹到了银子，或者是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帮忙，便拿着发簪去宰相府找管家吧。” 宰相府？ 霍刚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贵人。 “好。姑娘请放心，银子，我必定归还。” 上官婉凝点点头，带着绿桐朝着马车走去。 “大小姐，您为什么还要把发簪给他们？”绿桐有点儿心疼，要知道，那支发簪是上官婉凝生日时郑秉泓送的。“难道您不怕他拿去卖掉？” 若是拿去当掉，能够在京城好的地段买一间四合院了。 “我觉得，这个霍刚绝非池中之物。” 上官婉凝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一种强烈的感觉。 “如果他真的把发簪卖了，就当……我眼光不好，活该。” 她没什么心思再去思量霍刚兄妹俩，她只是担心，不知道慕景睿现在怎么样了。 阴暗的水牢里，空气潮湿闷热，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落下，轻轻拍打着地面。 慕景睿的手脚都被铁链铐住，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无法凝聚真气。 他知道自己中了毒。 现在，他既无法运功逼毒，又不能用内力震断锁链。 水牢门外，姜毅目不转睛的看着苦苦挣扎的慕景睿，阴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儿的笑意。 “姜总管，有件事，属下怎么想也不明白。” 姜毅的心情不错，斜视了手下一眼，眉梢微微上扬。“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上头不直接杀了慕景睿？” 手下赔笑着，急忙拍马屁。 “姜总管您不愧是咱们摄魂堂的活诸葛亮啊。属下在想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姜毅没有回答，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其实，他也还没有猜透。 “谁？” 姜毅看到角落里有一个黑影，他一声呵斥，看到楚晓怜缓步走来。 他马上又换了另外一副面孔。 “原来是堂主来了。” 楚晓怜没有理会，而是走到门边往里看了看。 慕景睿中了软筋散，根本无法运功。靠他自己想要逃脱，几乎不可能。 “堂主是不放心，所以来巡视？” “我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自然不放心把他交给废物看管。” 姜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眸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 “堂主是担心慕景睿会跑了吗？您大可放心，我保证，他跑不了。” “你凭什么保证？” 姜毅冷冷一笑，打开水牢的门走了进去。 他顺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根鞭子，蘸上辣椒水之后狠狠抽打了慕景睿十几鞭。 那钻心蚀骨的疼痛，让慕景睿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抬眸狠狠瞪着姜毅。 “老百姓都说，你是新一代的战神，将来你的成就一定超越你的父亲。不过依我看……” 姜毅无视慕景睿的凶狠的眼神，走到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下巴。“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一条狗。” 即使是被抄家灭族，慕景睿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不服气？”姜毅心中愤怒不已，他就是看不惯慕景睿骄傲的模样。 他要他低头，对着他低头。 姜毅推开慕景睿，掏出匕首在火堆上烤得通红，朝着慕景睿一步一步走去。 “你现在要是向我求饶，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你。否则……我挑断你的手筋，让你武功尽费，就算将来出去了，也是个废物。” 慕景睿抬起头跟姜毅的目光交接，居然依旧还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 这下彻底惹怒了姜毅。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上头的交代，举起匕首朝着慕景睿的手腕刺了下去。 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一个回旋踢踢掉了姜毅手中的匕首。 姜毅没来得及闪躲，他看到楚晓怜挡在慕景睿的面前，顿时怒火中烧。 “怎么？想保他？”姜毅讽刺道，“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出卖他的是你，现在要保他的也是你？你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楚晓怜知道，以慕景睿的聪明机智，醒来不需要太久就能识穿她的计谋。 可即使如此，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在慕景睿的面前现身。 “我用的找他感激我吗？”楚晓怜背对着慕景睿，甚至不敢去与他对视。“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师父的交代。” 姜毅终究还是有所忌讳，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水牢再次安静下来，楚晓怜只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 “江湖……就是这样尔虞我诈……我也是身不由己……” 楚晓怜想要为自己解释，她说完之后沉默半晌，都没有得到慕景睿的回应。 她鼓起勇气转身，发现慕景睿已经晕了过去。 她看着慕景睿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哽咽着忍下了泪水，转身离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不嫁不行了 早朝之上，皇上下旨册封了凌宇文为禁军副统领，允许在皇宫内苑之中佩刀行走，负责皇室安全。 “上官大人。” 凌瑞鹰叫住了正要上轿子的上官岳，满脸红光的走了过来。 上官岳止住脚步，对着凌瑞鹰拱了拱手。“恭喜凌大人了，凌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禁军副统领的职位，后生可畏啊。” “哈哈哈。” 凌瑞鹰爽朗的大笑着，朝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眼，满眼都是骄傲。 “上官大人，不是我自卖自夸，我这个儿子，放眼整个京城，年轻一辈当中绝对是佼佼者。不过么，我还是有个小小的遗憾。” 上官岳没有接话，只是淡淡一笑。 “我这个儿子，年过弱冠却尚未婚配。我始终觉得，东南蛮荒之地，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大家闺秀来匹配我的儿子。虽然也娶了几房妾室放在身边伺候，可没有正妻打理家务，始终让我放心不下。” 上官岳的眸中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芒，他已经猜到凌瑞鹰接下来会说什么，便先发制人了。 “若是谁家姑娘有幸嫁给令郎，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早知如此，我便不把我闺女早早许配出去了。可惜，真是可惜！” 凌瑞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和上官岳都是老狐狸，对彼此的那点小九九心知肚明。 “这么说来，我和上官大人是无缘做亲家了？” 凌瑞鹰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灼灼的盯着上官岳。 换做是一般人，或许已经被这样的凌厉吓得双腿发软。 上官岳在官场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已经做到了百官之首，本身的强大气场，丝毫不惧。 “无缘，无缘！是我上官家祖上福薄了。” “哼。” 凌瑞鹰没再说什么，带着凌宇文扬长而去。 上官岳的眼里带着几分不屑，转身上了轿子，一路上却是心事重重。 “老爷，你怎么了？” 上官夫人一如既往的在门口等着他下朝，这已经是这么多年来的惯例了。 她见丈夫脸色不佳，关切的问道：“要不要找鹿老过来瞧瞧？” 上官岳摆摆手，跟妻子一起走进了大厅，正好上官婉凝带着丫鬟将早点摆放了出来。 “爹，是不是朝廷发生什么事了？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累。” 上官婉凝上前来，替父亲按揉着肩膀。 “乖。” 上官岳拍了拍女儿的手，略微迟疑，缓缓说道：“今天下朝的时候，凌瑞鹰有向我暗示，要让他的儿子迎娶凝儿……” “我不嫁。”上官婉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气呼呼的坐在了凳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将烦躁和厌恶写在了脸上。 上官岳一看这架势，不由得无奈摇头。 “我当然知道你不想嫁。不过……”上官岳将视线投向了妻子，“凝儿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迟迟不嫁人，总归是有人惦记着。夫人，你看……这凝儿的婚事……” 上官夫人的神色黯淡下来。 她的视线一一扫视过丈夫和女儿，沉沉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义勇侯府的事……要我完全忘记，我真的做不到。虽然，我也明白，有些事不能怪在慕景睿头上，可终究……” 上官夫人尝试着接受慕景睿，也在上官婉凝大病初愈时让他们相见，可这仅仅是担心女儿的身体。 “凝儿，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思还是放在慕景睿身上。但是你们之间毕竟有过太多的误会了。你能保证，他真的能既往不咎？” 上官婉凝还是担心，沉沉的叹了口气。 “如果你征询娘的意见，娘倒是希望你能选择孙晋尧。他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仪表堂堂，文武双全。而且，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一往情深。” “娘早就已经不奢望你嫁给什么名门望族，只要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孙家虽然家道中落，可是孙晋尧骨子里的贵气和傲气还在。他和你，倒也匹配。” “而且，当初慕景睿上门提前，他还站出来维护你。当时，我也是答应了将你许配给他。这也算是我们上官家对他的一个承诺。” 上官婉凝听完，不由得低下了头。 如果母亲提出来的是别人，她绝对能理直气壮的去反驳。 然而，孙晋尧，不一样。 “凝儿，你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爹也不想你继续陷在这旋涡之中。你若是同意，爹去找孙晋尧提亲，让你们俩早日完婚。你们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生活，倒也平淡安稳。” 总好过将来跟着慕景睿刀口舔血。 后面一句话，上官岳没有说，不过他相信上官婉凝自己心里也明白。 慕景睿如今是太子一党，谁知道登基路上还会发生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爹，娘……”上官婉凝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尧哥哥对我好，可是……我只把他当做是亲哥哥一样，对他，没有儿女情长啊。” 上官岳夫妻二人相互看了看，他们虽然中意孙晋尧，可也不想勉强女儿的心意。 毕竟，这是她的终身啊。 “孙公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门外传来了绿桐的声音，三人回头看去，见孙晋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上官婉凝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 “尧哥哥？” 孙晋尧坦然的走了进去，对着上官岳夫妻行了礼，将手中的药放在了桌子上。 “老怪物让我把药给你送来，温度刚刚好，快喝了吧。” 说罢，孙晋尧转身离去。 上官婉凝看着桌子上的药，心中感慨万千。 入夜，上官婉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早上孙晋尧离开时的背影，让她觉得惆怅和不安。 她起身披了件衣服，推开窗户去看皎洁的月光。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仿佛海浪撞击着她的心房。 她迟疑良久，朝着笛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月光下，孙晋尧一袭水蓝色的长衫，孤傲挺拔的身影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尧哥哥……” 笛声戛然而止，孙晋尧回眸看向上官婉凝，眼里的光，比月光更加温柔。 第二百八十六章无人相救 “尧哥哥，对不起……”上官婉凝低头避开了孙晋尧柔情似水的目光。 孙晋尧浅浅一笑，抬眸再次看向了夜空。 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洁白的月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不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但是……”上官婉凝就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孙晋尧。 毕竟，他陪伴她走过了很多艰难的时刻。 “很晚了，去睡吧。” 孙晋尧的声音很温柔，上官婉凝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却见他转身走了。 她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 她觉得，孙晋尧在院子里吹着笛子，就是想要把她叫出来。她以为，他有话要跟她说。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去向鹿湘子请安，看到鹿湘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手边放着一封信。 “师父？” 鹿湘子看了看上官婉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臭小子走了。”鹿湘子既气愤又担忧，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小东西还会耍脾气离家出走了。”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酸楚。 她觉得，孙晋尧是在躲着她，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昨晚……他是不是想跟她说再见？ “师父，尧哥哥他……” “算了算了，孩子大了不由娘。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走出去难道还会饿死？由他去吧。” 鹿湘子嘴巴上这么说，但是上官婉凝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孙晋尧。 几天后，鹿湘子向上官岳辞行。 “我出山的目的是医治上官夫人，如今夫人身体安康，凝儿也能简单处理一些突发世故了。我想，我该回药王谷了。” “师父，凝儿舍不得你。”上官婉凝挽住鹿湘子的胳膊，依依不舍。 鹿湘子第一次很慈祥的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头。 其实，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也开始真心喜爱这个女徒弟了。 “以后得空了，来药王谷看看我就行。” 上官岳夫妻俩苦苦挽留，鹿湘子执意要走。 无奈，上官岳给鹿湘子打点好了行囊，上官婉凝送了五十多里路，才更鹿湘子拜别。 鹿湘子临走之时，给上官婉凝留下了很多珍贵的医书，让她慢慢钻研。 傍晚的时候天色开始阴沉，伴随着阵阵凉风吹起，乌云压顶的阴郁，让人的心也觉得莫名的难受。 姜毅刚刚回到分舵，前脚进门，后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暗沉的天色加上郁闷的心情，他推开房门显得无精打采。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伺候摄魂堂真正掌权人，那个面目狰狞的老妖婆的画面。 姜毅觉得恶心想吐。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愤愤的一饮而尽。 嗯？ 茶水刚刚入口，姜毅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急忙起身想要往外跑，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姜毅定了定神，看到楚晓怜眸光阴冷的死死盯着他。 一道闪电划过，更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想……怎么样？”姜毅艰难的问道。 “很简单。把水牢的钥匙交出来。” “楚晓怜，你想背叛老堂主？你信不信……我告诉她老人家……” 楚晓怜冷哼一声。 “我信！你是她身边豢养的一条狗，吃喝拉撒什么事不得跟她汇报？”楚晓怜逼着姜毅一步一步往后退，嘲讽道，“说是你狗都抬举你了。你只不过是师父的玩物而已。” 楚晓怜的话戳痛了姜毅的心。 姜毅的眼里闪烁着愤恨的光。 “如果我交出钥匙……你会不会……放了我？” “不会。”楚晓怜很直接的说道，“我还是会杀了你。只不过，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你不会有机会见到我师父告状的。” “哈哈。”姜毅做着最后的挣扎，“既然都是死，我就要你的心上人陪葬。” “你不配。” 楚晓怜一掌打在姜毅的胸口，将姜毅震飞出去。 她一步一步走到姜毅面前，拔出了随身的匕首，用刀锋抵着姜毅的脸，一点一点的往下挪，最后，停留在了姜毅的双腿上。 “你再不交出来，我就先割了你的家伙。就算你能活下去，也不会再得到师父的庇佑了吧。” 姜毅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狂傲的笑。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我怕……你舍不得……” 话音刚落，他反手一握扣住了楚晓怜的脉门。 楚晓怜大惊失色，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姜毅点住了穴道。 “不可能的，你刚才明明……” 姜毅换了个姿势，悠闲的半躺着，手指勾起了楚晓怜的下巴。 “我确实中了你下在茶水里的药。但是你别忘了，这是摄魂堂的独门秘方。我跟随在你师父身边那么多年，我会没有解药吗？” 楚晓怜怎么也没有想到，姜毅竟然已经到了能够接触到摄魂堂秘密的层次。 姜毅坐了起来，从楚晓怜的身后抱住了她，将她的头发拨向胸前，在她耳畔轻轻吻了一下。 楚晓怜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混蛋！你再碰我一下，我要你不得好死。” “哼哼，上次没有得到你，这一次……我想没人能帮你了。我告诉你吧，我想得到的女人，我就一定要得到。没有例外。” 姜毅走到了楚晓怜的面前，从腰间拿出了水牢的钥匙扔在地上。 “你不是想要吗？把我伺候舒服了，说不定……我就给你了。” 姜毅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楚晓怜的心头涌上了一丝绝望。 她很想咬舌自尽，结束荒唐的一生。 然而，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慕景睿被困在水牢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如果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救他了。 楚晓怜暗暗用功想要冲开穴道。 姜毅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脖子，熟练的褪去了她的衣裳。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喃喃自语道：“果然，跟那个老妖婆就是不一样。” 说罢，扑上去伏在了楚晓怜的身上。 那一刻，楚晓怜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下来。 她紧紧握着双拳，闭上眼睛强忍着屈辱。 第二百八十七章救人的代价 姜毅正在为自己得到垂涎已久的美人儿洋洋自得时，完全放下了所有的警惕。 他心满意足的起身，翻身下床捡起了地上的衣服随意披上，嘴角带着意犹未尽的笑。 “嗯！” 突然，姜毅觉得身子一僵，全身都无法动弹了。 楚晓怜已经冲开了穴道，悄悄的走到姜毅背后将他制住，举着匕首绕到了他的面前。 她目光里的凶狠和愤恨，让姜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你……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这么快冲开穴道……” 楚晓怜的目光之中含泪，她一句话都不想跟姜毅多说，匕首就朝着姜毅刺了下去。 “等等。” 姜毅急忙喝止，抬头看着楚晓怜。“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是你的男人，你就真的舍得杀了我吗？我死了，那你以后怎么办？” 楚晓怜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姜毅。 姜毅见状，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晓怜，你想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把匕首放下来，我再好好爱你一次。我带着你远走高飞，以后我们都……唔……” 楚晓怜捂住姜毅的嘴巴，匕首狠狠扎进了姜毅的胸膛。 疼痛让姜毅睁大了眼睛，他想要呼喊和反抗，却完全无能为力。 楚晓怜的匕首从江义海的胸口拔出来，鲜血喷涌而出。 她下手极有分寸，这一刀不会让姜毅立刻死去。正在她准备刺第二刀的时候，门外竟然响起了打斗声。 楚晓怜一把将姜毅推开，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一群黑衣人正在跟分舵的人打斗。 这些人……是谁？ 她来不及想细想，她只知道，趁着混乱去救慕景睿正好。 楚晓怜快速穿好衣服，从地上捡起了水牢钥匙就翻窗而去。 所有的守卫似乎都被打斗声吸引了过去，她很顺利的来到水牢，打晕了为数不多的看守。 “慕大哥，你醒一醒……”楚晓怜拍打着慕景睿的脸颊，“快醒一醒，我救你出去……” 慕景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楚晓怜蹲在自己的身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头扭到了一边。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楚晓怜动作迅速的打开了铁链，背起慕景睿就往外走。 靠在这个女人瘦弱的肩膀上，慕景睿忽然之间觉得有些难受和无助。 楚晓怜熟悉这里的一切，从后院带着慕景睿逃出了分舵。 她将慕景睿放在马背上，一路疾驰。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摄魂堂的人就会追来，她思索一番之后决定送慕景睿回京城去。 只有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盘，他才能安全。 一直到天色微明，楚晓怜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下来。 她替慕景睿检查了伤口，如果再得不到医治，说不定他根本就撑不到回京城。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楚晓怜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决定冒险带着慕景睿进镇子找大夫。 她找了一家医馆，大夫替慕景睿包扎完伤口，已经是下午了。 慕景睿发起了高烧，楚晓怜担心强行带他上路会要了他的命，只好暂时留了下来。 夜色如墨，楚晓怜守在慕景睿的床边，视线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轻拂慕景睿的脸，却颤抖着缩了回来。 她想到自己被姜毅玷污的身体，觉得自己很脏，连碰一下慕景睿都不配。 然而…… 楚晓怜呆呆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慕景睿，她悲伤的发现，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今生今世，都是唯一的一次。 楚晓怜的心头泛起了阵阵心酸，她踌躇良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慢慢的朝着慕景睿的唇凑了过去。 “你干什么？” 慕景睿忽然醒了过来，把楚晓怜吓了一大跳。 她窘迫的向后退了几大步，倚靠在桌边，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想……我……” 楚晓怜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咬牙，转身就跑了出去。 慕景睿也愣了愣。 刚才楚晓怜是不是想要……吻他？ 他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再也睡不着了，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只是微微一动，全身的伤口就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啧！” 慕景睿倒吸一口冷气，倒反而让自己更加清醒了。 他现在算是脱离了摄魂堂的掌控了，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来不及追赶萧震霆了。 怎么办呢？ “他们追来了，快走。” 楚晓怜又冲了进来，扶起床上的慕景睿就要跑。 慕景睿看着这个女人，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只是跑出去几步，就有晕了过去。 楚晓怜背起慕景睿，躲开摄魂堂的杀手躲到了镇子外的树林里。 她很清楚摄魂堂的行事风格，想要他们不追过来，就只有杀了他们。 楚晓怜将慕景睿放在一处小小的坑洞里，找来树枝和干草盖住，便朝着那些杀手而去。 她是摄魂堂的堂主，那些杀手多少还是有些忌惮，她的主动出击一下子诛杀了数十人。 “楚晓怜。” 姜毅带着大批人马赶了过来，将楚晓怜团团包围。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步伐都不稳。他狠狠的瞪着楚晓怜。“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今天我就抓你回去，让老堂主好好教训你。” “狗东西，你也配。” 楚晓怜怒火中烧，她就算拼了命，也要先杀了姜毅垫背。 她举剑冲了上去，姜毅的手臂轻轻一挥，十六个杀手冲过来，以渔网阵将她包围。 楚晓怜清楚渔网阵的威力，丝毫不敢大意。 她全心全意的应付着渔网阵，姜毅看准时机射出三枚暗器，她躲过两枚，另外一枚射入后背，立刻就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说，慕景睿在哪里？”姜毅上前踩住了楚晓怜的胸口，厉声质问道。 楚晓怜轻轻一笑，蔑视的看着姜毅。 姜毅蹲下身子，狠狠两巴掌打在楚晓怜的脸上。 楚晓怜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模糊的视线，仿佛看到慕景睿朝着她走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良药 “慕大人……慕大人……” 慕景睿隐隐约约之中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一道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又闭了起来。 许久，等到他逐渐适应，他才再次睁开。 他看到七八个彪形大汉站在他的面前，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 慕景睿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在哪里？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回慕大人的话，属下等人接到太子殿下的飞鸽传书，奉命四处追寻你的下落，暗访到你被摄魂堂的人囚禁，便设法营救。前天晚上捣毁了摄魂堂分舵，却没有见到你，所以再次四下寻找。” “昨夜追到这里时发现您就躺在土坑里，便将您救了上来。” 手下的人一边回报着，慕景睿的视线也一边环顾着。 这里依旧是荒郊野外，只是他现在被人抬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半躺着。 他再次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快速闪过自己所有记得的画面。 “就我一个人？” 慕景睿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手下的人有些纳闷，相互看了看，答道：“属下等人找到您的时候，就您一个人。对了，慕大人，您是怎么从摄魂堂逃出来的？” 慕景睿没有回答，问道：“萧震霆现在走到哪里了？” “您失踪以后，属下等人和其他探子都失去了他的行踪。如果他一路顺畅，那……按照行程计算，恐怕已经到了毕和县了。” 慕景睿暗暗握了握拳，懊恼不已。 一旦萧震霆到了毕和县，他们想要再杀他就很难了。 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言官的弹劾的奏折都能把萧玉珏淹死。 “慕大人，太子殿下有交代，找到您之后立刻回京，其他事再从长计议。” 慕景睿无奈的点了点头。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也做不了太多的事。 “你们再派人到附近摄魂堂分舵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堂主。我要活的。” “是。” 慕景睿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只能一边赶路一边医治，恢复起来十分缓慢。 “哥，你怎么……” 慕景言得知慕景睿回到了家，就立刻赶来探视，看到兄长浑身是伤，心疼的失声痛哭。 “哥，我马上找太医……” “不行。”慕景睿立刻制止，“我受伤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后患无穷。” 他身为兵部尚书，也有很多人盯着他看。他不想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但是你的伤……” “你放心吧，我已经找了绝对信得过的神医，一定能治好景睿的伤。” 萧玉珏将慕景言拉了回来，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景睿……景睿……” 慕景睿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浑身一怔急忙转身，看到上官婉凝站在了门口。 那一瞬间，相思如洪水决堤一般袭涌而来，身上所有的疼痛，都仿佛变得微不足道。 “凝儿。”慕景睿的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 慕景言想要冲过去制止上官婉凝进来，被萧玉珏一把拉住。 萧玉珏轻轻摇头，拉着慕景言走了出去。 “你干嘛拉我？”慕景言挣脱萧玉珏的手，气呼呼的嘟起嘴巴，“是不是你找她来的？你找她来干什么？是不是嫌我哥的伤还不够严重？” “我在帮你哥哥。傻瓜，难道你不觉得，上官婉凝是你哥最好的良药吗？” 慕景言无言以对，可还是不服气，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另一边，慕景睿已经将上官婉凝紧紧抱在了怀里。 “太子殿下说你受伤了，你快让我看看。” 上官婉凝收到萧玉珏派人送来的信，立刻就心急如焚的赶了过来。 “我没事，凝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手掌覆盖着她的脸，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 “好像瘦了一些……”慕景睿微笑着看上官婉凝，低声说道，“是不是想我了？” 上官婉凝的脸颊一红，有些气急败坏，可是悬着的心却放下来了一大半。 “都伤的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你别闹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好。” 慕景睿的手包裹着上官婉凝的掌心，柔声说道：“凝儿，你替我检查之前，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上官婉凝怔了怔，想起刚才慕景睿的不正经，也调侃起来。“怎么？是不是叮嘱我，不准占你便宜？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垂涎你的美色的。” 慕景睿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颊，低低的说道：“答应我，一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不要难过，不要害怕。”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抽搐一下。 她猛然之间意识到，慕景睿的伤势，或许比她想象之中要严重的多。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回了房间，当他褪去上衣的那一刻，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上官婉凝差一点儿就崩溃了。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竭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替慕景睿清洗伤口，银针刺穴止血止疼，又重新上药包扎。 上官婉凝紧咬着嘴唇，落泪都无声无息。 “是不是吓着了？” 慕景睿半天没有听到上官婉凝说话，便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傻丫头，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吗？” 上官婉凝再也抑制不住，扑进慕景睿的怀里。她难以想象，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酷刑。 “我伤成这样我都没有哭。”慕景睿轻轻拍着上官婉凝的后背，笑道，“你该不会是要我反过来安慰你吧。其实……嗯……” 没等慕景睿说完，上官婉凝便吻上了他的唇。 慕景睿愣了愣，他能抵挡千军万马的进攻，能熬过刀山火海的酷刑，却唯独对抗不了…… 上官婉凝的万般柔情。 慕景睿下意识的加重手臂的力道，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柔情似水的加深这个吻。 许久，慕景睿喘息着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 “凝儿，不行了，到此为止，不然……我怕我忍不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月老诞来了 上官婉凝每天都回去慕府照顾慕景睿，上官岳夫妻俩知道，却并没有阻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他们也默许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来往。 “你有心事？” 在慕景睿第三次下错了棋之后，上官婉凝停了下来，把棋子收起来放了回去。 “如果你有事，不用陪我的。” 慕景睿淡淡一笑，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抱歉，我刚才确实在想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再来一局，我保证我会全心全意的。” 上官婉凝摇摇头。 “对弈之乐，就该是心无杂念。你心事重重，体会不到其中乐趣的。” 上官婉凝并没有生气，正好看到丫鬟端着药过来，便接过来试了试温度。 “你把药喝了吧，我也该回去了。” 慕景睿只是浅浅的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慕将军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喝这苦药？” 慕景睿不在意上官婉凝的调侃，说道：“我不是怕药苦，我是怕我喝完了你就走了。” 上官婉凝的心动了动，也有一丝眷恋和不舍。 “凝儿，什么时候……你才能留下来，再也不走？”慕景睿也能猜到，现在上官岳夫妻俩应该已经不反对他们的婚事了。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我爹娘好了。” 上官婉凝抽回自己的手，羞涩的低垂下了眼眸。“我走了，记得把药喝掉，要是彻底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慕景睿想要挽留，可是看到管家急匆匆的走来，便只好强忍下这个念头。 “路上小心。” 他目送上官婉凝的身影完全消失，管家这才走了过来。 “什么事？” 慕景睿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俊朗的脸上笑容彻底消失了。 管家悄悄的抬眸看了看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此时的慕景睿，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启禀大人，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话，请您去一趟。” 慕景睿立刻回房换了衣服，来到太子府之后，被萧玉珏的心腹引进了书房。 他看到正望着桌案上的公文，眉头紧锁的发呆。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萧玉珏有些无精打采。 “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玉珏没有回答，只是将公文递给了慕景睿。 这是关于工部侍郎的任命书。 被任命为工部侍郎的这个人，是凌瑞鹰的心腹副将。 此人作战虽然勇猛，可是对于工部所要接触的事务却是一窍不通。 把这样一个人安排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显然不符合情理。 “最近一段时间，凌瑞鹰好像疯狂的安插自己人在朝中的各个位置和部门……” 慕景睿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凌瑞鹰的行为，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常理。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和秦王之间的斗争，胜负已分，萧玉珏就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毋庸置疑。 凌瑞鹰若是想要永久留在京城，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投靠萧玉珏。 可是，他没有。 甚至，他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向萧玉珏伸出过橄榄枝；就连萧玉珏的主动示好，他也只是假装看不见。 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景睿，你怎么看？” 慕景睿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凌瑞鹰是属于太后和皇后娘娘的母家势力。当初太后有意向你靠拢，而你为了小言拒绝，凌家便将筹码放到了秦王身上。可如今秦王失势，他们再也没有能够扶持的人……” “有件事，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萧玉珏蹙了蹙眉，“秦王被罢免似乎太轻易了一些。如果太后和皇后肯从中斡旋，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慕景睿和萧玉珏相互看了一眼。 “殿下，不管我们的猜测对不对，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你说的对。”萧玉珏说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既然不能收为己用，就要当做敌人看待。” “是。” 两人聊了一些具体的部署，一眨眼便是黄昏了。 “殿下，太子妃已经准备好了饭食，让奴婢过来问一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萧玉珏似乎是有些尴尬，对着侍卫摆摆手。 侍卫马上就出去打发了丫鬟。 “今天是十五，按照规矩，我应该去珍珍那边……” 慕景睿当然知道。“殿下，小言任性，需要殿下费些心思调教，千万不要为了她破坏了规矩。” “唉！”萧玉珏沉沉的叹了口气，“你能理解我，那就最好不过了。” 慕景睿从萧玉珏的话语之中听出了无奈，看来，在争宠这件事上，慕景言应该也没少做事。 他不禁暗暗感慨，以后他绝对只娶上官婉凝一个。 京城平静了一段时间，可是随着三年一次的月老诞到来，大街小巷又沸腾起来。 月老诞，是所有未婚男女都期待的日子。 这一天，无论未婚的已婚的姑娘，都能通宵在城外的月老诞玩耍。 为了向月老祈福，每一届月老诞都会挑选出倾国倾城，才华横溢的女子像月老跪拜进香。 只是，任何一户官家小姐都不会让自己家的闺女抛头露面，所以，月老诞便成为了商贾出身的小姐们争相出风头的时候。 谁都希望能够在那一天成为花魁，吸引王孙贵胄子弟的青睐，实现阶级的跨越。 “大小姐，你看，真的好热闹啊。”绿桐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兴奋的满脸通红。 “哎呀，你坐回来。”上官婉凝第三次将她拉回来，“瞧你，就跟没上过街似的。” “那……平时的街上没这么热闹，也没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嘛。”绿桐眼珠子一转，恳求道，“大小姐，一会儿您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给奴婢半个时辰的时间，奴婢想逛一逛。” 绿桐说完，见上官婉凝脸色沉了下来，吓得吐了吐舌头，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你呀。”上官婉凝噗嗤一声笑了，戳了戳她的额头，“喏，只有半个时辰，而且得让老周跟着你。不准闯祸，知道没有？” 第二百九十章天子脚下的命案 “谢谢大小姐，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小姐。”绿桐拍了拍手，通红的脸颊都绽放成了一朵花。 上官婉凝进了醉韵楼，让车夫老周带着绿桐四处逛逛。 她发现今天醉韵楼有些特别，大堂里的摆设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中间位置的桌椅全部被收掉，搭起了一个略高的台子，上面摆放着琴棋书画，两边挂了对联。 上官婉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走进包间之后，询问道：“小二哥，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店小二替上官婉凝摆下了茶具，笑着说道：“姑娘，您可算是行家。咱们家大小姐摆下了以文会友的擂台。刚才您瞧见那对联没有？谁能把对联对出来，就能在咱们这儿白吃白住七天。” “另外，弹奏的曲子，画出的画作，或者破了预先设好的棋局，只要能够超过我们大小姐，也是一样的。这不，这几天已经有不少人来挑战了。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胜过我家大小姐的。” 店小二满脸的自豪，说完之后便出去了。 上官婉凝走到窗边，正好能够看到大厅的正中间。 围绕在台子周围，想要一展才华的人倒是不少呢。 包间的门被推开，慕景睿走了过来，顺着上官婉凝的视线看过去。 “看什么呢？” “当然是风流倜傥的年轻才子啊。” 慕景睿明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也还是把她拉了回来，顺手关上了窗子。 “诶，你不让我看别的男人，难道你不想看看醉韵楼大小姐的芳容？我听说，是京城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哦。” “我怕你戳瞎我的眼睛。”慕景睿给自己倒了杯茶，“再说了，为了争这月老诞的花魁，各个富商的点子层出不穷，将自家闺女吹得天花乱坠。” 慕景睿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说完之后凝视着上官婉凝。“我只知道，京城第一美人就在我面前。” “油嘴滑舌。”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眼里看到了宠溺的光，心头泛起了阵阵甜蜜的涟漪。 这时，大厅里传来了喧闹声，上官婉凝没忍住，又打开了窗户去看。 只见一名身穿紫色纱衣的少女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把扇子遮住了半边脸，仪态万千，风情万种。 “看来，传言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位姑娘的确配得上花容月貌四个字。” 上官婉凝由衷的赞叹。 这件事，就像一段插曲，几天过后上官婉凝便淡忘了。 然而，在某个充满阳光雨露的晨曦，一具被悬挂在城墙之上的女尸，就像是泼入沸油里的一瓢清水，炸裂了整个京城。 “奴婢听说，那位叫李韵儿的姑娘，不但被人杀害，生前还被人玷污了……” 绿桐替上官婉凝打着扇子，说着自己听来的事情。“好惨啊，还是花样年华呢。本来，还是月老诞的热门花魁呢。”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模糊的出现了一张被扇子挡住的脸，不由得暗暗叹息。 本来以为这只是偶然事件，却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又有三名少女遇害，死状相同，惨不忍睹。 这下，民怨沸腾，人心惶惶，京兆府和刑部衙门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凶手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那些想要参加月老诞花魁竞选的姑娘们。 凌宇文主动请缨，协助刑部和京兆府调查此案。 皇上也想借此机会看看他究竟有多少真本事，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萧玉珏从城外巡视回来，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 为了不打扰百姓的安宁，他将大部分的随从留在城外，只带了一两个心腹用令牌叫开城门，徒步往回走。 “殿下，为什么不在营中休息一晚再回来呢？如此奔波，小心伤身。” 面对心腹的关怀，萧玉珏也只是淡淡一笑。 “我记得你还没有成亲吧？等你有了家室，你就知道了。” 萧玉珏答应了慕景言，今晚会回来陪她。 最近一段时间尤珍珍的身体不好，萧玉珏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能感觉出慕景言的失落，因此更加不想失信于她。 “救命……” 一声微弱的呼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清晰。 三人同时止住了脚步，抬头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上快速而过，肩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 “殿下……” “追。” 萧玉珏想起了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命案，刚才的呼救声分明是女子。 他话音刚落便施展轻功追了过去，两名手下自然不敢怠慢，紧紧跟随在他身后。 三人追了一段路，却失去了黑影的踪迹，前面又是三岔路口。 “殿下，属下马上去京兆府找人……” “等你找人过来，恐怕也晚了。”萧玉珏眉头微蹙，“分头追。”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站在原地都没有动。“殿下，这……怕是不好吧？属下得保护您的安全。您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什么事，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萧玉珏看向两个手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有自保的能力，自会应变。我不希望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再有任何恶劣的命案发生。” 两名手下没办法，只好分头去追，萧玉珏也选了一条路追下去。 他没追出多远，进入了一条僻静悠长的小巷。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发现一户人家的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萧玉珏顿了顿，慢慢走过去推开了门。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院子，似乎已经荒废了，里面长满了杂草，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看到一双腿从草丛中伸了出来。 萧玉珏心中一惊，正要上前查看，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涌而来。 他急忙侧身闪躲，一个黑衣人窜出来，朝着他猛烈攻击。 几招过后萧玉珏已经沉稳下来，他发现黑衣人的招式凌厉，狠辣杀伐，像是职业杀手，却又……似乎哪里不一样。 萧玉珏凝聚真气在掌心与黑衣人对了一掌。 那黑衣人的另一只手，一把撤下了萧玉珏的袖子，随即纵身跃上房顶，快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羞辱 萧玉珏追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快速走向了草丛。 他拨开杂草，看到一个妙龄少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姑娘？”萧玉珏蹲下身子，见姑娘衣衫不整，便脱下自己的长衫盖在女子身上。“姑娘，你怎么样？” 萧玉珏见女子毫无反应，迟疑之后说道：“得罪了。” 说罢，拿起了女子的手，他按了按她的脉门，已经没有脉搏跳动了。 “死了？” 萧玉珏有些难过，他终究还是没能救下她。 这时，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他看到外面聚集了一堆的火把。 “大人，就是这里了。小人打更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的。” “进去搜。” 一队衙役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萧玉珏团团包围了起来。 “哪儿来的狗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城之中做这无耻卑劣的勾当。” 萧玉珏有些无奈，站直了身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刘捕头，你看清楚我的样子再下定论。” 刘捕头是刑部衙门的人，他听声音有些耳熟，心头一紧，急忙抓过衙役的火把向前走了几步。 “太子殿下？” 等到看清楚萧玉珏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随即便下跪行礼。 “属下不知是太子殿下，请殿下恕罪。”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萧玉珏突然之间意识到了气氛有些诡异。 他定了定神，淡淡说道：“起来吧。” “太子殿下，您这是？”刘捕头不敢妄加揣测，但是眼前的景象，由不得人不多想。 草丛里，是被人掳劫且已经杀害的姑娘；她的身上，盖着萧玉珏的衣裳。 身旁，只有萧玉珏一人。 “我从城外营地巡视回来，途中见到可疑人物便追赶至此，看到已经遇害的姑娘。” 萧玉珏这番话不但是在回答刘捕头的问题，也是在向在场的人解释。 “你们把人抬回刑部衙门，按章程办事吧。” “是，属下遵命。” 刘捕头半信半疑，眼角余光偷偷去打量萧玉珏。 此时萧玉珏也在看着他，他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去看。 毕竟，萧玉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他根本得罪不起。 今晚被害的姑娘，同样是在月老诞中有希望成为花魁的女子。她的父亲是京城有名的珠宝商人，她的死，更加激起了民愤。 刑部尚书听了刘捕头的汇报，对于萧玉珏出现在案发现场心有余悸。 他吩咐下去封锁这个消息，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在民间不胫而走。 毕竟涉及到太子，很多人都变得讳莫如深。 萧玉珏下了早朝以后，心情郁闷的回到了太子府。 已经有言官开始弹劾他的行为不检点。 “殿下。” 慕景睿走了进来，看着萧玉珏紧锁的眉头，露出了一抹浅笑。 “殿下还在为那件事烦恼？” “如果那天在场的是你，或许就抓到那个凶手了。” “殿下太看得起属下了。”慕景睿认真思量着，说道，“殿下属下刚刚找人去刑部衙门打探了情况。当天晚上遇害的姑娘，跟前面几位的死因基本一致，手段极为残忍，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这件事必须尽快查清楚，否则，我怕是要被人当做疑凶看待了。” “启禀殿下，太后身后的马公公来了。”管家进来禀报道。 萧玉珏和慕景睿相互看了一眼，无奈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大厅，马公公上前来对着萧玉珏行了个大礼。 “有劳马公公亲自跑一趟，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马公公躬身赔笑着，说道：“哎哟，能够来太子府传话那是奴才的荣幸。太后知道殿下如今帮着皇上处理政务，身心疲惫，日理万机，想着您身边的人可能会不够用，就亲自挑选了几个给您送过来。” 说着，马公公拍了拍手，六个身材曼妙，婀娜多姿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 萧玉珏当场脸都绿了。 “马公公，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心疼您，这几个都是太后身边最出挑的侍婢了。虽然登不了大雅之堂，可是留在床榻边还是有用的。” 萧玉珏暴怒，暗暗握紧了双拳，却又不好发作。 太后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了六个美女，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表面上是对他好，实际上是在本来就烧起来的火苗上又添了一簇油。 “殿下，奴才就不耽误您了，告辞。”马公公带着自己的随从转身走了。 “岂有此理。” 萧玉珏气得脸色铁青，一掌就拍碎了桌子，吓得那六个姑娘瑟瑟发抖，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慕景睿做了个手势，示意管家带着那六个姑娘出去，给萧玉珏递上了一杯茶。 “殿下消消气，没必要把心神浪费在这些事上。” “太后此举分明是在告诉众人，就连她也觉得我是那个采花的凶手。” 更郁闷的是，他还要感恩戴德；而且，按照规矩，他还得接连和这些女人同房，以示对太后的尊重。 慕景睿原本就不擅长言语，看到萧玉珏暴怒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退了出去。 他独自一人漫步回家，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脑子里不断梳理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天晚上萧玉珏遇到的事，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 可问题是，现在满朝文武，还有谁想要陷害萧玉珏呢？ 正思量着，前方传来了威风凛凛的吆喝声。 慕景睿被人潮挤到了一边，抬眸望去，凌家的轿子缓缓而来。看轿子的规格，应该是凌宇文。 他的心中涌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慕景睿悄悄尾随着凌宇文。 只见凌宇文下了轿子之后往酒楼里走，几个早就守在门口的小叫花子冲上去乞讨。 凌宇文身边的随从大声呵斥，被凌宇文制止。 他随手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分给了小乞丐，还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头，一点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慕景睿目送凌宇文的身影进入酒楼，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这样的命案还有很多 上官婉凝从宫里回来，刚刚下马车，就看到门口的家丁在殴打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住手。” 上官婉凝厉声呵斥，急忙上前，抬手就给了家丁一记耳光。“是谁给你们的权利，在这里欺凌弱小？” 家丁见上官婉凝真的发火了，立刻就跪了下来，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大小姐饶命，是这丫头赖在这里不肯走。奴才等人好说歹说就是不听……” “好心的姐姐，你救救我大哥吧……” 上官婉凝只觉得小腿一紧，低头看到小姑娘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她。 “是你？” 上官婉凝认出她是霍刚的妹妹，便俯身将她搀扶起来。“起来再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大哥他怎么了？” “我……我叫苏沫，我大哥被京兆府的人抓起来了。” “苏沫？” 上官婉凝有些诧异，为什么霍刚和她不同姓？ “京兆府的人为什么抓你大哥？” “他们说……我大哥杀了人，是杀人凶手，已经把他关在牢里了。姐姐，求求你，救救他吧，他不是凶手。” “你别着急，我来想想办法。” 上官婉凝牵着苏沫的手走进了家门，吩咐绿桐为她准备了换洗衣服，等到她沐浴之后又端来了饭菜。 她仔细询问了一番，发现苏沫并不知道更多的内情，看来，只有见到霍刚本人才能了解真实情况。 上官婉凝安慰了苏沫一番，让绿桐陪着她，便去找父亲，想要疏通一下京兆府尹，去牢里一探究竟。 谁知这么巧父亲外出未归，她有些焦急，便吩咐管家备轿去了慕府。 “你跟那个霍刚也仅仅是一面之缘，你就那么信得过他？” 慕景睿有好几天没见过上官婉凝了，牵着她的手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始终觉得，霍刚不像是坏人。杀人罪名非同小可，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我怕京兆府尹会急于求成弄个冤假错案出来。”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十分坚持，不由得有些无奈。 “好吧，那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府了解情况。” “我也去。” 上官婉凝拉着慕景睿的胳膊撒娇。“我可扮成你的随从，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啊？”慕景睿捏了捏上官婉凝的鼻子。“去京兆府管这件案子就是在给我找事情。你应该知道，兵部没有权利过问京兆府断案。” 慕景睿真的要出面，也只能动用自己的私人交情。 他带着打扮成小厮模样的上官婉凝来到京兆府，没想到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京兆府尹竟然怀疑霍刚是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慕景睿也大吃一惊。 “府尹大人可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那倒没有。不过，我相信，只要严刑拷打，必定能让他开口招供。” “府尹大人可有依据？” “依据当然有。”京兆府尹满脸的自豪，说道，“本府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那些呼声很高，有机会成为花魁的姑娘。那个霍刚，鬼鬼祟祟的跟踪一位姑娘，形迹可疑。不是他还有谁？” 京兆府尹是太子一党，自从萧玉珏被刑部捕头在案发现场发现之后，就一直希望尽快洗脱他的嫌疑。 毕竟，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府尹大人，能不能让我跟他见上一面？” 慕景睿闭京兆府尹高出了半级，加上他又是萧玉珏的绝对心腹，京兆府尹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带着他来到了牢房。 慕景睿见到了霍刚。 他发现上官婉凝的确有独到的眼光。 这个霍刚年纪不大，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孤傲的清冷。 他端坐在牢房的正中间。双腿盘膝，身子提拔，面对恶劣的环境依旧面不改色。 “霍刚，想清楚没有？要不要招供？”京兆府尹有些不耐烦，“如果你再不招供，本官可就大刑伺候了。” 霍刚抬眸看了京兆府尹一眼，轻哼一声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 “嘿，你……” 京兆府尹正要发火，被慕景睿拦了下来。 “霍刚，我受你的一位朋友所托来看你。” 霍刚微微一怔，有些疑惑。“我的朋友？” “没错，她复姓上官。” 霍刚的心猛然一紧，随即看到了站在慕景睿身后，朝着他眨眼睛的小厮。 他的神色放松下来，会心一笑，对着慕景睿拱了拱手。 “原来如此。失敬。” “你的朋友让我转告你，你的妹妹安然无恙，她会代为照顾。” 霍刚有些激动，嘴唇轻轻颤抖着。“多谢。” “如果你不想你妹妹无依无靠，就实话实话，究竟为什么要跟踪那位姑娘？” 霍刚信得过上官婉凝，见她也在场，这才坦然说道：“我跟踪那位姑娘，不是要伤害她，而是想保护她。” “保护她？你凭什么？”京兆府尹根本不信，轻蔑的讥讽道。 霍刚并不在意，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你们可知道，这样的命案，并不是在京城才有的。” 此话一处，在场的人皆愣住了。 “你是说……别处还有？”慕景睿十分震惊。 “不，不可能。”京兆府尹坚定的反驳，“像这等恶劣的案件，即使是在偏远的地方，也必定会上报刑部。可是本官在京城为官多年，却从未听刑部的人提起。” “这只能说明，地方官隐瞒不报。你们这些当官的耳不聪，目不明，是你们失职。” 面对霍刚铿锵有力的指责，京兆府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扇他两个耳光。 “除了京城，还有什么地方发生过这样的命案？”慕景睿问道。 “梨和县两起，寿昌县四起，永福县四起，东南州府八起，一共十八个受害者，无一生还。” “你说的这些地方……”京兆府尹的眼珠子向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府尹大人不用想了，这些地方全部属于东南边境，隶属东南州府管辖。” 京兆府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到底是谁？”慕景睿的神色一沉，冷冷问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巧合 “我是谁？”霍刚冷笑了一声，“现在还重要吗？” 霍刚举了举被铁链锁住的双手，蔑视的看着京兆府尹。“过不了多久，我就是替罪羔羊。不过，我提醒你们，我死了，命案也还是会继续的。” “你……” 京兆府尹被霍刚的态度气得暴怒，要不是碍于慕景睿在场，他绝对已经让狱卒动刑了。 上官婉凝觉得霍刚有事隐瞒，便悄悄拉了拉慕景睿的手，对着慕景睿使了个眼色。 慕景睿会意，转头对京兆府尹说道：“府尹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如你我商议一下，该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 京兆府尹瞬间冷静下来。 他确实要找个商量的人。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背锅。 “慕大人说的是，请。” 京兆府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景睿便跟他一起走了出去，不动声色的留下来了上官婉凝。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上官婉凝才趴在木栏边，问道：“霍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人命关天，如果你知道就请说出来，以免那些无辜的女孩再受到伤害。” 霍刚对上官婉凝一直满怀感激，在她的面前收敛起了高傲和冷漠。 “上官姑娘，我妹妹她怎么样？” “你放心，她现在在宰相府里，很安全，没人能欺负她。” 霍刚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 上官婉凝看着霍刚疲惫的模样，从袖中掏出手帕包裹着的点心递了过去。 “霍大哥，给。” 霍刚看到上官婉凝带来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他看着上官婉凝，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接过以后三两口就吃光了，又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上官姑娘有所不知，在东南州府，这样的命案在四年之中发生了十八起。每一个受害人都被残忍杀害，可官府始终没能查出真凶。” “眼看着民怨沸腾，受害者家属的情绪难以受控，官府便找了替罪羔羊。刚才你也听到京兆府尹是怎么说的了。即便官府抓到了凶手也没有上报刑部衙门。” “如果他们抓的是真的凶手，如此轰动的案件必然是大功一件，为什么不愿意上报呢？” 霍刚的话有道理，上官婉凝无法反驳。 “那，霍大哥有什么依据认为，这段日子京城发生的命案，跟东南州府发生的是一样的？” 霍刚低垂眼眸，迟迟没有说话，他的双拳紧握，手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许久，他缓缓问道：“上官姑娘可知道东南节度使？”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凌瑞鹰？” “不过。姑娘长期生活在京城，对于外面的事或许了解不多。对于东南州府的百姓来说，东南节度使凌瑞鹰就是他们命运的主宰者。他手握兵权，又是皇亲国戚，谁得罪了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霍刚在这个时候提起凌瑞鹰，让上官婉凝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霍大哥的意思是……” “不瞒姑娘你说，我和妹妹就是梨和县人，对于凌瑞鹰太熟悉了。那些命案发生之后，我调查过一段时间，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凌家，只可惜……” 霍刚的双眼通红，似乎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和妹妹被迫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原本是想要躲避那些纷争混口饭吃，没想到……最初发生命案的时候我没在意，毕竟，不是我能管的。” “可是我听说凌家举家都到了京城。于是，我偷偷潜入刑部衙门查看了被害者的尸体，他们跟东南州府的受害人死状完全一致。我不相信这么巧。凌家的人走到哪里，命案就发生到哪里。” 上官婉凝有些震惊。 十八条人命啊，那绝对是能够轰动全国的大案，可是刑部却完全没有接到过消息。 “霍大哥，你刚才说，你调查过这个案子，所有线索都指向凌家，那些线索……” 霍刚失落的摇摇头。 “所有相关的人，都死了，线索……也没了。” 上官婉凝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这件事，牵连甚广，已经超出了她所能解决的能力范畴。 “上官姑娘，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千万要远离凌家的人。不要介入这件事。” 霍刚对着上官婉凝跪了下来。“我再求您一件事，替我照顾沫沫。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您跟她一口饭吃，别让她流落在外，任人欺凌。” “霍大哥，你快起来。”上官婉凝见不得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着她下跪，“你放心，如果事情真的跟你无关，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苏沫，还是你亲自照顾的好。” 上官婉凝走出牢房，看到慕景睿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便掀起帘子爬了上去。 “怎么样？”慕景睿给上官婉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温柔的问道。 上官婉凝把霍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你觉得呢？”慕景睿陷入了沉思。 上官婉凝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可是，这毕竟牵连到许多的人命。凌家的背后又是太后和皇后，非同小可。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泥巴都不是小角色。” “霍刚被抓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我让府尹大人封锁了消息。我现在去找太子殿下商议。我倒是觉得……” 慕景睿更偏向于相信霍刚的话。 “那你去找太子，我去……” “你什么都别管。”慕景睿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 如果凌家真的隐藏着一个如此残暴的凶手，上官婉凝身为女子，要是被他们发现她在调查他们，一定会有危险。 “听话，这件事我和殿下会处理。”慕景睿拍了拍上官婉凝的肩膀，拉着她依偎进了自己的怀里。 上官婉凝回到家之后，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关于凌瑞鹰父子的点滴，却根本无迹可寻。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凌瑞鹰甚至并不是在这个时候回的京城。 一切，似乎都变了。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故呢？ 上官婉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中，梦中好像看到了鲜红的彼岸花。 第二百九十四章把霍刚放了 慕景睿将霍刚的事情，对萧玉珏如实做了禀报。 萧玉珏不由得眉头紧锁。 “凌家有地位的男人，只有凌瑞鹰父子俩。那天跟我交手的黑衣人，不像是凌瑞鹰的年纪……” 萧玉珏认真的回忆了一番，两人商讨过后没有头绪，可是按照目前的局势，凌瑞鹰应该对他的地位造成了威胁，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除去。 没问题都要制造问题，何况现在现成的把柄摆在了面前。 他思量再三，说道：“景睿，你从你手底下挑选几个精明强干的兄弟，去一趟东南州府，调查霍刚说的命案。” “是。” “还有，放了霍刚，再派人暗中监视他。” 慕景睿明白萧玉珏这么做的原因，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来到京兆府大牢，将霍刚放了出来。 “你可以走了。” 霍刚狐疑的看着慕景睿。 但是慕景睿吩咐狱卒打开牢房大门之后就没再说话，而是走了出去。 霍刚见状，略微迟疑，立刻跟了出去。 两人走出牢房之后，慕景睿突然对着霍刚击出一掌。 霍刚猝不及防，可是反应依旧迅速，凌空跃起时还能向慕景睿反击。 两人一连过了五十招都是不分胜负。 霍刚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武功居然如此厉害。 两人四目相对，打量着对方许久。 “如果让你回东南州府调查，你去吗？” 霍刚一愣，更是出乎预料。 “不去。” 霍刚的拒绝让慕景睿感到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到了宰相府的门口。 “我已经跟京兆府尹打过招呼，你不必再回牢房。去接你妹妹吧，别再给凝儿添麻烦。” 霍刚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喜悦。 他对着慕景睿拱手，转身朝着宰相府走去。 “霍大哥，你没事了？” 上官婉凝接到管家的通报，便带着苏沫来到了大厅。 “大哥。” 苏沫朝着霍刚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霍刚也抱了抱妹妹，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看来，上官婉凝是真的没有亏待她。 她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瘦弱蜡黄的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多谢上官姑娘对沫沫的照顾。”霍刚感激不尽，对着上官婉凝下拜行了个大礼。 “霍大哥别客气。”上官婉凝将霍刚搀扶起来，说道，“沫沫的身体不太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霍大哥，如果你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下，等沫沫好些了再说。” 宰相府本就养着一群门客，多霍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霍刚正犹豫不决，苏沫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大哥，我们就留下来吧，我想……跟着上官姐姐学写字。” 霍刚不想苏沫继续跟着他流浪，再加上凌家的人如今也在京城，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好吧。” “管家，你去给霍大哥安排一个房间休息。吩咐下去，不得怠慢。” “是。”管家谦恭的迎着，下去安排了。 霍刚心事重重的在宰相府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京城天翻地覆，官府出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缉拿凶手，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谁知，即使是在风口浪尖之上，还是又有女孩遇害了。 深夜，炎热的暑气渐渐褪去，窗外的晚风微凉。 上官婉凝睡不着，干脆就披了披风来到院子里赏月。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异响。她的心顿时警觉起来？ “谁？” 没有回应，却隐约传来了闷哼声。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跑了过去，看到霍刚浑身是血蹲在墙根。 “霍大哥？” 她急忙上前想要将霍刚搀扶起来，奈何霍刚的身子太重，她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 霍刚气喘吁吁，侧过头看着上官婉凝，眼里充满了歉意。 “大小姐，对不起，我……我去找了凌瑞鹰……” “是他把你打伤的？” 霍刚点点头。 上官婉凝趁机替他把脉，发现他体内气息紊乱，若是不尽快平复下来，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先别说了，我扶你回房间疗伤。” “大小姐……” 绿桐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起身冲过去，在她惊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绿桐定了定神，长大眼睛点了点头。上官婉凝这才放开了她。 “大小姐，管家派了嬷嬷前来禀报，前厅忽然来了一大群人，说要捉拿擅闯凌府的刺客……” 绿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霍刚。 上官婉凝十分淡定。 “爹不在家，娘身体不好，我去前厅应付。你扶着霍大哥去后院，以前师父住过的房间，那里药物齐全一些。我稍候就来。” “是。” 绿桐也没多问，走过去搀扶霍刚。 上官婉凝回房换了身衣服，缓步来到了前厅，看到一名中年壮汉坐在上方位置饮茶。 她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半夜三更，是谁不请自来，打扰我的清梦？”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眸看去，一袭素衣，不施粉黛的上官婉凝美得就像月宫的仙子，清纯脱俗。 他的气焰不由自主的就弱了半截。 “参见安宁郡主。” 上官婉凝斜视了他一眼，径自走到上方坐下。中年男子只好向后退了几步。 “什么事？” “今天晚上凌府有刺客，我们追寻到宰相府的后巷，他就不见了。我们怀疑他是躲了进来，所以就……”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我们宰相府包庇刺客？” “不不不，我是怕有人浑水摸鱼。宰相府这么大，万一被刺客藏身，影响了宰相大人的声誉或是威胁到郡主的安全，那就不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要搜查宰相府？” 中年男人一愣，拱手说道：“郡主严重了。我们只是想要四处看看。” “混账。” 上官婉凝的袖子一扫，将杯子洒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站了起来，对着中年男人呵斥道：“你把宰相府当什么地方了？深夜前来不说，还想进去……看看？” 第二百九十五章隐瞒的线索 中年男人没想到上官婉凝会突然翻脸发火，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们宰相府可不是什么观光的好地方，各位还是请回吧。”上官婉凝的态度坚决，有些激怒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定了定神，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郡主是不肯行个方便了？” “我爹奉旨外出办事还没有回来，宰相府内又是女眷众人，让你们一群男人进入后院，岂不是玷污了我们的清白？” “哼，那若是让刺客跑了，郡主来负责吗？” “笑话，你自己办事不力，还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吗？再说了，你们只是凌府的看家护院，根本不是官府众人，有什么资格进入宰相府的后院搜查？就算你们凌大人亲自遛狗来了，也还是进不去。” “你……” 中年男子被上官婉凝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反驳一番，却发现奈何不了上官婉凝，只能气得脸色通红。 “好，咱们走着瞧。” 中年男子拂袖而去，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稍作休息之后便来到了后院厢房，推门进去时看到霍刚盘膝坐在床上运功疗伤，脸色恢复了许多。 上官婉凝写了一张药方，让绿桐去煎药，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等候，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霍刚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正好这时绿桐也把药送来了，霍刚吹了吹，一饮而尽。 “霍大哥，你怎么样了？” 霍刚沉沉的叹了口气。“大小姐，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只是，霍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夜闯凌府？” 霍刚的脸色有一次阴沉下去，迟疑半晌，恶狠狠的说道：“若是再不杀了凌瑞鹰这个王八蛋，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要受到伤害。” “霍大哥，究竟……为什么你那么痛恨凌瑞鹰？是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霍刚低头没有说话，上官婉凝发现他的眼眶通红，肩膀都在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起了一些痛苦的事。 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能为之动容，上官婉凝怎么忍心勉强。 “霍大哥，你好好休息，宰相府是安全的，最近几天不要出门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上官婉凝准备起身离开，霍刚终于还是开口了。 “凌瑞鹰这个混蛋是个心理变态，所有被害的女孩都被她折磨的惨不忍睹，生不如死。在那方面……他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东南州府那边……有个受害的姑娘临死前告诉我，凶手的右腿内侧，有三颗红色的痣。” 上官婉凝有些诧异，她觉得霍刚对于这个案子，所知道的内情远比她想象之中要多的多。 回到房间之后，上官婉凝一夜未眠。 这些上一世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如今却真实的发生了。 有因必有果，要想办法解决才是。 上官婉凝让管家暗中派人查到了凌瑞鹰的行踪，傍晚掌灯时分，她带着绿桐从后门溜了出来。 “大小姐，我们为什么要穿成……啊！” 绿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上官婉凝用扇子敲了敲脑袋。 她委屈的嘟起了嘴巴。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姐，叫少爷。” 绿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男装打扮，还是很不自在。“那……少爷，为什么我们要穿成这样？” “去怡红院当然穿男装了。” “啊？” 绿桐脸色骤变，转身就要往回跑，被上官婉凝一把拽了回来。“你干什么呀？” “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你可别胡闹了。这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奴婢才有命吗？” “你不说，我不说，爹娘未必知道。你的小命还能留着，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上官婉凝用扇子勾起了绿桐的下巴，“你肯定就没命了。怎么样，选吧。” 绿桐跺了跺脚，有种抓狂的感觉。 她无可奈何的跟在上官婉凝的身后，两人来到怡红院，立刻就有千娇百媚的姑娘迎上来，亲热的挽住了她们的手臂。 “哎哟，公子，你好久没来了，人家可想死你了。” 一块香气扑鼻的手帕在上官婉凝的面前挥舞，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给……给我来个雅间，再找碧翠和红霜来。” 上官婉凝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了跑堂的，跑堂的马上眉开眼笑，领着她就走向二楼包间。 不多时，怡红楼的妈妈走了进来，给上官婉凝倒上酒连连赔罪。 “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碧翠和红霜身体不适不能接客，我给您找别的姑娘怎么样？咱们这儿的姑娘，全部都是好货色，包你满意。” 上官婉凝皱起了眉头，放下酒杯说道：“我听我的朋友说，红霜和碧翠才是最好的。她们一起不方便？莫不是妈妈不想赚我的银子？”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又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看的老妈妈两眼放光。 “妈妈无需多虑，我是慕名而来。她们今晚不能接客，那就陪我吟诗作对好了。我只是想要一睹芳容，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老妈妈不想赶走财神爷，想了半天，一咬牙，说道：“行，你等着。” 说完，转身走了。 许久，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将上官婉凝一左一右围住，一人倒酒，一人喂菜，服侍的十分周到。 上官婉凝果然只是跟她们谈着风花雪月，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举动，很快赢得了两人的好感。 “真是可惜，公子翩翩人才，我们二人今晚却不能服侍。不知道以后公子还会不会来？” 上官婉凝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低垂眼眸浅浅一笑。 “幸亏今晚二位姑娘不方便，要不然……我怕我会出丑，力不从心啊。更何况……” 上官婉凝假装悲伤的叹了口气。“我听说这段时间二位姑娘服侍的是大名鼎鼎的东南节度使凌瑞鹰大人。他高大威猛，又武艺高强，必定是能让二位姑娘满足的，而我……” 第二百九十六章做了一件蠢事 上官婉凝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两个姑娘的反应。 在她提到凌瑞鹰的时候，她们很显然有些不自在，碧翠甚至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上官婉凝关切的问道，“莫不是太冷了？” 碧翠和红霜相互看了看，都黯然神伤。 “不瞒公子，那位凌大人……唉，总之，谁被他点名谁就倒霉。他简直……不是人。” 红霜说着，眼眶泛起了一层泪光，将袖子挽了起来。 上官婉凝看到红霜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淤痕，青一道，紫一道。 “我也一样。” 碧翠身上的伤痕甚至比红霜还要严重。 “怎么……会这样？” 上官婉凝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 碧翠和红霜像是找到了诉苦的人，哭着向上官婉凝诉说着凌瑞鹰的残暴。 这个时候上官婉凝才能真正体会霍刚所说的心理变态是什么意思。 凌瑞鹰似乎就是喜欢把身下的女人打得遍体鳞伤，将他们折磨至求饶为止。 这倒是符合那些被害女子的惨状。 上官婉凝有些同情这两个女子。她拿出银子分别打赏了她们。“二位姑娘留着这些银子，给自己买些补品吧。” 两人见上官婉凝对她们丝毫没有轻视之心，反而关怀备至，深受感动，连连道谢。 “对了，二位姑娘在被凌瑞鹰伤害的时候，可有见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胎记之类的？” 碧翠和红霜面面相觑，不明白上官婉凝这么问的用意。 上官婉凝担心她们起疑心，解释道：“我有个亲戚是打小人的，如果你们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特征，我去亲戚那边帮你们求个法，诅咒他一下也好。” 上官婉凝随便扯的谎，却让两个姑娘相信了。 她们都仔细的回忆着，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我真的没怎么在意……” “我也是。大部分时候他都要我们背对着他，也看不起他身上有没有胎记。” “那……痣呢？在腿上？” 碧翠和红霜还是摇头。 上官婉凝有些泄气，这不是百来一趟吗？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老妈妈慌张的跑了进来。 “刚才凌大人的家奴来了，凌大人一会儿就到，点名要你们两个服侍……” 老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碧翠和红霜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妈妈，我们的伤还没有好呢……不行，我不去，我会死的。” “我也不去，他……他简直不是人。” 碧翠和红霜哭了起来，老妈妈也是无可奈何。“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在朝廷都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上官婉凝想替她们二人说情，却被老妈妈打断了。 “公子，那可是你得罪不起的人。我再替你找别的姑娘。” 老妈妈说罢，也不再理会上官婉凝，更是无视碧翠和红霜的苦苦哀求，吩咐守在门外的打手道：“拉她们两个回房重新打扮梳妆，再去把天字一号房腾出来。” 上官婉凝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无助的姑娘被带走，却无能为力。她有些难过。 “少爷，咱们回去吧。”绿桐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办件事。” 上官婉凝把刚才老妈妈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偷偷溜到了天字一号房，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便悄悄走了进去。 凌瑞鹰还没有来，上官婉凝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一个大衣柜上。 今天既然来了，就要弄清楚凌瑞鹰究竟是不是凶手。 上官婉凝一咬牙躲进了衣柜里。 四周一片寂静，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她隐约开始后悔了。 凌瑞鹰武功高强，万一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她一会儿可能会看到一些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上官婉凝越想越觉得不妥，正要离开时，房门被推开了，她只好蜷缩在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 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看到凌瑞鹰走了进来，挥挥手遣退了随从之中，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他将上身衣服扔在地上，坐到桌边自顾自的饮酒。 上官婉凝就连呼吸都小心谨慎。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碧翠和红霜走了进来。 两人显然很害怕凌瑞鹰，战战兢兢的站在远处，低着头不敢再上前。 “怎么？我是鬼吗？你们这么怕我？” 凌瑞鹰踢开凳子就冲到了两人面前，一只手一个，将她们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三天没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凌瑞鹰加重受伤力道，将两个姑娘的手腕紧紧捏住。 “想……” 两人说着违心的话，碧翠的膝盖被凌瑞鹰踹了一脚，她立刻就跪了下去。 “知道怎么做了吧？” 碧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场景，让上官婉凝面红耳赤，根本就不敢直视。 她以为能看到凌瑞鹰的特征，实际上太天真了，她根本就不可能睁大眼睛。 上官婉凝只好闭上眼睛捂上耳朵，期盼着这场闹剧快点儿结束。 突然，传来了红霜的一声惨叫。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去看。 只见凌瑞鹰不停的用鞭子抽打着红霜，可怜的女孩彷徨无助，还要继续被凌瑞鹰折磨。 上官婉凝的脑子快速转动着，希望能够想到办法帮帮那两个女孩。 她一时情急，手臂靠在了衣柜的门上。 “扑通！” 上官婉凝整个人从衣柜里扑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 凌瑞鹰也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会有别人。 四人都愣住了，空气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原来还有一个……” 凌瑞鹰率先反应过来，上官婉凝意识到情况不妙，她急中生智，将脚边的凳子踢过去，趁着凌瑞鹰闪躲时起身就跑。 此时的凌瑞鹰没有遮羞的东西，自然不敢就这样追出来，这给上官婉凝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然而，这个供富家子弟消遣的院子，走廊四通八达，上官婉凝慌不择路，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眼看着凌瑞鹰就要追了上来，她在转角处一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上官婉凝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第二百九十七章为什么不开门 “景睿？” 上官婉凝如同在汪洋大海漂泊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下意识的就往慕景睿的怀里躲。 慕景睿低头看了一眼穿着男装的上官婉凝。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女扮男装来烟花之地了，他一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变故与危险，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官婉凝，你在干什么？” “我……” 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吆喝嘈杂的声音。 慕景睿侧过身去看了看，只见凌瑞鹰光着膀子带着两个随从，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追过来。 他来不及思索，抓着上官婉凝就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顺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把衣服脱了，把头发披下来。” “啊？” 上官婉凝愣了愣，反而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警惕的看着慕景睿。“你……你要干什么？” “替你收拾烂摊子。” 慕景睿已经听到脚步声停在了门外，他顾不上别的，一把拉过上官婉凝，将她外面的男装脱掉，扯乱她的头发，低声说道：“躲到被窝里去，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出声。” 上官婉凝只好乖乖照做。 慕景睿把男装的衣服也塞进了被窝里，随即便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上官婉凝偷偷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双眼睛看过去。 慕景睿健硕挺拔的身姿在眼前一览无遗，她的脸顿时涨得绯红。 敲门声“咣咣”想起，慕景睿把衣服随意扔在地上，便也跟着钻进了被窝里。 “你……你进来干什么呀？”上官婉凝感受到慕景睿的气息，心跳更是加速跳动起来。 慕景睿没有回答，一只手揽着上官婉凝，静心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隔壁以及对面的房间都被敲开了门，凌瑞鹰显然没有达到目的，于是又来敲他们房间的门。 “景睿，他们……会不会撞门进来？”上官婉凝小声的问道。 “会。” 此时上官婉凝的脸贴着慕景睿的胸膛，她每一次的呼吸，都有热气喷出来，弄得慕景睿心猿意马。 该死！ 慕景睿不由得暗骂了一句，眼下大敌当前，他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哐！” 房门果然被撞开，两个随从簇拥着凌瑞鹰闯了进来。 “岂有此理，我让你们开门，你们敢不开？”凌瑞鹰气愤的骂道。 慕景睿暗中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后背，替她盖好被子之后便从被窝里钻出去坐了起来，目光与凌瑞鹰对视。 凌瑞鹰怔了怔。 “哟，原来是慕大人啊。怪不得……有如此胆量。” 慕景睿只是淡淡一笑，站起来对着凌瑞鹰拱拱手，算是行了礼。 “凌大人怒气冲冲的闯到我房间里来，不知……所为何事？” 凌瑞鹰看着慕景睿坦然淡定的模样，视线朝着他身后的床看了看，质问道：“为什么不开门？” “凌大人，来怡红楼就是寻开心的。你我都是男人，有些事没有办法做到一半停下来。你说……我为什么不开门？” 慕景睿的话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是凌瑞鹰对慕景睿有种特殊的抗拒和警觉。 他向前走了几步，冷冷的笑了笑。“是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说着，凌瑞鹰身形一晃想要去掀被子。 慕景睿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快速抓住了凌瑞鹰的脉门。 “凌大人想干什么？” “想看看你床上的姑娘是否真的那么千娇百媚，能够引得向来不近女色的慕大人流连忘返。” 慕景睿的后背不由得涌出了一阵冷汗。 若是被凌瑞鹰看到上官婉凝的样子，那上官婉凝的清白可就彻底毁了。 “怎么？不行吗？”凌瑞鹰目光灼灼的看着慕景睿。 “当然不行。”慕景睿以内力震退了凌瑞鹰，“今晚她是我的人。如果凌大人也想要，改天再点。” “哼，慕景睿，我看根本就是另有内情。今天我非要看看这个女子的样子不可。” “凌大人这是在羞辱我。你若非要强人所难，我也只好……” 慕景睿的话还没有说完，凌瑞鹰就对着他击出一掌。 慕景睿也丝毫不甘示弱，上一次交手两人就没有分出胜负，这一次为了保护上官婉凝，他更是不能输。 上官婉凝偷偷的看着两人的打斗，心中懊悔不已。 如果慕景睿输了，不但会让他受伤，就连她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怎么办呢？ 上官婉凝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眼看着两人越打越激烈，怡红楼的妈妈也被惊动跑了过来。她看着屋子里的东西都被砸碎了一地，心疼的不知所措。 毕竟，这两个人她都得罪不起。 慕景睿和凌瑞鹰对了一掌，两人各自退了三步。 这……竟然是平手？ 凌瑞鹰的心已经涌上了一丝慌张。 “大人，不好了……” 另外有随从急匆匆的跑来，在凌瑞鹰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凌瑞鹰的脸色骤变，指着慕景睿说道：“今天算你走运。” 说罢，带着随从转身就走了。 慕景睿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 那个随从跟凌瑞鹰说了什么呢？竟然能够让他就此放弃？ “慕……慕大人……”老妈妈战战兢兢的靠过来，哆哆嗦嗦的问道，“您……没事吧？” 慕景睿回过神来，说道：“你们都出去。你放心，这里的损失我会赔给你。” 老妈妈一听心里就舒服了，带着所有人都走了，顺手还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 上官婉凝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慕景睿疾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慕景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隔墙有耳，要防着凌瑞鹰还有派人监视。” 上官婉凝轻轻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放心。” “真的？” “嗯。” 慕景睿只是觉得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而已。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慕景睿凝视着上官婉凝，此时两人近距离的单独相处，让他的心神又开始荡起了涟漪。 他带着宠溺的笑，一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你问。” 第二百九十八章及时停止 上官婉凝眯起眼睛，突然之间在慕景睿的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啧！”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慕景睿的眉头皱了起来。 “慕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怡红楼干什么？” 慕景睿这才明白过来，上官婉凝是怀疑他在这里出现的动机了。 女人啊，脑子里的想法可真是奇怪。才刚刚脱离危险，竟然就有心思考虑这些了。 “真是没看出来，平日里看你一本正经，没想到你也是个……也会来这里寻花问柳。” 上官婉凝不能提高音量，只能叉着腰表示自己的不满。 “来怡红楼就一定是找女人吗？”慕景睿觉得这件事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否则呢？难道只是来喝酒？”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来办正经事。” “我的目的和你一样啊。” “哼，我不信。” 上官婉凝气呼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慕景睿哭笑不得，只好把她的脸掰回来。 “安宁郡主，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反正我不信你一个大男人来这儿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上官婉凝张嘴就要去咬慕景睿的手。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了一声喊叫，紧接着又是一声。 两人同时愣住了。 这个声音，像是痛苦的隐忍，又像是愉悦的呻吟，忽高忽低。 上一世，上官婉凝已经经历过男女之事，她对于跟慕景睿的那些闺房之事尚有记忆，她很清楚隔壁房间在干什么，刹那间便羞红了脸。 慕景睿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怡红楼的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 “我……我要回去了。” 上官婉凝惊慌失措的找出衣服想要穿上，却被慕景睿按住了双手。 “你不能以男装扮相出去，否则惹人怀疑。我可不想明天京城所有人都在说，我有什么特殊癖好。” 慕景睿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的靠近上官婉凝。 她掌心滚烫的温度，让上官婉凝的体温也在不断的上升。 “那……怎么办？”上官婉凝尽量避开了慕景睿的眼神。 “换女装吧，再用轻纱遮面，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房间的衣柜里就有女装，上官婉凝下了床，挑选出一件之后走到了屏风后面，探出脑袋说道：“不准偷看。” 慕景睿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 他从来没有动过偷看的念头，但是上官婉凝这么一说，就好像是在提醒他些什么似的，弄得他百爪挠心般难受。 上官婉凝褪去衣衫，隐约听到房梁上有怪异的响动，抬头一看，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仿佛正在看着她。 她吓得惊叫起来。 慕景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凌空一个翻身就到屏风后面，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眼神快速的扫视了一圈。 “怎么了？” “有老鼠。”上官婉凝带着哭腔指了指房梁，“我……我害怕……” 可是这个时候老鼠已经逃走了。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傻瓜，哪儿有老鼠，你看错了。别怕。” 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再次抬头去看，果然没有老鼠的踪迹。可是，她猛然之间意识到…… 她立刻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慕景睿，你转过身去，我……嗯……” 慕景睿的隐忍到了极限，他上前一步抱紧上官婉凝，低头便吻上她的唇。 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慕景睿炙热的双唇，让她的思绪开始混乱。她很想把他推开，却浑身无力。 上一世，他们几乎夜夜纠缠，他给过她很多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 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慕景睿为她横剑自刎的画面。 为什么他要自杀？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把她当做复仇的工作。所以，他对她永远都是那么冷漠。 上官婉凝的鼻子一酸，闭上眼睛回应着慕景睿的吻，踮起脚尖，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慕景睿简直要疯了，他感觉到小腹之中有强烈的气流在流窜，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他将上官婉凝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本来就没穿衣服，两人的肌肤触碰，让他渐渐沉沦，失去了理智。 “凝儿，你是我的……”慕景睿温柔的拨开上官婉凝的头发，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上官婉凝睁开眼睛看着慕景睿，羞涩的点了点头。 她的应允，让慕景睿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算是于理不合，他今晚也必须要了她。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想起，慕景睿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立刻露出了暴怒的神色。 “大人，小人有急事求见。” 随从焦急慌张的声音让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他低头看了看上官婉凝，一骨碌爬起来，从地上随意捡起一件衣服披上，打开了房门后声音沙哑的低吼道：“如果你说不出必须敲门的理由，我一掌打死你。” 随从也是男人，当然理解慕景睿的心情，后退一步低头说道：“大人，属下刚刚接到消息，又有一个姑娘被人掳劫走了，现在刑部的捕头已经去追了。” 慕景睿愣了愣，冷静了许多。 之前的案子，都是死者死后被人发现，难得今晚状况突发，也想就是抓捕凶手的好机会。 “你带人跟着刑部的人，我马上就到。” 说完，又关上了房门，转身快步走到了床边。 上官婉凝坐了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凝儿，我……” “你快走吧。” 上官婉凝恢复了些理智，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是面红耳赤。 如果没有被打断，那他们现在…… 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柔情。 他坐到床边，轻声说道：“我确实有急事要办。你在房间里等一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出去。但是你要记住，这种傻事不许再干了。” 还敢吗？ 上官婉凝在心里嘀咕着。 慕景睿摸了摸上官婉凝的头，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穿好衣服就走了。 上官婉凝只觉得脸颊发烫，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心潮澎湃。 第二百九十九章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一阵微风吹来，桌案上的火苗不安的跳动起来，让光线都变得有些摇曳。 萧玉珏心事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书，一旁伺候的贴身太监急忙上前，给当值的小太监做了个手势。 小太监立刻就拿着剪子过来，重新整理着蜡烛。 “太子殿下，夜深了，要不……您还是去休息了。这再过两个时辰，您就又该起来去上早朝了。” 萧玉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太后给他送来四个美女，他就总觉得身边时刻都有人在监视着他，让他心神不宁。 更要命的是，他不得不按照祖上的规矩，轮流召见这些女子来侍寝。 结果，别说是慕景言不高兴，就连他自己都不高兴。 为了躲避这些“不高兴，”萧玉珏找了个借口搬到别院居住，希望能够暂时远离那几个女人。 “太子殿下，奴才已经让人将您的床铺都整理好了。您看……还要不要有人服侍？” “不用了。”萧玉珏摆摆手，他这次来别院并可以带侍妾随行，若是要找人服侍，就得在常年留守别院的宫女之中挑选。 他一年都来不了一次，何必糟蹋了人家姑娘。 “你也不用伺候了，我自己回房。等时辰到了再来叫醒我。” 说罢，萧玉珏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他无精打采的推开了房门，径自走到屏风后面褪去了衣衫，在掀起床幔准备就寝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一名不着寸缕的女子仰躺在他的床上，浑身都是血。 萧玉珏随即镇定下来，立刻上前查看。 女子尚有微弱的呼吸，他拉过被子盖住女子的身体。“姑娘？姑娘？” 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萧玉珏的时候满眼都是惊恐，她似乎是想要挣扎着逃离，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姑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 萧玉珏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快速的冷静了下来。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萧玉珏，浑身颤抖着。 “启禀太子殿下，门外有御林军到。”内侍太监站在门外禀报。 萧玉珏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略微迟疑，重新放下床幔之后快步走了出去。 “御林军来干什么？” “他们说，城内又有女子被人掳走，他们一路追随凶徒来到别院附近，就失去了踪迹。所以……” 内侍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 其实，这里是萧玉珏的别院，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这些御林军还敢来这里追查，显然没有把萧玉珏放在眼里。 “你去应付一下，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是。” 内侍太监退了下去，萧玉珏快速回到房间，想要将女子转移去密室之中。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女子身边时才发现，她已经断了气。 萧玉珏的眉头微蹙，时间紧迫，来不及他多做思考。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他不想再被牵扯其中。于是，他对着女子双手合十拜了拜，便启动机关将女子的尸体藏在了床铺的夹层之中。 萧玉珏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裳，大步来到了正厅。 “宇文来了？” “参见太子殿下。” 凌宇文带着手下的人全部起身向萧玉珏行了跪拜之礼。 “起来吧。” 萧玉珏坦然自若的在上方位置坐下来，问道：“你们深夜来到我的别院，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 凌宇文低头笑了笑，答道：“属下等人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别院之中休息。只是追寻凶徒到了这附近。周边已经全部搜寻过了，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线索，所以……” 凌宇文抬起头看了看萧玉珏，双手抱拳，继续说道：“属下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得向朝廷和受害者的家属有个交代，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无妨，你们尽忠职守，是朝廷之福。”萧玉珏打开折扇轻摇着，微笑着注视着凌宇文。 凌宇文与萧玉珏对视着，说道：“既然有太子殿下在此坐镇，想必凶徒不敢进来。那……属下等人就不打扰太子殿下的清静了，告辞。” “慢着。” 凌宇文正要带人离去，刑部总捕头出言制止了，嘲讽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又看向了萧玉珏。 “太子殿下，受害的多了一个又一个，皇上限令刑部衙门和京兆府限期破案，否则就要我们几个捕头全权负责。我们丢了官职是小，可一家老小的性命，不敢就此断送啊。” “大胆。”内侍太监听闻立刻呵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太子殿下包庇凶徒不成？” “你喊什么喊？太子殿下在场，哪里轮得到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开口说话？” 刑部总捕头毫不客气回怼，内侍太监瞬间被气得脸色铁青。 怎么说他也是萧玉珏身边的人，朝中上下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可是如今…… 萧玉珏不动声色的看了内侍太监一眼，内侍太监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只好默默的退了下去。 “那，捕头的意思呢？” 刑部总捕头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属下就是冲着查案来的，可不像某些人，为了讨好太子殿下便无视人命。” 凌宇文知道刑部总捕头是在暗讽他。他也不生气，只是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太子殿下，属下也愿意相信您不会与歹人勾结。不过，为了证明清白，还请太子殿下让属下等人进别院之中看一看。这对您也是有好处的。” 怎么说萧玉珏也是储君，区区刑部总捕头就要搜查他的别院，胆子倒是挺大的。 此时的萧玉珏面不改色，内心却有些发慌。 毕竟，他的床板隔层之中，还藏着被害的姑娘。 “怎么？莫非太子殿下不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他再不同意，就显得有些心虚了。 萧玉珏轻轻一笑，说道：“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没什么不敢的。既然总捕头这么说了，那就请进去搜查吧。” “多谢太子殿下体谅。”刑部总捕头大手一挥，随行的捕快便四下散去。 第三百章铁证如山 捕快们在别院里里外外搜查了一圈，这时，一名捕快脸色发青的前来禀报。 “捕头，在后院墙角发现了这个。” 捕快把东西递给了刑部总捕头。 那是一支断掉的蜻蜓簪子，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 面对刑部总捕头的质问，内侍太监冷冷笑了笑，说道：“别院之中也有一些宫女姑娘，你们在院子里捡到女人的饰品，有什么可奇怪的？” “是吗？”刑部总捕头不吃这一套，“不知道别院之中有哪位丫鬟宫女，用得起这么名贵的发簪。莫不是太子殿下赏赐的？” “怎么？太子殿下赏赐不起？” “倒不是赏赐不起，不过……东西究竟是被掳走的姑娘的，还是殿下别院之中的丫鬟的，也不难鉴别。只要让那位姑娘的父母认一认便知分晓。” 萧玉珏的神色镇定，内心却是一片翻江倒海。他心里清楚，今天晚上是走入了别人预先设好的陷阱里了。 众人说话间，在屋子里搜查的捕快陆陆续续聚拢了回来。 “怎么样？”刑部总捕头焦急的问道。 众多捕快纷纷摇头。 “没有搜到。” “每个角落都搜过了？” “还有……太子殿下的房间没有搜。” 内侍太监一听便跳了起来，斥责道：“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太子殿下的房间也要搜？哼，想搜，可以，去找皇上要圣旨吧。否则，谁都不准进。” 刑部总捕头的眉头深锁，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僵局。 他思量再三，说道：“既然搜查太子的房间需要禀报皇上，那就按照规矩办吧。属下这就回去向尚书大人请命。” 萧玉珏没想到到了这一步，刑部总捕头竟然还是如此执着，这更加让他觉得，这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局。 “夜已深了，不必惊动父皇。你若是想搜，就搜好了。” 萧玉珏知道，搜查他的房间势在必行，既然如此，就干脆表现的坦然一些好了。 “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属下佩服。若是查出此事与您无关，属下必定效仿古人，登门负荆请罪。” 说罢，带着手下两名捕快进入了萧玉珏的房间亲自搜查。 这里虽然是别院，可是萧玉珏的房间依然很大，里面的装潢以及陈设，都是巍峨大气，金碧辉煌。 刑部总捕头仔细谨慎的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走到了床前，掀开床幔扫视了一圈。 萧玉珏从容自若，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心虚。 刑部总捕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之间眼角余光看到床单似乎卷进去了一块。 换做是在普通人家，他并不会在意。 可是，这里是萧玉珏的住所。他身为一国储君，服侍伺候的人都是万里挑一，怎么会如此大意？ 刑部总捕头顿了顿，伸手去拉被卷进去的那一块床单，猛然之间发现中间似乎有缝隙。 他回头看了看萧玉珏，发现萧玉珏的神色有些紧张。 他眯起眼睛，暗暗凝聚真气在掌心，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之时一掌劈向了床板。 随着一声巨响，床板被掀起，里面果然有夹层。 一具伤痕累累的女尸赫然出现。 可怜如花似玉的女子，死后还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显然是十分的不甘和痛苦。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纷纷大惊失色，屋子里刹那间一片寂静。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玉珏的身上。 “太子殿下，这……你作何解释？” 萧玉珏深吸一口气，镇定的说道：“没有解释。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床板之中有人。” “是吗？” 这样的回答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床是您睡的，如果说别人不知道您的床有夹层，属下相信；可连您自己都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吧。” 确实很牵强。 “你听清楚，我说的，是我不知道床板下面的夹层里有人。” 刑部总捕头冷笑着走到了萧玉珏的面前，还是拱了拱手。“太子殿下，事关重大，已经不是属下所能够处理的范畴。只能将此事上报了。” 萧玉珏无话可说。 早朝之上，萧玉珏的别院之中搜出了受害女子的尸体，这件事让皇上龙颜震怒，也让朝臣感到震惊和不安。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便传得街知巷闻。 那些被害女子的家属们，情绪激动的堵住了刑部衙门和京兆府衙门。 他们虽然都是商贾之家，没什么太高的地位，可是个个手里都掌握着巨额财富，甚至是整个京城的经济命脉。 他们联合起来，雇佣了大批的百姓和流民，让他们在街上游荡闹事，声讨萧玉珏；并且关闭了他们所有的生意。 一时间，京城的米铺、盐铺都不再做生意，当铺和酒楼也是关闭了半数以上。 他们花巨资买断了新鲜的蔬菜和肉食，宁愿坏掉烂掉也不肯拿出来。 京城百姓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干扰，朝廷为此头疼不已。 这些人给朝廷施加压力，就是希望皇上能够尽快严惩萧玉珏。 最初皇上还以证据不足为由维护着萧玉珏，可是随着事情越闹越大，他也渐渐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而就在此时，萧玉珏的侍妾向朝廷举报，在太子府的地下密室之中，藏着以前那些受害者的衣物和首饰。 又多了一项证据，原本保持中立的朝臣，都开始对萧玉珏不再信任，纷纷上书弹劾，要求皇上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皇上，臣妾替您揉一揉吧。” 沈婕妤看着皇上面对奏折发呆，便上前去绕到他身后，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替皇上按摩着太阳穴。 “您是一国之君，千万要保重身体才好。” 皇上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了沈婕妤的手。“幸亏朕身边还有你这样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不然……唉。朕从小看着太子长大，他虽然平时话语不多，可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第三百零一章试探 “皇上觉得太子是被人陷害的吗？”沈婕妤柔声问道。 皇上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觉得那些惨案都是太子做的？” 沈婕妤嫣然一笑，顺势搂住皇上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背上。 “皇上，臣妾跟太子没有接触，对于人品不敢妄加判断。不过，臣妾始终觉得，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若是不能替您分忧，反而徒添烦恼，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沈婕妤的话，似乎是说进了皇上的心坎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思忖着。 第二天早朝之上，皇上在各方面的压力之下，下令撤掉萧玉珏的监国之权，并将他软禁在了太子府之中，任何人都不能相见。 消息传开，并没有让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满意，他们依然不肯让京城的秩序恢复正常。 京城的百姓深受其害，开始对萧玉珏也有了埋怨痛恨之中，整个京城都弥漫在阴霾之中，流言纷纷。 上官婉凝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顿时就没有了胃口。 “大小姐，您就将就着吃一些吧。”管事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奴婢也知道，这些粗鄙的饭菜您吃不惯。可是眼下京城乱作一团，想要弄到点儿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太难了。” 上官婉凝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难道……真的艰难到了这种程度？” “可不是嘛。”管事嬷嬷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奴婢听说，在太子殿下别院搜出来的那位姑娘，是京城商会会长的掌上明珠。听说这个人，家中世代经商，财富富可敌国。” “他不仅是在京城，就连其他富庶的地方也遍布生意，跟江湖上的人又来往密切。他偷偷垄断了水路和陆路的运输渠道，让京城陷入了粮食危机。” 上官婉凝听说过这个会长，虽然说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但是像他那样的人，在朝中必定也是有人撑腰，否则，怎么能够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大小姐，您要是不想吃菜，就喝碗汤吧。”绿桐给上官婉凝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上官婉凝只是浅浅的尝了几口，便又放下了。她回到房间写了封信，让绿桐带出去交给慕景睿。 两人约好在城西湖畔绿柳亭相见。 上官婉凝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慕景睿才急匆匆的赶来。 “你怎么才来？”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有些生气，便上前来牵着她的手，柔声说道：“抱歉，事情太多了。你约我出来，是为太子殿下的事？” “嗯。” 上官婉凝也不再生气，认真的说道：“景睿，你还记不记得，霍大哥说过，这些命案跟凌家的人有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在听了霍刚的话以后，都曾经怀疑凌瑞鹰是凶手。 但是，萧玉珏出事那一晚，按照时间推算，那位姑娘受害的时候，凌瑞鹰还在怡红楼里。 很明显，凌瑞鹰没有作案的时间。 “可是除了凌家之外，我也想不出如今的朝廷之中，还有谁有本事，能够安排一个如此精密的布局，来陷害太子殿下。”上官婉凝蹙眉说道。 “还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慕景睿的神情严肃，说道，“假设，是凌家的人陷害太子殿下，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算太子真的倒下了，对凌家来说有什么切实的利益。” 这个问题，上官婉凝也思量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答案。 皇后娘娘本身没有子嗣，也不存在凌家为了扶持自己的情况。 除非…… 上官婉凝的后背不由得冒起了一丝寒意。 “那天我离开怡红楼去追查被掳劫走的姑娘的下来，的确是在太子殿下的别院附近失去了踪迹。而当时……除了刑部衙门的人之外，中途还多了凌宇文的人。” “不过据我时候调查，那天晚上当值的人根本不是凌宇文。他是后来才加入进去的。只不过，他本身就申请了一起调查这个案子，所以，他的出现没有人怀疑过。” 然而，慕景睿却觉得十分可疑。 “景睿，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派人去试探凌宇文了。” 上官婉凝的眼前一亮。“怎么试探？” 慕景睿看了看天空，笑道：“总之……我有办法。如果你想知道，跟我一起去听听。” “好。” 两人携手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走了进去。 包间里，已经坐着一名紫衣女子。 她看到慕景睿进来，起身行了个礼。 “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紫衣女子用手帕扇着风，嘟囔着露出了一个不满的表情。 “公子，你让我去试探的那个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男人。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任凭我使出浑身解数，他都没有动心碰我一下。” 紫衣女子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捂嘴笑了笑。“而且啊，我故意碰了他那里，根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上官婉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已经明白了紫衣女子话中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 慕景睿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递过去。“拿着，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也没见过我。” 紫衣女子接过银子后亲了一口，兴高采烈的说道：“公子，下次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再来找我哦。” 说完，便对慕景睿抛了个媚眼，扭动着水蛇腰走了。 “她的意思是不是说，凌宇文根本不好女色？” 慕景睿略微迟疑，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紫衣女子是他从外地找来的花魁，换去烟花之地的衣裳，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即使如此都不能让凌宇文心动。 “难道……命案跟凌家无关？” 慕景睿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不管怎么说，这凌家父子都是危险人物。你记住，千万不要接近。” 上官婉凝也明白，不是每次都有那样的好运。她不想让慕景睿担心。 “我知道。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第三百零二章太子被贬为庶民 萧玉珏接到皇上的口谕，换好衣服在内侍总管的指引下来到了御书房旁边的偏厅等候。 “殿下，请您稍候片刻。”内侍总管亲自给萧玉珏端来了一杯茶，笑道，“皇上正在跟宰相大人议事，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多谢公公。”萧玉珏对着内侍总管点头示意，笑问道，“公公可否知道，父皇召见我有什么事？” 被禁足的日子里，萧玉珏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很清楚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却已经无能为力。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不过，殿下您不用太紧张，您和皇上毕竟血脉相连，他是做父亲的，一定会替您着想。” 萧玉珏勉强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还有谁比他更加明白，皇室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亲情。 内侍总管带着小太监出去了，厅堂之中只剩下了四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伺候着。 “沈婕妤到。” 不多时，沈婕妤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见到萧玉珏在此，便上前行了个礼。 “原来殿下也在，早知道，就让御膳房多准备些糕点了。”沈婕妤把端在手里的糕点放下，笑道，“皇上最爱吃了。殿下，您要不要尝尝？” “不必，多谢沈婕妤的好意。” 萧玉珏温和的拒绝，沈婕妤也没有勉强。 他和沈婕妤年纪相仿，但是辈分相差，如今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他觉得于理不合。 “我去外面等父皇。沈婕妤自便。” 萧玉珏转身就要离开，突然之间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 “殿下……” 沈婕妤离萧玉珏最近，下意识的向前搀扶，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我……” 萧玉珏很想推开沈婕妤，但是手脚却根本不受大脑控制。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恍恍惚惚之中，好像感觉到有人在脱他的衣服，又似乎，隐约听到了嘤嘤的抽泣声。 “畜生！” 萧玉珏背一盆冷水泼醒，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偏厅内堂的床上。 他吓了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个小畜生，外面的人如何传言你贪图美色朕都不愿意相信，谁知道你胆大包天，竟然连朕的女人你都想要染指？” 萧玉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看到沈婕妤躲在皇上的身后，泣不成声。 她的衣裳被撕破，发髻也散落下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皇上，臣妾再也没有脸见人了……臣妾先行一步，皇上您要保重。” 说着，沈婕妤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柜子。 幸亏她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挡在了柜子前，但是沈婕妤还是晕了过去。 “父皇，儿臣……儿臣是被人陷害冤枉的，儿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玉珏急忙跪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你竟然说不知道？”皇上龙颜大怒，呵斥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太监宫女，“你们告诉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说要喝酒，奴才就替他拿来了一壶酒……” 萧玉珏正要反驳，看到了地上的酒壶，也闻到了自己身上浓烈的酒气。 “殿下喝了酒以后，正好沈婕妤来了。殿下就遣退奴才等人。没多久，奴才听到屋子里传来沈婕妤的呼救声，奴才便壮着胆子冲进去，看到……” 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轻，甚至整个人都在发抖。 “说。”皇上声音沙哑的低吼了一声。 “奴才看到太子殿下把沈婕妤压在床上，欲行不轨。” “你胡说。”萧玉珏的脸色涨得通红，紧握的双拳让青筋凸起，恨不得一拳将这个小太监打死。 皇上疾步上前，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萧玉珏的脸上。 “你这个小畜生，朕今天还在跟宰相商量如何洗脱你的嫌疑，可你……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父皇……” 萧玉珏彻底慌了。 他不想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因为这样的事而功亏一篑。 “来人，把这个逆子带下去。” 皇上气得眼冒金星，看着萧玉珏就有一肚子无名火。 “吩咐秉笔太监草拟诏书，废黜萧玉珏太子身份，贬为庶民，永久禁足墨竹林，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墨竹林半步。” 萧玉珏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父皇，你听儿臣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皇上却不想再听，侍卫进来之后，他转过身去便摆了摆手，侍卫立刻就把萧玉珏脱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秉笔太监便将这份诏书公布，张贴在了京城的各个街道口。 一时间，京城的百姓欢呼雀跃，都歌颂着皇上大义灭亲，铲除了败类。 那些受害女孩的家属们，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可是，毕竟他们是在跟当朝天子对着干，顾虑到身后还有百万家财，也就只能见好就收。 毕竟，他们把萧玉珏拉下了未来继承人的位置。 这下，就连上官岳和慕景睿都傻了眼。 明着暗着支持萧玉珏的人有心想要替他求情，却全部被皇上杖责或者降级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群御林军便冲进了太子府，气焰嚣张跋扈。 “你们干什么？” 眼看着御林军在太子府中横冲直撞，在清点被查抄的财物时中饱私囊，慕景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制止。 “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御林军轻蔑的斜视了慕景言一眼，还冲着她吐了口口水。 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慕景言。 “岂有此理。” 她正要冲上去教训御林军侍卫，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殿下……” “算了。如今我是虎落平阳，咱们……还能计较些什么？” 萧玉珏的声音很落寞，让慕景言的心头涌上了一阵酸楚。“殿下，你别这样，皇上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萧玉珏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尤珍珍坐在一旁，看着御林军把整个太子府都搬空，始终一言不发。 慕景言握住了萧玉珏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此时，几个御林军从书房抬出了几个大箱子，慕景言见状两名跑了过去，将他们拦了下来。 第三百零三章夜闯 “干什么？”御林军不满的看着慕景言。 慕景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愤怒，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轻声细语的说道：“几位大哥，这副棋是殿下最喜欢的，你们能不能把它留下？” 萧玉珏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只是喜欢下去。 这些棋子和棋盘，都是萧玉珏找人定制的。 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留下？你以为你是谁？你当他还是太子殿下呢？我告诉你吧，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就他这样的，已经不配用了。” “你……”慕景言气得浑身发抖，可还是想要替萧玉珏留下心头好。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摘下了腕上的手镯，塞进了御林军的手里。 “求你行行好，行个方便。” 抬箱子的两个御林军相互看了看，手下慕景言的首饰，却没有留下棋。 慕景言看着两人毫无羞愧之色的准备离开，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一掌打在了两人的背后。 两人猝不及防，身子飞出去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齿。 萧玉珏脸色一变，急忙拉住了行事冲动的慕景言。 “小言，你干什么？” “他们太过分了，我……” “你闭嘴。” 萧玉珏加重了手腕的力道，抓紧了慕景言的手。 慕景言在他眼中看到了怒火。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发火。 她冷静下来，默默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低声说道：“对不起……” 萧玉珏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好啊，萧玉珏，想不到你到现在还这么嚣张。我一定禀报皇上，重罚你。” 慕景言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想要道歉都来不及。 以萧玉珏现在的处境，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赶尽杀绝。 “什么事？” 凌宇文走了进来，看到倒地的两个禁军侍卫，目光投向了萧玉珏。“是不是我的手下办事不力，惹殿下不高兴了？” “凌大人，萧玉珏他无视朝廷法纪。” 禁军侍卫爬起来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他原本等着凌宇文夸他，再为他们出头，却没想到，凌宇文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殿下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吗？”凌宇文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走到了萧玉珏的面前拱了拱手，“殿下，是我调教无方，让您受委屈了。” “我已不是太子。” “不好意思，一时叫惯了。”凌宇文压低了声音说道，“萧兄不必为了一时失意而心灰意冷，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的心头所好，我会想办法替你送去墨竹林的。” “凌大人不必费心了。都是身外之物。只是恳求凌大人不要把小言打人之事禀报，感激不尽。” 凌宇文点点头。“好说。” 萧玉珏被贬，对整个王朝来说都是一次猛烈的地震。他搬入了墨竹林，太子一党彻底沉寂了下来。 慕景睿很想进入墨竹林看看萧玉珏，可是风声正紧，他也无可奈何。 “大人。” 管家走了进来，看到站在窗边一筹莫展的慕景睿，走上前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慕景睿脸色骤变。 “你确定？” “错不了。人是老奴替您找来的，绝对不会认错。” 慕景睿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挥挥手示意管家出去，思绪反而渐渐明朗。 月黑风高，慕景睿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悄悄潜入了义庄。 他来到一口棺材前，点燃三柱清香拜了拜，便将棺材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位姑娘，她浑身是伤，死状极为惨烈。 “得罪了。” 慕景睿开始仔细检查女子的尸体，她身上的许多伤痕，都跟之前的受害者一模一样。 只是…… 慕景睿发现她的右手四根手指，指甲缝里都有鲜血。 她的手指没有受伤，那么这些鲜血…… 会不会是她临死之前抓伤了凶手？ 原本慕景睿一直以为凌宇文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凌宇文的嫌疑依然很大。 至少，眼前这位姑娘的死亡，就能够让他被列入嫌犯之列。 慕景睿把棺材盖盖上，他有些内疚，如果不是他找她去试探凌宇文，或许，她不会死。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慕景睿不仅想要让那些死去的人得到安息，也想替萧玉珏洗脱罪名。 他离开义庄以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凌府。 夜深人静，凌府之中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安歇，只有巡逻的护院家丁提着灯笼四处巡查。 慕景睿避开守卫，一个一个房间查找着凌宇文。 他几乎走遍了整个正院，都没有发现凌宇文的行踪。他暗暗纳闷，凌宇文是凌家唯一的子嗣，难道，他住偏殿？ 这怎么可能？ 就在慕景睿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一个抱着酒坛子着的人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虚浮，一边走一边骂着什么，又哭又笑。 慕景睿纵身一跃，跳上了走廊的横梁。 他低头查看，发现来人真的是凌宇文。 他的眉头微蹙，心神微微一动，突然朝着凌宇文的天灵盖打了下去。 凌宇文醉得不轻，但是也察觉到了危险降临，侧身一闪躲过了攻击，却还是被内力震得头皮发麻，酒意被吓醒了一大半。 “你是谁？” 凌宇文话音刚落，慕景睿就朝着他的肩膀抓了过去。 “嘶。” 凌宇文闪躲不及，右边袖子被慕景睿撕了下来。 没有抓伤伤痕。 慕景睿不死心，继续朝着凌宇文攻击。 凌宇文边闪躲边跑，两人的打斗已经惊动了巡逻的侍卫。 慕景睿看准时机抓向凌宇文的胸口，他胸前的衣裳又被撕裂了一大片。 凌宇文看清了对方的意图，心里却很不明白。 慕景睿继续攻击，在他撤下凌宇文左边袖子时，他站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凌宇文后背四道长长的抓痕。 是新伤？ 慕景睿目的已经达到，他拔出缠绕在腰间的长剑，以剑气逼退了围攻上来的护院，转身施展轻功跳向屋顶，谁知迎面而来一阵强劲的掌风，逼得他不得不回到地面上。 他刚刚站稳身形，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第三百零四章锁定真凶 凌瑞鹰注视着眼前一身黑衣的人，一双锐利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 突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熟人了吧？” 慕景睿没有说话，就算是被凌瑞鹰看穿了身份他也不能承认。 “你们都退下，我亲自来。”凌瑞鹰上前一步，挥挥手遣退了所有的护院。 他知道，那些人，冲上去也只是送死。 慕景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在凌瑞鹰的手掌朝着他的面门袭来时刺了出去。 他并不想恋战，因此这一剑只是虚幻一招。 凌瑞鹰没想到慕景睿这么容易竟然就要放弃，眼看着慕景睿纵身跳上屋顶有些恼羞成怒。 他一把夺过身旁两名手下的长枪，朝着慕景睿的后背投掷过去，并且顺势跃起，对着慕景睿拍出一掌。 慕景睿察觉到从三个方向危机袭来，他凌空翻身躲过两支长枪，侧身时只躲开了凌瑞鹰的半掌。 他强忍着剧痛，翻墙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凌瑞鹰自知已经追不上，便选择了放弃。 他略微沉吟，跳下高强落在了地面上。 此时凌宇文的酒基本上都醒了，他走到父亲面前，气急败坏的说道：“爹，你为什么不追呢？刚才那个家伙敢夜闯凌府，简直是没有把我们父子俩放在眼里……” “你还说。”凌瑞鹰一声呵斥打断了儿子的话，质问道，“这个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前来。我问你，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凌宇文低着头，侧过身去默然不语。 凌瑞鹰一眼就看到了儿子身上的抓痕。他脸色一沉，一把将凌宇文抓过来，怒不可遏。 “说，你是不是又出去了？” “爹，我……我只是……” “啪”的一声，凌瑞鹰一巴掌打在了凌宇文的脸上，气得浑身颤抖。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容易才找到萧玉珏做替罪羔羊平息下去，你又再出去闯祸，不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萧玉珏不是凶手吗？” 凌宇文捂着肿起的半边脸，眼中有愤愤之色，却还是不敢还手。 “爹，我实在……忍不住。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那个女人没亲人没背景……” 凌瑞鹰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将一口怨气强压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看凌宇文，呵斥道：“还不滚回你的房间去。” 凌宇文不敢反抗，在护院的搀扶下慢慢走向了房间。 凌瑞鹰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那个人就是慕景睿。 慕景睿夜闯凌府，撕烂了凌宇文的衣裳，其目的如何昭然若揭。偏偏儿子太笨，竟然以为没有人知道。 “这个人……不能留了。”凌瑞鹰自言自语道。 慕景睿离开了凌府，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他一路狂奔，被打伤的地方越来越疼，他直冒冷汗。 他走到一处屋檐下，撤下自己的衣裳，借着昏暗的月光看了看，一大片肌肤仿佛被灼伤一样，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 凌瑞鹰这是什么功夫？ 慕景睿在原地歇了歇，想起自己不能去找大夫，否则就等于是给凌瑞鹰送去了把柄。 他略微迟疑，朝着宰相府而去。 深更半夜，他不想惊动别人，便悄悄来到了上官婉凝的房间。 他故意弄出了一点儿声音。 “谁？” 上官婉凝从睡梦中惊醒，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站在床幔前面，不由得心头一惊。 “凝儿，别怕，是我。” “景睿？” 上官婉凝急忙掀开床幔，点燃了蜡烛。“景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慕景睿在桌边坐下来，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受了点伤，需要你帮我……” 上官婉凝急忙上前，当她看到慕景睿的伤口，心狠狠的抽搐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从梳妆台拿出银针和药，替慕景睿处理伤口。 火苗跳动摇曳，上官婉凝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划过慕景睿的肌肤，让慕景睿不由自主的全身绷紧。 “你放松一点儿行不行，银针都扎不进去了。”上官婉凝替慕景睿揉了揉，这让他更加浑身发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上官婉凝的语气里带着责备和心疼。 慕景睿也需要一点事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便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京城命案的真凶，应该是凌宇文？” 上官婉凝有些难以置信，看凌宇文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这么残忍的人。 “其实，无论是凌家父子之中的哪一位，结果都是一样的。” 上官婉凝的药敷在伤口上，慕景睿觉得舒服多了。 “可惜，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办法作为证据，替死去的人逃回公道。” 上官婉凝忿忿不平，慕景睿见她的模样，便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死得不明不白。只不过……”慕景睿有些发愁。 如今没有了萧玉珏的支持，很多事做起来都没那么方便了。 “景睿，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上官婉凝的双手搭在了慕景睿的肩膀上。 她的眼眸清澈如水，让慕景睿的心间泛起了一阵涟漪。 “凝儿……” 慕景睿的手按住了上官婉凝的腰肢，他掌心的温度炙热如火，瞬间就点燃了上官婉凝的回忆。 两人在怡红楼时的缠绵历历在目，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按住慕景睿的手，娇嗔的呵斥道：“别动。你要是对我无礼，我不帮你疗伤了，我……嗯……” 慕景睿不等她说完，便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便融化在了慕景睿的怀里。 “咚咚咚。” 就在两人忘乎所以时，敲门声让两人的神志瞬间清醒。 “凝儿，你还没睡吧。” “是我爹。”上官婉凝莫名的感到心虚，从慕景睿的身上起来，急得满脸通红。“你快躲起来。” “躲哪里？”慕景睿并不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可是又不能不顾上官婉凝的感受。 上官婉凝环顾一圈，指了指自己的床。“快进去。” 慕景睿无奈的跳了上去，上官婉凝将床幔放下，理了理头发，打来了房门。 第三百零五章最适合的人选 “爹，”上官婉凝看到绿桐站在父亲的身后，紧张的低着头，似乎是不知所措。 她挽住父亲胳膊往房间里走，给父亲倒了一杯茶。“爹，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上官岳没有说话，视线定格在了桌子上的那些药物。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刚才太匆忙竟然忘记把药藏起来。她一边收拾，一边佯装淡定的说道：“我晚上睡不着，就拿出师父留给我的医书翻了翻，这些药是用来做实验的。” “是吗？” 上官岳的神情有些严肃，淡淡的扫视了上官婉凝一眼，最后移向了床边。 上官婉凝心虚的心跳加速。 “爹，您怎么了？” “出来。” 上官岳一声呵斥，让躲在床幔之中的慕景睿顿感头皮发麻。 他略微迟疑，缓缓走了出来。 上官婉凝露出了一个绝望的表情，低着头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你们俩……半夜三更，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上官岳的责骂，让上官婉凝羞愧难当。“爹，对不起……女儿知错了。” 上官婉凝跪了下来，不该抬头正视父亲的目光。 慕景睿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愧疚，对着上官岳拱了拱手。“是我半夜不请自来，与凝儿无关，你别怪她。要打要骂，我来承受。” “哼，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身为兵部尚书，朝廷正二品的官员，深夜闯入未婚女子的闺房，按照我朝律法，可以将你收监关押，执行膑刑。” 膑刑？ 上官婉凝脸色骤变。 “爹……” “你闭嘴。”上官岳怒斥了一声，制止了上官婉凝接下来要说的话。 慕景睿年少老成，即使是在朝堂之上，游刃有在那么多的老狐狸之间，也收放自如。 唯独此时面对上官岳，竟然也有几分发憷。 毕竟，这件事是他理亏，他也完全能体谅上官岳作为父亲的心情。 要是将来有哪个男人敢闯他女儿的闺房……他一定一掌拍死那个臭小子。 “只要能让伯父消了气，任何惩罚我都接受。只是，您别怪凝儿。” 上官岳看着慕景睿，心里暗暗的舒出了一口气。 至少，到了这个时候，慕景睿没有推卸责任，完全维护着上官婉凝。 “爹，景睿他受了伤，不方便找其他大夫才会来找我。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上官婉凝拉了拉父亲的衣摆，眼中闪烁着泪光。 上官岳看向慕景睿，又看了看桌上的药，扶了女儿一把。 他默默坐下，看着并列站在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喝了一口茶之后，轻声说道：“凝儿，进去换身衣服。景睿，你坐吧，说说，怎么回事？” 上官婉凝转身走向了屏风，慕景睿没敢坐，站着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上官岳越听，烦恼的事情就越多。 他知道，慕景睿是太子的死党，他们两人的利益其实是捆绑在一起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慕景睿略微沉吟，说道：“京城的这几次命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手上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命案的凶手是凌宇文。所以，我想去一趟东南州府。” “凌家父子在东南州府这么多年，绝对还会有别的事情。就算不能在这件事上将他们定罪，洗脱太子的嫌疑，至少，也要削弱凌家的势力，以保太子周全。” 长期以来，萧玉珏和萧震霆，都想要将上官岳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之中，奈何上官岳就是不表态。 但是慕景睿觉得，上官岳的心里，应该更偏向于太子。更何况，如今的局势，上官家和萧震霆已经没有了合作的可能。 “那你打算派谁去东南州府？” “我想自己去。” 这也是无奈之举。 萧玉珏出事以后，那些原本支持他的人，为了自保或是保存实力，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和冷落。 除了他自己之外，慕景睿想不出还有谁会尽心尽力去查。 “你？”上官岳摇摇头，“你身为兵部尚书，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离开京城，就算要走，也需要皇上批准。你根本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这一点慕景睿早就想到了。 “我明白。所以，我想辞官。” “不行。”上官岳直接反对，意味深长的看了慕景睿一眼。“如果你辞官，那么就意味着神机营的领导权会落入到别人手中。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权利。” “难道，你就不怕神机营落在凌瑞鹰的手里吗？更何况，如今太子殿下的处境，随时都会遇到危机。他需要有个忠心耿耿并且有能力的人保护他。” 慕景睿何尝不明白呢？ 调查真相，保护太子，这两件事最好都是他亲自去做。 可是，他毕竟只是血肉之躯，没有分身之术啊。 “爹，我去。” 上官婉凝换好衣服之后缓缓走了出来，重复道：“我去东南州府调查凌家父子之前的事。” “不行。” “不行。” 上官岳和慕景睿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再说了，这一路去东南州府路途遥远，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上官岳摆摆手表示反对。 “我也不同意。凝儿，你涉世未深，东南州府离京城又远，很多事……我和你爹都是鞭长莫及。” “你们不用担心。我找个人保护我，不就行了吗？”上官婉凝的眸光一动，闪着一抹明媚的光。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一道灵光乍现。 “霍刚？” “没错。霍大哥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对那些案子的了解程度，绝对比我们想象中要多的多。有他随行，事半功倍。” 慕景睿和上官岳还是举棋不定。他们谁也不放心把上官婉凝交给一个几乎不了解的人来保护。 更何况，一去还那么远。 “爹，你就相信我一次，我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如今是非常时期，真正能为太子殿下卖命的人少之又少。你和景睿都不能离开京城，也只有我，就算几个月不出现，对外宣称卧病在床，也不会引起关注的。” 第三百零六章最孤单的人 上官婉凝说得有道理，让上官岳和慕景睿都无法反驳。 可是…… 让她千里迢迢去东南州府调查，始终还是不放心。 “让我再想想。” 上官岳举棋不定，从他的态度之中，慕景睿察觉到，其实他站在萧玉珏的这一边。 这让他的心安放了许多。至少，他不是孤军奋战了。 “那……我先告辞了。”慕景睿尴尬的说道。 “等等。” 上官婉凝叫住了慕景睿，从桌子上拿起了刚刚用过的那些药递过去。 “这些你先拿着用，记住，每隔三个时辰就要换一次。这里的药只够换三次，是会派人再给你送去。” 面对上官婉凝的落落大方，慕景睿觉得反而显得自己有些拘谨了。 “好。”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眼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上官岳看在眼里，心中也渐渐释怀了。 “以后，别半夜三更翻墙进来，实在有事，光明正大从前门进。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是，我明白。” 慕景睿被上官岳责备的完全没有脾气，拱手之后转身走了。 “爹，您别生气，女儿下次不敢了。” 上官婉凝担心父亲还会再发脾气，先发制人的撒起娇来。 上官岳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行了，早点儿休息吧。” “爹，晚安。” 上官婉凝送父亲到了房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消失，这才看到绿桐蹲在角落里，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大小姐……” 上官婉凝双手叉腰，嘟起嘴巴看着她。“干什么？” “对不起，奴婢就只是打了一个小小的瞌睡，一转头就看到老爷来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叫人呢，老爷就瞪了奴婢一眼。您知道的，老爷发起脾气来那可是不得了的。” 上官婉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是难为这丫头了。 “行了，不怪你。没什么事了，你也回去睡吧。” 绿桐见上官婉凝不生气，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站起来亲昵的依偎在上官婉凝的身边。 “奴婢不困了，奴婢伺候大小姐安歇。” 慕景睿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天色微明，换了身衣服正好去上早朝。 走进金銮殿之前他遇到了凌瑞鹰，两人的目光相对，都带着心照不宣的轻蔑。 退朝之后回到家，慕景睿就看到了上官婉凝派人送来的药。 他回了房间，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小睡一会儿后便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前往墨竹林去探视。 慕景睿避开了墨竹林附近的看守，一路施展轻功疾驰。 远远的，他看到竹林间有一名身材消瘦的女子，拿着小锄头在挖着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竟然是尤珍珍。 她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裳，汗水从脸颊流淌下来，她举起手擦了擦又继续挖。 旁边的竹篮里，装着竹笋。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对尤珍珍多了几分同情。 她原本是官家小姐，嫁给萧玉珏之后应该享尽荣华富贵才是，可是偏偏，却沦落成了山间农妇。 尤珍珍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暗处偷窥，她挖好竹笋之后站了起来准备回去。 慕景睿打算等她走远一些，突然之间察觉到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不多时，只见两名手持钢刀的大汉走了过来。 他们是日常巡视墨竹林的人。 尤珍珍见到他们有些害怕，怯怯的向旁边挪了挪，等他们先过去。 巡视的两人目光在尤珍珍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让尤珍珍刹那间就红了脸。 她紧张的想要逃离，从两人身边经过时，其中一人伸手在她腰间摸了一把。 尤珍珍惊叫起来，手上的篮子掉落在一旁，惊慌失措，声音颤抖的呵斥道：“你们……放肆！” 两人停下了脚步，一前一后围住了尤珍珍，猥琐的笑容在脸上蔓延。 “我们是想放肆，那又怎么样？你去皇上那里告我们一状啊。嘿嘿。” 尤珍珍被气得浑身发抖。 自从萧玉珏被贬为庶人，就连她的母家都遭到了牵连，父亲被罢免了官职，发配去了很远的地方。 而她的夫君…… 尤珍珍心里明白，不会有人再替自己出头，只好强忍下委屈。 她想要离开，却被前面的男人推了一把，她向后踉跄着，跌进了后面男人的胸膛。 两个男人见她围住，伸手去就摸她的脸和手。 “哎呀，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皮肤细腻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不留手啊。” “混蛋……你们放开我……走开……” 尤珍珍又惊又怕，对着两个男人又踢又打，奈何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 两个男人倒是也不敢真的伤害尤珍珍，就是想要占点便宜。 慕景睿看不下去，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两个男人打了过去。 他用了七八成的功力，一下子就把两个男人打晕在地。 尤珍珍知道有人在暗中帮她，她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见没有人现身，匆忙捡起散落的竹笋，拼命的往住处跑。 慕景睿看着她瘦弱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同情。他之所以不现身，也是不想她尴尬。 他施展轻功抄近路，赶在尤珍珍的前面来到了萧玉珏住的竹屋。 院子里，慕景言正在练剑，萧玉珏站在一旁，似乎是在指点她。两人有说有笑，仿佛完全忘记了世间的浮华。 如果没有见过刚才的那一幕，慕景睿也会为自己的妹妹高兴。但是…… “太子殿下。” “哥？” 慕景言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凌空一个翻身来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 慕景睿的心情很复杂，伸手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径自走到了萧玉珏的面前。 “殿下……” “别这么叫我，我如今也只是平民而已。”萧玉珏带着慕景睿走进了屋子里。 慕景睿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一间用竹子搭建的屋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处处都透露出了竹子的翠绿和清香。 第三百零七章永远适应不了的事 “哥，喝杯水吧。” 慕景言给兄长倒了一杯清茶，萧玉珏和慕景睿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你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 虽然墨竹林的地方很大，可对萧玉珏来说依然是一个逃不开的牢笼，一座巨大的监狱。 “殿下不必伤怀，外面还是有很多人愿意继续为您效力。只是，非常时期，他们进不来而已。” “我明白。”萧玉珏微笑着点头。 此时的他，人生已经跌落到了低谷。 墨竹林里里外外都是看守他的人，那些人，时刻都在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抓到了把柄，惹来杀身之祸。 “姐姐，你回来了？” 慕景言看到尤珍珍走进来，立刻就上前去接过了她手中的篮子和小锄头。 尤珍珍满头大汗，发丝凌乱，直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 她很想把刚才的事告诉萧玉珏，寻求丈夫的安慰，却又担心丈夫会因此而怀疑她的贞洁。 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尤珍珍抬眼看去，与慕景睿的目光交接，她的心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参见太子妃。” “免……免礼。” 尤珍珍闪躲着慕景睿的眼神，她开始怀疑，刚才救她的人就是慕景睿；她更加担心，慕景睿会把刚才的事告诉萧玉珏。 “景睿，这个地方没有山珍海味，不过刚刚挖来的笋子倒是鲜嫩可口。你要是不嫌弃，留下来吃顿饭。” “是啊，哥，我现在去做饭。”慕景言看向尤珍珍，笑道，“姐姐，你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尤珍珍没有说话，独自一人默默的回了房间。 这顿饭吃得很简单，不过，慕景睿看出了萧玉珏此刻的窘迫状态。 很显然内务府并没有按照规制给萧玉珏送来足够的生活物资。堂堂一国储君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禁让人唏嘘。 饭后，慕景睿和萧玉珏单独交谈了一会儿，临走之时，他刚刚迈出门口，就看到尤珍珍从他的面前经过。 “谢谢。”尤珍珍轻轻说了一声，却没有看慕景睿一眼。 “小言，你送我一段。” “嗯。” 慕景言挽着兄长的手，兄妹二人行走在满是落叶的竹林间，轻轻吹来的微风拂过脸颊，竹叶沙沙作响。 “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小言，我知道你和太子殿下感情很好。不过……毕竟，太子殿下的女人不止你一个。你也要顾及一下其他人的感受。” 慕景言怔了怔，有些伤心的低下了头。“哥，难道殿下宠爱我，你还不高兴吗？” “我当然希望你和夫君感情和谐，但是……有些事，你必须现实。你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身份和情况。” “我知道了。” 慕景言心中伤感，却又无法反驳。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同情和体谅尤珍珍。 自从她嫁给了萧玉珏之后，萧玉珏把大部分的恩宠都给了她，尤珍珍这个太子府俨然成为了摆设。 这一次萧玉珏落难，慕景睿因为有战功在身，或许，背后还有上官岳的撑腰，因为没有受到牵连。 可是尤家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慕景言也很想让萧玉珏对尤珍珍好一些，但是每次只要看到萧玉珏亲近尤珍珍，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小言，我也知道这样会很难为你，让你受委屈。可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慕景睿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傻丫头，别难过，只要殿下心里有你就足够了。” 慕景言的鼻尖泛酸，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慕景睿走后，她心事重重的回到住处，看到尤珍珍正在吃力的从水井里打水。 她正要上前帮忙，萧玉珏比她早了一步走过去，将水拎起来，倒入了旁边的水缸里。 “殿下，你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我可以的……” 萧玉珏看着尤珍珍，伸出手为她将散落的发丝整理好。“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吃苦。我现在只是庶民。我知道，在民间，家里粗重的活应该男人来做才是。” 尤珍珍的眼中泛起了泪光，萧玉珏心中一热，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委屈你了……” 尤珍珍忽然之间泪如雨下，靠在萧玉珏的胸膛泪如雨下。 慕景言闪身躲在了草垛子后面，她的心里很难受，可是想起刚才兄长的话，她还是竭力隐忍着心里的酸楚。 一直等到萧玉珏和尤珍珍分开，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姐姐，衣裳我来洗吧。” 慕景言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勉强挤出微笑，说道：“殿下的画还没有画完呢，你陪他去画完啊。我知道姐姐最擅长画画了。” 慕景言突然之间的转变，让尤珍珍诧异，只有萧玉珏，猜到是慕景睿对她说了些什么。 入夜，慕景言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他们来到墨竹林之后，她第一次独守空房。她开始能够体会到尤珍珍的孤单和落寞。 她情不自禁的哭泣，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 “小言，别哭，我回来了。” 慕景言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心中的委屈更是如洪水一般决堤泛滥，转身依偎进萧玉珏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泪如雨下。 萧玉珏轻抚着慕景言的脸，沉沉的叹息。 “你呀，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要故作大方呢？” “我哥说的……”慕景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我也明白……姐姐也真的需要你。殿下，我……我没事，我是真的希望姐姐也能开心。我……等我适应了，我就不会哭了。” 萧玉珏暗暗苦笑。 这种事，恐怕谁也适应不了。 他轻轻拍着慕景言的后背，安抚着她悲伤的情绪。 竹屋外，尤珍珍默默的转身，她紧咬着嘴唇，眼泪无声的落下。 她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她在竹林间跌跌撞撞的穿梭，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一道黑影挡住了她面前的月光。 她抬起头，看到一只宽厚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第三百零八章计划有变 萧玉珏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凌家的人明里暗里做了许多事。 上官岳觉得，对于这些皇上其实心知肚明，可他就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给了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们一种错觉。 他们觉得，萧玉珏意图对沈婕妤无礼，并且还上了皇上的龙床，这已经踩到了皇上的底线。 皇上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上官岳和慕景睿私下又见了一面，两人在无奈的情况下，只好答应让上官婉凝前往东南州府调查凌家父子的犯罪证据。 午后的阳光，多了几分慵懒的惬意。 苏沫把写好的字拿给了上官婉凝，笑着问道：“凝姐姐，你看我写得好些了吗？” 上官婉凝放下了手里的书，接过后仔细瞧了瞧。 “沫沫，你还真是奇怪。你自己的名字笔画简单，都不见你写得有多漂亮，反而是霍大哥的名字……霍字笔画那么多，你也写得如此工整。” 苏沫一听，眼中就泛起了一层明亮的光。 “这么说，大哥看了也会夸我？” “是啊。” 上官婉凝一直很好奇霍刚和苏沫的关系，但是人家没有主动提，她也不好意思问。 “我现在就拿去给大哥看。”苏沫拿着自己写的字，兴高采烈的走了。 上官婉凝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她跟上苏沫的脚步来到了后院，见霍刚正在教家丁们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这段时间，上官婉凝一直在暗中观察霍刚，她觉得在霍刚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和领导力。 和善之中带着几分威严，她对霍刚的过去更加好奇了。 “霍大哥。” “大小姐。” 霍刚把苏沫写的字交还给她，朝着上官婉凝迎了上去。 “大小姐，沫沫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沫沫常常来陪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上官婉凝说着，便挥挥手遣退了正在练武的家丁。 “大小姐，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请霍大哥帮忙。” “大小姐吩咐就是，还说什么帮忙啊。” 上官婉凝低了低头，似乎十分为难。“霍大哥，我想去一趟东南州府，调查凌家父子的犯罪证据。我知道，你对那些比较熟悉，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上官婉凝说完，怔怔的看着霍刚，心里莫名的感到紧张。 她能够察觉到，霍刚对于过去一直都是逃避的态度。 果然，霍刚的脸色微变，背过身去，双拳紧紧握住，眉心多了几分惆怅和忧愁。 “不……我们不要回去……” 霍刚还没有开口说话，苏沫抢先开口道：“我们可以继续在江湖上流浪，去哪里都好……就是不回去。大哥，是不是？” 苏沫拉住了霍刚的手，急切的想要得到霍刚的肯定。 霍刚的拳头渐渐松开，轻轻拍了拍苏沫的手，柔声安慰道：“沫沫，你放心，大哥不会再带你回去的。” 说罢，视线投向了霍刚。“很抱歉，大小姐，我帮不了你。” 上官婉凝有些失望，却也不想挟恩图报，强人所难。 “没关系，霍大哥不用放在心上。”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带着绿桐就回去了。 她向父亲禀报了这件事，这让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让女儿去调查的上官岳，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爹，你就放心吧。就算霍大哥不去，你也可以挑选心腹高手暗中随行保护，我的安全不成问题。我向你保证，我会见机行事。万一情况真的不妙，我会先保命的。” 上官岳无可奈何，只能答应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上官婉凝此次出行没有带着绿桐，她担心会有危险。 只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低调的离开了京城。 慕景睿得知霍刚没有同行，便又在自己的手下之中挑选出武艺高强的暗卫随行。 走了十几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这天傍晚，上官婉凝带着两名随从找了一家驿站投宿。 这里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因此人流量十分庞大。掌灯时分正是打尖住店的高峰期，他们进去后等了许久才有小二上前来招呼。 “不好意思，客官，您里边请。” 店小二把上官婉凝三人领到了一张桌边坐下来，笑问道：“几位要吃点儿什么？” “五个小菜，两荤两素，再来一碗汤。做的干净仔细些，我家公子吃得精细。” 随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有拿了点儿碎银子给店小二作为打赏。“门口的三匹马是我们的，你牵到马厩里去好好照看，饲料也用上好的。” 店小二一看这三个人的模样，就猜到非富即贵，当即将赏银揣进了怀里，眉开眼笑的去办事了。 随从给上官婉凝倒了一杯茶，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大厅里有许多带着兵器的江湖人物，看样子今晚怕是不会太平。您吃完了晚饭早点去休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别管。” 上官婉凝好奇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出异常。 不过，她相信两名随从的判断，便轻轻点了点头。 夜晚，上官婉凝躺在陌生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之中总是时不时的闪现出前世的一些片段。 她越来越清醒，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扶持萧玉珏登上皇位。 因为只有萧玉珏成为皇帝，她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上官婉凝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急忙跑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两拨人马正打得人仰马翻。 她想起了随从说的话，便留在房间没有出去。 突然一声巨响，她的房门被人撞开，一个人飞了进来，后背重重的撞在柱子上，身体像一块破布一样，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看到有人手持钢刀冲了进来。 他们未必是冲着她来。 但是，他们浑身是血，表情狰狞的样子还是让她感到害怕。 “你们办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上官婉凝话音刚落，一阵掌风袭来，四个黑衣人迅速窜入房间，朝着她冲了过来。 第三百零九章隐藏行踪 上官婉凝被强烈的杀气逼退了几大步，一道寒光闪过，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头皮发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一只强壮的手臂拦着她的腰纵身跃起逃离了房间。 上官婉凝惊魂未定，挣扎了几下，定睛一看，救她的人竟然是霍刚。 她又惊又喜。“霍大哥？”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霍刚行为果断，带着上官婉凝就往马厩而去。 此时上官婉凝才发现，驿站之中已经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火苗蔓延和四处逃窜的人。 她东张西望的寻找着自己的随从。 “你别担心，他们的武功都不错，保护自己绝对没问题。”霍刚看穿了上官婉凝的心思。 他发现这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虽然出生高贵，却从未有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们出门在外，若是走散了必定有联络暗号。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来找你。” 上官婉凝无可奈何，听了霍刚的劝解之后留下了暗号，便策马离开了驿站。 两人并没有走出太远，而是找了一块背风的斜坡坐下。为了不暴露行踪，深夜之中也不敢点燃篝火取暖。 昏暗的月光洒落下来，丝丝晚风带着些许的凉意。 “霍大哥，你怎么会来？” 霍刚沉沉的叹了口气。 东南州府，那片熟悉的土地，带给了他很多的伤痛，可是，他终究还是有放心不下的东西。 或许是不甘，或许是难忘，也或许…… 霍刚告诉自己，他应该报答上官婉凝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 所以，他第一次不管苏沫的哭求追了过来。 上官婉凝见霍刚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也不再勉强，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在驿站大开杀戒的，究竟是什么人呢？胆子好大，竟然敢在官府的地方杀人放火。” “他们是距离此地五十里外一座山寨的土匪。不过，在江湖上，他们的风评不算太差，因为他只抢劫过往的富商，不抢平民。而且，即便是抢了富商，也不会伤人，并且会给他们留下回家的盘缠。” 这样的土匪，上官婉凝倒是第一次听说。 只是，抢劫就是抢劫，不管抢了谁的，总是不对的。 但是这样的话，上官婉凝没有说出口。她知道，江湖中人的思维和她不一样。 “我今晚到驿站的时候，看到了顺天镖局的镖旗。之前早就听人说，顺天镖局专门替官府押送货物。我想，这一次他们押的东西应该价值连城，所以才会引来了土匪的算计。” 上官婉凝无话可说，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霍刚没有顺着上官婉凝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大小姐，闯入你房中的黑衣人，既不是土匪，也不是顺天镖局的人。” 上官婉凝怔了怔，她回忆着刚才的情况，瞬间也就明白了。 土匪没有蒙面，因为打家劫舍本来就是他们的日常；顺天镖局的人押镖出门在外，也没有必要蒙面。 唯一的解释，那几个蒙面人不想被人知道身份。 或许，他们早就潜藏在暗处，就是在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 上官婉凝想起来，不禁后脊背发凉。 她一直以为自己离京的事情进行的十分隐秘，可现在很明显被人发现了。 “大小姐，从这里到东南州府，至少还有十天的路程。你离目的地越近，处境就越危险。杀机无处不在，就算你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安全不成问题。但是想要调查事情真相，恐怕就难了。” “霍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上官婉凝赞同霍刚的想法。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退缩了。正好，就趁着这次驿站的大火，隐藏自己的行踪吧。 天色微明，上官婉凝重新留了暗号，并且捡了几块碎炭，在手帕上写下了一封信留给两个随从，说明了自己的去向。 不过，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上官婉凝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按照霍刚说的不告诉任何人，而是给暗卫留下了线索。 在霍刚的带领下，上官婉凝走了一条就连地图都无法连贯起来的路。 他们有时候白天赶路，有时候晚上赶路，日晒雨淋，日夜兼程，虽然十分辛苦，却再也没有了杀戮。 “大小姐，喝点儿水吧。” 霍刚把水袋递给了上官婉凝，笑着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一个娇滴滴的深闺姑娘，这一路走来竟然也能坚持。” 上官婉凝的眉梢一挑，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那是，你可不要小看我。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哦。” 霍刚大笑起来，拱手说道：“失敬失敬。” 上官婉凝见霍刚如此配合，也学着他的样子抱拳。“好说好说。” 两人看着对方，都觉得有些滑稽。 “对了，霍大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东南州府？” 霍刚朝着前方的路看了看，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前面的三岔路口，就是东南州府的管辖范围了。你再休息一会儿，日落之前咱们进城去找家客栈住下。” “那……”上官婉凝原本想说她不需要休息，可以立刻启程。 可是，当她看到霍刚伤感迟疑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也好，那就再歇一会儿吧。” 两人陷入了沉默。 上官婉凝觉得，其实霍刚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霍刚的神色，直到霍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大小姐，走吧。” “好。” 两人各自翻身上马，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了东南州府。 上官婉凝好奇的朝着接到两边东张西望。 这里，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的店铺也是百花齐放，但是道路却是尘土飞扬，屋舍也显得有些简陋。 “大小姐，这里比不上京城。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你得吃些苦头了。”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条件优越或是恶劣，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两人正要转身去找客栈投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第三百一十章无极门 “我求求你们，我女儿才十四岁，你们放过她吧……你们把我抓走好了……” “呸！抓你？抓你能干什么？让你去洗碗喂猪都嫌弃你年纪大了。我们大人要的就是含苞待放的小姑娘。” “娘……救我……” 上官婉凝看着几个衙役将一对母子强行分开，见母亲还是死死拽住女儿的袖子，衙役拔出钢刀就要去砍母亲的手。 一道人影闪过，一名白衣少年将衙役手中的钢刀踹飞，站在了那位可怜的母亲的面前。 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看到霍刚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刻意想要隐藏在人群之中。 “哟，铁公子，是您啊。”衙役揉了揉被踢得生疼的手腕，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献媚的走了过去。“其实哪儿用得着你浪费力气，只要你大喝一声，我们不就停手了吗？” “知州大人让你们办这点小事你们都办不好吗？还要弄得这么多人围观？” 白衣少年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将衙役震慑的有些胆怯。 “不……不是，很快就好了……很快……” 白衣少年冷冷看了看衙役，轻轻哼了一声，突然一掌打在了母亲的天灵盖上。 可怜那个女人，连跟女儿再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鲜血缓缓流淌，让她的脸一片血肉模糊。 上官婉凝吓得胆战心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白衣少年的目的不是救人，他的手段，甚至比衙役更加残忍。 白衣少年从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将手帕扔在了死去的女人身上，目光看向了衙役。 “这不就解决了吗？” 衙役看的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之后，故作镇定的对着白衣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铁公子英明，还是您会办事。” “娘……”女孩扑在母亲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上官婉凝的心都揪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是目无王法。 “带走带走。”衙役吆喝着让同伴把女孩强行带走，女孩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白衣少年从袖中拿出折扇，大摇大摆若无其事的走了。 所有围观的人，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不但强抢民女，还公然杀人……” 上官婉凝气得浑身发抖，若是在京城，她一定马上拦下那个穿白衣服的禽兽。 “嘘，公子，可别乱说话呀。”有好心的人出言提醒道，“他呀，是无极门新任的掌门。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要是被他知道你背后说他坏话，可不得了啊。” 无极门？ 上官婉凝顿了顿，好奇的看向霍刚。 她想向霍刚打听无极门的情况，却发现霍刚的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仿佛随时都会爆发断裂。 他的这个表情，让上官婉凝瞬间冷静下来，不敢再问。 “不是这样的……无极门不是这样的，无极门不该是这样的。”霍刚的声音沙哑，似乎正痛心疾首。 旁边的人听后连连摇头叹息。 “是啊，以前的无极门不是这样的。上一任掌门在位的时候，无极门可是行侠仗义的呀。就连官府他们都敢对抗……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掌门瞎了眼，竟然找了这个铁世杰继任。造孽啊。” 人群渐渐散去，霍刚依然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 “霍大哥，你没事吧？”上官婉凝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霍刚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凝重的表情逐渐缓和。“我没事。大小姐，我们办正经事要紧。” “嗯。” 霍刚带着上官婉凝找了一家僻静的客栈投宿。 晚上，店小二前来送餐时，上官婉凝给了他几串铜钱作为打赏，询问道：“小二哥，我进城的时候看到有衙役在抢良家妇女，你们知州大人不管吗？” 店小二一听就变了脸，急忙走过去关上了房门，压低了声音说道：“二位爷，您呐，可得小心一些。千万别到外面去问去说。他们抢姑娘，也不是抢了一个两个了。那都是替知州大人抢的。” 上官婉凝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父母官。 “咱们这儿啊，再往前两个县，那就是边境了。我听说呀，敌国集结了大批人马在边境蠢蠢欲动。所以，知州大人也让边境加强戒备。这不，说是让这些姑娘们去前线帮忙做后勤保障。其实啊，就是给那些人糟蹋。” 上官婉凝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边关有任何异动，就必须上报兵部。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慕景睿提起过这件事。 “小二哥，那现在守城的将领是谁？” 店小二摇摇头，说了一句让上官婉凝和霍刚都震惊的话。 “没有将领。” “什么？”上官婉凝哭笑不得，“怎么会没有将领？” “之前掌控兵权的是东南节度使，可是前些日子他回京述职就没再回来。我听说朝廷派了继任的将领，但是没听说到任。总之现在边关防守松懈，我们很担心突厥人会随时攻打进来。” 店小二走后，上官婉凝和霍刚面面相觑。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上官婉凝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连守城的将领都没有，突厥在这个时候攻打，岂不是势如破竹？ “我得想办法把事情告诉我爹和景睿才行。” “大小姐，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她能指证凌宇文。” 上官婉凝愣了愣，强压下心头的好奇没有多问。 之前霍刚说，所有关于凌宇文的案子，证据都已经被毁灭了，怎么现在突然又多了证人？ 上官婉凝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 吃饭早饭之后，霍刚带着她穿过街道，七弯八拐的走进了巷子深处，来到了一户农家小院前。 霍刚上前轻轻扣了扣门，许久，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 “谁呀？” 木门应声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 “陈伯，是我。” 老人激动的握住了霍刚的手，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刚，我……我对不起你啊……” 第三百十一章一半的往事 “陈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霍刚搀扶着老人家走进了屋子里。 上官婉凝跟在他们的身后，趁机打量着房间。 这个陈伯看样子应该是独居，桌子上只有一把水壶和一只水杯，就连凳子都没有多余的。 只能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霍刚让陈伯坐下来，他的视线环顾了一圈，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沉默，金姑娘呢？” “她……她死了……” “什么？” 霍刚脸色骤变，面如死灰。 上官婉凝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她能够猜到，他们口中的“金姑娘”大概就是霍刚所说的人证。 “陈伯，金姑娘是怎么死的？是不是……” 陈伯摆摆手，浑浊的双眼里多了几分悲伤。“她是溺水而亡的。” “自从你走了以后，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不过，日子久了，她也恢复了一些，能够跟我简单交流了。这是个好孩子，她见我老态龙钟，就常常帮我做家务。” “有一天她去河边洗衣服，失足掉进河里被水冲走，等到村民把她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唉……都是我不好，你说，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我怎么能让她去洗衣服呢。” 霍刚渐渐缓过神来，他紧紧握了握陈伯的手，声音沙哑，却竭力隐忍。 “陈伯，与你无关，你替我照顾了她那么久，是我没用……不能替她们讨回公道了。” 陈伯见霍刚黯然神伤的模样，安慰道：“阿刚，你也别太难过。他们财大势大，我们怎么能斗得过他们呀。你别自责了，我知道你尽力了。” “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你，你快走吧。要不然，会有杀身之祸的呀。” 上官婉凝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霍刚陪着她回来，竟然还有生命危险。 “陈伯，你保重。我有机会会再来看你的。” 霍刚暗暗叹了一口气，给上官婉凝使了个眼色，便走出了屋子。 上官婉凝回头看到陈伯殷切而又不舍的凝视着霍刚的背影，心头莫名的泛起了一阵酸楚。 她悄悄的把随身携带的二十两银子放在了门边。 夜已深，小巷子里一片寂静。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上官婉凝默默的跟在了霍刚的身后。 “对不起，大小姐，我想……我帮不了你了。” “霍大哥，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不过……”上官婉凝迟疑良久，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的那些命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关于无极门……” 霍刚又沉默了下来。 上官婉凝无可奈何，她能够感觉的出来，霍刚一直在逃避这些问题。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霍刚才轻声开口。 “大概两年前，发生了第一起命案，由于被害者也是富商千金，加上作案手段极其残忍，所以在东南州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官府追查了许久没有线索。十天后又发生了第二起。” “眼看着事态恶化，当时的知州求助无极门，希望能够借助江湖势力帮忙缉拿凶手。我奉师命协助官府追查。可是很快命案发生了第三起。” “也就是这一起命案，凶手留下了线索，让我顺藤摸瓜查到了凌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调查过程变得极其不顺利。不管我查到什么，线索都会被毁灭掉。直到……” 霍刚的神色又变了变，原本平静下来的思绪，又开始翻腾。 “有个姑娘……临死之前告诉了我凶手的印记，我一直想要求证却没有机会。就在那个时候，师父死了。金姑娘是第五起案子的受害人，当时我赶到的时候，她还尚有气息。” “我送她回到了家，谁知……第二天金家上下被满门喋血。我原本以为金姑娘也遭遇了毒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有眼，金姑娘疯疯癫癫的，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 “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当时……我自身难保，只好把金姑娘托付给陈伯照顾，带着沫沫离开了东南州府。我想着，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我不会说出金姑娘的下落。” 上官婉凝从霍刚的描述之中能够猜到，当年命案之后，肯定还发生了很多事，才会导致霍刚背井离乡。 “霍大哥，过去的事，别再想了。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办法的。” 上官婉凝需要一点时间却认真整理眼下的局面，思索应对之策。 “师兄为什么不告诉身边这位姑娘，就连你的未婚妻也是死于非命呢？” 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上官婉凝看到一名白衣少年施展轻功翩翩而来。 他轻摇着折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皎洁的月光之下，竟然有几分温润儒雅。 可是，上官婉凝想到他白天一掌打死无辜的妇人，心头就打了个冷颤。 霍刚伸出一只手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目光看向铁世杰。 “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跟任何人都无关。” “可是，如果她是来调查当年命案的，就跟我有关系了。”铁世杰不紧不慢的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姑娘若是换回女装，肯定美若天仙吧。” 上官婉凝冷冷的看着铁世杰并不作答。 “师兄，金姑娘死了，连老天爷都不帮你。我奉劝你还是收手的好。” 霍刚微微一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很奇怪？师兄，其实你把金姑娘藏在陈伯家的事我早就知道。我迟迟没有动手，是我觉得根本不值得我伤神。” “是吗？恐怕未必吧。”上官婉凝很难想象，铁世杰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会有一颗如此冷酷的心。“你是想利用金姑娘做饵，守株待兔等霍大哥回来。” 铁世杰大笑。“你说对了。” 说罢，他又看向了霍刚。“师兄，师父一直都说我无论是天赋还是才智都不如你。今天晚上，咱们就比一比。赢了，你走；输了，留下你的命。” 霍刚的眼神变得阴狠，重重的哼了一声。 “好，我今天就替师父清理门户。” 第三百十二章身份不简单 上官婉凝站在一旁，看着霍刚和铁世杰两人打斗，他们的武功招式极为相似，功力似乎也在伯仲之间，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她暗暗焦急，却又不敢出声，生怕霍刚会分心。 铁世杰手中的折扇舞动的炉火陈青，好几次都贴着霍刚的要害。 霍刚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当他一把夺下铁世杰手中扇子的同时，两人同时站立在了原地。 空气，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上官婉凝呆呆的看着，两人都是一动不动。 “嘶。” 一声轻响，铁世杰的发带崩裂，长发瞬间散落下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挫败和痛苦。 霍刚身形一晃，伸出手掐住了铁世杰的脖子。他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拧断铁世杰的脖子。 上官婉凝看到霍刚的身体颤抖着，许久，慢慢松开了手。 “为什么不杀了我？”铁世杰愤恨的双眼仿佛能够喷出火焰。 他并不感激霍刚手下留情。 “你可以不把我当师兄，但是……我却忘不掉，那个曾经更在我身边，与我朝夕相处的小师弟。我承认，我心软了。不过，如果你再带着无极门的人做伤天害理的事，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霍刚说完，带着上官婉凝扬长而去。 两人回到客栈之后各自回房休息，上官婉凝辗转一夜难以入睡。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她看到霍刚站在院子里发呆。 “霍大哥。” “大小姐。” “霍大哥，我昨天晚上想了大半夜。既然我们不能从受害者的身上找寻线索，那就从官府下手。” 霍刚听闻，眼睛里流露出了一道光。 “霍大哥，当初你是协助官府查案，那么，知道那些线索的人除了你之外，参与查案的知州以及衙役，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不信凌家父子能只手遮天。” “可是，当年的知州秦大人被调走了。” 上官婉凝又是吃了一惊。 “现在的刘大人，不是当年跟你一起调查命案的知州？” “不是，这个刘大人是凌瑞鹰的心腹。而且，我也不知道秦大人调去了哪里。” 上官婉凝有些头疼。“那就只能从吏部着手了。” 霍刚摇头。“从这里到京城，一来一往太耗费时间了。今天晚上我去衙门卷宗室走一趟，秦大人调走前往何处，一定有记录。” 上官婉凝担心霍刚的安危，不禁有些迟疑。 “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那好吧。霍大哥，一切以安全为重。” 入夜，霍刚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独自潜入州府衙门的卷宗室。当他借着昏暗的月光快速翻阅时，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凌乱喧闹之声。 他将那本涉及到官员调动的卷宗卷起来揣入了怀里，想要趁乱离开。 他发现后院厢房之中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抓刺客”的呼喊声。 霍刚略微迟疑，在夜色掩护下跟了过去。 只见七八个蒙面人被官兵和护卫团团包围，弓箭手也埋伏在屋顶蓄势待发。 他躲在暗处观察，发现这几个蒙面人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阵型，很显然他们都在维护站在中间的人。 是个女人？ 霍刚看对方的身形，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弓箭手的利箭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蒙面人射了过去。 霍刚捡起地上的石子，暗中打翻了几个弓箭手。包围圈露出破绽，蒙面女人在同伴的掩护下突围而去。 可是在离开时被利箭射中了后肩。 霍刚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替她解决了一些追上来的官兵。他很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嗖”的一下，一支飞镖朝着霍刚的面门而来。 霍刚凌空翻身躲过，女人的手掌已经到了面前。他顺势扣住女人的脉门。 一双清澈而有犀利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跟踪她救她的人，也和她一样蒙面。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路过的人。对你有点儿好奇。不过你放心，没有非要知道你是谁不可。” 霍刚放开女人，转身就走。 “噗通。” 身后传来了一声异响，霍刚回头一看，女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急忙上前查看，左顾右盼，有些不知所措。思量再三，一咬牙把女人扛回了客栈。 “霍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上官婉凝等得很着急，她看到霍刚把一个人放在了床上，微微一怔。“这是？” “大小姐，我知道你懂医术，你看看能不能救救她。” 上官婉凝没有多问，立刻就检查蒙面人的伤口。“咦？还是为姑娘呢？” 霍刚见上官婉凝准备剪开女子的衣裳，急忙转过身去，顿了顿，又离开了房间。 上官婉凝替蒙面女人包扎好伤口，解开女人的蒙面巾，替她换了一身衣服。 一番折腾下来，累得满头大汗。 上官婉凝开始仔细端详这个女孩。 她很漂亮，精致细腻的肌肤，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身材更是窈窕曼妙。 天色微明时，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她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美丽姑娘，却是浑身一紧，全身的毛孔都紧闭起来。 “你是谁？” “你别紧张。我大哥看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救回来了。” “你大哥？” 那个和她一样夜闯府衙的人？ “你们……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啊。只是不忍心看你横死街头而已。”上官婉凝给女子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小颜。谢谢你们救了我。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我……该走了。” 小颜轻轻一动，伤口就传来了猛烈的疼痛，可她还是坚持下了床。 上官婉凝搀扶了她一下，打开房门时，看到霍刚站在门外。 小颜与霍刚四目相对，便猜到了他便是昨夜救她的人。 “多谢。”小颜没有多说，强撑着走了出去。 霍刚想要追上去，被上官婉凝拦住了。“霍大哥，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上官婉凝说着，吹了一声口哨。 两名暗卫很快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跟着刚才的女人，我要知道她在哪里落脚，和什么人在一起。” 第三百十三章第四个木桶 “大小姐，这个女人跟我们查的案子有关？”霍刚好奇的问道。 上官婉凝摇摇头，笑道：“应该无关。不过，她的身份可不简单。” 霍刚略微思忖，赞同上官婉凝的看法。 毕竟，哪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够带着人马闯入州府衙门？而且，昨天她的同伴们都竭力维护，显然她才是中心人物。 “她是突厥人，而且，还是皇室中人。” “什么？” 霍刚有些震惊，他的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了昨晚那些黑衣人和官兵打斗的画面。 当时他就觉得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十分怪异。 突厥人擅长用弯刀，昨晚他们手持长剑，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别扭。 “大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胸前有突厥皇室的印记。” 上官婉凝从小跟随在父亲身边，对于国家周边的邻国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突厥皇室的人为什么会冒险潜入中原，还偷偷进了知府衙门？” 霍刚更加好奇了。 上官婉凝若有所思，她想起了眼下边境的情况。“恐怕……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事关重大，上官婉凝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深夜，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晚风夹杂着雨水斜吹进了窗台，打湿了桌子，跳动的烛光将屋子里的身影拉长。 慕景睿看着面前监视凌家的记录本子，时不时的眉头微蹙。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管家叫来。” 不多时，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头发被雨水打湿，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慌。 慕景睿很少在他不当值的时候主动找他。 “大人。”管家拱手行了个礼。 慕景睿神色严肃的将面前的本子推到了管家的面前，问道：“跟据监视凌家日常的探子的记录回报，每天深夜都会有人来凌家收夜香和泔水，数量从八桶到十桶不一。” “但是，每隔七八天，送回来的桶就会少一只，有没有查过为什么？” 管家心头一惊，他在把记录交给慕景睿之前已经看过好几遍，过滤且调查了可疑的情况。却忽略了慕景睿说的问题。 “这……”管家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他用袖子擦了擦。 眼看着慕景睿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他只好无可奈何的承认。“对不起，大人，属下这就去查……” 慕景睿看着管家紧张的样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朝着窗外看了看，正好差不多是收泔水的时间。 “我自己去一趟吧。” 慕景睿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夜行衣，顾不上外面还在下雨，便翻墙离开了自己的府邸。 他来到凌家后门的时候，雨差不多停了。 凌家的家丁正在指挥着收泔水的人，将泔水一桶一桶的倒进大桶里。 慕景睿数了数，一共是八桶。 但是，后面又一辆板车是空着的。 所有泔水都倒完之后，两个家丁又抬着一个大桶走来出来，放在了空置的板车上。 家丁走到收泔水的老人面前，递给了他两串铜钱。 “老丁，老规划。” 老丁把旱烟杆子插在腰间，坐上了板车，拿起鞭子就去驱赶骡子。 “咳咳，放心吧。老汉我办事没让你们操心过吧。” 两个家丁目送老丁远去，相互交换了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傻的可以，咱每次都能赚一笔。走，喝酒去。” 慕景睿将家丁的话听了进去。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后院，慕景睿才朝着老丁的骡子车追了过去。 只见老丁将收来的泔水送到城郊的养猪场，换取了些银子，心满意足的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诶，老丁，这不还有一桶吗？” “嘿嘿嘿，别动。不是卖给你的。”老丁急忙上前去阻拦。 猪场的老板很是不满，说话的语调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怎么？老丁，你现在是开始做两家生意了？” 老丁抽了一口旱烟，咳嗽几声说道：“我可没那本事。不过啊，这里面装的不是泔水，我也是后人之托带出城而已。” 说完，老丁又赶上自己的骡子，往城外的荒郊野地走去。 慕景睿一直暗中跟着他，看到他在一处荒芜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从板车下面抽出锄头开始挖坑。 他要把木桶埋了？ 老丁干得热火朝天。 因为下了一场雨的关系，泥土有些泥泞，他一边挖一边抱怨着。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多了一双修长的腿。 “啊！” 老丁吓得尖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高大的蒙面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觉得头皮发麻。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人。不过你马上就要便鬼了。” 慕景睿居高临下的看着老丁，声音凌冽的质问道：“这里面……装了什么？” 老丁朝着那个木桶看了看，浑身颤抖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慕景睿手掌一挥，将老丁自己挖起来的泥土全部盖在了他的身上，只露出了他上半截身体。 老丁吓得哭了出来。 “大仙，我……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慕景睿深邃的眼眸里更多了几分寒意。 其实，他并不是非要老丁说不可，自己打开看看也能知道。 “不过……不过我猜……应该是尸体……我真的没见过，桶的口子都被封住了。他们千叮万嘱，要连桶一起埋了。” “你怎么知道？” “有一回，我看到木桶下面有血渗出来。当时我很害怕……所以……” 慕景睿略微沉吟，一掌打向木桶。 果然，从里面掉出一名少女。 死状凄惨，令人动容。 老丁更是吓得不敢去看，嘴里不断念叨着。“罪过！罪过！” 慕景睿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双拳紧握，心头思绪彭湃。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案件还在持续发生。只是，没有人为这些死去的人伸冤了。 “大仙，你放过我吧。她们不是我杀的……” 慕景睿当然知道。 “你一共……埋了几个木桶？” “这是……第四个。” 第三百十四章开始打仗了 第四个？ 纵然慕景睿驰骋沙场时杀人无数，可是此时此刻也觉得胆战心惊。 “你把其它的木桶埋在了哪里？” 老丁颤颤巍巍的指了指慕景睿的脚下。“我也知道干的是缺德事，所以这深更半夜的也不敢往林子深处走。其它的……就在你脚下。”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眉头紧蹙，随即犀利的目光又投向了老丁。 “挖！” 老丁吓得脸色惨白，他并不想将埋进去的木桶挖出来，可是，又不敢不听慕景睿的话，只好拿起铁锹来干活。 他独自一人挖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三个木桶都挖了出来。 慕景睿依次打开，里面果然都是死去的妙龄少女。只是，她们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老丁浑身虚脱一般跪倒在地上，闭上眼睛嘴巴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 慕景睿沉默良久，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小小的烟火射入天空。 不多时，几名手下急速赶来。 “大人。” “你们把这四具尸体安顿到附近的义庄之中。再把这老头带走关起来。” 老丁一听，更是双腿发软，对着慕景睿连连磕头。 “饶命啊……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要赚点银子让生活好一点儿。我一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也是没办法呀……” 慕景睿没有再听老丁说下去，而是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走吧，我家大人把你关起来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慕景睿的手下把老丁扶了起来，毕竟是个老人家，总能让人多几分同情。 老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跑是跑不掉了，只好乖乖的跟着他们走。 第二天早朝，下了早朝以后，慕景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禀报了上官岳。 上官岳带着慕景睿回到了宰相府，两人走进书房密谈。 “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我接到密保，就在不久之前，凌瑞鹰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五个女孩。我原本以为是进府为奴为婢，没想到……” “五个？那就是还有一个？”慕景睿的心惊了一下，“恐怕……也是难逃毒手。” “只可惜，以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将凌家父子定罪。但愿……”上官岳沉沉的叹了口气，“但愿，老丁被你带走以后，凌家父子能有所警觉，暂时不会再杀人。” 慕景睿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儿自欺欺人了。 他低垂眼眸，思绪沉稳的快速转动着。 “景睿，在这期间，你不得有任何行动。” 上官岳看穿了慕景睿的想法。“我知道你想救那个姑娘，可是，你根本不知道她被关在什么地方。若是冒然闯入凌府，成功几率太小。说不定还会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慕景睿明白上官岳说的是事实，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选择放弃。 “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知道的是五个女孩，那不知道的呢？说不定，接下来他们还会再去买。” “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我要来个敲山震虎，让凌家父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上官岳也不希望还有人受害，沉沉的叹息了一声。“但愿，凝儿能赶快有好消息传回来。” 上官婉凝和霍刚从府衙偷回来的卷宗之中查到，之前的知州被调去了另外一个州府。 俩人商议之后决定去找他问一问是否还有别的线索，就在两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时…… 封城了。 突厥集齐了大批兵马，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为了保障边关城镇的的安全，州府衙门下达命令，全城戒严。 “霍大哥，你觉得……朝廷和突厥会不会打起来？” 霍刚原本站在房间门口，听到上官婉凝的询问，缓缓转过身来，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我从小在东南州府长大，真正看到过朝廷和突厥打仗的次数不多。自从凌瑞鹰来到边关镇守以后，开放了双方的通货交流，给了突厥来中原经商的商人许多优惠政策。” “凌瑞鹰还代表朝廷前往突厥，跟突厥可汗见过面。双方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次打仗……确实有点儿突然。” 霍刚的思绪飘忽，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不过，大小姐，咱们这次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入夜以后，我带你出城吧。我怕……万一真的打起来，城池沦陷，你会有危险。” 虽然封城了，但是霍刚还是有信心能够带上官婉凝离开。 更何况，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群暗卫能从旁协助。 “不，霍大哥，我暂时不想走。” “为什么？会很危险的。” “难道你忘了，凌瑞鹰走后根本没有安排好接任镇守的人选。也就是说，现在的边关，没有可以主持大局的守城将领。知州刘大人品行不端，又是文官出生。万一朝廷兵马真的和突厥打起来，恐怕……边关会失守。” 霍刚的心咯噔一下。 上官婉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大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更应该马上离开。否则……” 上官婉凝还是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走。 两天后，突厥发动进攻，正如上官婉凝担心的一样，由于朝廷兵马群龙无首，即使是在人数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是被突厥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朝廷一连丢失了两座城池，若是再不阻拦突厥大军，他们很快就会攻到州府。 州府不保，就等于是打开了边境的门户。 “大小姐，再不走怕要来不及了。”霍刚催促这上官婉凝。 虽然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继续调查，然而，他始终把保护上官婉凝安全放在第一位。 “霍大哥，把你从州府衙门拿出来的卷宗，再给我看看。” 霍刚拗不过上官婉凝，将卷宗摊放在了桌子上。 她仔细的翻阅着，悄无声息，最后，她的手指点在了一个名字上。 靳如宏。 “霍大哥，今天晚上你带我出城，我要去找他。” 霍刚好奇的问道：“大小姐认识他？” “不认识。去了就认识了。”上官婉凝笑着说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人。” 第三百十五章两个承诺 空旷的城郊营地之中，晚风吹拂着火把，死气沉沉，就连巡逻守卫的士兵都显得无精打采。 上官婉凝特意换回了女装，在霍刚以及两名暗卫的护送下潜入了营地，整个过程比她想象之中要容易的多。 “这些人守卫如此松懈，万一敌军发动夜袭，一个不留神就全军覆没了。”暗卫压低了声音说道。 上官婉凝也不禁暗暗感慨。 她见识过慕景睿带兵，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进行严惩。 “大小姐，我们也不知道靳如宏长什么样子。反正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抓个人问问吧。”霍刚提议道。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点了点头。 霍刚动作麻利的去抓了一个巡逻的士兵，没怎么费力气就打探出了靳如宏的住所。 一行人来到靳如宏的军帐之外，靳如宏正吃完了饭准备睡觉。 突然，他感觉到一阵清风扬起，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有一股强大的掌力朝着他的面门而来。 靳如宏毕竟久经沙场，他的反应十分迅速，侧身闪躲的同时去抓对方的脉门。 对方似乎早有所料，身形一晃反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你是什么人？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靳如宏是个北方汉子，身材魁梧，黝黑的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一双漆黑的眼眸，带着倔强和不服输。 “情非得已，请靳参将不要见怪。” 靳如宏愣住了。 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军帐的帘子被掀开，一名倾城绝色的少女，在两个男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霍大哥。” 上官婉凝朝着霍刚使了个眼色，霍刚便放开了靳如宏，后退几步来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擅闯朝廷营地是死罪？”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坦然自若的在桌边坐了下来，抬眸望着靳如宏。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死了没关系，靳参将是否也愿意在这么一场窝囊的战役里以身殉国呢？” 靳如宏听出了上官婉凝话中有话。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跟随而来的三个男人。 他们当中抽出任何一个，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却好像只是这个女子的随从。 能够有这样的待遇，这个女子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 靳如宏在上官婉凝对面坐了下来，冷冷笑道：“听姑娘的意思，是想帮我一把？” “不错。” “哈哈哈。”靳如宏大笑起来，“愿闻其详。” “我知道朝廷现在的兵力足够抵挡突厥大军，只是缺少一个带兵打仗的人。我希望靳参将能够挺身而出做这个人。” 靳如宏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看向上官婉凝时眼神更是不善。 “我倒是想，我有这个资格吗？人人都知道眼下的局势。就算我站出来又怎么样？打赢了，功劳是上头的；打输了，我可就性命不保了。” “我看过靳参将你的所有经历。你被调来这里做参将之前，曾经跟随过义勇侯打仗，是他十分信得过的人。你跟随义勇侯多年，肯定也学了不少行军打仗的本事。” “再说了，以朝廷现在粮草充足，兵力充沛的情况，若是真的有人懂得领兵，想输都很难。” 靳如宏还是不接茬，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你一个小丫头，懂得倒是不少。” 上官婉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靳参将，我想，你也不希望那么多同袍将士死得毫无价值吧？如果你肯站出来领兵打仗，我向你保证。赢了，我会将你举荐给兵部尚书，保证你将来仕途顺畅；若是输了，我也会让我爹保住你的性命，并且给你足够的银两。” 靳如宏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 “你到底是谁？好大的口气。兵部尚书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兵部尚书慕景睿是我未婚夫，当朝宰相上官岳是我爹。义勇侯……”上官婉凝的心忽然泛起了一阵酸楚，“是我外祖父。靳参将，我刚才向你许诺的事，一定可以做到。” 靳如宏的脸色大变，冰冷的眼神里逐渐有了温度。 “你……你真的是侯爷的外孙女？” 郑国勋对靳如宏有知遇之恩，对于恩人的死，他始终都耿耿于怀着。 上官婉凝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递过去。“这是我外公随身之物，你跟随他多年，应该认得。” 靳如宏双手接过摊放在掌心仔细端详着。“是了……这就是侯爷的。他说，这是他过四十岁生日时，他女儿送他的礼物。他一直随身带着……” 说完，靳如宏便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郡主。”靳如宏双手捧着玉佩还给了上官婉凝，“郡主有何吩咐尽管说，属下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快起来。” 上官婉凝将靳如宏搀扶起来，说道：“边关安宁和百姓安危，就寄托在靳参将你的身上了。” 靳如宏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怀揣着一颗报效国家的心，只是时运不济，除了跟随郑国勋的那几年，根本没受到重用。 郑国勋死后，他更是处处受到了排挤。 如今，有了上官婉凝的保证，就等于有了上官岳做靠山。他顿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当突厥大军再次准备进攻时，靳如宏勇敢的站了出来，主动请缨要做先锋。 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过，有人肯冲在前面背锅，众人都是求之不得。 靳如宏迅速点兵，按照他的排兵布阵带着一队人马迎击突厥大军。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个上午，将突厥兵马打得四下逃窜，大获全胜，一时间士气大振起来。 “你把这封信带回去，一定要亲自交给景睿。”上官婉凝把写好的密信递给了暗卫。 “大小姐，要不要……让驿站送？属下留下来保护你？” “不，信中是关于边关战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边关战事自然会有人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的呀。” “我担心……未必。不管怎么样，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快去吧，一路小心。” 第三百十六章就是要拼一把 正如上官婉凝所料，东南州府知州根本就没有把突厥进攻的事情上报朝廷。 当慕景睿拿着密保在朝堂之上启奏此时时，皇上龙颜大怒，即刻下令问责东南州府知州。 “皇上，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派遣兵马前往边关增援。”上官岳暗中与慕景睿交换了眼神。 皇上点点头，问道：“上官爱卿觉得，谁才是适当的人选？” “当然是凌大人。” 上官岳看向了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凌瑞鹰，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凌大人在东南州府镇守了这么多年，对那里的情况十分熟悉。他镇守在那边的时候一直相安无事，他一走突厥就敢来进犯，可见凌大人才是当之无愧的镇国栋梁。” 凌瑞鹰上前几步，拱手说道：“皇上，臣愿意领命出征，剿灭突厥，扬我国威。” 他竟然没有反驳，这倒是让慕景睿和上官岳都感觉到吃惊。 边关形势紧迫，皇上略微沉吟之后便下旨册封凌瑞鹰为元帅，执掌帅印，让兵部协助他处理出征事宜。 “我总觉得，凌瑞鹰那么轻易的答应离开京城……透露着些许的诡异。” 上官岳也赞同慕景睿的看法。 “你按照几个心腹随行出征，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玩什么花样。” 没等慕景睿和上官岳看清楚，凌瑞鹰自己揭晓了答案。 三天后的早朝之上，凌瑞鹰被凌宇文背着来到朝堂，浑身都是伤。 “皇上，昨天夜里有刺客来行刺我爹，我爹没有防备被人暗算了。” 凌宇文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疲倦，情绪也异常的低落。 “被活捉的刺客全部自断经脉而亡。但是，从他们的身上搜出了突厥皇室的令牌。那些人……都是突厥来的。” 凌瑞鹰伤得这么重，肯定不能带兵出征。 这让皇上伤透了脑筋。 他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慕景睿的身上。 “看来，只有让慕爱卿你披甲上阵，亲自带兵去一趟了。” “臣领命。” 慕景睿也不推辞，毕竟，边关战事吃紧，由不得他只顾私人争斗。 更何况，上官婉凝还在那边，他也惦记着未婚妻的安全。 上官婉凝认真的研究着鹿湘子留给她的医书，很多地方她始终参详不透。 她思量着，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以后，回药王谷去探望鹿湘子。 不知道，他和孙晋尧现在怎么样了。 “大小姐，不好了。” 霍刚敲门进来，神情有些急切。 “霍大哥，什么事？” “我刚刚上街的时候听说，靳参将带领的兵马被困在了金沙滩。” “金沙滩？” 上官婉凝走到另一边的桌子上摊开了地图，找到了金沙滩的位置。 那里是中原和突厥地面交界的地方，地处偏僻，四处荒芜。 “这里这么空旷，怎么会被困住呢？只要朝廷派兵增援就行了。” “大小姐，我的表达可能不太准确。确切的说，被困住，不是指被突厥围困，而是……进退两难。” 霍刚挠挠头组织了许久语言，解释道：“靳参将带领朝廷兵马与突厥兵马对峙着。突厥兵马攻不破他的防线，就不能攻打州府。但是……州府却不肯派兵增援，甚至，就连粮草都不供应了。”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是有人想要害靳如宏。 没有了粮草，再怎么精锐的队伍也撑不住。 “靳参将要是不战而退，回来也会被军法处置。可如果硬着头皮跟人家打，和送死也没区别……” “他那边还有多少兵马？” “四万多。一万骑兵，三万步兵。” 四万！整整四万条人命。 上官婉凝的心在不由得颤抖起来。 知州刘显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她的双拳紧握，心中忿忿不平，可是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霍大哥，咱们去金沙滩看看。” 霍刚有些犹豫，毕竟那里的情况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有点儿了解上官婉凝的个性，只好召集了四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一起护送她去了金沙滩。 靳如宏正焦头烂额，看到上官婉凝时毫无喜悦之情。 “郡主，你来干什么呀？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属下是死了都没脸见侯爷。” 上官婉凝嫣然一笑，柔声说道：“是我让你领兵出征的。现在有了难处，我当然要跟你一起面对。” 靳如宏的心里多了几分感激，叹息的在看着上官婉凝。 “有郡主这番心意已决足够了。郡主，此地危险，你还是快回去吧。” 上官婉凝不以为意，问道：“靳参将，对方带兵的是什么人？” 靳如宏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杯子里的水四溅出来。 “突厥那帮鸟人太瞧不起我了，竟然派个女人来对付我。” “女人？” “没错，是突厥可汗的小女儿哥舒颜。” “还是个公主？”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靳参将，突厥可汗有几个女儿？” “他有四个儿子，女儿就一个。” “难道……真的这么巧？” 上官婉凝噙着浅浅的笑，说道：“靳参将，今晚你好好休息，其它的事，交给我来做。” “郡主，你……” “相信我。” 上官婉凝带着霍刚走出了军帐，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大哥，我要去办一件危险的事，我需要你帮忙。不过……涉及到性命安危，你可以拒绝。” “你一个姑娘家都敢去，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我来的目的就是要保护你的。刀山火海，只要大小姐你一句话。” “谢谢你霍大哥。如果这次我们侥幸不死，以后，无论贫穷富贵，我都跟你一起分享。” 霍刚被眼前在这个小姑娘的豁达逗笑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跟我来。” 上官婉凝翻身上马，带着霍刚疾驰而去。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天际泛白，旭日东升。 霍刚看着前面那一大片的外族队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简直是不敢相信。 “大小姐，你……该不会是要带着我冲进去吧？” 第三百十七章歃血为盟的约定 “怎么？你害怕？”上官婉凝笑靥如花的看着霍刚。 霍刚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知道上官婉凝不是那种做事冲动且没有理性的人。“不怕。只要大小姐你一句话，你让我冲我就冲。” 上官婉凝翻身下马，霍刚也跟着一起下来。 两人牵着马往前走，很快，两个哨兵就拦住了他们。 哨兵看着两人的衣着装扮，就知道他们是汉人，立刻就呵斥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 上官婉凝和霍刚面面相觑。 她忘记了还有语言不通这件事。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上官婉凝让霍刚把长剑扔在了地上。 这时，一队从外面巡视回来的步兵正好路过，为首的将领见上官婉凝长得花容月貌便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这里来？” 他会说汉语？ 上官婉凝又惊又喜，拱手说道：“将军，麻烦您通传一声，告诉公主，有故人来访。” 将领一听便皱起了眉头。 “故人？” 上官婉凝迎上了将领怀疑的目光，那将领迟疑良久，带着步兵进入了营地。 他们等待许久都不见任何动静，霍刚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大小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我怕我保护不了……” 话没说完，一名士兵疾步走来。“公主有请两位进去相见。” 霍刚伸出一只手臂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小姐，你有什么话想要对哥舒颜说？要不，我来代劳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我既然来了，就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危险。霍大哥，你放心，没事的。” 上官婉凝给了霍刚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带头跟着士兵走了进去。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营地里的情况。 她默默估算了一下，这里的人数应该和他们差不多，也是装备精良的队伍，且他们的士气高昂。 若是他们粮草充足，这一仗，中原必败无疑。 士兵指引着上官婉凝和霍刚来到了一个军帐前，掀起帘子让他们走了进去。 一身戎装的哥舒颜英姿飒爽，已经没有了当初见到时的虚弱和憔悴。 她和上官婉凝的目光相对，上扬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果然是你们？” “公主猜到了？” “我在中原除了你们两个之外，也不认识别人。”哥舒颜做了一个手势，“请坐。” 上官婉凝大大方方的落座，霍刚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天晚上，就是你把我从州府衙门救出来的？”哥舒颜看向霍刚，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特殊的魅力。 霍刚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哥舒颜一眼，就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你们是中原人士，以目前的局势，我原本不该见你们。不过，你们对我救命之恩，我希望可以还这个人情。说吧，找我什么事？” 上官婉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想跟公主讨个人情。” “什么人情？” “撤兵。” 哥舒颜愣了愣，脸色随即阴沉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上官婉凝不慌不忙，“我让公主撤兵，自然有我的道理。而且，我还能向公主保证，不让公主吃亏。” “在我们突厥，只有战死的烈士，没有后退的懦夫。如果你是想要我背叛我的父汗和子民，那就免开尊口。否则，即使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会杀了你。” “公主误会了，我能体会爱国之心乃人之本性，数典忘祖之事，我做不出来，也不会怂恿他人去做。” 上官婉凝平静的看着哥舒颜，解释道：“公主应该清楚，如今你与我朝人马对峙着僵持不下，双方实力相当，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两败俱伤。” “我们愿意诈败后退，也请公主能够撤兵回去，双方暂且休养生息。至于以后如何，我们下一次交战再分高下。” 上官婉凝的话，不但哥舒颜感到诧异，就连霍刚都觉得惊讶。 “公主，这一仗让你赢，我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还让这么多兄弟陪你以死相博呢？” 哥舒颜没有说话，而是怔怔的看着上官婉凝良久。 “你能做主？” 上官婉凝心头一喜，斩钉截铁的答道：“能。”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问题把上官婉凝难住了。 易地而处，她大概也不会相信一个只见了两次的人的片面之词。 她的眉头深锁，反问道：“公主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 哥舒颜略微沉吟，从腰间解下匕首扔了过去。 霍刚一把将匕首接住。 “在我们国家，当两人许下承诺时，会歃血为盟。若是违背誓言，就会死于万箭穿心。你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霍刚拔出匕首，将刀鞘扔在了一边，“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哥舒颜却不屑的扬了扬眉。“我要她的血。” 上官婉凝看着扇着寒光的刀锋有些害怕，她是真的怕疼。 可是…… 想到已经没有任何朝廷增援的几万将士，她不忍心他们白白牺牲在战场上，便从霍刚手里拿过了匕首。 “大小姐……” “霍大哥，没事的。” 上官婉凝拿着匕首走到了哥舒颜的面前。 哥舒颜倒了一杯酒摆在桌子上，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狠狠一刀就划破了手腕。 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滴落在酒杯里。 哥舒颜见状，也夺过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两人的血液混在一起，哥舒颜喝了半杯，将剩下的半杯递给了上官婉凝。 血腥的味道让上官婉凝有些作呕，可她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哥舒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怪不得了……这个姓氏倒是少见。我听说，你们中原朝廷的宰相大人，也复姓上官。” 上官婉凝忽然发现，这个突厥公主，比她想象之中要聪明的多。 第三百十八章意料之外 两人交谈了一些细节之后，上官婉凝便和霍刚一起离开了突厥的营地。 霍刚见上官婉凝的手腕还是隐约有鲜血渗出，便从包袱里掏出金疮药和纱布为她包扎。 “大小姐，真没看出来，你的胆子还挺大的。就是下手没准头，伤痕这么深，怕是要留下疤了。” “留疤？” 上官婉凝一听就大惊失色。“看来，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想不去药王谷都不行了。还好，有师父在，他一定不会让我留疤的。” “行了。”霍刚把药和纱布都收起来，叮嘱道，“这几天别碰水了吧。” 上官婉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小姐，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上官婉凝抬起头看着霍刚，笑道：“霍大哥，你和我算是生死之交了。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 “你怎么知道，那个突厥公主会答应你的条件？好像……对她并没什么太大的好处。” 上官婉凝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一只手托着下巴，微风扬起她的长发，让她的心也变得十分平静。 “霍大哥，你应该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在行刺知州刘显。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刚愣了愣，好像……真的没思量过。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攻打东南州府，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潜入中原行刺知州？我总觉得，这个外人不知道的原因，对这场战事来说很重要。” “突厥人向来能征善战，可是这一次领兵的偏偏是个公主。这些日子她按兵不动，一定有她的道理，我总觉得，她也不是很想打这一场仗。” 霍刚认真思量了一番，说道：“也有些道理，我看他们营地里的情况，兵强马壮，若是真的打起来，即便是正面攻击，我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所以，我们诈败回城是最好的办法。我想，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兵来了。到时候就由不得刘显只手遮天了。” 霍刚爽朗的笑了笑，带着上官婉凝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靳如宏听了上官婉凝的全盘计划之后，沉默不语。 他身为武将，让他诈败而逃，是一种窝囊的表象。 他连喝了几口闷酒。 “靳参将，我知道这样会委屈了你。可是，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也不忍心这么多兄弟白白牺牲在这里，是不是？” 霍刚觉得，上官婉凝实在是冰雪聪明，她在交谈的时候很懂得把握人心。 她没有直接劝说靳如宏，而是以几万将士的性命动之以情。 果然，靳如宏最后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我信得过郡主，就这么办吧。” 两天以后，双方正式交战，按照上官婉凝和哥舒颜的约定，双方兵马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场，靳如宏便下令撤退回城。 之前没有开打，他们没有回去的理由；现在战败，便能名正言顺的回去了。 四五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东南州府的城门之外。 守城将领见状立刻就禀报了刘显。 刘显亲自出城来，原本以为他会慰问那些伤兵，谁知道结果却出人预料。 “来人，把靳如宏抓起来。” 刘显一声令下，四个大汉纵身上前，将靳如宏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靳如宏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掉钳制，只能愤愤不平的瞪着刘显。 刘显重重的哼了一声，呵斥道：“靳如宏，你贪生怕死不敢应战，延误军机，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死罪。” “你胡说。我已经尽心尽力，行军打仗胜败常有，你怎么能一场仗就定我死罪？” “难道你不该死吗？你还有四万多人马，就带着他们回来了。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是什么？”刘显冷冷说道，“押下去，关起来，三天后斩首示众，警示众人。” 上官婉凝躲在远处，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正要上前去理论，被霍刚一把抓住。 “你现在去也救不了靳参将。还有三天时间，咱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定三天之内朝廷就有兵马到了呢？” 上官婉凝感到十分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如宏被带走。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朝廷的人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上官婉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正午了，靳如宏真的会被斩首示众。 “大小姐。”霍刚敲门进来，手里端着饭菜，“吃点儿东西吧。这几天你坐立不安的，都没好好吃顿饭。” 上官婉凝的心头泛起了一阵心酸。 “也好，霍大哥，你跟我一起吃吧。” “嗯。” 霍刚将饭菜摆放好就去拿碗筷，上官婉凝看着他的背影，暗暗的将一根银针夹在了指间。 她悄无声息的靠近，举起手就要朝着霍刚的后颈扎下去。 霍刚侧身一闪，上官婉凝扎了个空。 “霍大哥？” “大小姐是打算用针将我扎晕，然后自己去刑场？” “我答应过靳参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的性命。如今，我失信于人。若是不能……我也只好以死谢罪了。只是，这件事，与你无关。” 霍刚坦然的笑了笑。“大小姐，我为了保护你而来，你怎么能说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上官婉凝低垂下眼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刚把筷子递给上官婉凝，笑道：“来，吃饱饭，我陪你一起去刑场。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上官婉凝看着霍刚坚定的眼神，接过筷子说道：“霍大哥，这一次若是大难不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霍刚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最初他保护上官婉凝是想报恩，可是现在，他看到了这个姑娘身上的名族大义。 她值得他保护。 两人说笑着吃完了这顿饭，结清了客栈里的费用，便赶去了法场。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刑场包围，刘显亲自监斩，眼看着时间到了，他拿起令签扔了下去。 “时辰到，斩！” 话音刚落，一把飞刀射过来，将令签斩成两段。 “不能斩。” 第三百十九章守护神 霍刚带着上官婉凝飞身到了刑台之上，一掌张开刽子手，挡在了靳如宏的面前。 “郡主？”靳如宏大吃一惊，又急又恼，“你来干什么？会死的。快走。” 上官婉凝蹲下身子，看着靳如宏浑身是伤，不禁感到内疚。“对不起，是我估算失误了。” 她一直觉得，行军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 既然兵败，那么就班师回去从长计议。即使是朝廷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谁知道……她终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郡主，与你无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你们俩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刘显回过神来，轻轻一挥手，一群弓箭手搭弓上弦对准了他们。 “你好大的胆子。” 上官婉凝起身看向刘显，义正词严的指责道：“你身为朝廷命官，在打仗期间不但不支持前方队伍，还故意克扣他们的粮草和军饷。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你不仅不安抚，还要斩杀主将，是何道理？” 刘显愣了愣。 他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并且她身上似乎还有一股凌冽和威严。 “朝廷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介女流来指指点点。你擅闯法场已经是死罪，再不让开，弓箭手的弓箭可不长眼睛。” “你若是敢让他们放箭，你头顶乌沙必然不保。”上官婉凝铿锵有力的指责着刘显，“靳如宏也是朝廷命官，你诛杀他必须上报兵部和刑部衙门方可定罪。你没有这么做，根本不符合规矩。你杀了他，你也犯了法。” 最后一句话，让刘显有些心虚。 “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朝廷律法？” “我自幼跟随在我爹身边，朝廷律法我能倒背如流。你若不信，随便你怎么考。” 刘显认真的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心中暗暗打鼓。“跟随你爹？你爹是谁？” “当朝宰相，上官岳。” “哈哈哈。” 听了上官婉凝的话，刘显不仅不怕，还大笑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安宁郡主。也是死路一条。”刘显大喝一声，“来人，放箭。” 上官婉凝明白了，刘显根本不在乎她是谁，他只要一个可以杀了她的理由。 他一声令下，弓箭手就要朝着他们放箭，千钧一发之际，从另一边射来三支利箭。 两支利箭贯穿了离上官婉凝最近的两个弓箭手的胸膛，另一支箭朝着刘显而去，将刘显的顶戴乌沙射下来钉在柱子上。 刘显吓得面无血色，双腿打颤。 一道人影踏着围观的百姓的肩膀而来，稳稳的落在了刑台上。 上官婉凝又惊又喜。“景睿？” 慕景睿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向上官婉凝的时候流露出了几分无奈的宠溺。 刘显的脸色铁青，勉强站稳，双手支在桌子上，质问道：“你……你又是谁？你知不知道，你……” 慕景睿不等刘显把话说完，便将一枚令牌和皇上的圣旨投掷在了桌上。 “本官慕景睿，任兵部尚书兼天下兵马大元帅，此次奉旨前来攻打突厥。”慕景睿把弓扔在了一边，大步走到了刘显的面前。 此时刘显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带着所有士兵和衙役纷纷下跪。 “下官参见慕大人。” “刘大人可否告知，今日要斩杀的两人，究竟所犯何罪？” 刘显将罪名说了出来，声音却很轻，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勉强。 “哼。” 慕景睿听完之后淡淡哼了一声。“她就是安宁郡主，根本不是冒充的。” 刘显还是不服气。“何来证据？” “我就是证据。”慕景睿朝着上官婉凝看了看，“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认得。” 刘显内心的慌乱更甚了。 “凝儿说的没错，你未经兵部和刑部允许就斩杀军中将领，与理与法都不合。”慕景睿说完，转头看向另外一边，“来人，把靳如宏带下去，择日再审。” 刘显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如宏被慕景睿的人带走。 “这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请刘大人马上回去召集东南州府所有文武官员，傍晚的时候来驿站见我。” “是。”刘显从柱子上拿下自己的乌纱帽，带着衙役急匆匆的离开。 围观的百姓被驱散，慕景睿这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他朝着上官婉凝走去，还没开口责备，就见上官婉凝迎上来挽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你总算是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跟着霍大哥东奔西走，可辛苦了呢。” 慕景睿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好像真的消瘦了许多。 “还有，你看。”上官婉凝把手腕上的伤口给慕景睿看，“我还去了突厥营地挨了一刀呢。”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有些化脓的伤口，明知道她是为了不让他责骂而卖惨，心也还是软了下来。 “你呀！”慕景睿戳了戳上官婉凝的额头，牵着她的手就走下刑台，带着她去了驿站。 一走进房间，慕景睿就将上官婉凝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爹有多担心你。”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慕景睿及时赶到，霍刚恐怕保护不了他和靳如宏两个人。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慕景睿叹了口气，拉着上官婉凝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两人倾诉了分开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我是真没想到，为了调查那些命案而来，结果……毫无进展，反而因为突厥突然来袭被困在了这里。” 上官婉凝觉得很失望。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货。至少，你保住了四万条人命。”慕景睿有些后怕，上官婉凝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只带着霍刚一个人就去敌方营地。 “景睿，接下来……”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处理。”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手腕上的伤，心疼不已。 “你来了，我自然是不担心了。所以，我想跟霍大哥一起去找那位调走的知州。” 上官婉凝希望能够有始有终。 第三百二十章原来如此 “如果我反对呢？”慕景睿不想再让上官婉凝到处乱跑了。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就算上官岳权势再大，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景睿……” 上官婉凝扯着慕景睿的袖子撒娇，可是这一次慕景睿却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我也知道，有些事既然开始了就必须得有个结果。案子要查，可以交给霍刚去办。他和原来的知州认识，办起事来会方便许多。至于你……” 慕景睿按住了上官婉凝拉扯他衣服的手，严肃的说道：“就乖乖的留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了。” 上官婉凝顿时整个人都像泄了气一样。 慕景睿处理完一切之后，单独找霍刚谈了一次。 对于霍刚来说，既有人保护了上官婉凝，又能让他继续调查这个案子，求之不得。 而且这一次，慕景睿还给了他能同行官府的令牌。他很快就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跟上官婉凝道别之后就踏上了行程。 慕景睿调查清楚了突厥这次带兵进攻的兵力数量以及后勤补给明细，发现比他们想象之中要少的多。 上官婉凝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上次她在哥舒颜的营地看到的兵马，已经是主力的一半。 “怪不得，她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我呢。”上官婉凝恍然大悟，对于突厥这次举兵来犯感到更加好奇。 慕景睿亲自带兵出征，第一次跟突厥正面交锋就大获全胜。 有他坐镇军中，刘显不敢再出任何幺蛾子。 上官婉凝被留在东南州府的府衙之中，慕景睿临时买了两个婢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这天正午，用膳之后上官婉凝遣退了婢女准备午睡，忽然之间窗户一阵轻轻摆动，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只觉得身体一僵就再也无法动弹。 “是你？” 哥舒颜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上官婉凝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脸色苍白，神色阴郁，轻声问道：“你受伤了？” 哥舒颜没有回答，目光紧盯着上官婉凝。“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别叫喊，不要引来其他人……” “你伤的不轻，替我把穴道解开，我略懂医术，可以帮你。” 上官婉凝看着脸色说话都十分虚弱的哥舒颜，心里有些焦急。 哥舒颜还在犹豫，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哥舒颜紧张的一把掐住了上官婉凝的脖子。 “郡主，刘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些葡萄给您享用。” 上官婉凝有些喘不过气来，哥舒颜只能略微放松手腕力道。 “我已经睡下了，你先收起来，等我午休起来再说。” “是。” 听着脚步声离去，哥舒颜才放开了上官婉凝。 “上次咱们合作愉快，你就再信我一次吧。我不会伤害你的。至少，现在不会。” 哥舒颜就快要撑不住了，她只好用尽最后的力气解开了上官婉凝身上的穴道，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上官婉凝大吃一惊，她急忙蹲下身子替哥舒颜把脉。她不敢声张，独自一人将哥舒颜搬上床，拿出银针为她刺穴，暂时缓解了她的伤势。 又拿出鹿湘子留给她的续命丸喂哥舒颜吃了一粒。 不多时，哥舒颜慢慢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好点没有？”上官婉凝给哥舒颜倒了杯水，扶起她喂她喝下去。 哥舒颜暗暗运功，发现丹田内的气息果然顺畅了许多。 “你真的懂医术？” “那当然。我师父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你运气好，他老人家留给我的续命丸正好是补血益气的。我也只到了三粒在身边。” 上官婉凝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回头看着哥舒颜。“公主，如今中原和突厥正在打仗，你冒险潜入州府衙门，是想再行刺刘大人？” “不，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上官婉凝顿了顿，随即露出了淡淡的笑，“看来，公主确实有话跟我说。” 哥舒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想……让你劝说慕景睿退兵。” “公主，很抱歉，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事到如今，已经不像咱们当初交易时那么简单了。你应该比我清楚。” 哥舒颜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那么轻易答应你退兵？” “我想……公主大概也不想打仗吧。” “你很聪明。” 哥舒颜闭了闭眼睛，表情有些痛苦。“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实话跟你说了。” “你来了边关这么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也发现了，以突厥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跟中原抗衡。可是，我们还是带兵主动攻打了。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打，而是，早已将东南州府视为囊中之物了。” “什么？”上官婉凝十分惊讶，脑海之中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你们在中原有内应？” “不错。东南州府知州刘显，早就已经跟我大哥私相授受，只要我大哥出兵，就会城门大开，让突厥兵马入关。我得知消息之后十分震惊。我不想突厥跟中原的和平条约被撕毁。” 哥舒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由于情绪的波动，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停了停，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继续说道：“所以，为了阻止他们的结盟成功，我冒险潜入中原，想要杀了刘显一了百了。谁知……刘显身边高手如云，我的刺杀失败了。” “我原本以为再也阻止不了他们，谁知道老天爷都帮我，靳如宏居然站出来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打破了刘显的计划。我知道，大哥一直看我不顺眼，这次我以副将身份随军出征，他就给我攻打靳如宏的任务。” “其实，当时我的处境跟靳如宏差不多。继续打下去不会有任何增援。我大哥，还有刘显，都在趁机铲除异己。你的出现，是所有人的意外。” 哥舒颜看着上官婉凝，带着几分欣赏。 上官婉凝眉头微蹙，头脑十分清晰。“这是你们突厥自己的内部勾心斗角，跟我们无关。要我们撤兵，总该有一个让我们信服的理由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证据需要自己找 “撤兵，才是我们双赢的局面。就像，我们上次合作一样。” 哥舒颜说了这么久的话，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只能倚靠在床沿，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我大哥跟刘显合作，目的是进军中原。” “我想，你们肯定也不希望让我们突厥的队伍入关吧。更何况，有刘显这样的蛀虫身居要职，将来必定后患无穷。我们合作将他们的计划粉碎，如何？” 上官婉凝沉默着没有说话，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啜饮着茶水，许久，轻声说道：“公主，事关重大，我不能听信你的片面之词。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刘显和你大哥有勾结。” 哥舒颜似乎早就料到上官婉凝会有这样的质疑，也是嫣然一笑。 “你也说了，事关重大。所以，我要见你们的主帅慕景睿。见到他之后，我自然会把证据交出来的。” 上官婉凝暗暗郁闷了一把。 哥舒颜这是没把她当盘菜呀。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有道理。毕竟，她无法插手干预朝政之事。 “但是现在景睿在边关与你大哥对峙着，我不可能让他擅离职守。” 哥舒颜轻轻笑了笑，认真的凝视着上官婉凝。 “这一点……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上官婉凝哑然失笑。 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个公主了。 “你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做别的事。你安心休息，我守着你。” 哥舒颜是真的累了，她慢慢躺了下来，眼皮越来越沉重。 “谢谢你。” 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哥舒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看到上官婉凝坐在桌边看书。 被烛光映衬着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柔美的光。 “你醒了？” 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看到哥舒颜动了动，便放下手里的书却搀扶她坐起来。 “我给你留了饭菜，你先吃一点儿。” 上官婉凝扶着哥舒颜走到桌边，给她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饭菜我一直都用小火炉热着，也没有太烫，你快吃吧。只是……”上官婉凝不好意思的说道，“为了不让厨房的人起疑心，我没有办法让人送两份食物过来。刚才我实在太饿，就吃了一点儿，你别介意。” 哥舒颜看到桌上的饭菜，四菜一汤，分量并不多。 上官婉凝把自己的食物留给了她，这让她有些感动。 她喝了一口汤，眼里多了几分惆怅。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温暖。 “我已经派人送信给景睿了。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 哥舒颜定了定神，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天午休过后，上官婉凝让州府衙门的管家替她准备了轿子，假装去寺庙里烧香。 她让哥舒颜假扮成她的贴身丫鬟，两人在寺庙之中找了一间屋子对外宣称静修，暗地里偷偷溜了出去，甩开了刘显派来监视的人。 日落西山的时候，上官婉凝和哥舒颜来到了城外的十字坡。 这里地势空旷，一望无垠，附近没有可遮挡的东西，若是在交谈期间有人偷听，必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月亮悄悄爬上来，皎洁的月光洒落，像一层朦胧的轻纱帐。 哥舒颜察觉到有人靠近时急忙回头，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稳稳的站在了上官婉凝的身边。 他身形修长，英姿挺拔，眉宇俊朗，仿佛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你怎么才来啊？”上官婉凝挽住了慕景睿的手臂。 慕景睿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你胆子也太大了。” 上官婉凝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 哥舒颜看得出来，慕景睿的语气里虽然充满了责备，但是他的眼神，却满满的都是宠溺。 “慕将军无须担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慕景睿这才将视线投放在哥舒颜的身上。“我知道，就算你有心伤害，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哥舒颜一愣。 好嚣张的态度。 “我想与慕将军合作。” “说来听听。” 哥舒颜把对上官婉凝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慕景睿也提出了跟上官婉凝一样的问题。 证据！ “我大哥做事十分谨慎，他那边我暂时没有办法找到证据。不过我知道，他和刘显的书信往来，情报传递，都是通过无极门。” “无极门？”上官婉凝有些吃惊。 “只要潜入无极门找到那些书信，就是铁证。” 上官婉凝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哥舒颜一开始不肯说出证据所在。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她说了也没用。 “公主的意思，证据是要我自己找了？” 哥舒颜有些惭愧，她对上慕景睿深邃的眼眸，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如果换做你是我，会不会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哥舒颜有些着急了，如今慕景睿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你让我考虑一下。” 事关重大，慕景睿需要时间思量也合情合理，哥舒颜无话可说，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 “慕将军，在你考虑期间，能否……暂时按兵不动？” “好。” 慕景睿答应的这么爽快，让上官婉凝和哥舒颜都感到很惊讶。 “公主，请吧。如果需要你配合，我会再派人联络你。” 哥舒颜见慕景睿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施展轻功离开了。 四周瞬间沉寂下来，只有风声吹拂过枯草的声音，沙沙作响。 “景睿，你不信她？”上官婉凝轻声问道。 “信。” 慕景睿的答案出乎上官婉凝的预料。“她比我还想让他大哥死，肯定是前期做了很多调查。”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笑着躲进了慕景睿的怀里，仰着头看着他。 “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哥舒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来找我们合作，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不希望将士白白牺牲。她只是……” 慕景睿顿了顿，低头看着上官婉凝。“想借助我的手，除掉她的大哥。” 第三百二十二章上门挑衅 上官婉凝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惊讶，毕竟，皇室之中争权夺利，根本不会顾念什么亲情。 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对她的思念和爱意此时更加浓烈。 在东南州府相遇之后，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就上了战场。 他也不着急回去了，牵着上官婉凝的手，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草地坐下，让上官婉凝坐在他的腿上。 “据我所知，突厥可汗有三儿一女。大儿子和二儿子是他的王后所出，三儿子和小女儿是嫔妃所生，两房之间的争斗格外激烈。在突厥，有不少人支持三王子。” “哥舒颜和三王子一母所出，肯定想要帮之间的哥哥登上可汗之位。如果让大王子立下战功夺得中原的城池，那他在突厥的威望必然大增。” 上官婉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皇权争夺的输赢，只有生死的代价。 她能理解哥舒颜的行为，也能体会她心底隐藏的无奈和悲伤。 “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 慕景睿轻轻拍了拍靠他怀里的上官婉凝，手指揉着她的长发。 “路是自己选择的，容易不容易，都得继续走下去。再说了，这个突厥公主……恐怕并不简单。” “那你会不会相信她的话，去无极门找证据？” “证据当然要找。正如她所说，我不能让一个通敌叛国的人把持着东南州府的行政权利。更何况……” 慕景睿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迟疑。“我觉得，刘显没这个胆子。” “他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凭他的权利，还达不到跟突厥合作的要求。” 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想法一致。 如果刘显跟突厥有合作，那么在他的背后，肯定还有更重量级的人物在撑腰。 “景睿，有件事……”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你在调查无极门的时候，如果可以，尽量减少伤亡，好不好？” “为什么？”慕景睿不解的看着她。 “霍大哥跟无极门的渊源很深。” 慕景睿略微迟疑，还是答应了上官婉凝的要求。“你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时候不早了，你送我回去吧，不然被人发现会有麻烦的。” 上官婉凝想要站起来，被慕景睿一把拉了回去。 “我堂堂一军主帅，你一封信把我叫来，一句话又把我打发回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一本正经的在撒娇，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找你出来是为了正经事，再说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嗯……” 慕景睿不等上官婉凝说完，便快速的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只是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便倒卧在了慕景睿的怀里。 许久，慕景睿喘息着将上官婉凝放开，额头却还是和她相抵着。 “凝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一起。” 慕景睿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上官婉凝想起梦境中的那一幕，鼻尖就泛起了一阵酸楚。 “会的。景睿，等这次回京，我们马上成亲，好不好？” 慕景睿的嘴角扬起，勾起了一抹浓烈的笑意。 他捏了捏上官婉凝的脸，笑道：“安宁郡主，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害不害臊啊？” 上官婉凝伸手捧着慕景睿的脸，让两人的目光对视着。 “刚才那么亲密的事……我都跟你做了，还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上官婉凝加重了手掌的力道，“我警告你啊，如果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 上官婉凝的视线朝下，慕景睿也顺着看了下去。 他凑过去又在上官婉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不敢不敢。” 两人嬉笑着打闹了一会儿，慕景睿吹了一声口哨，他的马便跑了过来。 他送上官婉凝来到寺庙的后门，另一个丫鬟在等着她。 “你快回营地去吧。万事小心。”上官婉凝温柔的叮咛着。 “完了？” 慕景睿双手环抱在胸前表示了不满。 上官婉凝低垂眼眸微微一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羞涩的转身欲走。 慕景睿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脸。“这边呢？” 上官婉凝的脸颊泛起了红晕，正好此时丫鬟打开了后门，她重重的踩了慕景睿一脚，强行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一边……先欠着，等你打完仗回来再补上吧。” 说罢，便跑了进去。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身影消失，心头涌上了阵阵的暖意。 他回到营地之后下令暂时按兵不动，派遣密探潜入突厥调查大王子的事情。 随后，他又联络了哥舒颜见了一面。 两人商定各自派出心腹潜入无极门查找刘显和大王子互相勾结的证据。 这天正午，慕景睿正在仔细的翻看地图，士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元帅，刘显刘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不多时，刘显在士兵指引下走了进来。 “参见慕元帅。” “什么事？”慕景睿紧盯着地图，头都没有抬。 刘显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不屑，却还是装出了很恭敬的样子。 “是这样的，慕元帅，您带领兵马在此驻扎已经好几天了，却只打了一仗。为何不乘胜追击呢？” 慕景睿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眸看向了刘显。 他冷冷一笑，说道：“我怎么打仗，轮不到刘大人过问吧？” 刘显被慕景睿的凌冽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可是他的脑海之中有涌上了很多东西。 他镇定下来，说道：“不是过问，只是代表边关百姓来问一问。毕竟，您多消耗一天，就是多一天的损失。我想，朝廷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局面。” “刘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再不主动攻打，就会上奏皇上了，对吗？” 刘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头浅笑着，不置可否。 “没别的事情了吧？”慕景睿神色淡然，“没事就出去。” 刘显与慕景睿对视了一眼，拂袖而去。 “岂有此理……” 慕景睿的副将见状十分气愤。“元帅，属下出去教训教训他。” 第三百二十三章新的证人 “算了，他……恐怕也只是个傀儡而已。” 慕景睿从来都不相信，仅凭刘显一叶扁舟，就敢去掀那么大的风浪。 刘显走后，慕景睿思来想去，也觉得长期按兵不动不是办法。 他正要暗中催促哥舒颜尽快行事，派出去的心腹手下连夜潜回了营地。 “发生什么事？” 慕景睿见派出去八人只回来一人，且身负重伤浑身是血，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疾步上前，点住了心腹手下身上的几处大穴，并且运功替他疗伤。 许久，心腹手下的脸色逐渐有所好转。 他强撑着一口气，看着慕景睿艰难的说道：“对不起大人，属下等人……执行任务失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哥舒颜亲自带领属下等人潜入无极门密室，没想到……无极门不但高手如云，且机关重重。虽然属下等人也曾研究过机关埋伏，可终究造诣不够。” “连同属下以及哥舒颜等人在内去了二十二人，只有属下一人逃了出来，其他弟兄……恐怕凶多吉少了。” 说完，已经累得瘫坐在椅子上。 慕景睿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他略微沉吟，问道：“那……哥舒颜呢？” “属下逃离的时候她还活着，至于现在……”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其它事我来处理。” 慕景睿的脸色阴郁，他不禁深深蹙眉。 看来，这个无极门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复杂的多。 上官婉凝接到慕景睿从营地传来的消息，心中暗暗焦急。 哥舒颜落在了无极门的手里，不管是生是死，恐怕都免不了受一番屈辱了。 上官婉凝烧掉了慕景睿送来的信，起身站在窗边发呆。 不多时，丫鬟葡萄走了进来。 “郡主，外人有个人送来了一封信，指明是给您的。” “又有信？”上官婉凝觉得奇怪，犹豫一下便接过来打开，里面的内容让她又惊又喜。 她快速把信藏好，转头叮嘱道：“有人给我送信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奴婢明白。” 上官婉凝见葡萄似乎有些害怕，便将自己的手镯摘下来送给了她。 “你记住，你是慕大人买来伺候我的，你就是我的人。只要你对我忠心不二，我会带你一起回京城。跟着我，没人能欺负你。” 葡萄看着手里的镯子，又细细想了上官婉凝的话，顿时笑逐颜开。 “郡主您放心，奴婢一定死心塌地的跟着您。” “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做好掩护，别让任何知道。” “不需要有人跟着吗？”葡萄试探着问道。 “不需要。” “是。” 上官婉凝换了一身丫鬟们穿的衣裳，从窗户爬了出去。 她从后门溜出来，直奔城西大街的云来客栈。 “大小姐。” 霍刚在门外等着她，将她迎进了房间里。 “参见郡主。” 一名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起身下拜，上官婉凝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无须多礼，请坐。” 上官婉凝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霍刚。 霍刚解释道：“大小姐，她是秦刘氏，是凌宇文的乳娘。” 上官婉凝暗暗吃了一惊。 “我去找之前的知州大人，他果然没有放弃调查凌家父子。只是，因为调换了地方，他的进展十分缓慢。不过老天有眼，凌宇文的乳娘正好就在他管辖的地方。” “我和知州大人上门拜访，将凌宇文在京城犯下的大案告诉了她。她说，她愿意跟随我们进京举报凌宇文，揭发他的恶行。” 上官婉凝看向秦刘氏，只见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眸中闪烁着泪光。 “我是真没想到……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少爷他……他小时候很乖的……” 秦刘氏哭泣不止，上官婉凝细心的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搀扶着她坐了下来。 “在东南州府发生命案的时候……您都知道？” 秦刘氏沉默了许久，擦掉眼泪沉沉叹了一口气。 “其实，第二桩命案发生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是少爷做的。那几天正好少爷身体不舒服，晚上又下很大的雨。我不放心，半夜就起来看看，结果……看到少爷扛着一个姑娘进了房间。” “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因为……”秦刘氏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有些尴尬的避开了上官婉凝的目光，踌躇良久才继续说道，“因为少爷他……一直都不能人道。” “什么？” 上官婉凝惊讶不已，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既然他不能……那为什么那些姑娘……” “我也觉得奇怪。我原本以为少爷只是找了府里的丫鬟。我心想着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若是能治好少爷的病，也是那个姑娘的福气。” “我一直躲在窗外偷看，我发现少爷一边虐打那位姑娘，一边行着周公之礼。这回他倒是没有什么障碍，可是……事后，他把那姑娘杀了。” 秦刘氏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脸色有些苍白。 “我当时吓坏了，根本不敢声张。我看到少爷将那位姑娘的肚兜藏了起来，就把尸体给送了出去。第二天我便听说，有位大家闺秀被残忍杀害，尸体还被挂在了城门口的大柳树上……”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姑娘遇害。我在给少爷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过好几件花色和绣工都不一样的肚兜。后来，老爷要进京述职，凌家全家上下都去了京城。” “我原本以为少爷换个环境就能改过自新，我以年老体弱为由向他们请辞，谁知道……他到了京城还是这样……” 上官婉凝不由得一阵唏嘘。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京城去指证凌宇文？”上官婉凝握了握秦刘氏的手，“我向你保证，一定保护你的安全。” 秦刘氏不由得泪如雨下。 “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可是……”秦刘氏泣不成声的说道，“郡主，我去……我跟你回京。不能再让别的姑娘受害了。” 上官婉凝和霍刚相互看了一眼，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第三百二十四章独闯师门 为了确保秦刘氏的安全，上官婉凝思虑再三，没有将她带回府衙。 “我们要尽快送秦刘氏去京城，可是这一路上恐怕也不会太平。”上官婉凝沉吟片刻，“霍大哥，我跟景睿联络，让他派出高手护送。” “也好。”霍刚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保护上官婉凝。 两人走出秦刘氏的房间聊了聊分开以后的事情。 霍刚得知无极门胆大包天，不但跟朝廷作对，还抓了突厥的公主，顿时脸色大变。 “他这是要把师门多年基业毁于一旦。”霍刚紧紧握住了双拳，气得浑身颤抖。 上官婉凝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安慰道：“霍大哥，你没事吧？你也不用太担心，也许……” 霍刚摆摆手，他竭力让自己恢复镇定，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他主动请缨替上官婉凝传递消息给慕景睿。 深夜，他来到了慕景睿的军帐之中，将目前的情况告知。 “有件事，我想跟慕大人商议。” “说。”慕景睿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霍刚。 上官婉凝曾经说过，他和无极门渊源深厚。 “我可以替你闯入无极门救哥舒颜，再把你们要的东西从密室拿出来。我熟谙密室内的机关埋伏，你们的伤亡可以降到最低。” “条件呢？” “事成之后，除了无极门掌门铁世杰之外，我希望你能赦免其他人。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他们是无辜的。” 慕景睿沉默不语，他看得出来，霍刚对无极门的感情很深。 如今他的处境陷入了僵局。若是继续攻打突厥，虽然未必会输，但是时间会拖得很长，加上刘显虎视眈眈，简直是内忧外患。 慕景睿担心远在京城的萧玉珏随时都会有危险。他必须速战速决回去。 “好，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在这件事上立功，无极门，我可以担保既往不咎。” “多谢。” 霍刚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转身就走了。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他便趁着夜色潜入了无极门。 这个曾经熟悉的家，现在再回来，竟然是偷偷摸摸。这让霍刚的心里涌上了一阵悲凉。 他强忍着这份惆怅，快速的来到书房，打开了密室的门。 霍刚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慕景睿要的东西。他正有些沮丧，突然听到前方隐约传来了响动。 他略微迟疑，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靠近。 中间的密室之中，一名女子被铁链锁住。 她的脸色惨白，长发散落，即使气息微弱，还是在努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 “哥舒颜？” 霍刚有些佩服这个突厥公主的毅力，他凝聚真气在掌心，一掌震开了密室的门。 “你是谁？”哥舒颜全身紧绷起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霍刚撤下了蒙面黑巾，快速来到哥舒颜的身边。“什么都别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哥舒颜松了一口气，可是却觉得很绝望。 她摇摇头，虚弱的说道：“这道铁链是特殊的材质打造，内力未必能震开，需要钥匙……” “铛铛”两下，哥舒颜的话音未落，霍刚已经以掌力将铁链震断。 “金刚铁腕？”哥舒颜抬眸看着霍刚，“我听我师父说过，无极门有一门专门练腕力的功夫。可是……极为难练。想不到你年纪轻轻……” 霍刚没有回答，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公主，顾不上男女有别的体面了。我背你。” 哥舒颜略微迟疑，还是趴在了霍刚的背上。 两人顺利走出密室，却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几十个手持火把的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师兄，你这么晚才来，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铁世杰折扇轻摇着站在中间，一双桃花眼眯起来，带着满满的笑意。 “各位兄弟，我不想跟你们动手。请大家看在昔日同门之谊，让出一条路来。” 霍刚是这一辈人之中的大师兄，众人都不愿为难他，却有不敢违背了铁世杰的命令。 因此众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先让开。 “霍刚，你已经被逐出师门，是无极门的叛徒，还谈什么同门之谊。今天，你若是把哥舒颜留下，我尚且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铁世杰的眼中多了几分阴冷，杀气逐渐凝聚。 “算了，你放我下来吧。”哥舒颜在霍刚耳边低声说道。 “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霍刚的态度坚定，“抱紧我。” 哥舒颜看着霍刚的侧脸，心中涌起了一份莫名的滋味儿。 她张开双手轻轻的抱住了霍刚的脖子，脸颊贴在了他的身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霍刚扫视了一圈，心中隐隐作痛。 “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们流血。” 说罢，霍刚解下蒙面黑巾蒙住了眼睛，朝着铁世杰一掌打了过去。 铁世杰迅速闪过，下令道：“格杀勿论。” 刹那间，刀光剑影，霍刚只能安心应战。 哥舒颜觉得，今晚，他们凶多吉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竟然没有太多的恐惧和悲伤。 就在一柄长剑刺入霍刚肩膀的时候，一股掌风犀利，将霍刚周边的人全部震开。 几个黑衣人加入了战圈。 “带他们走，我来殿后。” 霍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没想到慕景睿会亲自出马。 他并未迟疑，在慕景睿手下的护送下离开了无极门。 铁世杰见状上前来攻打慕景睿，慕景睿沉着应对，估算着霍刚等人已经安全，这才真正施展手脚。 慕景睿很快将铁世杰生擒，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你只有一次机会。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放你一条生路。可是你敢跟我讨价还价……” 慕景睿的目光锐利，让人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凉。 “你……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慕景睿的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数到三，你不交出来，我的长剑就会贯穿你的咽喉。一、二……” 第三百二十五章将计就计 “三！” 慕景睿话音刚落，铁世杰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丝毫不怀疑慕景睿的话。 “我说。” 铁世杰的后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说道：“在我房间里。” “你最好别耍花样。”慕景睿冷冷的警告道。 “不敢。” 铁世杰只觉得浑身虚脱了一般，在慕景睿的挟持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床板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箱子。 “都在这里。” 铁世杰把盒子递给了慕景睿。 慕景睿示意他打开，里面整齐的叠放着一些书信。 他将盒子拿了过来，重重一掌打在铁世杰的胸口，跃窗而去。 铁世杰吐了一大口的鲜血，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间。 手下的人立刻迎上来，询问道：“掌门，要不要去追？” 铁世杰此时已经面如死灰，浑身发凉。 “马上发讯息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将东西送走。” 慕景睿追上了霍刚等人，霍刚正准备把哥舒颜交给其他人照顾，回去接应慕景睿。 哥舒颜伤的很重，慕景睿思量再三，遣退了手下的人，和霍刚一起带着哥舒颜潜入府衙找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刚刚睡下没多久，急忙起来替哥舒颜包扎伤口。 慕景睿和霍刚一起研究那些书信，上面果然是突厥大王子和刘显以及凌瑞鹰的交往证据。 “果然如此。” 慕景睿眯起了眼睛，他就知道，只凭刘显根本布不了这不大一盘棋。 这时，哥舒颜在上官婉凝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的视线定格在霍刚身上，轻声说道：“谢谢。” “不用。”霍刚在哥舒颜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丝温柔的波澜。 他的心微微一怔，急忙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东西拿到了？” 这一次，哥舒颜看向了慕景睿。 慕景睿只是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那些信件。 哥舒颜一封一封的翻看过去，眉头越皱越深。 “公主，怎么了？” “应该还有一样。”哥舒颜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不久之前我大哥和中原的内应签订了一份联盟条约，双方还盖了印章。” 上官婉凝和慕景睿对视了一眼。 若是能找到那份同盟条约，才是最有利的证据。任凭凌瑞鹰势力如何庞大，都不能抵赖。 “莫非，还在无极门之中？”霍刚有些焦虑，“我再去探探。” “霍大哥，别去了。今天这么一闹，无极门必定更加守卫森严，就算要去也要从长计议才行。” 上官婉凝拦住了霍刚。 “我要尽快赶回营地去。”慕景睿将东西收拾好，温柔的叮嘱上官婉凝，“今天晚上的事，你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会尽快安排人送你和秦刘氏回京。” 上官婉凝乖巧的点了点头。 哥舒颜急着赶回去，便跟随慕景睿一起走了。 慕景睿回到营地之后没多久，果然传来了朝廷催促他尽快攻打突厥的消息。 他无奈之下只能对突厥发动了几次小规模的攻打，双方各有损伤，可是都不严重。 深夜，慕景睿安排好排兵布阵便遣退了副将和先锋，他又拿出那些书信仔细研究，希望找出蛛丝马迹，寻找结盟条约。 突然，桌子上的火苗跳动了几下，紧接着便是几道剑光闪过，十几个黑衣人朝着他攻了过来。 慕景睿的手重重一拍，摆放在旁边的长剑腾空而起。他抓着剑柄长剑出鞘，捡起一扫而过，便斩杀了三个黑衣人。 军帐之中的打斗惊动了外面巡逻的士兵，纷纷涌了进来。 慕景睿站立在一旁，他发现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皆不像是中原的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似乎是桌案上的东西。 他们，是想拿回那些信？ 慕景睿不想拖延时间，加入战圈制服了其中一个黑衣人。 “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东西。” 黑衣人说完，疾步上前，慕景睿没来得及收回长剑，黑衣人的咽喉已经被长剑贯穿。 其他黑衣人见状，知道无法完成任务，也纷纷拔刀自刎。 慕景睿对于这样的场景，心头没有太多波澜。 他走到了桌边，看着桌案上的那些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清晨，上官婉凝带着葡萄在院子里采集露珠，准备用来泡茶喝。 她发现今天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家丁或者嬷嬷，都有意无意的逗留或是多看她几眼。 他们，在监视她？ 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带着葡萄回了房间，压低了声音问道：“知不知道霍大哥去哪里了？” 葡萄有些茫然的摇头，也轻声答道：“今天早上起来奴婢就没有见过他。” 上官婉凝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凑到葡萄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葡萄重重的点了点头。 正午，天气有些炎热，让人昏昏欲睡。 “吱呀”一声，上官婉凝的房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两个嬷嬷悄悄的走了进来。 只见上官婉凝躺在贵妃椅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郡主？郡主？”嬷嬷试探着叫了两声。 见上官婉凝毫无反应，两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可以回复大人，事情已经办成。” 两人向外面传递了消息，便走过来想要将上官婉凝抬起来。 忽然之间，两人觉得双腿发软，头昏脑涨，双双倒在了地上。 躲在屏风后面的葡萄探出脑袋，快速的跑到了倒地的嬷嬷身边。 上官婉凝也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 “郡主，您真厉害。”葡萄拍了拍手。 “别说了，此地不宜久，我们快走。” 上官婉凝拿了一把匕首放在腰间防身，牵着葡萄走出了院子，直奔后门而去。 偌大的府衙，此时一片寂静。 上官婉凝让葡萄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在厨房里下了点儿药，现在大多数人，只要是吃过食物的，都已经陷入了昏睡之中。 “郡主，我们现在去哪里？”葡萄有些紧张的问道。 “出城。” 上官婉凝暗中给霍刚留下了记号，便直奔城外。她知道，现在必须尽快见到慕景睿。 第三百二十六章不接受威胁 慕景睿从外面巡视回来，掀起军帐的帘子，看到刘显坐在他的位置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他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慕将军回来了，坐。”刘显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慕景睿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让他的心莫名感到发憷。可是想到此时手中掌握的王牌，顿时又有了底气。 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长剑重重的放在了刘显的面前，俯身看着他。 凌厉的气势让刘显终究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能暂避锋芒，站起来离开了慕景睿的位子，踱步走到了另外一边。 “有话就说，说完就滚。”慕景睿嫌弃的把刘显喝过的杯子用手指轻轻一弹。 杯子立刻就碎裂了。 刘显怔了怔，额头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 他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了微笑，说道：“慕将军，你别生气，我就是来传个话。” 慕景睿不说话，斜视了他一眼。 “郡主生病了。” 刘显简单的五个字，让慕景睿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来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东南州府最好的大夫替她诊治。大夫说了，她暂时没事，只是，需要药引。” “什么药引。”慕景睿面不改色，内心却已经气炸了。 他有些后悔，太过于信任霍刚，竟然完全将上官婉凝的安全托付给他照看。 “药引就是……慕大人从无极门拿出来的宝物。” 刘显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支发簪递过去。 慕景睿认得，那是上官婉凝的随身之物。 “慕大人，郡主让我转告您一声，若是她的病治不好了，这物件就留给你做个纪念，不用再念着她了。” 慕景睿的双拳紧握，刘显用上官婉凝的性命威胁他，让他根本无可奈何。 “慕大人，其实……额……” 慕景睿不等刘显说完，身形一晃便到了他的面前，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的药引，我给你。不过，如果凝儿少了一根头发，不但你要死，你全家老小，都得偿命。” 刘显就快要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脸色泛紫，视线模糊。 慕景睿重重一把将他推开，他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样子十分狼狈。 慕景睿从箱子里拿出了盒子放在桌子上。 刘显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艰难的爬起来，愤愤的瞪着慕景睿。 “你自己把东西送去离此地二十里外的青松坡。那里……有人接应。记住，只能你一个人去。你多带一个人，上官婉凝就会被跺掉身体上的一样东西。” 慕景睿的双目猩红，杀气腾腾，一步一步逼近刘显。 刘显只觉得头皮发麻，被逼退到了角落里。 “你……你别乱来……如果我回不去，他们也会让上官婉凝吃不了兜着走。” “滚。” 慕景睿低吼着，刘显快速的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军帐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慕景睿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知道，单独赴约凶多吉少，但是如果他不去，上官婉凝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折磨和委屈。 慕景睿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心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召集了心腹副将和先锋，提前将排兵布阵图图交给了他们，并且秘密派出暗卫潜入城中调查情况。 暗卫很快便回来了。 一切安排妥当，慕景睿便带着一盒子书信，单枪匹马来到了青松坡。 日暮黄昏，天边的那一抹夕阳如火，慕景睿独自行走在苍凉荒芜的小路上，头顶有孤雁飞过，发出凄厉的哀鸣。 他下马后放缓了脚步，吹拂过脸颊的风夹杂着砂砾，拍打的他的脸有些生疼。 慕景睿隐约听到了脚步声靠近，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八个蒙面大汉将他团团包围。 “把东西交出来。” “我要的人呢？” 其中一个蒙面大汉做了个手势，便有人扛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疾步走来。 女人的上半身被套着一只麻袋，她在不断的反抗着，但是手脚被捆绑住，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看起来十分难受。 慕景睿只能认得上官婉凝平日里穿的裙子，他心疼不已。 “把她放下。” “东西呢？” 慕景睿脸色铁青，奈何现在受制于人，只好强压下心头怒火，将盒子扔了过去。 蒙面大汉把钢刀插在地上，打开盒子一一检查。 随后，慕景睿看到蒙面大汉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用自己的食指，轻轻敲了敲盒子的底部。 有夹层？ 慕景睿暗骂自己太大意。 原来他想要的东西，一直藏在盒子底部的夹层里。 蒙面大汉似乎很满意，冷笑道：“没想到，慕将军竟然是个守信用的人。” “废话少说，放人。” “放人？哼，我送你们下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 话音刚落，八个蒙面大汗便朝着慕景睿一起攻了过去。 他们占据了八个方位，相互配合，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用刀光剑影将慕景睿重重包围，密不透风。 慕景睿被围困在中间，他一边应战一边试图找出阵法的破绽，同时也暗暗称奇。 “慕景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慕景睿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邪魅的笑。 突然，围攻他的八个黑衣人动作都开始变得迟缓起来，渐渐的，举刀都力不从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们笨咯。” 上官婉凝骑马而来，勒住马绳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们。 几个蒙面人见状，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改变阵型，背靠着背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你们以为刘显能困得住我？”上官婉凝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了慕景睿的身边，对着他甜甜一笑。 慕景睿爱怜的握住了她的手。 暗卫潜入城中调查时正好遇到了逃出来的上官婉凝，便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慕景睿如期赴约，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不用问，指使你们来的不是刘显，就是凌瑞鹰。只要你们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第三百二十七章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 上官婉凝玩弄着自己的鞭子，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在盒子里面装了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你们打开盒子的时候，药粉随着空气散播，已经被你们吸入体内了。” 八个蒙面人相互看了看，对上官婉凝的话并不怀疑。 此时他们已经无法运功，内力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想清楚，没有我的解药，你们必死无疑。”上官婉凝的笑容收敛，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 慕景睿凝视着上官婉凝的侧脸，他忽然之间觉得，这个在他眼里的深闺小姐，仿佛正在被磨炼着慢慢长大，慢慢坚强。 他有些心疼，暗暗握紧了她的手。 “是不是只要我们把知道的说出来，你就给我们解药？” “我以我自己的生命起誓，决不食言。” “好，我来说……啊！” 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银针如同雨点般飞射过来。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护在怀中，舞动着手中长剑闪躲。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八个蒙面大会以及扛着女人的汉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景睿，你快去追。” 慕景睿略微迟疑，叮咛道：“留在这里等我，别走开。” 说完，捡起地上的盒子后立刻就追了过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上官婉凝蹲下了身子，从袖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拔下了一个蒙面大汉身上的银针。 银针细长，散发出幽兰的光。 上面淬有剧毒。 能够将那么细小的银针作为暗器，并且同时发射这么多…… 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就在上官婉凝沉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哼声。 她回头一看，被麻袋套住了头的人正在使出浑身解数往前挪动着。 上官婉凝知道，这是刘显找来假冒她威胁慕景睿的人。 她可能是无辜的。 上官婉凝沉吟片刻，上前去撤掉了麻袋。 她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满眼的惊恐，满脸的泪痕。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上官婉凝并没有马上解开女孩身上的绳子，只是拿掉了堵住她嘴巴的布条，她终究还是有所警惕，问道，“你是谁？认不认识这些人？” 女孩拼命的摇头。 “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是前面村子里的，中午出门给爹送饭，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抓来了，还给我换了衣服……” 女孩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上官婉凝有些内疚，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我……我还是死了的好……” 女孩说完，猛然朝着一旁的石头撞了过去。 上官婉凝来不及阻止，她吓得惊叫了一声，女孩已经是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上官婉凝镇定下来，她必须马上对女孩进行救治，慌忙解开了捆绑她双手的绳子替她把脉。 嗯？ 奇怪？为什么她的脉搏…… 上官婉凝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女孩猛然之间睁开眼睛，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眸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 “臭丫头，我天衣无缝的计划被你破坏了，你简直就是万死难恕。” 上官婉凝不断的挣扎，下意识的想要拉开女孩的手。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视线都逐渐模糊起来。 这时，女孩略微放松了手腕的力道，抱着上官婉凝纵身跃起。 一声巨响，两人身后的石头被掌力震得四分五裂。 慕景睿回来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又气又恼。 “你敢动她一下，我让你后悔生出来。” 慕景睿的话音之中透露出凌冽的寒意，女孩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退。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慕景睿，可毕竟手里抓着上官婉凝这张王牌。 “你放心，只要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就会放人。”女孩眼神一动，呵斥道，“把盒子扔过来。” 上官婉凝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 只有扳倒了凌瑞鹰，才有机会让萧玉珏翻身。 “景睿，不要……你别管我……啊……” 女孩不等上官婉凝说完，便在她的穴位上重重按了一下，上官婉凝疼得脸色发青。 慕景睿哪里舍得上官婉凝吃这样的苦，解下绑在身上的包袱，将盒子抛了过去。 女孩的视线投向了盒子，上官婉凝趁着这千钧一发的空隙，将夹在指间的银针朝着她的脉门扎了下去。 女孩疼得大叫了一声，一掌打在上官婉凝的后背。 上官婉凝整个人都被震飞出去。 女孩纵身跃起去接盒子，慕景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上官婉凝。 “凝儿……凝儿……” 上官婉凝浑身剧痛，意识都逐渐模糊，她隐隐约约中看到女孩抢了盒子就跑，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慕景睿的袖子。 “你别管我……快去追……”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慕景睿只是朝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横抱起上官婉凝就跳上了马背。 他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将上官婉凝放下来，运功为她治疗内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婉凝恍恍惚惚中感觉到身体里有两股暖流在流窜，不但缓解了疼痛，还让她感到身心舒畅。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慕景睿的怀里。 天色已暗，身边燃烧的篝火，火苗跳动，在黑暗之中燃起了一束光。 “好些了没有？”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紧张的问道。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依然隐隐作痛。 “我没事了……你有没追到她？” 慕景睿摇摇头。“你伤成这样，我还去追她做什么？当然是你重要。”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黯然神伤。“我原本想帮你，结果……还是拖累了你。” “傻瓜，谁说你拖累我了？”慕景睿让上官婉凝靠在他的胸口，露出了舒心的笑。“只要你平安无事，别的……都是能补救的。更何况，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又没有被拿走。”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抬头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绢布，上面清晰的写着凌睿和突厥大王子的结盟条约。 上面还赫然盖着两人的大印。 第三百二十八章别闹了 上官婉凝大喜。 “你从哪里找到的？”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为什么她对这些事这么上心？ “装信件的盒子有夹层。刚才我去追发暗器的人，追了一段路……我担心你的安全不敢继续追下去。回来的路上我就把东西从夹层里拿出来了。” “太好了。”上官婉凝抱住了慕景睿，“只要我们扳倒了凌瑞鹰，就能还太子殿下清白了。” “凝儿，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那么坚定的要帮太子？” “因为你是他那一边的人啊。”上官婉凝回答的理所当然。 她很清楚，慕景睿和萧玉珏需要相互成就。 如果萧玉珏从此一蹶不振，那慕景睿这个未来的镇南王，恐怕也难以成事。 “这就是你帮太子的理由？” “否则呢？” 慕景睿的心头一暖，将上官婉凝抱得更紧。 “凝儿，等这次的事情了结，回到京城我们马上成亲吧。不管任何事都不能阻拦我们了，好不好？” 上官婉凝的脸颊一红，心间泛起了阵阵涟漪。 “好。” 慕景睿低头，上官婉凝抬头，两人目光交接，都露出了会心的笑。 “景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千万不能做傻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上官婉凝对于曾经的梦境始终耿耿于怀。 慕景睿怔了怔，迟疑的看着上官婉凝。 “好好的，怎么说这种话？” “没什么，一时有感而发而已。我们……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的，对不对？” “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别胡思乱想。你要记住，我是你的夫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死神都不行。” 上官婉凝轻轻一笑，又依偎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景睿，今晚的星星好美。” 难得有如此平静的夜晚，慕景睿的心也被柔情填满。 “是啊。凝儿，我听人家说，大漠里的星空更美，星星又大又亮，就好像你一伸手就能摘下来一样。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看看。” “好啊。” 上官婉凝躺下来，头枕着慕景睿的腿，细数着想去的地方。 “我不但要你陪我去大漠看星星，我还要你带我去天山看雪莲，去钱塘看潮汐，去泰山看日出，去大理看花海，还有……” “还有啊？”慕景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要走遍中原大地啊。没有几年时间根本走不过来。唉！看来，我得辞官才行。” 上官婉凝不回答，只是看着慕景睿微笑。 上一世，她只知道，他在生活上对她冷漠，在床笫间对她热烈；但是她从未察觉，原来，他对她竟有着刻骨铭心的爱。 曾经没有做过的事，就让她用这一生来弥补吧。 第二天清晨，两人一起回到了营地。 慕景睿担心上官婉凝的安全，便将她留在了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慕景睿带领着队伍跟突厥打了大大小小几场战役，双方依然是各有损伤，却又互相奈何不了对方。 慕景睿跟副将和几个先锋一起调整了作战策略，所有事情商议完毕，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但是慕景睿的话说完，众人却都站着没有动。 副将扫视了一圈，壮着胆子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拱手说道：“慕将军，昨天下午，各州各县送来的歌姬都到了，属下特意去挑选了一位色艺双绝的姑娘。今晚……就让她伺候您吧。” 众人都知道慕景睿不好女色，平日里又是不苟言笑。 但是，如果他不接受，其他人就不敢放肆。 副将见慕景睿没有说话，深吸一口气朝着先锋使了个眼色。 先锋出去了，不多时，就带着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女走了进来。 “快去，拜见慕将军。” 紫衣少女低着头，羞涩的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奴婢参见将军。” 她的声音又甜又柔，仿佛能让人瞬间融化。 慕景睿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众人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她留下，你们出去。” 众人瞬间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多谢慕将军。” 军帐之中瞬间只剩下了慕景睿和紫衣少女两个人。 少女走到慕景睿的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 她终于敢抬眸去看慕景睿了。 “奴婢早就听闻慕将军英勇善战，是朝廷的栋梁，百姓的英雄。今天……能清白之身伺候将军，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慕景睿接过酒杯却并没有喝，而是又放在了桌案上，这让紫衣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慕将军……啊……” 紫衣少女话未说完，慕景睿便一把将她拉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一声惊呼，随即便捏着拳头捶打着慕景睿的胸膛。 “慕将军，你吓死奴婢了……” “替我宽衣。” 紫衣少女的脸色一红，娇嗔着说道：“您也太着急了。一会儿……您可要温柔一些。” 说着，便解开了慕景睿的腰带，轻轻的褪去了他的上衣。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去……” “让开。” 军帐外传来了喧闹之声，随即帘子被掀起，上官婉凝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紫衣少女见状连忙往慕景睿的怀里躲。 上官婉凝顿时怒火中烧。 “慕景睿，你在干什么？你……你怎么对得起我？”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顺手捡起衣服随意套上。 “凝儿，你听我说，我只是……” “我不要听。”上官婉凝捂住了耳朵，愤愤的看向紫衣少女，“滚出去。” “慕将军……”紫衣少女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张开双臂将慕景睿抱住，“奴婢好怕。” 上官婉凝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妒火中烧，冲过去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紫衣少女的脸上。 “上官婉凝。” 慕景睿脸色一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呵斥道：“别闹了。” 上官婉凝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慕景睿，眸中蒙上了一层泪光。“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行为，有失大家闺秀的风度。” 第三百二十九章闹翻了 “要不是你做这种无耻下流不要脸的事情，我怎么会情绪失控？又怎么会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上官婉凝试图甩开慕景睿的手却没有成功，就在她想要服软的时候，慕景睿主动放开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是说她吗？” 慕景睿指了指身旁含泪凝眸的紫衣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淡定的说道：“你不是不知道，军姬自古就有。戍守边关的将士们，铁衣如霜，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朝廷都允许我们享有及时行乐的权利，怎么到了你的眼里，就成了无耻了呢？” 上官婉凝呆立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慕景睿。 许久，她才不知所措的反驳道：“可是……可是我……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和别的女人这样，你有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是你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慕景睿的态度有些冰冷，“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与你未婚，不能行周公之礼，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找别的女人？” “上官婉凝，我就是给你面子，给你们上官家面子，才找军姬陪伴，你别继续胡闹下去，不然……谁都不好看。” “哼，慕景睿，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上官婉凝冷笑了一声，通红的眼眸强行将眼泪逼了回去。 “出去。”慕景睿下了逐客令。 “我要是不出去呢？” 慕景睿的脸色一沉，显然已经被惹恼了。 他一把将紫衣少女揽入了怀中，手指轻轻划过紫衣少女的脸颊，斜视着上官婉凝说道：“那……一会儿你看了什么，就别往心里去了。” 上官婉凝握紧双拳，低头闭了闭眼睛，竭力隐忍却还是爆发了出来。 她冲上前去，将慕景睿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我堂堂宰相府的大小姐，太后御赐亲封的安宁郡主，我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上官婉凝拿起了旁边的油灯握在手中，气势汹汹。 “你现在就把她赶出去，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碰别的女人，那么今天的事我当做没发生过。要是你……” “如果我说不呢？” 慕景睿的脸色铁青，站在他身旁的紫衣少女已经感受到了腾腾杀气，让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没人能跟我说不。”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顺手一扔就把油灯扔在了旁边摆满公文的桌子上。 刹那间，火苗窜起，慕景睿脸色骤变，疾步冲上去抢夺。 上官婉凝张开双臂挡在他的面前不依不饶。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慕景睿情急之下重重的推了上官婉凝一把。 紫衣少女看到慕景睿不顾火势凶猛，冲过去在公文中抽出了一块绢布。 可是，太晚了，绢布被火苗点燃之后快速燃烧，转眼间便烧成了灰烬。 门外的士兵冲进来将火扑灭，然而，那些公文全部都被焚毁了。 慕景睿的神色阴沉的可怕，所有人全部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回头看向上官婉凝，一步一步靠近，凌厉的气势让人后脊背阵阵发凉。 “上官婉凝，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蠢事。” 上官婉凝也意识到闯祸了，她退到了角落里，再也没有了退路。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再说了，要不是你气我，我怎么会……” “你……” 慕景睿的手高高扬起，上官婉凝吓得闭上了眼睛。 许久，巴掌都没有落下来。 上官婉凝战战兢兢，只见慕景睿双目猩红的看着他。 “滚。” “走就走。慕景睿，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今天晚上，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将来就算你跪着求我，也休想我回心转意。” 上官婉凝狠狠地推了慕景睿一把，哭着冲出了军帐，连夜便纵马回城。 第二天一大早，慕景睿便带着兵马前去攻打突厥。 京城。 “爹，好消息。” 凌宇文兴冲冲的来到花园，看到父亲正站在鸟笼前喂着鸟。 “我刚刚接到边关传来的消息，慕景睿节节败退，被突厥打得落花流水，就快要退回关内了。” 凌瑞鹰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蹙。 “慕景睿这个家伙，虽然嚣张狂妄，可毕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本来和突厥旗鼓相当，怎么突然之间局势逆转？” “我想，应该是跟上官婉凝有关。” 凌宇文喜形于色，得意洋洋。 “咱们的结盟条约落在了慕景睿手里，刘显派出杀手使用美人计想要夺回，正要被上官婉凝撞见。她醋性大发跟慕景睿大吵了一架，还无意间帮咱们把证据都给烧了。” “慕景睿跟上官婉凝闹翻了，也是失去了上官岳这个大靠山。如今，他在朝中既没有太子撑腰，又没了未来岳父的帮扶，他当然是慌了阵脚。” 凌宇文的分析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凌瑞鹰总觉得太过于突然。 “爹，女人嘛，再怎么冰雪聪明，也还是小家子气。咱们要不要趁着慕景睿战败，实行原来的计划？” 凌瑞鹰沉吟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不，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并非最佳时机。太子还活着，终究是心腹大患。趁着现在慕景睿如丧家之犬，要先把他连根拔起。我要做到万无一失。” 凌宇文从来不曾质疑父亲的决定，说道：“好，就按照爹的意思办。那我现在就去吩咐，让咱们的人按兵不动。” “嗯。” “爹，那……上官婉凝怎么处置？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要不要……杀？” “她只是个女人，掀不起太大的风浪。而且，我也不想跟上官岳把梁子结死了。她的生死无关紧要，让她回来也无妨。” 凌瑞鹰根本就没有把上官婉凝放在眼里。 上官婉凝带着葡萄和几个随行的侍卫，日夜兼程的回到了京城。 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她勒紧马绳，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宰相府而去。 第三百三十章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出现了许多弹劾萧玉珏的奏折。 虽然他已经被贬为了庶民，关在墨竹林中寸步难行，但是依旧有人翻出了他以前处理过的一些朝政之事对他进行攻击，企图让皇上相信他有谋权之心。 上官岳暗暗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下了早朝之后，皇上留下了上官岳，单独到御书房进行谈话。 “爱卿对太子的事有什么看法？” 上官岳顿了顿，快速的思量了一番。 “皇上，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十分低调，带人谦逊随和。他处理朝政时间极短，即使有心谋权，也未必成事。而且……” 上官岳轻轻笑了笑，抬头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自从秦王离开京城之后，您能承欢膝下的也就他一个人了。他怎么会对您不孝顺，产生异心呢？” 皇上对上官岳的这番话似乎很是满意，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爱卿对凌家可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上官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突然会这么问。 “凌大人镇守边关多年，战功赫赫，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皇上身边能有这样的将才守护，若是他对您忠心耿耿，那便是江山社稷之福。” “哈哈哈。”皇上大笑起来，指着上官岳说道，“你呀你呀，可真是只老狐狸啊。” “启禀皇上，长公主在外求见。”内侍总管进来禀报道。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她竟然来御书房求见朕？”皇上对这个妹妹本就极为疼爱，远嫁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更是宠爱有加。“快让她进来。” 不多时，长公主在内侍总管的指引下走了进来，她只是欠了欠身，也没行正经的君臣之礼。 “皇兄，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呢。” “是你嫁人之后进宫少了，天天留在府中陪着夫君。怎么倒怪起朕来了。” 皇上宠溺的眼神看着长公主，吩咐道：“吩咐御膳房送一些糕点过来。” 说罢，站起来走下了龙椅。“一会儿陪朕去御花园坐坐。很久没跟你下起解闷了。” “皇上，那臣先告退了。” “等等。” 长公主叫住了上官岳，挥挥手又遣退了御书房的侍卫和太监们，神色有些严肃。 “皇兄，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哦？”皇上很少见长公主那么沉稳，问道，“何事？” “关于太子被贬的案子。” 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换做是别人提出来，皇上大概已经怒斥，可是面对自己的妹妹，他却表现的极为冷静。 “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皇兄，凶手并非太子，而是另有其人。” “皇妹，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我都有。”长公主轻声说道，“人证就在宫门外等候。至于物证，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在凶手房中找到。” 皇上的脸色一沉，目光看向了上官岳。 “皇上，既然长公主找到了新的证据，您听听也无妨。毕竟，太子殿下是您的亲生骨肉。” 上官岳的话触动了皇上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根弦。 即使是普通百姓家，自家儿子做出这种无耻且丧尽天良的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他身为一国之君呢？ “传。” 皇上坐回到龙椅之上，很快，内侍总管便带着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人是霍刚和老丁，女人是秦刘氏。 霍刚一路暗中护送秦刘氏到了京城。 两人向皇上阐述了在东南州府发生的命案，以及凌家父子在当地横行霸道的行为。 老丁则告诉了皇上他在凌府偷偷运出来埋掉的尸体。 皇上的脸色铁青。 “你们三人所说可都是事实？” “皇上，草民愿意以性命担保，所言一切皆无半句虚言，如若不然，愿意千刀万剐，以死谢罪。” 霍刚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皇上看着这个年轻人，暗暗点头。 “皇上，只有三个人证，就冒然将凌大人定罪，恐怕尚显不足。倒不如……”上官岳适时说道，“就派人去凌家搜一搜，看看是否真的能搜出物证。如果没有，也算是还了凌家清白。” 皇上听着，迟疑不定。 “你应该知道凌家在朝中的影响力……” “皇兄，就是因为凌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太大，所以才要速战速决。否则，让他们有了反应的时间，很容易节外生枝。” 长公主的话正是皇上的顾虑所在。 毕竟，凌家是太后和皇后的母家，前朝后宫势力加在一起，是一股强大的阻力。 “凌瑞鹰势力庞大，加上他本身武功高强，冒然派人去他家搜查……谁来带队呢？” 皇上提出问题的时候双目看向了上官岳。 一般人，根本不敢招惹凌瑞鹰，说不定做做样子就回来了。到时候不但找不到证据，还会打草惊蛇。 “皇兄若是信得过我，就让驸马去吧。” 皇上眼前一亮。 郑秉泓确实是个适当的人选。 他和凌瑞鹰一样久经沙场，同样的武艺高强。并且，他不必惧怕凌瑞鹰的势力。 皇上略微沉吟，立刻就让内侍总管召来秉笔太监草拟了一份圣旨，命令郑秉泓带领一千禁军包围凌府，搜查凌府上下每一个角落。 郑秉泓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到圣旨的第一时间便带着禁军出发，杀了凌瑞鹰一个措手不及。 看着一群禁军闯进来，两人还没开始说话，禁军已经闯入凌府开始搜查，这让凌家上下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凌瑞鹰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眼看着禁军就要冲入凌宇文的房间，他立刻上前，朝着禁军一掌打了过去。 另一边，一道劲风袭来，将他的掌力震偏。 闪过的人影与他凌空对了一掌。 两人各自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形。 “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驸马爷来了。” 凌瑞鹰看着郑秉泓，心中涌上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若是别人他不怕，唯独郑秉泓……是一块他很难啃下来的硬骨头。 “凌大人，有人在皇上面前告御状，状告凌公子残害无辜少女。皇上命我前来调查，还请凌大人配合。” 第三百三十一章驸马爷威武 “哦？”凌瑞鹰的心咯噔一下，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了御状，但是他却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唯一的解释，这件事发生的很仓促，以至于他安排的眼线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诬蔑犬子？”凌瑞鹰淡淡的看着郑秉泓，“驸马爷，可否给我个面子，让我进宫面见皇上，当面跟皇上解释？” 凌瑞鹰在朝中势力庞大，换做是别人带队来搜查，他的面子不敢不给。 只是，郑秉泓不吃这一套。 “凌大人，皇上下了圣旨让我带人搜查，我就得完成这个任务。若是搜查过后没有发现，我自然会让凌大人去见皇上。” 郑秉泓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大声喝道：“来人，搜。” 一声令下，禁军便朝着内堂和花园冲了进去。 凌瑞鹰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郑秉泓见状，只是轻哼一声，也朝着厢房走去。 禁军在凌府搜查了整整一个时辰，皆一无所获。 凌瑞鹰冷冷的看着郑秉泓，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驸马爷，没有。” “驸马爷，没有发现。” 禁军纷纷回报，凌瑞鹰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明显。 “每一个房间都搜了吗？”郑秉泓轻描淡写的问道。 禁军相互看了看，迟疑半晌，答道：“还有……凌大人和凌公子的房间没有搜查，属下等人……” “为什么不搜？” 郑秉泓脸色一沉，朝着凌瑞鹰看了过去。“凌大人，让他们进去看看，你不介意吧？” “砰！” 凌瑞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让大厅之中鸦雀无声。 “岂有此理，上好的茶叶，让你们这些腌臜东西白白糟蹋了。”凌瑞鹰对着身旁的下人怒骂道，“你们进了凌府吃得好穿得好，就以为自己是上等人了吗？还不是像狗一样仰人鼻息。” 凌瑞鹰这番话明显是在指桑骂槐，郑秉泓的手下听了想要上前理论，被郑秉泓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这个时候他要是去接茬，岂不是送上门让人侮辱。 “既然凌大人不回答，那就是默许了。”郑秉泓给禁军使了个眼色，禁军立刻就冲进了凌瑞鹰的房间。 凌瑞鹰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爹。” 这时，凌宇文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个阵势有些心虚。 “爹，发生什么事了？” “没你的事，滚出去。”凌瑞鹰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凌宇文有些不知所措。 “爹……” “驸马爷，找到了。” 两名禁军侍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面全部都是肚兜。 凌宇文脸色骤变，慌乱的看向了父亲。 “驸马爷，这些东西全部是从凌公子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凌公子有何解释？” 郑秉泓在来之前就私底下见过秦刘氏，知道凌宇文在东南州府的时候住的房间，床板下有暗格。 一个人，很难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我……” “要解释什么？”凌瑞鹰打断了凌宇文的话，抢先一步说道，“驸马爷，我这儿子不争气，有些小小的怪异癖好，虽然有失风雅，却并不犯法啊。” 凌瑞鹰走到了郑秉泓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还请驸马爷网开一面，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其实，咱们是一家人。若是宇文出了什么事，长公主心里也不好受，你说是不是？” “这……我恐怕是做不了主了。” “驸马爷，以你的能力和才华，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建功立业。等我找个机会跟太后说说，让你重新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到时候，免得那些小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你只会依靠女人……” 郑秉泓大笑了几声，突然笑容收敛。“来人，把凌宇文抓起来，带去面见圣上。” “慢着。” 凌瑞鹰见郑秉泓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气得脸色通红，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充满了杀气。 “郑秉泓，你凭什么抓人？这几件肚兜能说明什么？” “能不能说明问题，皇上自会判断。你不要以为人死了就一了百了，那些女孩是家人，不会不认得这些衣物。杀人偿命，凌宇文罪有应得。---带走。” “爹，救我……不关我的事……爹，快救我……” 禁军朝着凌宇文冲过去，凌宇文不想束手就擒，竟然将禁军震开，瞬间就打了起来。 那些禁军不敢下死手，郑秉泓不怕，他凝聚真气在掌心，朝着凌宇文一掌打了过去。 凌瑞鹰深知儿子无法躲开郑秉泓的掌力，情急之下挡在中间，跟郑秉泓又对了一掌。 “郑秉泓，你别欺人太甚。” 郑秉泓冷笑，下令道：“凌宇文拒捕抗旨，格杀勿论。---弓箭手！” 随着郑秉泓的大喊，守在府外的弓箭手立刻搭弓上弦，在门外和屋顶以及房梁上严阵以待。 凌瑞鹰眉头紧蹙，心中暗叫不妙。 “住手。” 凌瑞鹰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放缓了语气说道：“驸马爷，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吧？” “我也是圣意难为。” 凌瑞鹰知道，不可能从郑秉泓的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他深吸一口气，一掌打在了凌宇文的身上。 凌宇文猝不及防，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爹……” “我深知我儿子是无辜的。既然驸马爷非要冤枉好人，那你把他带走就是了。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有人刻意为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郑秉泓根本没有把凌瑞鹰的威胁放在心上。 凌瑞鹰很聪明，打伤了自己的儿子，向皇上表明忠心。并且凌宇文有伤在身，就暂时不能对他动刑。 只要凌宇文不乱说话，暂时拿他没办法。 “来人，带走。” 郑秉泓的神色阴郁，收队回宫向皇上复命。 由于案件重大，皇上立刻就召集朝中重要官员，以上官岳为首，监督三司会审。 受害者的家属认出，从凌宇文房中搜出的肚兜，就是那些女孩的贴身衣物。 人证物证俱在，凌宇文被上官岳当堂判处了死刑，押入死囚牢等待行刑。 第三百三十二章太子的责任 “爹，喝杯参茶吧。” 上官婉凝见父亲书房的灯还点着，便去泡了一杯参茶端过去。 “凝儿，你怎么也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上官岳放下了手里的公文，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熬夜。” “我没事。”上官婉凝一边说一边朝着公文看。 上官岳呵呵一笑，说道：“想知道景睿的消息？” “我才不稀罕呢。”上官婉凝的脸颊微红，急忙否认道。 “他已经退回关内，突厥的兵马穷追不舍，已经失掉了三座城池。皇上很快就会追究他的责任了。” 上官婉凝低头不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太后和皇后都在替凌宇文四处奔走，朝中上下并不太平。凝儿，你尽量少出门，也不要进宫请安了，知道吗？” “爹，女儿知道。” “是时候了。” 上官岳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中的皎洁月光，眼神里充满了惆怅。 第二天早朝之上，有朝臣弹劾凌瑞鹰通敌叛国，私下勾结突厥侵犯边境，并且拿出了一份凌瑞鹰和突厥大王子签订的结盟条约。 凌瑞鹰心中大惊，他立刻想到了从东南州府回到京城的上官婉凝。 他朝着上官岳看了过去，这只老狐狸站在原地面不改色，波澜不惊，明显就提前知情。 “皇上，臣冤枉。”凌瑞鹰快速跪了下来，低头的瞬间，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皇上看了结盟条约之后，龙颜大怒，当即下令撤去了凌瑞鹰所有官职，并将他打入了天牢，立刻派人查抄凌府。 一时之间，京城乱做一团。 凌瑞鹰这些日子为了儿子的事上下活动，早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如今自己都身陷囹圄，若是再不出手反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深夜，凌瑞鹰杀了天牢看守的狱卒和禁军之后逃离，迅速召集了心腹暗卫，通知城外的驻守兵马以及自己的亲军，准备攻打皇宫，杀了皇上取而代之。 凌瑞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京城，皇上得知以后被气得眼冒金星。 “皇上，如今京城守军为数不多，想要调集周边的兵马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凌瑞鹰在这个时候攻城，恐怕……” 皇上头疼不已，他扫视了一圈，问道：“谁愿意去守城？”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京城是朝廷核心，以文官为主，武官基本被留在地方镇守，即使有在京城候命的，也是小角色。 谁敢去跟威名赫赫的凌瑞鹰交战？ “皇上，臣有一人推荐，可暂时守住京城，确保百姓安危。”上官岳站出来，说道，“举贤不避亲，请皇上明察。臣认为，如今京城之中，能够与凌瑞鹰抗衡的，也唯有驸马爷了。” 皇上的眼前一亮。 郑家世代名将，郑秉泓若不是娶了长公主不能入朝为政，绝对是能够建功立业的名将。 皇上当机立断，让郑秉泓执掌京城所有兵马，与凌瑞鹰对峙着拖延时间。 双方都在等。 等各自的支援。 凌瑞鹰抓了京城周边的百姓，要挟皇上释放凌宇文。 “各位爱卿觉得，要如何处理？” 皇上并不想那一整个镇子的百姓出事，但是释放了凌宇文，也很难跟城中的富商们交代。 “皇上，放了凌宇文若是能换几千条性命，暂时将他放了亦无妨。只是……” 上官岳眉头深锁，提出了其它的顾虑。 “就怕凌瑞鹰出尔反尔，我们放了凌宇文，而他还是不放过那些百姓。最好……能派人和他谈判，让他后退三十里，离开镇子。” “只怕他……未必会答应。”皇上的心中有所顾虑。 “皇上可找个人跟他谈判。” “上官爱卿认为谁能担当此重任？” 上官岳微微一笑，说道：“萧玉珏。” 萧玉珏曾经是太子，如今被贬为庶民。但是不可否认，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上官岳是想要让萧玉珏借此机会重新建立威望，为他重回朝廷铺垫基础。 “皇上，既然已经证明了杀害少女的凶手是凌宇文，那么他就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如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皇上不妨再给他一次机会。” 皇上扫视了一眼朝廷，见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思量再三，下旨恢复萧玉珏的清白，并且重新回到朝廷，依然还是太子。 萧玉珏离开了墨竹林，以太子的身份，带着凌宇文跟凌瑞鹰去谈判。 他来到城门口，那些受害少女的家属却挡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这个畜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朝廷若是轻而易举就放了他，您让草民等人还如何再相信王法？” 萧玉珏从轿子上走下来，他能够体会到此刻这些家属们的心情。 他拱手对着众人作揖，这让在场的人都吓得有些颤抖。 “各位，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们不公平。可是，那些活着的人，我们也不能不救。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替你们的女儿报仇雪恨。凌宇文，他会受到惩罚的。” 萧玉珏从腰间拔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我以鲜血起誓，若是我不能做到，愿意以死谢罪，万箭穿心。” 萧玉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好再阻拦。 更何况，这毕竟是朝廷的决定。 他们心有不甘，却还是让出了一条路。 “多谢。” 萧玉珏带着凌宇文出城，来到了凌瑞鹰的营地驻扎出。 他看到空地上，跪满了老弱妇孺等无辜的百姓。他暗暗握了握拳，便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凌瑞鹰的军帐之中。 一进去，凌瑞鹰就在萧玉珏的胸口打了一掌。 萧玉珏后退几步，勉强将一口鲜血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果然是不得你那个皇帝老爹的心呐。有富贵的时候让你忍受清贫，如今朝廷有难就推你出来送死？” 面对凌瑞鹰的嘲讽，萧玉珏挺直了胸膛，笑道：“这么我们萧家的事。你的儿子我带来了，可以把那些百姓放了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太子的责任 “放？我凭什么放？”凌瑞鹰根本没有把萧玉珏放在眼里。 “你与番邦勾结的目的，无非是谋朝篡位。如今你的阴谋已经告白于天下。你若是肆意杀害无辜百姓，将来就算登上皇位，恐怕也不得民心。” 萧玉珏暗暗运功疗伤，继续说道：“既然不能杀，就要养着他们。那么多人，就算每天只吃一顿饭，也要浪费你不少粮食。现在的你，有本事养活这么多人吗？” 萧玉珏的这番话，说进了凌瑞鹰的心坎里。 京城之中储备充足，就算被围困三个月也没问题。而他呢？ 更何况，三个月的时间能发生很多变故。 凭他手中现在的兵力，未必能短时间攻下京城。他还是需要等待突厥的后援。 “倒不如，你放了那些百姓，退出这个镇子，我做你的人质。” 凌瑞鹰对于萧玉珏的提议思量再三，立刻召集部下商议。 众人都不愿意后退，凌瑞鹰试着攻打了京城两次，但是在郑秉泓的带领之下，城中以少量的兵力守住了他们的猛烈攻击。 凌瑞鹰发现他不得不等待主力到来。 那些百姓杀不杀影响不了大局，他只好放弃，带着萧玉珏后退了三十里。 凌瑞鹰立刻派人通知了突厥，让他们尽快进入中原，一部分人马座他的支援，一部分人马继续攻城略地，以分散朝廷的兵力。 凌瑞鹰自己的心腹队伍也在日夜兼程的赶往京城。 突厥大王子多勒接到凌瑞鹰传来的消息大喜过望，他仿佛看到了中原的锦绣山河在向他招手。 他立刻下令发起了全面进攻，把所有主力都集中了起来。 这段日子慕景睿的兵马节节败退，让他对慕景睿产生了轻敌之心。 他原本以为能顺利攻破城门，势如破竹，谁知局势突然发生逆转。 慕景睿发动的每一次反攻，都让他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十万的兵力不到三天就损失了将近一半。 在糟糕的事，他接到消息，他的后勤补给让慕景睿掐断了。 多勒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想带兵回突厥，然而，后路被堵死，他攻下的那些城池都开始反杀，他进退不得，被堵在了中原。 这个时候多勒才回过神来，他中了慕景睿的记。 战场上再一次面对面交锋，多勒看着慕景睿那张年轻的脸，恨得牙齿痒痒。 “你们中原人实在太狡猾了。” “难道你没听过兵不厌诈吗？” 慕景睿和多勒交战了数十回合，将多勒斩于马下。 多勒一死，突厥兵马瞬间就乱做一团，阵脚大乱。 这一仗，慕景睿隐忍多日，终于彻底赢了。 消息传回京城，凌瑞鹰大惊失色。 没有了突厥的十万大军，仅凭他自己的亲兵，想要跟朝廷抗衡终究还是欠了点火候。 “大人，不好了。” 副将急匆匆的冲进了军帐，禀报道：“属下刚刚接到探子回报，前来支援我们的队伍都被朝廷兵马在半路拦截，溃不成军了。” “什么？”凌瑞鹰的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没有人带领，这怎么可能？” “属下听说，有人拿着兵部兵符调兵遣将，而且排兵布阵都安排的天衣无缝。” “兵部兵符在兵部尚书慕景睿手中，他现在还在边关，这……”凌瑞鹰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上官婉凝。” 凌瑞鹰重重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正如他猜测的一样，上官婉凝假装跟慕景睿闹翻，在霍刚的暗中护送下，带着兵符和结盟条约回到了京城。 这一切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甚至连排兵布阵，慕景睿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凌瑞鹰顿时感到后脊背发凉。 慕景睿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城府，最重要的是，他在行军打仗上的布控以及精准预测，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萧玉珏。”凌瑞鹰的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现在，他是我们手中唯一的护身符，看紧他。” 凌瑞鹰思量着要怎么利用萧玉珏跟朝廷谈条件，谁知道当晚萧玉珏就被人救走了。 救走他的根本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凌瑞鹰的得力干将。 萧玉珏将眼前局势跟他们分析了一番，许诺保住他们的性命，并且让他们依然能够为朝廷效命。 人，都是趋吉避凶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没有多想就选择了背叛凌瑞鹰。 失去了后援且一部分兵力的凌瑞鹰，很快就被郑秉泓带兵围剿，将凌家父子活捉回了京城。 凌宇文被当众凌迟，还了死去的姑娘们一个公道。 凌瑞鹰曾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念在他有功于社稷，赐毒酒一杯了却残生。 凌家被抄家灭族，就连皇后都被废黜打入了冷宫。 一切尘埃落定，慕景睿班师回朝。 皇上龙颜大悦，册封慕景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受二等公爵。 慕府的门槛，都要被前来道贺的人踩破了，慕景睿无心应酬，却应接不暇。 “大人，上官大小姐来了。”管家走过来，在慕景睿的耳边低声说道。 慕景睿的心头荡起了一阵涟漪，他推脱掉其他人，立刻就奔向花园。 “凝儿。” 上官婉凝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身，朝着慕景睿跑了过去。 慕景睿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次，上官婉凝完全没有抗拒，抱着慕景睿回应着他的吻。 许久，慕景睿觉得释放了所有的相思，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凝儿……”慕景睿的手指轻轻划过上官婉凝的脸，忧伤的闭了闭眼睛，“幸好，你没事……” 说着，加重手臂力道将她抱得更紧。 那天，慕景睿在凌瑞鹰送来的歌姬面前，和上官婉凝合伙演了一场戏，让上官婉凝能够顺理成章的负气离去。 他知道，这个计划很冒险。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霍大哥和那么多暗卫保护我，我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你……”上官婉凝是双臂缠绕着慕景睿的脖子，“征战沙场，时刻都有性命之忧……” 慕景睿轻轻一笑。“怎么？怕自己还没有过门，就要做寡妇？” 第三百三十四章欠我的东西还我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脖子上拧了一下，娇嗔的责备道：“别胡说八道。快，吐口水，重新说。” “傻瓜，不用担心，我怎么舍得……丢下你。”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上官婉凝依偎在慕景睿的怀里，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了真实的安全感。 突然，上官婉凝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仰起头看着慕景睿。 “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我走了之后，你和那个歌姬有没有……唔……” 上官婉凝没有说完，慕景睿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讨厌……” 上官婉凝把慕景睿推开，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走以后，我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相信？我都可以照做。”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殿下，咱们还是走吧，再看下去，我这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难得能够见识到真正的百炼钢成绕指柔，多看一会儿也无妨。” 另一边传来了一男一女调侃的声音，上官婉凝的脸颊瞬间绯红，急忙向后退想要跟慕景睿保持距离。 慕景睿不慌不忙，面不改色，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慕景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慕景言吐了吐舌头走了过来，挽着萧玉珏的手臂说道：“殿下，你可要替我做主。我怕我哥打我。” 萧玉珏大笑着，刮了一下慕景言的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你大哥。再说了，这里还是他的地盘。我看……咱们还是识趣点儿走远一些吧。” “参见太子殿下。”上官婉凝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快起来。” 萧玉珏看着上官婉凝，认真的说道：“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要不是你有胆有谋，跟景睿配合默契，铲除凌家，也没有那么顺利。” “我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部署，还得是我爹和景睿。” 如今，上官岳的立场已经明朗，他就是站在了萧玉珏的这一边。 这让上官婉凝松了一口气。 至少，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期路线进展。 萧玉珏很欣赏上官婉凝的冰雪聪明，她不揽功，不计较。 “小言，咱们还是出去吧，免得待在这里碍事。等你大哥撵我们走，那我这个太子可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慕景言低头轻笑，见慕景睿确实没有要挽留他们的意思，便牵着手走向了大厅。 “凝儿，你还记不得咱们之前好的事？” “什么事？” “成亲。”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明天，我登门拜访你爹娘。” 上官婉凝凝视着慕景睿的双眸。 上一世，她是被迫委身于他；这一生，她是心甘情愿嫁给他为妻。 两人十指紧扣，上官婉凝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写命运。 第二天下了早朝，慕景睿便带着礼物到了宰相府。 上官夫人的身体不好，又开始咳嗽起来，却还是跟上官岳一起出来见客。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站在母亲的身边，两人四目相对时，他的眸光之中，流露出的是深情的温柔。 “给伯父伯母请安。”慕景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上官岳满意的点点头，视线投向了上官夫人。 “坐吧。”上官夫人很努力的说服自己放下芥蒂，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叹息。“你刚刚才回到京城，公务繁忙，何必还亲自来一趟。” 慕景睿在朝堂之上可以坦然自若，可是面对着上官夫人，竟然也有些紧张。 “这是晚辈应尽的礼数。我听凝儿说，您这些日子身体欠安。皇上赏赐了一支百年人参，您留下补补身体。” 慕景睿做了个手势，跟随而来的管家便把精致的盒子摆在了上官夫人的手边。 这些珍贵的东西，上官夫人并不是没有见过。她在意的是慕景睿的那份心意。 “有心了。”上官夫人示意贴身嬷嬷收起来。 “伯父，伯母，我今天登门，一是想来向二老请安，二是……想起二老做主，挑选黄道吉日，我想跟凝儿完婚。” 上官岳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 “凝儿，你自己的意思呢？”上官岳询问道。 “我……女儿的婚事，当然让爹娘决定。” “真的？”上官夫人轻轻一笑，“若是让我决定，那……你们成亲的事，以后再说吧。” 上官婉凝和慕景睿都变了脸色。 “娘……” “你看看，嘴巴上说着让我们做主，心里头早就想着要嫁出去了。” 上官婉凝意识到母亲只是跟她开个玩笑，顿时就羞红了脸，跺了跺脚。 “娘，连你也取笑我。” “算了，夫人，女大不中留，咱们就算再舍不得，闺女总要嫁人的。还好，不是嫁去很远的地方。”上官岳说着便看向了慕景睿，“景睿，将来凝儿过了门，你要多带着她回来看看。” “是。”慕景睿喜上眉梢，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你爹娘如今都不在了，那婚礼的琐事，就让我们来操办吧。” “一切全凭二老做主。”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 “夫人，走吧，我扶你回房去。” 上官岳带着妻子走了，大厅之中只留下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两人。 “以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就是我的人了。” “谁说的，只要我一天没过门，我就有反悔的机会。” “反悔？”慕景睿一把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你想得美。” “你快放开我，让人看见怎么办？”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怀里挣扎了几下。 “放开可以，不过要把你欠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 慕景睿低头看着被自己圈在臂弯里的人，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上次怎么说的？” 上官婉凝这才想起来，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在慕景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这下两清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婚期已定 上官夫人替上官婉凝和慕景睿挑选出了良辰吉日，让二人在两个月之后完婚。 “时间好像仓促了一些。”上官岳看着帖子上的日子微微皱眉，“夫人，都来得及准备吗？” 上官夫人看了看乖巧的站在一旁为她捏肩捶背的女儿，笑道：“如果两个月后不成亲，那么好日子就要等到半年以后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的宝贝女儿不愿意等。” 上官婉凝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层红晕，羞涩的跺了跺脚。 “娘，你说到哪里去了嘛。别说半年后，就算是十年后，我都等得起。” 上官岳听罢大笑起来。 “十年？那你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再说了，你愿意等，人家景睿未必愿意。”上官岳将帖子放在一旁，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女大不中留，早晚都是人家的。就定这个日子吧。” 慕景睿收到宰相府送来的生辰帖，看着成亲的日子有些恍惚，各种思绪顿时涌上了心头。 两个月，时间不算太长，却又……太过于漫长了。 天气渐渐转凉，上官婉凝见苏沫和葡萄的衣衫都十分单薄，便带着两人和绿桐出门逛街，挑选一些布料做秋衣。 面对京城的繁华富庶，葡萄应接不暇，好奇的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大小姐，那边排那么长的队伍，在干什么？” 葡萄手指指向前方，上官婉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正有序的排着队。 “他们在等着看病呢。”绿桐解释道，“前面就是济源堂。济源堂的陈大夫是京城出了名的妙手仁心，宅心仁厚。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他都会在这里义诊，免费替穷人治病赠药。” “原来京城也有穷人啊？”葡萄觉得不可思议。 上官婉凝抿嘴笑了笑。“傻丫头，当然有啊。虽然是天子脚下，可以有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人家。” “不过，奴婢听说今天是陈大夫最后一次义诊了。” “为什么？”上官婉凝好奇的问道。 “前些日子大小姐您不在家，奴婢就去厨房做些帮工，经常跟着福伯出来买菜。奴婢听周围的人说，陈大夫年事已高，想要落叶归根，居家搬迁回老家去。” “那济源堂呢？” “关了呗。” 上官婉凝掀起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看，那些饱受病痛折磨的贫穷人家，就等着每个月这两天才能看病，陈大夫回去以后，他们…… 该怎么办呢？ 她想起了死去的外公和舅舅，也想起了慕景睿。 他们都是征战沙场，双手染满了血腥的人。虽然，保家卫国，无可厚非，可终究杀戮太重。 上官婉凝忽然之间能够体会，为什么母亲常年吃斋，想要为家人祈福的那份心情。 “去济源堂。” 上官婉凝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除了要保护家人改写命运，也该为其他人做些事。 傍晚，上官婉凝提着灯笼在府门口等待父亲归来。 “爹。” 上官婉凝一见父亲便迎了上去，亲昵的挽住了他的胳膊。“爹，您忙了一天一定辛苦了吧。我替您泡了参茶，您先喝着，我马上让厨房开饭。” “诶，等等。” 上官岳接过参茶却没有喝，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去的上官婉凝。“你先说说，又有什么事要我帮你。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可是不敢吃不敢喝的。” 上官婉凝皱起眉头，露出了一个懊恼的表情。 “爹，人家想要好好孝顺你，你却用这样的心思来揣度我。我好伤心的呀……” “真没事？那我就喝了你这杯参茶。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可是给了你机会了。一会儿你要是再提什么要求，而我不答应，你别发脾气才好。”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上官婉凝顿时就投向了。 “爹……”上官婉凝晃着父亲的胳膊撒娇。 “好了好了，说吧，又看上什么东西了？” 上官婉凝立刻来了精神。“爹，我想接手济源堂。” “什么？”上官岳的动作僵了僵，把手里的参茶放在了一旁，“你接手济源堂干什么？” “济源堂的陈大夫要告老还乡，我今天已经找他谈过。他愿意把济源堂低价转让给我，包括里面的药材在内。爹，我想接手济源堂，继续替百姓治病，继续做义诊。” 上官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凝儿，你若是想要爹给你置办嫁妆，只要爹承担的起，你要什么爹给你什么。可是这件事……医馆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啊。” “女儿知道啊。就是因为人命关天，所以我才想多救几条人命。” “凝儿，我知道你跟随鹿神医学过医术，但是你学医的日子毕竟尚短，也没有什么经验。万一出了什么事……爹都保不住你啊。” 上官婉凝明白父亲的担忧。 “爹，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如果医馆能够开的成，我会写信给师父，让他回来坐堂。在他回来之前，我会再重金聘请京城的名医坐馆。” “一来，可以保障前来求诊的百姓的安全；二来，我也可以借机学习提升。一举两得。” 上官岳看着女儿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泼她冷水。 “你要学医我不反对，可是你别忘了，你很快就要嫁人了。出嫁以后就要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哪儿能出去抛头露面，岂不是让人笑话？” “爹……” “别说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但是……我已经跟陈大夫说好了，我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您就支持我一下，只要给我三千两银子……” 上官岳态度坚决，站起来就准备回房。 上官婉凝张开双臂挡在父亲面前。“爹，那我自己想办法筹集三千两。如果我能筹集到银子，你就不能反对。” 上官岳认真的打量了女儿一番。 “好，我也不想让你埋怨我。只要你能自己筹集到银子，我就不阻拦你。不过，有言在先，你不能典当自己的首饰。” “行，一言为定。” 第三百三十六章你的就是我的 上官婉凝第一次为银子发愁。 她看着自己梳妆台上的那些金银首饰两眼冒光。 “唉，得物无所用，真是悲哀。” 上官婉凝把首饰盒子盖上，托着下巴颓废的坐在桌边叹气。 陈大夫只给了她三天时间，三天后她拿不出三千两银子交接，济源堂就会被其他人接手了。 听说，会改建成酒楼。 “大小姐，您就别愁眉苦脸的了，不然出嫁那天就不漂亮了。” 绿桐和葡萄端着糕点和水果走过来，放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唉，可惜了……如果大小姐你现在已经嫁出去就好了。”绿桐替上官婉凝整理着长发，说道，“那样，你就能跟姑爷拿银子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抬头看向绿桐。 绿桐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大小姐……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你没有说错。绿桐，你太聪明了。”上官婉凝站起来，抱着绿桐兴奋的跳了起来。“快，帮我梳洗更衣，我要出去。” 慕景睿下了早朝以后，跟同僚在醉仙楼吃了些早点，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他的轿子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慕大人。”葡萄怯怯的向后退了退，她总是害怕慕景睿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 “什么事？” “大小姐……让奴婢来传个话。她在前面湖畔的凉亭等您。” 慕景睿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上了轿子直奔湖畔。 远远的，他看到上官婉凝一袭淡绿色的纱衣，坐在凉亭里望着湖面，淡扫娥眉，气质清雅，倾城的侧脸含着浅浅的笑意。 “凝儿。” 绿桐见慕景睿走来，行了个礼，很识趣的就退开了。 “今天怎么想到要见我？” 一阵微风吹来，慕景睿见上官婉凝不自觉的用双手抱了抱自己，便立刻脱下了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早晚都挺凉的，怎么不多加件衣裳？” 上官婉凝转头看向慕景睿，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神情，低声说道：“没银子置办新衣裳……” “什么？”慕景睿愣了愣。 堂堂宰相府的千金，没银子置办新衣裳？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慕景睿关切的问道。 “嗯。”上官婉凝握住了慕景睿的手，“你是我未来夫君，你能不能给我银子花？” 慕景睿根本不信上官婉凝会缺买衣裳的银子，他反手将上官婉凝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温柔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就说你能不能给我银子。”上官婉凝瞪着慕景睿 “给给给。”慕景睿有些招架不住，“你要多少？” “三千两。” 慕景睿浑身一怔，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官大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哪一家绸缎庄的衣裳，要花三千两？” “这个你别管，我已经算过了，三千两银子不算少，按照你的俸禄和开销，你肯定是没有。不过，你替朝廷打了不少胜仗，皇上和太子殿下的赏赐无数。所以，我知道你拿得出来。” 慕景睿斜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宠溺的看着上官婉凝。 “你还没过门，就已经替我计算开销了？就冲你这份心意，三千两，你随时去账房拿就是了。” “真的？”上官婉凝喜出望外，要不是边上人来人往，她真想抱着慕景睿亲两下。“你……不问问我用来干什么？” “给你了，就是你的。怎么用，都是你的事。不过我开始担心，你这么大的开销，将来我养你还挺费劲。”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胸口捶打了一下，把自己想要接手济源堂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慕景睿听完之后收敛起了笑容。 “凝儿，我不反对你悬壶济世，可是这三千两银子恐怕远远不够。你聘请京城名医要银子，赠医施药要银子，日常开销也要银子。我已经能预见，你的入不敷出了。” 上官婉凝自幼在富足的环境里长大，对金钱的概念并不深。 她听了慕景睿的话，不由得眉头深锁起来。 慕景睿见不得她有丝毫不开心，便轻轻的掰过她的身子，为她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长发。 “算了，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既然你想做，那就去做。以后嘛，再慢慢想办法。” 上官婉凝抬头挖望着慕景睿深情的眼眸，心底的暖意蔓延流淌。 这一世重来，他是她最珍贵的恩赐。 “景睿，你真好。” 当上官婉凝把三千两的银票放在父亲面前时，得意洋洋的眉梢上扬。 “跟景睿要的？”上官岳笑着问道。 “是。他比您大方多了。” 上官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景睿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纵容你呢？” 上官岳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他早就计算好了。 上官婉凝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筹措三千两，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慕景睿拿。 而慕景睿愿不愿意给银子，决定了他支不支持上官婉凝开医馆的态度。 如果慕景睿都没有意见，那么他这个当爹的也无话可说。 上官婉凝在约定的时间里把银子给了陈大夫，接手济源堂，准备大显身手。 她认真的重新装修，并且跟陈大夫讨教在那里进货收购药材以及日常的管理。 慕景睿有空也会过来转转，帮忙做一些事。 “休息一下，喝杯茶。” 上官婉凝端着香茗递给了慕景睿。 慕景睿从梯子上下来，一饮而尽，感慨道：“我堂堂兵部尚书在这里给你做苦力，你打算给我多少报酬？” “嗯……请你吃点心啊。” 上官婉凝灿烂的笑，让慕景睿的心都要融化。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他不动声色的把杯子还给上官婉凝，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便走向了后院。 上官婉凝继续指挥着家丁们干活。 慕景睿步履沉稳的往前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身形一晃，跳上了走廊的房梁。 他低头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人正四处张望。 就在对方抬头的瞬间，慕景睿俯冲下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还有个人要救 慕景睿发现跟着他的居然是个女人。 他的眸中笼罩着一层寒霜，低声问道：“说，想干什么？” 女人拼命挣扎，捶打着慕景睿的手臂。 她见挣脱不掉，便用仅存的意识和力气，把夹在指间的银针朝着慕景睿狠狠刺了过去。 慕景睿只是轻轻一闪，扣住她的脉门，夺过银针后将她重重推倒在了地上。 女人剧烈的呼吸着，抬头狠狠瞪着慕景睿，充满了阴毒和怨恨。 “慕景睿，你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慕景睿微微皱了皱眉。 他从来都不会自诩正人君子，却也不是有恩不报的小人。 “我从不欠人。” 说罢，慕景睿转身就走。 “你从不欠人，那……堂主呢？”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了刚才的犀利和强硬，带着些许的更咽与悲伤。 “慕景睿，你说你从来不亏欠别人，那你还记不记得，舍身救你的摄魂堂堂主楚晓怜？”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了心头，慕景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以为……你能逃脱摄魂堂是你的那些废物手下救了你吗？根本就不是。要不是堂主把你从水牢里救出来，你已经死在姜毅手中。可怜堂主为了救你……还被姜毅那王八蛋糟蹋了……” 慕景睿的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酸楚，他转身看着那个女人。 “堂主她……被抓回去之后，宁死都不肯说出你的下落，姜毅想尽各种办法来折磨她。她……就快要不行了……” 女人勉强挣扎着爬起来，跪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慕大人，求求你，去救救堂主吧。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救她了。求求你……” 女人一边说一边对着慕景睿磕头，泣不成声。 慕景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楚晓怜把他带出水牢之后，两人单独相处的那个晚上。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楚晓怜似乎是想要吻他…… 刹那间，慕景睿心乱如麻。 “慕大人，你再不去救堂主，堂主就撑不下去了，她真的会死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慕景睿的态度冰冷，处处透露出凌冽的寒意。 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解释，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颓废的坐在了地上。 摄魂堂是个杀手组织，还不止一次对他下手。 他不得不防。 慕景睿再次转身准备离去，猛然之间听到身后传来了异响。 他回头一看，那个女人将一把匕首狠狠扎入了自己的小腹。 “你……” “慕大人，我没有办法说服你信我……我就用我这条命……我求你，救救堂主……她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 女人说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慕景睿的心有所触动。 他立刻召来手下将女人带走，并且在上官婉凝发现之前清理好了现场。 慕景睿马上派出心腹手下调查摄魂堂，两三天的时间，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来。 根据江湖传闻，摄魂堂的堂主已经换人，至于原来的堂主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还堂主，根本无从查起。 “有没有查到摄魂堂的总坛在哪里？” “查到了。” 手下将一幅地图摊开展示在慕景睿的面前，指着一个地上说道：“就是这里。”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却又是客商南来北往的繁华富庶之地。 慕景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他不欠人，尤其是，从不亏欠女人。 “有什么公务非得你亲自去不可？”上官婉凝得知慕景睿要出远门，心中就隐约感到不安。 “情非得已，你放心吧，我尽快回来。” 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脸，他已经开始舍不得了。“我保证，一定不会耽误我们的婚期。” “那……德善堂开业你是不是赶不回来了？” 上官婉凝将济源堂改名德善堂，三天后就能重新开业了。 “是啊，对不起。” “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平安回来。” 慕景睿宠溺的捏了捏上官婉凝的鼻子，将她揽入怀中。 第二天慕景睿便向朝廷告假，带着几名心腹手下赶往摄魂堂的总坛。 他假装是雇主，要请摄魂堂的杀手执行任务。 由于他出价很高，他点名要见摄魂堂的新人堂主。 夜色微凉，明月当空，慕景睿带着手下如约来到了镇外的树林里。 他们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手下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大人，该不会是摄魂堂的人临时反悔不来了吧？” 话音刚落，前方草丛里窜起一群不知名的鸟，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扑闪着翅膀慌张的逃离。 慕景睿的眼中掠过一道凌厉的光，纵身跃起朝着草丛飞驰过去，一个黑影正要逃走，被他一把揪住脖子拎了出来，重重的扔在地上。 那人带着摄魂堂的面具，被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剧痛，五脏六腑都仿佛搅合在了一起。 “说，你们堂主吗？” 慕景睿手下的人拔出长剑抵在了杀手的脖子上。 杀手从来都不怕死，他一言不发，身体向前一倾，长剑贯穿了他的咽喉。 这时，慕景睿听到细碎轻微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过来。 他拔出长剑轻轻一挥，几个剑花朝着黑暗处而去。 惨叫声接连传来，双方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慕景睿警惕的看着四周，忽然，有个硕大的黑影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哈哈哈！慕景睿，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姜毅稳稳的落在了慕景睿的面前，轻蔑的打量着他。 “我是该跟你算一算帐的。” 慕景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杀气腾腾的威严。“当时雇你杀我的，究竟是谁？” “你现在才来问？哼，只要你能破的了这天罡元气阵，我就告诉你。” 姜毅的手臂轻轻一挥，跟随而来的杀手快速的摆出了阵型。 一阵阵强烈的剑气扑面而来，如同剔骨的钢刀划过肌肤。 跟随慕景睿同来的四个手下很快就死在了剑阵之中。 慕景睿与他们激战了一番，层层叠叠的剑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取胜。 第三百三十八章真正的摄魂堂堂主 随行而来的四名侍卫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四人齐心协力送慕景睿出了剑阵。 慕景睿一咬牙，身影快速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姜毅不想错过这次好机会，让手下所有人分散去追。 他看着慕景睿消失的方向，眼中的杀气更加强烈。他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施展轻功而去。 不远处，慕景睿从树丛后面出来，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姜毅回到总坛，径自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他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做出反应便推门而入。 房间内微风拂动，纱帐轻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床幔后面，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 “怎么才回来？” 姜毅听闻，露出了谄媚的笑，上前去将床幔掀起。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瞬间便缠绕住了他的脖子。 姜毅顺势将人揽入怀中，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慕景睿潜伏在屋顶，掀开一片砖瓦向下看。 他发现躺在姜毅怀里的女人，身材犹如少女，却是满脸的皱纹，甚至连头发都是灰白的。 他不由得暗暗吃惊。 慕景睿再次低头看去，姜毅和那女人已经开始了苟且之事。 他悄悄的翻身而下，在总坛之中搜索了一番，却没有查到楚晓怜的踪迹。 他发现这座宅在安静的可怕，仿佛除了姜毅和那个女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 越是如此，慕景睿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来之前就听江湖上的人说过，摄魂堂擅长机关埋伏。而他对于这些并不精通。 慕景睿躲在暗处暗暗思忖着，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进去制服姜毅时，房门再次打开，姜毅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他立刻跟了上去。 姜毅来到书房，在书架上转动了一个花瓶，暗门打开，他拿过一根蜡烛便走了进去。 他走到暗道深处，那是一个密室。 “怎么样？还是不肯答应？” 姜毅走到了躺在角落里的楚晓怜的面前，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楚晓怜满身伤痕，她的嘴巴轻轻动了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姜毅蹲下了身子，手指捏着楚晓怜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你看看你这德性，就算慕景睿现在站在你面前，他也不会要你的，你何必还要自作多情呢？” “只要你肯去接近他杀了他，马上就能恢复自由身。你怎么想不明白呢？他死，总比你死要好，对不对？” 楚晓怜睁开了眼睛，满目愤恨的看着姜毅。 这样的眼神让姜毅觉得难受和狂躁，他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楚晓怜的脸上。 “你别以为没你不行，我派别人去，一样能杀了他。” 楚晓怜轻笑一声，充满了嘲讽。“哼，你没这个本事。” 这句话，彻底刺痛了姜毅的心。 他一脚踹在楚晓怜的胸口，将她踩在地上。“你的贴身丫鬟逃出去了，你是不是在奢望着慕景睿会来救你？啊？我告诉你吧，他要成亲了。我要迎娶宰相的千金。你呢？” “你在他心里算什么东西？就算你为他付出了一切，他知道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去杀了他？” 楚晓怜忍着剧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慕景睿的样子，泪水顺着眼角慢慢落下。 她早就知道，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也只有上官婉凝那样冰清玉洁，家世显赫的姑娘，才配得上他如此的盖世英雄。 “好，既然你不愿意去暗杀慕景睿，那么留着你也是浪费粮食。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姜毅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杀了楚晓怜，可是，慕景睿的出现让他有些慌了。 他凝聚争气在掌心，朝着楚晓怜的眉心打了下去。 一道强烈的剑气袭涌而来，姜毅站立不稳，整个人都被震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他只觉得浑身剧痛，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 还没来得及做出思考，压迫感便将他全身笼罩。 姜毅抬头，看到了慕景睿凌厉冰冷的眼神。 他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慕景睿没有说话，弯腰一把掐住了姜毅的脖子，单手就将他举了起来。 姜毅拼命挣扎着，窒息的感觉让他的视线都模糊起来，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大小便的失禁。 就在他以为快要死的时候，慕景睿的手一松，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慕景睿走到了楚晓怜的身边，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低低的说道：“我带你出去。” 楚晓怜感受到了慕景睿胸膛传递过来的温度，泪如雨下。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确实没想到，慕景睿真的会来。 慕景睿没有说话，略微迟疑，将楚晓怜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走到了姜毅的面前，冷冷说道：“前面带路，你敢耍花样，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姜毅只觉得全身冰凉，他丝毫不怀疑慕景睿的威胁。 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在前面。 楚晓怜趴在慕景睿的肩膀上，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这一刻，她默默祈祷着能够成为永恒。 姜毅带着慕景睿和楚晓怜走出了密室。 楚晓怜在慕景睿耳边轻声说道：“尽快离开，小心我……” 话音未落，一条白绫像是巨蛇一般朝着慕景睿袭来。 慕景睿背着楚晓怜纵身跃起闪过。“抱紧我。” 说罢，长剑出鞘，几个剑花将白绫撕成碎片。 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慕景睿感觉到危险靠近，他情急之下与对方对了一掌。 刹那间，他整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后退了几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慕景睿定睛一看，刚才跟姜毅在房间场面的女人，穿着轻薄的纱衣挡在他的面前。 女人淫邪的目光在慕景睿的身上穿梭，这让他一阵反胃。 “你就是慕景睿？”女人的声音轻柔，宛若少女，“一表人才，武功高强，想来……一定是有一番好力气。怪不得，我的徒儿对你如此迷恋。” 慕景睿听出了女人的弦外之音，更加觉得恶心。 第三百三十九章信 “你若是肯留下来常伴我左右，今晚，我不但不杀你，还帮你杀了他。”女人指了指趴在地上虚弱的姜毅说道。 慕景睿一言不发，他觉得多说一句都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他紧握长剑，朝着女人攻了过去。 “不自量力。” 女人眸光一动，闪过犀利的杀气。 慕景睿发现这个女人的武功极高，远在他之上。 就在他暗暗焦急时，利箭如同雨点般落了下来。 他安排的增援来得正是时候。 慕景睿趁机摆脱了女人的纠缠，带着楚晓怜纵身跳上了屋顶，在弓箭手的掩护下逃离了摄魂堂总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暖洋洋的洒在了床沿。 楚晓怜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站在窗前。 刹那间，心酸和暖流都在身体里流淌。 她看到了和煦的朝阳，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真的来救她了。 楚晓怜勉强支撑着想要自己坐起来，可是微微一动，全身就蔓延着剧痛。 她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慕景睿转过身走到了床边，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大夫已经来替你诊治过，你的伤势很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 楚晓怜抬起头看着慕景睿，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就和他的语气一样，冷漠梳理，没有温度。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 慕景睿知道，楚晓怜是因为他才会背叛了摄魂堂，才会被姜毅抓住折磨。 她宁死都不肯再来杀他。 这份情谊，恐怕已经超出了朋友之义。 楚晓怜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这里很安全，你安心住下。要什么东西就尽管吩咐下人去做。” 说完，慕景睿便转过身去。 “等等。”楚晓怜看着慕景睿的背影，轻声问道，“你……要走了吗？” 慕景睿沉默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他和上官婉凝的婚期越来越近，他归心似箭。 “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楚晓怜卑微的哀求，“哪怕……只是一天……” 慕景睿的心中有些伤感，他不想给楚晓怜虚假的希望，更加不想跟除了上官婉凝以外的女人产生感情交集。 他的脚步只是顿了顿，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晓怜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只剩下一片悲凉。 慕景睿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 慕景言依照惯例进宫向太后请安。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觉得是一种无比难受的煎熬。 凌瑞鹰死了，皇后被废黜，凌家彻底瓦解了。 偏偏太后是凌家的人。就算凌家犯下弥天大罪，皇上也不能处置自己的母亲。 萧玉珏在铲除凌家这件事上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太后本来就不待见他，自此以后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他可以尽量避开太后，可是对慕景言和尤珍珍来说，却避无可避。 每次给太后请安，尤珍珍和慕景言都尽量隐藏在人群之中，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今天，只有慕景言一个人。 尤珍珍的母亲病重，她被萧玉珏恩准回家探望。 不知道为什么，慕景言只觉得头重脚轻，她竭力支撑着，跟随所有人陪着太后逛御花园。 “哀家怎么看着太子侧妃脸色那么差？” 太后突然注意到了慕景言，这让她吓了一大跳。 她只好上前几步，如实相告。“请太后恕罪……实在是……” “算了，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别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觉得是哀家在故意难为你。” 说完，便带着众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慕景言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想尽快回去休息，走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一阵劲风从上而下涌来，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天傍晚，天空下起了大雨，慕景睿带着手下的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驿站住下。 “您是慕大人吧？” 驿站的驿丞见到慕景睿的第一眼，便拱手作揖行了个礼。 慕景睿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立刻戒备起来。 “慕大人，东厢房有一位贵客在等您。”驿丞做了一个手势，请慕景睿入内，“他说了，您到了之后，让您去见他。” “大人，小心有诈，让属下先进去探探路吧。” 慕景睿的视线朝着驿丞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深邃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不必理会。”慕景睿将马绳扔给了驿丞，“让他自己来见我。” 驿丞愣了愣，他没想到慕景睿会如此傲气，眼睁睁的看着慕景睿走进了房间。 慕景睿刚刚将湿衣服换下来，就听到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略微迟疑，打开了房门。 他不禁浑身一怔。 “要见慕大人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呢。” “原来是张公公。” 慕景睿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驿丞口中的贵客，竟然是太后身边的太监。 张公公走进了慕景睿的房间，拿出手帕仔细的擦拭了凳子和桌子，这才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 “张公公是特意在这里等我？”慕景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 张公公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从怀里掏出了几个信封摆在桌子上。 “我知道慕大人过些日子就要迎娶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了。这些，是给您的贺礼。” 慕景睿低垂眼睑看了看信封。“我与张公公素无交情，张公公大老远的给我送贺礼，我怎么担待的起？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慕大人，您先别急着拒绝。这里面的东西，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可是对您来说……那可是千金难买的。” 张公公站了起来，似乎是准备离开。 “您留着慢慢看，我要回去休息了。这人呀，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 慕景睿看着张公公离开，思绪有些凌乱。 他定神凝视着信封良久，这才一封一封的拆开来看。 渐渐的，慕景睿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的心潮澎湃，双拳紧握，眸中之中多了几分凌冽的寒意。 第三百四十章下落不明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慕景睿在驿站门口又遇到了张公公。 “慕大人，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难看？” 张公公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笑容里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 “你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好。太子殿下若是少了你的扶持，路就走得太艰辛了。” 张公公说着，便做了一个手势。 随行的小太监恭敬的将一样东西放在了张公公的掌心。 “慕大人，这是我出宫的时候，太后赏赐的补品，是太医院精心研制的。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慕景睿扫视了一眼，不禁身子一僵。 那包裹着补品的手帕…… 他一把将东西拿过来，摊开手帕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不是慕景言的随身之物吗？ “慕大人，我要先行一步了，咱们呐，京城再见。” 慕景睿的眼神一闪，那份凌厉的气势让张公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他急忙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 慕景睿的脸色铁青，眸中笼罩着一层杀气。 “大人，您没事吧？” “走。” 慕景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翻身上马，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他回到京城之后家都没有回，直奔太子府。 果然，慕景言失踪了。 “自从那天出门给太后请安，小言便再也没有回来。” 此时的萧玉珏，也是急得寝食难安。 他明明知道慕景言在太后手中，却又无可奈何。 “我派人暗中调查，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小言。最让我头疼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太后扣押小言的目的是什么。” 萧玉珏进宫打探过太后的口风，可是太后什么都没有说，仿佛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 他没有足够的证据慕景言在太后手中，就算想要找皇上求救，都没有正当的理由。 “太后的目的……”慕景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停顿了很久，将藏在袖中的信掏出来递给了萧玉珏。 萧玉珏看完以后也是大吃一惊，眼神复杂的看着慕景睿。 他轻轻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低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小言救出来，其它的……” 慕景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无精打采的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仿佛随时都会喷发出来。 慕景睿隐忍许久，一把掀翻了桌子，双眸猩红，仿佛能够滴出血。 次日中午，慕景睿坐在书房里，仔细斟酌着慕景言的去向。 他召集了心腹手下商议，想要在晚上夜探皇宫，查找慕景言的下落。 “景睿……” 熟悉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慕景睿下意识的露出了欣喜之情，随即，却又是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他摆摆手，手下的人立刻便退了出去。 “景睿，你真的回来了？” 上官婉凝推开书房的门，看到慕景睿挺拔的身姿，疾步上前，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爹说，今天你上了早朝，我都不知道。” 慕景睿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上官婉凝说，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景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身体不舒服？” 上官婉凝伸出手去抚摸慕景睿的额头，却被他躲开了。 这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 “景睿，你……” “我没事。我有点累，你先回去吧。” 上官婉凝愣住了。 这完全不像是慕景睿对她的态度。 小别后的重逢，他不是应该和她一样，放下所有牵挂与思念相拥吗？ “你真的没事？” “我说了没事……” 慕景睿的态度明显有些不耐烦，上官婉凝就算再傻也感觉出来了。 女子的骄傲和矜持，让她的眼眶都泛起了一层泪光。 “走就走。慕景睿，你也别再来找我。” 上官婉凝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慕景睿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疼不已。 他下意识就要起身去追，然后只跑了两步，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信件里的内容。 他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他攥着拳头，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深夜，慕景睿带着几名心腹手下，趁着巡逻侍卫换班的空挡潜入了太后的寝宫。 今晚，月色寂寥，似乎十分安静。 慕景睿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当他来到太后的佛堂外时，他听到了敲打木鱼和诵经祈福的声音。 “慕大人，进来吧，太后已经恭候多时了。” 是张公公的声音。 慕景睿的眉头深锁，他略微迟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抬眼便看到佛堂的神龛之上，供奉的全部都是凌家被斩杀的那些人。 此时的太后，一身素衣，不施粉黛，更是没有朱钗，手中不停转动着佛珠。 慕景睿摘下了蒙面的黑巾，犀利的目光与太后对视。 “哀家派张公公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你可收到了？” “多谢太后厚爱，臣收到了。” “可喜欢？” “不喜欢。” “不喜欢就对了。哀家本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你好过。”太后的声音阴沉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与慕景睿的距离。 “今天晚上你夜闯哀家寝宫，若是现在哀家大声叫喊，你就死定了。” 事到如今，慕景睿知道他和太后之间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他冷冷一笑，说道：“臣会在侍卫赶到之前，替自己报仇。” 太后的心头一凉。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哀家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不过么……给你陪葬的人，恐怕有点儿多了。” “太后，事已至此，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究竟要臣做些什么，才能放了臣的妹妹？” “慕景睿，你很聪明。”太后赞许的点了点头，心中也难免多了几分遗憾，“如果你的这份聪明是为哀家所用，哀家会很喜欢你。可惜啊……” 太后朝着张公公使了个眼色。 “在哀家告诉你，要你做些什么之前，哀家先让你见见你的妹妹。让你确定她还活着。” 第三百四十一章残酷的条件 张公公微笑着点头，走到书架前挪开了古董花瓶，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 “慕大人，请吧。” 张公公往旁边让了让，给慕景睿腾出了位置。 慕景睿略微迟疑后走了过去。 书架后面显然是一个密室。 他看到慕景言被绑起来吊在半空，四肢张开，呈现出“大”字型。她的发丝凌乱，身子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低头去看。 在慕景言的身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毒蛇。它们直立着身子，吐着鲜红的信子，阴毒的眼神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吞噬。 慕景睿的脸色骤变。 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妹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他的双拳立刻紧握，回头狠狠的瞪了太后一眼。 “想进去救她吗？” 太后已经坐在了一旁，优雅的端起杯子喝着茶，笑道：“哀家实话告诉你，这个密室，没有守卫，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机关。不过……” 太后顿了顿，微微扬了扬头，怨恨的眼眸死死盯着慕景睿。 “只要有人打开这扇门，你的妹妹就会马上掉下去，下面的蛇都有剧毒，被咬上一口，必死无疑。” 慕景睿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即使有人帮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慕景言救出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哀家的条件，只有一个。”太后的声音很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击打着慕景睿的心。“哀家不准你迎娶上官婉凝。” “不可能。” 慕景睿不假思索的断然拒绝。 他爱上官婉凝，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他才终于能够和她结为夫妻。 要他放弃她，他怎么也做不到。 “不可能吗？慕景睿，哀家送你的礼物，就算你不喜欢，也要面对现实。你娶了她，将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那些事……与她无关。”慕景睿的心在猛烈颤抖着，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不让太后看出他的情绪波动。 “太后可以换个条件。只要……臣做什么都可以。” 太后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 慕景睿越是在意，她就越是痛快。 “哀家的条件只此一个。而且，哀家有言在先，你不迎娶上官婉凝这件事，不能提前通知上官岳。等到你们成亲那一天，你不去迎亲就是了。” 慕景睿的心顿时便跌落到了谷底。 太后这么做，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慕景睿，你年纪轻轻便已经官拜兵部尚书，这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荣耀。哀家相信，以你的能力，将来封侯拜相也极有可能。哀家已经没有能力杀你，替家族的人报仇。不过……” 太后冷哼了一声，笑容逐渐收敛。“哀家要你，痛苦一辈子。” 慕景睿低垂眼睑，眸光之中闪过一道强烈的杀气，手指关节咯咯作响，太后和张公公都觉得头皮发麻。 “你可以杀了哀家，然后高高兴兴的去迎娶你的未婚妻过门。不过……再去看你妹妹一眼吧。或许，这是你最后一次见活着的妹妹了。” 慕景睿心如刀割，可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破解这个死局。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镇定的说道：“我妹妹就麻烦太后照顾几天。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哼！” 慕景睿没有再说任何狠话，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太后叫住了慕景睿，“刚才哀家忘记跟你说件事了。哀家带你妹妹来的时候找太医为她诊脉，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慕景睿浑身一怔，心又狠狠的痛了起来。 “好了。哀家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跪安吧。” 慕景睿重重的哼了一声，施展轻功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如同一团乱麻交织缠绕着。 他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仿佛有一簇火苗，越烧越旺，随时都会爆炸。 慕景言被捆绑的画面在脑海之中不断重复，让他不由得后脊背发凉。 “景睿，怎么样？” 萧玉珏见慕景睿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他见慕景睿的脸色惨白，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是不是……有变故？” 慕景睿轻轻摇头，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萧玉珏在刹那间，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太后提出的这个条件，对慕景睿来说是灭顶之灾啊。 “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萧玉珏重重的按了按慕景睿的肩膀，“你和上官姑娘的婚期就只剩下几天了。你安心筹备婚礼，我会把小言救出来。” 慕景睿的肩膀被萧玉珏按的有些疼痛，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们还有几天的时间，情况还没有到绝望的境地呢。 慕景睿想起了上官婉凝来找他时他冷漠的态度，不由得又心疼又内疚。 第二天下了早朝，慕景睿来到德善堂，看到门外早早的就排起了等待看病的长龙。 他在大厅里搜寻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上官婉凝的身影，便径自来到后院。 上官婉凝在晾晒药材，绿桐在一旁陪伴伺候着她。 绿桐率先看到了慕景睿，正要下拜行礼，被慕景睿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慕景睿轻轻摆摆手示意绿桐先下去。 “绿桐，你一会儿再去跟药房的人说一些，把短缺的药材全部列出来，我派人去采购。” 上官婉凝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绿桐的回应。“你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又开小差了……啊！” 上官婉凝感觉到腰间一紧，被人揽入了怀中。 她下意识的惊呼，抬头对上了慕景睿深邃的眼眸。 她还在气头上，便使劲的挣扎捶打着慕景睿的胸膛和手臂。 “慕景睿，我都叫你别来找我了。放开……” 慕景睿看着臂弯里的人，心间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心酸。 “你听见没有，放手……” “不放。”慕景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加重手臂力道抱紧了上官婉凝，低声说道，“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说罢，俯身便吻上了上官婉凝的唇。 第三百四十二章断指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她从慕景睿的喘息和颤抖之中，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她没有再挣扎，闭上眼睛任凭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温柔。 许久，慕景睿才把上官婉凝放开。 他的手掌，轻轻覆盖着她的脸颊。“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心情不好……” “算了，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气。”上官婉凝依偎进了慕景睿的怀里，“我只是希望你别总是把心事都藏起来。你可以告诉我啊。就算我帮不了你，至少，我能做个很好的聆听者。” 慕景睿搂着上官婉凝，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有些事，他真的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慕景睿抱紧了上官婉凝，眼里多了几分坚毅。 他舍不得放开上官婉凝，只要想到和她分开，他就忍不住要抓狂要发疯。 “凝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这句话，慕景睿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他回去以后便去找了萧玉珏，两人分别召集了暗卫和死士，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入夜后潜入太后寝宫想要把慕景言救出来。 但是，第一次，他们失败了。 事后萧玉珏更是找了精通机关埋伏的人，第二次营救还是失败了。 他们甚至都没敢去打开密室的门。 “殿下，正如太后所说，密室内没有什么复杂的机关，可正因为如此，才无可奈何。只要密室的门一开，里面的人就会掉下来。不管外面动作有多快，都不可能快的过她下坠的速度。” 慕景睿想到密室内的画面，就心惊胆战。 他难以想象，慕景言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眼看着婚期一天一天接近，慕景言却还是救不出来，慕景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大小姐，您穿上嫁衣可真漂亮。” 绿桐和葡萄服侍上官婉凝试穿衣裳，看到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美得犹如天仙下凡。 “以后姑爷肯定把您捧在手心里疼。” 上官婉凝羞涩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头露出了浅浅的笑。 “我瞧瞧。” 上官夫人走了进来，看到穿着大红霞帔的女儿，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还挺合身的。”上官夫人让上官婉凝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有瑕疵，现在改还来得及。” “没有，挺好的。” 这是上官岳找了宫内顶级的绣工，花了五天时间赶制出来的。 上官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在一旁坐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凝儿，以后嫁过去了，就不比在娘家了。千万不要太任性了。男人在外面打拼事务繁忙，你要多多理解才是，明白吗？” “娘，女儿知道。” “别总是使性子，景睿的耐心再好，也会有耗尽的时候。咱们做女人的，绑住丈夫的心最大的武器，便是善解人意。” 上官婉凝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撒娇。“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服侍夫君的。” 上官夫人拍着女儿的后背，既无奈又伤感。“唉，女大不中留。早知道是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就该多生几个……” 婚礼当天，宰相府门庭若市，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上门道贺，几乎将门槛踏破。 上官婉凝早早的就被喜娘叫了起来。一大群人围着她，认真的为她梳洗打扮。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很快，她就能跟慕景睿结为夫妻了。 上官婉凝觉得，她已经改写了上一世的命运。 “你们两个，陪着大小姐嫁过去，就要遵守慕府的规矩，好好服侍小姐和姑爷，知道吗？” “奴婢知道。” “奴婢知道。” 上官夫人特意叫来绿桐和葡萄叮咛，随即又让管家赏赐了两人白银各三百两。 绿桐看着手里的银票，眉开眼笑。 一切准备就绪，就待吉时到来，慕景睿上门迎亲。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花轿已经准备好了，您该出门了。” 管家敲开了书房的门，他看到慕景睿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眼神迷离的眺望着天空，似乎有种浓浓的惆怅。 “大人？” 管家不明白为什么慕景睿会是这样的状态。 他那么爱上官婉凝，好不容易能够迎娶心爱的姑娘进门，本该是件开心的事啊？ “你先出去。”慕景睿轻声说道。 管家不敢多问，躬身退出，顺手又关上了房门。 慕景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紧握的双拳让他浑身紧绷。 他不能放弃上官婉凝，绝对不能。 今天若是他不去迎亲，上官婉凝以后要如何面对众人？流言蜚语都能把她淹没啊。 她一个姑娘家，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慕景睿定了定神，走出书房吩咐道：“准备出门迎亲。” “是。” “大人，太后送来了贺礼。” 管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他猜不透红布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东西。 慕景睿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慢慢走过去，用颤抖的手缓缓揭开了红布。 托盘之中，是一簇长发，和一截断指。 刹那间，慕景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心口的绞痛，让他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管家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有见过慕景睿这个样子。 红布被迅速盖上，管家也看不到托盘里究竟是什么？ “大人，您没事吧？” 慕景睿仿佛能够想象，此时此刻慕景言的凄惨处境。 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妹妹灿烂纯真的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父母双亡后，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向父母保证过，会好好保护和照顾妹妹。更何况，她的腹中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慕景睿的双眼通红，眸中甚至泛起了一层泪光。 无论他在战场上如何杀伐果断，慕景言和上官婉凝一样，都是他不能隐藏的软肋。 “大人，要不要传太医来替您瞧瞧？”管家关切的问道。 慕景睿从管家手中接过托盘，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回了书房。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视线都模糊不清。 在关上书房们的那一刻，慕景睿所有的怨气和仇恨，都凝聚在了心头。 第三百四十三章新郎没有来 “这吉时都已经过了，新郎怎么还没有来迎亲？” “就是，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呸，你这张乌鸦嘴。” 上官岳坐在上方位置，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已经听到了宾客们的窃窃私语。 距离迎亲吉时过去已经半个时辰了，慕景睿的迎亲队伍到现在还没有踪迹。 他堂堂一国宰相，面子该往哪里放？ “老爷。” 管家故作镇定的走了进来，俯身在上官岳的耳边低声禀报道：“老奴已经亲自去慕府看过了。那边……已经把门口的大红灯笼都撤下来了。而且……” 上官岳惊讶不已，转头看着管家。 这样的眼神，让管家有些惊恐的吞了吞口水，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慕大人遣退了宾客，也没有解释为什么。总之……看样子，是不会来迎亲了。” 上官岳眉头紧锁，快速冷静了下来。他从未怀疑过慕景睿对上官婉凝的真心，除非…… 是出了他所不知道的变故。 “你立刻派人去找景睿，带他来见我。” “是。”管家立刻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上官婉凝坐在镜子前，呆呆的看着妆容精致的自己。 今天，她期盼已久；可事实却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 慕景睿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他为什么不来？ 他怎么可以不来？ “大小姐，您喝杯茶吧。” 绿桐服侍上官婉凝的时间最久，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此时上官婉凝的焦灼和悲伤。 上官婉凝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凝儿，你别担心，也许景睿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上官夫人对慕景睿的不满已经转化为了愤怒，可她依旧还是温柔的安慰着女儿，“咱们再等等。” 这一等，从天明到天黑。 慕景睿终究还是没有出现，甚至连一个交代都没有。 直到掌灯时分，上官岳还是没有找到慕景睿。他遣散了宾客，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凝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儿吧，好吗？” 上官夫人接过绿桐递上来的燕窝粥，吹凉了喂到上官婉凝的嘴边，可是她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凝儿，你别这样，你别吓娘啊。”上官夫人担心女儿会想不开，寸步都不敢离开。 这时，长公主带着两个贴身婢女走了进来。 上官夫人正要起身行礼，长公主示意她坐下。 长公主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凝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重身体。听话，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上官婉凝的泪忽然从眼眶滑落，喃喃自语道：“他不会来了……但是为什么……他怎么可以不来？” 长公主和上官夫人相互想了一眼。 “凝儿，你放心，就算翻遍整个京城，我也一定把慕景睿找出来，让他跪在你面前认错。”长公主心疼的为上官婉凝擦拭眼泪。 突然之间，上官婉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急切的握住了长公主的手。 “会不会……是景睿他出事了？大舅妈，我求求你，帮我找找他。他一定是出事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威胁生命的事，他一定不会不来。 上官婉凝起身就要往外跑，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身边的人都猝不及防。 “啊！” 上官婉凝跑向门口，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上官夫人和长公主以及身边的丫鬟嬷嬷都去搀扶。 “我要去找景睿……” “凝儿，你冷静一点儿。”上官夫人按住女儿，哭着说道，“已经有很多人在找他了。你别这样，你听话，留在家里……” “不，我要去找景睿。娘，我求求你，你让我去吧……”上官婉凝失声痛哭，她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疼得就快要窒息了。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刚刚站起来，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上官夫人吓得脸色铁青。“快，来人啊，快找府医过来。” 府内乱做一团，上官岳和郑秉泓在书房内，气氛也十分凝重。 “还是没有找到慕景睿吗？” “回大人的话，没有。” 外出寻找慕景睿的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 郑秉泓挥挥手示意侍卫出去，沉吟半晌之后，说道：“这件事……恐怕有些蹊跷。” 上官岳点头表示赞同，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奇怪的是，今天太子殿下也没有来。” 朝中上下谁都知道，慕景睿是太子的死党。 虽然慕景睿现在官至兵部尚书，但是比起上官岳还是嫩的很。他敢在这样的日子里让上官岳颜面尽失，能够保他的人，也就只有萧玉珏了。 今天萧玉珏没有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经过了萧玉珏的允许？ “不管怎么样，先把慕景睿找出来再说。” 郑秉泓心疼上官婉凝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心中也是愤愤不平。 夜色如墨，皓月当空，整个宰相府一片寂静。 下人们都在小心翼翼的撤去所有的红绸，就怕上官婉凝见到了会触景伤情。 上官婉凝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今晚，原本是她和慕景睿的洞房花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 上官夫人和长公主都担心上官婉凝会做傻事，两人便守在房间外的客厅里。 “大人，找到慕大人了。” 侍卫回来禀报，上官岳和郑秉泓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在哪里？” “茗香楼。他不肯来宰相府见大人，要大人去见他。” 上官岳的眸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冷哼了一声。“架子倒是不小。好，我就去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解释。---备轿。” “我和你一起去。” “不，”上官岳拒绝，说道，“凝儿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还是留下来替我看着家里。不然，万一发生点儿什么事，一屋子女人，我怕她们会没了主意。” 郑秉泓思忖一番，点了点头。 上官岳怒气冲冲的赶到茗香楼，看到慕景睿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之中自斟自饮。 他的脸色苍白，有种从未有过的颓废和憔悴。 第三百四十四章第二个条件 上官岳强压着火气，在慕景睿的对面坐了下来。 “景睿，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睿的心就像是被烈火燃烧，热油烹煮，可心里的那些话，却根本不能说。 “没什么，就是忽然不想成亲了。” “不想成亲？”上官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如果你不想成亲，为什么不早点说？你知不知道，你大婚之日才悔婚，凝儿有多难过？” “我知道。” 慕景睿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抬起头看着上官岳。 他几乎能够想象，此时此刻上官婉凝伤心欲绝的模样。他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他安慰自己总有能够解释清楚的那一天。 “那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慕景睿说着，眼神看向了放在一旁的锦盒。 上官岳有些疑惑，却还是拿过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些书信，上面熟悉的字迹，让他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脸色也变得微红。 “你是怎么得到的？” “已经不重要了。” 对慕景睿来说，真的不重要了。 “这就是你悔婚的理由？你就是想要欺骗和玩弄凝儿的感情来报复我？”上官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慕景睿。 他果然是小瞧了慕景睿，真没想到，慕景睿城府这么深，竟然连他都骗了。 慕景睿很想否认。 他抬起头看着上官岳，一字一句的说道：“要怪，就怪她自己。为什么……要做你的女儿。” 上官岳沉默良久，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很清楚女儿对慕景睿的感情。若是让她知道，慕景睿不会再回到她身边，她怎么承受得住？ “慕景睿，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去跟凝儿认错道歉，找个理由把这件事搪塞过去，我既往不咎，你还是我的乘龙快婿……” “不必。”慕景睿打断了上官岳的话，“我不会走回头路。” “好，很好。” 上官岳的眼中的愤怒渐渐隐去，只剩下了一片平静。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景睿。“从今以后，上官家和慕家，恩断义绝。以后，你休想再见凝儿。” 说罢，上官岳拂袖而去。 慕景睿呆呆的坐着，上官岳最后的那句话，就像是一柄利刃刺入了他的心里。 “凝儿，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慕景睿相信，只要他跟上官婉凝解释清楚，她一定会体谅他的苦衷。 “出来。” 慕景睿的声音冰冷，他话音刚落，张公公就从后堂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慕大人真不愧是一流高手，我藏在后面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还是没有发现了。” 慕景睿淡漠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早就知道张公公躲在一旁偷听。 “我已经按照太后的意思去做，太后是不是该放了我妹妹了？” 慕景睿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宫内，把太后千刀万剐。 张公公微笑着摇头。“还不行……” 慕景睿的动作顿了顿，眼中杀气闪现。 他一把揪住了张公公的衣领，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寒意，让张公公不寒而栗。 “慕大人，您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啊。我只是听从太后的旨意办事。” 慕景睿强忍着要把张公公捏碎的冲动，质问道：“太后还想怎么样？” “太后说了，让你三天之内迎娶巡察御史殷天奇的女儿，殷语情。” “做梦。”慕景睿一把将张公公推开。 张公公在巨大的力道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是一阵阵的剧痛。 “你回去告诉太后，让她别得寸进尺。我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没有迎娶凝儿为妻。她不但杀人诛心离间了我和凝儿的感情，也达到了上官岳和太子反目的目的。” 慕景睿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张公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果她再咄咄相逼，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不管她什么太后不太后。我妹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在这个世上便没了牵挂。我要她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张公公被慕景睿的气势给吓得说不出话来，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走了。 慕景睿的情绪焦躁不安，他每时每刻都在等着太后放人。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知道，已经变得十分渺茫了。 既然太后不遵守诺言，慕景睿决定先去找上官婉凝解释清楚。 他正要出门时，萧玉珏来了。 “殿下，是不是有小言的消息。” 萧玉珏的脸色黯然，他遣退了身边的侍从，疲惫的说道：“我又派了一批人出去，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就在一个时辰前，太后又送来了一样东西。” 萧玉珏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慕景睿看到上面写的全部都是药材名。 “我已经找太医看过了，这是……落胎药。” 慕景睿明白了，太后不但拿慕景言的性命作为要挟，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太后还让张公公传话，我们只有两天时间了。” 太后根本没有没有给萧玉珏和慕景睿多余的反抗或是思索的时间。 两天，只有短短两天。 慕景睿想到躲在家里悲痛欲绝的上官婉凝，心就止不住的滴血。 若是让她知道，他另娶她人，她……该如何面对？ “景睿，我知道难为了你，可是现在小言命在旦夕，如果你不按照太后的话去做，那……” 萧玉珏看着慕景睿越来越阴沉的脸，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但是误会却可以解开。你暂时委屈一下，答应了太后的条件。我答应你，将来就算要我拼了命，我也会跟上官姑娘把话说清楚。” 慕景睿无奈的苦笑。 根本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 他的心里容不下别人，可他娶了别人，将来他们要如何相处？ “景睿，小言的命，在你手里……” 萧玉珏的催促，让慕景睿连逃避的时间都没有。 他看向萧玉珏，声音低沉的问道：“换做殿下是我，会如何选？” 萧玉珏深吸一口气，答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只要你心里始终只爱她，她会明白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人群中的那一眼 明白？怎么明白？ 慕景睿太了解上官婉凝的个性了。 如果说他这次悔婚，将来还要解释转圜的余地，那么，他娶了殷语情之后，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什么三妻四妾，上官婉凝根本不会接受。 她堂堂宰相府嫡出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给人做妾？ “景睿。” 萧玉珏见慕景睿举棋不定的样子，真担心他一狠心会撒手不管。 “小言还在等你去救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介意跟上官岳走到对立面，我只要去的妻儿平安无事，就当是我求你。” 萧玉珏说完，竟然对着慕景睿跪了下去。 慕景睿大惊失色。 “太子殿下，你……属下担当不起。”他急忙把萧玉珏搀扶起来，“小言是我妹妹，我怎么会……见死不救？” 萧玉珏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安慰道：“我向你保证，只要小言平安回来，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向上官姑娘解释清楚，成全你们的姻缘。” 慕景睿低垂眼眸，心如死灰。 兵部尚书慕景睿在抛弃了安宁郡主两天以后，便大张旗鼓的准备迎娶御史的女儿殷语情。 这个消息，就像是在沸油里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裂，让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嗅到了如同火药一般的气息。 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都是议论纷纷。 原本萧玉珏已经得到了上官岳的支持，朝中上下对于太子地位的稳固都不再有任何怀疑。 但是，慕景睿的婚事，却连这样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上门为慕大人提的亲呢。” “那可不嘛，如果没有点儿强大的靠山，谁敢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嫁给慕大人。” “唉，真是可惜了。我听说宰相大人的千金貌美如花，才华横溢。这么好的姑娘，以后怕是很难嫁出去咯。”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不断的传进上官岳的耳朵里，他气得早朝都不愿意去上了。 “老爷，现在……要怎么办呢？”上官夫人的眼睛红肿，明明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却还是要硬撑着。 她怕自己倒下，就没有人照顾伤心欲绝的女儿。 “凝儿现在还是不吃不喝的，痴痴的等着慕景睿的消息。万一让她知道慕景睿马上就要娶别人了，你让她怎么受得了啊。” 上官夫人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上官岳心烦气躁，还是耐着性子哄着妻子。 “夫人，你别难过，尤其是千万不要在凝儿面前表现出来。她那么聪明，要是知道了……我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官夫人擦去眼泪点了点头。“我去陪着她。老爷，我看，咱们还是想个借口带着凝儿离开京城吧，避避风头也好。” 上官岳并不反对，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也好，这件事我来安排。” 上官夫人定了定神，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悲伤。 她来到上官婉凝的房间，看到上官婉凝倚靠在床边，怔怔的望着地面发呆。 “凝儿……” “娘，是不是有景睿的消息？” 上官夫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从葡萄手中接过那一碗温度始适中的燕窝粥。 “你放心吧，你爹已经派出了所有人去找。很快就能找到他。你瞧你现在……人都瘦了两圈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上官夫人替女儿整理着鬓边的发丝，温柔的笑道：“听话，吃点儿东西。” 上官婉凝完全没胃口，却又不想让母亲担心，便勉强吃了几口。 “娘，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好，那你躺下吧，娘陪着你。” “娘，不用了。这些天你也累了，你去休息吧。让绿桐和葡萄也下去好好睡一觉。您别担心，我没事。” 上官夫人看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样子，顿时一阵心酸，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 “好，好。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上官婉凝躺了下去，巨大的悲伤和疲惫袭涌而来，让她的思绪都变得混沌起来，恍恍惚惚便睡了过去。 等到她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天色微明，晨风和煦，满天霞光。 上官婉凝看到守夜的两个丫鬟和嬷嬷都倚靠在桌边睡着了。 她眺望着远处的天空，回忆起了跟慕景睿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悄悄的穿好衣服，从后门离开了宰相府。 她想要去碧柳亭坐一坐，说不定……能见到他呢？ 上官婉凝独自一人走在晨曦逐渐热闹的大街。 阳光明媚，处处都是烟火气息。 一阵喧闹的喜乐传来，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后便跟随街道上的行人一起让到了一边。 只见一支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听说慕大人才刚刚跟安宁郡主退婚，怎么这么快就娶别人了？” “诶，他们那个层次的人在想什么，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怎么会知道？” “那位殷姑娘居然也敢嫁？难道不怕慕大人再毁一次婚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慕大人一表人才，是个姑娘都会心动吧……” 上官婉凝呆呆的看着正在兴致勃勃议论的那两个人，脑袋嗡嗡作响。 他们说……慕大人，要娶殷姑娘？ 慕大人，是慕景睿吗？ “不可能的……”上官婉凝莫名的笑了一声，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觉得羞愧。 她怎么能怀疑慕景睿对她的心意呢？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生死，一起许下的山盟海誓，不可能是假的。 上官婉凝不想继续听下去，她不能的想要逃避。 就在这时，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看去，骑在骏马之上的新郎，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真的…… 是那张熟悉的脸。 刹那间，上官婉凝的头疼欲裂，仿佛要炸开一样。她的心很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慕景睿……真的是慕景睿…… 上官婉凝想要大声叫喊，可是喉间却仿佛被巨石压住了一般。 慕景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跟着迎亲队伍，突然，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四十六章他还欠我一个交代 一瞬间，慕景睿觉得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他看着上官婉凝苍白的脸，布满血丝的眼…… 他握着马绳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两人四目相对，都感觉到了天崩地裂。 慕景睿很想发生下马，冲过去抱住上官婉凝，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也不理会任何的纷争。 但是…… 他想起了慕景言的处境，想起了萧玉珏的下跪。 所有的勇气和冲动，都被强行压制。 迎亲队伍从上官婉凝的面前缓缓而过，直到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她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袭涌而来。 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凝儿，你怎么样？” 郑秉泓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上官婉凝。 她离家以后，整个宰相府都乱做了一团。 上官岳派出所有人寻找上官婉凝，郑秉泓得知消息以后也是心急如焚。 郑秉泓看到上官婉凝的身子猛烈颤抖，心疼不已，立刻脱下自己的长衫包裹住她。 “大舅舅……” 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悲戚，郑秉泓听着心都揪了起来。 他抱着上官婉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竭力压抑着愤怒和担忧，柔声说道：“凝儿乖，没事的……没事的，大舅舅在。咱们现在就追上去，我一掌打死慕景睿。” “不……不……”上官婉凝心如刀绞，她紧紧抓着郑秉泓的依旧，泪如雨下，“我想回家……大舅舅，我想回家……” “好好好，回家，马上回家。” 郑秉泓不敢做任何事去刺激上官婉凝，他看着上官婉凝虚弱的瘫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将上官婉凝横抱起来就往宰相府赶。 上官岳找来了宫中的太医为上官婉凝诊治。 上官婉凝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悲伤过度而已。 上官婉凝昏迷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日落黄昏，晚风微凉。 上官婉凝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慕景睿没有来迎亲，她一直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担心着慕景睿会出事。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景睿竟然一句交代都没有，转身就娶了别人。 那么，她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 “凝儿，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上官夫人哭得双眼红肿，泣不成声，“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爹和娘还是爱你的。咱们不嫁了，就留在家里，爹娘养你一辈子……”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她看着母亲悲痛欲绝的模样，又看到了母亲鬓边的白发…… 突然之间，她的思绪如同洪水决堤一般袭涌而来。 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抬手为母亲擦去了泪水，声音沙哑的说道：“娘，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上官婉凝突如其来的冷静，反而让上官夫人有些不习惯了。 “凝儿，你……” “娘，我没事。”上官婉凝看向了绿桐和葡萄，说道，“绿桐，你帮我梳洗更衣。葡萄，你去告诉管家，替我备轿。” “凝儿，你要去哪里？”上官夫人紧张的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唇边勾起的笑，带着凄凉的妩媚。 “我要去慕景睿的婚礼。” “凝儿，咱不去，咱不能去。”上官夫人被吓了一大跳，“慕景睿他那样对你，你何必……你这样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娘，慕景睿欠我一个交代，我要他当面跟我说。” “但是……” 上官夫人不想让女儿去。 慕景睿的婚礼由萧玉珏做主，文武百官就算再怎么有看法，也要给萧玉珏面子。 今天晚上，必定是百官云集。 上官婉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去，不是被人看笑话吗？ “凝儿。” 上官岳和郑秉泓一起走了进来，上官夫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老爷，大哥，你们快劝劝凝儿吧。” 上官岳看向女儿，父女俩对视了良久。 “一定要去吗？” “请爹成全。” “你确定，你去了之后能够承受这样的场面？” 上官婉凝略微犹豫，随即便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我能。” 上官岳默默叹息，他觉得对不起女儿。 若不是因为他……慕景睿怎么会悔婚呢？ “好。”上官岳似乎也是做出了重要的决定，“吩咐管家替大小姐备轿，另外再从护院之中挑选二十名随行护送。” “老爷！” 上官夫人没想到向来沉稳的丈夫，这一次居然纵容女儿的胡闹任性。 她还想阻拦，被郑秉泓制止了。 “你别着急。你要相信凝儿，她自己能处理。” 上官夫人又急又气，可是连大哥都向着女儿，随着她随心所欲，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慕景睿的婚礼办得很热闹，他听着热闹的喜乐，莫名的就感觉到了烦躁。 他很想上去将那些乐器全部掀翻，把觥筹交错的人全部赶出去。 今天早上在街上，上官婉凝凝视着他的眼神，让他心如刀割，迟迟无法释怀，并且深深的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人，吉时到了，该拜堂了。” 管家在十步之外都能感觉到慕景睿的怒气。 他根本就没有新婚的喜悦。 因此，管家在禀报事务的时候尽量远离他一些，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会情绪爆发。 果然，慕景睿听到提醒之后眉头深锁，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 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喜娘将红绸递给了他，笑眯眯的喊道：“来来来，拜完堂就入洞房。” 慕景睿一阵厌恶。 他像一个木偶一样，牵着殷语情来到了大堂，众多宾客都围拢过来，想要看着他们拜堂。 “大……大人，还有宾客到……”家丁禀报的有些结结巴巴，紧张的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滚。”管家呵斥道，“大人马上就要拜堂，任何宾客到了你只管引去落座便是。” “但是……但是那位宾客说，她要把礼物亲自交给大人。” 慕景睿听闻，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谁来了？” “是我。” 沙哑却又响亮的声音传来，众人皆回头去看。 第三百四十七章我的命给你 只见上官婉凝身着一袭白衣，青丝垂落，发间的步摇熠熠生辉，朝着慕景睿缓缓走来。 所有人都很自觉的为上官婉凝让出了一条路。 空气里，都仿佛飘散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那些与慕景睿有过结的人，都暗暗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的笑话。 “慕大人新婚，怎么也不给我送一份请帖？” 上官婉凝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慕景睿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她的眼中，依旧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即使她用妆容遮掩，也能看出憔悴的痕迹。 “慕大人是怕我送不起礼，还是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慕景睿低头避开了上官婉凝的视线，沉默不语。 上官婉凝心中愤慨，她恨慕景睿到了现在还在回避。 她做了个手势，随行的侍卫双手捧过一个狭长的盒子。 上官婉凝轻轻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剑。 她缓缓拔出，剑锋闪烁着清冷犀利的光。 在场的每个人都紧紧盯着上官婉凝的手，几乎就要屏住呼吸。 “慕大人觉得这把剑如何？可还看得上眼？” 上官婉凝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 慕景睿凝视着他，心在不断的往下沉。 “很好。”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送给慕大人，就以宝剑相赠，可好？” 慕景睿的胸膛起伏着，他竭力隐忍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情绪。 “凝儿……” 慕景睿下意识的向前一步，上官婉凝的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她举起长剑对着慕景睿，抵在了他的胸口。 围观的宾客发出了一阵阵的唏嘘。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婉凝的手腕。 慕景睿心如死灰，他愿意死在上官婉凝手里，无怨无悔； 上官婉凝悲痛欲绝，她想要慕景睿给她一个解释，哪怕，只是一句抱歉。 两人对峙了良久。 “你动手吧。”慕景睿望着上官婉凝，竟然露出了浅浅笑意。 “你以为我不敢？”上官婉凝的声音都变得冰冷。 慕景睿不回答，依然只是看着上官婉凝。 他想牢牢记住她的样子，就算到了奈何桥，就算喝了孟婆汤，他也不要把她忘记。 那一句亏欠她的“对不起”只好来生再说了。 “郡主，求你手下留情。” 一旁的殷语情实在忍不住了，她顾不上礼义廉耻，一把扯下了红盖头，抓住上官婉凝的衣袖哀求。 “我知道，是我家相公对不起你，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事已至此，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上官婉凝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她猛然之间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慕景睿的唯一，甚至，她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她以为能够改变做他侍妾的命运，谁知…… “郡主，我求求你了。” 殷语情见上官婉凝无动于衷，而慕景睿也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她无奈之下只好跪了下去。 “郡主，只要你能放过我相公，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相公？ 上官婉凝低头看着殷语情，她不知道殷语情和慕景睿是否早就背着她在一起，或者…… 一切，都仿佛没有那么重要了。 “慕景睿，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回答我。为什么……我们成亲当天，你没有来？” “因为……” 慕景睿很想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可是，慕景言还没回来。 他紧握双拳，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最终，轻声说道：“我无话可说。” 上官婉凝彻底绝望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将来赫赫有名，威震四方的镇南王，在感情上居然是个懦夫。 上官婉凝心如死灰，她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眼中看到了生无可恋，他绝对不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继续沉沦。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景睿话音刚落，向前走了一大步。 众人顿时惊呼。 上官婉凝手中的长剑，刺穿了慕景睿的胸膛。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侍卫见状终于忍住冲了上来。 慕景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所有人不准上前。 他抬眸与上官婉凝彼此凝视着，低声说道：“我把的我的命给你，我……” 上官婉凝懵了。 她真的有想过要杀了慕景睿泄愤，但是真的看到他身受重伤，她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为什么？ 上官婉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向前倾倒。 慕景睿想要去接住她，一阵掌风袭涌而来，他下意识的凝聚真气回击，却又怕伤到了眼前的上官婉凝，只能使出一半的功力。 本就受了伤的慕景睿被震退了几大步，眼前一道人影晃过，稳稳的接住了上官婉凝。 “你不配碰她。”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声音。 孙晋尧抱起昏死过去的上官婉凝就要走，两拨侍卫都上来阻拦。 他洒出一把粉末，侍卫纷纷后退，他趁机带着上官婉凝跃窗而去。 “凝儿……” 慕景睿忍痛拔出长剑想要去追，突然手腕一紧。 他回头看到了殷语情含泪拉着他。 “别去，求求你……别扔下我……” 慕景睿甩开殷语情的手，只追了几步，就感觉丹田处血气翻滚。 外伤加内伤，让他浑身炙热，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他猝不及防的吐了一大口的鲜血，视线逐渐模糊，终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中，上官婉凝似乎感觉到有微凉和煦的风拂过脸颊，清甜的液体慢慢的渗入她的口腔，耳边，传来了悠扬动听的笛声。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到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心旷神怡的幽香。 “你醒了。” “尧哥哥……” 上官婉凝还未开口说话，就已经更咽起来。 “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你爹娘，告诉他们你很安全。放心吧。这里环境清幽，无人打扰，适合你静养疗伤。” 孙晋尧把一碗小米粥吹凉了递到上官婉凝的面前。“吃点东西，不管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第三百四十八章最狠的报复 慕景睿猛然之间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房间内一片喜气洋洋，他的心却是如同被千刀万剐了一样。 “相公，你醒了？” 殷语情此时正在替慕景睿倒水，转身看到他醒来，立刻就走到了床边，柔声问道：“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太医说你……” “太子殿下呢？”慕景睿打断了殷语情的话，漆黑的双眸里不带一丝温情。 殷语情有些害怕，怯怯的答道：“太子殿下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走了。他临走之时让我转告你，安心养伤，其它的事他会解决……” 慕景睿不等殷语情说完，一把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起身往外走。 殷语情见状急忙拦住了他。 “相公，太医说你的伤口很深，千万不能乱动，万一再裂开就很难愈合了。”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悲伤和无奈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的伤，怎么比得上上官婉凝的痛啊。 他不顾殷语情的阻拦径自往外走。 “相公，你就听太医的话吧，就算有再重要的事，也等天亮以后再说……啊……” 慕景睿不耐烦的甩开了殷语情的手。 她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慕景睿并非有心，他想要上前搀扶殷语情，可是走了两步还是停了下来。 “你自己休息吧，我有分寸。” 说罢，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语情呆呆的愣在原地，许久，失声痛哭起来。 慕景睿连夜来到太子府，萧玉珏见他到来吃了一惊。 “今天是你洞房花烛，你怎么……” “太后有没有放了小言？”慕景睿迫不及待的问道。 来的路上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太后再出尔反尔……他就去刺杀太后。 反正救不了慕景言，上官婉凝也离他而去，他再也没有牵挂了。 “我正要派人通知你，就在半个时辰前，太后派人把小言送回来了。” “她现在怎么样？”慕景睿紧张的问道。 萧玉珏的脸色微变，低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情况不太好。她被太后砍掉了左手无名指，伤口流脓溃烂，再加上这么多天来提心吊胆，惊吓过度动了胎气，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我想进去看看她。” 慕景睿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萧玉珏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慕景言的房间，慕景睿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妹妹，不禁双拳紧握。 为了救慕景言出来，对慕景睿来说，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放心，等小言醒来之后，我会进宫面见父皇，把太后的罪行秉明。我相信父皇会替小言做主。到时候，你的苦衷也就大白于天下。安宁郡主一定能明白。” 提到上官婉凝，慕景睿的拳头渐渐松开。 “你先回去吧，毕竟今晚……” “殿下，今晚我想留下来照顾小言。” 萧玉珏一愣，无奈的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 留下来照顾慕景言只是借口，事实上他是想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将来跟上官婉凝解释的时候，可以证明他和殷语情并未有过夫妻之实。 萧玉珏欣赏慕景睿的这份痴情，却也替殷语情感到惋惜。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慕景言才从昏迷之中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丈夫和兄长都守在床边，忍不住失声痛哭。 被太后关押的那几天，简直就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小言，别哭，没事了。你回来了。”萧玉珏抱着慕景言柔声安慰道。 慕景言紧紧抓着萧玉珏的衣裳，泣不成声。 “殿下，我好怕……我一低头就看到密密麻麻的蛇……它们想要咬我……我不敢挣扎，我怕掉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我哥那么久都不来救我？” “是我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萧玉珏对太后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哥……”慕景言双眼通红，含泪看向了慕景睿，模样十分委屈。 “别想太多了，安心休养。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慕景睿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 “殿下，老奴有急事禀报。”内侍总管在门外焦急的说道。 “进来吧。” 萧玉珏让慕景言躺回床上，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床幔，正好内侍总管走了进来。 “什么事？” “殿下，老奴刚刚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后她……薨了。” “什么？” 慕景睿和萧玉珏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什么时候的事？”萧玉珏紧张的问道，“怎么突然就薨了呢？” “据咱们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太后薨逝的时辰应该是昨夜子时。她是服毒自尽的。” 慕景睿顿时感到头晕脑胀，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萧玉珏怔了半晌，才挥挥手让内侍总管退下。 太后服毒自尽，是对慕景睿和萧玉珏最后最狠的报复。 尤其是对慕景睿来说。 太后薨逝，意味着慕景言被囚禁的事死无对证，根本没人会相信，太后生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孙媳妇。 “景睿……” “太后死了，谁来向凝儿证明？”慕景睿的思绪一片混乱，血气再次翻滚，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你别着急，肯定会有办法的。” 萧玉珏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慕景睿轻轻摇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 他看着湛蓝的天空，想起了上官婉凝拿剑对着他胸口的画面。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 太后突然薨逝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皇上没有把太后真正的死因公布，只是对外宣称操劳过度而意外猝死。 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皇上要替太后举行隆重的葬礼，举国哀悼，暂停朝政事务七天。 上官婉凝走在街道上，看着两边的商铺都挂起了白帆，来来往往的百姓都戴着孝。 她没想到，太后会死的那么突然。 “不用难过，太后年事已高，突然薨逝虽然意外，却也正常。”孙晋尧轻声说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来自丈夫的体贴 面对孙晋尧的安慰，上官婉凝只是无奈的苦笑。 对于太后的死，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更谈不上难过。 “尧哥哥，我想回家一趟。” 孙晋尧低头看着上官婉凝，她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容颜依旧憔悴。 “现在回去……恐怕会面对许多流言蜚语，你确定要回去？” 在慕景睿的婚礼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呢。 孙晋尧不希望上官婉凝面对那些压力。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根本控制不了。”上官婉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太后薨逝是大事，她又是太后亲封的安宁郡主。 如果她不出现，她担心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借此机会弹劾父亲，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孙晋尧也明白。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陪你回去一趟。” “谢谢尧哥哥。” 孙晋尧护送上官婉凝回到了宰相府，上官夫人见女儿平安无事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朝中上下都在为太后的葬礼忙碌着。 在太后出殡的前一晚，所有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公主、郡主以及二品以上官员的正妻都要在灵堂为太后守灵。 上官夫人带着上官婉凝一同进了宫。 子时过后，御膳房送来了点心，众人都坐下来休息。 上官婉凝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走到御花园中透透气。 她仰起头看着天边的明月黯然神伤。 突然，她看到一个丫鬟手里拿着包裹急匆匆的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小姐，姑爷说，今天晚上会降温，担心您衣服穿的不够，特意差人给您送来的。” 丫鬟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披风，笑眯眯的披在了殷语情的身上，还不忘调侃一句：“姑爷对您可真好。只是可惜了，你们新婚燕尔的，今晚您本来可以让姑爷陪着的……” “别胡说。”殷语情羞涩的捶打了丫鬟一下，转身就要往回走。 她看到了形单影只的上官婉凝，便走上前来行礼，神色有些惊慌。“参见郡主。” “免礼。” 上官婉凝听到了刚才丫鬟的话，整颗心便如同被碾压一般的疼痛，鼻尖也不由自主的泛酸。 真是没想到，慕景睿平日里寡言少语，对自己的妻子倒是疼爱有加。 可是…… 上官婉凝不想继续去想，在眼泪落下之前转身走开。 太后出殡，葬礼隆重，一套流程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是精疲力尽。 回程途中上官婉凝乘坐的马车出了点意外，被落在了整支队伍的后面。 车夫检查后需要一点时间修复，上官婉凝便带着绿桐下了马车，在附近走走看看打发时间。 “大小姐，现在这个季节，整片山可真没什么看头呢。”绿桐抱怨着东张西望。 上官婉凝也是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心情欠佳，还是事实如此，她总觉得落入眼中的景色，都带着几分凄凉之色。 “绿桐，我有些口渴，你去马车里给我拿水来吧。我坐在这里等你。” “是。” 绿桐走后，上官婉凝在附近找了一块石头，铺上手帕坐了下来。 她顺手摘了一片树叶在手里把玩。 不多时，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这么快……” 上官婉凝回头去看，却并不是绿桐。 她愣住了，呆呆的与慕景睿对视着。 不知不觉，泪水竟然蓄满了眼眶。 不能哭！ 上官婉凝告诫自己，在慕景睿的面前，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若是再哭泣，只会显得更加软弱。 慕景睿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他竭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想要伸出手轻抚上官婉凝的脸，却被她避开了。 “凝儿……” 慕景睿才刚刚开口，上官婉凝就要从他身边越过离开。 “凝儿，我有话跟你说。” 慕景睿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刹那间，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上官婉凝怒视着慕景睿，呵斥道：“慕大人，请你自重。” 说着，便想要甩开慕景睿的手。 慕景睿无法容忍他和上官婉凝之间变得那么生疏，他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放开我……慕景睿……你放手……” “凝儿，你听我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慕景睿正要解释，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阵掌风袭来，他抱起上官婉凝闪躲，紧接着一柄长剑朝着他的脸颊刺来。 为了不伤及上官婉凝，他只好暂时将她放开，攻击他的人也停了下来。 “凝儿，我们走。” 孙晋尧牵着上官婉凝的手就要离开，看都没有看慕景睿一眼。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放开她。” “你没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孙晋尧将上官婉凝护在自己的身后，与慕景睿针锋相对。 慕景睿强压着火气看向上官婉凝。“凝儿，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给你说。” 上官婉凝想起昨天夜里慕景睿给殷语情送的衣裳，心中酸楚泛滥，忍住更咽淡淡说道：“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虽然慕景睿早就料到，要解释清楚误会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他的痛苦却放大了几倍甚至几十倍。 “你最好让开。”慕景睿警告道。 孙晋尧迎上慕景睿杀气腾腾的目光，如同挑衅一般看着他。 慕景睿忍无可忍，一掌朝着孙晋尧击了过去。 孙晋尧早就做好了准备，手中长剑舞动，迎战。 上官婉凝在一旁观看，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几十个回合下来，慕景睿一掌打在孙晋尧的肩头，孙晋尧被震飞出去数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尧哥哥……”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去。“尧哥哥你怎么样？” “我……”孙晋尧一开口，便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慕景睿，你别欺人太甚。”上官婉凝抬眸怒视着慕景睿。 慕景睿看到了她真正的愤怒。 他刹那间有理说不清。 孙晋尧的武功确实不及他，可也不至于只打了这么几十招就落败。 他是故意输的那么快。 第三百五十章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慕景睿早就知道孙晋尧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但是没想到，他的这些心机，也会用在上官婉凝的身上。 “尧哥哥，你怎么样？能不能起得来？”上官婉凝不再理会慕景睿，用尽全力把孙晋尧扶了起来，“咱们回去。” “凝儿！”慕景睿隐忍着爆发的情绪，低低的吼了一声。 上官婉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悲伤外泄。 她将视线投向了慕景睿，说道：“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上官婉凝搀扶着孙晋尧离开，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悲伤，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为，重生一世，她可以掌控命运，改变命运，但是到头来…… 或许，命中注定的事情，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重蹈上一世的悲剧覆辙，保护父母平安就好。 慕景睿没有再去追，时机不对，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尧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回到家后，上官婉凝替孙晋尧金针刺穴，加上孙晋尧本身内力深厚，调息了一个时辰便已经没有大碍。 “我没事了。”孙晋尧对着上官婉凝温柔的微笑，“你不用担心。” 上官婉凝避开了孙晋尧的眼神，问道：“尧哥哥，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回京城了？” 孙晋尧低了低头，沉迷半晌才说道：“老怪物听说你要成亲了，就让我来给你送份礼物。可是我到了京城才听说……” 上官婉凝的心再次痛了起来，视线有些模糊。 “师父怎么没有来呢？” “他……”孙晋尧顿了顿，“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上官婉凝立刻抬眸看向孙晋尧。“师父是神医，怎么会身体不好呢？” “傻丫头，他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日益下滑也是正常现象。” 说完，孙晋尧站了起来，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上官婉凝。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上官婉凝轻轻打开，里面是几本医书，和鹿湘子亲笔记录的手札。 这些东西，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珍贵。 上官婉凝一夜未眠，第二天起床后向父母请安，提出要去药王谷探望鹿湘子。 上官夫人原本并不放心女儿远行，但是上官岳却当即同意了。 他觉得如今的情况，让上官婉凝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也是好事。 心中的伤口，总是要慢慢恢复。更何况，一路上还有孙晋尧随行保护。 上官婉凝带着逃避的心情离开了京城，慕景睿得知消息时连续追赶了几十里，却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跟着孙晋尧走了…… 慕景睿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想说的话没有说，该解释的误会没有解释。再往后，时过境迁，就真的破镜难圆了。 慕景睿找了一家酒馆喝酒，烂醉如泥后才被掌柜的送回了家。 殷语情忙前忙后的伺候，她看着神志不清却依然还是念着上官婉凝名字的丈夫，忍不住悲从中来。 那天给太后守灵，她故意让丫鬟在上官婉凝的面前演了一出戏，就是想要营造他们夫妻恩爱的假象，好让上官婉凝彻底断了念想。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无法改变慕景睿的真正想法。 清晨醒来，慕景睿头疼欲裂，早就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 他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熟悉的房间，也没有让他的心感到丝毫温暖。 “相公，你醒了？” 殷语情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把毛巾拧干之后朝着慕景睿走去。“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早餐，你洗漱过后就能……” “我自己来。” 慕景睿拒绝殷语情为他擦脸，甚至没有去接殷语情递上来的毛巾。 “你出去吧。” 他径自走到衣柜前拿出了衣服，绕到屏风后面想要替换。 “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 身后传来了殷语情更咽的声音，慕景睿不由得心头一颤。 “如果你讨厌我，为什么又要主动来娶我？” 面对殷语情的质问，慕景睿并非无动于衷，但是却又无法解释。 “自从我们成亲以后，你每天晚上都在书房过夜，不但不碰我一下，就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殷语情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慕景睿有些内疚，他走到殷语情的身边，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殷语情的停止哭泣凝视着慕景睿，她看不透他的心思，甚至……他们之间的疏离，让她感觉不到自己是他的妻子。 “出去。” 慕景睿的态度坚决，语气威严，殷语情根本就不敢违背，擦拭着眼泪走出了房间。 慕景睿干脆去浴池洗了个澡，换好衣裳之后径自去了太子府。 “什么？你要辞官？”萧玉珏大惊失色，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此时的慕景睿正处于上升阶段，年纪轻轻已经官拜二品，将来封侯拜相前途无量。 他却提出……要辞官归隐。 “我要去找凝儿。”慕景睿不想再那么痛苦的过下去。 他只要静下心来或是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上官婉凝的身影。 他怕会失去她，怕永远得不到她的谅解，更怕她会嫁给他人为妻。 “她只是暂时离开，她的父母都还在京城，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道。”慕景睿平静的说道，“但是，我怕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变了。” 萧玉珏想要劝慕景睿留下来，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慕景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对上官婉凝又那么痴情，谁能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他呢？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萧玉珏还是不死心，“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你拿命拼回来的，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我拿命去拼，也是想要给凝儿一个好归宿。若是没有她……荣华富贵再好，都没有意义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疗伤 慕景睿冷静了两天之后，便写好了请辞的奏折，打算第二天上朝就递交给皇上。 他放下了笔，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知道，殷语情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 “相公……” 殷语情的双眼通红，即使是胭脂水粉也无法掩盖她的憔悴。 可是，她依旧勉强挤出微笑，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洗澡水，你可以去沐浴更衣……” “我有话给你说。”慕景睿想的很清楚，他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女儿，也没必要耽误了殷语情的青春。 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有太多的牵绊，早早分开对两人都好。 “等你沐浴之后再说吧。”殷语情避开了慕景睿的视线，“我想起来了，我忘记准备花瓣了，我现在就去……” 说着，殷语情转身就要走。 慕景睿看出了殷语情想要逃避。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之中要聪慧的多。 他一把握住了殷语情的手腕，待殷语情转身凝望他时，泪水已经肆无忌惮的落下。 “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辞官归隐，我……”殷语情顺势抓住了慕景睿的手，“不管你是不是兵部尚书，我都不介意。你是我相公，无论贫穷富贵我都愿意跟着你。求你……别扔下我。” 忽然之间，慕景睿的心间涌上了阵阵的愧疚。 其实在整件事里，殷语情很无辜。 她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太后手中的一粒棋子。当萧玉珏上门提亲时，她和她的父母都不能违背。 慕景睿看着殷语情含泪的眼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狠下心来做个了断。 “我想……” “大人，”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殷语情见状连忙放开了慕景睿的手，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相公，你有事要处理，我先回房去了。” 她如释重负般的逃离。 “什么事？”慕景睿蹙眉看向了管家。 管家当然能感觉得出殷语情和慕景睿之间没有新婚夫妻的亲密，他定了定神，答道：“太子殿下刚刚派人传来消息，让您立刻过去一趟。小姐出事了。” 慕景睿一听脸色骤变，也顾不上再去跟殷语情做了断，立刻备轿来到了太子府。 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 慕景睿在大厅见到了萧玉珏。 只见萧玉珏坐在上方位置，大厅里密密麻麻跪着一大群婢仆，就连太子妃尤珍珍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殿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言呢？” 萧玉珏的神色疲惫，一言不发，他示意内侍总管带慕景睿进入后院厢房探望慕景言。 通过内侍总管口中得知，慕景言小产了。 慕景睿当成愣住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前两天太医不是还说胎像稳定吗？” 内侍总管被慕景睿散发出来的凌冽气息吓得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啊……突然之间就……” 慕景睿的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如今妹妹又出了这样的事…… 慕景睿来到慕景言的房间，他看到慕景言淡然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注视着上方。 她没有哭没有闹，安静的就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一样。 慕景睿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在床边坐下，紧紧握住了妹妹的手。 他的心里也爆发了种种的痛苦和悲伤。 他知道，他暂时走不了了……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一眨眼便过去了大半年。 上官婉凝在药王谷跟随鹿湘子认真的学习医术，她尽量不去回忆跟慕景睿的点点滴滴。 也许，时间会慢慢淡化一切伤痕吧。 上官婉凝拎着篮子行走在山间，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蓝色的小花，在微风之中轻轻摇曳，空气里都弥漫着阵阵的花香。 “凝儿。” “尧哥哥？”上官婉凝看到前方走来的身影便主动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师父在药室里研究新药吗？” “我看你出来这么久了都没有回来，就出来看看。你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完全没方向感，我怕你又迷路回不来。” 孙晋尧说着，便从上官婉凝的手中接过了篮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也是药？” “这是采的蘑菇，晚上用来炖汤喝。师父喜欢嘛。”上官婉凝跟着孙晋尧一起往回走，“还有啊，你别老是拿我迷路的事情来说我了。我刚来不熟悉地形才会迷路。”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居住的木屋，鹿湘子坐在石桌边喝着茶，抬头看向两人时埋怨道：“怎么才回来？我都饿了……” “我去做饭。”孙晋尧回头瞪了鹿湘子一眼，“以前我不在，也没见你饿死。” 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都是孙晋尧做饭。他不忍心让上官婉凝沾染了厨房的烟火气息。 孙晋尧用上官婉凝采的蘑菇烧了一锅鲜美的汤，率先给鹿湘子盛了一碗递过去。 鹿湘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你小子会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担心蘑菇有毒要我先试试？” “师父，怎么会呢，尧哥哥他是想要孝敬你……” “对呀。你喝完了不会死，我和凝儿再喝。” 上官婉凝见孙晋尧的嘴巴不饶人，便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师父，您这是不相信我啊？我是你的徒弟，蘑菇有毒没毒我还不会分吗？” 鹿湘子接过蘑菇汤，一口气干了一碗。“味道还凑合，再来一碗。” 孙晋尧又给他盛了一碗。 “对了，我看厨房里很多东西都没有了。你们俩明天下山一趟吧，去买些生活用品回来。” “好啊。” 上官婉凝开心的答应下来。 她和孙晋尧大概一个月会下山一趟，一次买很多东西。 第二天天微明，孙晋尧便套好了一辆驴车，拉着上官婉凝迎着朝阳往山下走。 山下的集市很热闹，街道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上官婉凝兴奋的东张西望，孙晋尧跟在她身后并不催促，眸中只剩下了宠溺的光。 “大小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一转身，一个身影便朝她扑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和亲 “绿桐？” 上官婉凝开心的抱住了绿光，却听到绿桐放声大哭起来。 “傻丫头，怎么了？”上官婉凝把绿桐从怀里拉出来，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我不在家，有人欺负你？” 绿桐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大小姐，您这样的担心就纯属多余了。谁敢欺负她呀。”霍刚慢慢走了过来，对着孙晋尧抱拳示意。 孙晋尧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了回礼。 “她没去欺负别人就算不错咯。”霍刚大笑着说道。 “我哪有……”绿桐稳定情绪之后挽着上官婉凝的手，“大小姐，奴婢好想你。” 上官婉凝捏了捏绿桐的脸蛋，又拉过跟在霍刚身后的葡萄。“我也很想你们啊。这段日子都没有在家，我爹娘身体可好？” “大小姐，您放心吧，老爷和夫人身体安康。”葡萄轻声答道。 “霍大哥，你们怎么来了？”上官婉凝笑着询问道。 “凝儿，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孙晋尧指了指身后的茶楼。 一行人进入茶楼，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绿桐和葡萄习惯性的站在了上官婉凝的身边。 “你们也坐下，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 “大小姐，您出门在外大半年了，也没有回家看看，虽然每个月都有书信送来，可老爷和夫人还是惦记的很。所以，让我来药王谷看看你，顺便给你多送一些换季的衣裳和首饰。” 霍刚指了指跟随自己而来的那两辆马车。“这俩丫头缠着我好几天，非要我带着她们一起来。我请示老爷和夫人，他们好不容易才答应的。” “那……奴婢也想来看看大小姐嘛。”葡萄和绿桐不同。 绿桐自幼在宰相府长大，谁都知道她是上官婉凝的心腹，即使上官婉凝不在，府中上下也没人敢欺负她。 可是她…… 葡萄毕竟是初来乍到，没有上官婉凝在跟前，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大小姐，要不……您让奴婢留下来伺候你吧。您洗衣做饭也需要有人使唤啊。” “对呀对呀，大小姐，您就让奴婢和葡萄留下来吧。” “诶？你们俩……咱们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你们俩不回去，我怎么跟老爷和夫人回禀啊？” 霍刚这才发现女人说话确实不能信。 她们哀求他带着她们出门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信誓旦旦的保证出门在外一切听从他安排。 葡萄有些心虚，惶恐的向后退了退；绿桐根本不怕，朝着霍刚做了个鬼脸。 上官婉凝能够想象，这一路走来绿桐肯定没少给霍刚添麻烦。 她询问了许多关于父母的事情，霍刚一一作答。 她踌躇良久，问道：“霍大哥，这半年来……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 毕竟，上官婉凝对于前世的事还是有些阴影。 霍刚略微沉吟，答道：“倒是也有两件事。您走后没多久，太子殿下的侧妃便传出了小产的消息。” “景言小产了？”上官婉凝有些惊讶，心中默默的感到惋惜。 小产对女人来说不单是身体上是伤害，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慕景睿，也应该很心痛吧。 想到慕景睿的一瞬间，上官婉凝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霍刚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另一件事，是最近才发生的。突厥公主哥舒颜，要来中原和亲，嫁给皇上为妃。” 上官婉凝愣了愣，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哥舒颜英姿飒爽的模样。 “没想到，她那么骄傲的一个姑娘，竟然……” “可能也是没办法吧。”霍刚也替哥舒颜觉得惋惜。“听说，前不久突厥可汗暴毙。哥舒颜的同胞哥哥，突厥二王子继承了可汗之位。但是这个二王子无论是能力还是威信似乎都有所欠缺。” “王位要稳固，自然就要倚靠外界的力量。他主动上书皇上求和，为了表示诚意更是将亲妹妹送来中原。皇上为了边境和平也就答应了。” 上官婉凝听完，沉沉的叹了口气。 明明是男人之间的争斗，却偏偏要牺牲女人的终生幸福。 几分又说了一些闲话，孙晋尧去采购了一个月的生活物资，带着霍刚等人一起来到了药王谷。 霍刚把上官岳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送给鹿湘子，他带着绿桐和葡萄在药王谷住了七八天才动身回去。 绿桐和葡萄不想走，可上官婉凝并没有答应让她们留下。 一是不想让霍刚为难，二是鹿湘子也不喜欢太多的人留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绿桐一直都闷闷不乐，托着下巴无精打采。 “绿桐姐姐，你别不开心了。说不定，大小姐很快就回来了。”葡萄拉了拉她的袖子安慰道。 一行人赶了几天的路，这天傍晚，众人来到驿站投宿，却被告知不接待任何人。 霍刚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再赶往下一个镇店肯定是来不及了，便掏出了宰相府的同行令牌。 小二见状急忙进去禀报了驿丞。不多时，驿丞亲自迎了出来。 “驿丞大人，我们是宰相府的家仆，外出办事经过此地，天色已晚，还请行个方便。” 霍刚把话说的很客气，驿丞也是连连拱手。 “这位大哥，若换做平时，别说您的宰相大人的家人，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是能够住的。可今天……情况有点儿特殊。我也不瞒您，您往里瞧。” 驿丞侧了侧身，让霍刚能够看见大厅里的状况。 他发现竟然有御林军，并且旁边还有突厥的旗帜。 霍刚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这么巧吗？ “莫非，是突厥公主？” 驿丞露出了笑意。“不愧是宰相府出来的，就是有见地。突厥公主来中原和亲，因为错过了住宿才来到这里。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和名声，所以……暂时不能接待其他人。” 霍刚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如此，那我们告辞了。” 驿丞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霍刚翻身上马准备离开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丫鬟，对着他说道：“我家公主得知有故人来访，请进屋一叙旧。” 第三百五十三章会被诛九族的行动 霍刚有些迟疑，但是丫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转身便走了进去。 他思量过后，带着葡萄和绿桐以及两个家仆跟了进去。 哥舒颜从楼梯上缓缓下来，她依旧穿着突厥的衣裳，腰间挂着弯刀，眉梢上扬，飒飒英姿之中带着几分妩媚。 “霍大侠，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霍刚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平凡人，不敢当大侠二字。公主的汉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哥舒颜笑着走到了霍刚的面前。“我和霍大哥也算是患难之交，还承蒙你救过性命。今天就借花献佛，略备薄酒，以表心意吧。” 霍刚思忖过后也没有拒绝，哥舒颜便让手下的人把饭菜拿到了大厅里，两人对面而坐，一边吃一边聊。 哥舒颜让人腾出了东厢的房间给霍刚以及随从居住。 深夜，霍刚躺在床上，隐约听到屋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悄悄的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只见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手持钢刀怔前往前院而去。 前院住的不是哥舒颜吗？ 霍刚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看看，突然传来了一阵高喊。 “失火了……快救火呀……” 霍刚立刻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绿桐探出脑袋，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躲回房间去，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霍刚一把将绿桐塞回了房间，在转身时，已经是火光冲天。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施展轻功赶往前院，此时已经是刀光剑影。 霍刚发现护送哥舒颜而来的使团基本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原本千挑万选的御林军，竟然也显得力不从心。 从他们虚浮的脚步之中，霍刚断定他们被人动了手脚。 “啊！” 霍刚听得到房间内传来一声尖叫，他跃窗而入，看到一名黑衣人举起钢刀朝着哥舒颜的手臂砍了过去。 他立刻一掌击出，将黑衣人震飞了出去。 “公主，你怎么样？” 哥舒颜的样子有些狼狈，却十分镇定。 “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合力杀出重围来到院子里，却发现整个院子都是黑衣人，围墙之上还有数十名弓箭手。 霍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将哥舒颜护在了身后。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哥舒颜的心头泛起了一阵涟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敢挟持和亲公主，可知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霍刚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屋顶飞驰而下，稳稳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来人一身白衣，手持纸扇，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 但是，霍刚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此人是修炼内家功夫的高手。 “拿下。”白衣男子一声令下，便又有黑衣人冲了上来。 霍刚沉着应对，击毙了几个黑衣人。 “原来是无极门的高手。” 霍刚一愣，能从他的武功路数当中判断他的来历，对方肯定也是江湖中人。 他拱了拱手，说道：“兄台，江湖与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 “我看在无极门的份上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当没见过你。” 谈不拢！ 霍刚无可奈何，那就只能打了。 他和哥舒颜相互交换了眼神，两人同时出手，白衣男子这回自己上，手指犹如鹰爪一般抓向了哥舒颜的咽喉。 哥舒颜武功不弱，可是却轻易的被白衣男子止住了。 霍刚见状立刻转身解围，逼得白衣男子不得不放开了哥舒颜，转而去攻击他。 白衣男子见单打独斗一时奈何不了霍刚，便让弓箭手放箭。 刹那间，无数支利箭朝着他们飞射过来，霍刚眼看着哥舒颜要被射中，一把将她推开。 “霍大哥？” 霍刚左臂中箭，黑衣人趁机又围攻了上来。 “你先走。”霍刚对着哥舒颜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他又替哥舒颜挡了一掌。 “霍大哥……” 哥舒颜的心有些震撼，她和霍刚并没有太深厚的交情，但是这个男人却不止一次舍命相救。 白衣男子不想继续耽误时间，再次出手跟霍刚对了一掌。 此时霍刚已经身受重伤，这一掌更是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开始剧痛，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霍大哥……救命啊……” 霍刚的脸色一沉，抬头看到两个黑衣人带着绿桐和葡萄走了过来。 被钢刀架着脖子，两个小姑娘都吓得瑟瑟发抖。 “我并不想滥杀无辜，”白衣男子打开折扇轻摇，“你别逼我。” 霍刚并不想让葡萄和绿桐出事，但是哥舒颜为了和亲而来，若是有所变故，影响到两国关系，导致边境不稳，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吗？ “我跟你走，把她们放了。” 哥舒颜扔掉了手中带血的弯刀，目光坚毅的看向了白衣男子。 “好，早就听闻突厥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我今天见识到了。” 白衣男子给手下使了眼色，竟然先放了绿桐和葡萄。 他倒是有几分坦荡。 在这样的情况下，哥舒颜知道突围无望。 她看向霍刚，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谢谢你肯帮我……你是我来到中原以后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其实对我来说……也许这样的结果，不一定是坏事。你自己保重。” 哥舒颜转身离去，霍刚想要拉住他，手伸到一半就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白衣男子遵守诺言，没有再为难霍刚等人，带着哥舒颜就走了。 霍刚伤重倒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霍大哥……霍大哥……” 绿桐和葡萄冲上去大喊了几声，霍刚完全没有反应。 绿桐壮志胆子拍了拍霍刚的脸，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绿桐姐姐，现在怎么办啊？”葡萄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镇定，你让我想想。”绿桐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说道，“咱们先合力把霍大哥抬到房间里。我记得后院有马，我现在就连夜镇子上报官。你留下来，照顾霍大哥。” 葡萄有些害怕，却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第三百五十四章奇怪的要求 “大小姐……大小姐……” 上官婉凝正和鹿湘子以及孙晋尧一起吃饭，隐约听到了虚弱的呼喊声。 好像是绿桐的声音。 她不是回去了吗？难道有幻听？ 孙晋尧和鹿湘子比上官婉凝听得还要真切一些，孙晋尧便起身走了出去，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绿桐？” 上官婉凝走出来，急忙跑了过去。 她将绿桐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拍了拍绿桐的脸颊，发现她发丝凌乱，嘴唇干裂，憔悴不堪，手臂上有一些细碎的划痕。 “别担心，只是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喝碗糖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孙晋尧替绿桐把脉之后说道。 “尧哥哥，麻烦你帮我把她送我房间行吗？” 孙晋尧略微迟疑，抱起绿桐就走了进去。 上官婉凝去打了一盆清水，替绿桐清洗伤口并且敷药，喃喃自语道：“这丫头从小跟着我，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啊……” 绿桐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上官婉凝坐在床边，还在用毛巾为她擦拭着脸颊，顿时吓了一大跳，急忙坐起身来。 “大小姐……您怎么能替奴婢做这些呢……奴婢该死……” 上官婉凝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激动，躺回去。” 绿桐还是有些战战兢兢，躺下来后紧紧抓着被子。 “绿桐，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跟着霍大哥回京城了吗？” “对呀，但是路上发生了一些事，现在霍大哥受了重伤，葡萄在照顾他……” 绿桐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补充道：“奴婢拿着咱们宰相府的令牌去报了官，官府已经到了驿站调查。可是霍大哥的伤却没有大夫能治，所以奴婢只好……”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上官婉凝拍了拍绿桐的额头，“别担心，其他事我会处理。” 上官婉凝走出的房间，看到孙晋尧独自一人倚靠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天空发呆。 “我想，我要离开几天……”上官婉凝低声说道。 孙晋尧听到了她和绿桐的谈话，轻轻点了点头。“我陪你去一趟。” 上官婉凝沉吟着，有些拿不到主意。 突厥公主在中原境内被人劫走是件大事，必定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她并不想孙晋尧被卷入其中。 “你们俩赶紧走……这大半年在我这里叽叽喳喳的吵死了……”鹿湘子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十分不悦。 上官婉凝笑着迎了上去，挽着鹿湘子的手臂笑道：“师父，你以为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吗？等我治好了霍大哥，我还是得回来烦着你。” 鹿湘子嘴上不说，眉头已经舒展开了不少。“喏，拿着吧。” 上官婉凝从鹿湘子的手中接过了一个蓝色的小瓷片。“师父，这是什么？” “这里面是我炼制的药，治疗内伤非常有效。省着点用，一共才十颗，这里面是六颗。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救的，知道吗？” “知道，谢谢师父。”上官婉凝兴高采烈的把药塞进了袖子里。 她知道，能让鹿湘子都说是好东西的药，那必然有着超十分的疗效。 她和孙晋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绿桐暂时托付给鹿湘子照顾，下午便下了山，连夜赶路前往驿站。 上官婉凝达到驿站已经是三天之后，霍刚内力深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是气血不畅，无法运功。 上官婉凝把鹿湘子配的药给了霍刚一颗，孙晋尧为他推功过血加速了药效的发挥，两个时辰之后，霍刚的脸色都开始有所好转。 “霍大哥，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了？”上官婉凝询问道。 这时，葡萄端着几杯水和糕点走进来，摆放好之后站在了上官婉凝的身边。 “我听说知县大人已经上报了朝廷，并且开始着手调查节奏哥舒颜的到底是什么人。” “有线索吗？” “不知道。”霍刚摇摇头。 孙晋尧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胆量劫持前来中原和亲的公主。要知道，他这么做等于是跟整个朝廷为敌。” “我也很有兴趣知道。等霍大哥的伤好一点，咱们进城看看。” 上官婉凝暗暗盘算着，过不了多久朝廷应该就会派钦差前来处理这件事。 怎么说她和哥舒颜也算有点儿交情，她也不希望哥舒颜出事。 “我好多了，要不咱们天亮就启程。” 霍刚不想耽误了行程，一行人天色微明便直奔县城。 他们到达的时候城门刚刚才开，进出城门的人络绎不绝，这座小县城还挺热闹。 上官婉凝来到县衙，知县看到上官婉凝的名帖便亲自迎了出来，心里也是暗暗嘀咕着。 他们这个偏远的地方，几十年都来不了一个大人物，偏偏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来了个郡主。 “郡主，请喝茶。”知县让上官婉凝在上方位置坐下，讨好的问道，“郡主大驾光临，是来探亲，还是游玩？” “都不是。我只是听说突厥公主在此被劫持，有些好奇，所以过来问问情况。知县大人可查到是谁劫走了公主？” 说到这件事，知县大人满面愁容。 “不用查，对方已经主动跟下官联络了。” 孙晋尧和霍刚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离咱们县城不远的有座高山，因为峰峦叠起，易守难攻，被当地百姓称为万重山。山上有一伙儿打家劫舍的土匪，官府派兵围剿了很多次都攻不下来。” “大概在半年前吧，他们的老寨主去世了，听说有个外来的年轻人继承了山寨寨主之位。从那以后，凡是从咱们县里出去的百姓，都能平安从山下过。”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胆子那么大，一下子就劫持了突厥公主。郡主，您说下官这是道了什么霉呀……”知县摊着手，就快哭出来了。 “知县大人，你说他主动联络了你，可有说为什么要挟持突厥公主？”孙晋尧好奇的问道。 知县把孙晋尧和霍刚都当成了上官婉凝的侍卫，答道：“他……要求皇上大赦天下。” 第三百五十五章根源是什么 “岂有此理。” 皇上龙颜大怒，将奏折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吓得身边的太监大气都不敢出。 萧玉珏捡起地上的奏折看了看，不禁眉头深锁。 “父皇，劫匪要求大赦天下才肯放突厥公主，这个要求……倒是有些奇怪。” 在场的人听了，也都感到诧异。 劫持前来和亲的公主是诛九族的大罪，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必定是为了功名利禄或是荣华富贵。 大赦天下……对劫匪有什么好处？ “众爱卿怎么看？” “皇上，自开国以来，大赦天下只有过一次。并且会连同死囚犯一起赦免。”上官岳严肃的说道，“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呀。” 一些小偷小摸的人，被赦免也就赦免了，就当是给了他们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而且，这些人通常都会再犯，要抓他们一点儿都不难。 但是那些重刑犯就不同了。 他们十恶不赦，万死难恕，若是连他们也一起放，怎么跟受害者以及家属交代。 “皇上，挟持突厥公主要求大赦天下，会不会……是近期要被处决的死囚犯的家属所为？” 慕景睿的怀疑，让众人都陷入了深思。 “也并非没有可能。”上官岳虽然看慕景睿不顺眼，但是也公私分明。 劫匪敢冒着生命危险要求皇上大赦天下，必定是想要救被关在牢里的某个人。 若非挚爱骨肉，谁肯这么做？ “不管怎么样，朕绝对不会妥协。朕堂堂一国之君，岂可被宵小之辈掣肘。” 皇上恢复了冷静，缓缓说道：“上官爱卿，你立刻调集全国所有卷宗，查找近期要被处决的死囚犯，看看其中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找出劫匪的真正身份。” “臣遵旨。” “慕爱卿，你尽快赶往事发地，跟劫匪见上一面并尽力周旋拖延时间。能趁机救出公主最好，若是真的不能善了……”皇上顿了顿，说道，“朕现在就赐你金牌一面，赋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可以随时调动附近军马。” “谢皇上。” 慕景睿不动声色的跟萧玉珏交换了眼神，退出御书房之后，两人遣退了随从，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父皇真厉害，做任何事都让两股势力相互制衡着。” 萧玉珏见慕景睿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叹息。 自从上官婉凝走了以后，就没有再见慕景睿笑过。 “等你办完这件事，可以在外面多待些日子，父皇那边我替你兜着。趁着这个机会去药王谷看看安宁郡主吧。” 提到上官婉凝，慕景睿阴郁的脸色更加阴沉，整颗心都在网冰窖里坠。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就算他现在去找上官婉凝，恐怕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慕景睿第二天到吏部做了交代，便带着十几名心腹随从名正言顺的离开了京城。 一路上，他都觉得有人在跟踪。 傍晚，慕景睿带着手下找了一家客栈投宿，一行人吃完晚饭便早早的回房间休息了。 深夜，慕景睿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小心翼翼的靠近。 床幔被轻轻的掀起，在那一瞬间，慕景睿闪电般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让他感到意外的事，对方竟然丝毫没有反抗。 “是你？” 借着从窗户缝隙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慕景睿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来干什么？” 面对慕景睿的质疑，楚晓怜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的伤势痊愈之后，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摄魂堂回不去了，她也并不留恋；慕景睿为她安排的地方，她可以住到老住到死，可是…… 巨大的寂寞和悲伤时时刻刻笼罩着她。 楚晓怜知道，如果再不去见慕景睿，她会死的。 慕景睿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亮堂起来，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犀利的目光看着楚晓怜。 “我……没地方去。你能不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替你办事？” 楚晓怜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身边没有女人。” “我可以女扮男装……我可以一辈子都不换女装……”楚晓怜怕慕景睿会拒绝，紧接着又说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报答你。至少，你不用担心我会再害你。” “而且，我对江湖上的事了解的比较多，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用得上我的。求你……让我留下。” 慕景睿依旧面无表情，他看着楚晓怜良久，平静的说道：“跟着我，就要守我的规矩。” “没问题。”楚晓怜有些激动。 “自己在客栈里找个房间睡觉，明天清晨起床赶路，过时不候。” 慕景睿的态度仍然冰冷，但是对楚晓怜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转变。 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转身就出去了。 慕景睿再也睡不着了，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望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中顿时涌上了无数的惆怅。 “凝儿，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慕景睿喃喃自语着。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一直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风雨来袭。 “大当家的，好消息。” 一名手持钢刀的大汉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对着在大厅的其他几个兄弟拱拱手，随即又看向了上方位置的白衣男子。 “大当家的，我刚刚从山下回来，我探听有个南京的富商，带着全身家当要回老家安顿，很快就会从咱们的山脚下过。这下子可发财了。听说，他这次携带的金银珠宝加起来有十几万两呢。” 众人一听顿时都眉开眼笑起来，蠢蠢欲动。 白衣男子收起轻摇的折扇，坚定的说道：“最近寨子里有大事要办，让他们过去，咱们不下山。” 众人的笑容瞬间凝固，看得出来谁都不高兴了。 “大当家的，咱们寨子里，自从老寨主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做过生意。再这样下去，难不成让兄弟们都喝西北风吗？” “就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好不容易抓个突厥公主，你不说跟朝廷要一笔钱财，偏偏搞什么大赦天下……” 第三百五十六章违背了命令 “可不是嘛。大当家的，大赦天下对我们又没什么好处。” 白衣男子见众人怨声载道，便平静的劝解道：“各位哥哥难道想一辈子做打家劫舍的土匪吗？就算哥哥们觉得此生已经如此，那么你们的孩子呢？” 众人听闻，纷纷低头不再说话。 “我要朝廷大赦天下，当然也包括赦免了咱们的罪。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让咱们的下一代也能有个好前程。” “大当家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这次南京来的富商，他的东西，我要定了。” 二当家满身的刀疤，是山寨里的元老级人物，江湖绰号飞天鼠。 他贪财好色，也没有妻子孩子，因此办事心狠手辣，从来不为以后考虑。 “我再说一遍，在我和朝廷商议大赦期间，谁也不准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白衣男子脸色一沉，说完狠话之后拂袖而去。 飞天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也走了。 下午，天空果然下起了雨，虽然不大，却也让道路变得泥泞起来。 几辆大车在道路上艰难的行进着。 趟子手喊着镖威，插在车子上的镖旗骄傲的迎风招展。他们渐渐走进了狭窄的小道。 这时，从四面八方涌出百来个手持钢刀的拦路劫匪，双方没说几句话便打了起来。 镖局的镖师们奋力抵抗，却也只来得及带走主家人以及女眷家属，那些装满了财物的车就这样落入了劫匪手中。 飞天鼠上前打开箱子，里面的珠宝和金银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二当家的，咱们这么做要是被大当家发现了……” “你怕什么？我带着这么多的银子上山，他恨不得跪下来求我……”飞天鼠的话没说完，眉头皱了起来。 既然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想让他们下山做生意，那么这些东西，他何必非要上交呢？ 思量及此，飞天鼠下令把箱子重新捆绑好，带着两个家丁和婢女便上了山。 只是，他没有直接回山寨，而是把东西和人都藏在了另一座山头。 深夜，孙晋尧从箱子里爬出来，立刻又去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把上官婉凝搀扶了出来。 “怎么样？还好吧？” 上官婉凝揉了揉几乎发麻的肩膀。“在箱子里窝了一整天，我骨头都要断了。” “大小姐，我都说了，这些事交给我和孙兄办就行了，不用你亲自来一趟。” 霍刚也从另一边的巷子里跳了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只是没想到他们自己内部不合，咱们并没有像原定计划那样被送入山寨。看来得自己找路上去了。” “这也好。” 孙晋尧本来就在担心这个计划太过于冒险，万一对方之中有个细心的人，非要打开所有箱子检查，他们很容易暴露。 毕竟，他们的身上只盖了薄薄一层珠宝而已。 霍刚当即做了一个火把在前面带路，上官婉凝走在中间，孙晋尧殿后。 三人顺着那群人离开的痕迹，终于来到了万重山的中心地带。 此处房舍整齐，戒备森严，想要查找到哥舒颜的下落，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他？” 霍刚看到白衣男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从草地上穿过，他认出这个白衣男子就是那天在驿站带头劫走哥舒颜的人。 “跟上去……” “等等。”霍刚拉住了跃跃欲试的上官婉凝，说道，“此人武功高强，跟的太近容易被发现。咱们绕过去。” 白衣男子走进了一幢独立的小楼里。 小楼四周十分空旷，没有任何的隐蔽遮掩，若是有人靠近很容易被发现。 “吃饭吧。” 白衣男子把饭菜放下来，看到中午的饭菜还原封不动的放着，便轻轻一笑，在哥舒颜的对面坐了下来。 “公主，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难道真的打算绝食？” 哥舒颜淡淡的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冷冷一笑并不作答。 白衣男子替哥舒颜夹了菜，温柔的说道：“我无心伤你。只要朝廷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一定会放你走。到时候，你继续进宫做你的皇妃，这里的事，就当做了一场梦好了。” “我很好奇，你究竟想要朝廷答应你什么。”哥舒颜盯着白衣男子的眼睛，企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线索。 “与你无关。”白衣男子说着便站了起来，“还是乖乖吃饭吧，否则受苦的只是你自己。” 说罢，白衣男子轻摇折扇而去。 上官婉凝三人在外面等了许久，看到白衣男子出来，却找不到不动声色进入小楼的办法。 “得先想办法把守卫支开才行。”上官婉凝低声说道。 “我去跟着那个男人，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你们在这里等我。”孙晋尧说道。 “尧哥哥，你要小心。” “嗯。” 孙晋尧走了，上官婉凝和霍刚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二当家。” 飞天鼠独自一人踱步走了过来，上官婉凝和霍刚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当家说这几天你们辛苦了，所以在厨房给您们准备了点儿酒菜，你们先去吃点儿宵夜吧。” 十几个看守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大当家说，这里得有人守着。” “我知道，我这不是来替你们了吗？”飞天鼠摆摆手，“去吧，今天晚上准备的可都是好酒好菜，你们不去是自己的损失。” 众人一听，纷纷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飞天鼠冷冷一笑，朝着小楼走了进去。 天赐良机。 “大小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霍刚话音刚落，身形一晃就不见了，气得上官婉凝直跺脚。 飞天鼠推开房门，看到哥舒颜坐在桌边默默的吃饭，一双眼睛瞬间放大，目光上下翻飞，在哥舒颜的身上穿梭。 “果然……不愧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啊，长得可真漂亮。怪不得……那小子要一人独自霸占着……” 哥舒颜抬眸，一阵厌恶，放下筷子呵斥道：“滚。” 第三百五十七章神仙难耐随风飘 “哟，还会说咱们汉人的话。”飞天鼠摸着下巴，猥琐的眼神不停的在哥舒颜身上打转，“凶巴巴的，我喜欢。” 话音刚落，飞天鼠就朝着哥舒颜扑了过去。 哥舒颜早就有了准备，一把掀翻了桌子，饭菜撒了飞天鼠一身。她趁着对方清理饭菜时拔腿就跑。 飞天鼠一个纵身挡在了哥舒颜的面前，手臂一伸将哥舒颜扯入了怀中。 哥舒颜被点住穴道封了内力，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今天晚上，我也来当一回驸马。” 飞天鼠把哥舒颜扔在了床上，大笑着放下床幔，一边大笑一边脱衣服。 哥舒颜也顾不上什么面子，正要开口大叫，突然感到身子一僵，被飞天鼠点住了穴道。 “公主，我告诉你吧，做人呐，就要及时行乐。既然你已经反抗不了了，倒不如好好享受。我经验丰富，一定能让你回味无穷的。” 飞天鼠趴在了哥舒颜的身上，哥舒颜恶心的几乎想要吐出来。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 忽然，哥舒颜觉得身体一轻，飞天鼠一身闷哼便没有了气息。 “公主，你怎么样？” 霍刚一把将飞天鼠甩到了一边，哥舒颜看到霍刚，顿时心潮澎湃，泪水更加肆虐。 此时霍刚才发现哥舒颜已经是衣衫不整，他瞬间便红了脸，将头侧到了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不起，得罪了……” 说罢，便解开了哥舒颜的穴道。 哥舒颜立刻爬起来整理好衣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先离开这里。”霍刚朝着窗外看了看，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他们，若是能逃出去，倒是解决了朝廷的大的麻烦。 哥舒颜也不扭捏，跟着霍刚便跑了出来。 霍刚四处张望寻找上官婉凝，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十个人手持火把和弓箭，将霍刚和哥舒颜团团包围。 霍刚眉头微蹙，伸出胳膊把哥舒颜护在身后，暗暗祈祷着上官婉凝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万重山？” “哼，你们才是胆大包天，前来和亲的公主竟然也敢劫持？难道不怕朝廷派兵围剿吗？” 弓箭手相互看了看，顿时大笑起来。“朝廷的兵马来不来我们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你们肯定出不去。” 为首的男人一挥手，无数支利箭便朝着霍刚和哥舒颜射了过来。 霍刚连忙带着哥舒颜闪躲，徒手接住了几支利箭，随即又射向了弓箭手。 随着几声惨叫，包围圈露出了一个缺口。 “你快走，我替你断后。”霍刚在哥舒颜耳边低声说道。 “为什么不一起走？”哥舒颜觉得现在逃跑还有机会，一会儿要是等寨子里所有土匪聚集到一起，那可就麻烦了。 霍刚担心上官婉凝会有事，犹豫不决。他一分神，一支利箭便刺入了他的左肩。 “啊嚏。” “啊嚏。” 不知道从谁开始，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就仿佛会传染一样，都愤愤打起了喷嚏，一直到打个不停。 弓箭手根本无法瞄准。 霍刚和哥舒颜也是一样。 喷嚏声此起彼伏，让人头昏脑涨。 “霍大哥……” 霍刚听到了上官婉凝的声音，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上官婉凝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 “大小姐……啊嚏……你怎么出来了？快去躲……啊嚏……躲起来……” 上官婉凝笑而不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片，放在霍刚的鼻子底下，一股奇异的清香飘过，霍刚只觉得身心舒畅，打喷嚏的欲望竟然消失了。 上官婉凝随即让哥舒颜也闻了闻。 “怎么样？这神仙难耐随风飘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霍刚捏了捏鼻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哈哈哈……”上官婉凝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师父闲来无事的时候弄出来整人玩的。我顺手拿了一点儿。刚才一时情急……不好意思了，公主。” 哥舒颜哭笑不得，不过毕竟是救了他们一命。 三人正说着话，那些不停打喷嚏的弓箭手竟然纷纷倒了下去。 “他们……” “他们只是晕了。”上官婉凝并不在意，“霍大哥，你先带着公主下山吧，我去找尧哥哥汇合。” “那怎么行？”霍刚不假思索的反对，“你一个女孩子又不懂武功，万一你有什么时，回去以后你爹还不剥我一层皮？” “我能有什么事啊。公主现在平安了，我们的顾虑就没有了。有尧哥哥保护我，你不用担心。” “但是……” “哎呀，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再聊下去说不定就有变故了。总之，你先带公主走，天亮之后咱们县衙汇合。” 霍刚一百个不乐意，不过转念一想，孙晋尧足智多谋又武艺高强，保护上官婉凝应该没太大问题。 他快去快回来接应他们就是了。 “大小姐，那你自己小心。” “我会的。” 哥舒颜跟随霍刚走了几步，又转头看向上官婉凝。“你的救命之恩，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上官婉凝目送霍刚和哥舒颜离去，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你真以为，他们能走得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阴冷的声音，上官婉凝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的转身，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名手持折扇的白衣男子。 皎洁的月光下，修长的身影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 他朝着上官婉凝慢慢靠近。上官婉凝只觉得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包围。 “姑娘，只要你说出自己的身份以及目的，我保证，一定不会伤害你。” 上官婉凝凝视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她忽然发现，在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气魄。 她停下了后退的脚步，轻轻一笑。 “我是谁，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如果你杀了我……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你会死的比我惨一千倍，一万倍。” 第三百五十八章失策 “是吗？” 白衣男子看着上官婉凝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此时，他已经站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我想……” 白衣男子的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掌风袭涌而来。 他侧身一闪，掌力便朝着上官婉凝而去。 白衣男子顺势推了上官婉凝一把。 上官婉凝踉跄着后退，一道人影闪过，她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揽入了胸膛。 “尧哥哥。” “没事吧？”孙晋尧关切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 有了孙晋尧在身边，上官婉凝顿时就安心了许多。 “我没事。” “我们走。”孙晋尧牵着上官婉凝的手就要离开。 白衣男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他更嚣张更目中无人的人。 “你们好像没把我放在眼里。” “谁规定一定要把你放在眼里？”孙晋尧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冷笑道，“我不想浪费时间，动手吧。” 白衣男子也不再说话，他手中的折扇化为了能取人性命的利器。 上官婉凝看着他们的打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忽然，她感觉到脖子上一凉。 “别动。” 上官婉凝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看来这下要成为待宰的羔羊了。 孙晋尧发现上官婉凝被一名黑脸大汉用刀挟持，无奈之下只好停了下来。 “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好啊。”白衣男子一掌打在孙晋尧的胸口。 孙晋尧被震飞出去，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尧哥哥……”上官婉凝想要冲过去，却被黑脸大汉紧紧拉住。 “别伤害她……”孙晋尧艰难的爬起来后看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倒是有点儿欣赏孙晋尧的这股韧劲了。 “好啊，”白衣男子走到了孙晋尧的面前，用折扇拍了拍他的脸，“求我。” “我求你……” “站着求人，会不会太没有诚意了？” 上官婉凝很了解孙晋尧，他的出生和成长环境，都让他的骨子里有一份骄傲，他怎么能随便…… “啊！” 上官婉凝的念头还没有想完，黑脸大汉便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也趔趄了几步摔倒在地。 “凝儿……”孙晋尧心疼不已，他上前几步，黑脸大汉又把钢刀架在了上官婉凝的脖子上。 “尧哥哥，我没事……你不要为了我，委屈了你自己。” 上官婉凝的话像是利刃一样插入了孙晋尧的心里。 “兄台，考虑清楚了吗？我这寨子里的兄弟，可都不是吃素的。这位姑娘那么漂亮……” 白衣男子看到孙晋尧朝他投来了杀气腾腾的目光。 慢慢的，孙晋尧跪了下来。“她只是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懂。只要你放了她，我的命，就是你的。” “尧哥哥，不要……嗯……”上官婉凝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白衣男子叫来手下的人，把孙晋尧和上官婉凝分别关押起来。 “大当家的，怎么处置他们？要不要……” “你听着，你亲自看守这个女人，不准寨子里任何兄弟打什么歪主意。看她的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绝对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而且还认识突厥公主……” “属下明白，大当家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保证这位姑娘一定安全。”黑脸大汉略微迟疑，问道，“那……突厥公主怎么办？” “哼，山上山下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我不信他们两个人能跑的出去。等他们精疲力尽了，再让兄弟们搜山。” “好嘞。”黑脸大汉弯腰把上官婉凝扛在肩上，哼着走调的山歌就走了。 天色渐明，前方的路径也开始明朗起来。 霍刚的伤口流血不止，哥舒颜眼看着他越来越虚弱，不禁担心起来。 他们走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走出这片树林，期间还遇到了很多的机关埋伏，简直是九死一生。 霍刚一直在拼了命的保护她。这份侠肝义胆，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生佩服。 “霍大哥，我们休息一下吧。”哥舒颜看着霍刚的脸色越来越差，声音都在颤抖着。 霍刚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视线竟然一片模糊。 “不行……他们会追上来……” 话刚说完，霍刚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就算他们追上来，我……我也认了……”哥舒颜使出浑身解数将霍刚扶起来，搀扶到了大树下。 “霍大哥，其实我们……交情并不深，你为什么要救我？” 霍刚看了看哥舒颜，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遇上了，就要救……我师父说，习武之人，先修德性，再修武艺……” 哥舒颜看着霍刚，想起了两人为数不多的那几次相见，心中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这时，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他们应该在附近，到处搜搜。” 哥舒颜的脸色骤变。 “有人追来了，我们快走……” “我真的不行了，公主，你自己走吧……” “不行，要走一起走。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丢下你。” 哥舒颜说着便将霍刚背了起来。 她一直要紧牙关往前跑，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若是再继续往前，肯定会被追上的。 哥舒颜焦急的四处张望，看到了旁边的有个水潭，她一咬牙，带着霍刚便跳了进去。 当冰凉的潭水淹没他们的身体，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哥舒颜紧紧拉着霍刚的手，她抬起头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在附近打转。 忽然，霍刚的身体开始往下沉。 哥舒颜大惊失色，她紧紧抱住了霍刚，这才发现他似乎意识不轻了。 若是不能屏住气息，他会被淹死的。 哥舒颜略微迟疑，慢慢的覆上了霍刚的唇。 许久，追兵远去，两人冒出水面，霍刚呆呆的看着哥舒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快走吧，不然……”哥舒颜爬山水潭，又把霍刚拉了出来。 两人再次上路时，谁也没有说话了。 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另一队搜寻的土匪包围。 “这下，我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第三百五十九章他的真实身份 霍刚实在是打不动了，就连拳头都握不紧，可是面对生死又不愿意轻易放弃。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哥舒颜低声说着，更加握紧了霍刚的手。 一支利箭射来，随着一声惨叫，几道身影飞驰而来，刀光剑影，只是三两下便杀光了所有土匪。 霍刚放眼望去，一个熟悉的人朝着他走来。 “慕大人？” 慕景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霍刚，眉头微微皱了皱。他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哥舒颜。 “公主，我奉命前来护送你进京。”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林子……” 慕景睿的出现，对哥舒颜来说简直是救命的稻草。 “这片树林以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设计了机关埋伏，若是不懂的人就会在原地转圈，根本出不去。” 慕景睿看着霍刚和哥舒颜伤痕累累的样子，便给手下的人使了眼色。 手下的人立刻上前把霍刚背了起来。 “既然已经救出公主，那我们即刻启程回京。” “慕大人……”霍刚抓住了慕景睿的手臂，虚弱的说道，“大小姐可能还被困在山上，你要……救救她……” 慕景睿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凝儿她怎么会在山上？” “她……”霍刚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醒一醒……” 哥舒颜见慕景睿有想把霍刚强行摇醒的意思，便上前去将他推开，指责道：“你是不是要送他一程啊。” 她把从自己被掳劫上山，到上官婉凝和霍刚出现救了她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她不一定落在了他们手里，说不定也和孙晋尧一起逃了出来，只是跟我们一样在这里打转出不去。你可以先派人在附近找找。” 慕景睿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命令一部分手下护送哥舒颜和霍刚下山，自己则在附近继续搜寻。 然后过了整整一天，根本就没有发现上官婉凝的踪迹。 他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上官婉凝一定是被困在了山上。 “大人，现在怎么办？” 慕景睿抬眸望着茫茫苍山，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冽。 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救出哥舒颜，按理来说已经完成，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上官婉凝身陷险境。 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上官婉凝救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慕景睿也不怕山寨上的人会发现，吩咐手下的人点燃了篝火。 深夜，慕景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他睁开眼睛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立刻便站了起来。 一根树枝朝着他飞射过来，他侧身一闪将树枝接在了手里。 “我去追……”楚晓怜正要冲出去，被慕景睿挡了下来。 “这个人……看来是有话要跟我说。” 慕景睿略微沉吟，说道：“你们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 “诶……” 楚晓怜担心慕景睿有危险，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慕景睿一纵身消失在了漫漫黑夜之中。 慕景睿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前面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白衣男子轻扬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慕大人年少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认得他。 “阁下引我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为了夸我几句吧。” 白衣男子微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扔过去。 慕景睿伸手一接，是一块绣着“凝”字的手帕。 “慕大人可认得这样东西？” 慕景睿的心都揪了起来，却还是面不改色，一片镇定。 “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我知道，上官姑娘曾经是你的未婚妻，只是你们没有在一起的缘分。如果你对她还有一点点的情份，那么咱们继续往下谈；若是没有了……那我就告辞。” 这个人居然还知道他和上官婉凝的关系？ 慕景睿仔细的打量着白衣男子，冷冷一笑，说道：“那就要看你要跟我谈什么条件了。你也说了，我和上官婉凝，也就只剩下一段曾经了。” 白衣男子的眼神在瞬间就黯淡下来，但是这种失望，却是一纵即使。 “我原本用突厥公主的性命，让皇上大赦天下，没想到被上官姑娘破坏了。既然如此……” 白衣男子折扇一手，神色也变得凝重。 “我要慕大人从刑部大牢里救出一个人。” “什么人？” “前八府巡按，王诞。” 慕景睿的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下。 前八府巡按被举报揭发贪赃枉法，并且罪证确凿，半年前皇上亲自下旨查办，查抄满门，打入死囚牢，押往他的家乡等待秋后处决。 算算日子，差不多到了处斩的时候了。 “你究竟是王家的什么人？” “这个你别管。我相信以慕大人如今在朝廷的势力，一定能够想到办法救王诞出来。我给你三天时间。” 白衣男子严肃的看着慕景睿，说道：“在这三天之内，我会善待上官姑娘。若是三天之后我见不到王诞，那么上官姑娘她……” “你最好烧香拜佛保佑凝儿毫发无损，不然的话，我踏平万重山。” 慕景睿的语气不重，却透露出了凌冽的寒意和威严，拂袖而去。 他带着手下连夜下山，派人去见王诞从大牢里待了出来。 王诞的被关押的地方离此地不远，往返也就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慕大人，京城送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 慕景睿从士兵手中接过信件，信封上有上官岳的官印，他急忙打开查看。 “王逍遥？” 上官岳带人查遍了所有即将处斩的死囚的背景，发现王诞的案子似乎是另有隐情，却王诞还有一个流落江湖的儿子还没有被抓到。 挑起事端让皇上大赦天下的人极有可能是王诞的儿子王逍遥。 结合白衣男子让他释放王诞，慕景睿肯定就是王逍遥无疑了。 “慕大人，那现在……”知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慕景睿的脸色，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景睿没有理会，而是亲自写了一封信，派遣心腹手下连夜送去给了王逍遥。 第三百六十章筹码死了 慕景睿愿意用王诞来交换上官婉凝，即使这件事会被皇上怪罪，也在所不惜。 不过，慕景睿有些好奇，便连夜提审了王诞。 当王诞站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虽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但是王诞依然腰杆笔直，目光清澈，在与慕景睿对视的时候，丝毫不显慌乱。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从原来关押的牢房带到这里？” 王诞摇摇头，笑道：“反正要死了，在哪里死，都没有什么分别。”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不用死，我会放你走呢？” 这下，王诞愣了愣，眉头微蹙。“慕大人，当年，我和你爹也算有点儿交情。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毕竟，你年纪轻轻就做到兵部尚书，实在是不容易。” 这回轮到慕景睿吃惊了。 王诞跟父亲竟然还有交情？ “我也不想。不过，你儿子王逍遥用我未婚妻的性命来要挟我。我也没办法。” 王诞的脸色微变，随即眸光之中笼罩了一层怒火。 “这个混小子，胆大包天，竟然还伤害无辜。”王诞顿时怒气冲冲，“慕大人，可否借我文房四宝，我立刻修书一封，让他马上释放你的未婚妻。” “那你呢？”慕景睿平静的问道。 王诞冷静下来，眼神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皇上判我死罪，我就甘愿受死。只是……”王诞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过，清者自清，这青史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 “这么说来，你是冤枉的？” “慕大人，你爹当年又是否真的有罪呢？” 王诞的话触碰到了慕景睿心头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朝中贪官污吏不计其数，每年都在酝酿着冤案。 他运气好，能够替父母洗刷冤情，可即使如此，那些死去的人也再也无法复活。 而又有多少运气不好的，冤情被永远埋在了地下呢。 “王大人，请坐。”慕景睿亲自给王诞松绑，并且吩咐手下的人端来了一杯茶。 王诞坦然接受。 “王大人可否跟我说说，关于你的案子的详情？” 王诞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他因为不想跟同僚同流合污，就被人陷害结党营私且收受贿赂。 他已经不指望能够沉冤得雪，但是藏在心里的那些委屈，终究还是希望有人可以聆听。 慕景睿和王诞促膝长谈到深夜，他的心中越发觉得王诞是无辜的，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当年能够有人站出来为慕家说一句公道话，都不至于酿成那么悲惨的后果。 慕景睿担心着上官婉凝的安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一直到天色微明才勉强睡了过去。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将慕景睿吵醒，他抑郁而起打开了房门，一名心腹手下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外，神色慌张。 “什么事？” “慕大人，不好了，刚才知县大人来报，牢房里所有的狱卒都被人杀光，王诞……不见了。” 慕景睿的怒火逐渐在眼眸凝聚，立刻就赶去了牢房。 他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狱卒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过道上，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这这这……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知县一边擦汗一边怒骂着。 “慕大人，一定是王逍遥派人救走了他的老爹……” 慕景睿听了手下的话，沉吟片刻之后微微摇头。“未必。” 王逍遥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根据线报，万重山其他的土匪之中并没有什么高手。 慕景睿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狱卒的尸体，他们的致命伤都是脖子上的那一道剑痕，并且是一击即中，一中即死。 手法干净利落，一招致命，显然是高手所为。 而看现场的环境，闯入牢房的绝对不止一个人。 “慕大人……慕大人……”衙役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禀报道，“找到王诞了。”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是死是活？在什么地方？” “死……死了，尸体就被挂在了城墙之上。” 慕景睿脸色骤变。 他只是短暂的发愣，回过神来之后立刻下令道：“立刻调集附近守军三万，以防王逍遥有所行动。” 知县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许久才怯怯的问道：“慕大人，三万……三万够吗？” “区区一群土匪，我调集三万人马已经看得起他们了。” 若不是上官婉凝还在他们手里，并且顾虑到城中百姓的安全，慕景睿便主动出击了。 王诞死了。 消息传回万重山，王逍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时辰，水米不进，一言不发。 傍晚，他来到了关押上官婉凝的房间。 上官婉凝看着王诞一步一步靠近，通红的双眼布满了杀气。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边。 “你想怎么样？” “我原本是想要用你的命，来换我爹的命。看来，是我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对于慕景睿来说，你果然没有那么重要。” 上官婉凝并不希望慕景睿为了她做出一些损害朝廷或是百姓的事。 可是，当这件事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当然不重要。否则，他又怎么会在我和他的大婚之日悔婚呢？” 上官婉凝的心间泛起了阵阵酸楚。 王逍遥冷冷一笑，说道：“我要替我爹伸冤报仇。”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额……”上官婉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诞点住了穴道。 “来人。” “大当家的。” 上官婉凝看到四名小喽啰走了进来，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传令下去，聚集山寨所有兵马，下山攻打县城。” 上官婉凝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王逍遥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万重山上只不过区区三千人马，怎么敢去跟朝廷抗衡？ 王逍遥转头看向了上官婉凝，走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更加黑暗，也更加光明。” 第三百六十一章送死 慕景睿接到了万重山人马全部下山的消息，他忽然之间觉得很奇怪。 “慕大人，这可怎么办呢？”知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正厅之中来回踱步，“您调动的三万人马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可是万重山的土匪们，说到就到了……” “城内现在能聚集多少人马？”慕景睿淡定的问道。 “算上县衙的衙役，最多也就是一千五啊。慕大人，咱们这就是个小县城，根本就没有守军……” “足够了。”慕景睿并不担心万重山的劫匪前来袭击，他只担心此时上官婉凝怎么样了。 慕景睿回到自己的房间，召集了十名心腹死士。 “我要你们趁机潜入万重山查探，看看凝儿是否还在山上，最好能找机会把她救出来。” 只要上官婉凝平安，他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王逍遥带着自己的人马很快就到了城外，他在入夜之中安排了人马发动进攻。 “兄弟们，咱们今天要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攻入城中之后，金银财宝随便拿，黄花闺女随便抢，你们所得的一切，一半都能作为私有财产，不必全部交给寨子里充公。” “但是要记住，天亮之前必须撤退，咱们要在他们援军到来之前撤回山寨。万一不小心有兄弟没抓……那就对不住了，只能自认倒霉。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好！大当家的英明。” “大当家的英明。” 一阵阵兴奋高昂的呼喊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上官婉凝和孙晋尧被关在帐篷里，听着那些信誓旦旦的呼喊，只是相互了看了看。 “尧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上官婉凝对于慕景睿行军打仗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这群土匪的人数就算再多一倍，恐怕也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攻下县城。 如今她只担心孙晋尧的伤势。 “只可惜，王逍遥把我随身的银针都搜走了，要不然……” “你放心，我还能用内力护住心脉自保。”孙晋尧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一会儿一定会十分混乱，有机会……你就逃走，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呢？”上官婉凝很生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孙晋尧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无奈，迟疑过后握了握上官婉凝的手。 大批的土匪全部都是攻打城门，喊杀声从远处传来，让上官婉凝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时，帐篷外传来了两声惨叫。 孙晋尧下意识的将上官婉凝护在身后，全身紧绷警惕起来。 帐篷的帘子被掀了起来，王逍遥弯腰进入。 “怎么？被打得落花流水了？是不是快了点儿？”孙晋尧嘲讽道。 王逍遥没有说话，解开了孙晋尧和上官婉凝身上的穴道。“趁着他们还没有回来，跟我走。” 孙晋尧和上官婉凝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动。 “怎么？不信我？” “换做是你，会不会信呢？”孙晋尧反问道。 王逍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递给上官婉凝。“请郡主帮我递交给皇上。” “这是？” “这些是……” “大当家的，你是不是出卖了我们？” 王逍遥的话音未落，几个手持钢刀，浑身是血的大汉就冲了进来。 “我并没有出卖你们。”王逍遥淡然的说道，“你们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怪我。来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各凭本事，各安天命。” 王逍遥早就听说慕景睿在带兵打仗上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他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战役，以少胜多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 凭他的本事，又怎么会把万重山区区土匪放在眼里。 “大当家的，你知不知道，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就要全军覆没了。” “知道，意料之中。” 王逍遥轻描淡写的回答，彻底激怒了这些人。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钢刀，青筋凸起，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占山为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 几人面面相觑，大概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带着他们操练，并且利用奇门遁甲为山寨巩固防御的大当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由始至终都没有跟我们一条心。你加固山寨防守是为了获取兄弟们的信任，其实，你根本就计划好了带我们下山送死，是不是？” 这一次，王逍遥没有回答，而是扔掉折扇，拔出手中长剑朝着几人攻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回头对孙晋尧喊道：“还不走？” 孙晋尧当机立断，拉着上官婉凝就跑出了帐篷，一路朝着火光的方向冲去。 “尧哥哥，不用管我王逍遥吗？” “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放心吧，凭他的武功，对付那几个毛贼绰绰有余了。” 上官婉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可是他们没跑出多远，迎面就遇到了一群从城内逃出来的土匪。 “抓住这两个人，或许还能做护身符呢。”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脑子快速转动着，猝不及防之下被孙晋尧重重推了一把。 “一直往前跑，去找慕景睿。” 上官婉凝在听到慕景睿的名字时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并不想跟慕景睿相见，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还是时刻折磨着她，更何况…… 他在杀王诞的时候，是真的没有顾及到她的安全。 也许，他们之间……她本就不该再抱有幻想。 上官婉凝心如死灰，只想在临死之前，陪在孙晋尧的身边，也算了还了他的一片深情。 孙晋尧原本身受重伤，一番打斗下来很快就支撑不住，他被土匪踢中小腹，紧接着又一掌打在后背，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 “尧哥哥……” 上官婉凝跑到孙晋尧的身边，将他搀扶了起来。 土匪见状冲过来要把上官婉凝带走，一道人影从头顶掠过，击退了土匪，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大当家的，你……” 王逍遥的目光里闪烁着强烈的杀气，他举起长剑正要攻向对面的人，几支利箭飞射过来，正中他的心口。 第三百六十二章我来了 上官婉凝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打了一下，疼得仿佛就要窒息了。 “王公子，你怎么样？” 王逍遥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的箭，竟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其实……从我落草为寇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有了退路，我也做过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因此……这是我罪有应得。只是……” 王逍遥看着上官婉凝，艰难的说道：“郡主，请你一定要帮我……把写着我爹冤屈的信交给皇上。我们王家……没有做对不起朝廷的事……” 上官婉凝不知所措，她看着王逍遥充满期待的眼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王逍遥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和留恋了。 他原本只是想要挟持突厥公主跟朝廷谈条件，让皇上释放他的家人；但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被上官婉凝破坏。 当他得知上官婉凝的身份，他又想利用上官婉凝让慕景睿违反律法放了父亲，却没想到这个举动，将父亲更快的推向了地狱。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寄希望于上官婉凝把他的诉求转交给皇上了。 “凝儿……”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她抬起头对上了慕景睿深邃的眼眸。 一瞬间，思念如排山倒海般袭涌而来。 痛苦，悲愤，相思…… 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让她的心如同被凌迟一般，痛得难以呼吸。 “凝儿，你怎么样？” 慕景睿蹲下身子，他仔细打量着上官婉凝，竭力隐忍着要把她拥入怀中你的冲动。 “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慕景睿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上官婉凝泪如雨下。 “凝儿……凝儿……” 孙晋尧意识模糊的呼唤着上官婉凝，这让她顿时回过神来。 她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手掌覆盖着孙晋尧的脸。“尧哥哥……我在，我们没事了……”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对孙晋尧的百般温柔，妒火在心头燃烧，可是眼下的境况，不由得他有任何举动。 他不想看着上官婉凝难过，便主动替孙晋尧运功疗伤。 当慕景睿把内力缓缓注入孙晋尧的体内，一股温热的暖流在丹田处逐渐蔓延。 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和孙晋尧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用袖口替孙晋尧擦了擦汗，但是迟疑良久，对慕景睿却迟迟下不了手。 她时刻警告着自己，慕景睿已经是别人的夫婿，她不该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然而，她的行为，却让慕景睿心如刀割。 许久，孙晋尧的脸色开始好转，慕景睿这才收回内力。 “来人，”慕景睿起身对着身后等待的手下说道，“准备马车。” 上官婉凝始终都低着头，守在孙晋尧的身边，看都没有看慕景睿一眼。 她忧伤的侧脸，让慕景睿心疼不已。 “凝儿……”孙晋尧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双眼通红的上官婉凝，勉强挤出了笑容，“傻瓜，别哭……” “尧哥哥……” “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尧哥哥，我马上送你回药王谷，师父会治好你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上官婉凝抱着孙晋尧泣不成声。 孙晋尧轻轻摇头。 “凝儿……”孙晋尧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马车到了，慕景睿的手下把孙晋尧抬了上去。 “能不能……直接送我们回药王谷？” 上官婉凝的要求让慕景睿难以接受。 他此行的目的除了要救哥舒颜之外，也是希望找到上官婉凝把误会解释清楚。 可现在呢？ 面是见到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就要走？ “我可以派人去把鹿前辈找来……” “一来一回浪费太多时间了。” “凝儿，你……”慕景睿强压下嫉妒和愤怒，还是不忍心对上官婉凝有任何重话。“好，我送你们去。” “不用了，这里有很多善后的事在等着你……” “上官婉凝。” 慕景睿低吼着打断了她的话。 他上前几步凑到了她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 “慕大人，你……” 上官婉凝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了慕景睿的目光，想要说的话却卡在了喉间。 慕景睿的双眼通红，好像……还闪烁着泪光。 “大小姐……大小姐……” 绿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把就将上官婉凝紧紧抱住了。 “呜呜……奴婢总算找到你了，太好了，你没事……”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她来不及安慰绿桐，紧张的问道：“就你一个人吗？师父呢？” “在这儿呢。” 鹿湘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视线扫过昏迷的孙晋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 “哟，半死不活了？” “师父，你快看看尧哥哥，你救救他吧。” 鹿湘子不慌不忙，说道：“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吧。” “回城。” 慕景睿没有给上官婉凝离开的机会，便吩咐手下驾驶着马车往城内而去，将他们安顿在了县衙的厢房里。 上官婉凝顾不上休息，一直守在孙晋尧的床边，看着鹿湘子为孙晋尧诊治。 一直到日上三竿，孙晋尧都没有醒过来，脸色反而越来越差。 “凝儿，你先去休息一下吧。”鹿湘子看了看憔悴的上官婉凝，劝解道，“这里有我呢，放心吧。” 别人若是说这种话，上官婉凝一定听不进去，但是鹿湘子这么说，她就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在绿桐的陪伴下，来到了慕景睿为她安排好的房间。 这几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躺下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上官婉凝急忙下床，简单梳洗过后便去看孙晋尧。 她一打开房间，就看到慕景睿独自一人倚靠在门前的柱子上。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迷离的眼神低头望着地面，俊朗的侧脸，写尽了无奈和忧伤。 第三百六十三章别让他有遗憾 上官婉凝愣住了，脑海之中忽然变成了一片空白，巨大的悲伤袭涌而来，让她摇摇欲坠。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慕景睿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很自然的伸出手轻抚她的脸。 他掌心的温度，让上官婉凝猛然之间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两步，低声说道：“慕大人请自重。” 慕景睿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凝儿，我们是不是一定要生疏成这样？”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痛了起来，她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去眺望着寂静的天空。 “也许，我们确实没有那么生疏。毕竟，曾经的我们，说过要生死相依。可是现在不同了。” 上官婉凝回头凝视着慕景睿，她也想像从前那样依偎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然而…… “有什么不同？”慕景睿的双手按在了上官婉凝的肩膀上，他竭力克制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凝儿，没有不同，我还是……” “慕大人，难道……你忘了殷语情了吗？以前，你是慕景睿；现在，你是殷语情的丈夫。我们……”上官婉凝慢慢的推开了慕景睿的手，“不应该再单独相见。” 上官婉凝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慕景睿瞬间清醒，同时也跌入了万丈深渊。 如果她不提起，他真的几乎想不起来，现在的慕府已经有了女主人。 “凝儿，你听我说，当初我悔婚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是因为……” “大小姐，不好了，孙公子出事了。”绿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鹿前辈叫您赶快过去。” 上官婉凝一听，脸色骤变，也顾不上慕景睿后面要说什么，转身就朝着孙晋尧的房间跑去。 慕景睿略微迟疑，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上官婉凝推门进去，看到孙晋尧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已经形如枯槁，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尧哥哥……”上官婉凝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呼唤着孙晋尧，眼神却望向了鹿湘子。 鹿湘子的表情沉痛，不动声色的对着她摇摇头。 刹那间，上官婉凝心如刀割。 若是连鹿湘子都救不了，那孙晋尧……必死无疑了。 “凝儿……” 孙晋尧缓缓睁开看眼睛，他看到上官婉凝坐在身边，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 “尧哥哥……” “你怎么哭了？”孙晋尧抬手为上官婉凝擦拭眼泪。 上官婉凝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慕景睿站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紧握着双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老怪物，我是不是要死了？”孙晋尧看着鹿湘子问道。 上官婉凝知道鹿湘子不擅长撒谎，便抢先说道：“怎么会呢？尧哥哥，你只是受了内伤嘛。师父的医术那么好，怎么会让你死？你安心休息，过几天就能好起来的。” 孙晋尧只是微微一笑，他现在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再说了，那老家伙那么不擅长伪装，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嘿，小子，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或者想说的话？”鹿湘子摸着胡子问道。 孙晋尧沉默了半晌，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凝儿，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别难过……不要哭……如果有来生，你……做我妻子好吗？” 上官婉凝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傻话，这种事何必来生呢。只要你好起来，凝儿这辈子也能嫁给你……”鹿湘子暗暗撞了上官婉凝一下，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凝儿，你说是不是？” “我……”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门边的慕景睿。 她看到慕景睿在对着她摇头。 “就他现在的模样，能不能活得过今天晚上都不好说，你就当是做做好事吧。” 鹿湘子凑到上官婉凝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至少也有朋友之义。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让他走得那么遗憾。” 上官婉凝想起了跟孙晋尧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一次他身受重伤也是为了要保护她。 她亏欠他的，何止是命，还有最深的情啊。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软了，他正要闯进去制止，听到了上官婉凝更咽的话。 “尧哥哥，只要能好起来，我嫁给为妻……” “真的？”孙晋尧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眸中却闪过一道清亮的光。 “真的。” 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看到慕景睿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她知道，她和他，从此便相隔千山万水，再也没有结为夫妻的可能了。 “尧哥哥，你要好起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慕景睿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让上官婉凝当着他的面，承诺嫁给另外一个男人。 而他却无力制止，也没有资格制止。 慕景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他的思绪混沌，浑浑噩噩，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他在陌生的街道游荡着，他把自己灌醉，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脏乱的巷子里。 “回去吧。” 楚晓怜一直跟着慕景睿，她第一次见到冷静睿智的慕景睿，彻底崩溃的模样。 她蹲下身子想要把慕景睿搀扶起来，慕景睿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楚晓怜浑身一怔。 她似乎感觉到趴在她肩膀上的慕景睿浑身颤抖。 “凝儿，对不起……我娶殷语情真的是迫不得已，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些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嫁给孙晋尧好不好？不要嫁……” 楚晓怜迟疑良久，也张开双臂抱住了慕景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到了天荒地老，我也会在你身边，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舍得……” 慕景睿渐渐安静下来，靠在楚晓怜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楚晓怜背起慕景睿往县衙走，她看着他们两人被月光拉长的声音，低低的说道：“我会让你得到她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记住我们以前的约定 慕景睿酒醒之后发现自己睡在房间里，他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记得有人把他背了回来。 是谁呢？ “你醒了？”楚晓怜端着清水进来，把拧干的毛巾递给了慕景睿，“擦把脸吧，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儿小米粥。” 慕景睿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到旁边，把脸埋进了水盆里。 许久，他从水盆里抬起了头，低声问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 楚晓怜轻轻应了一声，慕景睿慢慢朝着她走了过来，强烈的压迫感让楚晓怜的心，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以后，别跟着我。”慕景睿的声音很轻，却透露出了冷酷和无情。 楚晓怜点了点头。 “出去。” 楚晓怜把毛巾放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慕景睿想起昨天的事依旧心如刀绞，他走到窗边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的念头反而更加坚定起来。 他调集的三万兵马已经到达，却已经没有了打仗的必要。 慕景睿从中挑选出了三千人，一路护送哥舒颜尽快前往京城。 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在此久留，必须回去向皇上复命，但是在临走之前…… 上官婉凝在厨房里亲自替孙晋尧煎好了药，她的思绪一直浑浑噩噩，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慕景睿转身离去时的悲伤和失望。 “不要再去想了……” 上官婉凝劝告着自己，端着药往孙晋尧的房间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慕景睿忽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吓了一大跳，手一松药碗就掉了下去。 慕景睿低头一接，药碗落在他的掌心，滴水不漏。 “谢谢……” 上官婉凝想要拿回来，慕景睿却转身走了，说道：“跟我来。” 他面无表情，浑身都散发着凌冽的寒意，让人根本就无法拒绝。 上官婉凝略微迟疑，还是跟着他走进了他的房间。 “慕大人找我什么事，我要去……嗯……” 上官婉凝话没说完，慕景睿就一把抱住了她，低头强行吻上了她的唇。 她又急又气，奋力挣扎，握紧拳头捶打着慕景睿的胸膛。 可是她的力气对慕景睿来说根本就轻如鸿毛，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吻也越来用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上官婉凝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她逐渐安静下来，静静的靠在了慕景睿的胸口。 许久，慕景睿把她放开，低吼道：“不准你嫁给孙晋尧。” 上官婉凝的脾气顿时就涌上心头。 “慕景睿，你以为你是谁？你悔婚在先，又不准我嫁给别人，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说过，我娶殷语情是迫不得已。总之，你给我时间，我会用八抬大轿再去娶你。”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成亲当日你没有来；事后，又是一句交代都没有娶了别人。就算你真的有苦衷，那就当……我们没有缘分吧。” “缘分？我根本不信这些东西。我慕景睿要的女人，我就不会让别人染指。你现在爱我也好，恨我也好，总之……你只能是我的。” 上官婉凝怔怔的看着慕景睿。 她仿佛看到了上一世暴虐的镇南王。 不……不是这样的。 她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就是不要慕景睿变成那样啊。 “我已经答应了要嫁给尧哥哥，只要他好起来……我不能再辜负他……” “那如果他好不起来，你是不是就不用嫁了？”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推开，“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慕景睿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上官婉凝丝毫不怀疑他现在的能力和决心。 “慕景睿，只要你走出这个房门，我就死在这里。” 慕景睿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上官婉凝已经拔下发簪抵在了咽喉。 “你别逼我……” 慕景睿彻底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有暴戾阴狠，变得悲伤绝望，甚至红了眼眶。 “你真的可以为了他去死吗？”慕景睿的声音沙哑起来。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让眼泪慢慢渗回了眼眶。“那我欠了他的……” 慕景睿真的很担心上官婉凝会伤害到自己，他不敢再做任何会引起她情绪波动的事情。 “你把簪子放下……” 上官婉凝并没有放下，只是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背对着慕景睿说道：“景睿，我希望你记住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无论我有没有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任何时候，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上官婉凝的话，更是让慕景睿想起了他们相爱时的每一段快乐时光。 他目送着上官婉凝的身影消失，看着那一碗留下来的药，顿时怒气上涌，手臂一挥把药碗推落在了地上。 夜色阑珊，一弯新月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地面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 霍刚正准备睡下，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霍刚打开房门看到来人有些吃惊，“公主？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哥舒颜对着霍刚微笑。“当然有事啊。怎么？让我站在外面说？” 霍刚有些犹豫，毕竟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住一室恐怕有违礼数。 他的各种念头还没有想完，哥舒颜越过他直接走进了房间。 “公主，有事？” “明天我就要启程回京了，所以来看看你，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霍刚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头也泛起了一阵酸楚。“已经没有大碍了。” “霍大哥，你也会回京城的，是不是？” “是。大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我得报答她。而且，我妹妹还在宰相府呢。” “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哥舒颜轻声问道。 霍刚心头一怔，苦笑着摇头。“应该没有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哥舒颜凝视着霍刚，说道：“霍大哥，你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我怕……以后没有机会报答你了。所以，今天晚上，我想还了这份恩情。” “公主，不必了，再说了……” 霍刚话音未落，哥舒颜已经快速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第三百六十五章一起走 “公主，你……” 霍刚急忙转过身去，脸色涨得通红，不知所措的挫着手。“你……你这是干什么，别这样……要是被人看见那就……” 哥舒颜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霍刚。 霍刚顿时浑身颤栗。他想要掰开哥舒颜的手，可是当他触碰到哥舒颜的肌肤，又仿佛没有了力气。 “霍大哥，我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在和霍刚短暂的相处之中，哥舒颜能够感觉到霍刚对她的特殊照顾。 尤其是他为了她拼上性命的样子…… 霍刚心乱如麻，他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对哥舒颜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 这……难道就是爱吗？ 霍刚曾经有过未婚妻，但是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见过未婚妻几次，对未婚妻也有好感，却没有…… 跟哥舒颜在一起时脸红心跳的感受。 “霍大哥，我从懂事开始就像男人一样在战场厮杀，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我自己。就算是来中原和亲，也是为了稳固我兄长的可汗之位……” 哥舒颜自幼要强，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倾诉自己的脆弱。可是当她面对霍刚的时候，她希望让霍刚了解自己。 她想要得到心上人的安慰。 “霍大哥，我的一生，任何事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只有这件事……” 霍刚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此刻眼泛泪光的哥舒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 “霍大哥。”哥舒颜把霍刚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霍刚的心变得柔软，小心翼翼的将哥舒颜拥入怀中。 “公主……” 哥舒颜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解开了霍刚的腰带。 霍刚的心跳加速，仅存的理智让他按住了哥舒颜的手。 “公主，我们不能这样。你入宫之后要做检查，入宫被发现……唔……” 哥舒颜没有让霍刚把话说完，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霍刚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他浑身僵硬，任凭哥舒颜推着他倒在了床上。 床幔渐渐放下，窗外的新月被一层云雾遮挡，天空中星光闪烁，一阵阵微风吹拂而过，让院子里的树叶轻轻摇晃。 远处的天边，一颗流星划过，想喷涌的烟花，灿烂过后直直的坠入了深处。 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寂静。 哥舒颜躺在霍刚的臂弯里，空气里还弥漫着旖旎过后的春意。 “公主，我……带你走吧。”霍刚试探着问道，“我们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哥舒颜许久没有说话。 她慢慢坐了起来，怔怔的望着霍刚。“我们能走去哪里？我们要是走了……皇上一定会怪罪突厥，到时候双方干戈再起，受苦的还不是两国边境的百姓。” “更何况，你现在是宰相府的人，若是你拐走了和亲的公主，难道不怕连累了有恩于你的安宁郡主吗？” 霍刚低垂眼睑，心中思绪翻涌。 “霍大哥，你是不是后悔了？”哥舒颜低声问道。 “没有。”霍刚急忙否认。 哥舒颜只是轻轻一笑，又重新躺在了霍刚的旁边。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太任性了。不过，我永远不会后悔。将来若是真的有问题，我也会自己一力承担。” 哥舒颜靠在霍刚的胸膛，轻声呢喃道：“能够跟你做一夜夫妻，我也心满意足了。” 霍刚抱紧哥舒颜，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直到哥舒颜再次吻上他的唇。 第二天清晨醒来，哥舒颜已经不在身边了。 霍刚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去，正好看到哥舒颜盛装打扮，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了马车。 哥舒颜回头看了他一眼，扯动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悲伤的笑。 送走了哥舒颜，慕景睿没用几天时间便处理好了万重山土匪后续的所有事情。 孙晋尧在鹿湘子的悉心照料下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上官婉凝几乎每天都守在孙晋尧的身边，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感情越来越好，鹿湘子看在眼里，暗自窃喜。 “凝儿，我看到外头那些兵马在准备回京，咱们也跟着一起走吧。” 鹿湘子走进房间，看到上官婉凝在喂孙晋尧吃药，这个画面他觉得很美好。 “一起……回京？” 上官婉凝确实要回去一趟，王逍遥交给她的东西，她要尽快交到父亲手中。 只是，她原来的打算是和慕景睿分开上路。 毕竟…… “咱们要是自己回去，路上风险太大。我老了，臭小子和霍刚都受伤了，再加上你们三个女娃娃……”鹿湘子连连摆手，“有慕景睿的队伍护送，至少安全不成问题嘛。” 上官婉凝低头无言。 “凝儿，如果你不想见到慕景睿，那咱们就等等再走。等我的伤势恢复一些，也能保护你。” “诶，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鹿湘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就是想要早点回到京城让孙晋尧和上官婉凝完婚，以免夜长梦多。 “算了，就听师父的话吧。” 上官婉凝走到鹿湘子的身边，为他按摩着肩膀。“师父，你别生气嘛，等回到京城，我带你去茗香楼吃好吃的。” “哼，不去。”鹿湘子气呼呼的走了。 上官婉凝微笑着摇头，走回到床边继续喂孙晋尧喝药。 “你觉不觉得师父很偏心，总是对你特别好？” “他最疼的不一直是你吗？你才是他唯一的徒弟。” “其实……你也是啊。他的医术教了我，也毫无保留的教了你，你也学了很多，只是你从来没有开口叫他师父而已。” 孙晋尧没有说话，沉默不语。 上官婉凝也没有追问，安顿好孙晋尧睡下，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夜晚，上官婉凝遣退了葡萄和绿桐，换上睡意准备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口干舌燥，且浑身发烫，似乎有一种难以克制的炙热在身体里流淌。 她越来越难受，忍不住在床上开始打滚。 一道黑影出现在床边，上官婉凝想要大叫，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是你？”她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勉强从喉间发出声音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三百六十六章忍 楚晓怜用匕首挑起了床幔，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婉凝，眼神里多了几分阴狠。 “你真是不知好歹。他那么爱你，你还要嫁给别人。” 上官婉凝有些诧异，因为她知道楚晓怜口中的“他”是谁。 她竭力隐忍着身体的不适，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汗珠不断的头额间流淌而下。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用你管……你出去……” 楚晓怜冷笑一声，用冰凉的匕首托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 “我知道，他之所以那么迷恋你，只是因为还没有得到过你。男人！你想要嫁给孙晋尧不是不行，但是……得先做了他的女人再说。” 说罢，楚晓怜在上官婉凝身上轻轻一点，上官婉凝浑身一僵便再也无法动弹。 “你……” 上官婉凝搞不懂楚晓怜究竟想要怎么样，她越来越难受，就连呼吸都有些凝重，汗水几乎浸湿了整个后背。 楚晓怜把上官婉凝扛起来来到了慕景睿的房间。 她将上官婉凝放在慕景睿的床上，呆呆的看了许久。 上官婉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楚晓怜的心在滴血，她想起了自己所承受过的惨痛经历。 回不去了……她再也配不上慕景睿了。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楚晓怜从回忆着回过神来，她一咬牙跃窗而去。 慕景睿推开房门，动作便顿了顿。 他察觉到房间里有人，便提高了警惕。但是…… 他小心翼翼的朝着床边走去，掀起床幔看到上官婉凝躺在那里。 她的脸颊泛红，呼吸急促，长发散开遮住了一半的锁骨，若隐若现的样子，让慕景睿刹那间热血沸腾。 “凝儿……” 慕景睿察觉到不对劲，在床边坐下后轻轻叫唤着上官婉凝的名字。 “凝儿，你怎么了……醒一醒……” 上官婉凝听到了慕景睿的声音，她仅存的理智让她想要喊救命，但是发出的声音却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凝儿，我带去找你师父。” 慕景睿担心上官婉凝被人伤害，一把就将她拉了起来。 上官婉凝顺势搂住了慕景睿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上去。 慕景睿猝不及防，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他想要将上官婉凝推开，但是上官婉凝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抱住他。 “凝……” 上官婉凝不顾慕景睿的挣扎，她只知道自己浑身滚烫，她需要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抚。 “凝儿，发生了什么事了？你别这样……”慕景睿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紧握着上官婉凝的手臂，定了定神问道。 “景睿，我爱你……我为什么不要我？” “你别傻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先出去，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不要……不要走……” 上官婉凝从背后抱住了慕景睿，她的脸贴着他的肩膀，呼出的热气在慕景睿的脖子上划过。 这种感觉，让慕景睿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凝儿……” “景睿，你知不知道……你没有来娶我，我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你要娶别人？你说过你会一辈子都爱我的，为什么……” 上官婉凝的哭诉让慕景睿心疼不已。 他只好转身又将上官婉凝拥入了怀中。 “凝儿，我真的是迫不得已，那个时候太后她……嗯……” 上官婉凝根本就没有让慕景睿把话说完，又吻上了他的唇。 慕景睿很想就这样要了上官婉凝，这样，她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抑制不住。 慕景睿回应着上官婉凝的吻，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他感受着上官婉凝是热情似火，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往事。 尤其是在他人生低谷被宰相府家丁羞辱的那些日子。 上官婉凝，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那些最灰暗的岁月。若是没有她的帮助，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想到这里，慕景睿深吸了一口气，在上官婉凝的眉心重重的点了一下。 上官婉凝轻轻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慕景睿起身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他从屏风上拿过自己的衣服将上官婉凝裹起来，趁着夜色施展轻功离开了县衙。 他抱着上官婉凝找了一处僻静的深潭，一纵身便跳了下去。 冰冷的潭水让上官婉凝瞬间就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就要往身后慕景睿温暖的怀里靠。 慕景睿没有闪躲，他知道以上官婉凝的体质，确实受不了这样的寒冷。 “景睿，我好冷……” “凝儿，别怕，坚持一下。”慕景睿说着，一只手贴在了上官婉凝的后背，将内力缓缓注入她的身体。 上官婉凝的炙热感觉在潭水的浸泡之中得到了缓解，慢慢的，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全身打颤。 “怎么样？好些了吗？”慕景睿柔声问道。 上官婉凝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她依稀记得刚才对慕景睿的那些主动，不由得满脸通红。“我……我是不是……很失礼？” “没有，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他倒是希望有一天，上官婉凝能够在彻底清醒的情况下对他也有这样的热情。 “如果你觉得没事了，那我送你回去。” “好。”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思量之后应了一声。 回程的路上，慕景睿没有急切的施展轻功，只是抱着上官婉凝慢慢的往回走。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上官婉凝看着地面上两人重叠的影子，不禁悲从中来。 “是谁对你动了手脚？”慕景睿低声问道。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答道：“楚晓怜。” “我知道了，我来解决。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慕景睿抱着上官婉凝回到县衙，正要送她回房间，看到院子里伫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尧哥哥？”上官婉凝吃了一惊。 她不想让孙晋尧多想，便示意慕景睿把她放下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贤妃娘娘有喜 慕景睿眉头微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不想让上官婉凝难过。 他正要放下上官婉凝，孙晋尧眸中一道犀利的光芒闪过，他意识到有杀气靠近，立刻向后退了退。 谁知杀气褪去，他看向孙晋尧，眼神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凝儿，你先回房去，我跟慕大人单独聊两句。” 孙晋尧的语气平静，似乎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这反而让上官婉凝的心变得七上八下。 “没事，回去睡吧。好好休息。”慕景睿温柔的为上官婉凝捋了捋依旧湿漉漉的长发。 上官婉凝略微思忖，转身回了房间。 慕景睿和孙晋尧四目相对，眸中都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你倒是聪明。” 就在刚才，孙晋尧及时收回杀气，没有在上官婉凝的面前失态。 慕景睿发现孙晋尧的城府比他想象之中要深的多。 孙晋尧心里清楚，根本就打不过他。不想丢脸，就只有隐忍。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骚扰凝儿。” 孙晋尧看着上官婉凝披着慕景睿的衣服，两人都是浑身湿透了从外面回来。 任何男人，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都无法容忍。 然而…… 孙晋尧还是忍了。 “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不可能。”慕景睿冷冷的看着孙晋尧，“凝儿心里爱的人是谁，你也清楚的很。你以为你耍点手段让凝儿答应嫁给你，你就算赢了吗？” 孙晋尧的眼神犀利，盯着慕景睿时又多了几分寒意。 “我耍了手段吗？那你可以告诉凝儿，看她信不信。” 她当然不会信。 慕景睿了解上官婉凝的个性，在那样的情况下，又有鹿湘子配合，他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上官婉凝也不会改变主意。 “孙晋尧，你听清楚，凝儿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我们走着瞧。” 慕景睿不想继续说下去，他不再跟孙晋尧纠缠，从孙晋尧的身边走过，扬长而去。 他来到了楚晓怜的房间，推门进去，看到楚晓怜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发呆。 “你……怎么来了？”楚晓怜惊讶的看着慕景睿。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上官婉凝在一起吗？ 慕景睿脸色阴沉的走到了楚晓怜的身边，她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杀气，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退。 “我说过，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我……我只是……”楚晓怜有些害怕，她的话说了一半，慕景睿疾步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让楚晓怜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我想让你……得到她……我知道你想……” 慕景睿眼看着楚晓怜就要喘不过气来，这才一把将她推开。 “你听清楚，再有下次，我杀了你。” 说完，拂袖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慕景睿就带着人马赶回京城，他不想让上官婉凝心里头难受，便让楚晓怜和暗卫一起上路。 他和上官婉凝，也没有再单独见面相处。 上官婉凝回到京城之后，第一时间便把王逍遥交给她的东西给了父亲。 上官岳也想要查清楚真相，便派出心腹核实调查信上所说的事情，掌握确凿证据之后才一起上奏皇上，还了王家一个清白。 当上官岳把这件事的结果告诉上官婉凝时，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上官岳关切的问道。 “这件事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过，还有个问题我没有想明白。” “什么问题？” “是谁杀了王诞大人呢？那个时候，王公子让景睿以王诞大人交换我，可是王诞大人却被人杀了。对方的目的很显然是要激起王逍遥的不满，让他杀了我或者是挑起他和景睿之间的矛盾。” 若不是王逍遥早就想好了要将万重山的土匪一网打尽，那双方真正开战，必定还会有更多的伤亡。 “你能想到的问题，想必慕景睿也想到了。他会深入调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提到慕景睿，上官婉凝的心里依然觉得很痛，她在父亲面前假装若无其事，父女俩闲聊了几句，她就从父亲书房退了出来。 鹿湘子代表孙晋尧的长辈正式向上官岳夫妇提亲。 上官岳夫妇见女儿没有反对，料想他们师徒几人私底下一定已经谈好了。加上上官婉凝的早就过了及笄的年龄，他们便也没有反对。 “我明天要去周边的几个州府巡察知州的政绩，这是三年一度的大事，不能有任何马虎。我这一去至少两个月的时间。等我回来再替你们操办婚礼吧。” “一切听从宰相大人安排。” 孙晋尧不愿意操之过急。 两个月，也是他能够给上官婉凝的时间。 所有事仿佛都恢复了平静，上官婉凝除了每天伺候母亲的饮食起居之外，便是在德善堂坐诊，为穷苦百姓赠医施药。 在此期间，皇上下旨册封了哥舒颜为贤妃。 听说，她很受皇上的宠爱，为了她，皇上甚至把宠冠后宫的沈婕妤都抛在了脑后。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一起回到了宰相府，看到大厅里摆放着各种名贵的古玩字画和珠宝首饰。 “奇怪，我娘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拿出来？”上官婉凝好奇的自言自语。 “可能在给你挑选嫁妆。”孙晋尧笑着调侃道。 上官婉凝的心往下沉了沉，一阵酸楚顿时涌上了心头。 她知道父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两个月，竟然会过得这么快。 上官婉凝竭力掩饰着失落，径自走了进去。 “凝儿，你回来的正好，你快过来帮娘一起挑一挑，看看送什么礼物给贤妃娘娘比较得体。” “送给贤妃娘娘？” “是啊。刚刚从宫里传来消息，贤妃娘娘有喜了。正好明天是进宫请安的日子，我想着挑一件礼物送上去，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上官婉凝的视线扫视了一圈，笑道：“娘，这些东西宫里头怎么会缺呢。我倒是觉得，送一把弯刀给贤妃娘娘，她还更高兴呢。” 第三百六十八章宰相失踪了 上官夫人宠溺的瞪了女儿一眼。 “胡说八道，哪有送后宫嫔妃刀剑的。” “行了，娘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准备吧。我保证贤妃娘娘一定喜欢。” 上官婉凝让丫鬟扶母亲回房去休息了，疲惫的叹了口气。 “你也去歇歇吧。”孙晋尧温柔的为上官婉凝轻拂长发。 “大小姐……不好了……”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大小姐，老奴刚刚接到禀报，老爷在回来的路上失踪了。” “什么？”上官婉凝脸色骤变，急忙问道，“什么叫失踪了？我爹这次外出身边带了十几名高手，怎么会失踪了呢？” “老奴也不清楚。赶回来禀报的家奴伤势太重，已经昏死过去。老奴让人去请鹿老医治了。”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险些跌倒，孙晋尧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不用担心，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不亲自跑一趟，上官婉凝怎么都不放心。 她转头叮嘱管家道：“这件事你暂时隐瞒，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娘，我怕她会担心。” “但是……恐怕也瞒不了多久。若是按照正常行程，就算老爷走得再慢，三五天之后也该回来向皇上禀报了。” “我爹身居宰相要职，他的安危也会牵扯到前朝的波动，我不想引起恐慌，能瞒多久算多久。你立刻替我准备三匹快马，我要在天黑宵禁之前跟尧哥哥出城，替我通知霍大哥，让他一同随行。” “是。”管家马上就去办事了。 “凝儿，别担心，你爹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相信他自己可以应付。” “嗯。” 上官婉凝的心里很不安，她告诫自己要时刻保持冷静，绝对不能让任何情绪影响了判断。 很快，管家便准备好了一切，上官婉凝带着孙晋尧和霍刚出城，直奔父亲失踪的驿站。 三人连夜赶路，在第二天夕阳西下时才来到了目的地。 驿丞看了看上官婉凝手中的宰相府信物，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郡主，不关小人的事啊……这这这……宰相大人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你先起来，慢慢的把情况告诉我。” “好……好……”驿丞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小人提前一天就知道宰相大人要来，所以那天就没有接待别的客人。傍晚的时候，宰相大人带着十二个侍卫投宿，小人和这里的四个店小二安排的饭食。” “一切都安然无恙的，谁知道第二天清晨醒来，小人看到有侍卫死在花园里。这可把小人吓坏了，马上就去找宰相大人，谁知道宰相大人的房间里不见人影，只有一大滩的血迹。” “然后，店小二又在别的房间找到了其他侍卫的尸体，就是十二个。他们都已经死了……宰相大人，就不见了。” 上官婉凝的神色有些凝重。 “大小姐，我先去看看那些侍卫尸体。” “好，麻烦霍大哥了。” “走吧。”霍刚示意店小二带路。 上官婉凝认真思索了一番，问道：“那天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期间还有没有别的客人来投宿？” “有啊，有个年轻人来找过宰相大人。” 驿丞继续说道：“当时天已经黑透了，我以为他是投宿的，他说他求见宰相大人，还给了我一份拜帖转交宰相大人。宰相大人让侍卫带着他进了房间。” “后来呢？” “后来小人就不清楚了。小人被侍卫驱使着回了自己的房间。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小人没什么印象。” “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孙晋尧问道。 驿丞仔细回忆了，一边想一边描述。 上官婉凝和孙晋尧相互看了一眼。 上官婉凝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驿丞形容的人，她觉得……似曾相识。 “你怎么看？”孙晋尧低声问道。 “去我爹住过的房间瞧一瞧吧。” 两人一起走进房间，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床上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只有书桌边的那一大滩干涸的血迹，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别担心，这些血不一定是你爹的。” 孙晋尧的安慰并没有能抚慰上官婉凝的心，她只是勉强挤出笑意点了点头。 孙晋尧略微沉吟，走到书桌边拿起了笔，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画了一幅画像。 “你过来看看，当晚来找宰相大人的，是不是这个人？” 孙晋尧叫来了驿丞，驿丞一看便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他……”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果然是慕景睿。 “为什么……是他？”上官婉凝的眉头紧皱。 “谁？” 孙晋尧察觉到窗外有人，一纵身就跳了出去，掌风朝着人影击打而去。 那人动作极快，闪躲过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果然是你。” 孙晋尧没想到慕景睿竟然还在。 慕景睿根本没理会孙晋尧，而是看向了随后跟出来的上官婉凝。 “来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上官婉凝会来。 “我爹呢？”上官婉凝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他被几个神秘人带走了。我去追的时候遇到了阻碍，追丢了。” 上官婉凝不知道该喜还是悲。 “究竟是有神秘人带走了宰相大人，还是你把宰相大人藏起来了？”孙晋尧对慕景睿的话保持怀疑。 慕景睿一句话都不想跟孙晋尧多说，而是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说道：“杀死你爹十二个侍卫的人，跟杀死王诞的应该是同一批。” 上官婉凝的心头一怔。 果然，这件事还有后续。 “你的谎言，会不会拙劣了一些？” “他没撒谎。” 霍刚走了过来，他对慕景睿的印象不差，便对着慕景睿拱了拱手。 “大小姐，我检查过老爷的十二个侍卫，也看过看守王诞的那些狱卒的伤口。无论是下刀的位置和深浅，哪怕是伤口的形状几乎都一致，应该是同一批人。” “他们为什么要劫走我爹呢？” 上官婉凝陷入了沉思。 她开始认真回忆着上一世所发生的所有大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相同的梦 深夜，皇宫。 “啊！” 一声轻呼，皇上从睡梦中惊醒，谁在旁边的哥舒颜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哥舒颜温柔的靠在了皇上的肩膀上。 皇上一抹自己的额头，全部都是汗。 刚才……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皇上，刚才臣妾正在做着梦呢，就被您给惊醒了。” 皇上嗅到了哥舒颜发间散发出来的真正清香，顿时心旷神怡。他伸手揽住了哥舒颜，笑着问道：“做了什么梦？跟朕说说。” “臣妾说了，皇上您可不能笑话臣妾。” “不笑不笑，你说。” 哥舒颜从皇上的怀里出来，张开双臂搂住了皇上的脖子，笑意盈盈的说道：“臣妾刚才梦到自己在院子里赏花，突然天空电闪雷鸣，一条金龙朝着臣妾的肚子扑了过来……” 刹那间，皇上脸色骤变，急忙追问道：“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臣妾被皇上您吵醒了呀。”哥舒颜仔细端详了皇上一番，关切的问道，“皇上，您的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臣妾传召太医给您瞧瞧吧。” “没事……朕没事。你有孕在身，快睡吧。” 皇上替哥舒颜盖好了被子，看着她入睡之后便独自一人下了床，站在窗边望着夜空发呆。 刚才，哥舒颜所描述的梦境，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样。 这…… 一条金龙！ 皇上想起自从哥舒颜被太医诊断出来怀孕之后，各个地方纷纷传来五谷丰登的好消息，甚至还有地方送来了一支白鹤。 这样的祥瑞，似乎都在预示着国泰民安的好前程啊。 皇上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哥舒颜。 她的睡颜仿佛都带着淡淡的微笑，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让他看着就十分的安心。 第二天清晨，下了早朝之后，皇上回到后宫陪哥舒颜吃早膳，走到御花园时，看到哥舒颜坐在凉亭里。 “今天早上起风了，你怎么在外面呢？”皇上疾步上前，心疼的握住了哥舒颜的手，“着凉了怎么办？” “皇上，您忘了吗？臣妾可是自幼习武的人，比起中原的大家闺秀，身体底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皇上笑着让哥舒颜坐了下来，他就是喜欢哥舒颜身上英姿飒爽的气质。 这是中原女人所不具备的。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宣。” 不多时，萧玉珏在内侍总管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贤妃娘娘。” “平身吧。” “谢父皇。” 萧玉珏站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哥舒颜大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捂着自己的肚子喊疼，就连脸色都变得惨白。 “爱妃……你怎么了？” “皇上，臣妾……臣妾觉得肚子好疼啊……”哥舒颜紧紧抓住了皇上的衣裳，“咱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皇上……” “不会不会。”皇上紧张的将哥舒颜抱了起来，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传太医。” 说罢，也不理会萧玉珏找他究竟有什么事，抱着哥舒颜就回了寝宫。 “太子殿下，看来皇上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来了，要不……您先回去吧。”内侍总管低声劝解道。 萧玉珏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太医替哥舒颜诊脉之后，她只是动了胎气，只要静养便会没事。 “怎么好端端的就动了胎气了呢？”皇上有些烦躁的打发了太医，在哥舒颜的撒娇要求之下，他便一整天守在了哥舒颜的床边。 萧玉珏接连求见了三次都没能见到皇上。 另一边，上官婉凝带着霍刚和孙晋尧一直追查父亲的下落，却始终都是一无所获。 这让上官婉凝茶饭不思。 “凝儿，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呢？”孙晋尧给上官婉凝端来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吃一点儿吧。我明天陪你继续找。” “谢谢你，尧哥哥。” 孙晋尧的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摸了摸上官婉凝的头。“傻丫头，跟我说这种话。” 窗外，慕景睿看着孙晋尧和上官婉凝亲密无间的样子，竭力隐忍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怒火，攥紧了双拳。 突然，慕景睿的目光凌冽，转身看了过去，只见霍刚似笑非笑的走了过来。 “我离你这么近你才发现……不应该啊。万一刚才我想暗算你，很容易得手。” 慕景睿也感到诧异，他的警觉性竟然可以这么低。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陪在她身边的人，明明应该是他才对。 “你见过老爷，跟老爷聊了些什么？”霍刚轻描淡写的问道。 慕景睿不想回答，斜视了霍刚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肯定是不希望老爷回京以后替大小姐和孙公子筹备婚礼。” 慕景睿停下脚步，冷冷的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霍刚。“然后呢？” “老爷不肯答应，你就痛下杀手。这个故事，你觉得合不合理？” 霍刚的话，让慕景睿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这真的好像是一个非常完整且说得通的故事。然而事实却是…… “去跟大小姐解释解释吧，我想她会明白的。” 慕景睿意味深长的看了霍刚一眼。 霍刚似乎是在暗示，他站在他这一边。 慕景睿一言不发，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上官婉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从窗外跳了进来。 上官婉凝还没来得及大声呼救，对方便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弹出来，在她身上轻轻一点，她便无法动弹。 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你爹在我手里。” 黑衣人的声音沙哑，似乎是在刻意隐藏自己本来的声音。 他深邃的眼眸与上官婉凝对视着，阴冷而凝重。 “你听清楚，想要你爹没事，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不准跟孙晋尧成亲。”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立刻就往下沉了沉。 第三百七十章还没说完的一件事 不让她嫁给孙晋尧的目的是什么？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 “至于第二件事……”黑衣人一步一步靠近上官婉凝。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气息，让上官婉凝觉得浑身发麻，莫名的心悸不安。 黑衣人伸手一抓，把上官婉凝扛在了肩膀上，纵身翻窗而去。 上官婉凝倒挂在黑衣人的身上，他施展轻功疾驰，一路狂奔速度很快，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是翻江倒海。 她不经意的一瞥，看到黑衣人的腰间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此时的上官婉凝无法动弹，只能努力的去看，却也只能看到一半。 突然，黑衣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上官婉凝听到耳边传来了巨响。 原来是有人追了上来，一掌劈断了旁边一棵树的树干，顺势跟黑衣人对了一掌。 黑衣人被震退了几大步，大概是觉得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便将上官婉凝抛了出去。 这下死定了。 上官婉凝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就有一双强壮的手臂凌空接住了她。 “凝儿，你怎么样？” 慕景睿解开了上官婉凝的穴道。 上官婉凝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下意识的朝着慕景睿的怀里躲，慌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没事吧？”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抱在怀里，柔声爱抚着，“别怕，有我在。”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口良久，她轻轻的把慕景睿退开，向后退了几步。 她的态度，让慕景睿隐忍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出来。 慕景睿不依不饶，拉着上官婉凝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为了阻止你和孙晋尧成亲，所以把你爹抓起来了？”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臂弯之中挣扎起来，可是她越是挣扎，慕景睿就抱得越紧。 “你放开我……” “不放。”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可是你有这么想过。” 慕景睿无法接受上官婉凝对他的怀疑。 “慕景睿，你到底讲不讲理啊，我……唔……” 慕景睿不想，也没有勇气去听从上官婉凝嘴里说出来的质疑他的话。 他用唇堵住了上官婉凝接下来想说的话。 上官婉凝拼命的捶打着慕景睿的胸膛。 慕景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闪身便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他将上官婉凝放在草地上，随即便覆了上去。 上官婉凝渐渐的融化在了慕景睿炙热的怀抱之中，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只剩下了两人一起经历过的美好记忆。 慕景睿能够感觉到上官婉凝的变化，他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凝视着上官婉凝的眼眸。 “凝儿，我是不想让你嫁给孙晋尧。我承认，我半路拦截你爹求见，也是为了这件事。可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伤害他。我永远都记得你对我的叮嘱。”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信我，好不好？” 慕景睿的手指轻轻划过上官婉凝的脸颊。 上官婉凝眼眶一热，泛起了心酸的泪光。 慕景睿轻轻吻着她的眼眸，他的体温迅速上升，所有的隐忍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尝试着去解上官婉凝的腰带，她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她的默许，让他更加疯狂起来。 前方隐约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慕景睿顿时又急又怒，他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上官婉凝，立刻脱下自己的长衫将她盖住，纵身一跃跳出了草丛。 “凝儿呢？”孙晋尧厉声质问道。 慕景睿轻蔑冷笑，并不作答。 他的态度激怒了孙晋尧。 孙晋尧拔出长剑朝着慕景睿刺了过去。 慕景睿对孙晋尧也是忍了一肚子的火，侧身闪过时已经凝聚真气在了掌心。 “住手。”上官婉凝清醒过来，为刚才的事感到懊恼和羞愧。“你们别打了。” 孙晋尧停了下来，他打量着上官婉凝。 她的脸色潮红，眸中带光，身上还披着慕景睿的衣服。 这一刻，他的思绪一片空白。 他觉得自己对上官婉凝所有的爱意和宠溺，在慕景睿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觉得浑身无力，对所有的事物都感觉前所未有的绝望。 “尧哥哥……” 上官婉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含泪看了看慕景睿，最终还是走到了孙晋尧的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陪我回去吧。” 孙晋尧回过神来，他看着上官婉凝，心如刀割。 他很想拂袖而去，从此远离，然而……他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他就觉得他的世界会黯淡无光。 “凝儿……” 孙晋尧不忍心对着上官婉凝发火，更加不想让她难堪和伤心，只好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吞下。 他牵着上官婉凝的手，从慕景睿的身边走过，两人对视间已经是杀气腾腾。 慕景睿目送上官婉凝和孙晋尧远去，他想着刚才上官婉凝抱着他，回应他的亲吻，他知道，她爱的人，依然还是他。 上官婉凝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店小二给她送来了一封慕景睿留下的信。 “凝儿，我接到太子殿下的急召，必须立刻赶回京城。我会继续追查你爹的下落。你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我留了心腹暗中保护你。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调遣他们。” 上官婉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看完之后便烧掉了那封信。 她仔细回忆着昨晚见到的黑衣人。 他说，父亲在他手里。 第一件事，是不准她嫁给孙晋尧；第二件事，他没来得及说。 那么，他应该还会再来找她。 他腰间挂的东西……好像是令牌？ 上官婉凝静默着沉思着，直到霍刚敲门唤回了她的思绪。 “霍大哥，什么事？” “刚才夫人派人来说，皇上已经在催促老爷。恐怕……要瞒不住了。夫人希望您尽快回去。” “霍大哥，你去收拾一下，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就回京。” 上官婉凝知道在这里已经找不到父亲。既然对方尚有目的没有达到，那么就一定会有线索追查父亲的下落。 三人日夜兼程赶路回京，没想到一回到京城，上官婉凝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第三百七十一章荒唐的传言 “什么？皇上要废太子？”上官婉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呢？娘，您听谁说的？” 上官夫人从来都别管朝政的事情，可是这件事闹得实在太大，朝中上下议论纷纷。 “昨天你大舅舅来看我，跟我说起了这件事。皇上也接连派人来传召了你爹三次。” 上官夫人的脸色很差，说完便咳嗽起来。 上官婉凝急忙替母亲轻拍着后背，从丫鬟手中接过琵琶膏，喂母亲吃了一勺。 “娘，您别担心，我会尽快把爹找回来的。” 上官婉凝安顿好母亲睡下，她心里清楚，父亲失踪的事恐怕是无法隐瞒了。 于是，上官婉凝便来到长公主，向长公主说明了情况，恳请长公主将这个消息带回皇上。 从长公主府出来，上官婉凝没有回宰相府，而是到了德善堂。 她径自来到后院厢房，叫来了替她掌柜德善堂的李桥和跑堂周善。 “最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可有收到别的消息？” “大小姐，我已经派出了所有的暗卫，可一直都没有老爷的下落。不过，倒是查到了一些人，正在拉帮结派，想要支持废除太子。” 李桥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上官婉凝。“这是名单。” “大小姐，这些日子属下一直都给那些达官贵人家跑腿送东西，从他们下人的口中也探听到了一些风声。属下全部记录下来，请您过目。” 周善也把随身的本子拿出来，放在了上官婉凝的手边。 “这段日子京城可能会很乱，你们重点调查我爹的下落。” 上官婉凝摆摆手遣退了李桥和周善。 她开德善堂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行善积德，可更重要的是，她要借助德善堂作为桥梁，时刻探听各方势力的动向。 上官婉凝回到了宰相府，孙晋尧已经在厅里等候多时。 “凝儿，你回来了。” 上官婉凝见孙晋尧的神色有些焦急，便遣退了周围的丫鬟和家丁，问道：“尧哥哥，是不是有我爹的消息？” “不是，刚才宫里的刘公公来过。”孙晋尧下意识的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公公说，皇上想要废除太子的心是真的。他不止一次梦到有金龙飞进贤妃娘娘的肚子里……” “并且自从贤妃娘娘有孕之后，各地捷报频传，加上钦天监的各种添油加醋，让皇上认定了贤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真命天子。听说，每次太子进宫，贤妃娘娘就会身体不适。” “宫里有传言，是太子殿下和贤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命里犯冲。就在今天早朝，皇上已经下旨禁止太子殿下进宫了。” 上官婉凝觉得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看来，朝廷真的要乱了。” “还有一件事……恐怕会更乱。”孙晋尧的眉头深锁，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还有？” “有小道消息在传，皇上想要召萧震霆回京。” “什么？” 上官婉凝脸色一变，有些不可思议。 萧震霆，这个名字让他的心猛然之间颤抖了一下。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家伙打发到边远地方吃土，本以为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皇上已经将他贬为了庶民，为什么又要传召他回来？” “听说，是钦天监推算出贤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在未出世前会多灾多难，想要顺利降生，便需要有个和他命格互补的人。” “那个人，就是萧震霆？” 孙晋尧默默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在心头冷笑，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有这样的念头。 “看来，咱们以前小看了哥舒颜。这个女人……恐怕不简单。” 孙晋尧的话提醒了上官婉凝。 她也不想相信这一切的事，哥舒颜会是置身事外的那个人。 “我一定不会让萧震霆进京。” 上官婉凝对萧震霆的恨意，绵延了整整两辈子。 孙晋尧第一次在上官婉凝的眼中看到了凌冽的恨意。 “凝儿，你打算怎么做？”孙晋尧希望能够替上官婉凝分忧。 他很希望让上官婉凝知道，就算没有慕景睿，他也能保护她照顾她。 “尧哥哥，这件事我会去做。不过……”上官婉凝的目光柔和下来，她望着孙晋尧，在心中思量许久，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有话跟我说？”孙晋尧伸手替上官婉凝捋了捋长发。 “尧哥哥，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爹又不在家。我和你的婚事……能不能推迟一些日子？” 孙晋尧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他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可是，当这句话从上官婉凝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心还是跌落到了谷底。 尤其是那晚看到上官婉凝和慕景睿在一起…… “尧哥哥？” 上官婉凝知道自己亏欠了孙晋尧很多，她一咬牙，说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跟我娘商量商量，让大舅舅为我们操办……” “不用了，等你爹回来再说吧。”孙晋尧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深情的说道，“凝儿，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的让步。只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遵守我们之间的婚约。” 上官婉凝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含着眼泪微笑，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让李桥召集了暗中培养的暗卫，即刻出发去找萧震霆，务必在萧震霆接到皇上圣旨回京之前杀了他。 “大小姐，那……万一遇到了二小姐，那……要如何处理？” 上官婉凝沉吟半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是保住父母和自己，以及整个宰相府更加重要。 “能饶就饶，饶不了……就杀。” 有了上官婉凝的明确指使，李桥便放下去办了。 “大小姐，你您找我？” 李桥刚走，管家便敲门走了进来。 上官婉凝走到书桌边，拿起一张纸递给了管家，说道：“你帮我查一查，这半边的令牌……是出自什么地方？” 管家结果纸张仔细端详着，深吸一口气答道：“大小姐，这个不用查，老奴知道。” 上官婉凝面露喜色，问道：“是哪里的？” “神机营。” 第三百七十二章有些话不能说 “景睿，还没有查到宰相大人的下落吗？” 萧玉珏的神色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看着堆积成山的公文，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看。 慕景睿无奈的摇摇头。 上官岳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他派出多少人，明里暗里的调查，却始终音讯全无。 “凝儿一直向皇上禀报是身染重病无法起身，但是这个理由不能长久。她再冰雪聪明，也快要撑不住了。” 慕景睿比萧玉珏还在意上官岳的生死。 “宰相乃百官之首，如今宫中传出父皇要将我废黜的消息。宰相不在，各方势力的官员都不敢轻易站队表态，也没有人敢在父皇面前说话。再这样下去……” 萧玉珏被禁止入宫，枢密院送来给他批阅的奏章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显然皇上开始要架空他了。 “殿下，”慕景言端着糕点敲门进来，“你们在书房谈了两个多时辰了，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吧。” 自从失去孩子，慕景言的身体一直不好，郁郁寡欢。 慕景睿看着妹妹日渐消瘦，心疼不已。 “起风了，怎么不多加件衣服？”萧玉珏握着慕景言的手，冰凉冰凉。 “殿下，属下先行告退。有了上官大人的消息，属下会第一时间禀报。” “嗯。” 慕景睿走了出去，慕景言略微迟疑，说道：“殿下，我去送送我哥。” 慕景言追了出来，快步赶了上去。 “怎么不陪着殿下？” 慕景言陪着慕景睿往前走，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哥，这回……殿下是不是真的很麻烦？” 慕景睿没有回答，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妹妹陷入到朝廷争斗的漩涡之中。 “其实……”慕景言欲言又止，声音很轻，“被废黜就废黜吧，就算是回到墨竹林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恬淡，反而更加舒适……” 慕景言的话没说话，她发现慕景睿停下了脚步，并且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她。 “哥……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 “小言，这番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千万不要提。” “为什么？” 慕景睿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真替妹妹感到担心。 “小言，你跟太子殿下这么久，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明白吗？在他的世界里，成败的代价，是生和死。你真以为太子被废以后能回到墨竹林继续过日子吗？” 慕景言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且，皇上已经打算将萧震霆召回京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慕景言低垂眼睑，无言以对。 “小言，我知道最近发生很多事，你也会感到疲惫。但是，夫君是你自己选择的。嫁什么男人，过什么日子，你明白吗？” “哥，我知道了。” 慕景言的声音更轻了。 慕景睿想要安慰她几句，可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拍了拍慕景言的肩膀，语重心长。“小言，不要想太多，你只要尽心尽力伺候夫君就行，其他事我会解决。” 慕景言伤感的点点头，目送兄长离去。 慕景睿回到了家中，楚晓怜迎了上来。 “大人，您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回来了。” “这么快？”慕景睿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他们……并没有找到萧震霆。” “哦？” 慕景睿的眉头深锁，行刺失败和找不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我们的人分成七队，守在萧震霆回京的必经之路上，但是根本就没有见到他。而且……”楚晓怜顿了顿，说道，“我们还查到有另外一股势力，也在截杀萧震霆。” “是什么人？” “上官婉凝。” 慕景睿的眸中掠过一丝惊讶。 他难以置信，上官婉凝竟然会派出杀手狙杀萧震霆。 她明明那么柔弱……并且，似乎也找不到她必须对萧震霆痛下杀手的理由啊。 “相公，你回来了？” 殷语情笑语嫣然的走了过来，她上前来挽住了慕景睿的手臂，对着楚晓怜微微点头示意。 楚晓怜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却也只能摆正自己的身份位置，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殷语情对慕景睿温柔的关怀。 “相公，天气转凉了，我想替你做几身御寒的衣裳，我帮你量量尺寸吧。”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殷语情也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们做不放心。相公，你就放心吧，我从小学习女工，一定不会让你穿出去后失了体面的。来吧……啊……” 殷语情伸手想要替慕景睿丈量尺寸，被慕景睿不耐烦的推开了。 她猝不及防，差点儿从凳子上跌下去，一双清澈的眼眸，含泪凝视着慕景睿。 “我说了，这些事不用你做。”慕景睿面不改色，转身便回了书房。 殷语情呆呆的站在原地许多，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慕景睿却还是无动于衷。 他们成亲那么久，慕景睿不但没有跟她同房，甚至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她心里明白，府中上下早就议论纷纷了。可是，慕景睿似乎根本看不到她的隐忍和委屈。 “夫人，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给大人的。” 家丁走进来禀报，殷语情强压下心中的委屈。“给我吧，我去交给他。” 家丁把信递上来之后又退了下去，殷语情正要起身去送信，信封上那几个娟秀的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是一封出自女人手臂的信。 殷语情有个预感，这是上官婉凝送来的。 她思量一番，拿着信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拆开信件查看，发现是上官婉凝约慕景睿见面。 殷语情顿时又气又恼，妒火中烧。 明明她才是堂堂正正的慕夫人，凭什么上官婉凝一封信就要她的丈夫去相见？ 殷语情一声冷笑，叮嘱身边丫鬟，说道：“去告诉刚才门房的人，不准在相公面前提起有过这封信。” 第三百七十三章把信还给你 上官婉凝在醉仙楼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等到慕景睿。 他，大概不会来了。 她带着失落的心情回了家，关于神机营的令牌，始终在脑海之中不断盘旋，就像是一个笼罩在心头的阴影，挥之不去。 “大小姐，您回来了。”管家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匆忙下了台阶迎接，压低声音说道，“二小姐回来了。”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她一个人？” “不，还有秦王……不对，是二姑爷。” 上官婉凝的眸中露出了一丝惊恐。 她派出去那么多人对萧震霆围追堵截，就是想要让他回不了京城。她心里清楚，除看她之外，萧玉珏和慕景睿一定也会做相同的事。 然而，在对方势力的共同努力下，萧震霆却还是平安到了京城。 上官婉凝猛然之间意识到，在萧震霆被贬的这段日子里，绝对不是真的在锄草种地。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往正厅走去。她看到上官筱筱站在母亲的身边，殷勤的为母亲捶着肩膀。 萧震霆坐在下方位置，一身简单朴素的长衫，似乎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嚣张和霸气。 “姐姐回来了？”上官筱筱主动上前来，对着上官婉凝行了个礼。 萧震霆也站了起来，拱手笑道：“突然上门打扰，请安宁郡主不要见怪。”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上官婉凝总觉得萧震霆话里有话。 “见怪倒是不会，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上官婉凝暗暗捏了捏拳，不动声色的把上官筱筱从母亲身边挤开了。 她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礼物，价值都不高，意味深长的朝着萧震霆看了过去。 “我娘身体不太好，不能长时间吹风。有劳妹妹惦记着。时候已经不早了，就不耽误你们俩去办正经事了。” 上官婉凝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她不要这两个人在眼前晃悠，看着就莫名的心烦和心慌。 “凝儿，”上官夫人的语气加重了一些，似乎是对上官婉凝的话有些不满。 她笑着看向了萧震霆，说道：“凝儿被我宠坏了，你别在意。筱筱这是回娘家了，怎么能到外面去住呢。筱筱的房间一直还留着，你们就放心住下。” “娘……”上官婉凝有些着急，被母亲用眼神制止。 “谢谢大娘。” “多谢岳母大人。” 萧震霆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上官婉凝却觉得其中透着狡黠的阴险。 管家带着萧震霆和上官筱筱出去了，上官婉凝立刻遣退了所有下人，埋怨道：“娘，你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留在家里呢？如今爹不在家，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 “你急什么？你心里想些什么，难道娘会不知道吗？” 上官夫人站了起来，目光盯着上官筱筱和萧震霆带来的礼物上。 “他们买的东西价值都不高，就是想要在咱们的面前表现出过的不好。萧震霆虽然是奉诏回京，可是朝廷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给他安排。” “这说明那些老奸巨猾的朝臣们还处于观望的态度。凝儿，娘知道你对萧震霆有着警惕之心。既然如此，与其让他住在外面，时刻担心他会耍花样，倒不如就安排在眼皮子底下。” “咱们宰相府里高手如云，不怕他翻出说明惊涛骇浪。若是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下手也方便的多。” 上官婉凝惊呆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向来只会在佛堂里吃斋念佛的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城府和心机。 “娘，您……”上官婉凝松了一口气，因为母亲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柔弱。 上官夫人回身看着女儿，伸手为她理了理长发。 “是不是觉得娘很可怕？” 上官婉凝摇摇头。 “娘从小在将门长大，什么样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没有见过。很多时候我只是不屑于跟人去争罢了。以前，家里大事小事都有你爹，如今……要靠我们母女俩了。”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痛了起来。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爹找回来的。” 上官岳失踪太久，朝中已经开始有了流言蜚语，皇上召见三次他都未能进宫，无奈之下上官婉凝只好如实相告。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皇上立刻派出京兆府和御林军追查上官岳的下落。 上官婉凝循例进宫向嫔妃请安。 如今后宫之中，太后已死，皇后被废，根本就是群龙无首。 众人也只是想要讨好最近风头正盛，宠冠后宫的贤妃娘娘哥舒颜而已。 在等待哥舒颜召见的空挡，所有人几乎都在御花园中赏花聊天。 上官婉凝心事重重，站在角落里对着面前的菊花发呆。 “郡主。” 一声清脆响亮的叫喊，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上官婉凝回头看到殷语情朝着她走来。 “什么事？” 或许是处于对慕景睿的深爱，上官婉凝对殷语情的感觉很复杂。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对殷语情有些嫉妒。 “我家相公托我将这样东西，还给郡主。”殷语情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她察觉到众人纷纷投射过来好奇的目光，不由得的有些不自在。 “郡主，我家相公让我转告几句话给你。他和你，缘分已尽，深情已断。无论之前谁是谁非，都已经过去了。毕竟是男女有别，他若是与你再私下见面，只怕会影响你的清誉。” “你……”绿桐看不下去了，想要反驳殷语情几句，被上官婉凝拦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跟殷语情争吵，只是自取其辱。 “算了，绿桐，我们走。” 上官婉凝只想息事宁人，她懂得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郡主请留步。” 殷语情却不依不饶叫住了上官婉凝。“你的信。” 上官婉凝的脸色铁青，她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信拿回来，必定会成为外人的笑柄。 “郡主待字闺中，还请谨言慎行，以免惹来没必要的误会。你和我家相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第三百七十四章药膳 上官婉凝在众人注视之下十分难堪。 “贤妃娘娘驾到。” 众人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收回来，纷纷下跪恭迎哥舒颜。 哥舒颜微微一笑，径自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 “你好久没进宫来了，本宫都没个贴心人说话了。”哥舒颜淡淡的扫视了殷语情一眼，笑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能不能给本宫看看？” 殷语情看得出来，哥舒颜跟上官婉凝私交甚好。 她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到主意，但是哥舒颜不管这些，伸手一夺就把信抓在了手里。 “这些都是上官大人之前没有交代完的公事，安宁郡主替父亲送过去而已。慕夫人不必大惊小怪吧。” 殷语情浑身一怔，哥舒颜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抬起头正要反驳，对上了哥舒颜犀利的目光，只好哑巴吃黄连，把心里的话默默吞了回去。 “慕夫人，关于慕大人和婉凝之间的事，本宫也听说了一些。既然慕大人最后娶了你，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哥舒颜也将殷语情扶了起来，笑道：“虽然婉凝样样比你好，可你也没必要为了之前的事还心存芥蒂。难不成，是慕大人还想着婉凝，对你不好？” 哥舒颜字字句句都戳中殷语情的痛处，却又不敢反驳，只能噙着泪呆立在原地。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哥舒颜牵起了上官婉凝的手，“走吧，本宫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了新的点心，你一起尝尝。”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从殷语情的身边走过，不由得心情低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写给慕景睿的信，慕景睿会交给殷语情，并且当中让她难堪。 回到家中，上官婉凝强忍着心中悲伤的思绪，听着手下汇报完了所有的搜查工作。 父亲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难道……真的在神机营里？” 既然指望不上慕景睿，上官婉凝决定自己亲自潜入神机营调查。 “尧哥哥，我要搬去德善堂住几天。” 上官婉凝找到了孙晋尧，叮嘱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我好娘。” “为什么要去德善堂住？”孙晋尧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神机营是慕景睿统率的地方，上官婉凝担心孙晋尧会多想，便没有如实相告。 “萧震霆住在家里，我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厌恶。” 这也是事实，每天上官婉凝都要千方百计的躲避和萧震霆相见。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去扇他两个耳光。 “也好。”孙晋尧明白上官婉凝的心情，“那你自己照顾自己。你放心，宰相府的事我会帮你看着。” 有了孙晋尧做后盾，上官婉凝少了很多后顾之忧。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来到了德善堂，她让李桥替她安排，女扮男装，以大夫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入神机营，给神机营的将士们做例行身体检查。 这个机会，能让她名正言顺的留在神机营好多天，并且接触许多人。 上官婉凝在给神机营的将士们诊脉时，也会跟他们聊天，从他们口中套取信息。 她试图找出那天晚上想要将她掳劫走的那个人。 又是忙碌了一天，上官婉凝一无所获。 夜晚，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宽衣睡觉，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吴将军，这么晚了找我？哪里不舒服吗？” “李大夫，你的大好机会来了。” 上官婉凝来到神机营，对外用了李桥的身份。 她跟这个吴将军相谈甚欢，笑着问道：“什么好机会啊？” “这几天你不是天天给我做药膳吗？我感觉我身体都好了许多。”吴将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今天慕大人来营中巡视，我把你给我做的药膳送给他了。他吃了以后赞不绝口，想要见见你呢。” 上官婉凝只觉得五雷轰顶。 凭她目前这点易容术，想要骗过慕景睿恐怕不容易。 “呵呵，吴将军……你真的……真的是……对我真好。不过，我这人胆子小，听说慕大人凶神恶煞的。我怕见了他我会乱说话。还是……不要见了。” “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慕大人只是有点儿严肃而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长得还挺英俊的。” “但是……” “哎呀，你就别但是了。把握好机会，要是他能提携你一把，说不定你就进太医院了。” 上官婉凝哭笑不得，吴将军不理会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拉着她就往慕景睿的房间走。 “进去吧，靠你自己了，别紧张。” 吴将军把上官婉凝送到了书房门口便匆匆离开了。 上官婉凝只好硬着头皮敲门进去。 她看到慕景睿坐在书桌边看公文。 慕景睿抬头朝着她看过来，她急忙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就是来替神机营将士例行检查身体的大夫？” “嗯。”上官婉凝尽量让自己不需要说话。 “我听这儿的同袍说你的医术不错。” “嗯。” “正好，我前些日子练功的时候伤了肩膀，宫中御医治了好些日子，伤口都是反反复复的。你帮我看看。” “啊？” “怎么？不行？” “不是……只是我没有带药箱，我先回去拿。” 上官婉凝转身就要逃，被慕景睿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 “你要什么药，我这里都有。若是没有……你说一声，我让其他人去拿。” 上官婉凝低头轻咬着嘴唇，似乎是逃不掉了。 “那……好吧。” 慕景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靠近了上官婉凝，张开了手臂。 “干什么？”上官婉凝抬起头，对上慕景睿深邃的眼眸，急忙又心虚的低了下去。 “你不替我宽衣，怎么看得到我的伤口？” 上官婉凝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她开始怀疑慕景睿是不是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所以故意难为她。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去，去解慕景睿的腰带。 当她脱去慕景睿的上衣，他的腹肌展现在她的眼前，她瞬间羞得满脸通红。 “继续啊。”慕景睿淡定的说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终究瞒不过 上官婉凝轻咬嘴唇，闭着眼睛，动作生硬的继续替慕景睿宽衣。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回忆两人在一起的过往，但是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片段，让她的脸颊更加发烫。 “啊。” 慕景睿突然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腕，她猝不及防，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你到底是不是大夫？替我宽衣要那么久？万一是等着要你救命，岂不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上官婉凝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抬眸看到慕景睿眼中的那一抹狡黠的光，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上官婉凝抽回自己的手，重重的推了慕景睿一把，怒吼道：“慕景睿，你去死吧。” 他分明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刚才之所以提出来要她为他上药，肯定故意戏耍她。 上官婉凝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啊。”慕景睿挡住了上官婉凝的去路，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瞬间心软。“坐下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上官婉凝气慕景睿不但没有赴约，居然还把她写的信交给了殷语情。 那天要不是哥舒颜替她解围，她还不知道要怎么下台呢。 “你跟我没什么好说的？那你来神机营干什么？” 上官婉凝一时语塞。 “你应该知道神机营是什么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你是冒名顶替进来的，格杀勿论，无需向任何朝中部门交代，就算是你爹来了，也挑不出理来。” 提到父亲，上官婉凝刹那间就红了眼眶。 慕景睿的心更加柔软，心疼不已，伸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温柔而又耐心的哄着。 “凝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你明明知道的……慕景睿，你还装什么蒜？” 慕景睿眉头微蹙，问道：“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没有看过我给你的信？” “什么信？” 上官婉凝把事情说了一遍，慕景睿的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怒火。 他没想到殷语情平日里柔柔弱弱，胆子居然不小，敢扣押上官婉凝写给他的信。 “凝儿，我确实没有收到你给我的信。这件事以后再说。”慕景睿握了握上官婉凝的手，为她所受的委屈表示道歉。“你刚才说，那天挟持你的黑衣人，腰间挂的是神机营的令牌？” “是的。” “你没有看错？” 由于当初上官婉凝只看到了一半，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着她犹豫不要的样子，慕景睿走到书桌边，打开暗格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凝儿，你过来看看。” 慕景睿打开盒子，上官婉凝看到里面有四面形状相同，但是图案略有诧异的令牌。 “这些……” “神机营一共分为四个分支，每个分支所执行的任务不同。所以，令牌也会不一样。你仔细看看，你看到的究竟是哪一种。” 上官婉凝定下心来，拿起令牌仔细观察，许久，指着其中一面令牌说道：“就是这个。” “你确定？” “确定。”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眉头深锁的样子，好奇的问道，“要到什么级别，才能拥有令牌？” “参将。” “据我所知，神机营一共才八位参将。” 慕景睿点点头。 不愧是宰相府的小姐，对于朝中的事物都有一定的了解。 “我去查一查，八位参将之中有谁最近离开过营地。你留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上官婉凝有些不服气，想要反驳慕景睿几句，但是一想到牵涉父亲的性命，便不敢再任性，乖巧的点了点头。 慕景睿走了出去，临行前特意叮咛门外的看守，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出他的房间。 上官婉凝有些气结，也不知道慕景睿这个命令，究竟是要禁锢她，还是保护她。 房间里安静下来，连日来的紧张，让上官婉凝感到阵阵疲惫。 困意袭来，她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上官婉凝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到慕景睿坐在书桌边看公文。 “天亮了？” “嗯。”慕景睿起身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饿了吧？我已经吩咐下人把早餐送进来了。你起来洗漱一下就能吃了。” 上官婉凝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各式早点，她的心中荡起一阵暖意。 “对了，你昨天晚上查得怎么样了？” “你先别着急，洗漱完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上官婉凝没什么心情，随便用清水洗了脸，慕景睿已经替她剥了一个鸡蛋放在碗里。 “在符合的时间里，只有一个叫王邦的参将离开过。不过，我偷偷去他房间搜查，并没有什么发现。” 上官婉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慕景睿一眼。 “怎么？你还是怀疑我？” 上官婉凝摇摇头。 “我只是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对方抓走我爹的真正用意。而且，那天他说过要我做两件事。但是后来他却再也没有出现。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朝廷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暗潮熊熊。如今你爹不在，万一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恐怕……对太子不利。” 慕景睿很欣慰上官婉凝由始至终都信任他。 “凝儿，你可以在神机营里多留几天观察观察，暗中监视那个人。” 上官婉凝略微思量，轻轻点了点头。 有了慕景睿的掩护和暗中帮助，做起事来自然会得心应手的多。 上官婉凝吃过早饭便往原先居住的房间走，她发现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对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她感到纳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没什么问题啊。 中午的时候，吴将军来了。 “李大夫，慕大人让我转告你一声，他要回城一趟，最迟明天早上回来。” “哦……好。”上官婉凝觉得吴将军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吴将军，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们好像……” “嗯？”吴将军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看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大夫，你知不知道，慕大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第三百七十六章第二件事 “那又……怎么样？” 上官婉凝不知道要怎么去接这句话。 其实，只有她知道，慕景睿不是不近女色，他只是…… 想到这儿，上官婉凝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烫。 “其实……也不怎么样……我们只是没想到，慕将军不近女色是因为……” 吴将军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对着上官婉凝拱了拱手。“李大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是我引荐你到慕大人身边的，以后，你可得在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上官婉凝恍然大悟。 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又在慕景睿的房间里过了一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完了！ 继之前边关打仗之后，慕景睿有特殊癖好这个谣言，已经在神机营传开了。 上官婉凝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伤得她那么深，这件事就当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报复好了。 活该！ 上官婉凝赌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慕景睿不在，她还是继续着此行的目的，为将士们检查身体的同时，还暗中调查父亲始终的事。 只不过，她现在有了明确的目标。 她打听到了王邦，远远的观察着这个人。 看他的身形，跟那天劫持她的人确实很相似。 下午，王邦带着士兵操练以后，便独自一人朝着后山走去。 上官婉凝暗暗思忖，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王邦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漫无目的，更像是在闲庭散步。 上官婉凝有些失望。 这时，王邦走进了草丛，她害怕会跟丢，小心翼翼的上前了几步。 只见王邦开始解裤腰带，还吹起了口哨。不多时，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上官婉凝羞愧不已，急忙转过身去。 一直到彻底没有了声音。 上官婉凝察觉到情况不妙，她连忙回身朝着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已经不见了王邦的踪迹。 她不由得气得跺脚。 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去，可她刚一转身，便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上官婉凝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跌倒，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的脸色骤变。 “你一直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暗暗深吸了几口气，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 她强装镇定，挤出一丝微笑，说道：“王参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可能我们正好同路。” “你的本事倒是不小，才来了多久，就已经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官职了？” 王邦紧盯着上官婉凝的双眸，让上官婉凝觉得头皮发麻，只好避开他的视线。 “我只是平明百姓，到了这官府之地，自然要处处小心谨慎的。毕竟，进什么庙，拜什么神，也是生存之道。”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王邦放开了上官婉凝，朝着四周看了看，“这里四下无人，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觉得呢？” “我与王参将无冤无仇……”上官婉凝暗暗拿出银针扣在了指间，她要找个机会将王邦制服。 “替我杀了慕景睿。” 王邦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上官婉凝有些发懵。 “王参将是在说笑吗？”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王邦跟她想象中的不同。 “整个神机营都知道，慕大人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我……怎么杀得了他？” 王邦听完却大笑起来。“别人杀不了，枕边人……总是可以的。” “王参将别听那些闲人胡说八道。我昨夜只是帮慕将军治疗旧患，并非……” “我知道慕景睿的一切正常。”王邦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安宁郡主，您说，是不是？”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不用再装了。从你进入神机营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 果然，王邦比她想象中要聪明的多。 事已至此，上官婉凝也不再伪装，脸色一沉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爹呢？” “我只能告诉你，你爹现在还活着。现在，我要你为我做第二件事。用慕景睿的脑袋，来换你爹的命。” 上官婉凝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裂了。 “我知道慕景睿武功很高，且防范心很重。想要接近他杀了他并不容易。可是你不一样。” 王邦绕到了上官婉凝的身后，凑到她耳边说道：“他对你一往情深。就算明知道你要杀他……只要你一句话，他肯定不会还手。” “哼，真是可笑。慕景睿若是对我一往情深，又怎么会在我们大婚之日将我抛弃，还转头就娶了别人。” 上官婉凝的双拳紧握，肩膀都微微颤抖。 “这件事内情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在慕景睿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王邦的神色变得阴狠起来。“安宁郡主，一句话，你到底是要他死，还是你爹死？” 上官婉凝转头看向王邦。 “我当然是要我爹活。天下男人多的是，我也不是非慕景睿不可。可是，亲爹只有一个。” 上官婉凝对王邦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你要我下手杀慕景睿之前，得让我见我爹一面。” “不行。”王邦不假思索的拒绝。 “不行？”上官婉凝一声冷笑，“好，那就算了。” 说完就要离开。 王邦的眸中闪过一丝焦急，“上官婉凝，你难道真的不顾你爹的死活？” “你也说了，我在乎我爹的死活。听清楚，是死和活。这两者的差别你不会不明白吧。如果你不让我见我爹，确认他还活着，我凭什么替你办事？” 王邦突然笑了起来。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上官岳教出来的好女儿，有气魄。既然你那么想见他，那我就带你去见一见。跟我来吧。” 王邦径自往前走，上官婉凝却犹豫了。 “怎么？不敢？” 明明知道是激将法，上官婉凝还是得上钩。 父亲失踪那么久，她太想他了。 “你带路。” 上官婉凝也不傻，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沿途留下了记号。万一有什么不测，至少也能让慕景睿找到她。 第三百七十七章来不及了 王邦带着上官婉凝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绕了很大一个圈，不过上官婉凝昨天晚上在慕景睿的房中看过附近一带的地图。 她知道，他们走的时间虽然长，可实际上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原地转圈而已。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王邦带着上官婉凝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前面是个库房。 王邦熟门熟路的避开了看守的眼线，带着上官婉凝潜入了一个昏暗的仓库。 “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王邦朝着角落里指了指，“有话就快说，你要在慕景睿回到神机营前回去。” 上官婉凝朝着角落里看了过去。 那里堆满了箱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看到一双脚露在外面。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看到一个虚弱的男人躺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一束小小的阳光从屋顶的排气口照射下来，他的手放在阳光下，紧闭着双眼。 “爹……” 上官婉凝的眼眶一热，急忙跑了过去，把父亲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爹，你怎么样？你回答我啊，爹……” 上官婉凝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泪如雨下。 上官岳仿佛是听到了女儿的呼唤，慢慢睁开了眼睛。 “凝儿……” 上官岳的声音沙哑，干裂的嘴唇渗出了血丝。“凝儿，你怎么……怎么会来的……”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上官岳摇摇头，低声说道：“你不要管我……朝廷可能会变天……回去，告诉你大舅舅……带着你娘离开京城，什么都别管……” 上官婉凝潸然泪下，强忍着哭泣摇了摇头。 “爹，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好娘的。你坚持下去，我会来救你的……” 上官岳依然还是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上官婉凝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粒药丸，她喂到了上官岳的嘴边，被王邦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 “你要干什么？” “这颗药是补充元气，给我爹增加营养和体力。他年事已高，根本经不起你们的折腾。” 上官婉凝的脸上虽然带着泪痕，可是眼神却异常凌冽，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我警告你，我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和你背后的主子陪葬。” 王邦放开了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喂父亲吃了药之后，父亲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把父亲拖到墙角，让他靠在墙上。看着父亲的容颜，她又替父亲整理了凌乱的头发。 上一世的经历一幕幕浮上了心头。 上官婉凝慢慢站了起来，打量着王邦说道：“把你的外衣脱下来。” “干什么？” “脱。”上官婉凝一声呵斥。 王邦略微迟疑，还是脱下来递给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盖在了父亲的身上，回身看向王邦。“你听清楚，我爹是百官之首，几十年来养尊处优。他经不起任何的虐打和折腾。想要我替你们办事，最好善待我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要是今天晚上就杀了慕景睿，明天早上就能来接他走。” “好，一言为定。” 上官婉凝回眸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强忍着悲伤走出了库房。 她回到神机营之后一直从容淡定，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异常。 她甚至还和其他大夫一起，为士兵们继续检查身体。 王邦远远的监视着上官婉凝，也被这个女人的这份从容感到钦佩。 第二天早朝过后，慕景睿便迫不及待的赶回了神机营。 他来到上官婉凝的房间，看到她独自一人倚靠在窗台上发呆，便把拎在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凝儿，我从京城给你带了些糕点，过来吃吧。” 上官婉凝怔了怔，回头看向了慕景睿，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其实……有两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 慕景睿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笑道：“你突然这么严肃，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什么事，你问吧。”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慕景睿愣了愣，对上官婉凝的询问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随即，他淡淡一笑，答道：“因为我爱你。凝儿，你应该知道的。”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第二件事。”上官婉凝的眼眶泛起了一层泪光，“既然你爱我，那为什么……你要悔婚？” “凝儿，我一直都在找机会跟你解释悔婚的事。”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悔婚。由始至终，我想娶的人都是你。只不过……” 慕景睿把当时的情况完整的说了一遍。 上官婉凝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真的还有一段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凝儿，你要信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小言是我唯一的亲人，再加上当时她怀有身孕，我不能不管她。” 慕景睿加重了手掌的力道，他看着满脸平静的上官婉凝，思绪变得慌乱起来。 “凝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太后已经薨逝，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上官婉凝沉默良久，从慕景睿的掌心把手抽了回来。 “就算我信你……我们也回不去了。”上官婉凝的声音很轻，“你已经娶了殷语情，而我……也和尧哥哥有了婚约。” “不要管殷语情，不要管孙晋尧。”慕景睿的心头窜起了怒火，“你上官婉凝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慕景睿的霸道，让上官婉凝感到无奈。 “凝儿……” “你为了你妹妹可以辜负我，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也为了我的亲人出卖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心如刀割。 “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凝儿……嗯……” 慕景睿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婉凝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让他思绪翻滚，心潮澎湃，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燃烧了起来。 慕景睿抱紧上官婉凝回应着她的吻。 上官婉凝的手悄悄的绕到了慕景睿的背后，从袖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慕景睿的身体。 第三百七十八章他是在装死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慕景睿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开。 可即使如此，他也没舍得用太大的力道。 上官婉凝只是后退了几步便站稳了身形。 慕景睿以内力将匕首震出，掉落时插在了地面上。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上官婉凝，强忍着疼痛问道：“为什么？” 上官婉凝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声音更咽的说道：“没有为什么。慕景睿，你说过，你亏欠我的，愿意用任何方式来偿还。我现在就是给你还债的机会。” 慕景睿的脸色苍白，他踉跄了几步便跌坐在凳子上。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不再怪我了？” 上官婉凝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景睿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后背，他凝视着上官婉凝许久，渐渐体力不支摔倒在了地上。 上官婉凝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王邦闲庭漫步的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景睿，犀利的眼神扫过上官婉凝的脸。 “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上官婉凝的声音冰冷，看都没有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慕景睿。“为了让你更加安心，由你亲自动手，岂不是更好？” 王邦低头看了看眼神都开始涣散的慕景睿，戒备之心放下了许多，似笑非笑的说道：“还真的最毒妇人心啊。刚才还在和他卿卿我我，一翻脸就拿刀子捅他一下。” “废话少说，马上放了我爹。” “你放心，那个老家伙我一定会放，我也不想留着他浪费粮食。”王邦说着，便要蹲下身子去查看慕景睿的状况。 上官婉凝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王邦的面前。 “我实在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在替谁办事？” 王邦冷冷一笑，嘴角上扬，脸上掠过一道杀气。“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说完，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开，凝聚真气在掌心，一掌打在了慕景睿的胸口。 慕景睿吐了一大口的鲜血，脑袋一歪，彻底没有了气息。 王邦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带我去找我爹。”上官婉凝催促道。 “不敢劳驾安宁郡主亲自前往。我会派人把宰相大人送回来。不过，这里毕竟是神机营，行事恐怕不方便。你到五里外的三岔口等候吧。” 上官婉凝怀疑的看着王邦。“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郡主还有的选择吗？” 上官婉凝的双眸微动，轻轻一笑。“好，我就信你一次。不过，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我已经查过你的底细，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我爹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全家都得陪葬。” 说完，上官婉凝拂袖而去。 王邦看着上官婉凝消失的背影，脸色变得凝重。 他扛起慕景睿的尸体，悄悄的离开了神机营。 上官婉凝策马来到三岔路口焦急的等待，心里始终七上八下。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放眼望去，两名身强力壮的男子疾驰而来，从她面前经过时，把一个麻袋扔了下来。 麻袋顺势滚了几圈，两条腿露了出来。 上官婉凝急忙跑过去查看。 “爹……爹你怎么样？你醒一醒……”她看着父亲脸色苍白，心急如焚。 上官岳只是微微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官婉凝急忙跑到自己的马匹旁边，解下了包袱，拿出清水小心翼翼的喂父亲喝下去，又掏出一粒药丸。 上官岳吞下药丸之后，上官婉凝又以银针刺穴的方式加速药效发挥。 半个时辰之后，上官岳的脸色逐渐好转。 “爹，您怎么样？”上官婉凝紧张的问道。 上官岳缓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放心，爹好多了……” 上官婉凝如释重负，抱着父亲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凝儿乖，不哭了。你放心，爹真的没事。” 上官婉凝擦了擦眼泪，将父亲扶了起来。“爹，我们回家吧。自从你失踪以后，娘每天茶饭不思，她很担心你。” 上官岳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委屈你们娘俩了。对了，凝儿，为什么他们突然放了我？” “因为……”上官婉凝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他们要你做了什么？” “他们要我杀了景睿。” “什么？”上官岳大吃一惊，“那你……真的杀了他？” “爹，”上官婉凝朝着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还是压低了声音才解释，“没有，景睿只是假死。” “他们要我杀了景睿才能放了你。昨天晚上我派遣暗卫跟景睿联络，我们只是合演了一场戏。我虽然扎了他一刀，但是伤口并不深，而且还暗中用银针护住了他的心脉。” “王邦自己又补看一掌，他一定不会再有所怀疑。景睿提前服下了师父炼制的丹药，一般内伤他自己就能运功治疗。所以，他不会有事的。” 上官岳的脸色骤变。 “你们这么做，是想查出劫持我的人以及目的？” “是。爹，您不觉得太奇怪了吗？如今，萧震霆都回到了朝廷。我总觉得，除了萧震霆之外，好像……还有第三方势力。” “唉，你们这俩孩子……让我说什么好呢？这样做太冒险了，你不怕景睿出事吗？”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太子的情况很不利，所以……” 上官婉凝比任何人都要担心慕景睿的安危。 但是，这是慕景睿自己的选择。她也只好默默的支持。 她相信以慕景睿的武功和应变能力，加上早已暗中部署，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算了，事已至此，我就算是想反对也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回到京城一切就好办了。就算景睿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也能派人及时援助。” “嗯。” 有了父亲在身边，上官婉凝就仿佛是吃了一粒定心丸。 父女二人策马扬鞭赶回京城，却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第三百七十九章自投罗网 王邦让两个手下抬着慕景睿来到了半山腰。 在这大山深处，竟然也有一座巍峨气派的山庄。 老管家提着灯笼打开了门，王邦带着手下走了进去。 “主上在吗？” “主上在密室里等候。他吩咐，让你带着慕景睿的尸体前去见他。” “好。” 王邦应了一声，扛起慕景睿便走入了密室。 他刚刚将慕景睿放下，突然听到身后重重一响，密室的门竟然关上了。 王邦有些诧异，正在不知所措间，从密室墙壁的孔洞之中，喷发出了淡蓝色的厌恶。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跑到门边大声呼喊：“怎么回事？快开门，我还在里面……咳咳……” 烟雾有毒。 王邦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下意识的回头，一只手便朝着他的咽喉伸了过来。 他来不及闪躲，被人掐住了脖子。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你……” “说，你们口中的主上到底是谁？” 王邦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慕景睿的钳制。 可是慕景睿的手指犹如冰冷的铁钳，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被捏断了。 慕景睿暂时不想让王邦死，便略微放松了力道。 王邦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说道：“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慕景睿回头看了看那些蓝色烟雾，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就算现在能闭气，可毕竟时间有限。 他一把将王邦推开，凝聚真气在掌心，一掌击向了暗门。 随着一声巨响，慕景睿硬生生的打出了一个小洞。 他把王邦先推了出去。 两人又回到了悠长阴暗的长廊。 此时两旁的油灯悉数熄灭，慕景睿只能凭借深厚的内力在黑暗中视物。 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但是他能够感觉到，长廊两边的孔洞之中依然还是有烟雾在喷出。 “咔嚓。” 这个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之中格外清脆。 一支支利箭取代了烟雾从孔洞之中射出，慕景睿拔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 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密密麻麻，他渐渐的感觉到手脚发麻。 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吸入了毒烟。 这时，又有利箭朝着他射过来，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慕景睿一把抓过王邦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王邦浑身都被利箭射中，当场气绝身亡。 慕景睿趁势逃出密道，他来到院子里，十二个黑衣人已经在等候，分别站在不同的方位将他包围。 慕景睿握紧手中长剑，时刻戒备着。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没有死，但是，这个计划分明只有他和上官婉凝两个人知道啊。 “参见主上。” 慕景睿抬眼看过去，一名身穿黑色斗篷，头戴斗笠黑纱的男子走了出来。 从他的步伐和气息判断，这个人应该很年轻。 “慕大人，我想，刚才在上山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观察过附近的环境。你喜欢那一段呢？我可以把你埋在那里。” 慕景睿皱了皱眉。 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似乎经过了伪装，极其不自然。 这么说来，这个人，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否则，他没有必要掩饰自己本来的声音。 “若是真有风水宝地，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慕景睿冷冷说道。 黑衣人大笑了起来。“慕大人，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提前设下这个局，等着你自投罗网？” 慕景睿沉默不语。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女人。尤其是……你曾经辜负过的女人。” “哼，凝儿若是真想要我的命，只要她一句话，我就能死在她面前，何必这么麻烦。” 慕景睿绝对不相信上官婉凝会出卖他。 “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总之，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黑衣人话音刚落，他的手臂轻轻一会儿，十二个杀手便立刻朝着慕景睿围攻了过去。 他们的阵型就像是天罗地网，密不透风，慕景睿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突围而出。 毒性开始发作，他的招式开始失去了最初的凌厉。 杀手看准时机发动了强攻。 慕景睿在躲过两柄长剑的同时，背后被人砍了一刀。 上官婉凝用匕首造成的伤痕其实只是皮外伤，但是这一刀…… 疼痛让他紧紧皱着眉头。 空中突然撒下来许多暗器，在杀手们下意识闪躲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站在了慕景睿的身边。 “你怎么样？”楚晓怜扶住了慕景睿。 “你来干什么？”慕景睿低声呵斥。 楚晓怜来不及回答，杀手已经再次攻了过来。 楚晓怜却不躲不闪，手中的飞刀射向了为首的黑衣人。 黑衣人凌空翻身躲过，楚晓怜也被杀手划伤了左臂。眼看着另外一名杀手的长剑就要贯穿楚晓怜的胸膛，慕景睿一把将她推开，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大人……” 楚晓怜胆战心惊，她从怀里掏出小小的火雷弹，趁着短暂的爆炸功夫，带着慕景睿跳上屋顶，施展轻功疾驰而去。 “主上，属下该死，属下立刻去追……” “不必了。” 黑衣人走到了院子里，看着慕景睿和楚晓怜消失的方向，嘴角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 “他能跑得掉，也算是本事。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中毒已深，也活不了多久了。” “但是……主上，上官婉凝是神医鹿湘子的徒弟。万一她有解毒的方法呢？或者，请来了鹿湘子。属下听说，天底下没有鹿湘子解不了的毒。” 黑衣人的双手负背而立，面无表情。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送他去见阎王了。” 黑衣人的眸中闪烁着阴狠的光。 楚晓怜带着慕景睿一路狂奔，随着毒性的发作，慕景睿的步伐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已经无法运功。 “趁着追兵没来，你自己走吧。” “不行。”楚晓怜斩钉截铁的说道，“要走一起走。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慕景睿的胸口越来越痛，他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你要振作一点，我……带你去找上官婉凝。她在等你回去……” 第三百八十章左右为难 皇上病重，所有太医束手无策，朝中上下乱作一团。 上官岳回到朝廷之后，凭着自己的威望迅速稳定了局势。 然而，皇上却在寝宫之中传出口谕，生病期间只让怀孕的贤妃服侍左右，任何官员都不接见。 萧玉珏心急如焚。 根据宫中眼线传递出来的消息，皇上的神色越来越差，身体也是十分虚弱，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 如果在皇上驾崩的时候，他不在身边陪伴，即使他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也有可能发生变故。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哥舒颜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若是她耍花样，防不胜防。 “殿下……”慕景言疾步冲进了萧玉珏的书房，眼眶泛红，说道，“我哥出事了。” 萧玉珏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如果慕景睿出事，等于是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他怎么了？” “他中毒重伤，昏迷不醒……” “去看看。” 萧玉珏立刻吩咐管家备轿，低调的从后面出发，径自赶往慕景睿的府邸。 殷语情已经找到她的父亲求情，从宫中请来了太医为慕景睿诊治，可是太医的药喝下去，慕景睿一点反应都没有。 “参见太子殿下……” 殷语情见萧玉珏亲自前来，强忍着悲伤和担心起身行礼。 “免礼。”萧玉珏快步走进房间，看着慕景睿脸色发紫，嘴唇发青，顿时吓了一大跳。 他把太医叫了出来，询问道：“景睿的情况究竟如何？” “回殿下的话，慕大人身中剧毒，恐怕……命不久矣了。” “你胡说。”慕景言气得浑身颤抖，“我哥身强体壮，内力深厚，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 “唉，若不是慕大人内力深厚，早就已经没命了。太子殿下，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慕景言忍不住哭了出来。“殿下，怎么办？我不要我哥死……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 萧玉珏揽着慕景言的肩膀，柔声安慰了几句，转头看着太医说道：“我要你对外宣称慕大人只是身体抱恙，并无大碍。” 太医微微一怔，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慕景睿和萧玉珏是利益共同体，在这样的情况下，慕景睿是萧玉珏手中的一张王牌。 慕景睿要是有什么事，会大大削弱了萧玉珏的实力。军中那些效力慕景睿的人也会摇摆不定。 “殿下请放心，慕大人本来就没什么事，休养几天便能康复。”太医立即改口说道。 “很好。”萧玉珏打赏了太医一些财物，“你退下吧。” “殿下，那我们现在……” 萧玉珏使了个眼色，制止了慕景言继续说下去。 他回到屋子里，看到殷语情坐在慕景睿的床边嘤嘤抽泣，不禁暗暗摇头叹息。 “慕夫人不必难过，景睿的伤势也没有那么绝望。” 殷语情听闻，抬起头来看着萧玉珏。“殿下有办法？” “我府中的大夫医术高明，是从民间找寻来的能人异士。只是，他不愿意离开太子府。我想，带景睿回太子府里养伤，你意下如何？” 殷语情怔了怔。 萧玉珏其实并不是在跟她商量，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 “若是殿下有办法救我家相公，我自然愿意配合。我马上收拾一下，跟随殿下去太子府。” “慕夫人，并非我不欢迎你一同前往，只是，这件事需要尽量保守秘密。慕府上下这么大，每天有许多事要打理，你还是留在家中的好。景睿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派人通知你。” 殷语情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她起身拉着慕景言的手恳求道：“有劳妹妹了，无论如何要照顾他……” “嗯。” 慕景言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心里明白，太子府中根本就不存在萧玉珏说的那个人。 她能猜到，萧玉珏是要求助上官婉凝。 果然，萧玉珏将慕景睿接回了太子府之后，立刻亲自修书，派遣心腹偷偷潜入宰相府，将慕景睿的情况告知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 自从跟慕景睿分开之后，她忐忑不安，夜不能寐，就是担心慕景睿会出事。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上官婉凝借口到德善堂，又从德善堂的后门溜出，只带着霍刚来到了太子府。 她看着昏迷不醒的慕景睿，所有曾经的埋怨和恨意都被抛在了脑后。 她紧紧握着慕景睿的手，泪如雨下。 “你先不要哭，快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景睿。”萧玉珏劝解道。 其实上官婉凝在哭泣的同时，已经替慕景睿诊脉。 她抬眸看着萧玉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玉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真的毫无办法？” “不是……”上官婉凝擦干眼泪，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让下人拿来了文房四宝，开出了一个药方，“麻烦殿下让人按方抓药，煎好只好拿来。” 慕景言不放心交给其他人，便亲自去办这件事。 在等待煎药期间，上官婉凝让霍刚扶起了慕景睿，褪去上衣为他封住了身上的几处穴道，防止毒性再度扩散。 她看到了慕景睿的后背，被她划伤的伤口，忍不住鼻尖一酸。 半个时辰过后，慕景言把药端了过来，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喂慕景睿喝了下去。 “是不是只要喝了药，我哥就没事了？”慕景言紧张的声音都沙哑了。 但是上官婉凝却给了她一个绝望的答案。 “不是。我给景睿喝的药，包括封住穴道，只能暂时缓解毒性发作而已。” “那……那要怎么样，毒才能彻底解？” “我……”上官婉凝惭愧的低下了头，“我真的没有把握，或许，只能求助我师父了。” “我马上派人去请鹿神医……”萧玉珏说道。 上官婉凝摇摇头。“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药王谷。我师父脾气古怪，别人去了未必请得动他。” “那就你去啊。”慕景言催促道。 “每隔四个时辰，需要有人替景睿封一次穴道，否则毒性就会扩散。而且……我的脚程太慢，我怕会耽误了景睿的伤势。” 上官婉凝说着，目光投向了萧玉珏。 第三百八十一章缘分，止步于此 “我明白你的意思。” 萧玉珏从上官婉凝的话语间已经的意识到，去药王谷的最佳人选是孙晋尧。 他能进的了药王谷，能够请得动鹿湘子，并且以他的武功基础，来去一趟至少比上官婉凝要快了三天。 如今朝廷的局势诡谲莫测，三天的时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处理好。” 萧玉珏的话，让上官婉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轻轻点了点头。 “小言，你留下来陪着郡主照顾你大哥，我出去一趟。” 萧玉珏叮嘱过慕景言，便吩咐管家备轿，在茗香楼设下宴席，让心腹去请来了孙晋尧。 在孙晋尧的父亲还是太傅时，他和萧玉珏也算有点儿交情。 他作为陪伴皇子皇孙们玩耍学习的人，内心一直都有一股无法释放的怨气。 尤其是在萧震霆肆意侮辱他的时候。 只有萧玉珏，始终对他彬彬有礼。 “太子殿下找草民过来，不会只是喝酒叙旧吧？”孙晋尧在喝了三杯酒之后，平静的问道。 萧玉珏凝视着孙晋尧，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他一直都低估了孙晋尧这个人。 他的聪明、才智和城府，远在萧震霆那种草包之上。 萧玉珏说明了眼下的情况以及找他的目的，轻叹一声，态度十分诚恳。 “孙兄，我知道你如今无心朝政，但是……景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他的生死，很可能关乎将来朝廷的局势。现在，只有你能回药王谷请鹿神医来救治他的性命了。” 孙晋尧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 许久，他幽幽问道：“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还是凝儿的意思？” 萧玉珏的心咯噔一下。 跟太聪明的人打交道，有时候还真的不容易。 “是我的意思。”萧玉珏双手抱拳，说道，“若是孙兄能解我燃眉之急，将来必定报答大恩。” 孙晋尧没有回答。 他的心头泛起了一阵酸楚。 慕景睿有难，他并不想插手介入，他甚至不愿意上官婉凝牵扯其中。 可是，一切都由不得他做主。 “孙兄，你应该也知道，萧震霆已经回到了京城。如果让他登上了皇位，那么……恐怕连上官大人也未必保得住安宁郡主。” 萧玉珏的这句话，戳中了孙晋尧内心最脆弱的痛。 他一无所有，家破人亡，唯有上官婉凝是他的软肋。 谁也无法预料萧震霆是否还有阴谋在酝酿，孙晋尧不想冒这个险。 “好，我去。” 孙晋尧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跟萧玉珏告辞。“我会马上出发。太子殿下可以放心，我会尽我所能。” 说完，打开包间的门快速离去。 孙晋尧说到做到，只是回到宰相府简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跟上官岳交代了一声，便从马厩找了快马，即刻出发前往药王谷。 他刚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也有马蹄声传来。 “尧哥哥……尧哥哥……” 孙晋尧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停下来向后观望。 只见上官婉凝策马而来，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 “凝儿？” 孙晋尧翻身下马，上官婉凝也停了下来。 她满头大汗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幸好，还赶得及来送你。” 孙晋尧看到上官婉凝的脸颊通红，气喘吁吁，不禁有些心疼。 他掏出手帕为上官婉凝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略带责备的说道：“天都快黑了，你怎么出城了呢？” “我回家的时候停管家说，你出城了，所以就来追你。” “有事吗？”孙晋尧的心中有些苦涩。 上官婉凝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说道：“我知道你走的匆忙，肯定没准备什么东西。我帮你包了一些水果和干粮，你留着路上吃。最近天气凉了，不要赶夜里，要注意身体。” 孙晋尧接过上官婉凝递过来的东西，低垂眼眸微微笑了笑。 她的关怀，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上官婉凝握住了孙晋尧的手。 孙晋尧有些抑制不了心中的那份温柔，手臂一伸将上官婉凝拥入了怀中。 “凝儿，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跟我说？” 上官婉凝摇摇头。 孙晋尧原本以为上官婉凝会说一些关于慕景睿伤势严重或者催促他早去早回的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你快回去吧，天黑之前还能赶回城里，别让我担心。” “嗯。尧哥哥，我等你回来。” 孙晋尧翻身上马，对着上官婉凝挥挥手便扬鞭而去。 上官婉凝的思绪彭湃，久久不能平静。 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孙晋尧，当初因为父亲的事推迟了他们的婚礼，现在，有要他为慕景睿四处奔波。 上官婉凝叹息着回了家。 由于她每隔四个时辰就要为慕景睿治疗一次，往返宰相府和太子府很不方便。 萧玉珏便请长公主出面，名义上是把上官婉凝接去了长公主府居住，实际上住在了太子府里。 深夜，上官婉凝替慕景睿治疗之后，小心翼翼的为他盖好了被子。 她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依旧昏迷的慕景睿，不禁心如刀割。 “婉凝……” 慕景言走了进来，把几份精致的糕点摆在了她的面前。 “我听说，你晚饭只吃了一点点。我想着，你肯定会饿了，特意吩咐厨房替你做的。” 慕景言一直不敢正视上官婉凝的目光，只是偷偷的去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这些小动作被上官婉凝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有啊，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这句话让慕景言略微有些尴尬。“婉凝，对不起，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但是……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哥是真心的……” “景言，别说了。”上官婉凝回头看着慕景睿，眼神有些迷离，“都过去了。现在，他有了妻子，我也是另一个男人的未婚妻。我和他，注定了只能是朋友。缘分，止步于此。” 第三百八十二章无情的对待 慕景言低头沉默了很久。 “婉凝，对不起……” “别傻了，跟你没关系。” 上官婉凝淡淡的微笑着，这让慕景言更加内疚。 “不是，跟我有关系。如果我哥不是为了救我，就不用被太后威胁。你已经嫁给他，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上官婉凝的心往下沉了沉。 原来，那天慕景睿说的话都是真的。 曾经，上官婉凝一直执着于想要知道慕景睿突然悔婚的原因。 但是时过境迁，现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很多事都不同了，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上一世，她也不是慕景睿的妻子，只是他的侍妾而已。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在寂静的夜晚，慢慢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慕景睿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 他看到慕景言躺在贵妃椅上睡着了，他的身边…… 上官婉凝就趴在床沿，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精致小巧的脸庞，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慕景睿的心头顿时涌上了暖意。 不管上官婉凝嘴上说着多么绝情的话，但是她的心，始终还是向着他。 慕景睿更加不愿意放弃她了。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去，手指轻轻抚过上官婉凝的脸。 “嗯……” 上官婉凝感觉到了脸颊被触动，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当她对上慕景睿深邃的眼眸，顿时睡意全无，正要惊喜的呼喊，慕景睿的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朝着睡着的慕景言指了指，微笑着又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只要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她也觉得很满足。 上官婉凝为慕景睿把了把脉，他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这让她默默松了一口气。 想到在外奔波的孙晋尧，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便要抽回自己的手。 慕景睿加重了力道，牵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 这时，一名嬷嬷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郡主，您劳累了一整晚了，要不……回房休息一下？” 上官婉凝从嬷嬷的语气里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怎么了？” 嬷嬷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咬牙说道：“慕夫人来了，要是让她看到您在这儿……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您也没什么好处，所以……” 上官婉凝明白嬷嬷是一番好意。 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慕景睿一把抓了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准去。” “哥，你醒了？” 慕景言听到吵闹声睁开了眼睛，看到慕景睿醒来又惊又喜。 但是…… 气氛好像不太对。 慕景睿根本没有回应她的喜悦，一双漆黑的眼眸只是牢牢盯着上官婉凝，任凭上官婉凝如何挣扎，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慕景睿，你要干什么？”上官婉凝低声呵斥。 “不准走。”慕景睿的声音虚弱，态度却很坚决。 “你的妻子来了，让她看到我在这里，那……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你是不是也应该顾及她的感受？” “我只在乎你的感受。” 慕景睿知道，殷语情是上官婉凝心中迈步过去的一道坎。 “诶，你们俩……” 慕景言的话还没有说完，殷语情已经带着贴身丫鬟走了进来。 看到上官婉凝和慕景睿握在一起的手，她瞬间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嫂子……”慕景言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婉凝是来给哥疗伤的……” “不用解释。” 慕景睿打断了妹妹的话，目光投向了殷语情。“有凝儿照顾我，我不会有事。你回去吧。” 殷语情回过神来，泪水顿时就涌上了眼眶。 她担心慕景睿的安危，寝食难安，日夜祈祷；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景睿却把上官婉凝留在了身边，代替原本应该由她来做的事。 “慕景睿，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妻子？”殷语情哭着质问道。 上官婉凝不想成为他们夫妻之间的导火索，强行甩开了慕景睿的手，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殷语情挡在门口，不准上官婉凝通过。“你不觉得你应该留下来把话说清楚吗？” “我……” “好，那就说清楚。” 慕景睿强撑着一口气下了床，走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目光却注视着殷语情。 他挥挥手遣退了所有的下人，淡然的说道：“从你进门到现在，我与你就没有夫妻之实。我的心里只有凝儿一个人，你应该明白。无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总有一天凝儿会进门。” “慕景睿，你在说什么？” 上官婉凝看着殷语情惨白的脸，觉得慕景睿对她太过于残忍了。 殷语情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扬起手就要朝着慕景睿打过去。 慕景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殷语情不由得泪如雨下。 “慕景睿，你太狠心了。” 说罢，甩开慕景睿的手，掩面而去。 “额……我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慕景言察觉到气氛异常，她不敢正视兄长的眼睛，灰溜溜的就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慕景睿和上官婉凝。 “凝儿……” “你别说了。慕景睿，我和你已经不可能了。” 上官婉凝转身就要离去，萧玉珏敲门走了进来，脸色灰白，似乎是十分不安。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问道。 “刚才从宫里传来消息，父皇病重，不久之前刚刚吐了血。如今，满朝文武都担心。” 萧玉珏也很担心。 皇上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他若是不守在床边，万一皇上驾崩之后多出莫名其妙的“遗诏，”他不但无法登上皇位，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殿下，看来，我们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慕景睿跟萧玉珏相互交换了眼神，两人都心知肚明。 “算算日子，就算一切顺利，尧哥哥回来至少也还需要四天的时间。”上官婉凝也面色凝重，“殿下，我回家一趟，听听我爹怎么说，尽量打探出宫中的情况。” 第三百八十三章你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 “也好。你自己要小心，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萧玉珏在朝中已经有了稳定的势力，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镇定了下来。 不过，若是能够得到上官岳的支持就更好了。 “殿下请放心，我很快回来。” 上官婉凝说罢，不敢去看慕景睿，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有些焦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约总有一种不安，在心头不断的蔓延。 “大小姐。” 上官婉凝听到了管家的声音，掀起轿帘看了过去。 只见管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脸色铁青的跑到了她的轿子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小姐，不好了，您快回去瞧瞧，老爷遇刺了。” “什么？”上官婉凝大惊失色，“我爹他现在怎么样？” “老奴还不知道。老奴出门之前，夫人派人进宫去请太医了，吩咐老奴立刻找您回去。” “快，起轿。” 上官婉凝心急如焚的往家赶，此时宰相府已经乱做了一团。 她急忙来到父亲房间，几个太医已经替父亲包扎好了伤口，神色有些凝重。 “我爹他没事吧？” “郡主，上官大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失血过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这几天千万要注意他的状况。伤口绝对不能再裂开，否则就很难愈合了。” 上官婉凝想要进房间看看父亲，眼角的余光扫过，看到上官筱筱就站在母亲旁边，为母亲轻揉着肩膀，似乎是在柔声安慰着。 她替父亲把了脉，也检查了伤势。正如太医所说，父亲的伤势虽然严重，却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上官婉凝担心还会有意外发生，便让霍刚带着几个护院，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在房门口，防止再有刺客行刺。 她到药房准备了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药，交给了霍刚保管。 “霍大哥，若是我不在家，你一定要亲自替我爹换药。” 霍刚在上官婉凝的眼中看到了信任和依赖，便重重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盘算着时间，她差不多该给慕景睿下针了。 她吩咐管家备轿准备再去太子府。可她不放心家里的事，就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娘，”上官婉凝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压低了声音对母亲说道，“朝廷怕是要变天了。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上官家怕是躲不过这场暴风雨的。如今爹昏迷不醒，我们娘俩只能自救了。” 上官夫人也嗅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息。 “凝儿，那依你的意思呢？” “万一……娘，我是说万一，若是有情况发生，不管爹是什么状况，都会有人对他不利。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退路。到时候，霍大哥会带着心腹，送您和爹先出城去。” “凝儿，那你呢？” “娘，你不用担心。我尽量跟你们一起走。可是，在动荡的时局之中，难免发生难以预估的意外。所以，娘，你要记住，若是我们不幸走散，你别慌张，跟着霍大哥，他一定会安全送你们离开。相信我，我会去跟你们汇合的。” 上官夫人紧握着女儿的手。 她忽然之间觉得，这个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 “还有，”上官婉凝凑到母亲耳边，低声说道，“提防筱筱，您若是察觉到情况不对，别管她，自己走。乱世之中，没有谁的命，会比自己的更加重要。” 上官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她原本想要阻止女儿去太子府，毕竟，眼下的情况，最不安全的就是太子府。 但是，上官夫人看着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女儿，深知她已经无法说服女儿了。 “凝儿，你也要多加小心。我们一家人，一定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嗯。” 上官婉凝换掉了伺候在母亲身边的丫鬟嬷嬷，只留下了母亲的陪嫁丫鬟，并且将葡萄和绿桐调了过来。 安排好一切，上官婉凝再次来到太子府。 她想要再次替慕景睿封住穴道，却被慕景睿拒绝了。 “为什么？”上官婉凝不解的问道。 “随时都会爆发兵变，如果我的穴道被封，我就不能动武。那……有事发生的时候我跟一个废人没有区别。” 慕景睿不但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还要保证自己能够拿得起兵器。 “凝儿，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控制我的毒性发作？” 上官婉凝凝视着慕景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拳。 “没有。如果你不想死，最好配合我。” 其实，办法并不是没有。可是那么做太冒险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慕景睿就七孔流血，暴毙而亡了。 “凝儿。” 慕景睿的神色也很严肃。 他看得出来上官婉凝在撒谎。 可是，他的心头仍然涌上了阵阵的暖意。他知道，那是因为上官婉凝在乎他。 “景言，你来劝劝你哥……” 慕景睿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看妹妹，突然觉得脖子一阵刺痛，他的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凳子上。 “凝儿？” 慕景睿没想过上官婉凝会暗算他，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 上官婉凝有些生气，很用力的撤下了慕景睿的上衣，一如既往的在他的穴道上刺入了银针。 慕景睿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到了现在还是嬉笑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日里冷若冰霜，总是板着脸，就跟所有人都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似的，怎么现在倒是这么开心了？” “你那么关心我，我自然是开心的。” “谁关心你了。”上官婉凝小声的反驳，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你可以补承认，但是我心里明白。” 上官婉凝有些懊恼，下针的时候故意重了一些，让慕景睿不由得皱了皱眉。 “凝儿，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是故意的。让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还是像黑面神的时候更可爱。” 慕景睿果然不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嚣。 上官婉凝收起银针走了出去，看到一群宫人朝着萧玉珏的书房而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雨夜，仇人相见 “可能有大事发生。”慕景睿深邃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担忧，“凝儿，你扶我过去看看。” “嗯。” 上官婉凝没有搀扶着慕景睿来到了萧玉珏的书房门口。 “太子殿下，您快拿个主意吧。皇上的气色越来越差，今儿个早上还吐了一次血。而且，他已经下了口谕，除了贤妃娘娘之外，谁也不让进入寝宫。” 内侍总管已经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担心贤妃娘娘会假传圣旨。 萧玉珏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派人暗中联络哥舒颜，并且还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想要跟她合作。 但是，哥舒颜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就是她的态度和立场了。 “既然皇上身体抱恙，太子殿下应该进宫侍疾才是。”上官婉凝站在书房门口高声说道。 她的话，提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萧玉珏朝着她看了过来。 今非昔比了。 从前，他知道皇上不喜欢他，因此，即使是扩张自己的势力，也要小心翼翼，格外谨慎； 可如今，他在朝中的根基已经稳固。 皇上病重，宰相昏迷，他身为太子，就有责任和义务肩负起国家重担。 就算贤妃娘娘阻止他进宫…… 哼，也阻止不了了。 “来人，备轿。”萧玉珏打定了主意。 进宫侍疾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应该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了。 内侍总管先行一步去打点，萧玉珏来到了慕景睿的身边，语气沉重。 “景睿，我进宫之后，世事难料，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只要属下还有一口气在，一定护您一路风顺。” 萧玉珏按了按慕景睿的肩膀，大步走出了书房。 上官婉凝的心渐渐往下沉。 暴风雨就要来了，但是孙晋尧却还是没有回来。她很担心他会赶不及。 上官婉凝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在确定慕景睿暂时不会有事之后，又回到了宰相府。 她也时刻关注着宫中的情况变化。 萧玉珏进宫求见，但是皇上依然不肯和他见面。 哥舒颜再次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状况。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皇上再让萧玉珏出宫，已经是无法命令了。内侍总管甚至没有把这份口谕传达出去。 萧玉珏开始暗中部署，从太监宫女到禁军侍卫，全部安插了自己人，只等发生变故时，给自己这一方最大的保障。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在这样的季节里，如此大的雨实数少见。 孙晋尧一路走来听说上官岳被刺昏迷不醒，担心上官婉凝的安危，因此连夜赶路。 奈何雨势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在附近找地方避雨。 走过弯曲的小路，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一间废弃的泥屋，便将马匹栓在了树下，自己躲了进去。 他脱掉蓑衣，归拢起一堆干草，点燃了篝火。 随着火苗的跳动，四周亮堂起来，温度也升高了不少。 孙晋尧就着凉水吃了点儿干粮，心里始终惦记着上官婉凝。 突然，他隐约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既不像赶路，也不像要避雨。 孙晋尧将长剑握在了手中。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也慢慢的把蓑衣脱了下来，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轻摇折扇对着孙晋尧微笑。 “是你？”孙晋尧的眼眸通红，握着长剑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你别那么紧张。我们俩……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许久不见，能在这个荒山野岭相见，就当是叙叙旧吧。” 萧震霆慢慢的走到了篝火旁边坐下，抬起头看着孙晋尧，笑道：“放松点儿，我是一个人来的。” 孙晋尧暗暗聆听，确定四周的确没有第三个人。 “你单独前来，不怕我杀了你？” “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你那么恨我，是为什么呢？” “哼。”孙晋尧一声冷哼，在萧震霆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杀心已起，下定决心无论萧震霆一会儿说些什么，他今晚都要替父母报仇。 “既然你不想提你爹娘，那我们就来聊聊安宁郡主吧。” 萧震霆慢悠悠的摇着折扇，说道：“你这次披星戴月的往返于京城和药王谷，无非是想要替慕景睿解毒，你觉得，你这么做值得吗？” 孙晋尧上扬嘴角冷笑，并不去接萧震霆的话。 “你看在凝儿的份上才会去救慕景睿。但是你有没想过，在你为了特么俩拼尽全力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孙晋尧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 他一直都不去想上官婉凝和慕景睿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但是，不管他怎么回避，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太子把慕景睿接到了太子府照顾，其实，还不是方便了上官婉凝吗？我听说，殷语情去了太子府，还跟慕景睿大吵了一架。慕景睿为了维护凝儿，差点儿动手打了自己的妻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孙晋尧的情绪被萧玉珏带动了起来，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 “我想说的是，你没必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萧震霆折扇一收，换了个姿势，目光注视着孙晋尧。 “我实话跟你说吧，不久之后，朝廷就会有大事发生。萧玉珏手中的王牌，便是驻守在京城外的五万精兵和神机营。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那些全部都是朝中最精锐的人马。” “那些有能力带兵打仗以及掌握着调动权利的人，全部都是慕景睿的心腹，是萧玉珏能否成功的关键。如果慕景睿死了……你说，萧玉珏还能有几分赢的把握？” “那是你们兄弟之前的事，与我无关。”孙晋尧的拇指扣在了剑柄，准备随时出手狙杀萧震霆。 “好，那我们就来聊聊与你相关的事。” 萧震霆微笑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让萧玉珏登上了皇位，慕景睿不仅是功臣，还是国舅爷，到时候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以他对凝儿的留恋和占有，他会让你迎娶凝儿为妻吗？” 第三百八十五章有些人不应该出现 萧震霆的这句话，戳中了孙晋尧的心窝。 事实上，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上官婉凝的心里依然惦记着慕景睿。 一旦萧玉珏叛乱成功登上皇位，至少在段时间之内，慕景睿绝对是权倾朝野的大功臣。 正如萧震霆所说，即使上官婉凝愿意履行和他的婚约，慕景睿也不会答应。 “如果你还想一如既往的和凝儿厮守，那么……慕景睿，就一定要死。” 萧震霆的声音很轻，态度却很坚定。 孙晋尧低垂眼眸，看着燃烧的篝火，调动的火苗让他思绪澎湃。 “你想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能帮你达成心愿，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合作呢？” 孙晋尧抬眸看向了萧震霆。 他知道，萧震霆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他去做。 否则，只是单纯的让他不要送解药给慕景睿，直接杀了他就行。 “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鹿神医很疼爱凝儿的。他能研制出一次解药，就能研制出第二次……第三次……所以……” “你休想。” 孙晋尧平日里嘴上很讨厌鹿湘子，可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鹿湘子收留了他。 不但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还教会了他许多本事。 让他去害如同长辈一般疼爱自己的恩人，他绝对做不出来。 “你何必那么激动。我也没有说要你杀了他。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暂时将他安置到一个萧震霆找不到的地方。只要这件事过去了，你们师徒都不会有事。” 对于萧震霆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杀了鹿湘子。 毕竟，鹿湘子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奇才，若能收入麾下为他所用，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想清楚，究竟是前程恩怨重要，还是日后的长相厮守重要。” 萧震霆看着犹豫不决的孙晋尧，心中明了，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果你还是要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 许久，孙晋尧幽幽的问道：“你能保证，不伤害老怪物？” “当然。” “好，我跟你合作。不过，我要警告你，我不管你和萧震霆如何斗，我的底线，是老怪物和凝儿，他们两个，绝对不能有事。” “一言为定。” 萧震霆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孙晋尧不送解药回去，只要上官婉凝再也找不到鹿湘子，慕景睿就是一个废人。 萧玉珏等于断掉了左膀右臂，成功的几率大大削弱。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萧玉珏守在皇上的寝宫门口整整两天，从里面传来的消息，皇上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皇上应该召集宰相以及六部首要官员，开始交代往后的事情。 然而，皇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萧玉珏心里明白，事情非要武力不能解决。 但是，孙晋尧迟迟未归，慕景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殿下……” 内侍总管从萧玉珏的身边走过，轻轻呼唤了一声，并给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很有默契的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面。 “刘公公，是不是父皇有什么变化？” 刘公公摇头，从袖中拿出了一包药物的残渣。 “这几天奴才一直在关注着太医院给皇上送来的药。奴才总觉得有些蹊跷。所以，奴才买通了太医院的人，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药渣。殿下不妨找人看看，说不定会有转机。” 萧玉珏眉头紧锁，如果证实了皇上吃的药有问题，那么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让哥舒颜离开皇上的身边。 “有劳公公了。” 萧玉珏不敢离开皇宫，便派遣心腹去见上官婉凝接了进来。 两人在一处安静的小屋子里，仔细研究了那些药渣。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有。”上官婉凝闻到药渣的味道，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这里面有种慢性毒药，会让人逐渐失去意识，并且对这种药相克的药物产生极强的依赖。” “这……” “我想，皇上之所以离不开贤妃娘娘，说不定……”上官婉凝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毕竟，她和哥舒颜之间没有任何恩怨，甚至，哥舒颜对她还算不错。 “凝儿，你有没有办法解毒？” “有，殿下请放心，给我一点时间。” 萧玉珏怎么放心的下。 上官婉凝不但要医治慕景睿，还要分身照顾昏迷的父亲。现在，又多了一件事。 如今压在她身上的担子，根本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够承担的。 上官婉凝跟萧玉珏分开之后准备回家，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奴才给郡主请安。” “免礼吧。”上官婉凝不想理会，说完之后便要离开。 “郡主请留步。”小太监似笑非笑的来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香囊递了过去。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你从哪儿来的？” 这个香囊，是上官婉凝前段日子在药王谷的时候亲自缝制，分别送给了鹿湘子和孙晋尧。 现在，小太监拿出来的，应该是属于鹿湘子的。 “郡主应该认得这件东西吧？” 上官婉凝的脸色阴沉，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小太监的脸上，张扬的气势让小太监猝不及防，连忙跪了下来。 “说，你是什么人？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小太监没想到上官婉凝会如此凌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洋洋得意。 “郡主，奴才只是个传话的人……” “传话？好啊，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人，给我传什么话。” “有人让奴才转告郡主，回家好生休息，千万不可卷入旋涡之中，否则将……将家破人亡……” “让你来传话的，是什么人？” “郡主开恩，郡主饶命……奴才不知道。他给了奴才几两银子，还说……啊！”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轻轻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上官婉凝朝着四周张望，心头顿时涌上了一阵寒意。 她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立刻离开了现场。 第三百八十六章废太子 上官婉凝知道师父在对方手里，便不敢轻举妄动，偏偏这个时候慕景睿的伤势复发，用银针封住穴道的方法，已经再也无法压制。 孙晋尧迟迟未归，上官婉凝料到已经出事了。 现在，解决问题的根源，便是把鹿湘子救回来，然而现在，却连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上官婉凝头疼欲裂，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让她觉得阵阵的眩晕。 皇上再次吐血，脸色青紫，浑身颤栗，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萧玉珏带着众多朝臣守在皇上的寝宫门口，强烈要求面见皇上。 “父皇，儿臣之上想要见您一面，请父皇赐见。” 深夜，一道闪电划破了长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哥舒颜在几名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萧玉珏敏锐的发现，已经没有了内侍总管。 “参见贤妃娘娘。” 纵然心里有千百万个不乐意，萧玉珏还是按照规矩行礼下拜。 哥舒颜自幼习武，又曾经在战场厮杀，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和气势。 她缓缓走到了萧玉珏的面前，面带微笑，说道：“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本宫替皇上感到欣慰。只是，皇上如今身体抱恙，龙颜憔悴，不想被太多的人看见。” “不过，事已至此，皇上也觉得应该给殿下您一个交代。所以，让本宫出来传口谕，传召秦王萧震霆进宫。他要见你们兄弟二人。” 萧玉珏的心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他早就料到萧震霆回来没好事。 现在，传召萧震霆进宫，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真正的意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萧震霆在太监的指引下急匆匆的进了宫，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前。 哥舒颜转身就走了进去，不多时，皇上在她的搀扶下，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纷纷下跪行礼。 “父皇，您没事吧？”萧玉珏关切的问道。 皇上的视线在萧玉珏的脸上扫过，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眼神里完全没有了光芒。 “你是不是盼着朕有事？” 皇上的语气满是不悦，萧玉珏察觉的出来，急忙解释道：“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担心您的龙体，而且……” “别说了。”皇上打断了萧玉珏的话。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是语气很重。 “朕知道，你日日夜夜都在盼着朕能够驾崩，你好尽快继承这万里江山，是不是？” “父皇明察，儿臣绝无此意。” 萧玉珏立刻再次跪了下去，任凭冰凉的雨水拍打在身上。 “萧玉珏图谋不轨，不忠不孝；传朕旨意，废除他东宫太子之位，禁足于府邸之中，未经允许不得踏出一步。若有违抗旨意，杀无赦。” 萧玉珏的脸色骤变。 “父皇……” “拉下去。” 皇上一声令下，禁军便冲了上来，拽起萧玉珏的胳膊就往外拖。 萧玉珏看向了萧震霆，兄弟二人四目相对，他在萧震霆的眼眸之中看到了狡黠的光。 在萧玉珏被赶出皇宫之后，皇上便下令将宫中禁军的统率重任交托到了萧震霆的手中。 整个皇宫便被萧震霆掌控。 上官婉凝接到消息，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 她发现所有的一切，都跟前世发展不同，为了防止叛乱和哗变，她所做的准备全部都派不上用场。 上官婉凝的心在猛烈的颤抖。 事已至此，京城随时都会大乱。 她一夜未眠，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天色微明，雨后的空气里散发着青草的气息，地面湿哒哒的，拂过脸颊的风，带着一丝丝的寒意。 上官婉凝来到父母的房间，父亲的身体依然很虚弱，偶尔会醒过来跟母亲说几句话，可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昏睡着。 “娘，”上官婉凝把母亲叫到了外间，低声说道，“我让管家准备了马车在后门，一会儿您带着爹出城去。” “不需要收拾任何东西，就只有您和爹，还有绿桐与葡萄。到了城外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 上官夫人见女儿的脸色不佳，担忧的问道：“凝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娘，出事本来就在预料之中。如今……”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如果连我也走了，那宰相府就空了，势必会被人发现。娘，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应对。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保住性命。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上官夫人看得出来女儿心意已决。 这两年，上官婉凝的变化很大，她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好事。 她不想成为女儿的负担，便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亲自送父母上了马车，叮嘱绿桐和葡萄细心照顾，同时派遣了精心培植的暗卫暗中随行。 一切准备就绪，上官婉凝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时候解决家里最后一个麻烦了。 她来到了上官筱筱居住的院子。 “大小姐来了？”张嬷嬷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谄媚的行了个礼。 “我妹妹起来了吗？” 张嬷嬷愣了愣，笑着答道：“还没有呢。大小姐，有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走一趟啊。要不，您先回去歇着，奴婢让夫人过去向您请安。” “不必了。没起就没起吧，我进去跟她说几句话，免得她来回跑了。” 上官婉凝说罢，根本不给张嬷嬷再说话的机会，径自闯了进去。 上官筱筱果然还没有起，听到脚步声便掀开床幔。她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看到上官婉凝的一瞬间，她眉头紧锁，明显不满。 “姐姐的教养真的愈发好了，”上官筱筱埋怨道，“难道连待客之道都忘记了吗？” 上官婉凝不说话，她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筱筱。 “我有一样东西要还给你。” 上官婉凝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字条。 上面清晰的写着：“我爹已经离府，速半路拦截。” 上官筱筱的脸色大变，惊慌失措。 “你养的鸽子倒是挺肥的，你是想要炖汤呢，还是炙烤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上官筱筱低头避开了上官婉凝的目光。 第三百八十七章意外得来的线索 “啪啪！” 上官婉凝扬起手便是两巴掌打在了上官筱筱的脸上。 上官筱筱猝不及防，一时之间有些发懵，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双眸变得通红，愤恨的瞪着上官婉凝。 “你不知道是吗？好，那就让我来提醒你。” 上官婉凝也是被逼红了眼。“上官筱筱，你也是复姓上官的，你身上也流着爹的血。现在，时局动荡，你竟然还在紧要关头出卖他？” 上官筱筱干脆也不装了，丢开了被子，里面早就已经是穿戴好了。 她气急败坏的下了床，面对面的与上官婉凝对峙着。 “我复姓上官吗？我身上流着爹的血吗？你说的是你自己。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享受过和你一样的待遇？爹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你们母女俩。” “你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生，你总是站在优越感的顶端，把你多余的关爱施舍一点点给我，还要我感恩戴德？我呸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们逼死我娘的。” 上官筱筱怒视着上官婉凝，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从我娘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我爹。我要替我娘报仇，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上官婉凝暗暗握紧了双拳，她觉得自己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是心软了。 早知道当初根本不该给她跟随萧震霆离开京城的机会。 “你以为你行吗？”上官婉凝冷冷的看着她。 “哼。”上官筱筱重重的哼了哼，“上官婉凝，不用再虚张声势了。你爹生死难料，你的两个情郎都是自身难保。这一次，我看还有谁能帮你。”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淡定的在椅子上做了下来。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需要他们帮我。上官筱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萧震霆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或许，我能给你留个体面的死法。”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上官筱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脸颊发烫，浑身都变得炙热起来。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恐惧。 “上官婉凝，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会死的。”上官婉凝笑意盈盈的看着上官筱筱，“只不过，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去理智，自己脱光了衣裳往外跑。你放心吧，我已经跟门房的人说好了，你会拦着你到外面找男人的。” “你……” 上官筱筱顿时脸色铁青。“上官婉凝，你太卑鄙了。” “比起你这种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的畜生，我可是要好太多了。” 上官筱筱觉得越来越热，她竭力隐忍着，却还是呼吸急促，无法控制的想要撕扯自己的衣服。 “你慢慢享受吧。” 上官婉凝起身就走。 上官筱筱担心自己真的会像上官婉凝所说的一样，立刻就叫身边的嬷嬷将她捆绑起来。 她只觉得全身如同火烧一样，衣服被汗水浸湿，渐渐的，身体开始疼痛起来。 这种痛，仿佛是骨头里散发出来，让她痛不欲生。 她坚持了半个时辰，已经折腾掉了半条命。 上官婉凝暗暗掐算着时间，平静的吃完了早饭，上官筱筱终于忍不住了，在张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她的房间。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姐姐……” 上官婉凝也不想浪费时间，看着跪在脚边生不如死的上官筱筱，问道：“萧震霆这次回京，究竟安排了多少人？现在，他那边是什么局势？朝中有多少大臣会支持他？” “我不知道……”上官筱筱虚弱的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就没必要浪费我的解药了。” 上官婉凝看着趴在地上的上官筱筱，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他不会告诉我这些的……他只是要我留在家里，暗中监视爹和你。不过……不过我知道他抓了你的师父……” 上官婉凝的心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 她故作镇定，淡淡的说道：“他抓了我师父，无非是想要威胁我不准救皇上。事到如今，皇上生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你如果还是不能告诉我有用的信息，就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吧。” “我……”上官筱筱疼得就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他把你师父关在什么地方。” 上官婉凝简直是欣喜若狂。 她没想到清理门户还有意外惊喜。 “是吗？说来听听。” “就在天牢里。” 天牢？ 上官婉凝真的没想到，萧震霆会把师父关在天牢。 不过，这确实是个绝佳的收藏地点。 若不是有人故意透露，她做梦也想不到天牢。 “再给萧震霆写封信，告诉他，宰相府内一切正常，风平浪静。” 上官婉凝扔下了解药，不耐烦的示意嬷嬷们将上官筱筱抬出去。 “大小姐。”霍刚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见上官婉凝愁眉不展，说道，“我去天牢走一趟，把鹿神医救出来。”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天牢守卫森严，高手如云，想要进去再出来已经很难，更何况还要救人。 “大小姐，不管是不是实话，我们都要试一试。我刚刚接到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开始筹划兵变了。” 这件事，上官婉凝一点儿都不意外。 到了今天这一步，萧玉珏起兵夺权是唯一的出路。 否则，只能等死。 “大小姐，我听说……慕将军强撑着出面召集部下……”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慕景睿的身体已经超负荷，若是再让他日以继夜的指挥作战，等于是让他自杀。 可如果他不现身，那些跟随他的部下便会有所顾虑。 “霍大哥，有劳你去一趟天牢。眼下，除了你之外，我也找不到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府中能够调动的人马你随便挑选。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我都会铭记在心。” “大小姐言重了。”霍刚有些担忧，叮嘱道，“外面一片混乱，局势不明。大小姐最好不要外出，留在府中最安全。其它的事，等我回来我们再商量。” 第三百八十八章紧急营救 上官婉凝来到太子府替慕景睿检查伤势，他能够察觉的出来，整个府邸的气氛已经不同了。 她来到慕景睿的房间，看到慕景睿盘膝坐在床上运功调息。 “我已经安排了人送你出城。” 慕景睿听到上官婉凝的脚步声，睁开眼睛下了床，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伸出手想要轻抚上官婉凝的脸，手扬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你坐下，我再替你刺穴。不管对你是否有帮助，也算是尽了我的心意。” 上官婉凝没想过他们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慕景睿沉默着点了点头，任凭上官婉凝褪去他的衣裳。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上官婉凝将银针从慕景睿的身体里拔出来。 慕景睿如释重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打算？”上官婉凝低声问道。 “我要协助太子做最后一搏。” “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支持不住指挥作战。你有没有想过，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凝儿，太子殿下对我有知遇和提拔之恩，而且，他还是我的妹夫。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妹妹，我都不能一走了之。有些事，我也知道不可能，然而……” 慕景睿的眼神有些黯淡，他终于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温柔的凝视着她。 “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没有娶你进门。至少……你的将来还有希望。” 上官婉凝低着头，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希望？ 她还有什么希望啊。 “走吧。”慕景睿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着上官婉凝的脸，“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到时候……” 慕景睿没有继续说下去。 敲门上响起，一名侍卫走了进来。 “慕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慕景睿挥挥手遣退了侍卫，“凝儿，一路上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照顾好自己，我们后会有期。” 上官婉凝的心中一片平静，她抬眸望了望慕景睿，低声说道：“记住你现在跟我说的话。我们……一定要后会有期。” 慕景睿感受到了上官婉凝对他的期待，他觉得她已经原谅了他。 只是，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跟她相处了。 上官婉凝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慕景睿的手，在眼泪落下之前走出了房间。 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来到了慕景睿的身边。 “你护送凝儿离开京城。” 慕景睿头都没有回，语气带着几分疏离。 “大人，眼下局势危急，你让我留下你身边帮你……” 楚晓怜不想离开慕景睿的身边，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就算是死，她也想要离慕景睿近一点儿。 “要么，听我的话，去保护凝儿；要么，马上走。总之，我不要再见到你。” 慕景睿说完，拂袖而去。 楚晓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很清楚，慕景睿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他离开上官婉凝。 然而，他宁愿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缘，也不要上官婉凝冒险。 他对上官婉凝的这份情意，让她嫉妒，让她心酸。 萧玉珏在皇上的步步紧逼之下终于发动了兵变，他集结了城外的是兵力以及神机营的人马，想要逼迫皇上恢复他太子的身份，并且让皇上以龙体抱恙的契机退位。 皇上似乎也早有准备，朝中人马和禁军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双方在城内和城外僵持不下，整个京城都进入了宵禁的状态。 霍刚在心腹手下的协助和掩护下顺利潜入了天牢。 或许是外面的情况太过于混乱，以至于天牢的守卫没有往日那么森严。 霍刚撂倒了几个在里面看守的侍卫，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寻找鹿湘子。 “鹿神医……鹿神医……” 霍刚看到了东边的牢房里，鹿湘子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上，他不禁大喜过望。 鹿湘子听到了声音，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哟，是你啊？” “鹿神医，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我是奉了大小姐之命来救你出去的。” 霍刚说着，便拔出了手中长剑，挥舞着砍断了牢门上的锁链。 “我就知道，我没白疼那丫头。” “快走吧。”霍刚见鹿湘子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忍不住开口催促。 鹿湘子摇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他们打断了我的腿，我根本走不了。” 霍刚脸色微变，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老人竟然能够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的同时，还跟他面不改色的交谈。 “我背你。” 霍刚蹲下身子，背起鹿湘子就往外跑。 他们在撤离的时候惊动了巡逻的侍卫。 “杀出去。”霍刚的眸光坚定，压低了声音说道，“鹿神医，你抓紧我。” 刹那间，刀光剑影，无数支利箭在弓箭手的操控下朝着他们射击而来。 霍刚时刻谨记着上官婉凝交托给他的任务，他拼了命的保护着鹿湘子。 在其他同伴的掩护下，霍刚还是中了两箭。 他忍痛拔出箭头，背着鹿湘子快速逃离了天牢。 但是，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无数的禁军，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 “向南边走。尽头处左拐，穿过长廊就会有一闪门，跳过去后一直往北，就能到西门了。这个时候正好是交接班，我们比较容易混出去。” 鹿湘子在霍刚的耳边叮咛。 “前辈怎么知道皇宫的路？”霍刚好奇的问道。 “你管我怎么知道，按我说的走就是了。” 霍刚没有反驳，他按照鹿湘子指引的路线，追兵果然少了。 但是…… 霍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 “小子，你放我下来吧。你失血过多，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不然会流血而亡的。” “前辈放心，我没事。就算是死，我也把你送出去跟大小姐团聚。” 霍刚一咬牙又站了起来，突然，四周传来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他着急的四处张望，看到旁边有个屋子，一闪身便躲了进去。 这好像是一间柴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又腐烂的味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最艰难的决定 借着昏暗的月光，霍刚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角落里齐齐整整的摆放着五六具尸体。 这个诡异的现象，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些，都是被主子赐死，或者是被他们的上司不小心打死的小太监小宫女。都是些可怜人，你不用害怕。” 鹿湘子的声音有些沧桑，却带着长者对晚辈的关怀和安慰。 霍刚不是怕死人，只是觉得这个画面让人不适。但是，鹿湘子的安危，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脚步声越来越近，霍刚有些担心，万一那些人进来的话…… “这些小宫女小太监的尸体，会被人趁着夜幕掩盖运出皇城，扔到乱葬岗，或许……” 鹿湘子的话没说完，霍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将鹿湘子放下来，走到那一排的尸体前面，挑选出两具身形高大一些的，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对不住了，我们若是能安然无恙出去，一定给你们做法事超度。” 说罢，将那两具尸体藏在了角落里，他和鹿湘子躺了上去，并且盖上了草席。 不多时，门被推开，几个打着灯笼的太监走了进来，屋子里多了些许的亮光。 霍刚透过草席的缝隙看到，为首的老太监吩咐身边的人点燃了一些蜡烛和香，烧了一些元宝纸钱。 “行了，抬出去埋了吧。” 老太监的话音刚落，就有随行的的一群小太监，过来将这些尸体全部抬上了担架，依次往外走着。 霍刚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时刻留意着鹿湘子那边的动静。 正如鹿湘子所说，他们似乎就是在被人朝着宫外抬去。 “干什么的？” 御林军的巡逻队伍跟他们遇上了，老太监走上前去，斜视了御林军一眼，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是我。” “哟，是王公公啊。” 为首的御林军侍卫走上前来，朝着王公公身后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回又要运出去这么多？” 王公公似乎并不想理会，挥挥手示意继续往前走。 御林军侍卫眼看着王公公这么傲慢，心里很不舒服，他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挡在了王公公的面前。 “怎么？这是不想让我过去？”王公公很生气，愤愤的瞪着御林军侍卫。 御林军侍卫也不甘示弱，两人似乎是积怨已久。 “王公公，刚才天牢有人劫狱，带走了重要的囚犯。我奉命巡查整个皇宫，对来往进出的人进行排查，还请王公公能够配合。” “你巡查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些死人还能去劫狱吗？” “我也是奉命行事，如果王公公非要上纲上线，那就去跟皇上说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一年见几次皇上？我一年见几次皇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御林军侍卫顿时也来了脾气，平日里大概没少受这些太监的气。 “王公公，反正我们是奉命行事。你要是有意见去跟皇上说吧。” 谁都知道，皇上现在重病在床，太子又被废除，如今的宫里，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眼看着御林军冲过来就要检查，王公公被气得浑身颤抖。 霍刚紧紧攥住了拳头，随时都最好准备做最后的一搏。 “住手。” 随着一声清亮的呵斥，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 只见哥舒颜在宫女和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看到眼前一片混乱，顿时眉头深锁。 “大半夜的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贤妃娘娘请恕罪。” 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 王公公仗着曾经伺候过皇上，跟哥舒颜说得上话，便抢先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哥舒颜有些心烦意乱，她正要御林军放行，突然发现其中有两具尸体有些不同。 她紧紧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两具“尸体”尚有呼吸。 哥舒颜在心头冷笑，朝着尸体慢慢走了过去。 霍刚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几乎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掌心里全部都是汗。 哥舒颜轻轻掀起了破旧的草席，和霍刚的四目相对。 她大惊失色。 万幸，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到她的神色变化。 她没想过今生还能再见到霍刚，并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哥舒颜已经接到禀报，有人闯入天牢救走了鹿湘子。 她的心里很清楚，鹿湘子的生死，极有可能改变目前的局势。 霍刚是替上官婉凝办事，而鹿湘子是上官婉凝的师父，那么…… 哥舒颜看向了霍刚旁边，这个时候她若是揭穿霍刚，她也许能够将鹿湘子留下来，但是…… 霍刚必死无疑。 哥舒颜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仿佛在千钧一发间，无数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之中一一闪过。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草席又盖了回去。 “不就是几个死了宫人吗？也值得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 御林军侍卫感受到了哥舒颜的怒气，不敢再做任何的辩解，只能连声求饶。 “还不走。”哥舒颜回头呵斥王公公。 “是，奴才马上走。” 王公公急忙起身，带着小太监们将尸体抬了出去。 他的心中憋了一肚子火，到了乱葬岗后随便扔下尸体便带着人走了。 霍刚思绪万千，沉浸在刚才跟哥舒颜的对视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放了他们，她自己会不会有事？ “喂……” 鹿湘子等了半天都没听到霍刚有动静，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子，你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霍刚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跃而起。 “鹿神医，我没事，咱们快去跟大小姐汇合。” 霍刚再次背起了鹿湘子，朝着山下的方向而去。 “你是不是认识她？”鹿湘子打破沉默问道。 “谁？” “贤妃娘娘。” 能冒险放他们走，可能还不仅仅是认识那么简单。 霍刚没有回答，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鹿神医，大小姐很担心你。你的双腿……应该能自己治好吧。” 霍刚扯开了话题，却显得语无伦次。 鹿湘子暗暗摇头，也不再继续追问。 第三百九十章我不想他难过 天色微明，上官婉凝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到了天边那一抹晨曦的朝阳。 她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为什么不走了？” 楚晓怜调转马头来到了马车旁，满脸鄙夷的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不以为意，从马车上下来，仰起头看着楚晓怜。 “你想走吗？” 楚晓怜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走。尤其是……”上官婉凝眺望前方的眼神有些迷惘，低低的说道，“要打仗了。” 楚晓怜急得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既然你没打算走，那为什么……不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你觉得我留在他身边有用吗？我既不能为他解毒，也不能帮他上阵杀敌。留在他身边，只是让他多了一份牵挂而已。” “那你现在……” “我要回京城。” 不管霍刚有没有把鹿湘子带回来，上官婉凝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京城。 虽然，她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跟现在不同了。 但是，她依然想要留下来，帮慕景睿出一份力。 只是，她并不需要慕景睿知道而已。 “此去九死一生，你们没有必要跟着我送死，就地解散，各自寻找生机。即使将来景睿知道了，也不会怪你们的。” 所有人听完之后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从跟随慕景睿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誓死效忠。 “郡主，慕大人让我们保护你，听你的话。不管你去哪里，我们都跟着你。”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她也没有再劝解，解开了套在马车上的绳索，翻身上了马匹。 “走。” 所有人都各自归位，跟随着上官婉凝一路策马扬鞭往回赶。 然而，事情比上官婉凝想象中要糟糕的多。 萧玉珏的人马已经开始攻城，朝廷也开始了反击。 他的行为，彻底激怒了皇上。 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要断绝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 事到如今，对于萧玉珏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上官婉凝等人想要再进城去，就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个时候，大人已经在城外了。我们何必再进去？”楚晓怜不解的说道，“直接去找他就好了。” 上官婉凝摇摇头。 “我们去了没有用，我一定要找到我师父，才能救他的命。” 楚晓怜在心里认同上官婉凝的做法，一行人在城外徘徊观察着，寻找着进入京城的方法。 上官婉凝几乎就要绝望了。 难道，真的只能等霍刚等人突围而出吗？ 正午时分，一行人坐在背风的斜坡边暂时休整。 突然，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所有人扔下手中的食物，拿起了兵器严阵以待。 “安宁郡主，长公主派属下等人来迎你回京。” 上官婉凝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前来的侍卫。 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悬挂着属于长公主府的标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不过…… “大舅妈要找我回去吗？”上官婉凝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她了解我，知道我很想回家。” 上官婉凝朝着想要动手的楚晓怜使了个眼色。 楚晓怜有些不甘心的将手中的长剑慢慢按了回去。 “对了，大舅舅回来了吗？前些天他悄悄的送走我爹娘，他一切可安好？” “大驸马已经回来了，郡主请放心。” 上官婉凝微笑着点头，突然脸色一沉，下令道：“杀了他们。” 她话音刚落，身旁的手下便快速一拥而上，出手既快又狠。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长公主府派来了。 在刀光剑影之中，上官婉凝翻身上马，随时准备撤离。 她静静的观察着战局，一枚暗器朝着她飞射过来。 她察觉到有危险，但是想要闪躲却来不及了。 一道人影飞扑过来，用身体为她挡住了暗器。 两人翻滚着，一起滚下了斜坡。 上官婉凝的身体不断的碾压着细碎的石子，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冒金星。 也不知道滚了多久，上官婉凝的后脑重重的撞在了尖锐的石头上。 她只是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上官婉凝感觉到了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她勉强支撑着睁开了眼睛，发现已经是皓月当空。 徐徐晚风吹过，上官婉凝的思绪逐渐清晰。 她忍着剧痛坐了起来，环顾一圈，发现楚晓怜就躺在她的不远处。 她慢慢爬了过去，握住楚晓怜的手腕为她把脉。 还活着。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坐起来，替楚晓怜拔出了身上的那一枚暗器，又用银针封住穴道防止大出血，随即撕下裙摆的一角，为楚晓怜包扎好伤口。 “嗯……” 楚晓怜轻轻哼了一声，艰难的动了动。 “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上官婉凝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死？”楚晓怜苦笑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失望。 上官婉凝实在是没力气了，干脆又在楚晓怜身边躺了下来。 她看着空中的皎洁明月，轻声说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景睿怎么样了……” 楚晓怜没有说话，心中流淌着无尽的伤感。 “你为什么要拼死救我？你难道……不是应该恨我的吗？”上官婉凝侧过头看着楚晓怜。 楚晓怜沉默着，许久才幽幽说道：“本来……是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救你。我当时唯一的念头……你死了，他会很难过。我不要看着他难过。”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 她到了此时才意识到，其实楚晓怜对慕景睿的爱，一点都不比她少。甚至…… 楚晓怜为慕景睿付出的比她更多。 休息了一会儿，上官婉凝想要起身查看附近的环境。 她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有人来了。” 楚晓怜坐了起来，将上官婉凝护在了她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这里只有一片乱石，连一个可以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只能相互依偎着，警惕的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个黑影顺着斜坡下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 第三百九十一章忍无可忍 哥舒颜回到寝宫，皇上已经醒了过来，喝了药之后倚靠在塌边休息。 “你去哪儿了？”皇上对着哥舒颜伸出了手。 哥舒颜强忍着心中厌恶，上前将手放在了皇上的掌心。 “臣妾看皇上睡得香甜，就不想打扰，到御花园里透透气。” “这些日子要你日以继夜的照顾朕，辛苦你了。” 皇上看着哥舒颜年轻漂亮的脸，眼中多了几分耀眼的光。 他轻抚着哥舒颜的小腹，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着：“如今你的胎像应该稳了吧……” 哥舒颜明白了皇上话语中的意思，娇嗔着埋怨道：“皇上，这个小东西在臣妾肚子里可是一点儿都不安分。今天早上太医来把平安脉，让臣妾要好好休息呢。” 皇上有些不悦，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他不管哥舒颜是否愿意，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顺势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皇上……” “你是朕的妃子，朕要你侍寝，你敢拒绝？” “皇上，臣妾也是为了您的龙体安康着想……” 皇上根本就听不进去，不顾哥舒颜的挣扎，熟练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哥舒颜有些认命，可是，她的脑海之中复现出了霍刚的脸。 过往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她再也无法容忍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 她的心头涌上一股怒火，一脚将皇上踹了下去。 皇上猝不及防，从踏上滚落下去，样子颇为狼狈。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顿时龙颜大怒，浑身颤抖，指着哥舒颜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啪！” 哥舒颜不等皇上说完，上前之前就是一记耳光。 皇上完全懵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还手，哥舒颜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你……简直是反了。” 皇上被打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然而，等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进来。 哥舒颜慢条斯理的走到了另一边，端坐在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还是九五之尊吗？你看看你这副德行。我看到你就想吐。” 皇上从来没有被自己的妃子如此嫌弃，他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来，哥舒颜由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 “朕要治你的死罪！” “哼，就凭你？现在吗？”哥舒颜冷笑道，“你是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你废掉了萧玉珏，他已经带兵谋反，说不定明天就会攻入皇城了。” 皇上的脸色骤变，他模模糊糊依稀记得自己是下了一道圣旨，可是圣旨的内容，他却已经不记得了。 他不由得有些惊慌。 “你……是你……”皇上明白了，是哥舒颜趁着他神志不清时假传圣旨，“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根本没有能力跟太子抗衡，朕死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了。”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哥舒颜端起一杯茶辍饮了一口，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我告诉你吧，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皇上犹如五雷轰顶。 “岂有此理！朕要杀了你。” 皇上朝着哥舒颜扑了过去，哥舒颜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一脚踹在皇上的胸口。 皇上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哥舒颜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你以为你是一国之君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你这辈子，你身边的女人，你的孩子，有谁是真心待你的？如今，你就等着病痛交加，孤独而死吧。” 哥舒颜一刻都不想多待了，拂袖而去。 皇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环顾四周，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帮扶的人。 他几乎可以预见，外面的情况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哥舒颜站在花园里，抬起头仰望着寂静的夜空。 此时已经没有了月光，天很快就会亮。 黎明前……最黑暗吧。 哥舒颜得到消息，神医鹿湘子在天牢被人劫走，她心里明白，劫走鹿湘子的人就是霍刚。 鹿湘子极有可能及时救治慕景睿，那么，萧玉珏那边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哥舒颜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 她的一生都没有一件事可以让自己做主，唯独对霍刚的爱……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哥舒颜强打起精神，却连头都没有回。 “反正，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这场戏我没必要再演下去。更何况，我奉劝你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否则，等到萧玉珏站稳脚跟，对你没什么好处。” 哥舒颜话音刚落，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拽了过去。 她心中有怒火翻滚，回身一个回旋踢将后面的人震开。 萧震霆向后退了几步，跟哥舒颜的目光交接。 “果然不愧是突厥最受百姓爱戴的公主，不是没有道理的。身怀六甲还能身手矫健。” 哥舒颜不接茬，只是警惕的看着萧震霆。 她竭力掩盖着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你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帮你完成登基大业，也请你对我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萧震霆看着哥舒颜，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韵味，是中原女子所没有的。 他淡淡一笑，也不再强求，转身便走进了皇上的寝宫。 他看到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帝，此刻正在用尽全力，一点一点的朝着床上爬去。 这个场景，让萧震霆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父皇。” 皇上听到了萧震霆的声音，他吃力的回头去看，仿佛看到了救星。 “快，快把朕……扶到床上去。” “是。” 萧震霆上前，几乎是将皇上抱到了床上。 皇上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对着萧震霆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你马上传朕的旨意，赐死贤妃。” 萧震霆站在原地没有动，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父皇，您该不会忘了吧，您已经将儿臣贬为了庶民。儿臣……是没资格替您传旨的。” 皇上的心咯噔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萧震霆的意思。 “那……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有传旨的资格？” 第三百九十二章及时雨 萧震霆邪魅一笑，坦然的说道：“封我为太子。” 皇上愣了愣，认真的打量起了萧震霆，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 到了这个时候皇上才意识到，这个让他从小疼爱的儿子，骨子里有多么的卑劣。 “你想当太子，你觉得你配吗？” 萧震霆的笑容逐渐收敛，他单手将皇上从地上拎了起来，眸中闪耀着恶狠狠的光芒。 “我配不配，如今已不是你说了算。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萧玉珏被你下旨赶走，现在兵临城下，马上就要攻进皇城。若是让他成功了，你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皇上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如果你现在及时止损，封我为太子，让我有个名正言顺的掌管朝政的理由。等到我杀了萧玉珏之后登上皇位，你还能当太上皇，安安稳稳的过几年太平日子。” 萧震霆不屑的拍了拍皇上的脸，讥讽道：“别再把自己当一国之君了。你现在的模样，跟一条丧家之犬没有区别。” 说完，萧震霆见皇上重新扔回了地上。“来人。” “奴才在。” 一名太监双手捧着一道拟好的圣旨走了进来，在皇上的面前站定。 “父皇，让儿臣替您更衣，您快点儿下旨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皇上被萧震霆气得浑身颤抖，可是身边所有的亲信都被哥舒颜调走，他已经是孤掌难鸣。 为了保住性命，皇上只能下旨传召朝中重臣进宫，在萧震霆的胁迫之下，改立他为太子，并且由他监国。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如同炸开了锅。 城外的萧玉珏听到消息，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召集所有京城周边的人马，打算对京城发起进宫。 慕景睿强撑着一口气，穿上了盔甲，迅速指挥着人马作战。 第一仗，双方打成了平手。 萧玉珏虽然没有攻开城门，但是萧震霆也没有占什么太大的便宜，双方各有损伤。 “殿下，咱们得速战速决了。”参将禀报道，“属下刚刚接到消息，朝廷进京的援军已经在路上，做多七天就会达到。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腹背受敌，会很不利。” 萧玉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将目光投向了慕景睿，希望他能调整作战计划。 慕景睿一直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始终一言不发。 “慕将军……” “噗！” 慕景睿猛然之间吐了一大口的鲜血，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慕景言急忙奔上前去，掏出手帕替慕景睿擦拭着嘴角，急得眼眶通红。 “哥，你怎么样？” “没事……”慕景睿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强压着复发的伤势。 慕景言看着兄长的模样，意识到情况不妙。“哥，我派人去把婉凝追回来……” “不行。”慕景睿断然拒绝，并且态度坚定，“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要她再卷入到这场是非中来。” “可是，慕将军，没有安宁郡主替您疗伤，那……” 萧玉珏也开始心慌。 在这个时候若是没有慕景睿替他带兵打仗，他的胜算便又降低了几分。 “殿下，安宁郡主在外求见。” 士兵进来禀报，慕景睿脸色骤变，萧玉珏则是大喜过望。 “快，请进来。” 不多时，上官婉凝和被霍刚背着鹿湘子，以及楚晓怜一起走了进来。 “谁让你回来的？”慕景睿呵斥道。 上官婉凝不理会，上前向萧玉珏行了礼。 “你回来就好了。景睿伤势复发了。”萧玉珏希望上官婉凝能够尽快替慕景睿疗伤。 上官婉凝略微点头，说道：“殿下请放心，有我师父在，就能彻底解除他身中的毒。” 萧玉珏和慕景言皆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就连旁边的众多将领，也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需要多久？” “一天就够了。”鹿湘子懒洋洋的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出去都出去，留个人给我打下手就行。” 萧玉珏摆摆手遣退了所有人，他亲自留下来帮鹿湘子的忙。 上官婉凝站在军帐之外，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那天晚上她和楚晓怜滚下斜坡，原本以为被追兵追上了，没想到是霍刚找来了。 霍刚自己身负重伤，却还是带着她们前来追赶萧玉珏的队伍。 “婉凝。” 慕景言走了过来，她的轻声呼唤，拉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上官婉凝转身，看到了慕景言憔悴的脸庞。 “婉凝，谢谢你。” “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会不习惯的。” 慕景言的鼻尖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以前……都是我不好……” “算了，都过去了。”上官婉凝并不想计较慕景言之前对她的态度。 “我现在才知道，你才是对我哥最好的人。” 上官婉凝默默的摇头，视线再次投向了远处。 对他好又怎么样？他们注定了不会再有结局。 鹿湘子替慕景睿银针刺穴，又开出了两个药性猛烈的药方，慕景睿浑身剧痛，又经历了一番上吐下泻，折腾了整整一天才沉沉睡去。 上官婉凝亲自给鹿湘子煮了些爱吃的饭菜，端进了他的房间里。 “师父，吃饭了。” 鹿湘子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桌边，他看着上官婉凝没有血色，苍白憔悴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疼。 “凝儿，这几天你四处奔波劳累，也很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不用来照顾我。” “我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上官婉凝盛了一碗汤，吹凉了递给鹿湘子，“师父，温度刚刚好。” 鹿湘子接过以后只是浅尝了一口。“你原本是养尊处优的宰相千金，现在要你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委屈你了。” “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呢。孝敬您是应该的。”上官婉凝在鹿湘子的对面坐下来，问道，“师父，我一直都没机会问您，您怎么会落在萧震霆的手里？” 鹿湘子的动作僵了僵，眼神都刻意闪烁闪躲。 “是我一时大意……” “那你有没有见过尧哥哥？他去了药王谷拿解药，到现在都是下落不明。” “丫头，你是不是在担心他？” 第三百九十三章终究对决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上官婉凝害怕孙晋尧会出事，不仅因为他们之间尚有婚约，也不忍心鹿湘子难过。 “那小子……还算是有福气。” 鹿湘子似乎是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安慰道：“我没见过他。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他那么机灵，会没事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你。”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低垂眼睑，只觉得身心疲惫。 她服侍鹿湘子吃过饭睡下，默默的走出了房间，一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上官婉凝有些不知所措，思绪几乎一片空白。 慕景睿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对视良久，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间。 许久，慕景睿伸出手，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 “你知不知道回来有多危险？” “这是我的责任。”上官婉凝轻轻的推开了慕景睿的手，“我很清楚，若是让萧震霆登上皇位，会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也并非百姓之福。” “仅仅如此？” 上官婉凝低着头不再说话。 慕景睿看着她几天之内一下子就消瘦下去的身影，心疼不已，恨不得将她一直拥在怀里。 “凝儿，不管怎么样，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我一会儿就要去攻打城门，你……有没有话跟我说？” 上官婉凝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她背过身去，哽咽着说道：“保重。”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来？” 上官婉凝一阵心酸。 “你还能明媒正娶的将我抬进慕家的门吗？若是不能，就别再问我了。我上官婉凝此生绝不为妾。” 说罢，上官婉凝便想要离开，走了几步还是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慕景睿，通红的眼眶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不管今生我们是否有缘结为夫妻，我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上官婉凝的这句话，温暖了慕景睿冰冷的心。 “我答应你，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慕景睿转身离去，上官婉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样，靠在走廊的柱子上，身体缓缓向下滑去。 等到再次回过神来，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慕景睿的毒性已解，鹿湘子又给了他一些恢复体力和内力的药丸，在他的带领之下，萧玉珏的兵马士气大振。 那些原本就效果萧玉珏的朝臣们纷纷暗中相助，加上慕景睿在军中的威望，以及神机营的助理。 他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便攻开了城门。 萧玉珏带着兵马直奔皇宫而去。 萧震霆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慕景睿可以从濒临死亡的边缘再次站起来。 他怒不可遏，召集所有兵马固守在宫墙之中，他希望能够拖延时间等待自己的救援赶来。 然而，萧玉珏并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以最快的速度包围了皇宫。 兄弟俩一里一外对峙着。 “殿下，时间拖得越久，对萧震霆越有利。趁着现在他那边军心不稳，我们要尽快攻进去。” “你身体吃得消吗？” “没问题。属下只是担心……”慕景睿皱了皱眉头，“皇上还在他手里。殿下觉得……该怎么做？” 萧玉珏明白慕景睿的意思。 皇上是萧震霆手中最大的筹码。 不过…… 如果是死人呢。 “既然我把兵权交到了你的手中，那么一切……由你全权做主。你可以因时制宜，我信得过你。” 慕景睿微微点头，有了萧玉珏的暗示，他心中便有了底。 入夜之后，慕景睿将所有兵马的进宫路线全部做好了安排。 对于皇宫内的情况，他和萧震霆都十分熟悉，正是考验双方的排兵布阵能力的时候了。 慕景睿和萧玉珏兵分两路，趁着夜色对皇宫发起了进宫。 萧玉珏一路走来遇到的抵抗并不十分顽强，他很快就按照原定计划攻入了御书房。 他看到皇上一身龙袍，威严的坐在龙椅上。 萧震霆陪伴在旁边，父子三人各怀心事的打量着彼此。 “皇兄，见到父皇还不下跪吗？” 萧玉珏冷笑一声，并不理会萧震霆，而是注视着皇上。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皇上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下意识的想要朝着萧玉珏的方向而去，却被萧震霆一把按住了。 “父皇龙体欠安，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说罢，便一步一步走向了萧玉珏。 “你知不知道我最嫉妒你什么？”萧震霆的笑容逐渐收敛，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你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就注定了万里江山归你所有。你凭什么？” 萧震霆目露凶光，他第一次在父亲和兄长面前如此放肆。 “我的才华在你之上，武功在你之上，用人之道更是在你之上。将来治理国家，也能比你更强。” 萧震霆回身看着皇上，以命令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就要你当着他的面，将皇位传给我。” “哈哈哈。”萧玉珏大笑起来，“萧震霆，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你还在做梦啊。你难道没想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萧震霆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说你笨，你还真的笨。我真是不明白，慕景睿那样的军事奇才，怎么肯跟你这头猪。” 萧震霆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到了现在你还看不清楚吗？不是你想要进来，是我放你进来。” 萧玉珏的心微微一怔，只见萧震霆拍了拍手，禁军统领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萧玉珏带来的人马已经全部被制服。” 萧玉珏的脸色骤变。 “不可能的……” 明明刚才打进来的时候，他们势如破竹啊。 “跟随你来的将领，都是我的人。你连身边的人信不信得过都看不明白，还怎么跟我斗啊。” 萧震霆话音刚落，萧玉珏便想要跃窗而去。 禁军统领急忙拔出钢刀阻拦，将萧玉珏又逼退回了御书房。 “你退下。” 萧震霆摆摆手，禁军统领收起钢刀站在了一旁。 “皇兄，今天晚上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第三百九十四章无处可去了 此时萧玉珏也没有了更多思考的时间，只能手持长剑严阵以待。 萧震霆拔出长剑刺了过来，萧玉珏只好静下心来应战。 他发现萧震霆的武功果然比他想象之中要高得多，这些年果然是小瞧了他。 两人的打斗动静很大，却没有一个人冲进来查看。 萧玉珏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确实是被人出卖了。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这是致命的打击，现在唯有祈祷慕景睿那边一切顺利，能够尽快过来支援。 萧玉珏在跟萧震霆交手了上百回合，终于看出了萧震霆的破绽。 他一剑刺过去。 萧震霆也低估了萧玉珏的实力，当他意识到危险靠近时已经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萧震霆一把拉过旁边的皇上挡在了自己胸前。 萧玉珏的长剑，贯穿了皇上的胸膛。 在这一瞬间，萧玉珏完全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萧震霆趁机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他被震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萧玉珏挣扎了几下尝试着爬起来，禁军统领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父皇……”萧玉珏看向了被自己刺伤的皇上。 萧震霆探了探皇上的鼻息，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像扔掉一块抹布一样，将皇上随意的推到了一旁。 “你……还是不是人？”萧玉珏大汗淋漓，强忍痛楚呵斥道。 “是你杀了父皇，怎么变成我不是人了？” 萧震霆完全无所谓，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了手中。 “殿下，要不是杀了他？”禁军统领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要杀，不过不是现在。”萧震霆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看着萧玉珏，“我要将他推到城门之外斩首示众，让那些依然效忠他的人，可以死了这条心。” “殿下英明。”禁军统领适时恭维，“那现在怎么处置他？” “带下去关起来。并且把他杀了父皇的消息传递出去。弑君杀父，我看他还怎么得民心。” “是。” 禁军统领一把将重伤的萧玉珏从地上拎起来往外走。 刚刚来到院子里，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而来，他下意识的闪躲却已经来不及。 禁军统领一声惨叫飞出去，萧玉珏被人拉过去护在了身后。 萧震霆闻声赶出来，看到郑秉泓站在面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驸马爷来了。”萧震霆的心中隐约有些顾虑，笑道，“姑父是当世豪杰，应该分得清楚现在的形势。若是能站在我这一边……” “废话少说，我郑秉泓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这绝对不会向杀父仇人摇尾乞怜。” 郑秉泓和上官婉凝暗中调查，发现当初郑国勋的死很有可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找萧震霆报仇而已。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 萧震霆一声令下，弓箭手便准备射箭攻击。 郑秉泓只是冷冷一笑，周围立刻传来了阵阵惨叫。 他带来的人快速解决了弓箭手，并掩护萧玉珏离开。 “殿下，能坚持吗？”郑秉泓发现萧玉珏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不由得有些担心。 “我没事，马上赶去跟景睿汇合。” 郑秉泓收到上官婉凝的飞鸽传书，担心萧玉珏会发生意外，这才带着心腹人马潜入皇宫暗中保护。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能调动的人马有限，最好的办法确实是跟慕景睿汇合。 “殿下，你这边被萧震霆算计，属下担心他那边也不好过。现在过去……” 萧玉珏停下脚步看了看郑秉泓，他思忖良久，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说过要跟景睿同生共死。如果他也失败了，我就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那么……死了又何妨。” 郑秉泓无言以对，只能带着手下的人掩护萧玉珏往慕景睿的方向靠拢。 一行人没走出多远，慕景睿便迎面而来。 他的样子也有些狼狈，鲜血几乎染红了盔甲。 “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你呢？” “属下刚刚进宫便遭到了伏击，对方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部署，用少数的兵力直击我们的弱点。恐怕……有内奸早就把我们的行动泄露出去了。” “追兵马上来了，你还有多少人马能调动？”郑秉泓问道。 “伤亡已过半。” 慕景睿为了杀出重围来救萧玉珏，耗费了很多的时间和人力。 “在这样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郑秉泓建议道，“殿下，先退出去再说吧。不然，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萧玉珏看向了慕景睿。 慕景睿也微微点了点头。 萧玉珏不再迟疑，下令立刻退出皇宫。 但是，他们想要退也并不容易。 萧震霆早就在城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阻止萧玉珏出逃。 慕景睿立刻做出调整，在他的奋勇杀敌之下，顺利将萧玉珏送了出去。 等到回到营地，慕景睿清点人马，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活着回来，就连神机营都损失了两千人。 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殿下，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面对众多属下的提问，萧玉珏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 “你们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众人皆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郑秉泓和慕景睿。 “你们觉得呢？” 慕景睿和郑秉泓相互看了看，眼神都十分复杂。 现在，京城进不去；后方又有各地的队伍陆续支援，凭他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力抗衡。 最好的方法，就是暂避锋芒。 郑秉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让萧玉珏十分为难。 “就算我愿意走，我们能去哪里呢？” 皇上死了，萧震霆很快就会公布这个消息。在京城的他，理所当然会继位为帝。 这个时候萧玉珏才发现，天大地方，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如果他以前是皇子，那么还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偏偏他……什么也没有。 “殿下，你先回房疗伤，好好休息，其它的事，让属下来想办法。”慕景睿安慰道。 萧玉珏神色憔悴，身心疲惫，无可奈何的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绝境 看着萧玉珏兵败而回，整个队伍都是士气低落。 上官婉凝看着那些受伤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若是再这样下去，上一世的悲剧就将重演了。 “凝儿，你在想什么？” 郑秉泓来到发呆的上官婉凝身边，看着她憔悴的侧脸，心疼不已。 “大舅舅，”上官婉凝转身看着郑秉泓，心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哀求你暗中保护太子殿下，那你和大舅妈就不用仓促的逃离京城了。” 郑秉泓微微一笑，并没有对上官婉凝进行谴责。 “路，是我和卿瑜自己选的。我们都觉得，萧震霆并非明君，江山落在他的手里，百姓会遭殃。只是……” 郑秉泓低垂眼睑，眸光之中有些疑惑。 “凝儿，你是怎么发现，殿下会有危险？” 上官婉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奈的苦笑。 其实，她并不敢确定。 只是，萧震霆的强势回归，似乎把一切都算计得十分精确。 她不过是在以防万一而已。 “驸马爷。” 慕景睿走了过来，在他看到上官婉凝的那一瞬间，眼神都变得柔软起来。 “慕将军找我有事？” “有件事想找驸马爷商议。” “大舅舅，那我先回房了。” “凝儿，你不用回避，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慕景睿想要多看上官婉凝一会儿，便不动声色的拦在了她的面前。 “我带兵攻进皇宫的时候，对方早就预设了埋伏，精准而狠辣，处处针对我们弱点。我怀疑，有人将我们的部署提前透露给了萧震霆。” 郑秉泓也是微微点头。 对方几乎是掐住了慕景睿的七寸在打，若不是被人出卖，很难说得通。 “能够知道你们部署的人应该不多才是。”上官婉凝为了避嫌，就连她都没有去打听过。 “这个人，绝对是核心人物。若是不找出来，后患无穷。” 这简直就是内忧外患啊。 “其实……想要找出来，应该也不是太难。”郑秉泓蹙眉说道，“问题是，以现在的状况，要不要花费这个精力。” “要。” “要。” 上官婉凝和慕景睿都回答的异口同声。 “既然这个人是我们当中的核心人物，若是不找出来，不管我们的任何计划，都会被萧震霆知道。我们走到哪里都跑不掉。” 慕景睿赞同上官婉凝的说法，郑秉泓便也不再提出任何异议。 傍晚，慕景睿召集了手下所有的参将和副将，让所有人保持戒备状态，随时听候命令，等待出发再次攻打京城。 深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院子里，将一只鸽子放了出去。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刚刚飞出去的鸽子又掉了下来。 他大吃一惊，意识到情况不妙想要逃跑，一阵掌风袭来，将他震飞了出去，后背撞在石桌上，石桌都被掀翻。 几十个火把举起，将漆黑的院子照得一片亮堂。 萧玉珏在慕景睿和郑秉泓的陪伴下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脸色骤变。 “是你？” 萧玉珏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的贴身侍卫王海。 “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王海挣扎着站了起来，放眼环顾了一圈，眼眶霎时变得通红。 “殿下，属下……无话可说。”王海在萧玉珏的面前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您对属下的恩情，属下只好来生再报了。” 说罢，一头撞在了花坛边，立刻血浆崩裂而亡。 郑秉泓走过去捡起了信鸽，从鸽子腿上解下了绑着的小布条，果然是用来传递信息的。 萧玉珏有些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来了这么多年，竟然会败在自己的亲信手中。 现在，内忧以除，就能安心对外了。 第二天清晨，从京城传来了皇上被萧玉珏刺杀身亡的消息。 萧震霆借此机会获得了所有朝臣和百姓的支持，他高举着为父报仇的大旗，集结了京城所有的兵力，要对萧玉珏进行围剿。 一时间，萧玉珏陷入了绝境。 他自觉茫茫天地，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萧玉珏在院子里准备了祭台，拜祭父亲。 虽然，他无心杀还皇上，但是皇上死在他的剑下却是事实。 萧玉珏心灰意冷。 “殿下……” 慕景言从未见过萧玉珏如此颓废，上前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哥一定能想到办法……” “小言，你跟着他走吧。”萧玉珏的声音沙哑，脸色苍白，“以你哥的本事，带着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也能平安的过下半辈子。” “我不走。”慕景言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萧玉珏，“我是你的女人，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萧玉珏握住了慕景言的手，他看着泪流满面的慕景言，心中涌上了阵阵酸楚。 “傻丫头，你这又何必呢……” “启禀殿下，宰相大人到了，在外求见。” 萧玉珏浑身一怔，眼中掠过一道欣喜，却是一纵即使。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来了都只是送死而已。 “带他去大厅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萧玉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在大厅见到了因为伤势过重，同样是容颜憔悴的上官岳。 “参见殿下。” “免礼吧。”萧玉珏自嘲道，“如今，我连一个普通百姓都不如了。” “殿下何须妄自菲薄呢。”上官岳看得出来，萧玉珏意志消沉，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 萧玉珏摆摆手，说道：“我只是面对事实而已。我很感激上官大人在此时此刻还能赶来与我相见，不过……我会让你失望了。” “我已经决定，让手下所有兵马去向萧震霆投降。我没有了退路，必死无疑，可是这七八万人，还有一线生机。” 上官岳微微颔首，笑道：“殿下宅心仁厚，是百姓之福。眼下的状况虽然不容乐观，却也没有到绝望的地步。殿下，臣倒是有个建议，有个地方可以让殿下暂时喘息，以后再共襄盛举。” 萧玉珏的眼里有了几分闪耀的光。 “什么地方？” “明都城。” 第三百九十六章最后的希望 明都城在南方，那里河运昌盛，繁华富庶，是朝廷的三大粮仓之一。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来，明都城都十分安定，几乎没有过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而明都城之所以有这样的繁荣盛世，皆因明都城之中的掌权者明王萧北冥。 萧北冥跟皇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先帝最年幼的孩子，出生未满月先帝便驾崩了。 算算年纪，萧北冥比萧玉珏都只年长了七八岁。 由于他母妃的娘家势力庞大，皇上对他们有所忌讳。 他的母妃主动提出要带着萧北冥回南方去生活，终身不踏入京城半步。 当初皇上刚刚登基，不想得罪太多人，便顺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为了彰显对幼弟的爱护，更是破例封了萧北冥为明王。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北冥一直待在明都城，从未来过京城。 “上官大人，明都城是皇叔的地方……我和他素来没有任何交情。以我现在的状况，任何人唯恐避之不及，他怎么会收留我呢？” “殿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上官岳劝解道，“那里已经是你唯一可以东山再起的地方了。” 这个道理，萧玉珏怎么会不明白呢？ 明都城粮食丰富，能够作为最坚实的战略物资后盾。 可是…… 萧北冥为什么要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而来帮他介入皇位争夺呢？ “殿下，臣愿意先行前往说服明王。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萧玉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便派人叫来了慕景睿和郑秉泓一起商议。 慕景睿觉得可以试试，郑秉泓却有所保留。 “妹夫，假设，我们要前去投靠明王，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郑秉泓的眉头紧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别忘了，进京支援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 “大哥说的没错。所以，能否突出重围，就要看你和景睿的本事了。” 这是一场必须以少胜多的战役，前无支援，后又追兵，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萧玉珏的心中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决定放手一搏。 郑秉泓也没有再说什么，开始跟慕景睿做最后的部署。 两人都认为要让女眷和伤兵先行撤离，不管明王最后能不能答应帮助萧玉珏复位，至少，也让他能够收留这些无辜的女人们。 上官岳临行之前去看了上官婉凝。 “爹。” 上官婉凝扑进父亲的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 上官岳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欣慰的笑了笑。 “凝儿，你真的长大了。在爹昏迷期间，你能承担起照顾家的重任，爹觉得很开心。” 正是因为有了上官婉凝的远见，才保住了宰相府上上下下两百多人的性命。 “爹，您的伤怎么样？娘现在在哪里？” “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你娘有葡萄和绿桐伺候，你可以放心。他们暂时在很安全的地方。等太子殿下安排好了退路，你就能跟他们去汇合了。” 上官婉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凝儿，爹要先行一步去明都城。你和你娘汇合之后，记得要好好照顾她，也要照顾你自己，知道吗？” “爹，您别担心我……倒是你自己……”上官婉凝不放心，说道，“爹，让霍大哥跟你随行吧。他不但高强，而且江湖经验丰富。” 上官岳摇摇头。 “让他留在你身边的好，我才能放心。”上官岳叮咛道，“凝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在生死攸关面前，儿女情长就会变得十分渺小。无论发生什么事，爹都希望你以性命为重，明白吗？” “我明白。” 上官婉凝重重的点头，上官岳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分开之后的事情，便连夜带着心腹手下出发了。 萧玉珏在萧震霆的兵马尚未追来之前，快速的安排好了一切，让尤珍珍、慕景言、长公主和上官婉凝等人先行离开。 上官婉凝上马车之前，看到慕景睿正在安排兵马防御作战。 她呆呆的看着，忽然之间思绪完全。 父亲说的对，兵荒马乱之中，千万条性命掌控在慕景睿的手中，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呢？ 慕景睿回过头来看到了上官婉凝，他想要上前跟她说几句话，却根本抽不开身。 两人只能凝视着对方，千言万语，都写在了眼神里。 上官婉凝等人刚走，朝廷的追兵便到了。 慕景睿带着伤亲自上阵杀敌，击退了第一次的攻击，随即便带着萧玉珏也往南边撤退。 一路上几天的奔波，让长公主的身体很不舒服。 这天晚上，领路的人因为也不熟悉附近的情况，错过了住宿，便只能在野外安营扎寨。 “大舅妈，”上官婉凝寸步不离的守在长公主的身边，接过丫鬟刚刚送来的药，先自己尝了一口，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喂给长公主喝。 “凝儿，辛苦你了。”长公主握着上官婉凝的手，说道，“都怪我，身子那么弱，成了你们的负担了。” “怎么会呢。”上官婉凝喂长公主喝完药，便躺在了她的旁边，挽着她的手臂，靠在了她的肩膀，“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无依无靠，很孤单的。” 长公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 “你这张嘴巴是真的甜，怪不得你大舅舅那么疼你。” “大舅妈也很疼我啊。”上官婉凝给长公主铺好了被子，“您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也好。” 长公主正要躺下来，突然听到帐篷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大舅妈，你先睡吧，我出去看看。” 上官婉凝披了件披风便走了出去，眼前的情景，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护送他们的队伍，全部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而一群手持钢刀的大汉，将他们的帐篷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上官婉凝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素闻安宁郡主足智多谋，不妨来猜一猜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内奸另有其人 上官婉凝心中的不安，不断的蔓延开来。 她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侍卫们全部都还有呼吸，也就是说，他们只是暂时昏迷。 而能够让那么多人同时倒下，唯一的解释是被下了药。 他们当中，有内奸。 「你们想怎么样？」上官婉凝镇定下来，目光无惧的扫视了一圈。 「郡主可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将所有人杀了？」 「很想知道。」 「我家主子知道你宅心仁厚，所以，不想惹你伤心。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走，不但这里的侍卫会没事，就连太子妃、慕景言和长公主，也会平安的。」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这些人分明就是在威胁她。 她隐约猜到了这些人口中的「主人」到底是谁。 可是…… 「你们现在带我回京城，难道不怕途中遇上慕景睿的队伍吗？」上官婉凝冷笑道，「他可没那么好惹。」 「哈哈哈。郡主果然冰雪聪明，我家主人是谁已经心中有数。不劳烦郡主操心了，不管你今天是心甘情愿，还是受到胁迫，你都得跟我们走。」 上官婉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跟你们走。不过，你们必须言而有信，不准伤害其他人。」 「请。」 为首的大汉做了一个恭敬的手势。 「凝儿。」 长公主追了出来，一把抓着了上官婉凝的手腕。 「大舅妈，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傻丫头，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他们走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娘，还有你大舅舅交代？」 长公主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放肆。」 几个大汉相互看了看，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传递眼神之后便朝着上官婉凝冲了上来。 「砰砰」两声，冲在前面的两个大汉便倒在了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慕景言手持长剑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姑妈，婉凝，你们先走。」 慕景言说罢，便朝着那些大汉迎了上去。 上官婉凝有些担心。 慕景言的武功虽然不弱，却还没有到顶尖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自保已经不错了，还要保护她和长公主，根本就…… 她的念头还没有想玩，就看到慕景言的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 上官婉凝不由得有些心疼。 万一慕景言有事，慕景睿一定会很伤心。 「小言，别管我们了，你自己先走。回去找你哥……」 上官婉凝的话还没有说完，从不远处射来一片片的树叶，将几个大汉手中的钢刀打落在地。新 「霍大哥？」 上官婉凝又惊又喜，此时又从另外一边闪过一道身影，跟霍刚并肩站在了一起。 是楚晓怜。 有了他们两人的加入，那群黑衣大汉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了。 「住手。」 一声大喝，众人立刻停止了打斗。 只见一个黑衣人挟持着尤珍珍从军帐之中走了出来。 她很害怕，浑身都在颤栗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眸，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她紧咬着嘴唇，竭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们谁再敢动，我就杀了她。」 慕景言正要上前去，被楚晓怜不动声色的推了一把。 「你要杀就杀，我们跟她又不是很熟。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死个人很正常，就算将来萧玉珏知道了，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反正，他又不缺女人。」 楚晓怜的话，让尤珍珍的脸色更加苍白。 慕景言十分不满，重重的推开了放在自己面前的楚晓怜，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能让她有事呢？」 上官婉凝不禁闭了闭眼睛。 他们慕家在繁衍后代的时候，真的是把所有智商都给了慕景睿一个人。 「郡主，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要你。一个，换一个。」 「想得美。」霍刚啐了一口，「公主，大小姐，咱们走。他们萧家的事，咱们不掺和了。」 话音刚落，拉着长公主和上官婉凝就要离开。 楚晓怜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慕景言一眼，仿佛在嘲讽她的愚蠢。 这让慕景言又急又气。 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悠扬深沉的号角之声。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无数支利箭便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霍刚等人大惊，跟楚晓怜配合默契的将上官婉凝和长公主护在了身后。 黑衣人也将尤珍珍推开，舞动着长剑应对着长剑。 慕景言见状，冒险来到尤珍珍的身边，将她拉到了安全地带。 利箭停止，几十名杀手随之蜂拥而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仅凭霍刚、楚晓怜和慕景言三人，已经无力保护众人的安全。 上官婉凝正要喝停打斗，忽然听到霍刚一声惨叫。 她急忙回头，看到尤珍珍手中的匕首，正好从霍刚的后背拔出来。 「原来你才是那个内奸。」 「你现在才知道？不觉得太迟了吗？」 尤珍珍的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但是眼神之中却是又一抹坚定的光。 霍刚凝聚真气在掌心，一掌朝着尤珍珍就打了过去。 一股掌风从另外一边袭涌而来，救下尤珍珍的同时，跟霍刚对了一掌。 霍刚后退了几步，点住身上的穴道，防止血液快速流失。 「珍珍，你怎么样？」 一名年轻男子将尤珍珍揽在了怀里，关切而爱怜。 尤珍珍扔掉了匕首，躲在男子的臂弯之中瑟瑟发抖。「我好怕……」 「不会有事的，都过去了。」 男子犀利的目光看向了霍刚，此时他们已经被杀手团团包围。 「哼，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男子一声大喝，一掌打向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便晕了过去。 长公主大惊失色，正要上前搀扶，也感觉到脖子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姐姐，你……」慕景言就算再傻，也看出了尤珍珍的背叛。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尤珍珍，直到身后被人打了一掌，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地上。 「子俊，我们是不是能走了？」 赵子俊抱着尤珍珍，手捧着她的脸，说道：「还不行，还有一件事要做。」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九十七章内奸另有其人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八章只有她活着回来了 慕景睿带着兵马断后，保护萧玉珏撤离。 后面追兵不断，可是在他的指挥下总是能以少胜多，几乎很少又败绩。 再加上萧玉珏很多时候也能亲历亲为，以至于士气大振。 只是…… 慕景睿看着眼前的地形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根据探子回报，朝廷援军已经跟他们近在咫尺，最多两天时间便能相遇。 到时候陷入前后夹击的地步，便会更加步履维艰。 「景睿……」 萧玉珏走了进来，慕景睿急忙上前行礼。 「算了算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什么繁文缛节都别弄了。」 萧玉珏满脸的担忧，他看到探访在桌子上的地形图，脸色更加阴郁。 「殿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我……刚才接到一个消息。」萧玉珏欲言又止，看向慕景睿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 慕景睿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护送长公主和小言的队伍……已经两天没有消息。刚刚探子回报，在十字沟发现了那批护送他们的士兵和侍卫的尸体……」 慕景睿脸色骤变。 「那凝儿和小言呢？」 「尸体之中没有他们。究竟是死是活……无从知晓……」 萧玉珏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慕景睿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眼前有那么一瞬间的黑暗。 上官婉凝和慕景言，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如果她们两个都不在了，他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了。 「殿下有没有派人去找她们？」 「有……不过……」 慕景睿很清楚萧玉珏语气之中的转折，蕴涵着什么样的无奈和悲伤。 两人商议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力排众议，决定冒险留在原地，等待找寻回来的人员的消息。 一连几天，慕景睿既要应付追兵的骚扰，又要面都同袍的质疑，他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也很清楚，这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 但是，要让他这样丢下上官婉凝不管，他简直生不如死。 慕景睿甚至想要让萧玉珏先带着人马离开，他独自一人留下来寻找上官婉凝。 「慕将军。」 贴身侍卫未经允许就掀起了军帐的帘子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焦虑和急切的神色。 「什么事？」慕景睿皱了皱眉，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 「殿下请你过去，有大事。」 慕景睿的脸色一沉，急忙起身冲了出去。 第二天的天色微明，慕景睿和萧玉珏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军帐外传来了尤珍珍带着哭腔的呼喊。 「殿下……殿下……」 萧玉珏和慕景睿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站了起来。 尤珍珍发丝凌乱，脚步虚浮，一进入军帐便摔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珍珍……」 萧玉珏立刻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坐在了椅子上，随即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着泪水。 「珍珍，你怎么回来了？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尤珍珍哭着诉说着自己编制的谎言。 「殿下……对不起……长公主和安宁郡主，还是妹妹……她们都被抓走了，我……我只能假装晕倒，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带走……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是无可奈何啊。」 「我知道，不怪你。」萧玉珏让尤珍珍靠在了他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慕景睿见状，便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尤珍珍苦累了便在萧玉珏的怀里渐渐睡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掌灯过后。 她看到萧玉珏坐在离床不远的书桌边，安静的看着书。他的侧脸，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你醒了，饿不饿？」萧玉珏走到尤珍珍的身边坐下来，伸出去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没有不舒服？」 尤珍珍低下头，避开了萧玉珏的眼神。「我……确实有点饿了……」 「我猜到了你醒来会饿，所以已经让人替你准备好了饭食，在炉子上热着呢。」 萧玉珏扶着尤珍珍下了床，在桌边坐了下来。 尤珍珍看了看，低声说道：「殿下，我没什么胃口，能不能……让厨房替我炖盅汤？」 「好。」.. 萧玉珏出去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下人，又回来在尤珍珍对面坐下。 「殿下，你也饿了吧。如今是多事之秋，这么多饭菜倒掉太可惜了。您吃一点儿吧。」 「也好。」萧玉珏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尤珍珍一直都在看着他，目不转睛。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萧玉珏微笑着与尤珍珍的目光对视。 尤珍珍低垂眼睑浅笑着，轻声说道：「殿下，我嫁给你好几年了，还没有仔细的看过你……」 「你我夫妻一场，来日方长。」 尤珍珍听罢，并没有丝毫的感动，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就算日子再长，您也不会给我太多的机会。自从妹妹进了门，殿下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停在了她的身上。」 「你吃醋？」 「我若是告诉你，我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骗你的。不过……」尤珍珍站了起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习惯以后，也就无所谓了。」 「你好像……有话对我说。」萧玉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打开折扇轻轻摇着。 「殿下，」尤珍珍转过身来，凝视着萧玉珏的脸庞，「我嫁给你的最初，也是想要跟你过一辈子，一心一意。甚至，在你被贬为庶民，囚禁墨竹林的时候，我也无怨无悔。可是……」 「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却是最大的煎熬。你日日夜夜和慕景言厮守在一起，而我呢？我就像是理所应当伺候你们的丫鬟。明明我才是你的正妻啊。」 「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应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尤珍珍看着慕景睿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屑和嘲弄。 「那……你给自己留了什么样的后路呢？」 「殿下，你如今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你不觉得难受吗？」尤珍珍缓步走到了萧玉珏的面前，弯下腰低声说道，「我想……替你解脱。」 尤珍珍看到，萧玉珏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九十八章只有她活着回来了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九章最后的心愿 你在饭菜里做了手脚？」萧玉珏凝视着尤珍珍的眼神并不回避。 尤珍珍十分坦然的承认。「是的。」 「珍珍，你我夫妻一场，你难道真的舍得对我下手？」 「夫妻？」尤珍珍冷笑了一声，她慢慢站直了身体，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萧玉珏。「殿下，你从未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尤珍珍的心头涌上了阵阵心酸，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泪光。 「其实，在我嫁给你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若不是当年太后做主，我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但是，嫁给你之后，我也想要一心一意的对你。」 「我不介意你究竟是太子还是庶民，我只想要你给我一点点的关怀。可是，由始至终，你都没有给过我一分爱意。我知道，就算我再留在你身边十年二十年，结局也是一样的。」 「就像我对你一样，不爱，就是不爱。不过，为了我的家族，这一切我都能忍耐。然而……我发现不是我忍耐，就能够达到目的。慕景言深受你的宠爱，又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哥哥。」 「将来你荣登大宝，我能不能成为皇后也是未知之数。既然爱没有，权也没有，那我还留在你身边干什么呢？我不想再浪费我的青春年华为你独守空闺了。」 尤珍珍的这一番话，让萧玉珏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问道：「这么说来，你和他……已经背叛了我？」 「没错。」 尤珍珍并不觉得羞耻，漆黑的眼里，更是有几分对萧玉珏报复的快感。 萧玉珏的双拳紧握，怒气逐渐上涌。 他冷冷的看着尤珍珍，轻蔑的哼了一声。「你本来还有活命的机会的。」 「凭你？我现在杀了你轻而易举。外面有人接应。等你死了以后，群龙无首，慕景睿再厉害也是独力难支。这一局棋，他一个人根本撑不起来。」 是啊，萧玉珏死了，慕景睿就没有了继续走下去的正当理由，只能全军溃散。 尤珍珍从袖中掏出了匕首，压低了声音，凑到萧玉珏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有眼无数。」 说罢，举起匕首朝着萧玉珏的心口刺了下去。 萧玉珏神色冷峻，抬手握住了尤珍珍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匕首掉落在地。 尤珍珍疼得忍不住惊叫起来。 萧玉珏用力一扭，尤珍珍的手臂被硬生生的拧断。 他重重推了尤珍珍一把，尤珍珍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脸色苍白。 她抬起头看着面不改色的萧玉珏，又惊又怕。「你……你没有中毒？」 萧玉珏不屑的轻哼，说道：「难道你忘了，神医鹿湘子还在这里嘛？你这点雕虫小技，他出手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早就知道了？」尤珍珍惊讶不已，「不可能的……子俊不会出卖我的。」 「他有没有出卖你我不知道，到了黄泉路上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只不过……长公主和小言比你先一步回来了。」 就在昨天夜里，长公主和慕景言回到了营地之中。 慕景睿和萧玉珏这个时候才知道，先行撤退的人，因为遭到尤珍珍的出卖反而出了事。 因此，尤珍珍回来，萧玉珏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只是，有些事，他想要亲自证实。 「当初我发动兵变攻入皇宫，将我全部部署告知萧震霆的人，其实是你，对不对？」 尤珍珍心如死灰，手臂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 尤珍珍也猜到慕景睿会想到有内奸而彻查，这才特意布了一个局，找了一个替死鬼。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萧玉珏淡淡的问道。 尤珍珍抬眸看着她，轻声说道：「殿下，子俊他现在在哪里？」.. 「这会儿……」萧玉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被景睿剿灭诛杀了吧。」 尤珍珍心里清楚，凭着慕景睿的睿智和才干，他们都不可能逃得掉。 「殿下会怎么处置我？」 「你说呢？」 必死无疑。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更何况，还是萧玉珏那么尊贵的身份。 「殿下，自从我嫁给你以后，一直任劳任怨的替你打理着偌大的太子府。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现在才想求饶吗？」 「不是……」尤珍珍悲伤的摇了摇头，「殿下，我并不是要求你原谅，我只是……请你看在这些年我所受的委屈的份上，给我一封休书。让我死后能够与子俊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萧玉珏愣住了。 他没想到尤珍珍对赵子俊那么情真意切，死到临头依然还想和他在一起。 「殿下……」尤珍珍忍着剧痛，挣扎着爬到了萧玉珏的脚边，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 「你休想。」 萧玉珏震怒，一脚将尤珍珍踹开，气愤的拂袖而去。 「殿下……」 尤珍珍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慕景言站在门外，看着萧玉珏愤怒远去的背影，回头看向了尤珍珍。 她想起了很多在太子府生活的过往。 其实对于尤珍珍，慕景言的印象并不深。她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彼此都抱着互不打扰的心态。 但是慕景言心里明白，尤珍珍肯定过的很苦。 「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她？」慕景言跟随着萧玉珏走进了军帐，看着萧玉珏背对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毒酒，白绫，匕首。你拿着这三样东西过去让她自己挑选。我再也不要看到她。」 萧玉珏的绝情和狠辣，让慕景言有些伤感。 「殿下……」慕景言上前挽住了萧玉珏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只是……」 萧玉珏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你想替她求情？」 「她背叛了您，必死无疑。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够成全她最后的心愿。毕竟，她跟着您的这些年，已经尽心尽力了。」 萧玉珏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他忽然想起了成亲当天，洞房花烛，她掀起尤珍珍的红盖头……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九十九章最后的心愿免费阅读. 第四百章如愿以偿的死亡 尤珍珍看着侍卫送过来的三样东西，她知道，死期将至，再无生还的可能。 她转头看向了外面，一缕夕阳的柔光照射进来，让她心如止水。 她忽然之间绝对，对不起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以萧玉珏现在的势力，暂时无法对她的母家做出任何的报复。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 尤珍珍慢慢走到了那三丈白绫之前，平静的轻轻抚过。 她拿过白绫挂在了房梁之上。 「等一下。」 慕景言走了进来，尤珍珍连头都没有回。 「怎么？是来监督我，还是来看我笑话？」 「我只是……来把这样东西交给你。」 慕景言走到了尤珍珍的面前，把一封信递给了她。 信封上，赫然写着「休书」两个字。 刹那间，尤珍珍噙在眼眶里的泪，潸然而下。 「我不能替你向殿下求情饶你一命，不过这样东西……希望能让你好过一些。」 尤珍珍接过休书紧紧抱在了怀里，哭着喃喃自语道：「子俊，我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可以嫁给你了……」 尤珍珍哭完之后又笑了起来。 她珍而重之的将休书揣入怀中，擦干眼泪踏上了凳子。 她的坚决和坦然，深深触动了慕景言的心。 慕景言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尤珍珍自尽，便转身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随着板凳倒地的声音，她知道，一条年轻的生命，香消玉殒了。 慕景睿回来了，可是赵子俊跑了。 他并没有穷追不舍。 一来，赵子俊只是一个小角色，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彼时的他并不知道，赵子俊给萧玉珏留下了什么样的伤害； 二来，慕景睿想要尽快回来打探上官婉凝的下落。 但是……包括长公主和霍刚在内，谁也无法具体说出，上官婉凝究竟是生是死。 那天，他们醒来的时候，都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放在了马车上，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但是，已经没有再见到上官婉凝。 霍刚一直想要找机会逃走，却因为身受重伤而无能为力。 说来也是幸运，他们正好遇到了前来寻找霍刚的无极门弟子。 原来，无极门的现任掌门因为行为残暴无德，导致了许多门人的不满。 众人暗中商议，最终选择了集体叛变，将掌门狙杀。 他们一致认为，能够带着无极门重回巅峰的只有霍刚，便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寻找霍刚。 世事就是那么巧，他们救下了霍刚等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凝儿应该比我们快一步被送回京城去了。」 长公主一直在思量着，她觉得萧震霆对上官婉凝，肯定还有感情。所以才会大费周章的既要保住她的性命，又要不影响大局。 慕景睿保持了沉默。 「既然萧震霆没有马上杀了上官姑娘，说明上官姑娘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萧玉珏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慕景睿。「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突围去跟宰相大人汇合。」 谁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众人似乎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最为妥当。新 只有慕景睿和郑秉泓，眼神闪烁不定。 「我要去找凝儿。」 慕景睿突如其来的话，让萧玉珏一直担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景睿，你……」 「殿下，就算萧震霆不会杀她，但是，她性格刚烈，万一萧震霆对她有什么羞辱，她一定不会苟活。」 这是慕景睿最担心的事情。 上官婉凝在萧震霆的身边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这样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慕将军，我们很快就要跟朝廷的援军面对面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攻打京城。若是回头……跟让兄弟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所以……」慕景睿依然很平静，「我会自己一个人去。」 「那也不行啊。」 另外一名副将急躁的站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跟朝廷援军打起来，您身为主帅不在，这场仗……你让兄弟们还怎么打？」 「还有驸马爷在。」 慕景睿的态度似乎很坚决，这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懊恼。 「驸马爷行军打仗的经验丰富，属下等人谁都不会怀疑。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分身乏术。慕将军，是您带着我们出了京城，如今生死关头您丢下我们不管，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这一番话，让慕景睿也有些无地自容。 眼下的局势他很清楚，可是上官婉凝的失踪，又成为了压在他心头的巨石。 他无法容忍上官婉凝下落不明，他担心她会躲在某个角落里，苦苦挣扎着等待他的救援。 「哥……」 慕景言上前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含泪看着他。 郑秉泓也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凝儿，我和你一样。但是你这个时候走，将来凝儿也会看不起你。暂时先协助太子突围。」 「只要脱离了朝廷的后援军，到时候你再想着去救凝儿，我一定会支持你。」 慕景睿无言以对，郑秉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互交换了眼神。 慕景睿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众人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到了第三天，慕景睿等人已经跟朝廷援军面对面了。 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之多，装备精良，个个都是朝廷精心栽培的步兵。 就在双方对峙时，领军的将领大声喊道：「前方领兵之人，可是郑秉泓将军？」 郑秉泓微微一怔，骑着马上前了一些，答道：「正是。」 「郑大哥。」 对方将领大叫了一声，翻身下马，独自一人朝着郑秉泓走了过来。 待他走进，郑秉泓定睛一看，是曾经跟随父亲的亲信，也是又惊又喜。 他也下了马迎上前去。 两人交谈了一番，郑秉泓领着他来到了萧玉珏的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殿下，这位兄弟说，愿意带着所有人马归降殿下，任凭殿下差遣。」 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啊。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章如愿以偿的死亡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一章我们都是来世的人 萧玉珏一听大喜过望，急忙也下了马，上前亲自将那将领搀扶了起来。 「殿下，末将曾经跟随义勇侯，得到过他的提携。未曾想大恩未报，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如今，他的后人拥护谁，末将就跟着拥护谁。」 「好，很好。」 萧玉珏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他重重的拍了拍将领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将来我若真的大业能成，一定不会忘记在我最艰难时，与我一同扶持走过的兄弟们。」 「殿下若是信得过末将，前面其他三路援军，末将愿意前往说服。」 萧玉珏将目光投向了慕景睿，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思量过后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为了保障萧玉珏的安全，以及队伍的完整，慕景睿陪同这名将领一同前往。 为了彰显萧玉珏的宅心仁厚，也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慕景睿仅仅带了十名随从，便深入了敌方的阵营。 慕景言和殷语情都是十分的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傍晚的时候，天气变得阴沉，寒风瑟瑟之中，枯叶纷纷扬扬的落下，花园里的菊花却开得更加茂盛，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上官婉凝在熟悉的檀香味中醒来。 她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迷惘和绝望。 「郡主，您醒了。」 宫女走上前来，欠身行礼之后，将她苏醒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不多时，两个年长的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 「郡主，奴婢替您梳洗更衣吧。稍候秦王殿下会过来探望您的。」 上官婉凝暗暗握了握拳，思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默不作声，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梳妆镜前，任凭她们为她梳理着长发。 「郡主，奴婢早就听说您是京城第一美人儿，今儿个有幸伺候，果然是名不虚传呢。」 老嬷嬷一边替上官婉凝梳头，一边想要用言语哄她开心。 可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展露笑颜。 直到老嬷嬷提上官婉凝梳好了发髻，她自己挑选了一支发簪插入发间，淡淡的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只要你想见我，我随时都能出现。」 萧震霆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尚未回头，就看到他的脸出现在了镜子里。 「参见秦王。」 萧震霆挥挥手遣退了所有人，他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梳子，温柔的替上官婉凝梳理着长发。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上官婉凝不说话，看着萧震霆的眼神极为冷漠。 「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我有登基为皇的那一天，可是为什么……你却非要站在萧玉珏那一边呢？难道你不知道，逆天而行，根本不可能？」 上官婉凝终于有了反应。 萧震霆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怔了怔。..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登基为皇的那一天，那也该知道，在你登基的那一天，便是景睿兵临城下，取你性命的时候。」 「哈哈哈！」萧震霆放下了梳子大笑起来，「凝儿，你果然跟我一样。」 上官婉凝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凝儿，我们都受到上天的眷顾，人生都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你要选这条错误的路来走呢？」 上官婉凝的心微微颤抖着。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重生的最初，一切都按照她原来的记忆，可以任凭她掌控事态发展。 然而，越到后来情况越是复杂。 原来，萧震霆和她一样重来了一世。他比她隐藏得更深，把一切都改变了。 上官婉凝缓缓站起来，转身与萧震霆面对面。 「错？不，我没有错。萧震霆，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能说你已经成功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秦王的身份，还是你自己给自己强行安上去了。试问朝廷之中，有多少人承认了？」 「他们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很快，我就会向上一世一样登基为帝。但是……跟上一世不同。我不再惧怕慕景睿。所以……」 萧震霆上前一步，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压低声音说道：「我会迎娶你做我的皇后。你放心吧，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至于你的妹妹……你要杀要剐，我也绝对不会过问。」 「要我嫁给你？」上官婉凝甩开了萧震霆的手，「你做梦。」 「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慕景睿救不了你了。我不怕告诉你，我不但扫清了登基路上的障碍，就连登基以后会对我构成威胁的人，都已经被你们一一清除了。」 此时上官婉凝才猛然之间想起，太后、皇后以及凌家的势力，都土崩瓦解。 萧震霆登基以后，就连这些人都不需要再顾忌了。 上官婉凝紧握着双拳，竭力隐忍着心中的悲伤。 「我已经选好了良辰吉日登基，我成皇之日，便是去迎娶你之时。你若是懂得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就乖乖的等着做我的皇后吧。」 「哼，我宁愿死，我都不会嫁给你。」 上官婉凝的态度坚决，萧震霆却并不懊恼，甚至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来人，把人带进来。」 萧震霆的话，让上官婉凝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两个侍卫托着一个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将他扔在了地上，便又转身出去了。 「尧哥哥？」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她一直都在担心孙晋尧。 她急忙上前，蹲下身子将孙晋尧抱起来，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尧哥哥……你醒一醒，你怎么样啊？」 「你放心吧，他不会死的。最多，也就是半身不遂而已。」 上官婉凝抬眸愤怒的瞪着萧震霆。「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吗？」萧震霆的双手负在后背，笑意更深了。「凝儿，你该不会是忘了，我和他的仇怨是怎么结下的吧？」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脸色微变。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零一章我们都是来世的人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二章真正的仇人 当初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是我的母亲；最宠爱的孩子，是我。是你，想要帮萧玉珏上位，稳固太子的地位，才会抓着我娘和孙太傅年少时的那段情不放。」 萧震霆的话音刚落，上官婉凝能够明显感觉到孙晋尧在他的怀里浑身僵了僵。 「若不是为了要扳倒我和我的母妃，孙家上下根本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孙夫人也不会死。」 孙晋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可以承受身体带来的疼痛，却不能忍受上官婉凝带给他的这种伤害。 「孙晋尧，你一直都想要找我报仇；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找错人了。你真正的仇人，是上官婉凝，不是我。」 萧震霆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捶打着孙晋尧的心。 「尧哥哥……」 上官婉凝加重手臂的力道抱紧了孙晋尧，她的心头涌上了阵阵酸楚。 当年的他们没有在同一阵线上，她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孙家的灭门，是她预料之外的事。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孙晋尧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上官婉凝惭愧的低着头，「对不起尧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孙晋尧心如死灰。 他很想推开上官婉凝，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萧震霆拔出随身的匕首扔在了地上，眼里多了几分狠厉。 「凝儿，如今他已经知道了你是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祸首，将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自保的吗？杀了他。」 上官婉凝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笑道：「萧震霆，我上官婉凝就算自己死，也绝对不会杀了未婚夫，以换取苟且偷生。」 孙晋尧看着目光坚定的上官婉凝，万般思绪在心间涌动着。 「上官婉凝，事到如今，我和你已经不能再结为夫妻。你大可不必这样委曲求全。就算你真的为了我而死，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上官婉凝低头看着孙晋尧，眸中闪烁着无可奈何的悲伤泪光。 「我没想过要你感激我，我只是……尧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既然你下不来手，那就让我来帮你。」 萧震霆发现上官婉凝对孙晋尧竟然有几分真心，这让他妒火中烧。 他立刻大声喝道：「来人，把孙晋尧拉出去，悬挂于城门之上，不死不休。」 「是，」 禁军侍卫走了进来，从上官婉凝手中抢过孙晋尧往外拖。 「不要……住手……」 上官婉凝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孙晋尧。「萧震霆，当年孙太傅对你甚至比亲生儿子还要好。难道你就不能看在他的份上，给孙家留一条血脉吗？」 萧震霆顿了顿，慢慢的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此时孙晋尧已经昏死过去，变得毫无知觉。 「想让他活命吗？」 「说吧，什么条件？」 「跟我成亲，做我的皇后。」 「好。」上官婉凝别无选择，她亏欠孙晋尧的实在太多了，「不过，你要放尧哥哥走。」 「可以。七天之后便是我的登基大典。待我登上皇位，你做了我的皇后，我一定放过他。」 「可是，在这七天之内，我要把他留在身边亲自照料。」 「不行。毕竟是男女有别，你这么做，我不放心。」 上官婉凝擦去了脸上的泪痕，目光与萧震霆对视。「我若是真的想要跟尧哥哥有什么，那么现在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萧震霆也不想在最后关头激怒了上官婉凝。 毕竟，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上官婉凝的要求。 萧震霆走后，上官婉凝将孙晋尧搀扶到床上，开了药方让宫女去太医院拿药。 七天，只有七天的时间了。 她希望能够尽快让孙晋尧康复起来，至少，也能有自保的能力吧。 萧震霆走后便没有再来，登基在即，他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做。 上官婉凝乐得清闲，她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孙晋尧。 孙晋尧的伤势很重，他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整日里迷迷糊糊的。 上官婉凝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可是，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夜色如墨，晚风刺骨，上官婉凝站在御花园里，她已经可以感受到四周洋溢着的喜悦气息，完全掩盖了皇上驾崩的悲伤。 这个时候…… 慕景睿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自从重生以后，上官婉凝千方百计的想要维护身边的人周全，可到头来…… 萧震霆还是得到了江山。 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一次，父母都还安全。 萧震霆即将登基的消息传遍了朝野，这对萧玉珏来说是很沉重的打击。 不但意味着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也极有可能导致他再也无法在天地间立足。 为了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慕景睿已经带着仅有是十名随从进入了敌方的阵营。 空地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手持弓箭，身穿盔甲的将士。 他们手中的兵器和战甲都十分精良。 慕景睿扫视了一圈，东南西北各四名将领，摆出了密不透风的阵型。 「我们久闻慕大人武艺高强，精通兵法，今日有缘得见，那必定是要讨教几招的。」东边的将领打量着慕景睿，不由得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慕景睿这么年轻。 「讨教？」慕景睿的神色平静，说道，「我并不想跟各位兵戎相见。只是希望你们可以拥护太子。他才是……」 「慕将军，如今的时局动荡。秦王马上就要继位，之后他便是一国之君。你要我们冒险跟随失势的太子，总该拿出点儿真材实料来，让我们心服口服吧。」 「那你们想怎么样？」慕景睿知道，想要收服这些习武之人，非用武力解决不可。.. 「慕将军看到前方的宝剑了吗？」 慕景睿顺着那名将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百米之外的高台上，悬挂着一柄锋利的长剑。 「只要慕将军能够冲破我们设下的关卡顺利拿到宝剑，我们便愿意跟随慕将军，从今以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零二章真正的仇人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三章她是我的命 慕景睿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别看只是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他需要越过这三五百人摆出来的精密阵法。 若是他们中途耍赖，别管什么阵型不阵型，每个人上来踢他两脚，他都未必受得了。 「慕将军……」随行人员觉得不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人不怀好意，说不定是想要借机铲除你。不如先行退出，再想别的办法。」 慕景睿微微摇头。「你们退下。」 「慕将军……」 随行人员还想说什么，慕景睿一道犀利的眸光投射过来，众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们说话算数？」 「一言九鼎。」 「好。」 慕景睿走上前来，环顾四周之后缓缓拔出了长剑。 在他长剑出鞘的一瞬间，包围着他的弓箭手便纷纷射出了利箭。 他左右闪躲，施展轻功越过弓箭手的头顶，专找阵型薄弱的地方攻击。 查看情况的四方将领，发现慕景睿并没有直接往目的地而去，不由得暗暗佩服。 因为慕景睿所走的路线，正是阵型的破绽之处。 他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找出破解之法，并且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往前冲。 这份智谋和胆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纪所该有的沉淀。 眼看着慕景睿在重重包围之下都能来去自如，四名将领相互交换了眼神，同时朝着慕景睿攻了过去。 慕景睿心里清楚，面对这四人的联手攻击，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只能凭势力应对了。 此时慕景睿已经到了宝剑的下方，他正要纵身跃起将宝剑拿下来，四股强劲的掌风和剑气朝着他袭涌而来。 他只能纵身跃起闪躲着。 搭建高台的竹子被砍断，整个台子都要倒下来。 慕景睿眼看着其中一个将领因为地理原因无法闪躲，便一掌击出，摘下宝剑的同时，顺势将那名将领拎了出来。 「轰」的一声巨响。 高台彻底倒塌，扬起了厚厚的尘土，慕景睿已经跳出了几丈之外，冷峻的面容，神色淡然。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慕景睿便按照要去拿到了宝剑，还救下了一个人。 「慕将军年少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服了。能够让慕将军死心塌地跟随，太子殿下必定宅心仁厚，有过人之处。」 「慕将军，刚才救命之恩，将来必定相报。」 慕景睿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四个人肯站在萧玉珏这一边，那么前面再遇到朝廷兵马就不足为惧。 有了他们的加入，顺利将萧玉珏送往明都城便有了保障。 他也能安心回到京城去救上官婉凝了。 「不用客气，以后大家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辅佐太子，共襄大举。」 慕景睿带着这四个将领回来见了萧玉珏，又多了一大批的精锐兵马，萧玉珏大喜过望，当晚便举办宴会，为新加入的将士们接风。 酒桌上，众人推杯换盏，慕景睿只是简单喝了几杯便提前退场了。 「真的非走不开？」 萧玉珏追了出来，看着慕景睿被月光拉长的身影，陷入了无限的感慨。 「殿下如今已经安全，又有驸马爷顾全大局。只要上官大人能够说服明王，那么日后的事，殿下自然可以应付。」 「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总觉得……」 萧玉珏并不想慕景睿在这个时候离开。毕竟，没有了慕景睿，他相当于少了左膀右臂。 「殿下请放心，属下若能顺利救回凝儿，一定尽快赶回去跟你们汇合。」 萧玉珏见慕景睿去意已决，知道继续劝解也没有用，便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 他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笑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多谢殿下。」慕景睿顿了顿，思忖半晌，说道，「殿下，小言性格直率，若是她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言，等你回来。」 慕景睿如释重负，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东西。 他一刻都不想停留，只想尽快赶回京城。 当慕景睿走出房间，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月光下，含泪凝视着他。 在这一瞬间，慕景睿的心间涌上来阵阵酸楚。 「能不能……别走……」 殷语情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哀求的拉住了慕景睿的袖子。 「很抱歉，有些事……我必须要去做。」 「就算明知道代价是死，也要去？」 慕景睿沉默不语。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敢面对殷语情，因为他知道，他确实亏欠了她许多。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上官婉凝对你来说真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是。」 慕景睿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即使面前的女人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有些事……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感情，没有办法勉强。我已经跟小言说过了，我走以后，不管你是想走还是想留，都由你自己决定。」 慕景睿没有办法给殷语情点滴的爱，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安排好后路。.c 她不愿意离开，慕家就是她余生的安身立命之所；若是她找到了意中人想要走，慕景言也不会阻拦，并且为她预留了嫁妆，让她能够风风光光的改嫁。 慕景睿说完，从殷语情的身边走过准备离开。 殷语情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别走……我求求你不要走。」殷语情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我好怕……我怕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相公，别走，别扔下我……」 就在这一瞬间，慕景睿的思绪有些恍惚。 他第一次轻轻握住了殷语情的手。 「只要你肯放下对我的执念，未来……海阔天空，你可以重新开始。」 「那为什么你不能放下对上官婉凝的执念？相公，你想清楚，你真的会死的。」 「我想得很清楚。凝儿……她是我的命。」 慕景睿掰开了殷语情抱住他的手，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纵身跃起，翻墙而去，身影彻底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为您提供大神蝶影轻舞的《重生后，我娇养了疯批反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零三章她是我的命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四章刺客 慕景睿片刻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天色微明时，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他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前面的茶寮里聚集着一些南来北往的商人。 慕景睿将马匹栓在了路旁的树上，徒步走进茶寮，要了一碗热茶和几个馒头。 他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聊天，得知萧震霆已经吩咐礼部草拟了圣旨，会在登基当天册封上官婉凝为皇后。 登基之日，也是他们大婚之时。 慕景睿暗自庆幸，至少，上官婉凝还活着。 他大口吃完东西，起身便走出了茶寮。他疾驰了一段路，突然之间从马背上跃起，朝着身后击出了一掌。 “慕大人，是我。” 霍刚从路边窜出来，样子有些狼狈。 “你跟着我？” “我是从小路来追赶你的。”霍刚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拱手说道，“我听太子殿下说，你只身一人前往京城救大小姐，所以就追上来了。” 慕景睿放下了戒备之心。“你想跟我一起去？” “大小姐对我们兄妹俩有救命之恩，还收留我们在宰相府，给了我们一个安身之所。宰相大人平日里也对我十分器重。如今大小姐有难，我不能不管。” “我虽然没有你那么高的武艺，但是一块儿去也不至于拖了后腿。” 慕景睿知道霍刚对上官婉凝忠心耿耿，有了他和无极门的协助，胜算会大很多。 他已经联络了自己的暗卫死士在京城汇合，他必须赶在萧震霆和上官婉凝大婚之前将她救出来。 “走吧。” 慕景睿没有多说，霍刚也立刻就翻身上马，两人马不停蹄，当他们乔装过后进入京城，发现原本熟悉的街道上，张灯结彩，处处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慕景睿一刻都不想等，当晚便带着霍刚和暗卫潜入了皇宫。 “尧哥哥，你的伤口恢复的很好，我再替你换几次药，等结疤了就没事了。” 上官婉凝亲自替孙晋尧包扎好了伤口。 她看着孙晋尧靠在贵妃椅上一言不发，心底的酸楚不断蔓延。 自从得知孙家被灭门是她设计的，孙晋尧便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上官婉凝能够理解孙晋尧的痛苦，因此也从来都不勉强。 “尧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替你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上官婉凝起身走出了房间，她抬起头仰望着夜空，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后天，就是萧震霆登基的日子。她…… 当上官婉凝回到房间时，所有嬷嬷和宫女全部都跪了下来。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司珍房的人已经把凤冠霞帔修改好送过来了，您再试试吧。” 上官婉凝走到了桌边，看到一套绣工精美的嫁衣放在床上。 平心而论，几乎是完美无缺。 但是，她却觉得那么刺眼，怎么看都不舒服。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老嬷嬷相互看了看，显得十分为难。“郡主，您还是试一试吧。要不然，可就没时间修改了。” 上官婉凝知道，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她无奈的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宫女急忙跟了过去，替她把嫁衣穿上。 当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所有人都投射过来了惊艳的目光。 “郡主凤仪万千，雍容华贵，这才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该有的气度。” 上官婉凝听着这样的赞美，眉头微蹙，只觉得十分厌恶。 “没什么事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老嬷嬷欲言又止，但是她们谁也不想惹怒了上官婉凝，便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上官婉凝心如死灰，脑子都变得一片空白。 婚期越近，她就越为暴躁。 她不想嫁给萧震霆，甚至愿意以死来逃避。可是，她死了，孙晋尧怎么办呢？ 他的伤势还没有复原，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 上官婉凝心烦意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换下了嫁衣，独自一人走到御花园里透透气。 突然，一道黑影从她的头顶一闪而过，一滴温热的血滴在了她的脸颊。 “追，刺客往那个方向去了。” “王爷大婚在即，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纰漏，一定要找到刺客。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掉脑袋的。” 上官婉凝听到了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她急忙拿出手帕擦掉了脸上的血，回头看了过去。 “参见郡主。” 禁军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于这个未来皇后极为恭敬。 “半夜三更，有什么事让你们这样吵吵闹闹，惹得我心烦？” “请郡主恕罪，刚才属下等人巡逻时发现有刺客潜入皇宫，所以……” “有刺客潜入皇宫你们倒是去搜啊，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但是……刺客跑了进来……” “混账。我一直站在这里，根本就没看见你们说的刺客。你们说有刺客进来，岂不是败坏我的名节？信不信我禀报王爷，将你们这些人悉数治罪？” 禁军侍卫被吓得了一大跳。 谁都知道上官婉凝是萧震霆的心尖宠，他们并不想得罪，只好连连赔罪。 “郡主恕罪，大概是属下等人眼花看错了。” “还不滚？” “是。” 禁军渐渐远去，上官婉凝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转身看向了那一座隐没在黑暗处的假山。 刚才，那个黑影就是躲了进去。 她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低头便看到有几滴新鲜的血。 这个刺客是谁？是为了什么而来？ 上官婉凝真的巴不得刺客要行刺萧震霆，要是能把他杀了，她甚至愿意配合刺客。 “出来。”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声。 她等了许久，四周仍然是一片寂静。 “你再不出来，我可把侍卫喊回来了。” 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那人受了伤，莫非是晕过去了？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一步一步朝着假山走了过去。 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道就将她拖了进去。 第四百零五章主动上门的合作 “唔……” 上官婉凝被人圈在怀中，并捂住了嘴巴。对方强大的力道，让她连挣扎都做不到。 “凝儿，别怕，是我。” 上官婉凝愣住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甚至以为出现了幻觉。 慕景睿慢慢的松手，将上官婉凝的身子轻轻的掰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清冷的月光透过假山的缝隙投射下来，幽暗的环境里，两人四目相对，凝视着对方良久。 “凝儿……”慕景睿的手覆盖着上官婉凝的脸颊，柔声说道，“不要怕，我来了。” 上官婉凝激动的浑身颤抖，投入到慕景睿的怀抱，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慕景睿加重手臂的力道，让她感受到他的温度，轻抚着她的长发。 “凝儿，我来带你走。你放心，没事的……” 上官婉凝倚靠在慕景睿的怀里，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抬眸注视着他。 “你……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护送太子前往明都城吗？” “本来是的，可是你别萧震霆带了回来，他还要和你成亲，我……”慕景睿握了握拳，“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上官婉凝的心头思绪万千，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凝儿，先别说了，我们走。” 慕景睿拉着上官婉凝就要走，此时上官婉凝才看到他的手臂在流血。 “不……不行……” “你不信我？” 上官婉凝摇摇头。 她掏出手帕为慕景睿包扎伤口，低声说道：“你武艺高强，当然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可即使如此，也难免受一些皮外之伤。但是，我完全不懂武功。你带着我……根本就走不掉。” “我安排好了接应的人。凝儿，无论怎么样，我一定护你周全，让你能够安然离开皇宫。” 上官婉凝握紧了慕景睿的手，她的这个举动，让慕景睿感受到了久违的依赖。 “太冒险了。万一……万一你有什么事，那我……”上官婉凝不想慕景睿因为救她而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何况，“景睿，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尧哥哥他……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孙晋尧也落在了萧震霆的手里？” 其实，这似乎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王爷驾到。” 远处传来了太监尖锐的高喊声。 上官婉凝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看，她没想到今天晚上萧震霆还会过来。 “景睿，你快走吧，别管我了。回去找太子殿下。将来……你会封侯拜相，前程似锦。” 说罢，上官婉凝抽回自己的手就要走。 慕景睿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凝视着她的眼眸坚定的说道：“保重自己。再坚持一天。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萧震霆的摆布和控制。”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慕景睿无法抑制内心的思念，重重的吻了吻她的唇，这才越过假山施展轻功离去。 上官婉凝收拾好心情，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假山后走出来，正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萧震霆。 “天凉了，外面风大，怎么不在房间里呢？” 萧震霆朝着上官婉凝走来，发现她的眼眶有些通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现在就回去。”上官婉凝的态度依旧冷漠。 萧震霆跟上了她的脚步，随即跟心腹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到假山后面查看。 “我刚才听说这里有刺客？你没受到惊吓吧？” “什么刺客不刺客的，我又没看见。战场千军万马厮杀我都见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我也不希望我们大婚之前，再有任何的意外。” 上官婉凝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萧震霆，态度冷淡的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有意外，那就请回吧。按照规矩，婚前我们不应该再见面。宫中上下人多嘴杂，我不想别人说我们上官家的姑娘不懂事。” 萧震霆当然明白，但是…… 他对上官婉凝却又一种莫名的思念，他甚至想要马上得到她。 他竭力隐忍着这样的冲动。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萧震霆带着随从离开，上官婉凝走进房间便快速关上了房门，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慕景睿说过会来带她走，他……会怎么做呢？ 慕景睿跟一起潜入皇宫的手下汇合，众人又回到了落脚的偏僻客栈。 “慕大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萧震霆做足了准备。后天便是他的登基大典，整个京城都将守卫森严。凭我们这些人，想要带着大小姐杀出去，恐怕不容易。” 霍刚带着手下在宫里转了一圈，根本无从下手。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现在除了要救上官婉凝之外，还要带走孙晋尧。 这无疑是增加了难度。 “谁？” 慕景睿的眼眸闪过一道犀利的光，顺手抓起桌上茶杯投掷出去。 “咣当”一声，碎片四溅。 众人赶出去，月光下，站着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影。 一声黑衣劲装，长发散落，精致的脸庞眉梢上扬。 霍刚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是你？”慕景睿有些诧异，“公主……不对，是贤太妃娘娘了。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哥舒颜与霍刚的目光交接，千言万语瞬间便涌上了咽喉。 她暗暗握了握拳，告诫自己集中精神。 她看向了慕景睿，佯装镇定，说道：“来帮你实现心愿。” “帮我？怎么帮？” “我知道你想要救走上官婉凝。我可以帮你。” “条件呢？” 既然她能够跟踪他们到了这里，那么，不能成为朋友，慕景睿宁愿杀了她。 “贤太妃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希望，慕将军能够给哥舒颜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慕景睿微微怔了怔。 哥舒颜的这个条件倒是奇怪的很。 “慕将军可以先听听我的计划。听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作。” 慕景睿目不转睛的看着哥舒颜，企图在她眼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哥舒颜从容淡定，眼波之中犹如一潭清澈的水。 “好，公主里面请。” 第四百零六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上官婉凝呆呆的坐在梳妆镜前，听着太监不断的报着送来礼物的名单。 “贤太妃，药箱一只，银针一套……” 听到太监的话，上官婉凝微微怔了怔。 贤太妃就是哥舒颜，在那么多的金银首饰和翡翠珠宝之中，她送来的礼物实在是很特别。 上官婉凝原本无心去查看礼物，却起身走到了哥舒颜送来的药箱前。 她将药箱打开，里面摆放着几本医术。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小太监正偷偷的观察着她。 上官婉凝暗自冷笑，干脆走到了小太监的身边坐下来，开始认真的翻看起了医书。 萧震霆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他穿上了梦寐以求的龙袍，牵着他最心爱的女人的手，在百官朝拜之下，一步一步登上了最高的统治位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这一刻，萧震霆真正感受到了君临天下的威风。 他做到了！ 从小到大的梦想，他终于实现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上官婉凝，她头戴凤冠，一身鲜红的嫁衣，站在他的旁边，是那么倾国倾城，仪态万千。 “凝儿，等到晚上我们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你就是朕的皇后了。朕答应你，今生今世都会宠着你护着你。” 萧震霆激动的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的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她与萧震霆的目光对视，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皇上，臣妾……嗯……噗……” 上官婉凝的话尚未说完，猛然之间喷出一口鲜血，全部喷在了萧震霆的脸上。 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倾倒。 “凝儿……”萧震霆大惊失色，跪在台阶之下的文武百官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皇后娘娘在皇上的登基典礼上吐血倒地，这……看起来似乎是不祥的预兆啊。 “快，传太医。” 萧震霆话音刚落，已经有太监和宫女冲上前来，想要将上官婉凝抬走。 “一定要好好照顾凝儿，告诉太医，凝儿要是有什么事，朕一定追究到底。” 登基大典还没有完全完成，萧震霆不能离开。 上官婉凝被抬回了寝宫，一大群伺候的嬷嬷宫女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太医院的四名太医在接到萧震霆传召之后马上就为上官婉凝诊治，但是他们四个人商量了半天，却连上官婉凝的病因都找不出来。 他们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 上官筱筱也接到了萧震霆的旨意，让她前来照顾上官婉凝。 她看着躺在床上，依然还穿着她渴望而不可得的那一身衣裳，默默诅咒着上官婉凝永远不要醒来。 萧震霆在一系列的繁文缛节之中，终于坐在了御书房的皇位上。 “启禀皇上，奴才有急事禀报。” 萧震霆的心咯噔一下，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有些紧张，问道：“什么事？” “刚才贤太妃宫中的太监总管前来禀报，一个时辰之前，贤太妃……服毒自尽了。” “什么？” 萧震霆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和突厥私底下达成协议，哥舒颜借助美貌魅惑先帝，协助他重回京城夺权，事成之后他协助突厥新的可汗，也就是哥舒颜的哥哥巩固政权。 如今，他们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哥舒颜竟然选择在他登基的日子自杀？ 简直就是来恶心他的。 “皇上，贤太妃留下遗书，希望能够将遗体运回突厥安葬，请皇上成全。” 说着，太监将哥舒颜的遗书递了上来。 萧震霆看都没有看就将遗书扔在了一边。 现在的哥舒颜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难免影响了他的好心情。 “她既然想回去，那就让她回去吧。”萧震霆随手盖上玉玺，将批文甩给了前来报信的突厥使臣，“现在是朕大喜的日子，朕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而受影响。你们低调一点儿看着吧。” “多谢皇上。” “皇上，如今皇后娘娘还昏迷不醒，那今晚的拜堂仪式……”内侍总管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萧震霆顿时觉得心烦意乱。 “传朕的口谕，让太医无论如何都要让凝儿醒过来，至少，也要让她能够拜堂。” “是。” 内侍太监前去传旨，一进入上官婉凝的寝宫，就能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和微妙。 每个人都垂头丧气，愁云满面。 内侍太监将萧震霆的口谕传达，太医们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公公，您也看见了，皇后娘娘这情况……哎哟，别说是今晚拜堂了……” 太医朝着上官婉凝的屋子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能不能过得了今晚都很难说。” 内视太监吓得脸色惨白，表情都扭曲了。 “我的天呐，您可别胡说呀。这要是让皇上听见了，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上官筱筱躲在帘子后面，听到了太医和内侍太监的谈话。 她的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她回到房间，看着宫女和嬷嬷正在喂上官婉凝喝药，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你们退下吧，我来服侍姐姐。” 说着便接过了药碗。 宫女和嬷嬷知道她们是亲姐妹，不疑有他，起身退了出去。 上官筱筱将一整碗药都倒在了旁边的盆栽上，站在床前看着上官婉凝。 “你不是很懂医术的吗？怎么现在能医却不懂得自医了呢？” “你这一辈子都骑在我的头上，你以为你能做皇后？可惜呀，你命薄福薄。” “上官婉凝，你最好永远不要醒过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醒过来。” 上官筱筱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长长的银针，上面涂满了剧毒。 她本来就打算找机会下手，没想到，就连老天爷都给她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 “上官婉凝，你去死吧。” 上官筱筱举着银针朝着上官婉凝的脖子刺了下去。 突然，上官婉凝睁开了眼睛。 上官筱筱吓了一大跳，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上官婉凝抓着脉门。 上官婉凝快速从枕头底下抽出三枚银针夹在指间，插入了上官筱筱的脖子。 上官筱筱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第四百零七章出逃 上官婉凝冷笑一声，脱下自己的衣裳给上官筱筱换上，又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了一套宫女的衣服。 待她全部穿戴好，做了一个深呼吸，低着头走出了房间，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众多宫女的中间。 她听着太医们在讨论着她的病情，趁着没人注意时，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混在送药的宫女队伍之中离开了寝宫。 上官婉凝在中途假装内急，又跑到了一处假山的后面。 “凝儿，你总算来了。” “景睿。” 上官婉凝扑进慕景睿的怀里。 慕景睿紧紧抱了抱她，说道：“你若是再不来，我是真的忍不住要去你寝宫了。” “我也是在找合适的机会。” 要不是有上官筱筱为她做挡箭牌，她还真没有那么顺利。 “先别说了，快走。” “诶，等等。”上官婉凝抓着了慕景睿的手臂，问道，“尧哥哥呢？” 慕景睿心中有些不快，却还是强压着醋意答道：“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去跟霍刚汇合了。放心，他没事。” 上官婉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吧。” 此时的慕景睿，穿着一身突厥人的服饰。 他带着上官婉凝避开宫中所有的守卫，来到了哥舒颜的寝宫。 寝宫内外都刮起了白皤。 由于现在是新皇登基的大喜日子，一个先帝妃子的死，又没有子嗣，根本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重视。 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进入内堂，让上官婉凝躲进了棺材的夹层里，叮嘱道：“棺材经过特制，有能够透气的孔洞。你的上一层是哥舒颜公主。” “夹层里有一些清水和干粮，以备不时需。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待太久。别怕。” 慕景睿知道上官婉凝怕黑，心疼不已，只能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着。 上官婉凝有些紧张，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等我们离开了京城，所有的一切就都过去了。” 慕景睿在上官婉凝的眉间轻轻一吻，上官婉凝胆战心惊的躺进了棺材的夹层里。 时辰一到，慕景睿和几名心腹手下混在突厥使团的队伍之中，抬着棺材从后门离开了皇宫。 天色渐暗，萧震霆得知上官婉凝无法拜堂，不由得大发雷霆。 他怒气冲冲的来到上官婉凝的寝宫，所有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萧震霆冲进房间扫视了一圈，怒斥道：“混账，一大群人在外面叽叽喳喳，却不留个人伺候凝儿，你们是都不想活了啊？” “皇上恕罪，刚才……刚才皇后娘娘的妹妹在房间里……她说她来伺候的……” 萧震霆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上前掀起床幔，床上躺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上官婉凝。 “岂有此理。” 萧震霆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他一把将昏迷的上官筱筱从床上拽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拿过桌上的茶壶，将水全部倒在了她的脸上。 幸亏水壶里的水已经变凉了。 上官筱筱幽幽的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萧震霆便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皇上……” “朕问你，上官婉凝去哪儿了？” 上官筱筱迷惘的环顾四周，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昏迷之前的那一幕。 她看着萧震霆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神，又惊又怕，哭着说道：“皇上，姐姐她……她跑了……啊……” “跑了？”萧震霆又是反手一记耳光，打得上官筱筱眼冒金星。“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她一个人？说，是不是你故意让她走的？” “不是……奴婢冤枉……奴婢没有……” 上官筱筱很害怕萧震霆会杀了她，她哭得声泪俱下，歇斯底里。 “皇上明察，奴婢真的没有放姐姐走，是她自己逃跑的。她的病是装的，她根本就没事……她只是为了逃避不想跟你成亲……” “你再说一句，朕就割掉你的舌头。” 萧震霆接住了上官筱筱的下巴，巨大的力道让上官筱筱疼得直掉眼泪。 “来人。” 萧震霆立刻传召了禁军侍卫。 “封锁宫中各个大门，从这一刻开始，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离开。传令下去，严格排查进出城门的人和商队，就连货物都不能放过，全部开箱检查。” “是。” 萧震霆的眼神阴狠犀利，充满了仇恨的光芒。 “上官婉凝，朕那么抬举你，你却不知好歹。好，既然你不肯留在朕的身边安安心心做皇后，那么你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萧震霆又下了一道圣旨，见到上官婉凝，格杀勿论。 清晨，和煦的朝阳缓缓从地平面升起，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 一支披麻戴孝的异国装饰队伍在街道上慢慢行走着。 “停。” 看守城门的将领将他们叫停，走上前来询问道：“干什么的？” 突厥使臣从怀中掏出了通行文牒，答道：“我家公主远嫁和亲，如今先帝已亡，公主也殉情。皇上答应了让我们运送公主的遗体回突厥去。” 守城将领仔细看了看文牒，确认无误，便将温蒂交还给了突厥使臣。 “不好意思，皇上下令，对任何进城的人都要进行搜查。所以……我们也要循例看看你们的箱子。” 慕景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宁愿那些人开馆检查。 打开棺材反而没什么，上面一层躺的是哥舒颜。但是……货物的箱子里，孙晋尧还在里面。 “得罪了。” 守城将领不等突厥使臣答应，便朝着箱子走了过去。 他们将箱子一个一个打开翻找。 慕景睿就站在藏着孙晋尧箱子的旁边，他的脑子快速转动着。 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孙晋尧，那么肯定避免不了要打起来。以他们现在的人手，再加上潜伏在暗处的暗卫，要冲出去…… 胜算不是没有，只是，后面的追兵会很麻烦。 就在慕景睿思量之际，守城将领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当他和守城将领近距离面对面，他看到守城将领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讶的光。 第四百零八章你怎么这么笨 慕景睿的心顿时就往下沉。 他曾经是兵部尚书，而这些将士们全部隶属兵部管辖，他未必能记住每个将领的样子，可是，他们绝对认得他。 守城将领向前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慕景睿低着头，拇指扣住了剑柄，随时都准备出手。 这时，其他搜查的士兵都完成了检查，便上前来禀报道：“大人，一切正常。” “既然这是贤太妃的灵柩，又是关乎两国邦交，我们也不能太过分了。”守城将领意味深长的看了慕景睿一眼，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慕景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抬眸看了看那个守城将领，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一行人缓缓的走出了京城的门，有惊无险。 京城内的天翻地覆，仿佛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队伍一直往前走，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在一处驿站住了下来。 慕景睿把所有人都安顿在了后院，以尊重贤太妃为由，不准驿站的驿丞和店小二靠近，就连晚饭都是他们自己人动手做。 他趁着夜深人静时将哥舒颜和上官婉凝都从棺材里放了出来。 “凝儿，你怎么样？” 上官婉凝在狭小的空间里躺了一整天，浑身僵硬，又酸又痛，走出来的时候甚至一阵阵眩晕。 “我没事……”上官婉凝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急切的问道，“尧哥哥他人呢？他现在怎么样？” 眼看着上官婉凝如此关心孙晋尧，慕景睿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又不好发作。 “在隔壁房间。” “我去看看他。” 上官婉凝顾不上自己吃饭，便立刻去查看孙晋尧的伤势。 孙晋尧被萧震霆用酷刑折磨，满身的伤口，虽然之前她有细心照料，可很多伤口还是没有结痂。 “尧哥哥？” 上官婉凝走进房间时，看到孙晋尧已经醒了，斜靠在床头，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尧哥哥，你还好吗？”上官婉凝迟疑着，握住了孙晋尧的手。 孙晋尧回过神来，他痴痴的看着上官婉凝，许久才开口说话。 “果然，只有慕景睿……才能真正保护你……”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说这一句话，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不是这样的……尧哥哥，其实……” “我累了，你出去吧。” 孙晋尧的脸色苍白，说完之后便自己躺了下来，背对着上官婉凝，拒绝再跟她交谈。 “尧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上官婉凝并没有等来孙晋尧的回答，她有些失落，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慕景睿站在院子里，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拉长了他的身影。 “我给你准备了饭菜，去吃一点儿吧。” 上官婉凝轻轻摇头，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我刚刚接到密报，你爹已经说服了明王接纳太子殿下。并且太子殿下已经在去明都城的路上。只要他们双方汇合，就算尘埃落定了。” 得知父母平安，上官婉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凝儿……” “我累了，我想回房休息。” 上官婉凝的心情很乱，她很感激慕景睿冒着生命危险回头来救她，然而，他们之间……终究还是相隔着无法跨越的千山万水。 “好，我不勉强你。一切……等孙晋尧好了再说。” 上官婉凝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慕景睿，泪水不由得浸湿了眼眶。 第二天清晨，队伍继续赶路，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有了追兵，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提出要搜索护送贤太妃的灵柩。 众人平安无事的走了四五天，一直到了两拨人马不得不分道扬镳的时候。 “这次多谢公主仗义相助，将来有机会必定报答。” 慕景睿设下酒宴款待哥舒颜，顺便双方告别。 “你已经遵守诺言，在江南给我安排好了余生的一切。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哥舒颜说话间，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一旁霍刚的神色。 “公主，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上官婉凝试探着问道。 哥舒颜淡淡一笑，说道：“先帝死的时候，我已经喝下堕胎药了。这个孩子……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否则，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若非如此，你觉得萧震霆会放过我吗？” 上官婉凝刹那间哑口无言。 她不得不佩服哥舒颜的果断与狠辣。 几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各自散了。 霍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睡，跟哥舒颜为数不多的记忆，不断的在脑海之中翻滚。 这几天的行程，他总是能够感觉到哥舒颜炙热的目光投射过来，那欲言又止的哀怨，让他百爪挠心。 “谁？” 一道黑影闪过，霍刚一跃而起，一阵掌风迎面而来，他快速侧身闪躲，顺势抓住了对方的脉门。 没想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是你？” 霍刚借着照射进来的月光，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不由得愣了愣。 当他发现自己还抓着哥舒颜的手，急忙放开，满脸通红。“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有心的……” 哥舒颜看着霍刚窘迫的模样，有些气急败坏。 “怎么？觉得我的身子脏了不干净，所以连碰我一下，你都感到厌恶是吗？” “不是……”霍刚想要辩解，可是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到哥舒颜热泪盈眶，顿时手足无措。 “你别哭……你知道我嘴巴笨不会哄人……再说了，你应该明白我没有这个意思。” “真的没有？” “我发誓。”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理我？”哥舒颜低声问道。 霍刚挠挠头，似乎还觉得很委屈。“我以为是你不想理我。” 哥舒颜被气得跺脚。“你从哪儿看出来我不想理你？” “我听慕大人说了，你帮我们救大小姐出来，交换条件是他给你安排好往后余生的生活。你不想回突厥去了。你都没找我，那我以为……” “霍刚，你……你这么笨，无极门那些弟子是怎么会看上你，让你当掌门的？” 哥舒颜握紧拳头重重捶打着霍刚的胸膛。 第四百零九章我们相约的将来 “我……” 霍刚更加不知所措，他急忙握住了哥舒颜的手。“那……那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哥舒颜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怎么想的？姓霍的，难道你看不来吗？我为什么要帮你们逃出京城？我为什么连突厥都不想回去？你……” 霍刚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一把将哥舒颜揽入了怀中，任凭哥舒颜如何挣扎，就是不肯松手。 “你放开我……” “不放。”霍刚加重手臂的力道，将哥舒颜抱得更紧了。 哥舒颜委屈的直掉眼泪，靠在霍刚的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曾经嫁过人，配不上你？” “你别胡思乱想，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小颜，我知道，那是迫不得已。你是为了国家和子民才牺牲了你自己。” 霍刚很清楚，哥舒颜嫁给先皇并非自愿。更何况，在她嫁入皇宫之前，已经将清白之身交给了他。 “那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哥舒颜的问题，让霍刚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仰起头凝视着霍刚。 “小颜，我……对不起，我暂时不能陪你去江南。我得护送大小姐去明都城。以后怎么样……我真没想过。但是至少，我要将她平安送到她父亲身边。” “她有慕景睿保护，她不会有事的。” 霍刚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俩的关系……我相信慕大人会为了大小姐不顾一切，可是，有个孙晋尧夹在中间，这就不好说了。大小姐说不定中途会想和慕大人分开呢？” 哥舒颜黯然神伤的低垂下了眼眸。 “给我一点时间吧。等我护送大小姐到了明都城，再给无极门挑选出合适的掌门，然后，无官一身轻，我带着你去江南水乡定居。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江湖事，也不问朝廷的事，做乡间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好不好？” “好什么好。”哥舒颜推开了霍刚，心境已经开朗了许多。“谁要嫁给你。” 霍刚憨憨一笑，握住了哥舒颜的手。 “反正……我娶定你了。” 哥舒颜羞涩的红了脸颊。 霍刚的心间荡起了一阵柔情，低头轻轻吻上了哥舒颜的唇。 哥舒颜嘤咛着哼了一声，依偎进霍刚的怀里，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越吻越深，霍刚横抱起哥舒颜往床边走，最后关头哥舒颜轻轻一跳到了门边。 “你别总想着占我便宜……” 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哥舒颜跟突厥使臣们告别。 “回去之后，知道该怎么跟我可汗说了吗？” “知道。公主已经为先帝殉情而去，此后世间再无突厥公主哥舒颜。” 哥舒颜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全部都是她的心腹。她相信他们不会出卖她。 将空棺运回突厥，也没有人会开馆查看。 “一路小心，保重。” “公主，此次一别，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您背井离乡，独自一人，珍重。” “我会的。你们也是。很感激你们，这段日子陪着我在异国他乡。” 哥舒颜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行希望这些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将来有一天能够回归故土。 她目送着使团远去，伤感的低垂下了眼睑。 霍刚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有机会……我陪你回去看看。” 哥舒颜轻轻点了点头。 当两人收拾好心情准备上路时，转身看到上官婉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调侃。 “霍大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原来啊……” “大小姐，我……”霍刚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你什么？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哼，我以后都不信你了。” 霍刚顿时哑口无言。 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说啊。 “她逗你玩儿呢，这你也当真？” 哥舒颜十分坦然，她不认为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霍刚看着上官婉凝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也不好意思的低头浅笑。 “上路吧。” 慕景睿担心会有追兵追上来，便示意上官婉凝和哥舒颜上马车。 “我还是骑马吧。”哥舒颜不习惯躲在狭小的车厢里。 一行人启程赶路，走了大半天后停下来休息。 孙晋尧独自一人站在斜坡之上，寒风扬起了他的衣袂，让他觉得浑身发凉。 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了他的身上。 “尧哥哥，起风了，回马车里去吧。”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孙晋尧面无表情的问道。 上官婉凝柔声答道：“去明都城。师父已经到了那里了，我们去跟他汇合。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他一定很担心。” 孙晋尧的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他轻轻闭了闭眼睛，随即睁开凝视着上官婉凝。“到了明都城，你会不会遵守婚约，跟我成亲？” “我……” 上官婉凝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远处的慕景睿看了看，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我会的。” 孙晋尧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凄苦。 “但是现在，我不想娶你了。我没有办法忍受，我的家人死于你的算计。” “尧哥哥？” “上官婉凝，我们不可能了。我不想再见你，也不想再见到那个老东西……” “尧哥哥，你在说什么呀？就算你恨我，跟师父没有关系呀。他那么关心你……” “够了。” 孙晋尧一声低吼，双眸通红，仿佛瞬间便布满了血丝。 “你不用再说了。上官婉凝，我下不了手杀你……但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孙晋尧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了斜坡的万丈深渊。 “尧哥哥……” 上官婉凝大吃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孙晋尧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跳崖。 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身形不稳摇晃着，慕景睿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景睿，尧哥哥跳下去了，你帮我救救他……快救救他……”上官婉凝脸色惨白，紧紧抓住了慕景睿的衣裳求救。 第四百一十章无法面对的绝望 “凝儿，冷静一点儿……别伤着自己。” 慕景睿抱紧情绪仿佛随时都会失控的上官婉凝，给手下的人使了眼色。 手下的人会意，马上从行李之中拿出绳索准备往下，另一批人则在附近寻找其他下山崖的路。 一直折腾到天色黑透，派出去救援的手下纷纷回来了。 “将军，附近并没有下到山崖底下的路。属下等人找了附近的村民询问，他们说，他们世代居住在此，即便是下山采药，最多也还能到山崖的半山腰。” “不错，我们绳索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就只能到一半。再往下便是瘴气弥漫，烟雾缭绕，根本不可能……” 手下的人汇报了一半，被慕景睿用眼神制止。 其实，他们不说他也清楚，孙晋尧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 他之所以还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人力物力，就是给上官婉凝图个心安理得。 上官婉凝坐在马车旁边的草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呆呆的看着地面发呆。 孙晋尧跳崖时决绝的眼神和悲伤的语调，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到死，都没有原谅她。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哥舒颜走了过来，在上官婉凝的身边坐下，“慕景睿已经尽力了。还有这么多人要往前走，你振作一点。” 上官婉凝朝着哥舒颜看了看。 她真的很佩服哥舒颜，做任何事都能快速判断，并且果断决定。 就像孙晋尧一样，面对生死抉择，都是那么的坚定决然。 上官婉凝起身，慢慢走到了崖边，缓缓跪了下来。 “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真的没有料到事态会这样发展。尧哥哥，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带着仇恨轮回。” 上官婉凝在悬崖边待了整整一夜，心中始终有一簇小小的希望火焰在燃烧。 然而，等到日出东方，孙晋尧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为别的男人伤心欲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可在这个时候，他还怎么能争风吃醋？ “凝儿，我们启程吧。孙晋尧死了，还有你爹娘和你师父，他们都在等你团聚。” 上官婉凝根本无颜去见鹿湘子。 她站了起来，双腿麻木到失去知觉，差点儿又跌倒回去。 慕景睿将她接住，抱起她走向了马车。 接下来的路程并不顺利，陆陆续续开始有了追兵，可是在慕景睿的带领和部署之下，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萧震霆的势力开始鞭长莫及。 慕景睿发现各个地方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起义。 他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萧玉珏已经正式宣读了起兵的诏书，公开讨伐萧震霆。 爆发的起义军，有些是为了响应萧玉珏，有些是趁乱打劫而已。 一路上上官婉凝看到战火纷纷，尸横遍野，不由得胆战心惊。 这些场景，上一世她都未曾见到。因为那个时候，这场战争爆发的时候，她还在宰相府里享受着荣华富贵。 直到慕景睿兵临城下，她才恍然大悟。 而萧震霆的重生，把这一切都延迟了。 不过，上官婉凝发现，一些重要的事件，仍然在遵循前世的轨迹。 她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慕景睿，忽然之间想通了。 不管她自己的感情世界如何变化，至少，将来的镇南王，依旧还是镇南王。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萧震霆的野心而起，只有萧震霆死了，世界才会彻底清净。 前方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车随之停下。 马上的人立刻翻身下来，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双手抱拳禀报道：“大人，前面刚刚发生过激战，死伤无数，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在不远处逗留。” 慕景睿微微蹙眉，问道：“打仗的是什么人？” “一拨是朝廷守军，另外一拨，听说是去支援太子殿下的。” “去看看情况。” 慕景睿来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柔声说道：“你再将就几天，等进了城就能好好休息了。”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探子汇报时所说的那些百姓。 战乱让他们失去了家园。 那些能跑得动的年轻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了老弱病残苟延残喘。 “停一下。” 上官婉凝看到路边倒着一个老头子，满头的银发，消瘦的脸庞皱纹深刻，浑身都是血迹斑斑。 他靠在一个小女孩的腿上。 当马车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上官婉凝看到了小女孩哀哀求助的眼神。 她带着自己的药箱下了马车，慕景睿只好吩咐所有人戒备等她。 上官婉凝替老人把脉，老人的身体十分虚弱，失血过多，加上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伤口都溃烂流脓，甚至还有蛆虫在爬。 她小心翼翼的替老人清洗着伤口，并且将仔细包扎，还喂老人吃了药。 小女孩全程目不转睛，上官婉凝起身时，小女孩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心吧，他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好起来。我去马车里给你们拿点儿吃的。” 小女孩似乎是将信将疑，可她还是放开了上官婉凝的手。 当上官婉凝把一个馒头递给她的时候，她一把抓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涌过来想要刮风。 慕景睿的手下急忙拔出兵器阻拦。 “算了，放他们过来。” 慕景睿说罢，走到上官婉凝的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些饥饿难耐的百姓冲到马车上，马匹边，把他们的行李翻了个遍，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这个疯狂的场景，让上官婉凝有些害怕。 “别紧张，有我在，没事的。”慕景睿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还是有很多人没有抢到食物，有个年轻妇女抱着孩子跪在了慕景睿的面前，哀求道：“大爷，求求你给我点儿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再不吃，没有东西可以喂孩子，我的孩子也会饿死的。” 第四百十一章我想沐浴 上官婉凝于心不忍，可是，他们确实已经找不到吃的东西了。 “大嫂，你先起来。” 上官婉凝将年轻妇女搀扶起来，看着她怀里苦累了睡过去的婴儿，两腮上还挂着泪珠。 “我……我还有一个烧饼……” 一旁的侍卫有些胆怯的从袖中掏出了私藏，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慕景睿。 年轻妇女见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夺过便狼吞虎咽起来。 “大嫂，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上官婉凝给年轻妇女递上了水袋，等她三两口把烧饼吃完才询问道。 年轻妇女有些不知所措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孩子居然大哭起来。她脸颊微红的低下了头，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上官婉凝见她加重了力道抱着孩子，心领神会，说道：“大嫂，你若是不嫌弃，就跟我去马车上歇息一会儿吧。” 年轻妇女似乎是十分忌惮面色冷峻的慕景睿，战战兢兢的向后退了退。 “你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 上官婉凝牵着年轻妇女往马车走，从慕景睿的身边走过时朝着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你每天板着脸，怪不得谁见了你都怕。” 慕景睿一怔，不由得皱了皱眉。 上官婉凝跟年轻妇女上了马车，立刻就解开了衣裳给孩子喂奶，这才缓缓诉说了这一带的情况。 “姑娘，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好人。你千万不要再往前走了，不然会没命的。” “为什么？” “唉，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回事，又打仗了。我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从安远县逃出来的。本来，咱们县城也算是安定富足。可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批义军，听说……是要去明都城支援太子殿下。” “朝廷的兵马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所以就出兵镇压。可是又人手不足，就在附近几个县城里抽抓壮丁上前线。于是，跑的跑，死的死。” “咱们这些跑不动的跑不快的就被落在了后面，没吃没喝的，比路边的野狗还不如，就吊着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路边亡魂了。” 婴儿因为吃不到足够的奶又大哭起来，年轻妇女耐心的哄着孩子，自己的双眼也泛起了一层泪光。 上官婉凝安慰了她几句便下了马车，慕景睿走了过来。 “我跟他们打听了一下，前方两股势力在交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呢。” “那……咱们是绕道而行，还是？” “绕道而行至少会多出三天的路程。你觉得呢？” 上官婉凝抬眸与慕景睿对视，以她对慕景睿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逃避的人。 “从哪里走不是重点，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些难民。” 慕景睿陷入了沉思。 如今他们自己都还在逃亡途中，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兼顾受难的百姓。 但是，他们辛苦打仗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呢？ “我一会儿派人去其它地方采购些食物过来，今晚咱们暂时留在这里。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说。” “嗯。”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 很快，慕景睿便派出手下去采买东西，在傍晚的时候运来了一大车的面粉和蔬菜，还有一些炊具。 众人一见有那么多吃的，全部热情高涨，人人都愿意帮忙，不一会儿便饭香四溢。 慕景睿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此地的参将之所以要抓那么多壮丁，是因为常年向朝廷虚报人数吃空饷。 这么说来，现在在此地驻守的朝廷军，战斗力不会很强。 深夜，吃饱喝足的众人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上官婉凝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到慕景睿独自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山丘上，(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一章我想沐浴 似乎是心事重重。 她迟疑半晌，默默的走了过去。 慕景睿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上官婉凝的时候，便脱下了自己的长衫披在她的身上。 “快入冬了，夜里风大，怎么还出来了？” 上官婉凝低头不语。 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看到慕景睿有些忧伤，情不自禁的就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是不是很累？” 慕景睿伸出手，温柔的替上官婉凝整理着长发。 “累！很累。”上官婉凝轻叹着，“我真的好想烧一大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沐浴。” 慕景睿轻笑了一声。 “好，我一定替你安排。” 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天天色微明，上官婉凝醒来的时候，慕景睿的手下递给她一封信。 “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勿念。” 上官婉凝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慕景睿已经走了，她也无可奈何。 慕景睿留下了大部分的手下给她调度，她让霍刚带着人去又去补充了一些食物，买了些药材，替那些百姓们治病疗伤。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慕景睿？” 上官婉凝忙碌了一整个上午，哥舒颜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 “他会有分寸的……”上官婉凝低声说道。 “你们俩倒是挺奇怪的，明明相互爱着，却又……” “颜姐姐，你别乱说了。他家中有妻子。” “但是中原的男人，不都是能三妻四妾的吗？以慕景睿的身份地位，多娶个媳妇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上官婉凝低垂眼眸，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不会做妾的。” 她见哥舒颜还想说些什么，先发制人指了指在不远处的霍刚。“如果霍大哥跟你说，他要娶两个，你答应吗？” 哥舒颜一愣，微微扬起了头，说道：“如果那个女人能打赢我，那我就答应。” 上官婉凝忍不住捂嘴轻笑。“那霍大哥可就要遭殃了。” 哥舒颜想到那个场景，也不禁笑出了声。 深夜，上官婉凝刚刚上了马车准备休息，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霍刚等人立刻戒备起来，团团围在了马车的周围。 一行人疾驰到了跟前，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属下等人奉慕大人之命，前来迎接郡主进城。” 新 第四百十一章我想沐浴 第四百十二章实现你小小的心愿 霍刚听闻，紧了紧手中的钢刀，戒备的看着来人。 那人从怀中掏出信物投掷给了霍刚。 “大小姐，确实是慕大人的腰牌。”霍刚有些惊讶，说道，“想不到慕大人效率如此惊人，才不过一天时间，就攻下了安远县城。” “那是，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够像慕将军一样，不仅用兵如神，还身先士卒。这次咱们攻破安远县，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来人的脸上带着颇为得意的神情，仿佛能够跟着这样的将领，也是自己毕生的荣幸。 “大小姐，那……咱们走吗？”霍刚走到马车边问道。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低声说道：“走。” 说罢，吩咐一行人带上这些饱受苦难的百姓随行，天色微明时来到了安远县城。 旭日的柔光之中，上官婉凝远远的就看到慕景睿策马而来，在城门口迎接。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就连神情都有那么一会儿的恍惚。 “走吧，我已经在县衙替你安排好了一切。”慕景睿来到马车旁低声说道。 果然，上官婉凝一进入县衙，便有一大群的丫鬟嬷嬷伺候，慕景睿为她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不仅准备好了热水，还提前给房间加暖。 在这个初冬的早晨，都让她仿佛置身于暖暖的春风之中。 “慕将军，属下等人早就听闻您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来，再敬您一杯。” 慕景睿的思绪有些飘忽，他心不在焉的喝下了酒。 “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朝廷军暂时不会进行反攻，你们可以轮流回去休息。” 慕景睿对这些想要支援萧玉珏的人做出了安抚，他也很想好好的睡一觉。 “慕将军，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跟太子殿下汇合呢？” “我后天启程。不过，你们留下来。” 下面的将领似乎没有想到慕景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由得面面相觑。 事实上，他们谁也不愿意留下来。 他们之所以冒着砍头抄家的危险，就是希望能够在乱世之中给自己谋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 若只是留守在这里，萧玉珏将来就算是胜了，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谁？ 慕景睿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放下酒杯淡淡的说道：“太子殿下总有一天要打回京城。而这里是重要通道。无论是增援还是补给，都必须掌控在我们手中。” “各位请放心，我到了明都城见到太子，会将各位的名字以及籍贯一一禀报殿下。只要殿下大业成功，必定不会忘记各位的功劳。” 有了慕景睿的这番话，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酒宴散去，慕景睿有些微醺，他遣退了随从，独自一人往房间走，路过花园时听到了上官婉凝的房中传来琴声。 他沉醉其中，情不自禁的就朝着琴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忧伤的琴声突然戛然而止，让他顿时回过神来。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拎着一个篮子从房间里走出来，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他一时好奇，便跟随她的脚步。 慕景睿看到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瓜果菜品，点着白色的蜡烛。 “郡主，都准备好了。”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不用伺候了。” 上官婉凝遣退了丫鬟和嬷嬷，从篮子里拿出了几碟精致的糕点，整齐的摆放在了供桌上。 “尧哥哥，今天是你的五七回魂夜，如果你在天有灵，就托个梦告诉我，现在……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上官婉凝只要一想到孙晋尧尸骨无存，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当初为了自保，她揭发孙太傅和刘贵妃的私情，以至于孙家被满门抄斩。 她想起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二章实现你小小的心愿 跟孙晋尧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悄然落了。她更加不知道，要怎么跟鹿湘子交代。 慕景睿此时才想起，今天是孙晋尧死的第三十五天。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哭泣，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等到慕景睿反应过来时已经有点儿晚了。 他凌空翻身躲过，胸口的衣襟还是被划破了。 只见四个黑衣蒙面人举着钢刀朝着慕景睿刺了过来。 打斗声惊动了上官婉凝，她回头看去，为了不让慕景睿分神，她竭力隐忍着恐惧退到了一旁。 慕景睿被偷袭有些狼狈，但是几个回合下来，他渐渐稳住了身形开始反攻。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状，转身朝着上官婉凝冲了过去。 慕景睿大惊失色，正要前去营救，听到黑衣人传来了阵阵惨叫。 原来，在他快要抓住上官婉凝的时候，上官婉凝顺手便洒出了暗藏在袖中的药粉。 身处乱世，岂能不时刻警惕？ 黑衣人惨叫过后倒在地上，不但容颜尽毁，挣扎了几下便倒地身亡了。 另外三个黑衣人见状想要逃跑，被慕景睿击毙了两个，剩下的一个眼看着逃不掉，便自断经脉而死。 “凝儿，你怎么样？”慕景睿上前按住了上官婉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事。”上官婉凝轻轻摇头，看到慕景睿的手背在流血。“你受伤了？” “皮外伤，刚才被剑气划破而已。” “还是包扎一下吧。要不然，伤口会溃烂的……” 上官婉凝带着慕景睿到了她的房间，拿出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敷在慕景睿的手上。 四周一片寂静。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涌上了阵阵柔情。他想起了两人一起经历过的各种波折与美好。 他情难自控，一把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 “凝儿……”慕景睿在上官婉凝耳边低低的呢喃道，“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回到我身边来？你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景睿，你喝醉了。”上官婉凝一阵心酸。 “我是喝醉了，可是，我的头脑是清醒的。” “你先放开我……”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却感觉到慕景睿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她不再挣扎，乖乖的靠在了慕景睿的怀里。 第四百十二章实现你小小的心愿 第四百十三章明王萧北冥 慕景睿在安远县城让上官婉凝休息了两天，待她体力恢复之后才带着众人继续上路赶往明都城。 一路上他们都遇到了追兵的围追堵截，但是在慕景睿的缜密安排之下，基本都有惊无险的度过。 随着朝廷和萧玉珏两方势力的正式对决，许多地方都开始纷纷相应。慕景睿在路上便收编了至少二十五万人。 他带了一部分赶往明都城支援，也留了一部分在夺下的县城留守，以便将来打回京城时铺路。 慕景睿带着八万收编起来的队伍来到明都城时，正值年下。 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上官婉凝从马车上走下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慕景睿上前来，对着上官婉凝伸出手，想要搀扶她下马车。 “哥……哥……” 慕景言快马加鞭而来，马匹尚未挺稳，便施展轻功飞扑到了慕景睿的面前。 “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啊。” 慕景睿抱了抱妹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将慕景言从怀里拉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好像瘦了一些……” “你还说呢。为了回头救婉凝命都不要了，我多怕你回不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慕景言点点头，这才朝着上官婉凝看了过去。 她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上官婉凝披上，算是对她表示了欢迎和友善，轻声说道：“你爹娘和你师父都很好。他们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谢谢。”上官婉凝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 眼前这一座陌生的明都城，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慕景睿为了表示对明王萧北冥的尊重，将收编的队伍留在了城外，他只带了几名心腹手下进城。 “慕将军年少英雄，我多次听太子殿下提起，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轩昂，名不虚传。” 萧玉珏和萧北冥竟然在王府门前等候，这让慕景睿有些过意不去，急忙上前行礼。 他暗暗打量了萧北冥一番。 萧北冥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英气，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文弱书生，长相俊朗，身形修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略带几分桃花。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明王。” “外面冷，进去再说。” 萧北冥说着，视线停留在了慕景睿身边的上官婉凝身上。 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女，倒是不负盛名。 只是，能够让慕景睿抛弃妻子回头营救，绝不仅仅是美貌吧。她甘愿放弃萧震霆许诺的明媒正娶，母仪天下，看来，也是一个有气节有傲骨的姑娘。 萧北冥设下宴席为慕景睿接风洗尘，上官婉凝被安排先去见了父母。 母女相见，相拥而泣。 “让娘好好看看。”上官夫人捧着女儿的脸，通红的眼眶不住的落泪，“你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团聚的一天。” “好了好了，凝儿能平安回来，夫人你就别难过了。”上官岳上前来搂着妻子，为她擦拭着眼泪，回头叮嘱道，“凝儿，鹿神医也很惦记你。你既然回来了，就去向他请个安吧。” “嗯。” 上官婉凝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在绿桐的指引下来到了鹿湘子落脚的院子。 “师父。” 上官婉凝敲门走了进去，鹿湘子正在捣鼓研制新药，听到声音急忙转身，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欣喜。 “丫头，你总算是回来了。”鹿湘子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朝着上官婉凝的身后看了看，“那臭小子呢？” 上官婉凝的心瞬间沉落到了谷底。 她低下头，(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三章明王萧北冥 不敢正视师父的目光。沉默片刻，她跪在了鹿湘子的面前。 “师父，对不起……凝儿不孝……不能把尧哥哥平安带回来。” 鹿湘子浑身一颤，眼里立刻多了几分哀伤。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沙哑。 “你先起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婉凝不敢起来，跪在地上把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我眼睁睁的看着尧哥哥跳下去，我救不了他……” 鹿湘子背过身去，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缓缓流下了泪水。“不怪你……不怪你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说完，鹿湘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在地。 上官婉凝急忙起身将他搀扶住。“师父，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鹿湘子轻轻摆了摆手。“我没事……没事……凝儿，你刚刚回来，肯定也累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上官婉凝并不放心，想要伺候在身边，可是看到鹿湘子坚定的态度，只好作罢。jj.br> 她吩咐绿桐和葡萄轮流在外守着，时刻注意鹿湘子的动静。 萧玉珏等到了慕景睿回来，只休整了两三天，便开始计划和部署对萧震霆的反攻。 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影响力，萧玉珏都能和萧震霆抗衡。 上官婉凝不知道父亲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萧北冥，他竟然甘愿放弃安稳的日子，将所有的兵力和财力都借给萧玉珏调度。 “师父。”上官婉凝敲开了鹿湘子的门，给他送来了早点。 她看到鹿湘子正在收拾行囊，不由得大惊失色。“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鹿湘子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转身朝着上官婉凝走了过来。 他在桌边坐下，说道：“我离开药王谷已经很久了。我的腿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回去了。” 上官婉凝看着鹿湘子仿佛一下子苍老的脸庞，心中不由得涌上了阵阵酸楚。 她怎么放心，让鹿湘子一个人回去？ “师父，您年事已高，独自回药王谷，路上连个照应伺候的人都没有……”上官婉凝在鹿湘子对面坐下来，说道，“我陪您一起回去。您再多留一天，待我跟父母秉明，我们一块儿走。” 鹿湘子凝视着上官婉凝的眼眸，眼中多了几分欣慰，问道：“你舍得吗？” “我……”上官婉凝低了低头，答道，“我爹娘还能相互照顾，您只有我了……” 第四百十三章明王萧北冥 第四百十四章许下的诺言 鹿湘子只是淡淡一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再等你一天。你好好考虑清楚。” 上官婉凝失魂落魄的来到找母亲。.c 母亲和长公主正坐在一起聊天，听闻上官婉凝要随鹿湘子去药王谷，她当然十分不舍。 “依我看……就让凝儿去吧。” 长公主看出了上官婉凝的心思。 她不仅仅是想在师父跟前尽孝，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慕景睿。 他们明明相爱，奈何，面前却又诸多的阻碍。 尤其是现在慕景睿的身边，站的永远都是殷语情。这对上官婉凝来说是多么残忍啊。 上官夫人也从女儿的眼中读懂了她的心事，叮嘱几句便答应了下来。 上官婉凝让葡萄留下来代替她伺候母亲，带上绿桐一起去药王谷。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来找鹿湘子共同上路，却发现鹿湘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盒子。 她将拆开了信。 “凝儿，为师已独自返回药王谷，你不必惦记，他日有缘，你我师徒自会再见。” “当初，是我以长辈的名义，替孙晋尧向你提亲。如今他已经不在人世，我代替他解除与你的婚约。至此以后，你便能重新寻找好的归宿。” “盒子里的几本医书是我的手记，你留着慢慢钻研，对你必定会有溢出。另外还有一些药物，我已经分类放好，你留着用吧。” “孩子，好好保重。” 上官婉凝突然泪如泉涌。 她不知道为什么鹿湘子会突然独自离开，可是，心上的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关怀。 这让她的心里更加难受。她派霍刚去追赶，想要找几个人护送鹿湘子回去，但是霍刚一连追赶了两天，都没有找到鹿湘子的下落，只好无奈作罢。 年关将至，这个年，所有人都过的匆匆忙忙，索然无味。 除夕夜，上官婉凝陪父母吃了饭，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愣愣的发呆。 突然，窗外传来了几声巨响。 她打开窗户看去，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将原本漆黑的天空瞬间点燃照亮。 “大小姐，”绿桐和葡萄敲门走了进来，两个丫头的眼里都闪烁着期待的光，“外面好热闹，您带奴婢们出去看看吧。” “你们自己去好了，我这边不用伺候了。” 上官婉凝知道，这俩人都是孩子心性，自然是很贪玩。 “谢谢大小姐。” 两人手拉着手，兴高采烈的就去了。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上官婉凝无奈的摇摇头，一边去开门一边唠叨：“你们俩又怎么样了……是你？” 慕景睿站在门口，让上官婉凝有些诧异。 她下意识的想要关门，慕景睿的手卡在了门框上。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上官婉凝不敢与慕景睿的目光对视，低着头说道。 “跟我来。” 慕景睿无视上官婉凝的拒绝，一把推开房门，抓着她的手腕便跃上了房顶。 上官婉凝觉得划过脸颊的寒风有些刺骨，下意识的便将头埋进了慕景睿的胸膛。 不多时，慕景睿带着她来到了湖边，纵身跳上了一艘小船。 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的手走进了船舱里，里面温暖如春，摆放着精致的菜品和水果糕点，燃烧的小炉子上，还温着一壶酒。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赏灯。” 慕景睿让上官婉凝和自己面对面坐下，给上官婉凝倒了一杯酒。 “这是果酒，多喝几杯也不会醉。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厚着脸皮跟明晚要了两坛，你尝尝。” 上官婉凝低头浅尝，一股果香在口腔之中蔓(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四章许下的诺言 延，清甜芬芳，余味悠长。 “你说带我来赏灯，但是这里……灯有什么好看的？”上官婉凝环顾四周问道。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子时到了，船舱外又传来了烟花绽放的声音，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走出了船舱。 这个时候上官婉凝才发现，湖面上飘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花灯，如同满天的繁星。 此时的天空被烟花照亮，与湖面的花灯相互辉映，渲染出了一片如诗如画般的美景。 上官婉凝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让她欣赏和喜爱的氛围，她抬头仰望天空，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这时，慕景睿递上来一个火折子。 “干什么？” “咱们也放放烟花吧。总不能只看别人的。”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带到了船头。 上官婉凝看到摆放了一排的烟花。 她与慕景睿对视了一会儿，接过火折子就朝着烟花走了过去。 她自幼被养在深闺，还从来没有自己放过烟花，此时又兴奋又紧张。 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导火线。 “砰！” 烟花射上天空发出巨响，她吓得捂住了耳朵，下意识的躲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胆子这么小……”慕景睿宠溺的摸了摸上官婉凝的头，情不自禁的伸手搂住了她。 他拿过上官婉凝手中的火折子，手指轻轻一弹，又相继点燃了其它的烟花。 上官婉凝没有挣扎，她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机会，能够靠在慕景睿的胸膛，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暖。 毕竟，此时此刻的幸福，她也是窃取了别人的。 “凝儿，过两天……我要带兵出征了。”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心中有说出的滋味儿。 上一世的轮回，终究还是重现了。 慕景睿需要用他的军事才干，为萧玉珏打下一片江山。 只是…… 萧震霆已经提前知道了慕景睿的过人之处，那么…… “凝儿，我走以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轻轻拉出来，认真而深情的凝视着她的眼眸。 “什么？” “等我回来。只要……你没有确定我死了，就不要嫁给别人。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自私，可是，他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上官婉凝想起了上一世的和他一起生活的那几年。 他对她，是那么冷漠……却又，那么深情。 “那……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活下来。” 即使将来真的只能为妾，她也认了。 第四百十四章许下的诺言 第四百十五章江山争夺 除夕过后三天，萧玉珏让慕景睿和郑秉泓兵分两路，带着聚集起来的兵马朝着京城进发。 战事一起，便再无停歇。 前面半年，传回来的消息几乎都是战败，死伤惨重，就连慕景睿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上官婉凝知道，那是因为萧震霆对于前一世残留的记忆，有针对性的在对慕景睿进行打压。 不过，终究还是有了变数。 那便是郑秉泓。 上一世中，郑秉泓在萧震霆登基的时候便被绞杀，可是这一辈子，他还尚在人间，并且他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的能力丝毫不弱于慕景睿。 他那边的战况比慕景睿要好得多，给朝廷造成了不小的威慑与打击。 随着时局的变化，慕景睿开始调整战略，也不再顺着萧震霆拥有的记忆开始发展。 他所面临的局面跟上官婉凝一样，都不再具备优势。 到了半年之后，慕景睿开始反攻，几乎就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他所过之处，朝廷兵马节节败退，以少胜多更是家常便饭。 渐渐的，慕景睿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他攻打的城池，将领都是提前投降，不攻自破。 随着郑秉泓和慕景睿的不断胜利，萧震霆开始感受到了危机，便不断在民间散播萧玉珏弑君杀父的事情，企图动摇民心。 上官岳主动请缨到全国各地负隅顽抗的地方与当地的父母官交涉，希望得到他们的配合和支持，以减少干戈。 上官婉凝陪伴在父亲身边，开始陪伴父亲周游全国。 “大人，大小姐，吃点儿东西吧。” 随从在不远处的三岔路口买了几个包子回来，脸上满是气愤的神色。 “老王，你这是怎么了？”上官岳笑呵呵的问道。 老王满脸沮丧，憋了半天脸色通红，说道：“大人，小人……被人讹了，但是……又没有办法……实在是憋屈的很。” “哦？”上官婉凝顿时来了兴致。 老王跟随上官岳很多年，只要是出门在外，上官岳都愿意把他带在身边，上官家最鼎盛的时候，就算是朝廷的官员见了他，都要给几分薄面，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王叔，说来听听。”上官婉凝掰开包子往嘴巴里送。 老王见她一副听故事的模样，气也消了一大半。 “大小姐，您知道这几个包子要卖多少钱吗？” 上官婉凝看了看，一共三十个包子，每个包子两文钱，也就是六十文。 “六十文……” “不不不，”老王立刻打断了上官婉凝的话，“眼下这个世道，就算他卖八十文，我都不说他贵。可是前面茶寮的那俩货，居然要卖到一百四十文。” “而且人家说了，爱买不买。再往前走反正是没地方卖吃的了。要是进了城到酒楼吃饭那就更贵了。你说小人这心里头……” 上官岳和上官婉凝皆是大吃一惊。 如果这些包子买到一百四十文，可见物价飞涨已经到了老百姓承受不起的程度。 “唉，兵荒马乱，战火连连，也怪不得……”上官岳默默感慨，“现在只能盼着你大舅舅和景睿能早日攻下京城，为太子殿下正名了。” “可是……这涨得也太离谱了……”上官婉凝觉得事有蹊跷。 一行人吃了包子又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启程。 “凝儿，你带着人先行进城，我在这附近城华山有个朋友，很多年没见了。难得路过此处，我想起拜访拜访。” “我也去……” “不行。”上官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上官婉凝本来也是随口一说，但是父亲的拒绝去勾起了她的好奇。“爹，为什么我不能去？难道……你背着娘在外面有……” “胡(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五章江山争夺 说八道。越大越没规矩，这么跟爹说话。”上官岳戳了戳女儿的脑袋，“他是在深山隐居，不爱见外人。你进城之后找客栈住下，别惹是生非，等我回来之后再一起去见知府。” “那好吧。” 上官婉凝与父亲暂时道别，便带着心腹随从进了城，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感意外。 她已经猜到百姓的日子不会好过，然而，她没想到会如此艰难。 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稀稀疏疏；两旁的店铺，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角落里，到处都能看到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乞丐。 “怎么会这样？”上官婉凝难以置信。 随从漫不经心的接话道：“到处都在打仗，情有可原……” “不对。这里是南来北往的经商要道，不管是朝廷的兵马，还是殿下的兵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让波及这个地方。更何况，战事还未到达。” “大小姐，天快黑了，想找个地方落脚吧。” 上官婉凝点点头，在街上找了一家客栈。 一进门，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的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随从上前说道，“准备四间上房，要连在一块儿。我家小姐喜欢清净，隔壁两间也不要租出去了，我们多付房钱。另外，再准备一些清淡的饭食。”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赔笑，说道，“客官，您要多少间客房都没问题，但是饭食……我们倒是也能准备，就是价钱高了一些，而且，您得先给银子。” “什么？”随从一听便变了脸色，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裳，“你当大爷我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我就没听说过住客栈饭还没吃就要先给银子的。” 掌柜的一看这些人都不好惹，不由得有些害怕。 上官婉凝示意随从放开他，又从袖中掏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吞了吞口水。“姑娘，这……不够啊……” 他一看刚才那人又要发火，连连后退。 “掌柜的，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上官婉凝瞪了随从一眼，随从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上官婉凝上前一步，嫣然一笑，说道：“这五两银子也不是饭钱。我只是想向您打听打听，为什么这里的物价会如此之高。至于我们的房费和饭钱，我会另外再给你的。” 第四百十五章江山争夺 第四百十六章官商勾结 掌柜的一听这位姑娘如此通情达理，便偷偷的打量了她一番。 看她的衣着打扮和气度，绝对出自大户人家。他也就不怕她说话不算数了。 “姑娘，您请坐。”掌柜的将上官婉凝指引着坐到了靠窗的桌边，回头对伙计喊道，“愣子，给客人沏一壶好茶。” 说着，又看向了上官婉凝，显得愁眉苦脸，话还没说，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不管您从哪个方向来，都应该知道，如今这世道啊，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本来呢，咱们这儿还没有那么艰难，都是……” 掌柜的朝着四周看了看，似乎是担心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都是知府大人在趁机敛财呀。” 上官婉凝的眼中掠过了一道诧异的神色。“掌柜的何出此言呢？” “姑娘，每一个州府之城，都会有两个大的米商和盐商。他们都是被官府指定经营。他们进货得从官府渠道进，售卖得按官府指定的价格卖。” “这个我知道。” 这些事，上官婉凝当然知晓。“不过这些年，朝廷放宽了对米商的要求。据我所知，如今米商已经可以私立经营，只要价格适中，官府也不会追究。” “姑娘好见识。”掌柜的多看了上官婉凝两眼，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啊。 “就是因为官府放松了对米商的管控，那些经营着私立米铺的商户们，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便跟地方的官员勾结。就说咱们这儿吧。有一个私营的米商，他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 “知府大人为了照顾自己人的生意，截断了官家的米商的货品来源。没办法，咱们只能像私营米商购买。谁叫咱得天天吃饭呢。可他们截断官营米铺的目的是什么？” 掌柜的露出了一个愤慨的表情，怒气冲冲。“如今市面上大米的价格，是原先官米的三倍啊。” “什么？”上官婉凝大吃一惊。 这让普通百姓怎么承担的起？ “隔壁县也这样嘛？”随从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 掌柜的摆摆手。“不，隔壁县倒是还算正常。” “那你们可以去隔壁县买，大不了多跑几步路。” “小哥，你说得可真轻巧。但是，你能想到的，官府会想不到吗？他们在城门口设下了关卡，只要是运送大米的，通通押入大牢，随便安个罪名，那都是死路一条啊。” 上官婉凝暗暗捏了捏拳。 “真是岂有此理。”随从大怒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谁说不是的。现在官府也就是仗着朝廷忙着打仗，即便咱们拿着状子去告到了京城，也没人理咱们。” 上官婉凝回头看向萧条的街道。 粮食是民之根本，若是老百姓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他们还怎么能够安心生产呢？ 上官婉凝朝着随从递了个眼色，随从立刻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塞进了掌柜的手里。 “麻烦掌柜的帮我们准备一些饭食，简单点就好。” “好好好，我让小二先带几位去客房休息。” 掌柜的下去安排，上官婉凝回到房间之后有些疲惫，便躺下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她打开窗户望出去，天色尚未黑透，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上官婉凝在这里居住了两天，等着父亲来与她汇合。她让手下的人出去打听了一番，果然如掌柜的所说，这里的百姓们几乎都是食不果腹。 这天夜里，上官婉凝正要入睡，突然听到街上传来了一阵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她微微一怔，立刻冲到窗边，看到一群手持火把的官兵，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上官婉凝预感到有大事发生，立刻叫了随从跟过去查看。 (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六章官商勾结 只见官兵来到了粮仓前。 已经有一批百姓在和官兵缠斗，双方原本势均力敌，可是加上增援的一群官兵，百姓很快就败下阵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官府的粮仓都敢劫，想要造反吗？” “就算我们要造反，也是给你们逼的。你们把米价抬的那么高，宁愿放在仓库里生虫也不肯给我们吃，你们不得好死。” “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咒骂我们。来人，押入大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们这些泥腿子的骨头硬，还是牢房里的刑具硬。” 官兵要将这些百姓抓走，上官婉凝身边的两个随从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相助，被上官婉凝拦住了。 “大小姐，咱们真的不管？” “当然不是。不过……”上官婉凝的脸色凝重，说道，“要管，就管到底。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我们要找的，不该是他们。” 随从们面面相觑。 “跟我来。” 上官婉凝带着随从们来到了府衙的后门，低低的跟两名心腹说了几句话。 心腹随从心领神会，从队伍里挑选了四个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的手下，一起翻墙闯入了府衙之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门打开了。 “大小姐，一切顺利。” 上官婉凝淡淡一笑，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她走进了正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单薄的睡衣匍匐在地上，他身边的女人裹着衣裳，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上官婉凝在上方位置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 他正是当地知府。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啊！” 上官婉凝的随从不等知府把话说完，便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只觉得口腔之中有一股腥咸的味道蔓延，血丝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知府大人，我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访。” 知府被一记耳光打得有些发懵，他心知这些人不好惹，却也没有完全认命。 只要等到天亮，就一定会有救援。 “你父亲……是谁？” “家父，上官岳。” 知府愣了愣，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呵呵，原来是朝廷的反贼。”知府试图站起来，被身边的大汉一脚踹在膝盖上。 他在剧痛之下又跪了下去。“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第四百十六章官商勾结 第四百十七章撑死他 “听说知府大人囤积了许多的粮食，是吗？”上官婉凝嫣然一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知府大人根本就没有把上官婉凝放在眼里，即使现在被按着起不来，他依然抬起头愤怒的瞪着她。 “是又怎么样？丫头，你以为你爹还是当朝宰相吗？他现在不过就是一只自身难保的过街老鼠而已。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若是敢动我一根头发……哼，你也休想活着出去。” 上官婉凝突然发现，这个知府的身上，似乎根本没有文人的孱弱和风骨，更多的反而是一股痞气。 “知府大人请放心，即便是顾及朝廷的脸面，我也不会让你太难堪的。” 上官婉凝对着随从勾了勾手指，随从俯身，她低低说了几句话，随从便转身出去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随从抱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进来。揭开盖子，是满满一桶的白米饭。 “知府大人囤积那么多粮食高价售卖，自己必定也是好胃口。你把这一桶米饭吃完，我就放了你。” 知府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不想吃啊？”上官婉凝的笑容依旧甜美，“这可由不得你。” “你……” “你就吃吧。” 随从很不耐烦，一把将知府的脸按进了饭里。 “看着他吃完。如果吃完之后没撑死，就放了他。若是不小心撑死了……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上官婉凝收敛起笑容，起身走出了房间。 她来到知府的书房，翻阅了最近朝廷下达的一些公文，基本都与战事有关。 其中一份日子在前天的公文吸引了上官婉凝的目光。 朝廷让知府抽调官府粮仓的储备粮，送去给在附近正在和朝廷叛军交战的队伍。 朝廷所说的叛军，就是萧玉珏的人马。 上官婉凝暗暗揣测，在附近与朝廷对峙的是那一支队伍。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从中得到了重要信息。 她将公文烧毁，又吩咐手下的人去抓了知府的大舅子一家，强迫他们说出了囤积的粮食放在哪里。 当上官婉凝带人找到那些粮食的时候，不禁暗暗感慨。 外面饿殍遍野，而这里……有些粮食都发霉了。 她立刻让手下的人去街上敲锣打鼓，高喊着在城门大街汇合，免费发放粮食。 听到动静的百姓纷纷从家里出来，上官婉凝让百姓自己挑选出了几个有威望的乡绅，帮忙一起派发大米。 “大小姐……”随从朝着上官婉凝跑过来。 他手持长剑，发丝有些凌乱，手臂还在不断的渗血。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知府……王八蛋，他的大舅子带人来救他，把他救走了。大小姐，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势单力薄，恐怕不利。让属下等人先护送你离开吧。” 随从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阵阵的马蹄声传来。 上官婉凝回头看去，只见知府带着一群人衙役朝着派发大米的人群冲了过来。 他指着上官婉凝等人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反贼，竟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来人，杀！”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手持钢刀的衙役将上官婉凝团团包围。 上官婉凝的一共八个随从，分别在她的左右前后站定，将她护在了安全区域。 “哼，上官婉凝，安宁郡主。”知府从马上翻身下来，“你好好的皇后不做，偏偏要跟着萧玉珏造反。今天我就算杀了你，皇上都怪不得我。” 知府一想到被逼着吃了那么多的白饭，心里就一阵憋屈。 他在这里为官多年，作威作福早已经成了习惯，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杀了他们！” “啊！” (本章未完！) 第四百十七章撑死他 知府话音刚落，手下的衙役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排在最末尾的一个衙役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旁边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高高举着扁担。 众人都怔了怔。 “乡亲们，你们还等什么？这些年，难道还没有被这个狗官欺压够吗？我不管这位姑娘是什么人，总之，她能站出来给咱们派米，那就是好人。” “没错，不能让他们杀。” 说着，排队领米的百姓们被点燃了愤怒，纷纷抄起手边能用的物件，朝着那些衙役打了过去。 衙役们原本就没有经过什么特殊训练，平时也是仗着官府的撑腰才能鱼肉百姓。 现在，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只能抱头鼠窜。 “擒贼先擒王。” 上官婉凝一声令下，身边的四名随从立刻就扑向了知府。 知府见状转身就想跑。 “杀。”上官婉凝毫不犹豫的下令。 随从听闻，手起刀落，知府便身首异处。 衙役们也很快被打得四处乱窜，上官婉凝很快便又恢复了秩序。 整整一天，终于让饥饿的百姓都把粮食带回来了。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邀请了当地的富商乡绅，以及朝廷指定的米商，希望能够恢复日常的经营，让百姓的日子正常起来。 “姑娘，我们也希望能够像以前那样。但是……” 这些人在来之前已经提前碰了头，乡绅代表提出了众人共同的担忧。 “如今，我们也成了诛杀朝廷命官的帮凶，朝廷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听说，太子殿下的队伍就快打过来了，那我们……” “各位，朝廷腐败，官员无能，就连当今圣上，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太子殿下才是真命天子。你们若是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小女子不才，愿意在队伍到来之前去和带队将领见上一面。”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让他们攻城，绝对不会伤百姓一根头发。” “有了姑娘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众人举杯向上官婉凝敬酒。 上官婉凝没想到，在等待父亲的时候，都能拿下一座城池。 第二天清晨，她挑选了两名随从出城，去跟前来攻打的队伍汇合。 三人策马疾驰，到了傍晚，终于找到了队伍。 上官婉凝站在山坡之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营地。 夕阳西下，余晖落幕，炊烟袅袅。 她的心底，莫名的涌上了一阵哀伤。 第四百十七章撑死他 第四百十八章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慕将军，外面有位姑娘求见。” 慕景睿正在认真的查看着附近的地形图，士兵进来禀报，将一枚玉佩递了上来。 “那位姑娘手持上官大人的信物。” 若非如此，谁也不敢以这样的事情来打扰慕景睿。 慕景睿听到“上官”两个字，眸中便闪过一道光。 他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远远的，慕景睿看到营地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袭蓝色纱衣，发丝和衣袂被晚风轻轻拂动，精致的侧脸，让他朝思暮想。 上官婉凝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下意识的用双手环抱着自己，不经意的转身，撞上了结实的胸膛。 她微微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她。 上官婉凝没有想过会这么快与慕景睿相见。 这样的重逢，猝不及防。 “景睿？” 慕景睿的嘴角扬起了温暖的笑，他很自然的牵起上官婉凝的手往自己的军帐走。 他没有让任何人跟随。 “景睿，我想……嗯……” 慕景睿没有让上官婉凝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的思绪一片空白，她出于不能挣扎了几下，但是很快，她被慕景睿炙热的温度融化，一点一点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许久，慕景睿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凝儿……” 一年了，两人有整整一年未曾相见。 慕景睿紧紧抱着上官婉凝，所有的相思迸发，热烈而疯狂。 “景睿，我……喘不过气了……” 慕景睿这才放松了力道，将上官婉凝从怀中轻轻拉出来，伸出手轻拂着她的脸颊。 “让我好好看看你。” 上官婉凝按住了慕景睿的手，与他的目光对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慕景睿顿了顿，牵着上官婉凝走到椅子边。 他坐下来，让上官婉凝坐在了他的腿上。“你说。” 上官婉凝把此行的目的详细说了一遍。 “想不到你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前面的州府。倒是比我这个将军要强得多。” “只是运气好而已。萧震霆上梁不正，下属官员也是多行不义。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和大舅舅就能打到京城了。” “那样……当然最好……” 慕景睿希望战事赶快结束，他能安定下来迎娶上官婉凝过门。 有了上官婉凝带来的消息，慕景睿立刻调整了作战策略。 他趁着夜晚大雾四起，突然发动偷袭，烧掉了对方队伍的粮草，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前驻扎进了城内。 城内粮草充足，慕景睿下令停留休整。 掌灯时分，慕景睿从外面巡视回来，看到上官婉凝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窗边，托着下巴靠在窗台上愣愣的发呆。 “在想什么？”慕景睿在她旁边坐下来问道。 上官婉凝的神色哀伤，叹息着说道：“我爹跟我说去访友，两天就能来跟我汇合。可是现在……早就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有来，我有点儿担心。” “再等一晚，若是明天他还没有回来，我陪你去找。” 上官婉凝一夜未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到慕景睿在院子里等她。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习惯了，一天能睡三个时辰，就已经足够了。”慕景睿笑道，“我准备好了马匹，你梳洗过后先吃个早点，然后我们再出发。” “你……说真的？”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上官婉凝没有心思去揣摩慕景睿的话里有话。“可是……你是一军主帅，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我自有分寸。” 慕景睿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上官婉凝实在是担心父亲的安危，在内心深处，她也确实思念慕景睿，便顺从了自己的内心。 两人一起低调出城前往城华山。 上官婉凝发现这座城华山景色秀丽，风景宜人，切从半山腰开始，便有了一些平日常用的药材。 但是他们行走了大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休息一下吧。” 慕景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上官婉凝坐上来。 上官婉凝的脸颊一红，转过头去不理会。 “啊！” 慕景睿拉了她一把，她一下子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慕景睿！”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停留在旁边树干上的一只鸟便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嘘。” 慕景睿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别那么激动，石头上那么凉，我是为了你好。” 上官婉凝握着拳头捶打了几下慕景睿的胸膛以示不满。 慕景睿的心情大好，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山歌。 上官婉凝站了起来，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 不多时，一名樵夫挑着两担柴火晃晃悠悠的走下山来。 “大哥请留步。” 上官婉凝走上前去，樵夫忽然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出现在面前，瞳孔有些放大，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直到他看到了上官婉凝身后神色冷峻的慕景睿，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 “大哥，我们是外乡人，上山寻人，想跟您打听打听情况。”上官婉凝柔声说道。 樵夫将肩上的担子放下来，摘下草帽扇着。 “寻人？你们有亲人或朋友在山里失踪了？” “前些日子我爹说要上山访友，可是，一直没有音讯……” “姑娘，你爹是骗你的吧。我在山下住了三十多年了，可没见过山上有住户。访友？你爹的朋友是山神吗？” 上官婉凝错愕的愣在原地。 “没有人？” “是啊，这山上没人住的。再往上全部都是陡坡峭壁，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往上走了，会很危险的。” 樵夫又挑起了担子准备下山。“马上要下雨了，干净回去吧。” 说完，就哼着山歌走了。 “凝儿，你是不是记错了？”慕景睿见上官婉凝的脸色不佳，安慰道，“你爹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没什么反应，不忍心看着她担心。“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继续上山去看看？” 第四百十九章损招 “不要。”上官婉凝立刻抓住了慕景睿的手臂。 慕景睿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便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害怕？” “刚才的樵夫说山上没有住户。他和我们素不相识，没理由欺骗我们的。算了，我们回去吧。也许，真的是我听错了。” 慕景睿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预感到樵夫的话应该没错。 很快，就会下一场暴雨。 “也好。” 慕景睿话音刚落，横抱起上官婉凝施展轻功快速下山，两人纵马回营地，走到一半的时候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慕景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给了店家几两银子的打赏，让他们为上官婉凝准备了热水，以便她沐浴更衣。 第二天又是艳阳高照，上官婉凝起床后不见慕景睿，便去敲他房间的门。 “景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神色憔悴，立刻伸出手轻抚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大概是昨晚淋雨的缘故。”慕景睿吸了吸鼻子，痒痒的很难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像昨夜那种天气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可从来也没有生病啊。 难道……老天爷都知道他随身带了大夫？ “你先坐下。”上官婉凝搀扶着慕景睿走回房间，替他把了把脉。“你感染了风寒，你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抓药。” 慕景睿趁着上官婉凝起身时，拉住她的手腕，顺势就将她扯入了怀里。 “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抓药这种小事，你交给店家做就行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难道不是照顾我吗？” 上官婉凝感受到慕景睿身上炙热的温度，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趁机站了起来。 “身体不好手脚还这么不老实，你信不信我在你的药里做手脚？回床上躺着去。” 慕景睿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放松，很听话的就躺回了床上。 上官婉凝写好药方交给了店家，又去厨房给慕景睿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家乡小菜，喂他吃下去后才去厨房煎药。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你的烧退了，咱们要不要回营地去？” “等我好了再回去吧。” 慕景睿离开之前，就做好了陪上官婉凝在外至少三天的准备。 留守的将领都是他的心腹，他不担心内部发生变故；就连敌军攻打的应对之策，他也胸有成竹。 何况，这里跟营地很近，万一发生什么事他也能及时赶回去。 夜间，慕景睿的烧已经退了，两人一起坐在屋顶看着满天繁星，相互诉说着分开这一年，发生在彼此身边的故事。 “凝儿，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等太久。”慕景睿揽着上官婉凝的肩膀，柔声说道，“萧震霆本来根基就不稳，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你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能够协助殿下回京，然后迎娶你过门。” 上官婉凝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与慕景睿的十指相扣，倚靠在他的胸膛，静静的聆听着他的心跳。 两人三天之后才回到营地，在这三天的单独相处里，慕景睿的柔情似水，渐渐融化了上官婉凝的心。 对于过去的种种爱恨纠葛，她尝试着去放下。 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风平浪静，慕景睿的副将迎上来，满脸都是笑意。 “慕将军，你这样的打仗方法，属下是第一次见。不过……嘿嘿，太有意思了。” 上官婉凝疑惑的看着慕景睿。“这几天有打仗吗？” “上官姑娘，要说有……”副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解释道，“其实有的。只不过不是用刀用枪的。” “那……” “之前慕将军带着我们烧掉了对方的粮草库，又切断了朝廷送来的补给路线。所以，对方目前陷入了粮食短缺之中，按照咱们估计，应该快弹尽粮绝了。” “本来呀，前面的县城是重要的补给站，不过，咱们来之前你就替咱们拿下了。慕将军说了，现在，咱们不去打，也不应战。每天到了饭点的时候，就在他们的面前生火做饭。而且必须顿顿有肉，餐餐有酒。”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低垂眼眸轻笑出声。 慕景睿这一招还真是够损的。 人家缺什么，他就炫耀什么。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投降了。” “承你贵言。”慕景睿狡黠一笑。 他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时间。 毕竟，再往前走，越靠近京城，危险就越大。 “凝儿！” “爹？” 上官婉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到父亲朝着她走来。 她激动不已，急忙就迎了上去，埋怨道：“爹，你到哪里去了？我担心死了。” “傻丫头。”上官岳摸了摸女儿的头，“爹这么大个人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慕景睿看向身边的副将，副将解释道：“您和上官姑娘走的当天下午，上官大人就来了……” 慕景睿上前行了个礼，众人一起走入军帐之中，相互交换了这段时间的消息。 上官岳和慕景睿一直聊到深夜，上官婉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慕景睿脱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她的身上，眼中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让上官岳看了不禁摇头叹息。 两天后，对方军心涣散，将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便主动投降，带着众多精兵投靠了慕景睿。 至此以后，慕景睿这一边，通往京城的门户被彻底攻破，只等郑秉泓前来汇合，便能集中主力攻打到京城。 上官岳带着上官婉凝离开，看着两个年轻人恋恋不舍，上官岳调侃道：“不用那么舍不得，过些日子殿下就该来了，到时候我带着凝儿，厚着脸皮跟着殿下，你们又能见面了。” “爹，你胡说什么呀……” “多谢上官伯伯。”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的反应截然不同，上官婉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纵马率先离去。 慕景睿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更加坚定了要和她厮守终身的决心。 第四百二十章两个交换条件 半年后，慕景睿和郑秉泓的两支主力汇合，两人配合默契，势如破竹，朝着京城逼近，每一次战况几乎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萧玉珏接到慕景睿传来的消息，便带着心腹大臣以及五万精兵前往京城与慕景睿等人汇合。 上官岳也遵守了对慕景睿的承诺，带着上官婉凝同行。 大军兵临城下时，萧震霆才彻底慌了神。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洞悉一切，甚至连慕景睿的攻打策略都一清二楚，可为什么还是输了。 依旧被逼到了眼前的境地。 “殿下，龙渊阁大学生王勉王大人求见。” 王勉是萧玉珏的启蒙恩师，萧玉珏明知道他的来意，却依旧不能将他拒之门外，甚至还带着随从亲自迎了出来。 “参见殿下。”王勉也知道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人，更何况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因此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恩师免礼。”萧玉珏上前搀扶，带着王勉进入军帐之中落座。 王勉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萧玉珏左右两边分别站着郑秉泓和慕景睿，下首坐着上官岳和几个谋臣，也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奇才。 他不禁暗暗叹息，有文有武，也怪不得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就扭转了乾坤。 “恩师今日前来，是找我叙旧吗？” 萧玉珏示意士兵给王勉上了一壶好茶。 王勉低头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殿下，臣是奉了皇上之命，想要跟您和解。” 众人皆是一片坦然。 王勉的来意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和解？不知道，他想如何和解？” “殿下，如今内乱四起，皇上调回了驻守边关的一部分兵力，以至于边防空虚。万一被人趁虚而入，那受灾的可都是百姓啊。” 王勉并没有直接说出条件，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才缓缓说道：“皇上愿意割让半边江山，以黄河为界，与您共同治理，您意下如何？” 这个条件，倒是在萧玉珏的预料之外。 他没想到，萧震霆为了保住帝位，竟然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 “恩师，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萧玉珏站了起来，手持折扇轻摇，云淡风轻，却字字铿锵有力。 “我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就只有一个，绝对不能分割。请恩师回去转告萧震霆，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王勉虽然预料到任务会失败，可还是免不了一阵黯然神伤。 “恩师，萧震霆若是真的不想百姓受害，就该退出京城。你回去告诉他，他现在投降，我看在同是萧家血脉的份上，一定不会赶尽杀绝。” “臣明白。” 王勉退了出去，他将萧玉珏的话带给了萧震霆，这让萧震霆气得脸色铁青。 可是很快，在震怒之后，他又平静了下来。 既然求和行不通，那这场仗就还要继续打下去。 萧震霆集结了所有的主力兵马对萧玉珏发动攻击，奈何每次都被慕景睿击退。 军心涣散，士气不振，萧震霆心力交瘁。 他经过一夜的激烈思想斗争，最终，拿起笔给萧玉珏写了一封投降信。 信中写明，他愿意写下诏书将皇位归还，并且交出玉玺。 但是，他有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奉上慕景睿的人头； 第二个条件，将上官婉凝送到他的身边。 只要两项条件满足，他立刻交出玉玺，从皇位上退下来。往后余生，只求上官婉凝相伴，了此残生。 看着萧震霆送来的投降信，众人一片静默，场中落针可闻。 “殿下，依属下之间……咱们不如跟萧震霆讨价还价一番吧。” 萧玉珏的贴身侍卫打破了沉默。 “慕将军为您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军中威望甚高，无论如何都不能推他去死；但是上官姑娘……她本来就是萧震霆的皇后。若是把她送回去能够马上结束战事，可以挽救更多的百姓和将士们……也无不可啊。” 场中依然还是沉默寂静，可是从众人的眼中，慕景睿已经看到了他们默许的态度。 他顿时感到一阵悲哀，愤怒的火焰在胸腔之中熊熊燃烧。 “慕将军，你意下如何？”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慕景睿。 慕景睿的眸中掠过一道犀利的光，他一掌将面前的桌子震碎成了四瓣。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 “这就是我的态度。”慕景睿站了起来，目光扫视了一圈。“谁动上官婉凝一根头发，这张桌子的下场，就是给他的参考。” 说罢，也不顾萧玉珏是什么反应，转身扬长而去。 “这这这……”侍卫呆呆的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气得浑身颤抖，“殿下，慕景睿太目中无人了……仗着自己立下战功，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萧玉珏充满杀气的目光投射过来。 他立刻就低下头后退了几步。 萧玉珏拿起面前的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表情复杂。 夜深人静，上官婉凝坐在军帐之中，看着油灯上跳动的火苗，思绪万千。 虽然众人都有意隐瞒，可她还是从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之中，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没想到，萧震霆到了现在，还不忘拉上她和慕景睿垫背。 她知道，慕景睿有办法保全自己，萧玉珏肯定也不会舍得手下的这一员大将轻易搭上性命，而她…… 或许，她和萧震霆之间的恩怨，本来就还没有了结吧。 上官婉凝换了一身衣服，到厨房做了几道拿手的小菜，温了一壶好酒来到父亲的军帐。 她掀起帘子，看到父亲坐在灯下看书，鬓角又增添了几根白发。 “爹。” “凝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上官岳放下手中的书，上前接过女儿手中的东西，笑道，“嗯，很香啊。今天怎么这么乖，还想着给爹做宵夜吃？” “我睡不着嘛，所以就想找爹来聊聊天。”上官婉凝把碗筷摆放好，给父亲倒了一杯酒。“这些日子，您为了太子殿下东奔西走十分操劳，就连陪娘的时间都没有……” 第四百二十一章你别忘了我 “凝儿，我知道，这两年来你也很累。放心吧，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上官岳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用不了多久，你大舅舅和景睿就能攻破城门，等殿下登上皇位，咱们就去把你娘接回京城。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你们。” “好啊。到时候，你要把这些年亏欠给娘的时间都补上。” “呵呵，就怕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嫁人了。” “我不嫁，我一辈子留在你和娘的身边。” 上官婉凝挽住父亲的胳膊撒娇，靠在他的肩膀上，趁机擦去了不小心掉下的泪水。 “真的不嫁？我怕慕景睿会带着精兵来抢哟。” 上官岳察觉到了女儿的情绪变化，默默叹息了一声，柔声说道：“凝儿，你别多想。不管是景睿还是我和你大舅舅，我们都不会让你有事。” 上官婉凝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父亲，便轻轻点了点头。 “爹，吃菜。” 父女俩没有再继续伤感的话题，两人只是回忆着过往那些快乐的生活。 等到上官婉凝从父亲的军帐走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一阵晚风迎面吹来，让她的思绪格外清醒。 她相信，以父亲、慕景睿和大舅舅三个人的势力，就算是萧玉珏亲自下令要把她送给萧震霆，他们也有办法和能力保住她。 可是事情若是真的这样发展，慕景睿和郑秉泓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威望很有可能彻底摧毁。 甚至，在他们带进攻打京城的时候，都会出现下属不服从的情况。 眼看着离胜利只差一步，上官婉凝不想那么多人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她来到了慕景睿的军帐，站在门口许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凝儿？” 慕景睿睡不着，正在擦拭随身的佩剑，看到上官婉凝进来有些诧异。 “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慕景睿把上官婉凝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手很凉，不舒服？” “景睿，我……” “傻瓜。”慕景睿抱紧了上官婉凝，“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嗯……” 慕景睿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婉凝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凝儿，你……”慕景睿愣了愣。 上官婉凝很少这么主动。 尤其是他娶了殷语情之后，她根本就没有对他主动示好过。 “景睿，你说过，等你协助太子殿下攻下京城，就会来迎娶我进门，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慕景睿温柔的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自然是算数的。凝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景睿，抱抱我。” 慕景睿觉得上官婉凝的举动有些奇怪，却还是再次抱住了她。 上官婉凝的心在不停的跳动着，她紧张的掌心都渗出了汗水。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解慕景睿的腰带。 “凝儿，你干什么？” 慕景睿察觉到上官婉凝的意图，一把就按住了她的手。 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红着脸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 “你转过身去。” 慕景睿更加疑惑了，他总觉得上官婉凝有些怪异，却还是听了她的话。 “凝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你不用管他们。总之，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 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身后抱住了他。 这一次，慕景睿感觉到了不同。 一瞬间，他的血气翻涌，体温迅速上升，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凝儿，你是不是……生病了？”慕景睿的声音都变得沙哑。 上官婉凝什么话都没有说，再次去解慕景睿的腰带。 慕景睿一动不动，他紧握着双拳，脑子都仿佛要炸裂了。 直到上官婉凝吹灭了灯，柔软双唇吻在了他的脸上。 “景睿，什么都不要问……我想……做你的女人……” 慕景睿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上官婉凝的清白和名节。 但是…… 上官婉凝柔若无骨的手缠绕住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亲吻着他的脸。 他的情绪如洪水决堤一般爆发，再也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化被动为主动，将上官婉凝紧紧揽入了怀中，抱起她就放在了床上。 这一夜的疯狂和旖旎，让两人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同时也留下了最深刻的回忆。 上官婉凝疲倦的蜷缩在慕景睿的臂弯里，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景睿，你以后……会不会忘了我？” 慕景睿轻笑着，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想把你忘了也挺难的。” “那……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呢？” “凝儿，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慕景睿冷静下来，侧过头看着怀里的人，凝视着她的眼眸。 “没事，就是突然……”上官婉凝张开双臂抱住了慕景睿，温柔的对他对视着。 她的指间，多出了一根银针。 她慢慢吻上慕景睿的唇，在慕景睿毫无防备之下，精确的扎入了慕景睿的脖子。 “凝儿……你……”慕景睿意识到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上官婉凝哀伤痛苦的闭了闭眼睛，起身穿好衣服之后，又给慕景睿盖好了被子。 她留恋的看了看慕景睿，一咬牙，在眼泪落下之前狠心走出了军帐。 天色微明，上官婉凝迎着旭日的微光找到了萧玉珏。 “什么？你要主动进宫？” “你昭告天下，已经按照萧震霆的要求，杀了慕景睿，交出了我，让他不再有反悔的借口。” 萧玉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紧张的问道：“景睿他……” “他没事，殿下可以放心。萧震霆提出的条件，他以为你不会答应，只不过是在挑拨你和其他将领以及景睿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做出景睿已死的假象不难，可是你……你应该知道，到了萧震霆那边，你的安全……我无法保障。” “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 第四百二十二章翻脸无情 等到慕景睿醒来的时候，上官婉凝已经不在身边。 他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顿时感到一阵惶恐。 她是一个那么自重矜持的女孩，怎么会半夜三更跑到他的军帐之中，主动跟他…… 慕景睿立刻穿好衣服跑出去，但是找遍了整个营地都没有发现上官婉凝的踪迹。 他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慕将军，殿下找您过去。” 士兵急匆匆的跑来禀报，他只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朝着萧玉珏的军帐跑去。 军帐之中，上官岳坐在一旁，脸色惨白，垂头丧气，双眸之中闪动着绝望的光。 “景睿，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萧玉珏示意慕景睿坐下。 “是不是跟凝儿有关？” “是的。”萧玉珏并未打算隐瞒，平静的说道，“清晨的时候，安宁郡主来找过我。她自愿前往京城。” 慕景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殿下没有阻拦吗？” “没有。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凭她的聪明睿智，就算不能说服萧震霆主动退位，也会有办法……” 慕景睿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跟随了多年的萧玉珏很陌生。 “如果她不能呢？”慕景睿打断了萧玉珏的话。 萧玉珏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他的眼神选择了沉默。 “殿下有没有想过，以萧震霆的为人，他怎么可能遵守诺言，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殿下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去眼睁睁的看着凝儿去送死？” “怎么也要试一试的……如果萧震霆不肯退位，那么我们就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攻打京城。到时候，你还是能再见到她。” “再见到她？”慕景睿要的不仅仅是再见到她。 他要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 慕景睿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官婉凝昨天夜里要来他的军帐过夜。她是想要在临走之前把清白之身交给他。 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这一趟能够活下；甚至…… 或许无法保住自己的贞洁。 “景睿，你是男子汉，成大事者就该心胸宽阔洒脱，绝对不能妇人之仁。我们一起静等京城的消息。” “哼！堂堂七尺男儿，却要一个女人去为你换取江山，你还跟谈什么心胸宽阔洒脱？” “大胆！”侍卫厉声呵斥慕景睿，“慕景睿，你别仗着自己军功超绝，就以为能功高盖主。你再对殿下无礼，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慕景睿根本不屑跟这些人争吵。 他只知道，自己效忠了萧玉珏那么久，一切都不值得。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拦住他。” 侍卫一声大喝，军帐外的士兵们便冲了进来，手持长矛对准了慕景睿。 慕景睿转头看向萧玉珏，态度坚定的说道：“我要去把凝儿追回来。如果你还顾念一点点我们之间的情意，就别拦着我。” 萧玉珏略微沉吟，表情有些痛苦。 “景睿，就算我答应，其他兄弟们也未必答应。大家打仗打了那么久，都累了……” 慕景睿也很累。 他根本不想多说，一掌将离他最近的士兵震开，身形一晃便施展轻功跳了出去。 “把他追回来。” 萧玉珏一声令下，所有人，包括众多将领在内，都朝着军帐外冲了出去。 一群人将慕景睿团团包围。 “慕将军，大丈夫何患无妻呢，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 “就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要多少个美女都会有的。我把我妹妹也许配给你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着慕景睿，希望他能够放弃去追上官婉凝的念头。 然而，慕景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让开。” 他的声音如同千年的寒冰，让人不由得浑身打颤。 谁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终于，慕景睿长剑出鞘。 阳光，折射在冰冷的剑锋之上。 他转身看着萧玉珏，眼里都是讥讽。 “萧震霆有两个条件。第一，要凝儿的人；第二，要我的命。你只把凝儿送过去有什么用？难道，不该杀了我吗？” 慕景睿心如止水。 萧玉珏明知道他有多爱上官婉凝，大概也猜到了他会为上官婉凝而疯狂。 如今，他如萧玉珏所愿，为了心爱的女人而以下犯上。 终于，萧玉珏有充足的理由可以杀了他。 “你听着，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看着凝儿去送死。” 说罢，慕景睿舞动长剑，剑气震伤了同袍，昔日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转眼间便需要性命相拼。 “殿下，慕景睿武功太高，若是只想制服他……恐怕会伤亡惨重。” 侍卫的劝说，让萧玉珏浑身一怔。 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铿锵的说道：“格杀勿论。” 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慕景睿。 “不要……殿下，求求你，放过我哥吧……” 慕景言听闻立刻赶了过来，她眼睁睁的看着慕景睿被围攻，跪在了萧玉珏的面前。 “殿下，你和我哥不止是主仆，你们还是好兄弟啊……他只是一时冲动，你放过他好不好？” “小言，不是我不想放过他。你还是劝劝你哥吧。只要他现在改变主意不去追上官婉凝，我马上让他们住手。” 慕景言哭着看向了兄长，嘶吼道：“哥，你别在倔强了，你会没命的……哥，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别丢下我……” 慕景睿心如刀割，但是想起昨夜上官婉凝的温柔，他的心就如同抽搐一般的疼痛。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能让上官婉凝有事。 众人久久不能将他制服，他在一场厮杀恶战之中浑身是血。 弓箭手跑过来将他包围。 “不要……殿下，不要……” 慕景言眼看着弓箭手就要放箭，而萧玉珏却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她含泪起身朝着慕景睿跑了过去。 萧玉珏纵身挡在了慕景言的面前。 “放箭！” “哥……” 慕景言眼看着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射向了慕景睿。 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之中，慕景睿几乎是被万箭穿心。 慕景言只觉得一阵晕眩。 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谁被谁算计了 上官婉凝又回到了这个熟悉却又让她觉得厌恶的房间里。 她环顾四周，一片冰凉。 “皇后娘娘，请沐浴更衣。” 老嬷嬷带着一群宫女走了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奢华的用品。 “皇上传来口谕，处理完事务马上过来陪您。” 上官婉凝什么话都没有说，在宫女的伺候下褪去衣衫，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了热水之中。 她闭上眼睛，脑海之中不断的回忆着跟慕景睿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怎么也没想到，重活一世，还是逃不开跟萧震霆的纠缠。 上官婉凝从浴桶里起身后，穿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她伸出去轻抚着自己的脸。 掌灯时分，萧震霆在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她的房间。 所有人下拜行礼。 只有上官婉凝，她依旧坐在梳妆镜前认真的描眉。 四周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萧震霆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上官婉凝的无礼。他摆摆手，遣退了所有的人。 他走上前去，从上官婉凝的手中接过眉笔，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 “以后，画眉这种事，再也不需要你亲自做。朕，来替你画。” 说着，萧震霆握着眉笔要替上官婉凝画眉，上官婉凝将头一偏，拒绝了他的温柔，并起身避开了。 萧震霆依然没有生气。 他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看着上官婉凝沉默的侧脸，幽幽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朕千方百计的要你回到朕的身边来？” 上官婉凝没有回答，却将视线投向了他。 “其实，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朕都是真心喜欢你。只是，朕不得不承认，在江山和你之间，若是要朕选一样……朕一定会选择江山。” 上官婉凝冷冷一笑。 “那么现在，你以为江山和我，你都能兼得了吗？” “你说呢？” 萧震霆见眉笔放了回去，慢慢的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轻轻的勾起了她的下巴。 “朕要的女人，一定要得到。” “难道你忘了现在的处境？你以为你在皇位上还能坐很久？或者，你答应了太子殿下的事，你根本就没打算做？” “凝儿，你那么聪明，真的相信我会退位？” “不信。我只是好奇，你如何跟天下百姓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记录历史的笔，从来都只掌控在胜利者的手里。朕只要将国家治理的国泰民安，谁还会认为朕不配为帝呢？” 上官婉凝推开了萧震霆的手，一时之间竟然感到无言以对。 “啊！” 萧震霆忽然一用力，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 上官婉凝挣扎了几下，萧震霆强行将她按住，凑到她的耳边，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朕不在意你在新婚之夜跟慕景睿逃离。只要从这一刻开始，你真心真意的留在朕的身边，朕既往不咎。你可以享尽这世间一切的荣华富贵。” “不……” 上官婉凝想要挣脱萧震霆的钳制，扑过去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萧震霆吃痛，下意识的放开了上官婉凝。 他用手摸了摸，被上官婉凝咬过的地方，竟然流出了血。 刹那间，萧震霆的眼神变得凶狠凌厉，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上官婉的脸上。 上官婉凝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口腔之中散发着腥咸的味道。 半边脸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萧震霆，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丝。 萧震霆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拉扯起来扔在了床上。 “上官婉凝，朕警告你，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在我们的新婚之夜跟着慕景睿私奔，朕还能够接纳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再敢违逆朕的意思……朕就将你犒赏三军。” 上官婉凝浑身颤抖着，她用手臂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彻底倒在床上。 萧震霆见他依旧是不肯妥协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扑过去就撕扯她的衣裳。 上官婉凝对着萧震霆又踢又打，萧震霆连续打了她几个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渐渐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意识却仍然清晰。 “景睿……景睿……” 上官婉凝虚弱的呼喊着慕景睿的名字，这更加激怒了萧震霆。 他掐住上官婉凝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慕景睿已经死了。他被萧玉珏的人围攻，万箭穿心而死。” “不会的……殿下答应过我，他不会的……”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朕一个人想要江山吗？你以为你一直辅佐的萧玉珏就比朕清高吗？朕告诉你吧，朕的眼线亲眼看到萧玉珏下令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令杀了慕景睿。” “就连慕景言求情都没有用。你仔细想一想吧，你和慕景睿为了他出生入死，忠心耿耿，最终换来了什么？” 萧震霆的这番话，让上官婉凝彻底绝望了。 她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缓缓而下。 萧震霆知道，上官婉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的嘴角扬起了狰狞的笑。 他起身褪去衣衫，伏在上官婉凝的身上，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一动不动，任凭萧震霆为所欲为。 就在萧震霆蓄势待发的时候，想要彻底占有上官婉凝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似乎麻木了，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他意识到有些不妙。 上官婉凝是神医鹿湘子的徒弟，他一直在防着她对他下毒，还特意让宫女监视着她沐浴更衣。 她的身上，不可能还携带毒药啊。 萧震霆想要叫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却发现喉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有些心慌，想要下床逃跑。 才走了两步就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无论是双手还是双脚，都失去了知觉。 他躺在冰凉的地上，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他浑身颤栗着，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这时，他看到上官婉凝硬撑着坐了起来，眼神阴狠的看着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不能再给他重来的机会 上官婉凝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晕眩的感觉不再那么严重，这才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一步一步走到了萧震霆的身边。 她缓缓蹲下了身子，长长的指甲轻轻划过萧震霆的脸颊，突然，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全身无知觉，只有脸，让萧震霆感受到了疼痛。 萧震霆狠狠的瞪着上官婉凝，又换了一个巴掌。 “萧震霆，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上辈子，为什么都这么失败？都注定了要败在我和景睿的手里？” 萧震霆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有恶狠狠的眼神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和不甘。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任何人；因为，你总是相信你的阴谋诡计可以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但是我告诉你，想要成就霸业，不是这样的。” 上官婉凝拔下了发簪，抵在了萧震霆的咽喉处。 萧震霆浑身一怔，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恐慌。 “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刀具可以让我杀了你；所以，就要委屈你，死得痛苦一些了。” 上官婉凝恨透了萧震霆。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握着发簪，狠狠插入了萧震霆的咽喉之中。 “嗯！” 萧震霆只是闷哼了一声，瞳孔放大，痛苦的抽搐了两下。 上官婉凝将发簪拔出，鲜血，也随之喷涌，溅了她一脸。 温热的液体，让她的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跌坐在地上，看着萧震霆的鲜血一点一点离开身体。 她与萧震霆的目光交接，她目不转睛。 她知道，随着血液的流失，萧震霆的性命也在慢慢流逝。 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上官婉凝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取暖。 她想起了跟慕景睿一起看过的烟花，一起许下的誓言，还有…… 还有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上官婉凝心里明白，今生今世，他们再也不可能再一起。 明天早上，侍卫发现她杀了萧震霆，她就必死无疑。 两世，最终，她还是没能和慕景睿厮守终身。 上官婉凝的泪水轻轻滑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上官婉凝终于回过了神。 她看到鲜血已经流淌到了她的脚边，但是，已经干涸凝固。 她看向萧震霆，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却早已没有了气息。 上官婉凝笑了。 这样的结局，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干净素雅的衣裳，将长发简约的挽起，静静的坐在窗台边，看着天空一点点的变得湛蓝。 “皇上，该起来了。” 内侍太监在门外催促着，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上官婉凝没有理会，她想着慕景睿温暖的臂弯，想着父母慈祥的微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内侍太监敲了许久的门不见回应，似乎也是反应过来出了事，便让侍卫踹开了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皇上……” 内侍太监急忙跑到萧震霆的身边探了探鼻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上官婉凝起身，朝着众人缓缓走了过去。 “萧震霆已经死了，如果你们不想给他陪葬，就去打开城门迎接太子殿下回宫。他宅心仁厚，必定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内侍太监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看着上官婉凝感到无比震惊。 可这毕竟是一件天大的事，岂是他能够做主？ “来人……快，把她抓起来……” 刺杀皇上，罪无可恕。 侍卫们也没有了顾虑，一起朝着上官婉凝冲了过去。 眼看着钢刀就要砍在身上，上官婉凝便闭上了眼睛，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爹……娘……景睿，再见了……来生……再见……” 上官婉凝并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反而听到门外传来了打斗声。 接连几声惨叫，她感觉整个身体都悬空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上官婉凝刹那间泪如雨下，她激动的捧着慕景睿的脸，依偎进他的胸膛，声音哽咽的说道：“我知道……殿下不会骗我，你一定没死……” 慕景睿抱紧了上官婉凝，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心如刀割，又倍感珍惜。 “凝儿，你怎么那么傻呢！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进宫行刺萧震霆有多危险？” 上官婉凝在慕景睿怀里拼命摇头。 慕景睿假死之后，在萧玉珏的暗中协助下，带着一大片的杀手死士潜入京城。 他片刻都不敢停歇，万幸，一切还来得及。 “凝儿，先别说了，咱们离开这里。” 慕景睿有心腹手下的掩护，再加上侍卫们的措手不及，想要撤离也不算太难。 两人才走到门口，上官婉凝却又停下了脚步。 “凝儿，怎么了？” 上官婉凝回头去看躺在地上的萧震霆。 虽然，她知道萧震霆已经死透了，可是…… 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一道迈步过去的坎。 万一……万一呢？ “景睿，你去把萧震霆的头颅砍下来。” “什么？” 慕景睿没想到上官婉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难道……昨天晚上上官婉凝被萧震霆糟蹋了？ 慕景睿脸色骤变，上官婉凝马上猜到了他的想法，重重的打了他一拳。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若是失了清白，我就不会活着见你。” 慕景睿感到一丝惭愧，走上前去拔出长剑，一剑落下，萧震霆身首异处。 上官婉凝让慕景睿找了一块布，包裹着萧震霆的人头便出了皇宫。 城门外喊杀声四起，萧玉珏带着兵马攻到，兵临城下。 慕景睿不想看到太多的伤亡，纵身跃上城墙，将萧震霆的脑袋扔了下去。 众人见状，吓得面如死灰。 “萧震霆已死，所有效忠于他的人，只要现在扔下兵器投降，太子殿下既往不咎。否则……” 慕景睿长剑出鞘，飞身出去，接连斩下了两名将士的人头。 剑气如虹，快如闪电，震慑住了大军。 没有了主帅和皇帝，所有守城士兵纷纷投降，打开城门恭迎萧玉珏进城。 第四百二十五章最后一句真心的谢谢 萧玉珏带兵顺利进入京城，重新攻占了皇宫。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禁感慨万千。 上官婉凝回到了宰相府，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杂草也快有一人多高，景象有些萧条。 她暗暗思量着，要在父母回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干净。 经历了两世的挣扎，她终于保住了父母，也保住了家人，只是…… “郡主……郡主……” 上官婉凝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缓缓转身，看到两个小太监笑嘻嘻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什么事？” “郡主，奴才给您送了一份礼物。” “哦？” 上官婉凝替萧玉珏立下大功，轰动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受到嘉奖，因此前来巴结的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两个小太监跑到外面，不多时，扛着一个麻袋进来，扔在了地上。 麻袋里似乎装着活物。 上官婉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小太监打开了麻袋的口袋，露出了一个发丝凌乱，满脸污垢的脑袋。 上官婉凝几乎认不出来她的样子，可是，她那双眼睛…… 仇恨，鄙夷，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郡主，奴才知道她是您的妹妹。她原本被关在浣衣局里，现在……奴才把她带出来，交给您处置。” 上官婉凝斜视了小太监一眼。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聪明的人。 他们不确定她和上官筱筱的关系如何，因此，既没有对上官筱筱有所巴结，也没有伤害她。 只是，把上官筱筱交到了她的手中。 是留是去，全凭她做主。 “多谢二位了。”上官婉凝顺手打赏了两个小太监，“你们回去吧，等什么时候内侍总管的人定下来了，我会让他去找你们的。”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两个小太监走后，上官婉凝与上官筱筱对视了一会儿。 她思量再三，解开了上官筱筱的束缚。 上官筱筱环顾四周，眼前熟悉的景象，让她恍如隔世之感更加强烈，不禁潸然泪下。 上官婉凝静静的看着，许久，问道：“你是想留下来，还是去往别处？” 上官筱筱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苦笑了一声。 “上官婉凝，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我知道。不过，也只能是做梦了。” 是啊，这是一个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梦。 在上官婉凝的身边，有那么多宠她护她的人，她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长大了又有慕景睿这样的男人守候…… 上官筱筱止住了哭泣，问道：“爹什么时候回来？” “再有三五天吧。” “我想……洗个澡。” 这个简单的要求，上官婉凝并不想拒绝。 她找来了下人，替上官筱筱准备好了沐浴的一切。 她并不喜欢这个妹妹，可是……毕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她决定交给父亲处置。 第二天清晨，下人来禀报，上官筱筱留下遗书，自杀了。 上官婉凝的心怔了怔，来到了上官筱筱的房间。 上官筱筱安详的躺在床上，穿着生前最喜欢的衣裳，嘴角还噙着淡淡的微笑。 上官婉凝拿起了她床边的遗书。 “姐姐，请把我葬在母亲的身边。谢谢！”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婉凝仿佛听到了上官筱筱在她耳边喊着“姐姐”的声音。 她想起了两人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场景。 在她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上官筱筱肯定是真心待过她的吧。 遗书上最后的那句谢谢，或许，也是肺腑之言。 后来，上官婉凝才知道，在浣衣局的日子里，上官筱筱过得有多凄凉。 白天，她要像普通宫女一样劳作；夜里，值班过后的侍卫，会肆意的进出她的房间，把她当做是发泄的工具；走出房间，她还会遭到其他人的耻笑。 她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和痛苦。 而萧震霆派人日夜监视着她，让她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她应该，早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对人生都感到了绝望。 死后葬在母亲身边，是她唯一还能想到的，最温暖的事。 上官婉凝有些伤感，她吩咐管家为上官筱筱准备了上好的棺木入殓，等父亲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萧玉珏终于在百官的维护和簇拥之中登基为帝，当天，册封慕景言为皇后。 就像上一世一样，战功赫赫的慕景睿被封为镇南王，执掌天下兵马。 这是开国以来，第一个外姓王爷。 萧玉珏同样想要给郑秉泓封侯拜相，然而，他却坚决拒绝，请求带着长公主前往江南定居，远离了京城争斗和是非。 上官岳也想到着妻女辞官归隐，然而，萧玉珏说什么都不肯放人了。 大权初定，他太需要信得过且有能力和经验的人来辅佐自己。 上官岳看着面前被退回来的辞官奏折，满脸的苦恼。 “皇上刚刚又派人送来了一些珍贵的补品和古玩字画，你要不要去看看？” 上官夫人走过来，替丈夫捏了捏背。 “不看了，还不就都那样了嘛。”上官岳兴致缺缺，“我是真羡慕大哥啊。能够远走高飞。” “你能跟他比吗？人家不但给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更重要的是，皇上还要叫他一声姑父呢？长公主都开口了，皇上能不答应吗？” 上官岳不由得失笑。 好像还真是的。 “对了，凝儿呢？” “她中午的时候跟我说，想要去一趟药王谷看看她师父。” “应该的，就让她去吧。” “老爷，我倒是不反对凝儿去探望鹿神医。可是……凝儿年纪不小了，她的婚事，你看……” 上官岳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不着急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整个京城的圈子里，谁不知道慕景睿那小子觊觎咱闺女？谁敢跟他抢？再说了，你问问凝儿，别的男人，她愿意嫁吗？” 上官夫人也是感到很无奈。 眼看着女儿标梅之期将过，婚事却迟迟没有落实。 “夫人，别想太多了。凝儿经过这两年的磨炼愈发成熟。婚姻大事，留给她自己伤神做主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镇南王的小舅子 上官婉凝收拾好了行装，第二天便准备前往药王谷探望鹿湘子，临行之前来绸缎庄，想要带几匹好的料子过去，给鹿湘子缝制一些过冬的衣裳。 “大小姐，您真的不带奴婢去吗？”葡萄可怜巴巴的看着上官婉凝，拉着她的手臂，做着最后的努力。“奴婢不怕吃苦，什么都能干。” 上官婉凝捏了捏葡萄的脸颊。 “可是我舍不得让你吃苦啊。你心思细腻，又体贴入微，留下来替我照顾娘亲最合适。你放心吧，我和绿桐最多一年半载就回来了。” 葡萄嘟起嘴巴，几百个不乐意。 “好了，别不高兴了，我请你们去醉仙楼吃桂花糕好不好？” 葡萄点了点头。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能够遇到上官婉凝这样的主子，不知道要比其他人幸运了多少倍。 “好啊好啊，大小姐，奴婢想吃叫花鸡。”绿桐兴奋的率先跳上了马车。 “行啊，但是要你自己给银子。” 上官婉凝话音刚落，绿桐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子。“不行不行，奴婢没有……” 三人打打闹闹来到醉仙楼，刚刚走到门口，突然一个盘子从楼上掉下来，直直的砸在了她们的面前。 上官婉凝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大跳。 绿桐急忙上前去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厉声呵斥道：“什么人那么不长眼？万一伤到了我家大小姐，担当的起吗？” 店小二听到呵斥声急忙迎了出来，又是点头哈腰，又是赔礼道歉。 “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姑娘，您没伤着吧？快进来再说吧。” 上官婉凝也不想难为店小二，便在绿桐搀扶下走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身后又是“咣当”一声，接连落下了许多的杯碟碗筷。 紧接着，楼梯口传来了惨叫声。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伛偻着身子滚了下来。 他的速度不快，看样子不像是被人踹下来，而是自己主动滚下来的。 “哈哈哈！还真有这么笨。” 上官婉凝听到一阵刺耳的狂笑，一名手持折扇，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下了楼梯，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人放肆的大笑。 “殷公子，求求您了，大发慈悲，放过我孙女吧。她才十五岁而已……我就只有这个孙女了……” 老人抱住了年轻男人的腿苦苦哀求。 年轻男人不耐烦的一脚踹在了老人的胸口上。 老人年纪大了，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殴打，竟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求求你，别再打了……” 一个小姑娘从楼上跑下来，跪在地上扶起了老人，泪如雨下的看着年轻男子。 “我跟你回去……你别再打我爷爷了……” “早答应不就好了吗？”年轻男子俯身勾起了小姑娘的下巴，“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比你在外面抛头露面卖唱要强？” 上官婉凝看出来，这是在光天之下强抢民女啊。 “岂有此理。” 上官婉凝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身旁的绿桐出言呵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是在天子脚下，你这样欺负人，难道眼里就没王法吗？” 年轻男子一听便转过头来，看着美若天仙的上官婉凝，眼里露出了惊艳的光芒。 店小二见状浑身打了个哆嗦，压低了声音急切的说道：“姑娘，快跑吧……这个花花太岁惹不起啊。” “是吗？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公子。”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坦然的走了过去，找了一张凳子坐下。 “姑娘，我怕说出来吓死你啊。” 年轻男子来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打开折扇轻摇着，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头。 “你听着，我爹是吏部侍郎，我……”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吏部侍郎而已。京城里这样品阶的官员多的是。连我们家门房都未必把他放在眼里。” 绿桐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毕竟是宰相府里出来的，什么样的大官没听过？ 年轻男子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看她的气度和装扮，显然也有些来头。 既然老爹的官阶唬不住他们，他又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吗？赫赫有名的镇南王！” 上官婉凝怔了怔。 她没想到这个嚣张跋扈的男子，竟然是殷语情的弟弟。 “怎么样？怕了？” 年轻男子见上官婉凝不说话，显得更加嚣张。 “原来是慕景睿。”上官婉凝轻笑，拿着手帕轻轻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把他搬出来，倒是也能吓唬吓唬人。” 绿桐和葡萄相互看了一眼。 如今的慕景睿，不仅仅是凭借显赫军功被封王，还是皇后娘娘的大哥。 别说是对普通百姓，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不过…… “绿桐，你去把老人家扶上我的马车，送到咱们的医馆，让大夫替她疗伤。” “是，大小姐。”绿桐斜视了年轻男子一眼，冷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葡萄，你把那位姑娘带回家好好招待。” “是，大小姐。”葡萄也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年轻男子有些发愣。 这个女人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嘿，我说了半天你不理是吧？既然你不让我带她走，那么就让你跟我走。” 年轻男子说着就来拉上官婉凝的胳膊。 上官婉凝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将年轻男子给打懵了。 “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别以为有慕景睿给你撑腰，所有人都要怕你。就算是慕景睿来了，跟我说话都要客客气气。你算个什么东西。” 上官婉凝脸色一沉，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凌冽的怒气。 这时，正要巡逻的京兆府衙役路过，推开人群走了进来，问道：“什么人在这里闹事？” 年轻男人见状，立刻就捂着脸呵斥道：“快，把她抓起来，抓起来……” 衙役认得这个公子哥儿是殷家的公子殷兆麟，谁也不敢怠慢，朝着上官婉凝就疾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上官婉凝面前，看到上官婉凝探出手掌，拿出了宰相府的令牌。 第四百二十七章靠山要倒 衙役愣住了。 完了，谁也惹不起。 “知道我是谁了吗？”上官婉凝落落大方的上前几步，嫣然一笑，说道，“他在这里强抢民女还打伤无辜的百姓，你们是现在就抓了他，还是等我回去之后，让我爹亲自下令？” “诶……”衙役满头大汗，踌躇半天才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郡主，殷公子年幼不懂事，您看这样行不行，让他道个歉，赔一些医药费……” 殷兆麟没看清上官婉凝手中的令牌，依旧仗着自己有靠山不依不饶。 听到衙役让他赔礼道歉，不由得怒火中烧，上前就狠狠衙役一脚。 “你脑子让门挤了？要我道歉？是不是要我姐夫来跟你们说？” 衙役摔了个跟斗，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反正是上官婉凝下的令，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有宰相大人顶着。他有什么好怕的。 衙役从地上爬起来，大喝道：“抓起来，带走。” 殷兆麟有些恍惚，直到被一群衙役架着往外走时还在不断的叫嚣着。 掌灯过后，慕景睿踏着夜色回到府邸，看到管家提着灯笼在门外等候着。 “大人。” “什么事？” 慕景睿顺手将马绳扔给了看门的小厮，心事重重的往里面走。 管家面露难色，低声说道：“殷夫人来了。” 慕景睿的脚步停了下来。 殷语情的母亲前来探望女儿原本没什么不对，但是，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那就有些门道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奴今天下午在外面听到了一些风声，殷家公子……好像被京兆府的人抓起来了。” “原因呢？” “强抢民女，殴打百姓。” 若是事实，那么殷兆麟被抓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问题是…… 慕景睿对殷兆麟的个性也有些了解，京兆府在抓他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他和他的关系。 “京兆府尹抓的人？” “额……严格来说，不是。”管家低了低头，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听说，安宁郡主路过看不下去，给京兆府施压了。” 慕景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便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哟，贤婿回来了？”殷夫人站起了起来，脸色有些尴尬，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那你们夫妻俩好好聊聊，我先回去了。” “岳母请留步。” 慕景睿叫住了殷夫人，视线语情的脸上扫过。“我回来的时候听到，殷公子好像出事了，是吗？” 殷夫人见慕景睿如此直截了当，再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贤婿啊，你可千万要救救他呀。他是我们殷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有什么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他是不懂事，得罪了宰相大人家的小姐，但是……” 殷夫人见慕景睿面无表情，只是坐下来默默的喝了一口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得罪的不是凝儿吧。”慕景睿的神色淡然，“岳母请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处理。” “好……好……” 殷夫人朝着自己的女儿看了看，心乱如麻的走了。 殷语情遣退了下人们，走到慕景睿的面前，低声问道：“京兆府的人一定惧怕宰相的势力，不会轻易得罪……那你，是不是要去找上官婉凝？” “早点睡吧。”慕景睿根本不回答，起身便离开了房间。 他连夜去了一趟京兆府，看到殷兆麟人虽然被关押着，却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狱卒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巴结着，日子过的惬意的很。 慕景睿不禁暗暗摇头。 他来到了上官婉凝的医馆探望被殷语情打伤的老人，经过大夫的诊治和治疗，已经没有大碍。 慕景睿从医馆出来时，看到上官婉凝的马车缓缓而来。 上官婉凝掀起帘子准备下车，看到了慕景睿站在旁边。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心头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慕大人。”绿桐下了马车欠身行礼，将老人的孙女带了出来，“大小姐，奴婢带她进去就行了。” 说完，便拉着小姑娘进了医馆。 慕景睿不等上官婉凝开口，便钻进了马车里，笑道：“绿桐越来越懂事了，得好好打赏才行。” 上官婉凝瞪了慕景睿一眼，她想要避开慕景睿，可是偏偏…… “怎么？替小舅子善后来了？” 慕景睿听出了上官婉凝话语中的不满，他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有没有想我？” “没有。” “真的？” “真……的……”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从怀里拉出来，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但是……我很想你。” 慕景睿轻轻吻上了上官婉凝的唇，让上官婉凝靠在他的胸膛，温柔着轻抚着她的长发。 上官婉凝的心被渐渐融化，不由自主的回应着他的吻，可是心却越来越酸，那种委屈，仿佛在每个毛孔里扩张着。 许久，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放开，他发现上官婉凝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不由得慌了神。 “凝儿，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上官婉凝摇摇头。 如今大局已定，上官婉凝以为慕景睿会上门提亲，谁知道……日子过了这么久，他什么表示都没有。 她都已经放下了骄傲，愿意以妾的身份嫁给他，但是他…… “夜深了，男女授受不亲，慕大人请回吧。” “凝儿，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没有！”上官婉凝用力的推开了慕景睿，转过身去不与慕景睿对视，佯装坚强的让泪水慢慢渗回眼眶。“我夜里出来，只是想要送这个小妹妹来看她爷爷。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 “那……我明天去看你。” “不用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你的小舅子脱罪吧。” 上官婉凝推着慕景睿下马车，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冷漠，慕景睿有些不知所措，也觉得莫名其妙。 “好，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再去找你。” 上官婉凝没有回应，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药王谷了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不能休妻，可以休夫 最终，慕景睿带着殷兆麟亲自向老人家和孙女斟茶道歉，并且赔偿了一大笔的银子。 京兆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顺水推舟释放了殷兆麟。 等到慕景睿再去找上官婉凝时才知道，她已经去了药王谷。 “朕传召你进宫陪朕下棋，就算你只是敷衍，也拜托你敷衍的认真一点儿嘛。” 慕景睿第三次下错棋子之后，萧玉珏终于忍不住了。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你的凝儿是不是不理你了？” 慕景睿干脆也手里的棋子全部放了回去，有些无精打采。 “皇上，您就别取笑臣了。” “朕也明白，一个人，一旦入了心，就再也无法抹去了。”萧玉珏拍了拍慕景睿的肩膀，“这样吧，朕下旨赐婚，让你和她马上成亲。以你现在的身份，三妻四妾也不是养不起。最多，朕让她做平妻，以后不分大小就是了，也不算委屈了她。” 萧玉珏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虽然上官大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过朕开口了，这个面子他总不会不给的。” 慕景睿无奈的摇摇头。“皇上，不是谁大谁小的问题、” “那……难道你要休妻？”萧玉珏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你妻子她也没做错什么事。” “臣明白。” 只有慕景睿自己知道，殷语情嫁给他好几年，他们俩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以后也不可能有。 若是等到上官婉凝进了门，日日夜夜看着他们恩爱，对殷语情来说必定是一种折磨。 慕景睿不想耽误了殷语情的青春，也不想让上官婉凝受任何的委屈。 然而，正如萧玉珏所说，殷语情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甚至，在他跟随萧玉珏逃亡的途中，她依然很好的尽到了妻子的本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陪着他一起同甘共苦。 “皇上，你说……如果让他休夫……会不会好一点儿？” 萧玉珏愣了愣，半晌之后笑出了声。 “但是自古以来，朕还没有听说过休夫这种事。” “只要皇上允许，不就有了吗？” 慕景睿看着萧玉珏，眼神里多了几分狡黠。 这是萧玉珏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那么认真的神色。 “你胆子倒是不小，主意打到朕身上来了。想要朕做恶人？不干！” 萧玉珏扔下棋子站起来就要走。 慕景睿急忙站起来，说道：“皇上如果不帮忙，那臣只好去找皇后娘娘了。唉，臣最近被小舅子烦得睡不着，那么皇上……” 萧玉珏转过身来看着慕景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你呀你呀……算是把朕的软肋给拿捏了。行吧，你说，要朕怎么配合你。” “臣先谢过皇上。” 慕景睿的心情刹那间豁然开朗起来。 第二天早朝之上，萧玉珏亲自下旨，慕景睿的老丈人升官，并且还未殷兆麟谋了一个闲职。 殷语情原本以为这是慕景睿在向她示好，满心欢喜的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想要与他同桌共饮。 谁知慕景睿一连几天都没有回家。 到了月中十五，殷语情和其他官宦女眷一同进宫向慕景言请安。 慕景言特意留下了殷语情一起共用午膳，席间两人闲聊着，殷语情不经意间抱怨了几句。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禀报，殷语情有些慌乱，急忙起身下拜。让她意外的是，慕景睿竟然也跟随其后。 “起来吧。” 萧玉珏在慕景言身边坐下，笑道：“今天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景睿，你也坐，一起吃一点儿吧。” 殷语情不敢放肆，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慕景睿，直到征得他的允许，她才谨慎的坐下。 “哥，刚才嫂子还在抱怨你呢，几天不着家。” “朕也批评过景睿了，如此行为，确实太委屈嫂子了。” “不不不……”殷语情刹那间有些不知所措，“皇上……” “嫂子，景睿是朕的左膀右臂，时常都要替朕分担许多国事，难免会忽略了自己的家。他一直觉得亏欠了你许多。” “怎么会呢，这些都是女人的本分。” “也未必。”萧玉珏低着头，说话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过些日子景睿还要替朕外出办事，说不定几个月都回不来。这些年，你与他聚少离多，受了很多委屈。朕觉得……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 慕景言和殷语情都愣住了。 萧玉珏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上？”慕景言悄悄拉了拉萧玉珏的袖子。 萧玉珏也是有苦难言，谁让他欠了慕景睿那么多人情呢？不得还一些？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你把这丈夫休了吧。” 殷语情彻底呆住了。 许久，她才怔怔的看向了慕景睿。她这才明白过来，给她的父亲升官，给她的弟弟差事，都不过是慕景睿对她的弥补而已。 她没有犯错，慕景睿没有休弃她的理由，竟然荒唐到让她休夫？ 而且，慕景睿还找了皇上出面跟她说，让她不答应都不行。 眼看着殷语情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慕景睿也觉得十分内疚。可是他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皇上，能不能允许我们夫妻二人再商议？” “当然。” 萧玉珏并不想真正的逼迫殷语情，他只是表明了自己站在慕景睿那一边的态度。 他相信，只要殷语情是聪明人，就会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 用完午膳，慕景睿带着殷语情回了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等到回到房间。 “你难道……真的没话跟我说？”殷语情哽咽的问道。 “很抱歉。”慕景睿不在乎被千军万马围攻，可是如今面对殷语情，却有些心虚。 “她就那么容不下我吗？非要我彻底离开你才行？”殷语情泪如雨下。 她觉得这是上官婉凝的挑唆。 慕景睿微微蹙眉，解释道：“与凝儿无关。她并没有说要我们分开，只是我觉得……对你不公平。除了她，我再也容不下别人。既然如此，何苦非要误了你的终身？” 第四百二十九章史上唯一的休夫事件 殷语情跌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 这些年来，无论慕景睿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她都始终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他。 他对她的冷漠，让她总是躲起来悄悄的哭泣；可是，他又是那么的光芒万丈，让她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即使知道他的心里没有她，能够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她也觉得很满足。 如今，慕景睿却连这么一点点可怜的要求，都要收回。 这件事惊动了萧玉珏，殷语情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 慕景睿递上了手帕。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的眼泪没有表现的无动于衷。 “是我欠了你，将来不管你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向我逃回这笔债，我都接受。” 殷语情冷笑着拨开了慕景睿的手，并没有去接他的手帕。 他后面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恐怕就是“只要你肯走，给上官婉凝腾出位子”了吧。 “你让我一个静一静吧。”殷语情的心很痛，她觉得她应该站起来，狠狠的抽慕景睿两个巴掌。 或者，大哭大闹，寻死觅活，让慕景睿知道她的决心。 她宁愿死在镇南王府，也不要出这个门。 慕景睿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他一夜未眠，独自一人站在窗口，一直等到旭日东升，迎面吹来的微风，夹杂着清晨特有的泥土清香。 房门被轻轻推开，他转身看到殷语情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都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了。 许久，殷语情幽幽的说道：“我愿意走……成全你们……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 只要是在能力范围之内，慕景睿也想让殷语情尽量走得开心一些。 “第一，我要你在镇南王府的大门口张贴告示三天，向所有人说明，我们分开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对不起你。” “好。” 这本来也是事实，慕景睿觉得这样做可以挽回殷语情的名声，让她以后再找婆家时，不至于被婆家的人看轻。 “第二，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你怎么把我娶进门，我就要你怎么送我回娘家。我一样要乘坐八抬大轿，到了家门口，你抱我回我的闺房。” 慕景睿微微蹙眉。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休妻弄得如此大张旗鼓，隆重其事。 “怎么？王爷很为难？” “不，按照你的意思来。” 慕景睿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让殷语情都忍不住怔了怔。 他想要休妻的决心，是多么坚定啊。 “第三，将来我再嫁人时，你不得阻挠。” “应该的。我也希望将来你能有个好归宿。” 殷语情的眼泪悄然落下，转身就要离去。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么就让管家择个良辰吉日，我们……和离吧。” 说罢，掩面而泣，愤然离去。 三天后，镇南王府门口贴出了一份镇南王妃休夫的告示，列举了慕景睿的一些缺点和恶习。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像一阵风，刮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也没有料到，战功赫赫，如同战神一般的镇南王，居然会被自己的妻子嫌弃并且休弃，而他，默默承受。 不反驳，不发火。 每一个从镇南王府走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所有人似乎都在期待着后续的发展。 又过了三天，镇南王府的大门口挂起了红绸和灯笼，八抬大轿抬着身穿红衣的殷语情离开，朝着自己的娘家而去。 轿子的旁边，是骑马护送的镇南王；轿子的后面，是满满当当的嫁妆，比她嫁过来时多了数倍。 队伍到了殷家门口，殷语情的父母和弟弟都在门外等候。 殷语情掀起了轿帘，对着一旁的慕景睿轻声说道：“可以抱我进去吗？” 慕景睿有些迟疑，不过，他知道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翻身下马，将殷语情从轿子里抱了出来。 殷语情依偎在他的胸口，眸中含泪，嘴角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你第一次抱我……”殷语情的双臂缠绕着慕景睿的脖子，在他耳边哽咽的叮咛道，“相公，往后余生……你要保重。” 慕景睿的心头泛起了一阵酸楚，他低头看了看殷语情，对她的愧疚之情更加浓烈。 “你也是。保重。” 慕景睿把殷语情抱回了房间，轻轻的放了下来。 “再见。” “再见。” 慕景睿转身就走，殷语情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走的决然而果断，丝毫没有任何的留恋。多年夫妻，终究也只是一个名分而已。 如今，就连这么一个维系他们关系的名分都没有了。 一切尘埃落定，慕景睿感到如释重负。 接下来，就是如何挽回上官婉凝的心了。 慕景睿得知上官婉凝已经启程去了药王谷，心中的那份思念便更加强烈。 “王爷，皇后娘娘找您去一趟。” 慕景睿下了早朝出来，看到慕景言的贴身丫鬟站在他的轿子旁边。 他满腹心事，却还是去见了慕景言。 他来到慕景言的寝宫，还没有来得及下拜行礼，慕景言便上前来拉着他的手坐下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哥，我听说皇上要在民间选秀女充实后宫，是不是真的？” 慕景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默默点了点头。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慕景言黯然神伤的低头，不由得一声轻叹。 “他是皇上，你应该明白，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 “为什么不可能？”慕景言柳眉倒竖，显得十分愤怒，“凭什么你们男人能三妻四妾？” 慕景睿失笑。“不是所有男人都有那么多妻妾。我以后肯定只有凝儿一个。” 慕景言听闻更加生气了，拍着桌子站起来。“那也要看婉凝要不要嫁给你……讨厌！你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景言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气愤的跺了跺脚，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慕景睿有些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把上官婉凝追回来。 第四百三十章落难秀女 “大小姐，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娶你。” 绿桐陪同上官婉凝前往药王谷，路上听到南来北往的行商们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镇南王被休的事情。 “哎呀，这个前任镇南王妃，可真是一个狠人，连镇南王那样的战神都拿她没办法。” “可不是。你们说，她以后再嫁人，那得是什么样的英雄豪杰才能驾驭？” 上官婉凝默默的听着，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 慕景睿为了弥补对殷语情的亏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宁愿自己多受一些委屈。 还有…… 上官婉凝能够感觉得到，慕景睿之所以愿意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 突然之间，上官婉凝对慕景睿的思念尤为浓烈。 “大小姐，您没事吧？”绿桐见上官婉凝的脸色不佳，关切的问道。 上官婉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继续上路吧，要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个镇店投宿了。” “是。” 侍卫走到门外重新收拾好马车，上官婉凝在绿桐的搀扶下走了上去。 一行人前行了一段路，天色不知不觉阴沉下来，远处的乌云黑压压的飘了过来。 “大小姐，马上就要下雨了，怕是来不及赶到下一个镇子。要不要在附近找个地方避一避？好歹躲过这场大雨再说？” 上官婉凝听了侍卫的禀报，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张望。 果然，眼前的场景，让她顿时感到胸闷气短，心情更加难受。她还没来得及思索，瓢泼大雨便倾泻而下。 想找地方躲都来不及了。 众人只好冒雨前行。 不多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势却越来越大，侍卫们不得已也只好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吁！” 马匹突然失控，坐在车子里的上官婉凝和绿桐猝不及防，身子东倒西歪。 上官婉凝一头撞在了木板上，疼得龇牙咧齿。 幸亏控制马车的侍卫技术不错，及时勒住了马绳，这才没有让马车冲到一旁的水沟之中。 绿桐掀起马车的帘子，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万一摔了大小姐，你们担当得起吗？” “大小姐恕罪，刚才突然有人冲出来……马儿受了惊吓……” “大小姐，前面有个姑娘晕倒了。” 上官婉凝的思绪平复了下来，听到有人晕倒时微微一怔。 她让绿桐撑着雨伞走下了马车。 果然，泥泞的道路之中，躺着一个浑身都是淤泥的女孩。 她的衣衫褴褛，脸上和手臂上都有一道道鞭打出来的血痕。 上官婉凝上前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她还有气息。绿桐，你把她扶上马车，我替她瞧瞧。” “是。” 绿桐也没有顾得上女孩浑身脏兮兮的，将雨伞递给了上官婉凝，俯身便把女孩搀扶着上了马车。 上官婉凝吩咐侍卫继续前行，她在马车里就给女孩的伤口做了简单清洗上药，又给她换上了一身她的衣裳。 “咦？大小姐，这是什么？” 绿桐从女孩换下来的衣服中翻出了一个别致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朵奇特的花。 “大小姐，这是什么花，奴婢没见过……” 上官婉凝拿过仔细一看，不禁愣了愣。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女孩，眉头紧蹙。 一直到深夜，他们才进了镇子，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绿桐喂女孩吃了一些米粥。 第二天清晨，女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大小姐，她醒了。”绿桐端着碗兴奋的跑到了上官婉凝的身边，“您看，她醒了。” 女孩环顾了四周一圈，勉强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一双惶恐的眼眸打量着上官婉凝，似乎充满了戒备。 “你是谁？”女孩拉过被子包裹住了自己，向后退了退，瑟瑟发抖。 “诶，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昨天夜里要不是我家小姐救了你，你就冻死在路边了。” 绿桐对女孩做出的这个举动十分不满。 女孩的眸中涌上了泪光，蜷缩在床角，低头咬着嘴唇，身子微微颤抖着。 “姑娘，小丫头不懂事，胡乱言语，你别往心里去。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上官婉凝走到了床边，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微笑着说道：“你家在哪里？我可以让我的随从送你回去……” “不……不可以……我不能回去，我不想连累了他们……”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女孩突然之间泪如泉涌，抽回了被上官婉凝握住的手，“这位姐姐，谢谢你昨晚救了我。但是……我不想害了你，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上官婉凝见状，略微迟疑，从怀中拿出了香囊递给女孩。 “这可是姑娘自己的东西？” 女孩一把将香囊夺了回去，紧紧攥在了手里。 “如果这果真是你的东西，那么……我想，我应该送你去就近的官府才是。” 女孩惊讶的看着上官婉凝。“姐姐认得这个香囊？难道，姐姐也是？” 上官婉凝轻笑着摇头。 “我知道，这是皇家御赐的香囊。每一位经过筛选，有资格进宫选秀女的姑娘，都会有一个。” 这下轮到绿桐感到诧异了。 这一路走来都在听人说关于皇上选秀女充实后宫的事，没想到，秀女会如此狼狈。 “不要送我去官府……不要……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女孩跪了下来，拉着上官婉凝的袖子苦苦哀求道。 “姑娘，我不明白，虽然你们还未进宫，可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你为什么……” 女孩停止了哭泣，拿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姐姐既然有这样的见识，想必也知道一些选秀女的具体事宜。” 上官婉凝点点头。 女孩抬起头看了看上官婉凝，继续说道：“我是寿昌县人士，我叫李敏儿。我爹是寿昌县的主簿。寿昌县本来就是一个小地方，挑选出来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三个。” “我们三个女孩被送到了州府衙门，连同其它县的十二个女孩，被一同送往京城。路过文荣县的时候，护送我们的刘捕头去拜访了萧老太君……没想到……” 第四百三十一章势力庞大的忠烈侯府 萧老太君？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脸色微微变了变。 “我们被安排在萧家的后院厢房，没想到当天夜里，萧家的孙少爷竟然喝醉酒闯了进来，当晚点玷污了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不堪受辱，第二天一大早便投井自尽了。我们都很气愤，想要萧家给个交代。谁知道……萧老太君完全不讲道理，竟然将我们都软禁在了后院厢房。” “我们原本以为护送我们的刘捕头会救我们出去，但是……那天以后，刘捕头再也没有出现过。已经闹出了人命，萧家孙少爷不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 “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敏儿再次掩面哭泣起来，“我若是这样回去，便是欺君之罪；可不回去，我又能去哪里……” 绿桐满脸的疑惑，不解的问道：“萧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皇上的女人他们也敢动？” 上官婉凝轻轻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敏儿，心中涌上了万千思绪。 “萧家的势力……确实庞大。” “大小姐，难道就连咱们家……” 上官婉凝瞪了绿桐一眼，让绿桐把父亲的身份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萧老太君是先帝的乳娘，算起来，如今也有八十几岁的高龄了。听说，当初她为了照顾先帝的日常饮食起居，一直到三十几岁才出宫嫁人。” “先皇替她物色的夫君，是当初的禁军统领。大概在先皇登基之后的十几年，曾经有过一次御驾亲征。萧老太君的丈夫便随行护驾。在一次战役中，他为了保护先皇而牺牲了。” “等到先皇凯旋回京，便追封她的夫君为忠烈侯，并且赐了国姓萧。当时萧老太君已经生下了三儿一女。她的长子遵从父亲遗愿去了边关镇守，在和回僵的战役中英勇殉国。” “她的二儿子曾经替先皇平定过内乱，一人撑起了整支队伍，身中数箭，后重伤不治而亡。她唯一的女儿，先皇在世时被册封为一品公主，远嫁西域和亲。” “只有她的小儿子活了下来，不过，也在平定内乱的时候失去了一条手臂。先皇感念萧老太君一家对朝廷社稷的功勋，便赐予了他们许多特权。” “所有朝中官员从萧家门口经过，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先皇还御赐了萧老太君龙头拐杖，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绿桐听得目瞪口呆。 听起来，萧家的势力，竟然远在上官家之上？ 上官婉凝也是心有感慨，唯一能够跟萧老太君平起平坐的人，恐怕只有让她外公义勇侯复活了。 李敏儿只知道萧家态度嚣张，行为跋扈，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雄厚的背景。 “那……那被萧家孙少爷玷污的姐妹们，难道就要白白受他侮辱了吗？” 上官婉凝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就算是她父亲来了，也要给萧老太君面子，更何况…… 但是，上官婉凝也是女子，她能够体会到那些被软禁在忠烈侯府的女子的无助。 “敏儿姑娘，你先不要难过。你既然是要进宫的秀女，那么我先想办法派人送你去京城。其他人的安危……我来想想办法。” 李敏儿将信将疑，上官婉凝掏出自己的信物递给了她。 “我会让我的随从护送你进京到吏部报道。在候选期间，你可以暂住到我的家里。你把我的信物带在身上，我爹娘会照顾你的。” 李敏儿从上官婉凝手中接过信物，紧紧握在了手中，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姐姐尊姓大名？我必定铭记于心。将来若能得到皇上垂怜，定当涌泉相报。” “起来吧。”上官婉凝默默轻叹。 后宫佳丽三千，想要得到萧玉珏的宠幸谈何容易啊。 上官婉凝挑选了两名随从，让他们护送李敏儿先去京城，她在客栈住了一天，等到雨停之后才进了城。 “大小姐，那就是忠烈侯府啊？好气派。” 绿桐作为宰相府的丫鬟，也算是见过世面，一般的宅院她根本看不上。 上官婉凝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啊，真的好气派。” 她掀起帘子看了一会儿，吩咐侍卫离开，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大小姐，咱们现在走的方向，跟药王谷是相反的。” 绿桐打了一盆清水进来，伺候上官婉凝洗脸，说道：“您是要去救那些被困的秀女们吗？” 上官婉凝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势单力薄，未必能够将她们安然无恙的救出来。不过，我始终觉得，护送她们的刘捕头才是关键。先找到他，再从长计议。” 上官婉凝有些疲惫，勉强吃了些东西，吩咐侍卫外出查找刘捕头的下落。 到了掌灯时分，外出的侍卫一个都没有回来。 上官婉凝的心中浮上了一丝不安。 敲门声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绿桐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客栈掌柜的亲自带着店小二，送来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摆满了整整一桌。 “店家，我们没有叫东西啊。”绿桐警惕的说道。 掌柜的连连赔笑，说道：“这是萧公子吩咐替您二位准备的。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是萧公子的朋友，若是有怠慢之处，请恕罪。” “萧公子？”上官婉凝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略微思忖，说道，“我并不认识什么萧公子。无功不受禄，你们把饭菜都撤下去吧。” 掌柜的脸色一变，随即变得惊慌失措。 “姑娘若是觉得不合胃口，那小人吩咐厨房重新做。”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我家小姐说的很清楚了，让你们拿走就拿走。”绿桐挡在上官婉凝的面前，愤愤的瞪着掌柜的。 “既然郡主不喜欢，那就撤了吧。”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掌柜的和店小二以及一众小人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 上官婉凝看到一名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带着浅浅的宠溺的笑。 第四百三十二章文质彬彬的纨绔子弟 “萧公子。”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弯腰行礼，萧逸楷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对着上官婉凝拱了拱手。 “都退下吧，我要跟郡主好好聊一聊。” 掌柜的立刻带人退了出去。 “萧公子知道我是谁？” “当然。先皇亲封的安宁郡主，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 上官婉凝打量了萧逸楷一番。 这个公子哥儿的模样，出乎上官婉凝的预料。 她原本以为，萧逸楷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样子和气质肯定也是浮夸，不忍直视。 没想到，看起来竟然是彬彬有礼。 “既然萧公子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该来。” “为什么？” “天色已暮，男女有别。萧公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萧逸楷听闻，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坦然的在上官婉凝的对面坐了下来。 “郡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即便是出门在外，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住在这个小客栈里，人龙混杂，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利啊。” 萧逸楷折扇一收，向前凑了凑。“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轿子，请郡主移驾，住到忠烈侯府去。一来，确保你的安全；二来……” 萧逸楷的声音轻了些许，眉梢轻挑。“我也想和郡主做个朋友。” 上官婉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蔑一笑。 “很抱歉，我没有交朋友的打算。萧公子，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请回吧。” 上官婉凝原本以为萧逸楷会纠缠，没想到他很爽快的就站了起来。 但是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头。 “你看我这记性……郡主，我忘记跟你说了，你的随从侍卫们今晚不会回来了。我们都在我府上喝酒呢。另外……你想找刘捕头，我可以帮你找。”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萧家在这里的势力。 萧逸楷分明就是拿她侍卫的性命在要挟她。 就连绿桐都听出来了。 上官婉凝暗自冷笑道：“萧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我的侍卫们在你府上喝酒，那就让他们喝吧。只不过，明天清晨我醒来之前，我希望他们都已经回来了。要不然……” 上官婉凝站了起来，走到了萧逸楷的面前，轻蔑的哼了一声。 “我也并非无人可用。只是，惊动我爹亲自来接我回去，恐怕……会劳民伤财。萧公子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萧逸楷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他没想到上官婉凝一个姑娘家，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完全无视他的安排。 “绿桐，送客。” “萧公子，请吧。”绿桐挡在了萧逸楷的面前，挡住了他看向上官婉凝的视线。 萧逸楷走后，绿桐迅速的关上了房门。 “大小姐，我看这个家伙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如今您身边也没有个能使唤的人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离开这里？” 上官婉凝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我就这样走了，我怕随行而来的侍卫会有危险。”上官婉凝皱着眉头，许久，走到桌边写了一份信。 “绿桐，你从后门出去，找一条显眼的巷子，在巷子口的第三块砖面上，画上这个图案。”上官婉凝指了指信封上的图案，接着说道，“再把这封信埋在下面。记住，埋得深一些。” “是。”绿桐好奇的问道，“大小姐，这是做什么的？” “霍大哥如今带着公主回了无极门。他临行之前跟我说过，这是江湖上无极门的联络方式。同门或者同道看到，就会赶来帮忙。” “奴婢马上就去。” 绿桐走后，上官婉凝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 突然，她看到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退到床边，从包袱里拿出匕首紧握在手中。 她有些紧张，掌心都冒出了汗珠。 房间里的烛光摇曳，跳动了几下便熄灭了。 上官婉凝看到有个黑影朝着她扑了过来，她正要举起匕首朝着黑影刺过去，房门被人推开。 来人一脚将凳子踹向了黑影，双方立刻交手打成了一团。 上官婉凝看不清双方的面容，只听黑暗中一声惨叫，其中一人被一掌震飞，顺势跳窗而去。 剩下的人影快速朝着上官婉凝跑来。 上官婉凝紧握匕首朝着那人刺了过去。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凝儿，是我。” 上官婉凝愣住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 “凝儿，别怕，是我。”慕景睿重复了一遍，说罢，手指一弹点燃了蜡烛。 上官婉凝终于看清了慕景睿的脸。 恍惚间，泪水便涌上了眼眶。她扔掉匕首扑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慕景睿加重手臂力道将她抱紧。 “傻瓜，没事了……别怕！” 上官婉凝的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抖着，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认真的打量着他的脸。“景睿，你怎么……你怎么会来？” “我好不容易才向皇上告的假，快马加鞭追赶你。谁知道了到了药王谷，鹿神医说你根本就没有去过。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今天下午我在路上遇到了你的侍卫，他们护送秀女进京，是他们告诉我的。” 有了慕景睿在身边，上官婉凝安心了许多，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来，坐下，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睿拉着上官婉凝坐下来，上官婉凝把这里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你想救那些秀女？”慕景睿蹙眉问道。 “我当然想救。而且，萧家这么做，是欺君犯上的行为。皇上完全可以将萧逸楷捉拿问罪。” “话是这么说。只是，忠烈侯府功高盖主，先皇在世时对这位乳娘言听计从。想要从他们手中把人救出来……恐怕并不容易。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去向他们要人。” “没错。刘捕头和李敏儿就是人证。我让李敏儿先行回京，也是希望让她在我爹面前陈述事实。” 慕景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么找刘捕头的事，我来办。不过……”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凝儿，你还有没有其他事跟我说？” 第四百三十三章我来替你画眉 上官婉凝愣住了。 她想起了沿途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如今的慕景睿，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慕景睿的手掌轻轻覆盖着上官婉凝的脸颊，另一只手温柔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凝儿，镇南王府里什么都不缺，就只是……少了你。跟我回去，嫁给我，好不好？” 上官婉凝低垂眼眸，心头泛起了一阵阵甜蜜的涟漪。 “不回……不嫁……” 慕景睿看着她羞涩的模样，知道她已经完全原谅了他过往犯下的错。 “那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不娶到你，我誓不罢休。” “你想耍无赖啊？我……嗯……” 慕景睿不等上官婉凝说完，低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她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任凭慕景睿柔情似水的掠夺着她所有的情感。 两人的相思在刹那间同时爆发。 慕景睿抱起上官婉凝便走向了床边，双双倒在床上。 慕景睿情难自禁，黑暗中，他摸索着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仅存的理智让上官婉凝按住了他的手，喘息着说道：“不……景睿，不可以……” “为什么？凝儿，你本来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慕景睿无法克制自己。 每当他回忆起跟上官婉凝的点点滴滴，他就忍不住想要她。 “我……”上官婉凝想到之前是自己主动献身，不由得又羞又恼。 她用力将慕景睿推开，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上次是因为……我以为必死无疑了，所以才……你可别把我当做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慕景睿听出了上官婉凝话语中的哽咽，顿时心疼不已，急忙道歉。 “对不起，凝儿，是我不好。”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 慕景睿起身就要离开，上官婉凝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凝儿，怎么了？” “你走了，我害怕。”上官婉凝并不是真的那么害怕，她只是想要跟慕景睿撒个娇。 慕景睿轻笑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那你睡吧，我在你身边守着你。” “嗯。” 上官婉凝躺了下来，与慕景睿十指紧扣，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慕景睿聆听着她平稳的呼吸，许久，小心翼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替她盖好被子之后，又蹑手蹑脚的把房间收拾了一番，这才走出的房间。 “王爷。” 随行的手下守在门口，顷刻间便围了上来。 “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隔壁房间里。” 慕景睿朝着身后看了看，叮嘱道：“守在凝儿房间门口，一只蚊子都不准飞进去。” “是。” 慕景睿说罢，便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屋子里光线亮堂，四个手下虎视眈眈的看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彪形大汉。 “你就是刘三刘捕头？” 慕景睿在遇到李敏儿的时候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派出了手下的人四处寻找。 很快，就在一家青楼之中找到了寻欢作乐的刘三。 “是……是……不知道王爷找小人来，有何吩咐？” 刘三被吓得浑身发抖。 眼前的镇南王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又是国舅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冽气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听说你有护送秀女进京的任务在身。那些秀女呢？” 刘三刹那间脸色惨白，嘴唇猛烈的抖动着。 “你只有一次机会。”慕景睿淡淡的说道，“我要杀你，连个理由都不需要。” 刘三更加害怕。 他知道慕景睿说的是事实，踌躇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寂静。 “来人，拖出去。” “不不不，王爷饶命，小人愿意说……愿意说……” 刘三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边，说完话已经是痛哭流涕。 “王爷，小人也是没办法呀，忠烈侯府的人，小人得罪不起。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萧家公子好色成性。那些秀女进了他家的门，还能清清白白的出来吗？” “那样的女人，就算被送进了宫，皇上能要吗？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好偷偷跑了。” 慕景睿冷冷的哼了一声。 “究竟是偷偷跑了，还是拿了人家的好处？” 刘三低着头不敢正视慕景睿的眼睛，他心里很清楚，要是落在朝廷手里，他死路一条。 “王爷饶命……” “带下去。” 慕景睿不想听刘三再多说一句，思绪翻涌着，陷入了沉思。 他这次离开京城的主要目的是追回上官婉凝，可是，皇上选秀是件大事，既然遇上了，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暖洋洋的洒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慕景睿宠溺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醒了？”慕景睿低头在上官婉凝的眉心轻轻一吻，“你起身穿衣裳，我去替你打水洗脸。” 上官婉凝点点头。 等到她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正好慕景睿端着清水进来，体贴的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绿桐呢？” “她昨夜已经回来了。我让她今天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用过来伺候你。” 待上官婉凝洗漱完毕，慕景睿牵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梳子为她梳理长发。 上官婉凝看着镜子里折射出慕景睿认真的模样，一股幸福的暖流在全身流淌。 “劳驾镇南王替我梳妆，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只要你点头，我每天为你梳妆画眉。”慕景睿说着，便拿起了眉笔。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含情脉脉。 “进来。” “大小姐，忠烈侯府派人送来了两份请帖。”绿桐将两份精致的帖子递了过来。 上官婉凝打开一看，下面的署名竟然是萧老太君。 “没想到，我们没有去找他们，他们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慕景睿随手就把请帖丢在了一旁，继续替上官婉凝画眉。 “这是萧老太君派人送来的帖子。不管怎么说，这个面子我们不能不给。” “那就去吧。本来么，我们早晚也得去一趟。” 第四百三十四章剑有双刃 慕景睿替上官婉凝画好了眉毛，满意的欣赏了一番，放下眉笔的同时，顺势将她从凳子上牵了起来。 “走吧，出去吃早点。不用烦恼，一切有我在。” 上官婉凝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吃过早点，遣退了随从，便在街上逛了逛，顺便打听了一番关于忠烈侯府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店小二给慕景睿和上官婉凝倒着茶，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多打量了上官婉凝一番。 “忠烈侯府在咱们这儿是大大的有名啊，满门忠烈，朝廷每年给的赏赐无数。所有路过忠烈侯府门口的大小官员，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好威风的。” “忠烈侯府的萧老太君，宅心仁厚，每年都会拿出大笔的钱财来赈济百姓。尤其是到了冬天的时候，赠医施药，救活了不知道多少穷苦人家。” “听说，她老人家常年吃斋，对待身边的下人也是十分和善。在忠烈侯府当差的丫鬟们，无论是活契还是死契，到了婚嫁的年纪，她都会给找个好人家。” “不过么……”店小二话锋一转，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这老子是英雄，儿子未必是好汉。这萧家的孙少爷，整天拈花惹草，惹是生非。” “也就是命好。每次闯了祸，都能用银子来解决。咱们知府大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苦主自己愿意，他也就当做没看见了。毕竟，萧家势力太大。” 慕景睿点了点头，掏出几两碎银子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兴高采烈的就退了下去。 “景睿，看来，萧老太君未必知道萧逸楷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慕景睿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现在下判断还为时过早，等今天中午去了才知道。” 慕景睿吩咐下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带着上官婉凝如期赴约。 两人进入忠烈侯府的门，里面的园林建造的犹如皇宫，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散发着美轮美奂的气息。 厅堂之中的摆放，随便拿一件装饰品都是价值连城。 上官婉凝自幼在富裕的环境中长大，也忍不住暗暗称赞。 这简直就是一个小皇宫啊。 “久仰镇南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和慕景睿回头看去，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的左边袖子，空空荡荡。 他就是世袭了忠烈侯爵位的萧文远了吧。 慕景睿走上前去拱了拱手。“侯爷，晚辈有礼了。” “不敢不敢。你是镇南王，爵位在我之上，我该向你行礼才是。” 萧文远微笑着颔首，嘴上谦虚着，身体却没有任何的行礼意图。 “二位请坐。” 萧文远的视线在上官婉凝的脸上扫过，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宰相大人真是好福气，能够有如此出众的女儿。” “侯爷过奖了。” “侯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上前来禀报，萧文远立刻就站了起来，笑道：“请王爷和郡主移驾吧。”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起身跟着萧文远走出了客厅，但是萧文远并没有带他们去室内，而是来到了花园的凉亭。 这里的风景更加怡人，满园的花香四溢，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小菜。 “请。” 萧文远让慕景睿上座，慕景睿尊重他是前辈，又是主人，便坐下了客席上。 三人说着闲话，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慕景睿却忽然画风一转。 “侯爷，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叫李敏儿的姑娘。她是进京候选的秀女。她说……其他同伴都被萧公子扣押在忠烈侯府，不知道……是否有这回事？” 上官婉凝有些惊讶，在来之前，慕景睿并没有对她提起，会借着这个机会向萧家要人。 “哦？是吗？” 萧文远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但是上官婉凝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装的。 “这可是欺君灭门的大罪，楷儿万万是不敢的，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在造谣生事吧。” 萧文远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的走开，不多时，又带着两个家丁走了过来。 两个家丁抬着一个细长的盒子，管家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 “王爷，我们萧家也是行军打仗出生，比任何人都明白，武将在外征战，一件趁手的兵器有多重要。” 萧文远起身走到了宝剑前，回头对着看着慕景睿，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宝剑赠英雄。我想，普天之下也只有镇南王配得上这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上官婉凝不懂刀剑，却能看懂宝石。 仅仅是剑柄上的那一颗，就价值连城，足够让一个普通人过一世富足的生活。 “无功不受禄。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慕景睿根本不吃这一套，也站起来走到了萧文远的面前，“秀女之事，事关重大，请侯爷让萧公子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萧文远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王爷还是想试一试这把剑合不合心意。” 话音刚落，他一脚踢在盒子上。盒子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长剑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萧文远一个漂亮的旋转，拔出长剑朝着慕景睿的胸口刺了过去。 锋利的剑锋上折射出了清冷的光，上官婉凝被吓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只见慕景睿站立在原地巍然不动，等到长剑到了眉心，他伸出手夹住了剑尖，手指轻轻一弹。 长剑发出了特殊的声音，萧文远只觉得握剑的手臂发麻。 他趁势后退，慕景睿凌空一个翻身，朝着萧文远的手腕抓了过去。 因为萧文远只有一只手，他便也收起了一只手。 两人的招式极快，身旁的人皆感到眼花缭乱。 “当。” 慕景睿夺过长剑挽了几个剑花，将长剑回鞘，随后放回了盒子里。 所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侯爷，剑是好剑；只不过，剑有两刃，我怕我驾驭不了，一个不留神割伤了自己。” 第四百三十五章萧老太君 萧文远看着眼前坦然自若的年轻人，还有自己那一只被震得发麻的手臂，眸中有一道犀利的光，一纵即使。 “好，很好。”萧文远大笑了几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朝廷有王爷这样的良将之才，乃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皇上之福。” 萧文远怎么也没有想到，慕景睿的年纪轻轻，武功却远在他之上。这让他的自尊和骄傲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多谢侯爷夸奖。”慕景睿拱了拱手，态度也没有多谦虚。“侯爷，关于刚才我说的秀女的事，是否能请萧公子出来解释解释？” 萧文远见慕景睿软硬不吃，丝毫没有给萧家面子的意思，脸色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王爷，我萧家满门忠烈，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楷儿是萧家唯一的血脉了。你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能胡乱听信他人的谣言。” 慕景睿冷哼一声，根本不吃这一套。 “是不是谣言，请他出来对质一番，自有分晓。” 萧文远与慕景睿对视了一会儿，他在慕景睿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 他知道躲不过去了，便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来人。”萧文远对着管家撒气，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孙少爷叫出来。” “是。” 管家退了下去，不多时，萧逸楷跟随管家一起走了过来。 他步伐稳健，神色坦然的走了过来，走到萧文远的面前后恭敬的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看向了慕景睿和上官婉凝。 “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萧逸楷看向上官婉凝的时候，眼里有一束光，这让慕景睿的心头瞬间窜起了一股怒火。 简直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阻隔了萧逸楷的视线。 “萧公子，进京备选的秀女，此时是否就在府上？” “没有。”萧逸楷打开折扇轻摇着，高傲的扬起了头，根本没有拿正眼去看慕景睿。 “那我让你见见一个人。” 慕景睿做了个手势，他的随从便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随从单手拎着刘三走了过来，将他重重的推到了萧逸楷的面前。 萧逸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萧公子可认得他？”慕景睿质问道。 萧文远父子俩都没有想到，慕景睿的动作这么快，来到这里才短短一两天的时间，竟然就找到了刘三。 “认得。他是护送秀女进京的刘捕头。途经此地时还曾上门来拜访过。”萧逸楷故作镇定的答道。 “后来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走了。” “他走了，却把秀女留下了。萧公子，你别忘了，护送秀女的队伍可不止刘三一个人。你把银子给了他，他却没有分给其他人。” 慕景睿从刘三的口中得知，他遣退了其他护送的人，让他们都在外面游荡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去。 可是，刘三这个人贪得无厌，从萧家得来的银子，只拿出一小部分给了同伴。 那些人，又岂会咽得下这口气？ 慕景睿已经派人去寻找其他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结果。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萧逸楷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眼里的光，也在逐渐消失。 “不知道没关系，只要搜查一下忠烈侯府，自然就有分晓。” “搜？哼！”萧逸楷冷笑道，“你别仗着自己有战功，就来耀武扬威。我萧家也不是任人欺负拿捏的软柿子。你想搜，可以，除非有皇上的圣旨。” 上官婉凝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且不说萧玉珏愿不愿意下圣旨让人搜查，即便是愿意，从这里到京城，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七天时间。 萧家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用来杀人灭口。 “你要圣旨是吗？”慕景睿的唇角上扬，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我就给你圣旨。” 说罢，慕景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牌。 “皇上御赐金牌在此。所到之处，如皇上亲临；皇上赐予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就连上官婉凝都没有料到，慕景睿竟然还有这一手。 “侯爷，难道不该下跪接旨吗？” 萧文远父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场所有人，包括上官婉凝在内，纷纷下跪参拜。 “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慕景睿正要让手下进入内堂后院搜查，看到一个满头银发，面色红润的老太太在丫鬟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位应该就是萧老太君了吧。 “刚才我在佛堂里祈福，听说有贵客到了，便出来瞧瞧。”萧老太君的视线在慕景睿的身上来回穿梭，微笑着颔首道，“果然是个好儿郎。” 萧老太君见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笑道：“王爷，老婆子我如今手握先帝御赐龙头拐杖，请恕我不便下跪。” “那是自然。” 慕景睿尊敬萧老太君，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我与你父母有过一面之缘，对你的母亲印象深刻。果然只有贤良淑德的好女人，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出众的栋梁之材。” 萧老太君夸完了慕景睿，话锋一转，问道：“只是怎么回事？王爷大驾光临，你们不好好招待，为何还把王爷给惹怒了？” 萧逸楷抬起头看了看萧老太君，当他的视线与萧老太君交接，立刻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奶奶，王爷说……说我私自扣押了进宫备选的秀女，想要搜查忠烈侯府……” “王爷与我们萧家无冤无仇，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有他的原因。”萧老太君走到了萧逸楷的面前，质问道，“你老实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奶奶，我……” “看着我，不准撒谎。” 萧老太君的态度严厉，声音虽然不重，却极具威严。 萧逸楷低着头，踌躇了良久，才慢慢的说道：“是……是有这回事……” “啪！” 萧老太君的龙头拐杖，不由分说的打在了萧逸楷的身上。 第四百三十六章七日之约 萧逸楷似乎十分惧怕自己的祖母，在龙头拐杖落下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闪躲。 “你这个小畜生，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萧老太君对于萧逸楷的行为，似乎是痛心疾首，打了一下并不解气，有接连打了几下。 直到萧文远和管家扑过去阻拦，她才停了下来。 “说，那些姑娘现在在哪儿？” “在……在西院的客房里……”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恐怕那些姑娘们已经清白不保了。 “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算是你爷爷复活，也保不住你了。” 萧老太君的双眼通红，转身慢慢走向了慕景睿。 “王爷，萧家家门不幸，不但连累了祖上的声名，也让无辜的姑娘们蒙受了不白之冤。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 萧老太君朝着萧逸楷看了过去，眼中尽是不舍和疼爱。 “他犯下的是死罪，就算皇上怪罪下来，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他是萧家唯一的独苗了。请王爷看在我那死去的老头子的份上，多给我们七天的时间。” “我希望能用这七天的时间，让这个不孝的东西给萧家留个后。七天之后，我会亲自押着他去府衙自首。到时候，要杀要剐，我绝不开口为他求情。”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相互交换了眼神。 萧家毕竟满门忠烈，他们有今天的富贵和特权，都是用鲜血和尸骨堆积而来。 萧老太君年事已高，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好，我信得过老太君。七天之后，我在府衙恭候大驾。”慕景睿说完，有皱了皱眉头，“不过，那些秀女……” “王爷请放心，这七天的时间里我会善待那些秀女，并且亲自写信进京向皇上说明事情原委。她们的名誉被萧家所毁，萧家一定会给她们一个满意的归宿和交代。”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都有些无奈。 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那就有劳老太君了。告辞。” 慕景睿牵着上官婉凝的手离开。 萧逸楷忍着痛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一直凝望着上官婉凝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两人走出了忠烈侯府，都是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慕景睿遣退了随从，陪着上官婉凝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他也终于能够心无旁骛的跟上官婉凝好好相处。 “买点这个吧。” 上官婉凝指了指路边卖的蒸糕，拿起一块就咬了一口。 “诶，你还没给……” 摊主的话还没说完，慕景睿就放下了一些碎银子，摊主瞬间眉开眼笑，殷勤的问道：“姑娘，我的蒸糕味道是最正宗的，再来一块？” 上官婉凝摇摇头，她得留着肚子吃点儿别的。 两人逛了一个下午，几乎把每一条街道都逛了个遍。 慕景睿看得出来，上官婉凝的心情不错。她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他只能跟在后面付账。 东西太多拿不下，他便找了人专门送回客栈去。 “走不动了。” 上官婉凝在石桥的围栏上坐了下来，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腿。 “坐这里多危险。”慕景睿上前去，用身子挡住了她。 “有你在，怕什么？” 上官婉凝抬起头看着慕景睿，清澈眼眸之中带着明媚的笑意。 慕景睿的心间瞬间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若不是此时在大街上，他真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 “回去吧。”慕景睿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头，“我背你。” 上官婉凝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她趴在慕景睿的背上，两人都无视路人投射过来的诧异目光。 “你说……七天之后，萧老太君会不会交出萧逸楷？” 慕景睿眉头微蹙，沉思良久，说道：“不一定。” 毕竟，萧逸楷是萧家仅存的一支独苗了。 这七天的时间里，就算他每天都在床上过，也未必能保证一定生的出儿子。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派人监视着忠烈侯府的一举一动。萧逸楷如果想要逃跑，我会立刻抓捕。” 上官婉凝相信慕景睿能够把这些事做好，便也没有再多问。 她心里盘算着，等这件事了结了之后便去药王谷陪鹿湘子住一段时间。 上官婉凝听客栈的店小二说，附近有一座观音禅院，香火十分鼎盛，便想着要去上香，替父母和师父祈福。 慕景睿替她准备好了上香要用的东西，轿子来到山脚下，上官婉凝发现附近停满了马车和轿子。 “大小姐，奴婢打听了一下。”绿桐的小脸涨得通红，憋着嘴巴说道，“他们说，为了表示诚意，来上香的人都是自己走上前的。” “那就入乡随俗吧。” 上官婉凝把准备好的东西从轿子里拿出来，顺手便递给了慕景睿。 “你拿着。” “嘻嘻。”绿桐朝着慕景睿看了看，又凑到上官婉凝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小姐，放眼整个朝廷，恐怕也只有你敢这么对镇南王了吧。”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心中荡起了丝丝的甜蜜。 她明白慕景睿对她的纵容和宠爱。 三人爬上半山腰的观音禅院，果然如附近的人所说，前来上香许愿的人络绎不绝。 “咦？我的玉佩呢？”上官婉凝无意间摸到腰间，发现随身带着的玉佩不见了。 “是不是上山的时候掉了？重要吗？”慕景睿关切的问道。 如果不是很重要，掉了也就掉了。 “是大舅舅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那你先进去上香，我帮你去找找。”慕景睿叮嘱道，“上完香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嗯。” 上官婉凝目送慕景睿转身离去，上前诚心祈祷，又添了一些香油钱，走出大殿时看到两个小和尚坐在台阶前吃着糕点。 “真好吃。” “是啊，萧老太君要是能天天来就好了。” “你的给我尝一口。” “给。” 上官婉凝看着两个天真的小和尚，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郡主也来上香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被低估的实力 上官婉凝转身看到萧老太君慢慢走了过来。 她的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和萧逸楷。 “给老太君请安。” 上官婉凝欠身行了个礼，萧老太君上前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 “果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跟小门小户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萧老太君眯起了眼睛，笑意更深了。“以后，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这个福气，可以娶你进门。对了，可许配人家了没有？” 上官婉凝有些不好意思，她心有所属，但是对着陌生的萧老太君，始终还是说不出口。 “没有。” “那是宰相大人舍不得你。那倒也是，换做是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可人儿，也不舍得她嫁出去。” 萧老太君牵着上官婉凝一起走下台阶。 上官婉凝眼角的余光，看到萧逸楷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穿梭，这让她感到一阵厌恶。 她想起了慕景睿和萧老太君的七日之约。 可如今看萧逸楷的状态，竟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根本就没有将死之人的悲伤。 突然，从台阶下的花坛中窜出一个人影，握着菜刀朝着萧逸楷砍了过来。 萧逸楷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很快，侧身闪躲的同时折扇轻轻一手，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之上。 “咣当”一声，菜刀掉落在地上，萧逸楷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顺着台阶便滚了下去，满脸都是血。 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抬起头目露凶光瞪着萧逸楷。 “你这个畜生，我今天杀不了你，我女儿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是吗？”萧逸楷根本不在乎，轻摇着折扇，满脸的不在乎。“她要是真的再来找我，我还能再让她快活一次。我管她是人还是鬼。” 上官婉凝的心头一寒。 她看向萧逸楷，从他们简单的对话之中就能得知，肯定是这家的姑娘被萧逸楷糟蹋了。 萧逸楷不仅没有悔过之心，竟然还说得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突然之间，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她暗暗观察着萧老太君的神色，发现萧老太君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行了，别胡闹了。” 萧老太君呵斥了一声，萧逸楷这才有所收敛，转身又来搀扶祖母。 “让郡主你看笑话了。”萧老太君微笑着看着上官婉凝，解释道，“他的女儿以前在我府上做丫鬟，楷儿看上了，便收了做通房，没想到……” “奶奶，我若是能娶到像郡主这般天仙似的的妻子，必定一心一意对待。什么侍妾，什么通房，我都不要了。” “真的？”萧老太君停下脚步，认真的询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萧老太君不由得笑出了声。 上官婉凝冷笑一声，顿觉十分恶心。 “恐怕我没这个福分。老太君，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上官婉凝带着绿桐转身走开，来到无人的拐角处，俯身在绿桐耳边低语了几句。 绿桐点点头，快速的走开了。 上官婉凝找了一张石凳坐下，掏出手帕准备擦汗，一阵微风吹来，将她手中的帕子吹了出去，挂在了前方的树枝上。 她走过去抬起头看了看，有些泄气的轻叹。 一个人影纵身跃起，从树枝上拿下了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上官婉凝一看，一言不发的就要走开。 萧逸楷身形一晃挡在了她的面前。“郡主，你的手帕。” “不要了，脏！” 上官婉凝原本以为自己的态度能让萧逸楷知难而退，谁知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郡主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这手帕？” “你觉得呢？” 萧逸楷看着上官婉凝倔强骄傲的眼神，简直是欣喜若狂。 这些年来，他看尽了各种各样的美女，却没有一个能够像上官婉凝一样。 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艳丽夺目；又像是幽幽山谷之中的百合，清纯高雅。 “我觉得，郡主不太了解我。”萧逸楷上前一步，凑到上官婉凝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郡主和我做过深入交流，我相信，你就再也离不开了。” 上官婉凝在萧逸楷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隐晦的光，她瞬间气得浑身发抖。 “萧逸楷，你再对我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别人怕你们忠烈侯府，我上官婉凝不怕。” “哈哈哈。”萧逸楷大笑起来，“看来，郡主是听懂我的弦外之音了。那要不要……试一试？” 上官婉凝深吸一口气，扬起手朝着萧逸楷的脸颊打了过去。 萧逸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到面前闻了闻。“好香啊……” “放手……” 上官婉凝急得双眼通红。 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萧逸楷急忙闪躲，胸口还是被掌力震伤，后退了几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上官婉凝也被掌力震退，却跌进了宽厚的胸膛。 “凝儿，你怎么样？” “景睿……” 上官婉凝的声音有些哽咽，委屈和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慕景睿顿时杀气上涌，看向萧逸楷的眼神，犀利凌冽。 萧逸楷自知不是慕景睿的对手，只好暂时收手，可是他又不甘心，便对着慕景睿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慕景睿紧握双拳，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孙少爷，老太君在找您呢，该回去了。”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郡主，咱们后会有期。我想，咱们一定有机会……共赴云雨。” 慕景睿简直是忍无可忍。 他放开上官婉凝，朝着萧逸楷一掌打了过去。 萧逸楷急忙凝聚真气回击。 两人对了一掌。 萧逸楷被震得接连后退几大步，稳住身形之后立刻就进行了反攻。 慕景睿发现萧逸楷的武功竟然在他的父亲之上。 两人打了五十几回合却没有分出胜负。 “今天不玩了。”萧逸楷收回了功力，站在不远处对着上官婉凝拱手，“郡主，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施展轻功离去。 “景睿，算了……” 上官婉凝拉住要追过去的慕景睿。 她知道此刻的慕景睿已经被气疯了，再打下去，他真的会一掌打死萧逸楷。 “别追了，景睿，我想……有件事，我们忽略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中计了 上官婉凝握住了慕景睿的手，这让慕景睿只能将怒火强压在了心底。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你找回来了？”上官婉凝接过之后摊放在了掌心。 “回去吧。” 慕景睿在心里记下了跟萧逸楷的这笔账，他一定会在萧逸楷死之前跟他结算清楚。 回到客栈，上官婉凝用清水洗了把脸，绿桐疾步走了进来。 “大小姐，您要见的人奴婢已经带回来了。” “让他进来。” 不多时，绿桐带着一个无精打采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慕景睿有些疑惑，上官婉凝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找我来干什么？”中年人抬起头看到上官婉凝，不由得有些紧张，怯怯的向后退了退。 “你不用怕。我跟忠烈侯府的人并不是一伙的，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上官婉凝温柔的解释着，并让中年人在凳子上坐下来，让绿桐给他倒了一杯香茗。 “我只是想要知道，今天在观音禅院的大殿外，你为什么要刺杀萧逸楷。” 慕景睿微微怔了怔，刚才回来的路上，上官婉凝并没有对他提起这件事。 “跟你们说干什么？说了，又有什么用？”中年人垂头丧气，两眼无神，似乎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绝望。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说道：“你说出来，或许……我们王爷可以帮你呢？” “王爷？”中年人有些疑惑。 上官婉凝朝着慕景睿看了看，笑道：“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位，便是威名远播，战功赫赫的镇南王。是当今朝廷为数不多，可以跟忠烈侯府媲美功勋的人。” 中年人瞪大了眼睛，惊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紧张而又好奇的打量着慕景睿。 “你……你真的是……镇南王？”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投射过来的眼神里，带着骄傲的笑意，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是。” “王爷，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中年人“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霎时间痛哭流涕。 上官婉凝给绿桐使了个眼色，绿桐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 “你哭什么呀，就算心里再难过，也要把事情仔仔细细的说出来。不然，王爷怎么帮你？” 中年人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竭力隐忍着悲伤，缓缓说道：“王爷，忠烈侯府的萧逸楷，害死了我的女儿。他……他是个畜生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景睿严肃的问道。 “大约两年年前，咱们这儿遇到过一场暴雨。那个时候正值庄稼收割，暴雨让一年的收成都没有了。那个时候，忠烈侯府在四个城门口都支起了帐篷，为百姓施粥赠药。” “那段时间，正好我妻子卧病在床，所以，排队领粥的事就让我女儿去了。有一天我女儿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想要卖身去忠烈侯府为奴，换点儿银子给她娘治病。” “我起初是不同意的，虽然说大户人家不愁吃穿，可毕竟为奴为婢供人差遣会受委屈，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过了几天，忠烈侯府的人来了。” “他们说，施粥的时候萧老太君见过我女儿，十分喜爱她的乖巧懂事，愿意花二十两银子买下她，并且只需要在忠烈侯府干活干四年。” “我寻思着，只要不是死契，我们一家人就有团聚的一天。这个时候我妻子的病也越来越重。我一咬牙就让女儿去了忠烈侯府。最初的半年，她每个月都会回来一趟，跟我们说在忠烈侯府做得不错。” “然而，半年之后，她便不再回来。我去忠烈侯府找她，管家也不让我们相见。人家是侯府，高门大院，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怎么进得去呢？” “所以，我一有空就会到门口等着，想要见见我女儿。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有一天深夜，我听到有人敲门，打开房门一看，我女儿就倒在家门口。” “她瘦骨嶙峋，浑身是伤啊。她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我和妻子照顾了她几个月，她才能开口说话。她说……萧逸楷玷污了她。” 中年人又开始掉眼泪，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相互看了一眼，对这家人都多了几分同情。 “我当时很生气，几乎失去理智，冲到忠烈侯府就要找萧逸楷算账，结果，连门都进不去。我到府衙去告状，知府大人一听我要告萧逸楷，根本就不受理。”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听说萧老太君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便打听到她的行踪。也是在观音禅院里，我想要跟萧老太君讨要说法。谁知道……” “这个老太婆表面上慈眉善目，其实最狠的就算她。她假意安抚我，让我回去等消息。当天夜里便派了人到我家，把我们一家三口一顿毒打。” “我妻子本来身体就弱，被打了之后没过几天人就没了。我女儿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穿着一身红衣，到忠烈侯府的门口悬梁自尽了。” “我恨呐……我只是一介草民，斗不过萧家权大势大，我……” 中年人浑身颤抖着，再次跪在了慕景睿的面前。“王爷，求求您，替我的女儿讨回公道啊。” “你起来吧。”慕景睿起身扶了中年人一把，“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会让你女儿枉死。” 上官婉凝又安慰了中年人一番，绿桐便带着他出去了。 “凝儿，你说的我们忽略的事，是指萧老太君？” “没错。”上官婉凝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今天才看明白，萧老太君对于萧逸楷在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心知肚明。” “所以，她未必不知道自己的孙子扣押了进京备选的秀女。那天在忠烈侯府，她对萧逸楷表现出的大义灭亲，恐怕……是做给我们看的。” 上官婉凝的话，让慕景睿皱起了眉头。 “看来……我们中计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皇上的亲笔书函 慕景睿和萧老太君有七天之约。 这七天的时间，其实足够双方做很多事情。 可是，慕景睿和上官婉凝终究还是后知后觉了一些。 慕景睿派人去调查忠烈侯府的一些过往，在大多数百姓的眼里，萧家待人仁厚，是以忠义传家的名门望族。 不过…… 慕景睿的手下调查后汇报，在几个月前，确实有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吊死在了忠烈侯府的大门前。 这件事曾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说纷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最后官府给出的解释，女子只是一名精神失常的普通人，跟萧家无关。 随着调查的深入，慕景睿发现萧逸楷犯下的罪行不止这一桩。 他好色成性，不知道玷污了多少良家妇女，尤其是家中的丫鬟，几乎都逃不过他的魔掌。 但是，萧家财大气粗，每一次都能用银子和权势来摆平。实在遇到那些油盐不进的，便是杀人灭口。 所谓的萧家会替丫鬟找好归宿，不过就是找人替萧逸楷收拾烂摊子而已。 “明天，就是七日之期了，我担心……”上官婉凝在慕景睿的身边坐下来，轻声说道，“萧老太君不会那么轻易交出萧逸楷。” 慕景睿沉默半晌，不由得摇了摇头。 “我并不担心萧家会用强，即使如今的萧家依旧掌控着附近一带调兵遣将的权利。我最怕的……” 慕景睿的眉头皱了起来，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些事就让我来烦恼吧。”慕景睿拉着上官婉凝坐在自己的腿上，轻抚着她的脸颊，“你什么都不要想，相信我。” 上官婉凝微微一笑，靠在了慕景睿的肩膀上。 第二天清晨，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和心腹随从来到了府衙。 知府提前接到了消息，也知道镇南王和忠烈侯要在府衙解决什么时。 他忐忑不安，内心无比煎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觉。 “下官参见王爷。” 知府见慕景睿走进来，急忙上前迎接，下跪参拜。 “起来吧。” 慕景睿刚刚在上方位置坐定，一群护院婢仆便鱼贯而入。 萧老太君带着萧文远和萧逸楷走了进来，知府也是不敢怠慢，走上前去行礼问安。 萧逸楷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这简直就是对慕景睿的挑衅。 慕景睿暗暗握了握拳，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冽。 “老太君果然是守信之人。既然萧公子已经到了，那么就请知府大人升堂审案吧。” “啊？”知府有些惊恐的吞了吞口水。 虽然萧逸楷目前无官职在身，可人家是忠烈侯的唯一世袭的人啊。 早晚有一天，他见到萧逸楷都要下跪。 “不麻烦知府大人了。”萧老太君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慕景睿依然坐在位置上，完全没有起身礼让的意思。 换做是七天前，慕景睿看在萧老太君年事已高且家中一门忠烈的份上，他一定会起身礼让。 可如今，慕景睿看清了萧老太君的真面目，对她完全没有了敬意。 萧老太君见慕景睿的态度坚决，不由得脸色一沉。 就算慕景睿的爵位在忠烈侯府之上，也不能如此嚣张，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吧。 “哼，看来……慕家的家教还有所欠缺。”萧老太君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上官婉凝轻哼了一声。 “如果老太君认为自家子孙的所作所为，算得上家教良好，那么，慕家还真的快马加鞭都赶不上的。” 萧老太君朝着上官婉凝看了过去。 这丫头，倒是长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慕景睿朝着上官婉凝看了看，投去了宠溺的眼神。 “既然萧老太君也觉得案子不用审，那么……”慕景睿神色一冷，“来人，把萧逸楷抓起来。” “慢着。”萧老太君用龙头拐杖敲了敲地面，重重的哼了一声，“我看谁敢动我孙子。” 说罢，一旁的萧文远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慕景睿。 “王爷，还是先看看这封信。看完之后，再做决定。” 慕景睿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略微迟疑，接过信后打开，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 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怎么样，王爷，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我们要回去了。” 萧逸楷嚣张的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弯了弯腰，压低声音说道：“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轻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府衙。 萧老太君和萧文远，也满脸得意之色，一行人皆毫无愧疚之色的离开。 知府有些发懵，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沉默不语的慕景睿，试探着问道：“王爷……时候不早了，下官替您准备酒菜去？” 慕景睿狠狠的瞪了知府一样，拉着上官婉凝的手便走了出去。 “是皇上的亲笔书函？”上官婉凝低声问道。 慕景睿无奈的点了点头，并且将那封信递给了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打开后迅速看了一遍。 萧玉珏在信中对慕景睿千叮万嘱，暂时不要跟忠烈侯府起冲突。那些被扣押的秀女，就当做是给萧逸楷的赏赐了。 上官婉凝怎么也没有想到，萧老太君竟然有胆量主动把事情告知萧玉珏，并且还大言不惭的跟萧玉珏要了那些秀女。 “真是无法无天。”上官婉凝也被气得脸色铁青。“难道，那些被萧逸楷糟蹋的姑娘，便只能枉死了吗？” 慕景睿也很不甘心，可是萧玉珏已经做出了决定，任谁也不能抗旨。 “算了，凝儿，你也别太生气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慕景睿觉得，萧玉珏虽然把秀女给了萧逸楷，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否则，他不会是以写信的形式来告知他。 两人一起走出府衙时，看到前方不远处围满了人，便立刻走了过去。 侍卫替他们拨开人群，上官婉凝看到向他们诉说冤屈，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的中年人，此刻满身是血的躺在路中间。 第四百四十章死性不改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去救治，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脉搏停止，呼吸停止，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上官婉凝看着他瞪大了双眼，似乎是写满了不敢，也写满了绝望。 “发生什么事了？” 慕景睿询问着，眼神扫视了一圈，围观的群众却是一哄而散，谁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给手下的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会意的走开了。 “凝儿，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呆呆的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死去的人，便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 上官婉凝忧伤的闭了闭眼睛，身体微微颤动着。 他们回到客栈后没多久，侍卫便回来禀报。 原来，中年人在得知萧逸楷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府衙大门，愤怒之下再次冲过去想要砍杀萧逸楷。 奈何他根本不是萧逸楷的对手，不但没有为女儿报仇，还被萧逸楷当众一掌打死了。 对围观的人群来说，这个陌生人的死，不会给他们的生活带去任何影响； 对萧逸楷来说，这个人死了，就少了一个麻烦。 上官婉凝觉得很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她黯然神伤的回了房间。 傍晚的时候，慕景睿接到了一封从朝廷送来的密函。他看过之后，眉头紧锁，多了几分担忧。 第二天清晨，慕景睿给上官婉凝送去早餐。 “凝儿，皇上给了我一个秘密任务，我要离开几天去办事。你留在这里不安全，我派人送你去药王谷吧。等我办完了事，再去药王谷接你。” 上官婉凝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不过……她不想成为慕景睿的累赘，便点头应允。 时间紧迫，慕景睿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后，留下了自己的四个高手心腹护送上官婉凝，便在正午的时候出发离开了。 上官婉凝收拾好行囊已经是下午。 “大小姐，要不要明天再出发？”绿桐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担忧的说道，“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呢。” “郡主，还是出发吧。万一真的下雨，那就在半路上躲雨。”侍卫牢记着慕景睿的话，要尽快送上官婉凝出城。 “也好。” 上官婉凝猜到这是慕景睿的意思，她也不想难为侍卫们。 就在一行人准备要出发时，忠烈侯府的管家乘坐着豪华的轿子缓缓而来。 上官婉凝仔细看了看，不禁在心底冷笑。 这个管家说到底也只是下人而已，可是看他出门的排场，竟然比得上本地知府了。 “老奴参见郡主。”管家谄媚着上前来行礼。 上官婉凝根本就不想理会，斜视了一眼就要上马车。 管家急忙上前阻拦。 绿桐怒不可遏，双手叉腰挡在了马车前。“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家大小姐的路？信不信把你当做刺客给当场办了？” 管家怔了怔，他大概还没遇到过比他还嚣张的下人，而且还是个小丫头。 “你可别胡说。”管家不跟绿桐纠缠，而是把一张精美的请帖递了过去，“郡主，今天晚上忠烈侯府设宴款待亲朋好友。我家孙少爷正式纳秀女们为妾，邀请你到府上喝一杯喜酒。” 上官婉凝愣住了。 萧家的高调跋扈，简直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萧玉珏之所以不用圣旨，而是以私人书信的方式让慕景睿停止调查，是想要给忠烈侯府留个回旋余地，可是他们…… “大小姐？”绿桐见上官婉凝停了下来，提醒道，“别理他们，咱们走吧。” 上官婉凝却转过了身，从管家手中拿过了请帖。 “回去告诉你家孙少爷，今天晚上，我会准时到场，去喝他的喜酒。” “大小姐？” “郡主？” 绿桐和侍卫都变了脸色，绿桐更是拉扯着上官婉凝的袖子。 “那就恭候郡主大驾了。”管家行礼过后便钻进了轿子里。 绿桐急得跺脚。 “大小姐，您为什么要答应他去喝喜酒啊？那个家伙面目狰狞，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我知道。” 上官婉凝看了看请帖，顺手就丢进了马车里。“虽然我和景睿暂时奈何不了他，不过……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总还可以。” 说着，上官婉凝对着绿桐勾勾手指。 绿桐凑了过去，她在绿桐的耳边轻声做了一番叮嘱。 “大小姐，这能行吗？” “萧逸楷性格乖张，又跋扈自信，他一定会上当。若是不上当……那就是他的造化。” 上官婉凝心意已决，绿桐和侍卫都说服不了她，便也只能按照她的性子来。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坐着轿子来到了忠烈侯府。 仅仅只是纳妾而已，却是宾客盈门，来来往往的皆是城中权贵乡绅。 “萧兄真是好艳福啊，我可是听说了，能够进宫备选的秀女，长得都是国色天香的。” “不止是得到美女值得高兴，萧兄，连皇上都要给你面子。明年，小弟我上京赶考，你也要给我推荐个好靠山。” “你这个以后再说，今晚，萧兄可要让我们一睹那些美人的风采啊。” 萧逸楷听着众人的恭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这时，他看到上官婉凝缓缓走来，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若是能娶她为妻……那才是人生圆满呢。和她一比，所有女人就都成为庸脂俗粉了。” 众人顺着萧逸楷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身姿绰约，娉婷温婉的上官婉凝缓缓走来。 即使是以轻纱遮面，也难掩高贵典雅的大家闺女气质。 “郡主能来，实属三生有幸。”萧逸楷上前行了个礼，却又很不规矩，对着上官婉凝小声说道，“若是今晚的洞房之中，能与郡主同眠共衾，那就更加死而无憾了。” 这一次，上官婉凝没有生气，灵动的眼睛在萧逸楷的脸上来回扫动。 “是吗？”上官婉凝不甘示弱，上前一步凑到了萧逸楷的耳边，低声呢喃道，“那你今晚能不能舍得抛下满屋子的美人？敢不敢独自一人来见我？” 萧逸楷有些诧异，随即就是眼睛一亮。“只要郡主告知时间和地点，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闯一闯。” 第四百四十一章教训 “今夜子时，城西桥外，十里坡凉亭。” 萧逸楷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上官婉凝真的会报出时间和地点。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似笑非笑道：“郡主突然态度大变，该不会……” “对呀，我就是有阴谋，看你究竟……敢不敢来了。”上官婉凝的眸中带着挑衅的光，“不过，我只见你一个人。” “好，不见不散。”萧逸楷想要伸手去勾上官婉凝的下巴，被上官婉凝推开了。 只是，这轻轻一推，带着几分娇嗔，让萧逸楷顿时心潮澎湃。 看着上官婉凝远去的背影，他仿佛还能嗅到空气中她遗留下来的淡淡的清香。 “萧兄，今晚……你真的要去啊？” “为什么不去？”萧逸楷意犹未尽，只要想到能够一亲芳泽，他就觉得心痒难耐。 “可是，这个郡主可不是一般人啊。” “我也不是一般人啊。凭我萧家的地位，有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就算我强行要了她……哼，我家还有先帝御赐免死金牌。就算当今皇上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萧逸楷大笑着朝着房间走去。 既然今天晚上不能陪着那么多的美人共度良宵，他要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先去做一些洞房花烛才能做的事。 深夜，沁人的晚风轻轻吹拂，十里坡的凉亭之外，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光影斑驳，随着清风微微摇曳。 “大小姐，他没那么傻……真的会一个人来吧？” 绿桐觉得有些寒冷，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了抱自己。 上官婉凝轻轻一笑，淡然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萧逸楷的性格嚣张狂妄，又好色成性，自认为在文荣县没有萧家摆不平的事。所以，他一定会来。” 上官婉凝侧过头看了看满脸疑惑的绿桐，笑道：“再耐心等等，如果他不来……那就是他祖上积德。” 上官婉凝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踏着月光施展轻功而来，稳稳的落在了凉亭前。 他环顾四周，大笑了几声。 “原来郡主喜欢这样的气氛和情调？你早点说嘛，我可以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也不至于让你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喝西北风。要是把你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萧逸楷说着，便朝着上官婉凝走了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郡主是要跟我去其它地方慢慢交流，还是就在这里……” 萧逸楷的眼里有着迫不及待的光，趁着拿棋子的时候，一把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 “大胆……”绿桐厉声呵斥。 话音刚落，萧逸楷拿起棋子便打在了绿桐的身上。 绿桐顿时觉得浑身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郡主，你让我一个人赴约，却带着这个碍事的丫头……太不公平了吧。” 上官婉凝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走出了凉亭。 萧逸楷也跟了过去，他正要从后面抱住上官婉凝，却听到上官婉凝说道：“萧公子，你糟蹋了那么多好人家的姑娘，晚上睡觉时可曾做过噩梦？” 萧逸楷一愣，随即有些不耐烦。 “郡主，我抛下家里的温柔乡不管，可不是为了来这里听你说教的。” “当然。” 上官婉凝转身对着萧逸楷微笑，眼里多了几分狡黠。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涌而来。 萧逸楷早就有所准备，他凝聚真气在掌心，与对方凌空对了一掌。 他发现对方的功力并没有比他高明，两人都是后退了几大步。 萧逸楷尚未站稳身形，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他的反应迅速，沿着洞壁想要借力跳上来。 谁知洞口立刻就有一根根拇指粗的铁丝交织成了一张结实的网，他被迫落地，站在了陷阱的底部。 他尝试着运功挣脱铁丝网，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萧逸楷看着站在陷阱边沿对着他冷笑的上官婉凝，依旧是不疾不徐。 “郡主该不会是想要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吧？” “我知道，以你们萧家在文荣县的势力，我暂时奈何不了你。不过，你几次三番调戏我，不给你一点儿教训，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真以为我们上官家的人好欺负？” “这个铁丝网的每一根铁丝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是我找江湖上的朋友借的，结实牢固。不要说是你，就算是你的祖宗来了，也休想挣脱。” 萧逸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没有太多的恐惧。“那么郡主想要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就是……出一出胸中的恶气。”上官婉凝蹲下了身子，抓起一把泥土就撒了下去。 这个动作，让萧逸楷觉得受到了侮辱，他有些动怒了。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声，你带来的几个人，已经被我的手下制服。所以，他们不会来救你了。” 萧逸楷的脸色一沉。 他竟然低估了上官婉凝。 这时，绿桐的脑袋也出现在了陷阱的边沿，只见她对着另一边招了招手。 萧逸楷看到四五个彪形大汉，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大的水桶。 “你们要干什么？” 上官婉凝笑而不语，倒是绿桐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浑身都是污浊之气，我家大小姐心肠好，给你洗洗澡。” 说罢，示意几个彪形大汉上前来。 大汉们二话不说，将水桶里的东西全部对着萧逸楷，劈头盖脸的便倒了下去。 刹那间，强烈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散开。 萧逸楷已经猜到是什么，他又是恶心又是愤怒，却根本闪躲不开，浑身上下都被粪便沾满。 “上官婉凝……” 萧逸楷一张嘴，就有粪水顺着额头和发丝流向了他的嘴巴里，他恶心的一阵呕吐。 “萧逸楷，好好享受吧。” 上官婉凝轻蔑的笑了笑，带着绿桐和手下人转身离开。 “其他人呢？” “已经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将他们捆绑起来吊在了不远处的树上。您放心，他们绝对没有挣脱逃跑的机会。” “那就好。” 上官婉凝上了自己的马车，她知道，今天晚上的事会惹怒了萧逸楷，可是她还是想要给这个嚣张跋扈且目无王法的畜生一点儿颜色瞧瞧。 否则，他还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没人治得了他。 第四百四十二章无人可媲美的家世 “大小姐，那咱们什么时候来放人呢？” “不用咱们来放。这里并不偏僻，等到天亮以后就会有过往的行人发现被吊在树上的人，自然会放他们下来。他们会去救萧逸楷的。” 上官婉凝打了个喷嚏，也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 “咱们明天一早便按照原定计划，去药王谷探视我师父，等景睿来跟我们汇合。” 回到客栈，上官婉凝让绿桐给她准备了热水泡澡，然后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叫来绿桐为她梳洗，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打斗喧闹的声音。 “什么事？” 上官婉凝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看到忠烈侯府的管家，带着一大批的护院，气势汹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家大小姐面前放肆，你们是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绿桐疾步上前呵斥道。 管家轻蔑的斜视了绿桐一眼，根本就把她当回事，而是径自来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郡主昨夜可见过我家孙少爷？” 上官婉凝没想到，萧逸楷竟然把家里长辈搬出来为他撑腰。 她丝毫不惧，坦然承认。“见过，那又如何？” “那么，我家孙少爷被人困在陷阱之中，也是郡主所为了？” “是的。” 管家的脸色变得铁青，浑身颤抖起来，眼神里也流露出了凶狠之色。 “好极了。郡主不愧是宰相大人家的千金小姐，敢做敢认，小人佩服。”管家对着上官婉凝拱拱手，“我家老太君想要请郡主到府上坐一坐，当面问清楚此事。” “哼，别人怕你们萧家，我们上官家可不怕。”绿桐也学着管家的模样，仗着有人撑腰昂首挺胸。“只不过是区区忠烈侯府，凭什么对我家大小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管家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敢这么说话，顿时怒火中烧。 可是想要还有正事要办，便也只能暂时忽略。 “郡主也是这个意思吗？” 管家不等上官婉凝回答便做了一个手势，一群弓箭手围了过来。 绿桐脸色一变，其他侍卫也纷纷上前，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郡主不必紧张，你是金枝玉叶，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敢伤了您？不过，刀剑不长眼，万一伤到了无辜的百姓，可就别怪我们了。” 上官婉凝这才意识到，客栈被包围对她来说十分被动。 “我跟你去忠烈侯府。不过，我要警告你，你敢动这里任何人一个人，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上官婉凝走到了管家的面前，冷冷说道：“要对付忠烈侯府，我可能没有这么大能耐。但是杀你……绰绰有余。”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 管家的脸色阴沉，下令让所有弓箭手都退了下去，随即跟上了上官婉凝的脚步。 上官婉凝来到了忠烈侯府，她发现府中的气氛有些诡异。 昨天才办的喜事，可是今天府中所有的挂红都没有了，就连红灯笼都被撤了下来。 “大小姐，您觉不觉得……” 绿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萧老太君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不过短短一天没见，上官婉凝觉得萧老太君仿佛苍老了许多，原本就布满了皱纹的脸，此时更是形如枯槁。 她盯着上官婉凝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道：“昨天夜里，可是郡主约了我的孙儿在十里坡见面？” “是。”上官婉凝坦然承认。 萧老太君的嘴唇泛白，身子微微颤抖。“是你把他困在了陷阱之中？”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老太君狠狠的用龙头拐杖敲打着地面。 “为了给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们出一口气；也为了他三翻四次对我无礼，让他付出一点儿代价。” “岂有此理！”萧老太君冲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目光里满是愤恨和怒火。“上官婉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杀了我？你凭什么？” 上官婉凝也丝毫不畏惧，与萧老太君的目光对视着。“凭你们萧家先前的功勋？凭你佛口蛇心的倚老卖老？还是凭忠烈侯府的仗势欺人？” “老太君，我尊重你们萧家先祖对朝廷和社稷做出的贡献，但是并不代表你们萧家的后人可以目无法纪，为所欲为。别人怕你们萧家，我上官家不怕。” “他萧逸楷会投胎，我上官婉凝也不差啊。论战功，忠烈侯府与义勇侯府不相上下；论现在在朝中的地位，我爹是当朝宰相，我舅舅是镇国将军，我未婚夫是镇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上官婉凝高傲的扬着头，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炫耀过自己的家世。 “萧老太君，就算我教训了你的孙子，那又怎么样？你可以去知府衙门告我，我倒要看看，文荣县的知府，敢不敢动我一根头发。” 上官婉凝说完，便在上方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的萧老太君，已经被上官婉凝怼得哑口无言。 跟那些被他们欺压的普通百姓相比，上官婉凝背后的强大势力，的确不是一般人惹得起。 如今朝政局势，上官岳加上慕景睿，简直就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萧老太君一步一步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猩红的眼眸泛起了一层泪光。 “郡主若只是单纯的教训他，这口气……我们萧家吞下便是。然而……郡主却以色诱之，将他杀害……” “什么？”上官婉凝浑身一僵，“萧逸楷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上官婉凝的脑子一片空白。 萧逸楷，该死；可是，不该死在她的手里；更加不该在这个时候死。 “你还装蒜？”萧老太君厉声呵斥道，“你把楷儿困在陷阱之中，又用那样的方式羞辱他……他逃脱不掉，被活活冻死在了陷阱之中。” 这？ 上官婉凝感到震惊。 此时绿桐也慌了。 这是一不小心闯下了大祸啊。 “萧老太君，我家大小姐只是将他困在陷阱之中，其他一概不知。您若要兴师问罪，便修书去京城给我家老爷吧。” 绿桐说完，拉着上官婉凝就要走。 第四百四十三章教训过了火 萧老太君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朝着绿桐就冲了过来。 上官婉凝一把将绿桐推开，将藏在袖中的粉末朝着身影撒了过去。 立刻就传来了一声惨叫，那个影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萧老太君更加怒不可遏。 “上官婉凝，你还敢伤人？” “老太君，迫不得已，请见谅。”上官婉凝将绿桐护在自己的身后，“这件事……恐怕有误会……” “误会？楷儿已经死了，他不是你上官婉凝亲手所杀，却也是因你而死。你说得没错，你有骄傲和任性的资本。不过，我忠烈侯府也不是好惹的。” “如今，就算是拼上几代人的基业，也要和你们上官家，鱼死网破。” 萧老太君的态度坚决，且充满了仇恨，这让上官婉凝意识到，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好。你要找我报仇，我无话可说。不过，我的贴身丫鬟是无辜的。放她走。” “大小姐，奴婢不走……” “不用给我上演什么主仆情深，你们谁也走不了。” 萧老太君话音刚落，一群护院便冲过来将上官婉凝团团包围，并且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把她带下去好好看管。既然楷儿生前没有得到她，那么死后……要她陪葬。” 上官婉凝的脸色微变，眸光也多了几分凌冽。 “你敢！” “楷儿死了，萧家便已经是断子绝孙，我守着这偌大的家业还有什么意义？等你入土为楷儿殉葬，就算上官岳找来了，我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萧老太君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嬷嬷便朝着上官婉凝扑过去，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强行将她和绿桐拖进房间关了起来。 “快开门，放我们出去……开门啊……” 绿桐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又急又气。 “绿桐，别白费力气了。”上官婉凝上前去安抚绿桐的情绪，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大小姐，您害怕……咱们的人还在外面呢。等不到您出去，他们一定会冲进忠烈侯府跟他们要人的。有老爷和慕大人在，她不敢真的让您给她孙子殉葬。” 绿桐明明自己很害怕，却还是安慰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伸出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对，有景睿和我爹，还有我大舅舅和长公主。有这么多人给咱们撑腰，忠烈侯府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上官婉凝握了握绿桐的手，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绿桐，不禁有些内疚。 绿桐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朝着房间的四周看了看，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小姐，萧逸楷……怎么会死了呢？” 是啊，怎么会死了呢？ 上官婉凝也觉得奇怪。“绿桐，你记不记得刚才萧老太君说，萧逸楷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冻死的。” “冻死？” 上官婉凝略微沉吟，摇了摇头。 “昨晚的温度虽然并不高，可也没有到能够冻死人的地步。就算我们给萧逸楷浇上了粪水，他把衣服都脱了……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体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强的……” “可他确实是死了呀。”绿桐也想不明白，“大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上官婉凝走到窗边，看到忠烈侯府开始在走廊上悬挂白色灯笼，心底多了几分无奈。 “静观其变吧。” 此时此刻，上官婉凝也没了办法，唯有祈祷慕景睿能尽快赶回来。 掌灯时分，房门被打开，几个老嬷嬷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凤冠霞帔。 “郡主，请试一试衣裳是否合身。” “滚出去。”绿桐一把就掀翻了衣服，“想要我家大小姐嫁给你们那个混账孙少爷，做梦。” “啪！” 老嬷嬷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了绿桐的脸上。 “绿桐。” 上官婉凝疾步上前，看着绿桐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心疼不已。 绿桐自幼跟随在她身边，她把绿桐当做妹妹一样疼爱，她自己都舍不得动手，何况是这些外人。 上官婉凝眸光一闪，反手也给了老嬷嬷一记耳光。 老嬷嬷有些发懵，她没想到上官婉凝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这么嚣张。 “你……” “怎么？想对我也动手？”上官婉凝根本不怕，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老嬷嬷眼冒金星。 “我告诉你，我上官婉凝就算是虎落平阳，也绝对不会被你们这些走狗欺凌。你敢对我动手，我要你好看。” 老嬷嬷被上官婉凝的气势镇住。 毕竟，她是要为萧逸楷殉葬的人，万一这个时候她出了什么意外，萧老太君一定会大发雷霆。 老嬷嬷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 “郡主，请试穿衣服，不要让奴婢们为难。不然的话……您是不会有什么事，可您身边的丫头……” 上官婉凝也知道，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从嬷嬷手中扯过衣服，便走到了屏风的后面。 她暗暗思量着，她们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了。 慕景睿按照萧玉珏的指示行事，来到了一座宅院的门口。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忍不住轻蔑的笑了一声。 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也有这样的高门大户。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慕景睿示意手下翻身下马去敲门。 不多时，一个家丁懒洋洋的打开了大门，朝着慕景睿一行人扫了一眼。 “干什么的？” 慕景睿的随从将一份帖子递了过去，说道：“我家主人有事要见黄大人，快去通报一声。” 家丁把帖子接过捏在手里，看都不看一眼，便伸出了一只手。“我也不能白给你跑腿啊……” 随从一看这架势，便猜到这些人平时没少鱼肉乡里，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家丁脸上。 家丁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随从的一只脚便踩在他的胸口上。 “瞎了你的狗眼，敢跟我家主人要好处？信不信剥了你的皮？” 家丁没见过比他还要横的下人，正要破口大骂，院子里传来了怒斥之声。 “什么人？来我黄家闹事？” 第四百四十四章强硬 一名身材肥胖，穿着锦绣华府的男人走了出来。 “黄大人好大的架子。” 慕景睿冷哼了一声，胖子眯起眼睛看了看，脸色微变，立刻就疾步迎了上来，扬起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家丁的脸上。 “混账东西，镇南王驾到，你不乖乖的下拜行礼，还敢大呼小叫，要不是王爷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胖子简短的一句话，就已经让慕景睿放过了家丁。 慕景睿也不跟他计较，他这次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胖子叫黄华，是本地的太守，更是萧家最心腹的死党。 “王爷，里面请。” 黄华躬身行礼，慕景睿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黄大人，你的庭院设计的很别致，花了不少银子吧。” 黄华一听浑身一怔，冷汗就从背后冒了出来。 凭他的俸禄，无论如何也造不出这么好的院子。 “全凭皇上赏赐。” 慕景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黄华，据他所知，无论是萧玉珏还是先帝，都没有给过黄华任何的赏赐。 他在黄华的指引下来到了正厅，下人立刻就端上了上好的龙井茶。 茶香四溢，心旷神怡。 慕景睿浅尝一口之后放下，却并未开口说话。 黄华惴惴不安，时不时的观察着慕景睿的神色变化，试探着问道：“王爷是路过此地，还是奉命来办事的？下官有什么能帮得上王爷的吗？” “我这次来……是专程来找你的。” 慕景睿此话一处，黄华便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慕景睿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是偏偏他的身上却总能散发出凌冽的寒意，让他心生畏惧。 “那……王爷有何吩咐？” “我来，是想向黄大人打听一件事。” “王爷请说。” “先帝曾御赐了一面免死金牌给忠烈侯府。我听说，免死金牌一直由你们黄家保管，是不是？” 黄华瞬间心跳加速，神色有些慌张，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王爷这是听谁说的呀。先父虽然曾经跟随侯爷南征北战，但是……自从先父逝世之后，我们黄家跟侯府就很少再有来往了。毕竟，人走茶凉，也是没有办法。” 慕景睿由始至终都注视着黄华，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黄华是否承认。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黄大人，前些日子我在京城的时候遇到令郎了。文采斐然，风度翩翩，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句话，慕景睿在夸奖黄家的公子，却让黄华的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 “能够进入国子监可不容易……本来前途一片光明，若是被有心人陷害或者限制，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黄华的脸色骤变，眼神灰暗的看向了慕景睿。 “王爷，犬子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请您看在他年纪尚轻的份上，就放过他这一会吧。” “黄大人真会说笑，我与令郎的年纪可是差不多的。前些日子我与闲聊，他还提起来，要在国子监里提拔一些年轻人，也要剔除一些没有用的人。” “王爷……” 慕景睿做了个手势，制止了黄华接下来要说的话。 “既然黄大人不肯告知免死金牌的下落，我也绝不勉强。叨扰了。” 慕景睿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黄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老爷，老奴刚才派人出去查探过了。镇南王带了大批的人马，现在就驻守在城外。恐怕……” 管家的汇报，让黄华的心更是凉了一大截。 慕景睿翻身上马准备离开，黄华快速追了出来。 “王爷请留步。” “黄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黄华满脸堆笑着，拱手说道：“王爷大老远的来一趟，未能帮上忙，下官深感抱歉。这里是下官的一点儿小心眼，请王爷笑纳。” 说着，黄华从身边的随从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双手递了上去。“希望这份礼物王爷能够用得上。还请王爷在皇上面前替犬子美言几句。” 慕景睿扫视了一眼盒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黄大人，皇上最欣赏的，便识时务的人。” 他示意手下的人把盒子拿上，随即便策马扬鞭而去。 忠烈侯府，大红灯笼和白色灯笼齐挂，入夜之后，喜乐和哀乐齐唱。 萧老太君在府中摆下了上百桌的宴席。 然而，时辰已到，却一个宾客都没有。 她看着冷冷清清的场面，顿时涌上了锥心刺骨的悲凉。 “娘，时辰已经到了。”萧文远走了过来，低声提醒道。 “我们萧家……以前如此风光，不曾欺凌过任何一人，为何如今……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萧老太君心有不甘，浑浊的眼眸之中，那一抹猩红，仿佛是闪烁的泪光。 萧文远没有说话，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 萧老太君这回要强娶的姑娘非同一般。 上官婉凝毕竟是宰相的千金，来喝这杯喜酒，就等于是跟上官岳作对。 说不定这个时候上官岳的人马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娘，要不要……推迟婚礼？”萧文远低声问道。 萧老太君沉默良久，做了一个深呼吸，眼里更多了几分坚定。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时间了。” “来人！”萧老太君呵斥道，“按照宾客名单，上门去把贵宾一个一个请来。若是敢不来……” 萧老太君豁出去了，拿起龙头拐杖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冷冷说道：“就让我们家里挂白帆。” 她的霸道，全凭家中的免死金牌和手中龙头拐杖。 忠烈侯府的士兵和护院一起出动，全程搜寻，将那些名流乡绅，包括知府在内全部强行带了过来。 众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士兵和护院们，就连知府大人都奈何不了，他们也只能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萧老太君在上方位置坐下来，犀利的视线扫视了一圈。 “各位，我孙儿不幸枉死。他生前最爱的人，便是安宁郡主。今天，我请你们来做个见证。就让他们二人结为夫妻，共赴黄泉。” 萧老太君说完便做了个手势。 “把新娘子带出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最终忠烈的婢女 上官婉凝被强行换上了嫁衣，捆绑着双手，在嬷嬷的拖拽之下来到了大厅。 被强迫着一起推进来的，还有绿桐。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绿桐越来越心慌，她很想保护上官婉凝，却又无能为力。 “我家大小姐是宰相大人的女儿，又是先帝册封的安宁郡主。她是金枝玉叶，若是她有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啊！” 绿桐被身旁的嬷嬷重重的甩了一记耳光。 上官婉凝看到绿桐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顿时怒火中烧，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 “老猪狗，你再敢动绿桐一下，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萧老太君不想在这些小事情上纠缠，狠狠瞪了老嬷嬷一眼。 老嬷嬷有些畏惧，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把孙少爷抬上来。” 萧老太君话音刚落，八个家丁便抬着一具棺木缓缓走了进来。 棺材里，萧逸楷双目紧闭，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萧老太君的手指轻轻划过边缘，刹那间老泪纵横。 “楷儿啊……我的孙子哟……”萧老太君伤心欲绝，“你爹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你是萧家唯一的子孙，你怎么能先我一步而去。将来黄泉路上，我要如何面对萧家列祖列宗？” 萧老太君哭了很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楷儿，奶奶知道你喜欢上官婉凝。奶奶替你做主，让她随你而去。你在天之灵也该得到安息了。” “哼。” 上官婉凝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惹怒了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萧文远。 他冲上去一脚踹在上官婉凝的小腹上。 上官婉凝倒在地上，红盖头也飘落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萧文远，目光倔强而狠厉。 “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上官婉凝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只好选择了放弃。 她无惧的迎上了萧文远的目光，嘴边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 “什么无颜面对萧家列祖列宗？你们的祖宗，根本不姓萧。老太婆，你仗着自己是先帝乳娘，仗着你的男人和儿子们立下的赫赫战功，欺压良善，佛口蛇心，活该你没有晚辈送终。” 上官婉凝的话彻底激怒了萧老太君。 萧老太君走上前来，拿起龙头拐杖重重的打在了上官婉凝的身上。 “大小姐……大小姐……”绿桐心疼的失声痛哭。 上官婉凝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吃过这样的苦？ “上官婉凝，今天你和楷儿拜了堂，你就是她的妻子了。将来九泉之下，你也只能听他的。我提前教训你，要你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说罢，举起龙头拐杖狠狠的打在了上官婉凝的头上。 上官婉凝只觉得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淌下来。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大小姐……大小姐……”绿桐拼命的挣扎着，终于挣脱了老嬷嬷的钳制，朝着上官婉凝冲了过去。 上官婉凝彻底没有了力气。 她看着绿桐离她越来越近，又好像是越来越远。 她喃喃自语道：“放过绿桐……景睿，你要替我报仇……” “大小姐……” 上官婉凝被打晕过去，绿桐爬到她的身边把她抱了起来，用手按住了她的伤口。 “大小姐，你醒一醒啊……你别吓奴婢啊。” “放进去。”萧老太君一声令下，四五个嬷嬷便走了上来。 她们推开绿桐，抬着上官婉凝就要放入棺木之中。 “不要，求求你们……”绿桐势单力薄，强不回上官婉凝，绝望悲痛之下只能哀求萧老太君。“老太君，我家小姐还年轻，求求你放过她吧，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萧老太君有些不耐烦，一脚踹开了绿桐。 “老太君，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家大小姐吧……我家老爷和夫人都在等她回去……老太君……” 绿桐爬起来，又朝着萧老太君跪下，苦苦哀求。 萧老太君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绿桐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婉凝被放进了棺木里，家丁准备为棺木盖上盖子。 她彻底慌了。 眼看着家丁已经开始钉钉子，她更加六神无主。 她知道求萧老太君已经没有用了，便冲到大厅外，对着那些宾客们求救道：“请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家大小姐……只要我家大小姐能活下来，我家老爷会重重有赏的。我家老爷是宰相上官大人……” “你们相信我，我没有撒谎……”绿桐一连说了几遍，在场的人都只是站在原地。 他们不是不想救，是无能为力，根本救不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忠烈侯府士兵和护院的监视之下，眼下是自身难保，谁还能救上官婉凝？ 绿桐回头看到最后一枚钉子已经钉下去，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彻底绝望了。 “吉时马上到了，抬出去，让他们入土为安。” “不！”绿桐撕心裂肺的哭喊，张开双臂挡在了大厅前，“我不会让你们出去……放我家大小姐出来……” 萧老太君的眼睛眯了眯，已经动了杀气。 管家疾步上前，拎起绿桐就扔了出去。 剧痛让绿桐的思绪反而更加清醒了。 她看着棺木从她的面前经过，泪如雨下。 “大小姐，奴婢知道您怕黑……奴婢来陪您了……” 绿桐站起来，集中全力朝着棺材冲过去，一头便撞在了棺木上。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绿桐倒地，满脸都是血。 她愤怒的视线投向了萧老太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恶狠狠的诅咒道：“老太婆……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的儿子也不得善终……你们萧家绝子绝孙。” 萧老太君的后背不由得涌上了一阵寒意。 她看着绿桐竭尽所能伸出手，想要抓住棺木。 忽然，一阵凌厉强劲的掌风袭来，将抬着棺木的几个家丁震飞出去。 从屋顶上跳下来二十几个黑衣大汉， “霍大哥……”绿桐的眼中再次有了亮光。 霍刚蹲下身子，看着奄奄一息的绿桐，大惊失色。 第四百四十六章强行救人 “绿桐……丫头，你怎么样？”霍刚一直很喜欢绿桐爽朗泼辣的性格，此刻见她满脸是血，顿时怒火中烧。 他抬眸狠狠的瞪了萧老太君一眼。“绿桐，别怕，没事的。霍大哥来救你们了。” “大小姐……”绿桐还在惦记着上官婉凝的安危。 她被人打晕，并且装进了黑暗的棺木里。时间久了，必定会被憋死。 绿桐吃力的抬起手来指着棺木。“霍大哥……救大小姐……她在……” 霍刚顺着绿桐的手指看过去，脸色骤变。 他还没来得及斥责，绿桐脑袋一歪，靠在他的怀里没有了呼吸。 “绿桐！” 霍刚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将绿桐放下来，起身看着萧老太君。 “老太君，在下无极门霍刚，奉宰相大人之命来接大小姐回家。请问，我家大小姐现在何处？” 萧老太君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并不理会，萧文远上前了几步，冷冷的说道：“无极门？据我所知，无极门向来不与朝廷打交道，什么时候成了宰相府的鹰爪？” “姓萧的，我客客气气跟你说话，是给你的祖上一点儿面子。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 绿桐的死，让霍刚的心里憋着一股气。 反正宰相府和忠烈侯府已经撕破了脸，他也就没什么好顾虑了。 “对我不客气？好大的口气。” 萧文远也是怒火喷发，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了。 霍刚也不再客气，朝着棺木的方向纵身跃起。 萧文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朝着棺木的方向而去，两人凌空对了一掌。 萧老太君见霍刚不但擅闯忠烈侯府，还明目张胆的跟忠烈侯动手，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威胁和挑衅。 她一声令下，府中士兵立刻手持弓箭手将霍刚以及一众无极门弟子团团包围。 无极门的弟子反应迅速，纷纷拔出兵器迎战。 刹那间，大厅和花园之中全部乱做了一团，被胁迫而来的宾客四下逃窜。 有人被弓箭射死，有人被踩踏受伤，哀嚎声响彻整个忠烈侯府。 上官婉凝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四下却是一片漆黑。 她的记忆定格在晕倒前的那一幕。 她莫名的感到恐慌，她想要起身，却一头撞在了一块木板上。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却十分狭小。 嗯？ 上官婉凝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她忍不住惊叫起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上官婉凝已经猜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很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她的身体不断蔓延，透过每一个毛孔散发。 “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景睿，救我……” 上官婉凝不断的呼唤着慕景睿的名字，她几乎就要抓狂。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上官婉凝的嘶吼，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再一次陷入到混沌之中。 “啪！” 一声巨响，霍刚一掌震碎了棺木。 上官婉凝和萧逸楷从棺木里滚落。 “大小姐。” “楷儿……” 霍刚和萧文远分别奔向自己关心的人。 霍刚看到上官婉凝的脸色发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颗心差点儿从胸膛跳出来。 他也顾不上男女有本，抱起上官婉凝，立刻就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还好还好，上官婉凝尚且还有呼吸。 “我要你们这些人通通给我儿子陪葬。” 萧文远双目猩红，几乎是发狂了一般。 霍刚也愤愤难平，他用尽全力击出一掌，将萧文远震飞出去。 此时的忠烈侯府，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 死的死，伤的伤，鲜红的血渗入到泥土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萧文远吐了一大口的鲜血，他还想要站起来，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霍刚抱着上官婉凝准备离开。 他看着站在大厅正门口的萧老太君，重重的哼了一声。 “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家大小姐今天晚上受的委屈和痛苦，一定要你们十倍奉还。” 霍刚示意手下也抱起了绿桐，一行人满身是血的离开了忠烈侯府。 这件事闹大了，不管去哪里都会遭到忠烈侯府的追杀。 霍刚接到消息，慕景睿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他略微思量之后，带着手下来到了府衙。 知府看着眼前的场景，被吓得双腿发软。 他也是还不容易才从忠烈侯府逃出来。 霍刚拿出上官岳的令牌，说道：“马上去请大夫，安排几个手脚麻利，性格伶俐的丫鬟婆子，好好伺候郡主。还有，立刻调集府衙所有人马，去忠烈侯府将忠烈侯萧文远捉拿归案。” 知府吞了吞口水，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立刻派人把附近一带能够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给找来了。 大夫们替上官婉凝诊治，替霍刚等人疗伤，一直忙到第二天早晨才算慢慢安稳下来。 “大小姐怎么样了？” “安宁郡主受了惊吓，让她好好休息吧，没有性命危险。” 霍刚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看到知府站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神色茫然，便上前问道：“知府大人，萧文远带回来了吗？” 知府一愣，无奈的摇摇头。 霍刚一听便来了火气。 “为什么？” “我……抓不了……”知府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霍刚更生气了。 “什么叫抓不了？忠烈侯府抓了安宁郡主差点儿活埋！他们草菅人命，难道还管不了了？” “就算这件事没有伤害到郡主，可是忠烈侯府挟持了你啊。你可是朝廷命官，他们的行为等同于谋反，公然和朝廷作对。难道，你也无所谓？” “唉！”知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霍掌门，我比你还痛恨忠烈侯府仗势欺人，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你昨天晚上也看到了，忠烈侯府有士兵，有护院，光是弓箭手的人数就超过了府衙所有衙役的人数。” 第四百四十七章镇南王驾到 “你可以从调动周边守军啊。你是知府，你有这个权利的。” 霍刚在宰相府待的久了，对朝廷体制内的东西，也有了系统的了解。 知府听完，更是一阵苦笑。 “霍掌门，如果我真的有能力调动附近的守军，您觉得……我还能被忠烈侯府胁迫着去参加如此荒诞的婚礼？” 知府更想再补充一句，若是他有这样的能力，霍刚一个无官无职的江湖人物，能够命令他做事？ “为什么不能？”霍刚有些气愤。 “不瞒你说，驻守在这附近一带的守军，从将领到先锋，那都是忠烈侯府一手提拔的，那就是萧家的心腹。除了忠烈侯萧文远和萧老太君，谁也使唤不动。” 霍刚愣了愣，他相信知府说的是事实，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这个知府当的也是不容易，明明他才是整个州府最高的权利指挥官，却还是要处处看萧家的脸色。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师爷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满脸惶恐。 知府的心情更加烦躁。“什么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大人，侯爷带着一群人把府衙包围了。他说……要您马上交出昨夜在侯府闹事的……”师爷朝着霍刚看了看，强行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还有……还要交出安宁郡主。如果您不交，他就带人闯进府衙，连您一块儿……一块儿杀了。” 知府一听，瞬间暴怒，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萧文远真以为这江山是他们家的？若是敢强行闯入府衙，那就是谋反之罪。我就不信了，他敢！” 霍刚看得出来，知府的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无处撒。 看来这些年，萧家把他欺压的不轻。 “大人，他是真不怕呀。”师爷提醒道，“难道您忘了吗？萧家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 知府瞬间就蔫了，神色渐渐萎靡了下去，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 听了萧文远的话，就等于得罪了上官岳；选择保护上官婉凝，就是跟萧文远作对。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死定了。 霍刚沉吟半晌，径自走出了大厅。 他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叮嘱道：“你们四个马上去守着郡主，若是见情况不妙，就带着郡主离开。什么都别管，送郡主去跟镇南王汇合。” “是。” 霍刚吩咐完之后便来到了府衙门口。 果然如知府所说，附近一带的守军都只听萧家的调遣。 他们想要从几千兵马之中闯出去，几乎不可能。 “萧文远，你这是要起兵闹事吗？”霍刚呵斥着问道。 “你没资格跟我说话。把上官婉凝交出来。”萧文远已经是杀红了眼。 霍刚冷冷一笑，说道：“我告诉你，安宁郡主身份尊贵，绝对不会交给你们践踏。府衙是朝廷的地方，我不信你敢擅闯。---关门。” 霍刚吩咐衙役将府衙大门关闭。 “霍掌门，这样行吗？”捕头担忧的问道。 霍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撞门的声音。 他没想到，萧文远真的一点儿顾虑都没有。 衙役们立刻拔出钢刀戒备，在一群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双方立刻就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但是衙役怎么会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的对手。 霍刚思忖着要马上带上官婉凝离开，几支利箭飞射过来，他看到萧文远被人打下了马。 不远处传来了整齐的大吼，只见一批又一批着装精良的士兵，手持长矛和盾牌冲过来，将萧文远的人马包围了起来。 霍刚看到为首的人策马而来，大喜过望。 “王爷！” 慕景睿看到了混战之中的霍刚，微微颔首示意，纵身从马背上跳起来，拔出长剑朝着萧文远刺了过去。 萧文远本来就不是慕景睿的对手，加上昨晚被霍刚打伤，此刻更是力不从心。 “谁敢进入府衙一步，格杀勿论。” 慕景睿顺势挽了个剑花，手握滴血的长剑，傲然站立在府衙的门口。 镇南王威名远播，士兵见状纷纷停下了打斗，胆怯的向后退了退。 慕景睿见局面被控制，便缓步走到了萧文远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带兵攻打府衙等同谋反，我可以将你就地正法。” “哈哈哈！”萧文远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大笑着说道，“就地正法？你以为你是谁？你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耐？”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萧文远对着慕景睿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我萧家有先帝御赐免死金牌，我是忠烈侯，我就有这个特权。别说是你镇南王，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慕景睿眼睛眯了眯，杀气涌现。 霍刚上前来，凑到慕景睿的耳边，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慕景睿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若不是霍刚及时赶到，那么他和上官婉凝岂不是已经阴阳相隔？ “来人，抓起来。” 慕景睿一声令下，却是谁也没有动。 免死金牌，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霍刚见状，上前几步将萧文远按倒在地。 “放开……慕景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把先帝放在眼里？” “你说先帝御赐了免死金牌？哼！我为官年限尚且，从未听过有什么免死金牌。可是，你带兵攻打府衙却是事实。我抓你，天经地义，合理合法。” “你若不想死，就让你的家人带着免死金牌来府衙救你。如果拿不出来……你就等着人头落地。” 慕景睿脸色阴沉，目光凌冽，让萧文远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他始终坚信自己依旧有强硬的靠山。 “慕景睿……我们走着瞧……” 萧文远被霍刚带走，慕景睿的视线扫视了一圈，对着那些萧文远带来的士兵说道：“我知道事情与你们无关。你们回去，叫你们的将军来见我。” 说罢，慕景睿转身便走进了府衙。 他在师爷的指引下急匆匆的赶往上官婉凝的房间，远远的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凝儿？” 第四百四十八章墙倒众人推 慕景睿冲进上官婉凝的房间，看到上官婉凝环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发丝凌乱，满脸泪痕，脸色惨白。 这个模样，让慕景睿觉得心都要碎了。 “凝儿……”慕景睿疾步上前，蹲下身子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凝儿，别怕……我在……” 上官婉凝感受到了来自慕景睿身上的气息。 她很害怕，她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很快就会消失。 她紧紧抓住慕景睿的手臂，泪如雨下。 “景睿，你去哪里了？萧老太君把我关在棺木里……好黑呀，我很怕……我喘不过气来……” 慕景睿心疼不已。 他的凝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慕景睿加重手臂的力道抱紧了上官婉凝，温暖的手掌覆盖着她的脸颊，为她擦去了泪水。 “凝儿，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以后，我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的境地。” 上官婉凝失声痛哭，慕景睿抱起她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床上。 他示意丫鬟将窗户打开。 当和煦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上官婉凝的情绪才逐渐平复。 “景睿，绿桐呢？” 上官婉凝环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绿桐，她想到绿桐跟着她一起受了很多委屈，也不免有些内疚。 “她是不是受伤了？” 如果不是，绿桐不会不陪在她身边。 慕景睿听霍刚说起过，绿桐为了维护上官婉凝，已经撞棺而亡。 他不敢告诉上官婉凝真相，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为上官婉凝整理着凌乱的发丝，柔声说道：“绿桐受了伤，在房间里休养。如果你不习惯别人伺候，那我现在就让她过来。” “不要。”上官婉凝制止道，“这丫头平日里被我宠坏了，也是娇生惯养的，一点儿小伤就会哇哇大叫的。这次……委屈她了。让她好好歇着吧。” “嗯。”慕景睿点了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官婉凝若是非要绿桐伺候不可，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景睿，你怎么回来了？” 慕景睿把眼下的局势跟上官婉凝说了一遍。 “你扣押了萧文远？”上官婉凝有些担心，“萧家确实有免死金牌，等到他们把免死金牌拿来，我怕萧老太君又会借机生事。你……” “萧家没有免死金牌。”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 她看到慕景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狡黠的笑，心里顿时就有了底气。 “你可真狡猾。” 慕景睿笑了笑，不置可否。 “凝儿，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事。如今你有伤在上，所性等我把忠烈侯府的事解决了，再陪你一块儿去药王谷。” 上官婉凝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慕景睿增添烦恼，便答应了下来。 萧老太君得知慕景睿扣押了萧文远，火冒三丈。 她立刻写了一封信，让管家送去府衙，命令慕景睿来见他。 慕景睿只当是看了一个笑话，把嚣张的管家按倒重打三十大板便扔了出去。 “我堂堂镇南王，朝廷正一品大将军，就算是忠烈侯在我面前也只是下属。她萧老太君又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得知慕景睿的回复，萧老太君被气得够呛。 但是萧文远还在慕景睿手中，她也不敢太放肆，立刻就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往黄华府中取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是萧家的一份荣誉，也是保命符。 萧家这些年横行霸道，做了很多为律法所不容的事情，这一点，萧老太君比谁都清楚。 因此，为了避免免死金牌被别有用心的人破坏或者盗走，几年前，她便派人悄悄的将免死金牌送到了心腹人的家中供奉保管。 她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举动最终会让她后悔莫及。 “老太监，黄大人他……他避而不见啊。” 管家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这让萧老太君的脸色骤变。 “什么意思？” 管家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萧老太君。“这是黄大人让人捎回来的书信，您过目。” 萧老太君急忙打开，看完之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老老太君……” 身旁的丫鬟嬷嬷急忙上前，不断的为她按摩着，让她渐渐缓过起来。 萧老太君怎么也没有想到，慕景睿年纪不大，城府却是如此深沉，早就派人拿走了免死金牌。 “老太君，不好了……”家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府衙张贴出了告示，明天午时三刻，要处斩侯爷。” “什么？”萧老太君的脑子一片空白。 孙子死了，如果连唯一的儿子都死了，那她就真的失去唯一的支柱了。 萧老太君浑浊的眼眸之中，流下了两滴泪水。 “老太君，知府大人还写了一封告示，呼吁百姓到府衙检举咱们忠烈侯府违法乱纪的事。若是能拿得出确凿的证据，还有赏银三十两。” “完了……我们萧家，要完了……” 萧老太君跌坐在椅子上，哀伤了许久，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替我备轿，我要去府衙。” 萧老太君低调的坐着轿子来到府衙，看到府衙门口围满了百姓，纷纷举着状纸。 她下了轿子，师爷看到后迎了上来。 “给老太君请安。” “带我进去见你们知府大人。” 萧老太君说着就要往里走，被师爷拦了下来。 “怎么？我进不得吗？” 师爷似笑非笑的拱手，说道：“老太君，您看到衙门前的那些百姓了吗？他们都是来状告忠烈侯府的。您要是这样过去，我怕……场面会控制不好。” “那师爷是要先打发了这些人吗？” “这个……老太君，要打发他们，恐怕得三五天了。如果您不着急，不妨先回去；若是着急……那就委屈您往后门走了。” 萧老太君此时才深切的感受到，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现在连区区一个师爷都敢为难她。 “哼，如果我一定要从前门进呢？” “那……老太君，擅闯府衙是什么罪，您应该知道吧？侯爷还在牢里关着呢。” 第四百四十九章棋逢对手 萧老太君一听便怒火中烧，但是想到还关在牢里的儿子，便只能强行压下了怒火。 她狠狠的瞪了师爷一眼，在心中暗暗发誓，忠烈侯府有翻身的那一天，必定师爷付出代价。 深吸一口气，萧老太君无奈之下往后门而入。 知府坐在大厅之中，见到萧老太君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礼让她坐了上座。 萧老太君对知府的态度十分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就将一个精致的锦盒摆在了桌子上，并且将锦盒打开让知府过目。 知府看到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叠银票。 “知府大人，我也知道，我儿子做了一些混账糊涂事。不过，他也是爱子心切才会一时冲动。请知府大人务必要手下留情。” 知府早就猜到萧老太君来此的目的，他的双手垂在胸前，站在一旁低垂眼眸浅笑。 “老太君，您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四品的知府，实在是没有本事，能够对侯爷……手下留情。” “您应该知道我朝律法的制度，对于谋反有多么森严。侯爷的举动，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我有心放他一马，朝廷也不会答应的。所以……” 知府见装着银票的锦盒又推回到了萧老太君的面前。“这些银子，我不能收，也没有本事收。” “你的顾虑我知道。”萧老太君不以为然，“银票你尽管手下，你只需要给我七天时间。在这七天之内抱住我儿子的性命。其它的事，我自然会处理。” 萧老太君打定了主意，利用这七天的时间往返京城。 她始终觉得，她对于萧家皇室来说是有功之臣。 萧玉珏连进宫备选的秀女都肯割爱，那么再原谅萧家一次又有何不可？ 但是，萧老太君很担心在这七天之内萧文远的安全。 毕竟，慕景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老太君，实不相瞒，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知府还是觉得性命更重要。 这几天慕景睿的雷霆手段他看在眼里，他不想因为忠烈侯府的事把他给得罪了。 萧老太君又气又恼，呵斥道：“你堂堂四品知府，什么事都干不了，真是没用。慕景睿现在在哪里？” 知府被骂了一句，神色也沉了下来。 这些年他是受够了忠烈侯府的气。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老太婆还是作威作福。 行，那就让她去硬刚慕景睿吧。 “王爷在花园……” 萧老太君不等知府把话说完，便立刻带人去找慕景睿。 “今天的天气不错，出来晒晒太阳，人也会精神一些。” 慕景睿扶着上官婉凝在花园的石凳上坐下来，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我听说西山的日落很美。如果今天赶得及，我带你去看日落。” “嗯。”上官婉凝微笑着点头，“我一会儿去看看绿桐的伤势怎么样了。她也很喜欢看日出日落。若是她身体恢复了一些，就带着她一起去。” 慕景睿不动声色，握着上官婉凝的手假意蹙眉。 “带着她……不方便吧？” 上官婉凝在他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些不怀好意，不由得脸颊一红。“带着你才不方便呢。” 慕景睿轻笑，心里却是有说不出的苦楚。 绿桐的死，看来是瞒不住了。 “萧老太君，您不能进去……王爷说了今天不见客……” 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喧闹声，慕景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萧老太君不顾侍卫阻拦，强行闯了进来。 上官婉凝一看到这个老太婆，脑海之中便浮现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被关在棺木之中的恐惧，立刻就蔓延至了全身。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慕景睿察觉到之后便握紧了她的手。“你先回房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上官婉凝正要起身走开，萧老太君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否给我一个面子，将我儿子给放了？” “哼？面子？老太君，你的面子能撤销谋反之罪吗？如果我放了萧文远，皇上追究起来说我是同谋，这个罪名，我可是担当不起啊。” “不会的。”萧老太君很有自信，“我会亲自去京城向皇上禀报……” “老太君要上京城我不管。不过，明天午时三刻，我会准时处斩萧文远。” “你……”萧老太君又气又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敢。你没有上报刑部衙门，你凭什么对我儿子执行死刑？” 慕景睿冷笑道：“我出门之时皇上给予我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我要处斩萧文远，根本不需要经过刑部衙门。” 萧老太君这才真正意识到，她遇到了对手。 萧家曾经的辉煌，以及她最引以为傲的先帝乳母的身份，在慕景睿的面前根本毫无威慑力。 慕景睿自己也是靠着军功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而且，他还是辅佐了皇上登基的功臣，更是皇后娘娘的兄长。 “我有先帝御赐龙头拐杖……你……我可以……可以打你……” “老太君，你能打我，但是你不能打死我。你有先帝御赐龙头拐杖是你的事，跟你儿子有什么关系呢？” 萧老太君无言以对。 “慕景睿，你派人偷走我萧家御赐的免死金牌，你……你好卑鄙……”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拿不出免死金牌，以萧文远现在的罪行，必死无疑。” 慕景睿的视线扫过萧老太君的脸。 “还有，萧家私自扣押入京备选的秀女，也是欺君犯上的大罪。不过，看在萧家尚有功勋，我提前跟老太君说一声，只抄家，不灭族。老太君回去准备吧。明天处斩了萧文远之后，官兵会去府上查封。” 忠烈侯府是萧老太君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了。 “那些秀女是皇上答应了要赏赐给我孙儿的，你凭什么说我们是私自扣押？慕景睿，你是瞎了眼了吗？” “皇上答应？”慕景睿轻蔑一笑，“可有圣旨？可有口谕？” 萧老太君愣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致使她的手脚都变得冰凉。 第四百五十章可能存在过的冰块 当初萧玉珏只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允许萧家留下那些秀女。 直到现在，萧老太君才回过神来。 那封信，只有署名，没有盖章。虽然他们都清楚是出自萧玉珏之手，可是事到如今，慕景睿不承认，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而且，到了此时此刻，萧老太君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萧玉珏和慕景睿早就商量好的。 萧玉珏下定了决心要铲除忠烈侯府。 刹那间，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萧老太君，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慕景睿横抱起了上官婉凝便往房间走去。 上官婉凝看着萧老太君呆立在原地，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那充满了傲气的意气风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沉。 “你和皇上……可真狡猾。”上官婉凝低声说道。 慕景睿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要怪，就怪忠烈侯府仗着功勋为非作歹，竟然连皇上的女人都敢染指。若是再不惩治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受到迫害。这也是无奈之举。” 上官婉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靠在慕景睿的胸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一大群百姓早早的涌到了刑场。 那些被忠烈侯府迫害过的人，都想亲眼目睹萧文远被处斩；其他的百姓，却是想要看看传说中的战神镇南王。 萧文远被押赴刑场，他抬起头看了看阳光，刺眼的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的父亲和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为国捐躯，唯独他…… 萧文远看着坐在监斩官位置上的慕景睿，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萧家为皇室立下无数战功，以至于人丁凋零，如今却是惨淡收场。” 萧文远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慕景睿，别看你现在权倾朝野，说不定下场还不如我。狡兔死，走狗烹，我在黄泉路上，等着看你的如何死。” 第一次，慕景睿的心弦被触动了。他想起了义勇侯府。当年的郑国勋也是元老级的将领，可如今…… “午时已到，斩！” 慕景睿一声令下，刽子手猛喝了一大口的酒，吐在了手中的屠刀上。 他高高扬起，朝着萧文远的脖子砍了下去。 “刀下留人。” 萧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急匆匆的赶来，柜子上有些发愣。 慕景睿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支笔，朝着刽子手的手腕投掷过去。 刽子手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下意识的就放下了刀。 收起，刀落。 萧文远在萧老太君赶到面前之前，身首异处。 萧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身边所有的男人……丈夫，儿子，孙子，都先她一步而去。 萧家，只剩下了她这个不姓萧的人。 萧老太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慕景睿让人收拾刑场，将萧文远的尸体送回了忠烈侯府。 “王爷，”师爷走了过来，凑到慕景睿的耳边低声说道，“您吩咐的事已经准备好了。” 慕景睿略微点头，只带了一个心腹随从，跟随师爷来到了府衙的义庄之中。 仵作和知府都在等候着。 “查验了吗？” 慕景睿走到里间，看到萧逸楷的尸体摆放在正中间，已经开始出现了腐烂想象，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恶臭。 “回王爷的话，小人已经仔细查验过。萧公子的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也不是中毒。他的的确确是被冻死的。” “你确定？” “小人不敢大意，也不敢欺瞒王爷。” “王爷，他是附近一带出了名的验尸高明，下官信得过他。”知府有些疑惑，“王爷，您是觉得……萧逸楷的死因有可疑？” 慕景睿看着萧逸楷，沉吟思忖了良久。 根据上官婉凝的说法，以及那天晚上的温度，就算萧逸楷把衣服都脱光了，也不至于被活活冻死。 萧逸楷的武功不弱，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再陪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慕景睿带着知府、师爷和仵作一起来到了冻死萧逸楷的陷阱之中。 陷阱很小，也没有过打斗的痕迹，不过…… 慕景睿看到陷阱之中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王爷，事情发生以后，下官也亲自来这里看过。这里的脚印，都是萧公子一个人的。” 知府看到慕景睿蹲下身子在研究那些脚印，生怕自己做错或者做漏了什么事情。 “但是你觉不觉得……这些脚印有些奇怪？” 知府微微一怔，也像慕景睿一样蹲下了身子，左看右看，眸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好像……深了一些。而且，脚印的边缘，也不是很整齐……” “以萧逸楷的体重，脚印不该这么深，除非……当时这里的泥土非常松软，以至于他的脚印都凹陷了下去。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脚印会那么不规则。” 知府皱着眉头，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也不对呀。王爷您看，咱们现在看到的，土质很解释，想要留下脚印，也是非常的浅。按照那几天的天气推断，土质不该湿到这种程度。” 慕景睿点点头。“那么……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唯一的解释，是当天晚上这里有过很多的水。” 在什么情况下会有很多水呢？ 下雨？ 有很多水……又很冷……附近却没有这样的想象。 慕景睿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是冰。” 知府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的天气是寒冷，但是还没有结冰。就算结冰……这个陷阱里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冰，足以将萧逸楷冻死啊。” “如果是人为的，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那天晚上，趁着萧逸楷被上官婉凝困住，且扬长而去时，有人杀了同样被吊在树上的那些随从，然后，运来打量冰块投入陷阱之中，将萧逸楷活活冻死。 冰块会融化，因此陷阱里的泥土就会变得很潮湿松软，等到有人发现萧逸楷，看到的就是他被冻死的样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买冰的人 “王爷，若是真的如您所猜测的那般，那就有迹可循了。” 知府很急切的想要讨好慕景睿，以目前朝中的局势，谁要是背靠慕景睿这棵大树，那就能平步青云了。 “这里不会产生大量的冰块，那就需要有人运送过来。咱们县里，就有一家商户是卖冰块的。夏天找他们买冰块的富人很多，这个季节却很少。” “去问问。” 慕景睿在知府的指引下来到了这家商铺，掌柜的听闻镇南王和知府来了，手足无措的迎了出来，伏在地上战战兢兢。 “你也不用紧张，王爷就是来问你一些事情。” 知府安抚了掌柜的情绪，问道：“初九那一天，可有人来购买打量的冰块？” “有啊。”掌柜的不假思索的答道。 “想清楚了再回答。”知府有些不满。 掌柜的马上让伙计拿来了账本，指着初九那一天的账目说道：“大人，您看到了吧，前后三天，我这里就只有一笔生意，而且数量还很多。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毕竟，在这样的天气购买这么多冰块，也实属罕见。 “来购买的是什么人呢？你把冰块送去了什么地方？” “是一个年轻人，戴着半边的面具，看不清样子，不过听他的口音，应该是外地人……” 慕景睿正要拿起杯子喝水，当他听到掌柜的说“半边面具”的时候，不由得顿了顿。 “他是自己把冰块拉走的，并没有让我们送货。我本来还想着多个客人，就跟他套近乎，但是他根本就不理我。不过，给银子倒是给的很爽快。” 慕景睿知道，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他带着知府回府衙，一路上都变得很沉默，脑海之中不断有一张熟悉的脸庞在盘旋。 这个人，不是应该死了吗？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王爷？”知府见慕景睿阴沉着脸，以为他在为这个案子感到烦心，“其实，忠烈侯府这些年，暗地里横行霸道，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尤其是萧逸楷，仗着有祖上的庇荫，欺男霸女，无法无天。他那么多仇家，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并不稀奇……” 慕景睿淡淡的看了知府一眼。 或许……是吧。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府衙，看到上官婉凝坐在窗台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个小盆栽。 她的头发没有梳，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怎么了？”慕景睿走到上官婉凝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为她整理略微凌乱的发丝，“是不是在等我回来？来吧，我替你梳妆画眉。” 上官婉凝抽回了自己的手，凝视着慕景睿的眼眸。 “你是镇南王，我怎么敢劳烦你？你去把绿桐叫来，让她来伺候我。这丫头休息了这么多天，就算伤势没有恢复，总该到我面前露个脸吧。” 慕景睿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他知道有些事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去啊，把绿桐叫来。”上官婉凝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双眸也开始逐渐泛红，“景睿，你告诉我……绿桐到底去哪里了？” 今天下午，上官婉凝想要让身边的丫鬟带她去看看绿桐，打算亲自为她治疗。 可是，丫鬟们说什么都不带她去。 这让上官婉凝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景睿，你说呀……绿桐呢？” “凝儿，你听我说……绿桐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上官婉凝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依然还是感到茫然无措，“她去哪儿了？你把她许配给人了吗？她是我的丫鬟，她的婚事，不是应该由我做主吗？” “她……” “你给她找的人家好不好？会不会善待她？她还存了好多金子在宰相府里呢？她还没有拿走……” 上官婉凝说着，泪如雨下。 她倒是真的希望绿桐嫁人了，但是…… 慕景睿将她拥入怀中，她忍不住痛哭起来。“你告诉我，绿桐到底怎么了？” 慕景睿轻抚着上官婉凝的长发，低低的说道：“她死了。那天晚上……在忠烈侯府，她因为保护不了你，便撞死在了棺木上……”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复现出了那个惨烈的画面。 绿桐对她那么忠心，那个时候，她是有多么绝望，才会选择了跟随她而去啊？ “凝儿，我知道和绿桐感情很好，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现在萧家已经几乎灭门，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可是绿桐……再也回不来了……”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只觉得胸口发闷，头疼欲裂。 她越来越难受，最终，昏倒在了慕景睿的怀里。 等到上官婉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看到慕景睿守在她的床边。 她的思绪格外的清晰，也变得异常冷静。 “景睿，你带我去看看绿桐吧。” “好。” 慕景睿叫来丫鬟替上官婉凝更衣，带着她来到了义庄。 绿桐已经入棺，只是还没有下葬。 上官婉凝看着冰冷的棺木，手指轻轻划过棺盖。 她看着灵牌上绿桐的名字，眼眶再次湿润了。 “傻丫头，你怎么……怎么不再等一等呢？” 上官婉凝无声的流泪，许久，她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祭品，含泪说道：“连你喜欢吃的水晶桂花糕都没有。等回到京城，我给你买好多好多……”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那么伤心，也只能沉沉的叹息。 这里的事情基本处理完毕，慕景睿让知府继续调查买冰的人的下落。 他准备带着上官婉凝前往药王谷。 “凝儿，别难过了。” 慕景睿陪着上官婉凝坐在马车里，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疼不已。 他伸出覆盖着她的脸颊，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准乘坐轿子……下来……快下来……” “你，下马，这里是忠烈侯府的门口。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你神经病啊，还以为自己是一品诰命夫人吗？滚开。” 外面的喧闹声拉回了上官婉凝和慕景睿的思绪。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发现已经到了忠烈侯府的门口。 第四百五十二章神医不见了 只见萧老太君拿着她的龙头拐杖挡在了路的中间，任何骑马或者坐轿子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她都会上前阻拦。 她依旧穿着锦绣华府，只是，没有了昔日的整齐和干净；她的银色发丝散落下来，浑浊的眼神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像极了老树皮。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复杂的情绪。 萧家原本可以靠着祖上的庇荫，世世代代享受荣华富贵，可是萧老太君偏偏仗势欺人，纵容子孙为非作歹。 如今，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皇上还是感念萧家的功绩，没有赶尽杀绝。虽然查抄了忠烈侯府，但是给她留下了足够的银两，她的余生，温饱总是不成问题。” 慕景睿也是若有所思。 他知道，这一次萧玉珏之所以对忠烈侯府下这样的重手，也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只是…… 慕景睿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异样。 “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萧老太君，就连皇上在她面前都要给几分薄面。以后的日子……却是只够温饱，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上官婉凝放下了马车的帘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忠烈侯府和义勇侯府一样，他们的落败，就是新旧政权交替的一个缩影。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大舅舅情愿只担着镇国将军的续命，放弃京城的一切权利，也要带着长公主远离旋涡的中心。 “江南的春天……一定很美吧……” 上官婉凝突如其来的感慨，让慕景睿微微怔了怔。 他立刻就明白了她话语中意思，也能体会她心中的悲凉和多愁善感。 “凝儿，你若是也不喜欢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那……”慕景睿紧握着上官婉凝的手，“等我们成亲以后，我就辞去官职，也带着你去江南隐居。” “咱们挑选一个阳光明媚的，安静恬淡的城镇。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生几个孩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上官婉凝心中一动，有些诧异的看着慕景睿。 “景睿，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实属不易，你真的愿意放弃？” 慕景睿微微一笑，轻轻叹了一声。“我最大的不容易，是娶你为妻。你我之间一波三折，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 “景睿，你现在的样子，谁会相信……你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镇南王啊。” “那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很没面子。”慕景睿笑着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 “我没事了，你不用陪我。你去骑马吧。” 慕景睿没有说话，反而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将上官婉凝抱得更紧。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闭上眼睛又想起了绿桐，心中不免有些又开始难过。 一路上走得很顺利，几天之后便来到了药王谷。 “师父……师父……” 上官婉凝推开屋子的门，灰尘纷纷掉落下来，迷住了她的眼睛。 她揉了揉之后环顾四周，发现空空荡荡。 “师父不在？” “而且……走了应该有些日子了。” 慕景睿的手指划过桌子，上面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上官婉凝顿时感到很失落。“师父会去哪里呢？” “他可能临时起意外出访友了。你别担心，鹿神医医术高超，江湖阅历又丰富，不会有事的。” “不……师父他……走得很匆忙……” 慕景睿顺着上官婉凝的视线看过去。 窗后是一片院子，摆放着几个架子，每个架子上还晾晒着许多的药材。 上官婉凝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这些药材摆放在这里风吹日晒，早就失去了本该有的效力。 可是，它们又在向上官婉凝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 鹿湘子走的很匆忙，以至于来不及将药材收回去。 若是外出访友，怎么会连药材都不收？ 上官婉凝的思绪有些迷惘，她开始担心鹿湘子的安全。 她急忙在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甚至连密室都去看了，确定鹿湘子根本就不在。 鹿湘子的房间依旧很整齐，床尾摆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 他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啊，脏衣服都没有洗……他会去哪里？ “师父！” 上官婉凝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对着空旷寂静的山谷大喊着。 她心乱如麻，慕景睿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刚才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药室里很多珍贵的药材也都还在。我想……鹿神医应该是自己走的。” “师父到底去了哪里？” 上官婉凝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鹿湘子会走得那么匆忙，以至于药材晒在外面的药材都没有收回来？ “凝儿，你别太担心了。”慕景睿安慰道，“我们在药王谷住几天，在附近看看有没有线索。说不定，你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上官婉凝略微思忖，轻轻点了点头。 她亲自动手，把药王谷各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把鹿湘子的脏衣服洗干净，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晒了晒。 一直到日暮西山才全部完成。 慕景睿不想被人打扰，便遣退了随行的侍卫，让他们去山脚下的镇子找客栈住下，顺便打听鹿湘子的下落。 两人在药王谷住了两天，几乎找遍了药王谷的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鹿湘子去向的线索。 “吃饭吧。”上官婉凝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给慕景睿夹了一块，“这鲜笋是我早上在山前竹林里现挖的，用来蒸腌肉很香，你尝尝。” 慕景睿吃了一口，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不仅能吟诗作对，就连下厨都会？” “我跟尧哥哥学的。以前，师父、我和他，我们三个人住在药王谷，每天除了跟师父学医，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研究菜谱了。” 上官婉凝回忆起这些事情，那段恬静美好的时光，让她甚是怀念。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慕景睿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便又给他夹了一块肉。 “你不能连这些过去的事情都还吃醋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翩翩 慕景睿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吃饭，将不悦写在了脸上。 上官婉凝也生气了。 她放下筷子，说道：“你还好意思给我甩脸子？你可别忘了，我说的这段日子，可是你和殷语情新婚燕尔的时候。” 慕景睿一怔，他看着上官婉凝气呼呼的样子，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 他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哪敢给你脸色看？我这不是在想别的事情吗？”慕景睿急忙安抚道，“都已经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哼！” 上官婉凝越想越气，起身就走了出去。 慕景睿无可奈何的追了上去，拉着她的袖子连连道歉。 “我错了，我不对，你别生气……” “你错了？”上官婉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慕景睿，双手叉腰质问道，“好，你说说看，错哪儿了？” “瞧你这话说的……”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只要是你生气了，不管什么情况，那肯定就是我的错。” 上官婉凝被慕景睿逗笑了，在他的胸口重重捶打了几下。 “有人来了。” 慕景睿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放开上官婉凝将她护在了身后。 “属下参见王爷。” 慕景睿见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便放松下来，笑容收敛，问道：“什么事？” “属下在镇上打探到了鹿神医的消息，特意赶来禀报。” 上官婉凝顿时涌上了一阵喜悦。“我师父在哪里？他现在好吗？” 侍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回郡主的话，鹿神医的下落属下并不知情。不过，镇上有人看到鹿神医和两个身形高大的人离开。而且，当时还是深夜。” “深夜？怎么会有人看见？” “看到鹿神医的是个打更的。他说，大约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看到鹿神医和两个彪形大汉骑马离开，看样子十分匆忙。因为鹿神医替那个打更的治过病，所以他认定鹿神医。” “他说，那天他还跟鹿神医打招呼，但是鹿神医策马从他面前经过，并没有对他做出回应。属下又在镇子上打听关于那两个人的消息。” “有一家米铺的掌柜的说，半个月前有两个人在打听前往药王谷的路。根据他的描述，那两个人的模样跟打更的说的差不多，应该是同一批人。” 上官婉凝听罢后陷入了沉思。 他们上山的时候，所有的机关陷阱都没有被触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两个人到了药王谷，要么，提前知道路线避开了机关；要么，就是鹿湘子自己关掉了机关。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跟鹿湘子说了些什么？会让鹿湘子心甘情愿跟他们走？ “凝儿，你别太担心，现在至少知道你师父没有危险，他是自己离开的。说不定，是有朋友找他医治急症呢？” 慕景睿的安危，并没有缓解上官婉凝的焦虑。 她跟随鹿湘子那么久，深知他古怪的秉性。 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 “你们继续打探那两个带走我师父的人。无论如何，没有见到师父，我终究是心有不安。” 侍卫领命而去。 慕景睿陪着上官婉凝在药王谷又住了两天。 上官婉凝觉得等不到鹿湘子了，无奈之下只能启程回京，临走之前给鹿湘子留了一封信。 两人回京途中很顺利，一进入京城，就发现街道上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慕景睿送上官婉凝回了家，在宰相府坐了一会儿，跟上官岳闲聊了一番，这才知道所有的秀女都已经入宫，就等萧玉珏亲自筛选了。 “景睿，你和凝儿的婚事，看来又得往后推一推了。” 慕景睿端着杯子的手僵了僵，心都不由自主的往下沉。“是不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 上官岳看着慕景睿紧张的表情，笑着摆了摆手。 “没有。其实，你和凝儿的事一波三折，我倒是也希望你们俩尽快完婚，以免夜长梦多。不过，皇上选秀，如同大婚。朝中向来都有不成文的规定，在此期间，所有臣子家中都不得有婚嫁之事。” 慕景睿倒是把这件事给忽略了。 “唉，那就只好如此了。” 萧玉珏挑选秀女，原本按照宫中的规矩，该有长辈为他坐镇提供意见，也算是皇家对此表示的重视。 可是，前两年的宫廷斗争，让所有辈分高的女性都已经不在了。 为此，萧玉珏特意请来了明王萧北冥的母亲伍太妃，由萧北冥护送母亲进京。 明王在萧玉珏登基时立下了大功，萧玉珏为了彰显对这个年纪相仿的叔叔的尊敬，特意在宫中给他安排了住处。 秀女挑选的这一天，宫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来自全国的几百个姑娘，如同御花园中盛开的鲜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让人眼花缭乱。 萧玉珏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看身为皇后的慕景言，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强颜欢笑。 “伍翩翩，十八岁，满江太守之女。” 内侍太监刚刚念完，便看到一位身穿粉色纱衣，青丝挽起的少女缓缓上前。 她和那些羞涩且胆小的秀女不同，不等萧玉珏开口，她便抬起头看向了萧玉珏，脸上带着如同明媚春光的笑意。 萧玉珏承认，他的眼前一亮。 “皇上，她是哀家的孙侄女，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守，不比得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不懂规矩冲撞了龙颜，请皇上恕罪。” 伍太妃说罢，便朝着伍翩翩看了过去，低声呵斥道：“真是没有规矩……” “太妃，无妨，她倒是机敏可爱。”萧玉珏赏赐了伍翩翩一枚玉佩，将她留在了自己的后宫。 萧玉珏并非好色之人，也不想让慕景言太过伤心难看，在几百个秀女之中，他只挑选了十二个，并且全部都带着巩固政权的目的。 他相信慕景言会明白他的苦衷。 选秀结束，慕景言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安宁郡主求见。”嬷嬷进来禀报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皇上的宠爱 “让她进来。” 慕景言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上官婉凝在嬷嬷的指引下走了进来，正要下跪参拜，慕景言却免了她的跪拜之礼。 “你和本宫是自家人，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吧。”慕景言示意身边的宫女和嬷嬷都退了下去，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和本宫的大哥早晚都会成婚，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本宫还得回娘家呢。本宫得讨好一些未来大嫂才是。” 上官婉凝听得出来，慕景言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怨气。 “皇后娘娘心里怨恨着皇上，怎么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来了？” 慕景言微微一怔，不由得轻笑出声，拉着上官婉凝的手说道：“本宫知道，你不会跟本宫计较的。” “我也不敢跟你计较啊。在内，你有夫君撑腰，他可是一国之君；在外，你有兄长撑腰，他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这两个人加在一起，还不够你嚣张的吗？” 慕景言的心情好了一些，吩咐嬷嬷端来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却还是显得无精打采。 “现在，也就只有你能陪陪本宫了。今晚……” 慕景言朝着窗外看了看，天色逐渐暗下来，她心里清楚，从今天开始，宫中将彻底发生变化。 “你猜，皇上会先翻谁的牌子？”慕景言伤感的问道。 上官婉凝明白此刻慕景言心里的苦楚，她走到慕景言的身边，柔声说道：“你别想太多了，虽然他是皇上，却也会有很多的情非得已。更何况，他现在根基未稳，你更应该支持他才对。” “如果哥哥纳妾，你会不会难过？”慕景言转头看着上官婉凝。 上官婉凝的心痛了一下。“会的。只是……” “其实，本宫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那些大道理本宫都明白。不过……”慕景言低下头，黯然神伤，“还是觉得很难过。” 上官婉凝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慕景言。 她们都是女人，眼睁睁的看着夫君和其他女人同床共枕，怎么会不伤心呢？ “皇上驾到。” 上官婉凝和慕景言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很惊讶。 两人急忙迎了出去。 “咦？未来嫂子也在？平身吧。” 萧玉珏上前将慕景言搀扶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朕不是说了吗？朕回到了后宫，不需要你行礼。” “皇上，你怎么……会来的？”慕景言有些难以置信，眸中闪着惊喜的光。 “朕处理完了手上的奏折，有些想你了，就来看看你。”萧玉珏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上官婉凝，“朕已经吩咐御膳房将晚膳传到这儿。郡主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萧玉珏知道，上官婉凝关心慕景言，特意进宫来陪伴。 这份情谊，让他也觉得感激。 “还是算了吧。”上官婉凝看到慕景言娇羞的样子，突然之间觉得她其实是最幸福的女人。“皇上，我是很识趣的，不会打扰了您和皇后娘娘共进晚膳。” “朕不介意……” “我介意啊。我才不要看着你们俩恩恩爱爱呢。告退。”上官婉凝行了个礼，转身就走出了慕景言的寝宫。 看来，她和慕景睿都多虑了。 萧玉珏并没有因为选了新的秀女就冷落了慕景言。 上官婉凝带着葡萄准备回家，走过拐角的时候，看到几个宫女太监围在一起，声音一片嘈杂。 “怎么回事？” 上官婉凝走近一看，一个小宫女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她吃了一惊，急忙蹲下身子，掏出随身的银针给小宫女扎了下去。 不多时，小宫女停止了抽搐，慢慢睡了过去。 上官婉凝掏出手帕，为她擦拭脸颊上的污渍。 “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你们带着她再去太医院看看，让太医为她开些药。”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 “郡主，奴才们……怎么敢去太医院叨扰太医们呢……” 上官婉凝转念一想，说的也是啊。 就算真的是去找了太医，恐怕也是敷衍了事。 “她是哪一宫当差的？” “翊坤宫。” 翊坤宫里现在还没有嫔妃入住呢。 “这样吧，我把她带回医馆医治，等她病好了以后再送她回来。你们明天去回了皇后娘娘，她不会怪罪的。” 众人都知道上官婉凝和慕景言的关系，谁也没有阻拦。 “葡萄，你扶着她……” “什么事？”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回头看到萧北冥轻摇折扇走了过来。 “参见王爷。” “起来吧。”萧北冥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的小宫女，“她怎么了？” 小太监将事情仔细回禀了。 “如今天色已晚，让郡主带着病人出宫多有不便。这样吧，你们把她送到我的宫里，以我的名义传召太医。” “是。”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小宫女走了。 “我早就听说王爷慈悲心肠，跟在你身边做事的下人，一定很幸福。” 萧北冥注视着上官婉凝，嘴角扬起了温暖的笑。 “郡主不也是济世为怀吗？” “王爷，时候不早了，我……” “郡主，相请不如偶遇，郡主若是不赶时间，可以到前方凉亭小坐一番赏赏月，我娘也在。” 上官婉凝得知伍太妃在不远处，出于礼貌也该过去请安，便跟着萧北冥一起走了过去。 远远的，上官婉凝看到了两堆燃烧的篝火，一些太监宫女们围在一起，场面十分温馨和谐。 “给太妃娘娘请安。” “安宁郡主来了？快，到哀家身边来。”伍太妃招手示意上官婉凝过去，笑道，“刚刚烤好的鲜嫩羊肉，你尝尝。” 上官婉凝这才看清楚，架在篝火上面烤着的是一只烤全羊。 “让你见笑了。哀家以前自由散漫惯了，宫中的严肃实在有些不习惯。幸好，皇上对哀家宽容。今儿个月色皎洁，哀家就带着这些小的，出来透透气。” 上官婉凝扫视了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满足的微笑。 看来，伍太妃平时对他们十分宽容。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羊肉。“太妃娘娘，味道果真很鲜美。” 第四百五十五章奇怪的病 三天之后，萧玉珏开始召幸新进宫的秀女。 或许是给明王面子，他第一个宠幸的秀女便是伍翩翩。 很快，伍翩翩便被破格封为了端嫔。 这是从未有过的恩宠。 慕景言看着前来向来请安谢恩的伍翩翩，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可有无可奈何。 这天早朝过后，萧玉珏单独留下了慕景睿，将他叫到御花园之中闲谈。 “你回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一直不见你操办和安宁郡主的婚事？” 慕景睿低头苦笑了一声。“皇上，眼下正是你大喜的阶段，做臣子的岂能坏了规矩。” 萧玉珏这才想起朝中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他还没有宠幸完所有的秀女，朝中大臣便不能有婚嫁之事。除非只是纳妾。 “哈哈，原来如此。” 萧玉珏大笑了几声，说道：“这样吧，朕下一道圣旨，让你和郡主可以尽快完婚。你和朕一起经历过生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是理所当然。”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欣喜的光。 “真的？” 如果换做别的是，他不一定会接受。 毕竟，功劳越大，就越要学会低调，否则，很容易成为他人攻击和弹劾他的理由。 可是，事关他和上官婉凝的婚事，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朕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不过……” 嗯？ 慕景睿的心揪了一下，难道让他和上官婉凝完婚，还有条件？ “你和安宁郡主成亲之后，你要让她经常进宫来陪陪小言。” “皇上的意思是？” 萧玉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无奈和伤感。 “你自己的妹妹，她是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吗？直率爽朗，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防人之心。以前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不管她怎么任性怎么胡闹，都有朕包容着她。” “但是现在后宫多了那么多人……女人多了，是非就多。有时候，朕为了在前朝找到一些平衡，就难免会做一些让她伤心的事。朕担心时间久了……她应付不了。” “安宁郡主心思细腻，冰雪聪明。进了你们慕家的门，就是你们慕家的人。我相信她会全心全意为了小言好。以后，她这个做嫂子的，就尽量开导开导她吧。” 慕景睿低垂眼眸，他几乎都能够想象，在慕景言孤枕难眠的日子里，有多么的难熬和悲伤。 但是，夫君是她自己选的，身为一国帝王，本来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萧玉珏的圣旨送到宰相府的时候，上官婉凝不在家。 她带着葡萄去了绿桐的家里。 绿桐自幼被卖入宰相府为奴，不过，她聪明伶俐深得上官婉凝的欢心，因此被破格可以和家人联络，时不时的还能回家看看。 上官婉凝知道，绿桐家境贫寒，她总是会把得到的赏赐全部攒起来，然后拿回家给父母和弟妹。 她还存了一些金子，她说，这些她要自己留着养老。 每当上官婉凝想起绿桐看到金子就眼睛发光的模样，心就会剧烈的疼痛。 那个陪伴她一起长大的妹妹，终究是回不来了。 上官婉凝吩咐了管家，按月给绿桐家送去银两，她想要代替绿桐好好照顾家人，并且给绿桐的弟弟找了一间好的学堂。 “凝儿。” 上官婉凝刚刚迈进家门，母亲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握着她的手，眼里竟是朦胧的泪光。 “娘，您怎么了？” “没事儿，娘高兴。”上官夫人把皇上下了圣旨，让她和慕景睿完婚的事情说了。 上官婉凝的脸颊一红，心态都不由自主的加速起来。 “娘，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才不嫁呢。我要留在你们身边……” “呸呸呸！” 上官夫人的脸色都变了，轻轻的打了一下女儿的手。 “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你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这几年家里出了那么多事情才把你耽误了。难得你能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要是再有什么变故，我死都不会瞑目。” “哎呀，夫人，你这才是不吉利的话呢。” 上官岳看了看女儿，笑道：“你真以为她不想嫁？说不定心早就飞去镇南王府了……” “爹！”上官婉凝羞涩的满脸通红，跺了跺脚表示不满，“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慕景睿和上官夫人去挑选良辰吉日，两人都担心再有什么变故，便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八。 “时间仓促了一些……”上官夫人担心来不及准备，会委屈了女儿。 “您放心吧，皇上已经下了旨，可以调用宫中的人手帮忙。不会让凝儿留下遗憾的。”慕景睿理解上官夫人的顾虑。 上官夫人听闻，喜上眉梢。 关于这场婚礼，慕景睿几乎事事都是亲力亲为，他甚至向萧玉珏借了工部的工匠重新建造院落，所有的一切全部按照上官婉凝的喜好打造。 他担心上官婉凝嫁过来会不习惯，就把房间也造的跟她在宰相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在成亲之前，两人被禁止见面，上官婉凝也不需要为婚礼操心，因此便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她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馆，跟两名大夫李桥和周善研究一些疑难杂症。 她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浑身抽搐而来医馆就诊的人逐渐增多，这让她的心里产生了疑惑。 这些人的症状，似乎跟那天她在宫中见到的小宫女相同。 上官婉凝做了详细的了解和询问，她发现这些年男女老少都有，并且在发病之前，从未有过羊癫疯或者类似的病况。 这……就奇怪了。 上官婉凝又送走了一个病人，她回到内堂看到李桥和周善也是愁眉紧锁。 “大小姐，您怎么看？” “真是奇怪……这些病症看起来不会传染，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出现相同的症状呢？” “会不会是中毒？” 上官婉凝仔细思量，不确定的摇头。“如果是中毒……好像也没有听说有人是因为这样而死亡的。” “大小姐，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是出现复发的症状。会不会……是食物或者饮用水出了问题？” 第四百五十六章开始死人了 上官婉凝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说道：“去病发人数多的地方查一查水井，再去京城大的米铺之中看看，是否能查出端倪。我们风头行动，你们去看水井，我去查看粮食。” “好。” 周善和李桥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 上官婉凝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跑遍了京城大半的米铺面店，都没有任何的发现。 “大小姐，歇一歇吧，奴婢看您脸色都不好了呢。”葡萄有些心疼的掏出手帕，为上官婉凝擦拭着汗珠。 “前面就是醉仙楼，要不进去吃点儿点心吧。” 葡萄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 上官婉凝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举着一个棍子，追着街道上的人打。 眼看着他就要打中身边妇人的脑袋时，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上官婉凝正要冲过去，葡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小姐，您别去……万一……” “没事的。你先去醉仙楼，点好了东西等我。” 上官婉凝挣脱了葡萄的手，就朝着倒地的人走了过去。 那些原本被吓到的人，此刻缓过神来，都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人靠近，很快就围城了一个圈。 “他死？” “好像是死了……” “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发疯了呢？” 上官婉凝蹲下身子为那人把脉，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 他的症状，跟这些日子犯病的人几乎相同，不过…… 上官婉凝发现她吐出来的白沫之中有一些泛黄的东西，类似于痰，却又不是痰。 她撸起了他的袖子，看到他手臂的经脉十分明显，甚至都能看到血管里的血。 这样的症状，上官婉凝从未见过，甚至连鹿湘子关于疑难杂症的手札之中，都没有类似的记载。 “不是说……这种病不会复发，不会死吗？怎么……” “郡主，他是怎么死的？” 人群中有人找上官婉凝看过病，认出了她，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和他一样，前些日子也……也突然抽搐过，我会不会和他一样？” 上官婉凝一听，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她立刻起身，一把拉过说话的人的手腕把脉，心头一惊，随即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他看似身体无恙且十分平静，但是他的脉搏跳动十分厉害，甚至…… “郡主，我……我没事吧？您可别吓唬我……” 上官婉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身体症状显然是不正常的。 “你放心，没事。一会儿你到德善堂来找我，我再给你来点儿药巩固病情。” 上官婉凝不想引起恐慌，安抚了众人几句便他们报官，京兆府的衙役将尸体抬走。 上官婉凝急匆匆的回到了德善堂，周善已经回来了，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周大夫，怎么样？” 周善喝了口茶，摇了摇头。 “大小姐，我去了城东查看附近一带的水井，我并没有在水质之中发现任何的异样。不过……” 周善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恐。 “我在那里遇到了几个病人，前几天来德善堂医治过抽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像发狂似的攻击人，而且力大无穷啊。之前咱们预计这种病不会复发，看来是错的。” 此时李桥也回来了。 上官婉凝看到他衣衫不整，脸上有被抓伤的伤痕。 “李大夫，你怎么了？”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啊……” 李桥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周善一边为他上药，他一边叙述了自己的经历。 “我去城北查看水井，到那里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疯子拿着菜刀朝着人群里砍。好几个人都没把他制住，我上前帮忙扎了他一针……我本意是让他安静下来，谁知道……” “他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便死了。大小姐，看来是病情有病，咱们得另外想办法了。” “大小姐，内侍总管来了。”葡萄进来禀报道。 上官婉凝的心头一怔。 她来到大厅，内侍总管急忙上前行礼。 “参见郡主。” “免礼。刘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奴才奉皇上之命请郡主进宫一趟，有些东西想要请郡主过目。” 上官婉凝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也顾不上回家换衣服，带着葡萄直接就上了宫里准备好的轿子。 内侍总管带着上官婉凝来到了御书房。 她有些惊讶，她又不是朝臣，有什么资格能进入御书房？ “参见皇上。” “免礼。” 萧玉珏从龙椅上起来，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挥挥手遣退来了身边所有的太监和侍卫。 “皇上这是……要跟我说悄悄话？” 萧玉珏的心情原本有些沉重，看着上官婉凝俏皮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立刻就放松多了。 “朕倒是想，就怕景睿不同意。” 萧玉珏从书桌上拿了一份奏折递给上官婉凝。 “皇上，这是……” “你先看看，看完咱们再谈。” 上官婉凝接过奏折翻开，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原来，这种病症并不是只有京城才有，附近一带都出现了相同的病症，并且死亡人数开始增加。 “朕最初也没有当回事，不过，接到奏折以后，还是派出了太医前去查看。谁知道……连太医都死了。”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民间的恐慌。朕听说，今天京城也已经死了四个人，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越演越烈。” 萧玉珏的担忧，上官婉凝完全能够明白。 “那皇上的意思是……” “如今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你可有办法？” 上官婉凝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暂时……没有。” “那你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你师父？他是神医，或许他有办法。” “皇上，不瞒您说，我也一直在找我师父。但是……他就好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我……实在是找不到他。” 萧玉珏心中的最后那一丝幻想破灭，无奈的将奏折放回了桌子上，沉沉的叹了口气。 “皇上，您别太担心，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神医的手札 上官婉凝为了对萧玉珏的这一句承诺，几乎每天都在德善堂里和李桥周善一起研究。 萧玉珏为了方便她行事，还派出了宫中资历最深的两名太医到了德善堂，协同她研制药物。 随着各地出现的病例越来越多，死亡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民间开始流传一些流言蜚语。 如今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奇怪病症，皆因皇上并非真命天子。 他杀父弑君，残害手足，踏着众多将士和百姓的鲜血才能登上今天的皇位，惹怒了天道，才会降下灾劫惩罚。 这样的话传开了，让原本就感觉到恐惧的老百姓更加惊慌。 原本热闹的京城，开始人心惶惶，为了防止被发病的人误伤，人们甚至开始减少了出门。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回到宰相府，上官夫人便立刻迎了上来。 她看着女儿满脸的疲惫，心疼不已。 “凝儿，你没事吧？要是实在觉得累，就休息几天。你看看，本来身子就单薄，现在瘦的都快连嫁衣都撑不起来了。” 上官婉凝为了安慰母亲，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娘，我没事。” “今天早上景睿派人送来了一些补品，都是地方上进贡的。皇上赏赐了很多给他，他就都搬到这儿来了。说是给我补身子的。其实，他是疼你。” 上官夫人说着，已经有嬷嬷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 “马上要吃饭了，你先吃一点儿垫垫肚子，我已经让葡萄给你准备好了热水沐浴。等你换了衣服，咱们一块儿用膳。” “好。” 上官婉凝回到自己的房间，褪去衣衫让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水里。 葡萄在一旁为她添加花瓣和热水。 “大小姐，你早上出门的时候让奴婢替您打扫鹿神医住过的房间，努力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些书，还是手写的呢。您看，要不要给你放在书房？” “师父还有东西留下吗？” 上官婉凝微微一怔，立刻就起身穿好了衣服，让葡萄把盒子拿了过来。 她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几本鹿湘子的手札，上面的字迹确定是鹿湘子无疑。 上官婉凝随意翻了翻，都是一些关于疑难杂症的注解。 突然，其中一页的记载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面所描述的症状，跟现在出现的病症几乎一模一样，最让人欣喜的是，还有解救之法。 “太好了！太好了！” 上官婉凝激动不已，紧紧抱住葡萄恨不得亲一口。 “葡萄，你太可爱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大小姐，您没事吧？”葡萄还从来没有见过上官婉凝这么失态。 上官婉凝没有回答，立刻吩咐管家备轿，连夜赶回了德善堂，按照书上面的方法给其中一个病人医治。 上官婉凝屏住呼吸的看着病人被针灸之后的反应。 病人逐渐安静下来，脉搏跳动也恢复了正常。 上官婉凝又给病人服用了药，到了第二天，病人醒来之后已经基本无恙。 众人皆是大喜。 安宁郡主能够医治病症的消息在京城传来，每天到德善堂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要把门槛踏破。 上官婉凝来者不拒，不但免费为他们治疗，还免费提供药物。 她一连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忙得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上官婉凝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 “凝儿，你醒了？怎么样？” 上官婉凝的神色有些恍惚。“景睿？你怎么在这里？我娘说，我们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会不吉利。” 慕景睿简直要气得抓狂。 他得知上官婉凝累得晕过去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吉利不吉利。 “我要是再不见你，我就英年早逝，你要守望门寡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吉利的？”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想要坐起来，便拿过枕头垫在她的腰间。 “你别胡说……”上官婉凝瞪了慕景睿一眼。 慕景睿握着她的手，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觉得很安心。 其实……她也很想见他。 “德善堂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别管别人了，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这时，葡萄端着药走了进来。 慕景睿从葡萄手中把药接过来，吹凉了喂到上官婉凝的嘴边。 葡萄很识趣的就退了出去。 “乖，先喝药，我再慢慢跟你说。” 上官婉凝一闻到药味就猜到了里面的材料，预感到会很苦。“能不能换一种不苦的……” “你自己也是大夫，应该知道喝什么对你最好。”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坚定的眼神，嘟囔着有些不情愿。 “那好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苦也一起吃。” “什么……嗯……” 上官婉凝还没明白慕景睿话语中的意思，就见慕景睿拿起药碗喝了一大口，随即又吻上了她的唇。 上官婉凝浑身一僵，等到她回过神来，药已经咽了下去。 “慕景睿！” 上官婉凝的脸颊通红，握着拳头在慕景睿的胸膛打了一拳。 “怎么样？要不要我继续喂？” 上官婉凝的心跳加速，她也喜欢和慕景睿亲吻的感觉，但是…… 即使两人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她还是感到羞涩。 她只好拿过药碗一口气喝下。 “现在，你能跟我说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吧？” “皇上又多派了几个太医去德善堂帮忙，病人喝了你开出的药方上的药，病情基本能得到控制。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上官婉凝悬着的心依旧未能放下。 那些药，真的只是辅助，真正起到作用的是鹿湘子的独门针灸手法。 上官婉凝陷入了矛盾之中。 鹿湘子的脾气性格古怪，这么多年来他只有她一个徒弟，孙晋尧并未正式拜师。 她知道，鹿湘子并不想要自己的医术外传。 但是眼下的情况…… “凝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嗯。”上官婉凝不想让慕景睿担心，微笑着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第四百五十八章不准外传 慕景睿陪着上官婉凝吃了顿饭，直到天色暗下来才去跟上官岳告辞回家。 上官婉凝稍作休息，便想去德善堂。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有贵客到。” 上官婉凝觉得奇怪，什么样的贵客，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 她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怀着疑惑的心情来到了书房。 “皇上？” 上官婉凝大吃一惊，正要下拜行礼，萧玉珏略微弯腰扶了一把。 “这里是宰相府，朕只是微服出来，再说了，都是自家人，这些礼节能免就免了吧。” “谢皇上。” 上官婉凝朝着父亲看了一眼。 上官岳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回应。 “皇上今天来，是为了……”上官婉凝试探着问道，暗暗观察着萧玉珏的神色变化。 “朕听说，你已经找到了办法救治那些生病的人，对吗？” “是的。” “朕今天来有两件事，这两件事……恐怕都会叫你为难。” “皇上请说。” “第一件，朕希望你能将针法传给其他的太医，让他们能和你一样救治百姓。毕竟，你一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 果然，萧玉珏说完之后，看到上官婉凝低垂下了眼睑。 “朕也明白，鹿神医并不会希望自己的高超医术外泄，可人命关天，作为大夫悬壶济世是理所应当。将来，鹿神医若是怪罪于你，朕来承担。”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回应。 萧玉珏想要承担责任，可这话也就只是客气客气而已。 “皇上，那第二件事呢？” 上官婉凝暂时没有回答，她需要一点儿时间仔细斟酌。 “第二件事……更麻烦。” 萧玉珏低头轻咳了一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朕已经把京城附近几个城镇生病的人都集中到了一起，组件了临时集中营。朕希望……你能带着太医进入集中营，彻底清楚这一次的怪病。但是……你和景睿婚期在即……” 上官婉凝心里也明白，如果她答应了萧玉珏的要求，那么她和慕景睿的婚期就必须押后。 “朕也清楚，你和景睿一起经历过生死……这件事，就算你答应了，景睿也不会轻易答应。所以朕希望你能说服他。” 上官婉凝立刻就明白过来。 萧玉珏今天纡尊降贵亲自来到宰相府，只是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给她施加更多的压力。 他口口声声是跟她商量，其实根本就没有给她留下拒绝的余地。 事实上，上官婉凝也愿意以大局为重，但是萧玉珏的行为，让她有种被逼无奈的错觉。 “皇上，请给我一点时间。” “好。”萧玉珏并不敢松懈，“尽快，毕竟……时间不等人。”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动摇了百姓对他的信心，虽然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可是，时间久了难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朕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臣恭送皇上。” 上官岳陪着萧玉珏走出宰相府，又目送他的轿子院子，深邃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深沉。 他回到书房，看到上官婉凝坐在椅子上发呆。 “在想什么？” “爹，皇上给我出了个难题，我……” “凝儿，其实，只有一个难题。” “爹的意思是……” 上官岳在上官婉凝的对面坐下来，说道：“你若是愿意将针法传授给李桥和周善，以及那些太医们，那么，他们就可以替你进入集中营，你必须亲自前往。你和景睿能够如期完婚。” “但是皇上的意思……” “傻丫头，你还是太嫩了。皇上给你抛出的不是两个难题，而是两条可以选择的路。毕竟……皇上需要倚仗景睿的事情太多，在这个时候，他不会让景睿难受的。” 上官婉凝仔细思量了一番，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爹，那您觉得，女儿该怎么选？” “这就要看你的内心了。” 上官婉凝思绪万千，整整一夜都未能入眠。 第二天天色微明时，她就起身前往德善堂。 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她想起轿帘向外看了看，脑海之中依旧盘旋着昨晚萧玉珏的那些话。 突然，一个小乞丐冲了出来，挡在了轿子前。 葡萄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板递过去，柔声说道：“小弟弟，麻烦你让一让好吗？” 小乞丐接过铜板之后，把一封信递给了葡萄。“有人叫我把这封信给安宁郡主。” 葡萄有些诧异，接过信看了看，便走到了轿子旁边。 “大小姐，您要看吗？” “给我吧。” 上官婉凝漫不经心的接过，她发现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 她打开了信，上面只有四个字。 “不准外传。” 上官婉凝的思绪翻滚，熟悉的字迹让她激动不已。 她急忙下了轿子，走到了小乞丐的面前，问道：“小弟弟，这封信是谁让你带来的？” “不认识，是个老头。”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在前面永华巷最后一个院子里。他给过我饭吃。” 小乞丐说完，握着葡萄给的铜板，蹦蹦跳跳的就跑了。 “去永华巷。” 上官婉凝立刻赶到永华巷，她敲了敲门，不见有人回应，里面似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师父……师父，我是凝儿，你在里面吗？” 上官婉凝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有人开门。她略微沉吟，转头对轿夫说道：“你们挑个人，翻墙进去看看，把大门打开。” “是。” 前面的轿夫领命，一个助跑跳上围墙，随即又跳了下去。 没过多久，轿夫打开了大门。 “大小姐，里面没人。” 上官婉凝有些不甘心的冲了进去，她在院子里里里外外找了两遍，确实空无一人。 但是，她在其中一个房间里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檀香味。 这是鹿湘子最喜欢的味道。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上官婉凝失望的跌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想不明白，鹿湘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对她避而不见。 不准外传。 这四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套在了她的心头。 萧玉珏给的两条路，她似乎只剩下了一条。 第四百五十九章其实是中毒 慕景睿下了早朝正要回府，一个挂着宰相府腰牌的小厮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参见王爷。” “什么事？” “大小姐让小人给王爷带句话，有要事相商，在醉仙楼相见。” 慕景睿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他来到醉仙楼，推开了包间的门，只有上官婉凝一个人，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 “我知道你早餐肯定只是随便对付了一下，快坐下来尝尝好不好吃。” 上官婉凝殷勤的走上前来，挽着慕景睿的胳膊坐下，给他夹了一块糕点喂到嘴边。 “这是我特意跟厨房的大师傅学的。” 慕景睿漫不经心的吃了下去，深邃的眼眸一直停留在上官婉凝身上。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吗？” 上官婉凝有些心虚，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慕景睿暗暗失笑，这小妮子还学会以退为进了。 “当然不是。”慕景睿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笑道，“我倒是希望你没事就能约我出来，说明你心里惦记着我。既然没事，那就吃东西吧。” “我……” 上官婉凝想说的话，被慕景睿给堵住了。她看着慕景睿眼角那一道狡黠的光，有些气急败坏。 她用力在慕景睿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疼。”慕景睿一把将上官婉凝揽入了怀中，“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未来夫君都敢掐？” “哼，那我要是去掐别人了，你乐意吗？”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膛，心中早已经是思绪万千。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慕景睿能够从上官婉凝迟疑的眼神之中看到惆怅。 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凝视着他的眼眸良久，慢慢的吻上了他的唇。 慕景睿温柔的回应着，他多么希望上官婉凝已经是他的妻子，那么…… “景睿，我想……推迟我们的婚礼。” 慕景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句话从上官婉凝的口中说出来，他依然感到愤怒和不安。 “为什么？” “我想去集中营……” “你为什么不能把针法交给李桥和周善，或者……交给其他太医。难道就非要你去不可？” “师父……不准。” 上官婉凝把鹿湘子给的交代说了出来，黯然神伤的低下了头。“景睿，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师父对我有恩，更何况……师命难违，我相信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慕景睿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景睿，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回来跟你成亲的，好不好？” 看着上官婉凝小心翼翼的眼神，慕景睿心疼不已。 “凝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明白你悬壶济世的心。我只是心疼你。我怕你到了集中营，又会累得晕倒。到时候……谁来照顾你？” “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善待自己。等我回来，我们马上成亲。” 慕景睿微微苦笑着，无奈的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 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上官婉凝的决定。 他不希望她不开心，只能依着她。 上官婉凝回复了萧玉珏，这让萧玉珏感到很意外。 很快，上官婉凝便准备好了一切，带着萧玉珏指派的三名太医前往集中营。 “大小姐，您真的不带奴婢一起去吗？奴婢不在您身边，谁来伺候您呢？” 葡萄拉着即将上马车的上官婉凝，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傻丫头，那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做什么？我能照顾自己。你留在家里，替我照顾我娘。听话，别哭了，等我回来。” 上官婉凝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不想葡萄跟着她去吃苦。 慕景睿一路相送，一直出了京城，两人才挥手道别。 上官婉凝来到了集中营，病人的数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很快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医治病人之中。她原本以为按照鹿湘子手札上的方法便能将病人治愈，后来才发现，那只是暂时缓解而已。 每天被送入集中营的人越来越多，这让上官婉凝倍感压力。 深夜，上官婉凝刚刚准备睡下，李桥在她的帐篷外喊道：“大小姐，您睡了吗？” “什么事？”上官婉凝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您跟我来，让您看点东西。” 上官婉凝见李桥的神色不好，一颗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她跟随李桥来到了王太医的帐篷之中，眼前的景象让她差点儿呕吐出来。 只见地上躺着一句尸体，肚子被划开，血肉模糊，王太医正在清洗站满鲜血的双手。 周善见上官婉凝脸色惨白，急忙拿布盖住了尸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从今天掌灯时分开始，有病人死亡了。您一直在为他们针灸，所以我们就没向您禀报。” “这些病人的症状，我们一直都查不出原因。所以，我和周大夫李大夫商量着……验尸。我怀疑，他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 “中毒？” “没错。刚才，我剖开了三个死者的肚子，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变得漆黑，且开始融化。” 上官婉凝有些难以置信，她强忍着不适，掀开了白布去看，状况比她想象之中更加恶心。 “还有一件事，郡主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王太医指的是这次发病的人数众多，却又寻不到会传染的痕迹？” 王太医看着上官婉凝，赞赏的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是中毒，这个范围面积也有些广啊。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对这么多人下毒，而且是悄无声息。下的是什么毒？目的又是什么？” 周善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郡主，接下来……恐怕会有大批中毒的人死亡。会在集中营引起恐慌，我们得想个对策……” “王太医，您有什么办法？” “我看，暂时不要让集中营的病人知道有人死亡。就告诉他们，这些人都康复回去了。给他们一个希望，也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研制解药。” 第四百六十章集中营里的杀戮 上官婉凝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如果不按照王太医的办法去做，要怎么跟集中营里的人解释呢？ 三个人都在等着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为了争取时间，她也无奈只好答应。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集中营里死亡的人开始急剧上升，所谓康复回家的谎言很快就被揭穿了。 中毒的人在毒发的时候会吐出黑色的淤血之物，五脏六腑全部融化，最后化为一滩血水而死。 很多人亲眼见到了毒发到死亡时的恐怖惨状，集中营里的人情绪开始崩溃，局面变得无法掌控。 “郡主，不好了，有人逃走了……” 士兵进来禀报，上官婉凝和王太医等人立刻放下医术跑出了帐篷，只见一群中毒的人在跟看守的士兵打斗，纷纷想要冲出集中营。 “郡主，求求你，放我们走吧……” 一个年轻的女子跪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苦苦哀求道：“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了……但是，我想要在临死之前再见见我的相公和孩子……求你了，成全我们吧。” “郡主，求您了……成全我们吧。” 众人纷纷跪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看着他们满脸的忧愁和绝望，上官婉凝顿时心软了下来。 她把年轻女子搀扶了起来，伤感的说道：“对不起，我很抱歉。皇上让我来医治你们的病，却没想到……” “我明白你们想要回家见亲人的想法。我不会阻拦的。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研制药物，我希望你们回家探亲之后能够尽快回来。千万不要放弃。” “郡主……”王太医上前来，在上官婉凝耳边低声说道，“让他们留在集中营是皇上的意思，万一……” “你放心吧，皇上怪罪下来，我来承担。” 王太医见上官婉凝这么说，便也不再提出反对意见。 上官婉凝还从萧玉珏拨下来的经费之中，给每个人都发放了几两银子的盘缠。 整个集中营刹那间空旷了下来。 上官婉凝等人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研制解药。 夜色阑珊，上官婉凝看了整整一天的医书，眼睛又酸又痛。 她起身走到了小山坡上，抬头仰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师父，你到底在哪里啊？如果有你在，或许就不是这样的局面了。” 上官婉凝低下头黯然神伤。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立刻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过去。 头顶有一道人影掠过，一道寒光闪过，她不由自主的就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用手臂去挡。 耳边响起了兵刃交接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冲入了集中营，跟士兵们打做一团。 上官婉凝被包围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她环顾四周，黑衣人的人数虽然并不算太多，但是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武艺高强。 “大小姐，快跑。” 李桥和周善狼狈的朝着上官婉凝跑过来，两人拉着她就往营地外跑去。 上官婉凝暗暗庆幸，今天白天放走了集中营里的百姓，否则伤亡惨重，后果不堪设想。 “王太医呢？”上官婉凝一边跑一边问道。 “没看到他，说不定躲起来了……” 上官婉凝有些不放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回头去找，只能暂时脱险了再说。 然而，脱险也并非上官婉凝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李桥和周善都是文弱书生，他们三个没跑出去多远就被黑衣人追上了。 周善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朝着黑衣人打了过去。 “李兄，你快带大小姐走。” 话音刚落，黑衣人一刀就砍向了周善的手臂。 上官婉凝眼睁睁的看着周善的手臂被砍下来，血流如注。 “周大夫……” 上官婉凝正想要上前去查看周善的情况，被李桥一把推开。 “大小姐，你快走吧，不然周兄就白白牺牲了。” 趁着士兵追上来的间隙，李桥也捡起了地上的木棍作为防御，回头朝着上官婉凝吼道：“快跑啊……” 上官婉凝有些茫然，她不想在生死关头丢下同伴，但是她留下来又帮不上任何的忙。 她看着为了她拼命拖延时间的李桥，一咬牙往前面的树林跑去。 那里的遮挡够多，加上夜间光线昏暗，说不定能够找个藏身之所躲过一劫。 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轻，最后彻底听不见了，只剩下了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去。 “啊！” 上官婉凝忽然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手掌被细碎的石子划破，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她忍着疼痛艰难的爬起来，回头看到绊倒她的东西…… 好像是一双人的腿。 上官婉凝胆战心惊，她深吸一口气，撞着胆子拨开了草丛。 果然，躺着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今天从集中营离开的病人。 难道是毒发？ 不对！ 毒发的人会化为一滩血水，可是他没有。 上官婉凝立刻上前查看，发现这个人是被人一剑封喉，失血过多致死的。 她的心头顿时就有一种不安的情绪流淌而过。 她拿出手帕盖在了死者的脸上，忍着剧痛继续往前寻找藏身之所。 月光昏暗，让上官婉凝几乎看不到前面的路。 她走得小心翼翼。 很快，上官婉凝的心中涌上了无数的恐惧，让她的后脊背都在发凉。 因为一路走来，她看到的尸体越来越多。 全部都从集中营离开的病人。 为什么，要杀了这些人？ 上官婉凝越想越奇怪。 她找了一个坑洞躲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以后艳阳高照，她才敢从坑洞里出来。 她惦记着为了掩护而生死不明的周善和李桥，思量再三之后，悄悄的潜回了集中营。 远远的，她看到了袅袅升起的烟。 引入眼帘的已经是一片焦土与废墟。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被烧焦的尸体，她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 不过，她住过的帐篷却并没有被烧。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笛声是那么熟悉，仿佛有一股特殊的魔力，在召唤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第四百六十一章两杯酒 集中营被毁的消息传回京城，满朝震惊。 慕景睿和上官岳皆是脸色铁青。 “有没有安宁郡主的消息？” 萧玉珏当然明白此时此刻慕景睿和上官岳的心情。 上官婉凝是这两人的心头肉啊。 “没……没有……”回来禀报的士兵吓得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答道，“官府的人到达集中营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焦土了。在附近的山上找到了所有集中营里的病人……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扎入了慕景睿的心里。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态度不坚决一些，不让上官婉凝离开京城。 如今，民间流言蜚语四起，以讹传讹。 百姓们都在说，这次集中营被灭，是集中营里的病人全部得了传染病，朝廷为了防止更大的扩散，才会将所有人杀之灭口。 “皇上，臣想前往集中营调查事情真相。” 慕景睿在朝堂之上便提出了请求。 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萧玉珏并不想让慕景睿离开京城。 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萧玉珏明白慕景睿对上官婉凝有多在乎，强行留下他的人，也未必能留住他的心。 “准奏。”萧玉珏同时下令道，“朕赐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可随时调动当地的任何兵马。” “谢皇上。” 慕景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在和上官岳对视时，给了上官岳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让上官岳多了几分安慰。 慕景睿马不停蹄的赶到集中营，这里已经被官府派人包围。 正如地方奏折中所说，集中营已经是一片废墟。 慕景睿查看了附近的地形，又到官府义庄之中辨认烧焦的尸体。 他的心在猛烈颤抖着，他无法从那么多的干尸之中分辨出，究竟有没有上官婉凝。 慕景睿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让随行的知府以及辖下官员有些不知所措，谁也不知道这个如同黑面神一般的镇南王，究竟在酝酿着些什么。 慕景睿站在那些干尸前整整一天，陪伴的人脚都站麻了，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启禀王爷，外面……有人送来了一份喜帖。” 衙役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义庄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慕景睿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这让知府吓得直接打了个哆嗦，急忙上前抢过那封大红色是喜帖，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 衙役巴不得呢，脚下抹油，转身溜走。 知府回头看到慕景睿看着他，吞了吞口水，将喜帖扔了出去。 当请帖被扬在半空时，慕景睿看到了喜帖上的名字。 他纵身跃起，凌空接住了喜帖。 写在上面的名字，让他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 “孙晋尧，上官婉凝缔结良缘，诚邀慕景睿单独赴宴。” 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慕景睿一把将喜帖合上，问道：“梧桐庄在哪里？” 知府微微一愣。 “梧桐庄……出城往东二十里，便是梧桐庄了。不过……那里已经荒废了很久。以前的主人被前朝皇帝抄家灭族，那里便成了凶宅……” “备马。” 慕景睿不管这些，什么凶宅不凶宅的，他只知道，能够救回上官婉凝，就算是阴曹地府他也要闯一闯。 慕景睿来到梧桐庄的时候，正好是日暮西山。 他牵着马，站在了梧桐庄的门口。 高挂的匾额之上，缠绕着红色的绸缎，大门上贴着耀眼的大红色囍字。 一阵晚风吹拂，红绸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竟然平添了几分萧瑟和诡异。 慕景睿推开了梧桐庄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喜庆的布置。 然而，满地的落叶，却多了几分凄凉。 慕景睿持剑缓缓走了进去，前厅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笛声。 他来到前厅，看到身穿一袭新郎服的孙晋尧。 笛声戛然而止。 两人四目相对。 孙晋尧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将笛子放在了一旁，起身傲然站立。 “我没死，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确定有点儿意外。” “我今天邀请你来，是想要请你喝一杯喜酒。我觉得……让你送凝儿出嫁，日后会免去许多的麻烦。” “凝儿在哪里？” “等到吉时到了，我会让你见到新娘的。在这之前，我觉得我和你应该把话说清楚。” 慕景睿也认同孙晋尧的说法。 上官婉凝跟孙晋尧有过婚约，若不是她以为孙晋尧死了，或许…… “过了今晚，凝儿就是我的妻子。我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不再理会江湖或是朝廷之事。我希望王爷不要再纠缠我的妻子。” 慕景睿眉头微蹙，思绪却是万千。 “凝儿爱的人是我。你不要勉强她。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弃凝儿。只要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慕景睿很清楚上官婉凝对孙晋尧的感情。 他可以一剑杀了孙晋尧，但是…… 他不得不承认，孙晋尧和上官婉凝也经历过生死，即便没有男女之爱，也有兄妹之情。 “除非我死……不然的话，我不会放弃她的。” 孙晋尧的态度十分坚决，这让慕景睿感到一阵头疼。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慕景睿从来都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孙晋尧，如果你执意如此，别怪我剑下无情。” 孙晋尧轻轻一笑，不慌不忙。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爱凝儿入骨，除非生死，否则绝对不愿意分开。既然我们谁也不肯妥协，那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 孙晋尧凝视着慕景睿，笑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你要怎么赌？” “我觉得，我们任何一个想要安心和凝儿过完下半辈子，只有其中一人死了才好。所以……” 孙晋尧指了指桌上的两个杯子。“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我们各选一杯，生死各安天命。能活下来的，就可以跟凝儿成亲，白头到老，厮守终身。” 第四百六十二章生死赌局 这个看似公平的提议，却让慕景睿冷冷一笑。 “酒是你倒的，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动手脚？” 面对慕景睿的质疑，孙晋尧也不生气，那从一根提前准备好的银簪子分别浸入了两杯酒之中。 果然，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赌？” “好！我跟赌！” 慕景睿随手一掷，将长剑连同剑鞘一起插入了柱子之中，走到了桌边。 孙晋尧扔给慕景睿一块黑布，随即自己也用黑布遮住了眼睛。 慕景睿见状也没有耍赖。 就在两人都将眼睛蒙上之后，慕景睿运功将两杯酒在桌子上不断的旋转。 最后，停了下来。 两人都摘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方法是我想出来的，为了以示公平，我让你先挑选。” 孙晋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景睿只是淡淡的看了看面前的酒，说道：“在我和你打赌之前，我要先看到凝儿。确认她平安无事。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 孙晋尧的眉梢轻轻一挑，他随手一挥，不远处的屏风被震碎成了两半。 只见身穿嫁衣坐在椅子上，眸中闪烁着泪光，深情的凝视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她被点了穴道。 慕景睿手指一弹，上官婉凝的身子微微一颤。 “景睿，不要……” 那天，上官婉凝走进帐篷里，看到孙晋尧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思绪在一瞬间陷入了空白之中。 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孙晋尧。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表明重逢的喜悦，孙晋尧就给了她沉重的打击。 “凝儿，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慕景睿柔声安慰道。 上官婉凝拼命摇头，她想要奔向慕景睿，但是看到孙晋尧的眼神，她又止不住的停下了脚步。 “挑吧。”孙晋尧在上官婉凝的眼中看到了对慕景睿的爱恋。 这让他无法接受。 慕景睿低头看了看，挑选了左边的那一杯。 “不……” 上官婉凝看到慕景睿要喝下那杯酒，急忙上前制止。 “尧哥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求你，不要拿自己的命来赌。不管你们谁死了……我都会很伤心的。” 孙晋尧看着上官婉凝，嘴角扬起了苦涩的笑。 “凝儿，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即使你设计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始终还是忘了你。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宁愿去死。” 孙晋尧的声音很轻，对上官婉凝来说却像是烙印。 “如果你不想让我和慕景睿有人伤亡，那么你现在做出选择，是要我……还是要他？” 内心深处，上官婉凝百分之百会选择慕景睿。 但是…… 那会伤了孙晋尧的心。 她亏欠孙晋尧的实在太多了。 “你不用难为凝儿，我和你……愿赌服输。” 慕景睿拿起选中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不想让上官婉凝有任何的为难。 “景睿……” 上官婉凝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慕景睿喝下酒之后很久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么……另一杯才是有毒的？ 孙晋尧只是淡淡一笑，也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尧哥哥……” 孙晋尧随手将酒杯扔在了地上。 “慕景睿，你知道吗？你的运气一直都好到让人嫉妒。我和你的经历何其相似……你能一路平步青云，短短几年之内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心的镇南王，而我呢？” 孙晋尧想到孙家从名门望族到如今的一片萧条，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不过今天……你的好运大概是大头了。” 孙晋尧的话音刚落，慕景睿的腹部传来了一阵疼痛。 “景睿？” 上官婉凝察觉到了慕景睿的异样，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并且趁机为他把脉。 她的脸色骤变。 慕景睿的脉象和集中营的病人一模一样。 只是，慕景睿直接跳过了抽搐的那一步。 “尧哥哥，你……”上官婉凝有些难以置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是你下的毒？” “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上官婉凝不相信凭孙晋尧一人之力能够对这么多人下毒，她的脸色一沉，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娶你。”孙晋尧的眸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伸出手就要将上官婉凝拽回来。 慕景睿一掌将孙晋尧震退，抓着上官婉凝的手便施展轻功跳出了大厅。 两人刚刚才来到花园，孙晋尧便越过他们的头顶追了上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慕景睿，你身中剧毒，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很快，你的功力就会全部消失。” “哼，那我就在死之前，拉你垫背。” 慕景睿神色一沉，对着孙晋尧就击出一掌。 孙晋尧侧身闪过，两人一连对了十几招，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上官婉凝看得出来，慕景睿的招式越来越慢，甚至连内力都使不出来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孙晋尧一掌打在慕景睿的胸口。 慕景睿倒在地上，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眼看着孙晋尧另外一掌朝着慕景睿的眉心打去，上官婉凝毅然上前，挡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孙晋尧急忙收回掌力，后退几大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不要命了吗？”孙晋尧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掌，他若是再慢收一点点，上官婉凝就已经没命了。 “尧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官婉凝仰起头，含泪望着孙晋尧。“你怎么可以用师父教你的东西害人呢？你为什么要对那些百姓下毒？师父现在在哪里？” 上官婉凝现在也明白了过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孙晋尧布的局。 至少，让她不要见本能针灸之法外传的人，根本不是鹿湘子本人。 “我会让你知道的。不过，要等你做了我的妻子以后。” 孙晋尧一把将上官婉凝拽了过来，慕景睿想要抓住上官婉凝的手，却无能为力。 “慕景睿，你放心吧。你暂时不会死的。你是我请来的唯一观礼的宾客。只要我和凝儿还没有拜堂，你就不准死。” 说着，孙晋尧将上官婉凝往大厅里面拉。 第四百六十三章师父在哪里 “放开我……” 上官婉凝用力想要甩开孙晋尧的手。 “凝儿……” 慕景睿有强撑着，想要从孙晋尧手里将上官婉凝拉回来，但是他只走了几步，便踉跄着的跌倒在地上。 他的双眸猩红，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在全身蔓延。 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上官婉凝被孙晋尧强迫着拜堂，比把他碎尸万段还要残忍。 慕景睿杀心顿起，凝聚全部真气在掌心，想要跟孙晋尧同归于尽。 “孙晋尧，你若是再逼我，就算你得到我，也只是一具尸体。” 上官婉凝愤恨坚定的语气，让孙晋尧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决然。 他了解上官婉凝，她说得出，做得到。 无奈之下，他只好松开了上官婉凝的手。 “凝儿，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心爱你。只要你肯遵守我们之前的婚约与我成亲，我们重新开始。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我们远离京城这块是非之地，云游四海，去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孙晋尧凝视着上官婉凝，眼神里依旧还是深情款款。 上官婉凝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事已至此，她无话可说。她很清楚，不管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孙晋尧现在的决心。 “尧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我嫁给你可以，但是……你要给我解药。” 孙晋尧顿时浑身冰凉，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 “上官婉凝，我真心爱你，想要娶你为妻，与你厮守终身；你却把我们的婚姻当做是一场交易？” 上官婉凝有些惭愧的低头，但是事到如今，她最想做的事只是保住慕景睿的性命。 “你说是就是吧。给我解药，我就与你拜堂。” “好啊！”孙晋尧走到了慕景睿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慕景睿，解药……你想要吗？” 慕景睿抬眸与孙晋尧对视，冰冷的视线，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要你死！” “景睿！” “如果要用你来换取我的性命，我宁愿死。” 慕景睿看向上官婉凝，语气坚硬如铁。 “凝儿，你听到了。不是我不给，是他不想要。” 上官婉凝含在眼里的泪，悄然而下。“景睿，你不要再那么倔强了好不好？你不了解，这种毒……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想你死。” 慕景睿看到上官婉凝落泪，心疼不已。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站起来，却还是失败了。 他只好注视着上官婉凝，温柔的说道：“凝儿，别难过……如果注定了我要死，那……你我就算只是做过一夜的夫妻，我也已经心满意足。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给你慕夫人的名分……” 孙晋尧脸色骤变。 他怒不可遏，一把抓起上官婉凝的手腕，恶狠狠的质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你们……” “是。”上官婉凝轻声呢喃，“我已经是慕景睿的人……啊！” 上官婉凝的话没说完，孙晋尧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双眼通红的仿佛能够滴出血。 “凝儿。”慕景睿又气又急，“孙晋尧，你有本事冲我来。” 孙晋尧只要想到上官婉凝的纯洁已经被慕景睿玷污，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冲到慕景睿的面前，凝聚真气在掌心，朝着慕景睿的眉心打了下去。 “不要！” 上官婉凝撕心裂肺的嘶吼，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将孙晋尧强行逼退。 孙晋尧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对方趁势对着他射出了几枚银针。 他侧身闪过，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女人拉起了慕景睿，快速跃上了屋顶，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孙晋尧岂肯善罢甘休，他正要去追，上官婉凝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他下意识的举起手想要一掌打在她的身上，最后关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孙晋尧蹲下身子，一把捏住了上官婉凝的下巴。 “上官婉凝，你是堂堂宰相府的千金，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只好闭上眼睛躲避着孙晋尧的眼神。 “看着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孙晋尧几乎就要疯了，他强迫上官婉凝睁开眼睛。 “说，你爱的人是我……说呀！” 上官婉凝不说话，只是怒视着孙晋尧。 这样的目光，让孙晋尧心疼的几乎难以呼吸。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她之间，所有的患难与共，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再也不复从前了。 孙晋尧心如刀绞，他眼里的泪缓缓落下，嘶吼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 上官婉凝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孙晋尧呆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立刻清醒了过来。 “凝儿……凝儿，对不起，对不起……”孙晋尧跪在地上抱住了上官婉凝，连连道歉，“凝儿，你原谅我……” 上官婉凝的思绪一片空白，她任凭孙晋尧抱着她，一动不动。 她看的真切，刚才救走慕景睿的是暗卫楚晓怜。 只是，慕景睿身上的毒要怎么办呢？ “凝儿，我们继续拜堂成亲吧。” 孙晋尧把上官婉凝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拉出来，轻抚着她微微肿起的脸颊。 “我……我可以当做你和慕景睿之间的事，没有发生过……只要以后你一心一意留在我身边，好吗？” 上官婉凝看着孙晋尧，轻哼了一声。 “你真的……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孙晋尧愣了愣，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你要我跟你拜堂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上官婉凝伸出手轻抚着孙晋尧的脸颊，“我们不能连个证婚人都没有。要不然，就是无媒苟合。”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回宰相府见我爹娘，没关系……我只是希望，师父可以看着我们成亲。这也是他老人家的心愿。” 上官婉凝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见鹿湘子，心中真实所想，孙晋尧怎么会不明白。 “好，我如你所愿。” 孙晋尧在上官婉凝的身上轻轻一点，上官婉凝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凝儿，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孙晋尧抱起上官婉凝，施展轻功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四百六十四章跑 上官婉凝再次醒来时，一张苍老的熟悉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瞬间，她的鼻尖泛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师父……” 上官婉凝抱住鹿湘子就放声大哭。“你去哪里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鹿湘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心疼的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后背，慈祥的安慰道：“傻丫头，别哭……没事了。有师父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上官婉凝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发现鹿湘子的神色憔悴，眼中似乎有千万般的欲言又止。 她很快就明白了。 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都被人监视着。 鹿湘子有话对她说，却又说不出来。 这时，房门推开，孙晋尧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一一摆开，放好了三副碗筷。 “吃饭吧。我亲手做的。” 上官婉凝察觉到，孙晋尧这句话是在对鹿湘子说。 她觉得有些诧异。 在她的印象里，孙晋尧和鹿湘子的相处模式，虽然鹿湘子才是长辈，却是他一直在迁就和讨好孙晋尧。 但是现在，似乎反了过来。 上官婉凝下了床，搀扶着鹿湘子走到了桌边。 三人坐下之后，孙晋尧给鹿湘子夹了一片新鲜的笋片。 “明天，我和凝儿拜堂成亲。”孙晋尧低声说道，“你来为我们做证婚人吧。” “然后呢？”鹿湘子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不，我们一起回药王谷。以后……我和凝儿陪在你身边，江湖上和朝堂上的事，都不管了。” 鹿湘子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放下碗筷怔怔的看着孙晋尧。 “你以为……可以吗？” 孙晋尧与鹿湘子的目光对视，眼角不经意的朝着外面斜了斜，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哟，孙公子，不好意思，打扰了。” 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目光从上官婉凝的身上扫过，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主子来了，请您过去相见呢。” 上官婉凝看到中年人从袖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孙晋尧起身走了出去。 中年人看着上官婉凝笑了笑，也转身出去了。 “太监？” 上官婉凝自幼出入宫廷，对这个群体十分熟悉。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中年人就是太监。 看他身上所穿衣服的料子极为考究，身份地位必然不低。 可是…… 上官婉凝在记忆中搜寻，她好像没有在宫中见过他。 “凝儿，吃饭的时候不要开小差，不然不易消化，对身体不好。” 鹿湘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她觉得鹿湘子的语气有些怪异，可还是乖乖听了话。 深夜，上官婉凝躺在床上，迟迟难以入睡。 她不知道要如何摆脱孙晋尧，更加…… 嗯？ 上官婉凝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她意识到有人暗中做手脚。 她还没来得及做做出反应，就看到床幔上映出了一个人影。 她暗暗拔下了发簪握在手中。 “凝儿，我知道你醒了。快起来，跟我走。” “师父？” 上官婉凝急忙下了床，还没站稳身形，鹿湘子便牵着她的手往外跑。 她也没有多问。 师徒俩来到后院，突然一群手持火把的大汉围了过来，将他们逼退到了墙角。 “这么晚了，鹿神医是要去哪里？” 上官婉凝看到那个中年太监在几个手下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鹿湘子的神色一沉，压低了声音对上官婉凝说道：“凝儿，你要看清楚我一会儿用的招式，一个都不能落，一个都不能错。” 上官婉凝满心疑惑，但是鹿湘子话音刚落，便朝着大汉们攻了过去。 鹿湘子的武功虽然不弱，可也绝对算不上是顶尖高手。 上官婉凝发现他在对敌的时候，也并不是按照最佳的进攻和闪躲。 究竟……为什么？ “师父！” 上官婉凝眼睁睁的看着鹿湘子被钢刀砍伤，但是刚才那一招，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啊！” 鹿湘子被一掌震飞出去，上官婉凝急忙上前。 “师父，别打了……算了，我们不逃了……”上官婉凝不想师父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逃？”鹿湘子轻轻笑了笑，“如果你不逃，你就要嫁给那臭小子？你愿意吗？” “我……” “我知道你不愿意。”鹿湘子当初收上官婉凝为徒是迫不得已，而如今，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子啊。“这要是在以前……那该有多好。” “孙公子，你来的正好。” 孙晋尧急匆匆的走来，太监见到他，眉梢上扬，眼眸之中掠过一道寒冷的光。 “你看看，要如何处置吧。” 孙晋尧立刻走到鹿湘子的身边，蹲下身子为他把了把脉，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扶你回房。” “孙公子，你可别忘了主人的交代。”太监挡在了孙晋尧的面前，“普天之下，只有你师父能解慕景睿身上的毒。” “只要他出不去，对慕景睿来说就没用。” 上官婉凝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但是，主人只相信……”太监绕到了孙晋尧的背后，冷笑道，“死人。” 说罢，将一把匕首递给了孙晋尧。 “我实话告诉你吧，慕景睿如今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马在附近一带搜寻，很快就会搜到这儿。你若是再不狠下心肠斩草除根……那就只好由我们代劳了。”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 她下意识的将鹿湘子给拉过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戒备的看着所有人，包括孙晋尧在内。 孙晋尧看着上官婉凝的这个动作，不由得有些心寒。 他从太监手中匕首，转头看着鹿湘子。 “尧哥哥，你……你要想清楚。师父待你如同亲子，如果你就这样杀了他，那你……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在你心里，我不就已经是畜生了吗？” 清冷的月光投射在匕首之上，折射出一道寒光。 孙晋尧的眼神犀利，手腕轻轻一动，匕首便带着杀气掷了出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叔侄关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太监的心口被匕首刺中。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孙晋尧手中长剑出鞘，横扫过手持火把的大汉，随即抓着上官婉凝和鹿湘子便跳上了屋顶，翻墙而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想要去追，纷纷跳上了围墙，脚尖刚刚落地，一声声叫喊不绝于耳。 孙晋尧在离开之时洒下了药粉，让追兵的脚底被腐蚀，疼得倒在地上打滚。 三人趁着夜色掩护快速逃离。 孙晋尧对附近的环境还算熟悉，他看着鹿湘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在附近的树林里找了一块背风的斜坡休息。 为了躲避追兵，他们甚至不敢点篝火。 孙晋尧脱下长衫披在鹿湘子的身上，神情有些复杂。 “小子，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孙晋尧略微迟疑，在鹿湘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上官婉凝觉得，他们有话要说。 “师父，我到附近找找有没有东西吃……” “夜黑风大，你一个女孩子走远了不安全。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 鹿湘子示意上官婉凝坐在自己的旁边。 上官婉凝乖乖的坐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对你那么好？还把毕生所有倾囊相授？” 这个问题，上官婉凝也一直很好奇。 鹿湘子的脾气古怪，任何人求他办事，他都爱答不理，完全就是随心所欲。 唯独对孙晋尧不同。 他总是主动的对孙晋尧好，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给孙晋尧。 “我知道。”孙晋尧的语气平静，“你是我二叔。” 上官婉凝惊呆了。 他们……还是叔侄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鹿湘子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救我回到药王谷我就知道了。我在你的书房里看到了一幅梅花图。我娘有一幅一模一样的，视若珍宝。两幅画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右下角的题字。” “我很小的时候听家里长辈提过，我爹还有个弟弟，只是年轻时外出游历，便再也没有回来……” 鹿湘子疲惫的闭了闭眼睛。 他仿佛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嘴角多了一抹无奈苦涩的笑意。 “当年……我认识你娘在先，我和她……有缘无分。阴差阳错之下她嫁给了你爹。我实在受不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我要叫她一声大嫂。我怕……我控制不了，所以只好离家出走。” “我原本就无心仕途，在外游历期间遍访名医，虚心求教，四十岁以后才隐居药王谷。直到……我听说孙家被灭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 孙晋尧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是孙家唯一的血脉，我必须要替兄嫂，为先祖保住你的性命。你不愿意为官没关系，只要你正直善良，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但是……你却用我教你的本事去害人。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很失望。” 鹿湘子的声音不重，但是责备的意味明确，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孙晋尧的心底。 “最初，凝儿告诉我你跳崖而亡，我怎么都不愿意面对。我独自一人下到山崖底下找你，就算见不到活人，我也替你收尸。万幸，你活着。” 上官婉凝不禁感到惭愧。 或许，当初她不该那么轻易就认定孙晋尧死了。 “你不肯跟我回药王谷，我不怪你；但是，后来你把我骗了出来软禁，只为了不准我去替那些无辜的人解毒。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大错特错？” “我没有错。” 孙晋尧抬眸与鹿湘子对视。“我哪里做错了？我只是想要为孙家讨一个公道，想要抢回我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家族，为爱情，我错在了哪里？” 鹿湘子的脸色阴沉，他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现在孙晋尧都不肯认错。 “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鹿湘子的态度变得严厉起来。 孙晋尧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鹿湘子。“你没资格教训我。” “尧哥哥……” “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为孙家做过任何事？就连孙家被灭门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在哪里。” 孙晋尧说完，拉起上官婉凝就要离开。 “你救过我，我也救了你。我们之间两清。” “尧哥哥，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 上官婉凝的话音未落，几道人影从头顶掠过。 一个戴着斗笠面纱的人，站在不远处的夜色之下，微风吹起轻纱，平添了几分神秘。 上官婉凝察觉到孙晋尧的脸色变了变。 “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了吗？”戴着斗笠的人折扇轻摇，一步一步靠近了孙晋尧。 “没忘。”孙晋尧不动声色的将上官婉凝推到了鹿湘子的身边。 “很好。既然没有忘，那就马上杀了鹿湘子。对你刚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并不是非死不可，留着他，对你或许还有用处。”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解除毒性的人。不仅是能救慕景睿，还能救那些继续会中毒的百姓。” 上官婉凝的后脊背有些发凉。 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杀了鹿湘子，我们可以继续合作；第二，你和他一起去死。” 孙晋尧看向了鹿湘子，他拿起剑，一步一步朝着鹿湘子走了过去。 “尧哥哥……” 鹿湘子与孙晋尧对视着，眼神平静如水。 “小子，你要记住，生命只有一次。任何时候，你都要珍惜自己的命，也珍惜别人的命。以后……我不能再看着你了。” 鹿湘子说完，朝着上官婉凝看了看，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 “丫头，可惜了……我不能看着你出嫁了。” “师父？” 上官婉凝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看到鹿湘子伸出食指和中指，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咽喉。 当他的手指拔出，喷涌的鲜血溅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 “师父！” 上官婉凝扑过去，捂住了鹿湘子的伤口。“师父……” “丫头，别怪那小子……替我……看着他……” 孙晋尧僵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第四百六十六章多情总被无情伤 慕景睿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附近一带所有的心腹，分散追查上官婉凝的下落，并且让官府协助配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慕景睿的毒性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他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慕景睿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视线都逐渐变得模糊。 楚晓怜推门进来，看到慕景睿这个样子吓得脸色惨白。 她急忙上前，想要将自己的内力输入慕景睿的体内，却被慕景睿一把抓住了手腕制止。 “王爷……” “别浪费力气了，没用的。” 慕景睿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毒性之深，已经不是内力可以缓解。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了死亡如此接近。 “你让我试一试，也许……” 慕景睿推开了楚晓怜，勉强支撑着自己下了床。 他打开窗户眺望着湛蓝的天空，几只不知名的鸟慢慢飞过，这让他想起了曾经有过的平淡岁月。 “还是没有凝儿的消息吗？”慕景睿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起来。 楚晓怜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可她还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安慰道：“已经有很多人在找……应该很快……你再坚持一下吧。” 慕景睿轻轻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无缘见凝儿最后一面……等将来你找到了她，告诉她……好好生活下去。” 楚晓怜凝望着慕景睿的背影。 她发现这个男人坚强的背后，竟然是如此的落寞。 他杀人如麻，终究还是避不开对一个女人的柔情似水。 “我真的好羡慕她……有你一生一世惦记着……”楚晓怜走到了慕景睿的身边，低声问道，“如果我比你先死，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慕景睿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他的沉默，让楚晓怜有了答案。 “但是，我希望你记得我……” 楚晓怜的身体很轻，她话音刚落，便伸手点住了慕景睿的穴道。 “你干什么？”慕景睿眉头微蹙，不满的瞪着楚晓怜。 “王爷，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够认识你；我唯一一件自己选择的事，就是无怨无悔的去爱你；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 楚晓怜将慕景睿背到床边，她拉着慕景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王爷，我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 楚晓怜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将自己的内力慢慢的注入了慕景睿的体内，一股暖流在慕景睿的丹田之处流淌。 慕景睿猛然之间意识到，楚晓怜不是要替他疗伤，而是要把她自己的内力全部都给他。 如此一来，他有了更多的体力和时间来压制体内的毒；但是，楚晓怜会力竭而亡。 “你快停……” 楚晓怜又点住了慕景睿的哑穴，让他不能再开口说话。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楚晓怜不管慕景睿愿不愿意，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慕景睿逐渐失去了意识，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抑郁而起，打开房门询问守在门边的侍卫：“楚晓怜呢？” “她在半个时辰前就从您房间里出来了，好像回了西厢房……” “王爷，找到郡主了。” 侍卫急匆匆的前来禀报，慕景睿浑身一怔。“在哪里？” “收到密报，就在隔壁县。” “立刻出发。” 慕景睿顾不上其他事，临行之前叮嘱侍卫道：“照顾楚晓怜，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他带着一群心腹侍卫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隔壁县，冲进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四合院。 里面守卫森严，个个都是一流高手，这在慕景睿的预料之外。 打斗声将上官婉凝从悲伤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孙公子，慕景睿带人打上门了。主子让我来告诉你，立刻撤走。” 不用人提醒，孙晋尧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他拉起上官婉凝就要朝着密道而去。 “尧哥哥，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上官婉凝不想离开，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孙晋尧的钳制。 孙晋尧又岂会轻易放弃。 他拖着上官婉凝出了房间，刚刚走到院子里，一道剑光让他的眼眸不由自主的闭了闭，强大的剑气让他迫不得已放开了上官婉凝的手。 上官婉凝被内力震飞，跌进了结实的胸膛。 “景睿？” 上官婉凝见慕景睿平安无事，又惊又喜。 “慕景睿，你竟然还活着？” 孙晋尧又急又气，拔出长剑朝着慕景睿攻了过去。 慕景睿想到孙晋尧当着他的面，强迫上官婉凝和他成亲，就气不打一处来，剑招快如闪电，且招招致命。 眼看着慕景睿的长剑就要刺入孙晋尧的胸膛，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鹿湘子临死前的画面。 “不要！” 她冲过去挡在了孙晋尧的面前。 慕景睿大吃一惊，急忙收回剑势，剑锋依旧划破了上官婉凝的衣服。 孙晋尧见状，趁机跳上了屋顶。 “凝儿，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上官婉凝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晋尧消失在视线之中。 许久，待她回过神来回头去看慕景睿，不禁有些心虚。 “景睿，我……”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的剑收的慢一点点，你就没命了。” 上官婉凝到现在还是头皮发麻。 “师父死了……”上官婉凝哽咽着，双眼通红的看着慕景睿。 慕景睿瞬间就心软了。 他上前去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 上官婉凝靠在他的臂弯里失声痛哭。 “师父临终之前要我看着尧哥哥……他是师父最记挂的人，他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景睿，他被人利用了，你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慕景睿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听你的。你别难过，不要哭，没事了。”慕景睿安抚着上官婉凝的情绪，望着孙晋尧消失的方向有些感慨。 看来以后还是会麻烦不断啊。 “凝儿，你先告诉，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百六十七章绿梅 “咦？本宫的绿梅呢？” 慕景言一大早就便来到了御花园，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精心栽培的绿梅开花以后有多美。 “昨天还在这儿呢。”宫女东张西望有些害怕，“奴婢昨晚路过，看到它已经开了。皇后娘娘，您别着急，奴婢找打理的花匠问问。”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跪在了慕景言的面前。 “本宫的绿梅呢？” “回……回娘娘的话，昨儿个半夜，端嫔娘娘出来赏月，看着绿梅开得漂亮，就命人带去她的宫里了。” 慕景言捏了捏手帕，脸色骤变。 若换做是别的东西，伍翩翩看中拿走了也就算了，偏偏这一盆绿梅是慕景言最喜欢的。 当初她随口说了一句想要看看绿梅开花的样子，萧玉珏便派人千里迢迢去南方找来。 只是，北方的气候和土壤都不怎么适合绿梅，因此很久都没有开花。 慕景言花了很多心思在绿梅上。 “皇后娘娘，那现在……” “去端嫔宫里。” 慕景言性格直爽，不肯吞下这个哑巴亏，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来找伍翩翩。 “参见皇后娘娘。” 伍翩翩下拜行礼，慕景言见她尚未上妆，从她身边走过，在上方位置坐了下来。 “本宫这么早就过来打扰妹妹，实在是过意不去。” “皇后娘娘言重了，是嫔妾一个不小心睡过头了。也怪嫔妾自己，头一天睡得太晚。不过，皇上有过特许，免了嫔妾的请安之礼，还请皇后娘娘不要生气。” 按照后宫的规矩，每天清晨各宫嫔妃都需要去向慕景言请安。 不过，慕景言本身就比较懒散。 萧玉珏免去了各宫请安，看似是对其他嫔妃的体恤，其实他是心疼慕景言。 “不要紧，我们自家姐妹，不需要讲究那么多的礼数。” 这时，宫女端着茶过来，伍翩翩起身接过，亲自端到了慕景言的面前。 “皇后娘娘来嫔妾宫中，是为了……” 慕景言低沉片刻，说道：“昨天夜里，妹妹在御花园搬走了一盆绿梅对吗？” “是的。嫔妾见绿梅开得漂亮，就想拿回来欣赏欣赏。” “不瞒妹妹说，这盆绿梅是本宫精心栽培许久的。不是本宫小气，实在是心头所好难以割舍，所以……请妹妹归还。” 伍翩翩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原来那盆绿梅是皇后娘娘栽种的，怪不得……开得如此娇艳呢，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伍翩翩将茶水放在了慕景言的手边。“皇后娘娘平时有皇上的宠爱，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一盆小东西，就请皇后娘娘赏赐于嫔妾吧。您是六宫之主，总不会什么都跟小的们争抢，是不是？” 慕景言一听心中便涌上了一阵火气。 伍翩翩的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怨她不但独霸了恩宠，就连小东西都紧紧攥在手里不肯放过。 慕景言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今天伍翩翩若是好言相劝，她反倒是不知道如何坚持；而此刻伍翩翩现在的态度，让她不再有任何的顾虑。 “总之绿梅是本宫的，本宫今天就一定要带回去。” 慕景言的视线扫视了一圈，看着站在最外面的宫女呵斥道：“还不快去把本宫的绿梅端来？” 宫女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有些惶恐的看向了伍翩翩。 伍翩翩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慕景言见伍翩翩宫中的人不动，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这些人，仗着伍翩翩有伍太妃撑腰，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你们去找。” 慕景言吩咐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和嬷嬷。 众人一番搜寻，眼看着嬷嬷就要进入伍翩翩的房间内搜查，伍翩翩立刻变了脸，挡在门口怒斥道：“这是嫔妾的房间，皇后娘娘让一个下人进去搜，这不是狠狠的打嫔妾的脸吗？” “你早点拿出来不就没事了吗？”慕景言站了起来，走到了伍翩翩的面前，“你要是再不让开，本宫就叫侍卫了。” 伍翩翩委屈的双眼通红。 她自幼也被娇生惯养，入宫以后所受的种种委屈和冷落刹那间涌上心头。 “好，皇后娘娘把皇上叫来评评理。” 慕景言有些不耐烦。“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听你这些小事。” 说罢，一把将伍翩翩推开。 “啊！” 伍翩翩趔趄着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上的同时，后脑撞在了门上。 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忍不住尖叫起来。 “血……有血啊……” 伍翩翩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刹那间，寝宫内乱做了一团。 她的贴身嬷嬷跑上前来，抱住她大哭起来，对着慕景言连连磕头。 “皇后娘娘恕罪，我家小姐不懂事，您饶她一命，她知道错了……” 慕景言有些发懵。 刚才她根本就没怎么用力，伍翩翩怎么就摔倒了呢？ “快，传太医……” 慕景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一直等到太医到来，确定伍翩翩没有大碍，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她回到寝宫，越想心里越是膈应，坐立难安。 掌灯时分，萧玉珏神色疲惫的来到了慕景言的寝宫。 慕景言不知道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萧玉珏，迟疑着久久没有开口。 “你今天是不是去找端嫔了？” 慕景言一愣。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嗯。” “只是一盆绿梅而已，你若是喜欢，朕可以多找一些给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 萧玉珏身心疲惫，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端嫔也是伍太妃娘家的人，你这样做……岂不是打伍太妃的脸？”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用力……”慕景言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习武之人，而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经得住你的推搡？” 慕景言惊呆了。 她发现萧玉珏在她没有说出事情原委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是她的错。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萧玉珏会不问青红皂白给她定罪。 第四百六十八章强和弱 “对，我推她了……那又怎么样？她拿了我的东西，我只是让她还回来，错了吗？” 慕景言激动的站了起来，愤怒的瞪着萧玉珏。 一旁的内侍总管见了，也只是默默叹息着摇头。 整个后宫，也只有慕景言敢这么跟萧玉珏说话。 萧玉珏看出慕景言生气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便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看你，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先生气了。” “哼。”慕景言从萧玉珏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这还叫没有说我？怎么样才叫说我？” 萧玉珏有些疲惫，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好了好了，就当朕什么都没有说，好吗？” 慕景言看着萧玉珏的模样，也有些心疼，站起来绕到他的背后为他捏了捏肩膀。 “启禀皇上，端嫔求见。” 慕景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就要往房间走，根本不想理会，却被慕景言抓住了手腕制止。 “怎么说你也是六宫之首，如果连这样的气度都没有，以后还有谁会服你？” 慕景言不想让萧玉珏为难，只好乖乖坐了下来。 不多时，伍翩翩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由于后脑受伤，她并没有将发髻挽起，大部分的青丝都垂落在腰间，苍白的脸色不施粉黛，刚刚从寒冷之中走来，身子微微颤抖，模样楚楚可怜。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你有伤在身，不必拘礼了。” 萧玉珏做了个手势，内侍总管便上前去搀扶，这已经是格外的恩宠了。 “皇上……”伍翩翩抬眸看了萧玉珏一眼，泪水便滚落下来。 她从嬷嬷手中接过绿梅，慢慢走到了慕景言的面前。 “皇后娘娘，嫔妾知道错了，请皇后娘娘喜怒，嫔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伍翩翩又在慕景言的面前跪下来，双手捧着绿梅举过了头顶。 慕景言眉头紧蹙，心中很是不屑。 今天早上伍翩翩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现在倒是会在萧玉珏的面前演戏。 “小言，既然端嫔道歉了，就算了吧。” 萧玉珏见伍翩翩举着绿梅很是吃力，慕景言又是无动于衷，便替慕景言说道：“皇后不会怪你，你起来吧。这件事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 伍翩翩没有起来，而是含泪看着慕景言，似乎很是怕她。 “来人，把绿梅拿去放好。”慕景言收下绿梅，算是想要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谢皇后娘娘。嫔妾告退。” 伍翩翩躬身退出去，才走了两步身体便摇摇欲坠。 她身边的宫女嬷嬷急忙扶住了她。 “娘娘，太医说了您不能下床乱动，您怎么就不听呢？”嬷嬷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 萧玉珏见状，上前去扶住了伍翩翩，伍翩翩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深情的看了他一眼，便彻底晕了过去。 萧玉珏只好将她抱了起来。 “传太医。” 慕景言看着萧玉珏抱着伍翩翩离开，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第一次，她意识到萧玉珏并不只属于她一个人。 可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个小小的期待。 她一直等，一直等……她以为萧玉珏送伍翩翩回到寝宫之后还会回来，然而…… 从天黑到天明，萧玉珏，始终没有回来。 慕景言的心一点一点变凉。 “皇后娘娘，端嫔……在门外请安。” 慕景言的思绪被宫女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天已经凉了。她竟然在窗边呆坐了一夜。 “她来干什么？” “昨天……皇上让她侍寝了，按照规矩……那是应该……” 慕景言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早就已经明白并且接受，萧玉珏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她无法接受萧玉珏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宠幸伍翩翩。 这等于是在告诉后宫所有人，她错了。 “不见，叫她回去。”慕景言赌气的说道。 宫女出去了，但是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皇后娘娘，端嫔说了，您要是不肯接受她的请安，她就长跪不起……” “那就让她跪着，本宫倒是要看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究竟能坚持多久。” 慕景言说完，便赌气上床去睡觉，想要暂时逃避眼前的事情。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觉得太委屈，她靠在枕头上没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 身边的人都清楚她的脾气，谁也没敢打扰她。 慕景言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宫女告诉她，伍翩翩已经走了。 不过，她不是自己走的；她在外面跪得晕倒了过去，被她宫里的人抬走的。 慕景言的心头隐约有些不安。 这件事原本是后宫之中常见的争风吃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闹到了朝堂之上。 言官上书弹劾慕景言，身为六宫之首却没有容人之量；嫁入皇家之后未能替皇上生下儿女，却还嫉妒心极强，限制了皇上召幸其他嫔妃，以至于新选入宫的秀女都成了摆设。 萧玉珏能够感觉的出来，这件事，伍翩翩娘家的人一定在暗中下了不少的功夫。 否则，谁有闲工夫来管他后宫的事。 萧玉珏原本打算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希望能够不了了之，可是他没想到…… 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越是装作若无其事，言官们的奏折就越多，以至于慕景睿的心腹们看不下去了。 慕景睿不在京城，这些人为了保护慕景言做出了反击，事情演变的让萧玉珏不得不管。 为了息事宁人，萧玉珏只好以慕景言嫉妒心重为理由，对她进行了责罚。 罚月例半年，禁足一个月。 这点儿惩罚，其实并不算什么。 即使没月例银子，萧玉珏也不会亏待了慕景言；更何况以慕家现在的权势，慕景睿也不可能委屈了自己的妹妹。 至于禁足一个月，那更是微不足道，实际上是萧玉珏在保护慕景言。 萧玉珏希望事件能就此平息。 他以为慕景言会理解，谁知他去探望她的时候被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好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 深夜，一声巨响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第四百六十九章忍一时之气 一道剑光朝着萧玉珏的面门袭来。 随侍在侧的侍卫立刻拔出钢刀护驾，却被强行闯入的刺客击杀。 萧玉珏本身也身经百战，在遇到刺客的时候临危不乱，纵身跃起躲过了刺客的袭击。 双方一连出了几十招。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朕？” “哼，萧玉珏，你别忘了，你之所以能登上今天的位置，全凭镇南王的协助。如今你一朝为王便忘了当初的艰难，该死！” 萧玉珏浑身一怔，顿时一股怒火涌上了心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刺客不再回答，而是又接连对着萧玉珏刺出了几剑，逼得萧玉珏连连败退，样子极为狼狈。 禁军侍卫冲了进来，一群刺客立刻就训练有素的退到了窗边。 “请皇上善待当初陪你打江山的人；否则……他能助你登位，也能将你拉下来。” 说完，跃窗而去。 萧玉珏脸色铁青，简直是要气疯了。 “给朕回来，要活的。朕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然而，当禁军追上这些刺客的时候，他们不是被禁军击杀，便是自尽而亡。 萧玉珏看着这些死去的刺客，觉得确实有些面熟，经过查证确实是慕景睿的手下。 “皇上，王爷大概是心疼妹妹，所以才会……” 内侍总管见萧玉珏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拧出水滴，话说了一半都不敢再继续了。 心疼妹妹？ 萧玉珏很了解慕家兄妹之间的感情。 慕景言性格直率，没有心机，慕景睿对这个妹妹确实宠爱有加。可是，既然慕景言已经嫁人了，他作为娘家的兄长，就不该插手干预，更何况…… 萧玉珏的眉头紧蹙，他想到在自己最艰难的那些岁月，慕景睿为了他出生入死，因此决定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来，一切等慕景睿回来再说。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萧玉珏遇刺的事已经传开，朝中官员要求严惩慕景睿和慕景言，否则无法树立皇室威严。 萧玉珏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为了彰显法纪，他下令暂时封了慕景言的寝宫，又下了一道圣旨，让禁军统领亲自带人去把慕景睿押解回京。 慕景言得知消息，无比震惊。 她想要去为兄长求情，但是刚刚走到寝宫门口，侍卫却将她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皇上有令，若非他允许，您不能踏出寝宫半步。请回。” 慕景言强压下担忧和火气，说道：“本宫只是去见皇上一面，说几句话后便会回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 禁军侍卫立刻拔出了钢刀。 慕景言顿了顿，瞬间恼羞成怒，呵斥道：“怎么？你们还想跟本宫动手？” “皇后娘娘，属下等人只是奉命办事，请您别难为属下了，请回吧。” “你……” 慕景言的脾气火爆，见禁军侍卫丝毫不肯让步，正要出手时被一旁的嬷嬷拦下来。 嬷嬷强行拉着慕景言回了房间，劝解道：“皇后娘娘，您千万不要生气，他们确实是奉命行事，您跟他们硬刚，犯不着。” 嬷嬷给慕景言递上了一杯参茶，安慰道：“王爷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功臣，是左膀右臂；他们的私交甚好，曾经一起患难与共；于公于私，皇上都会对他另眼相待。” “皇后娘娘，现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咱们无从知晓，可是，您得相信王爷，相信皇上。既然皇上让您留在宫里，您就安心留下宫里。万一您把事情闹大，可就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得了便宜了。” 慕景言浑身一僵，看向嬷嬷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是啊，慕景睿久经沙场，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被萧玉珏责罚而派人刺杀或是教训萧玉珏呢？ 这件事必定是有人陷害。 只要慕景睿回到京城和萧玉珏见上一面，把误会解释清楚不就没事了吗？ 慕景言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暂时隐忍下来，一切等到慕景睿回来再说。 “来，把这碗药喝了。” 上官婉凝端着药碗走进了慕景睿的书房。 慕景睿放下了手里的书，接过药碗之后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把手伸出来。” 上官婉凝替慕景睿把脉，表情渐渐舒缓了下来。 “再服用几贴药，你体内的毒就能完全解了。” 慕景睿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奇的问道：“凝儿，之前你在集中营的时候，跟那么多大夫一起都没有研制出解药，怎么现在……” 上官婉凝的神色黯然，眉宇之间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哀伤。 “是师父临终之前告诉我的。” 上官婉凝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天空中那一朵白云飘过，忽然之间就想起了药王谷的明媚阳光。 “那天晚上师父带着我逃走，他在对敌的时候，要我记住他所用的招式。其实……那是一个药方。” “药方？” “以前我在药王谷，师父也尝试着教我一些防身的功夫，只是我太笨了，根本学不会。他被我气得饭都吃不消。为了要我记住招式，他把那些招式以药物命名来告诉我……” 上官婉凝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泪光。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他们师徒之间的游戏，如今却成为了救命的遗言。 “凝儿，别难过。”慕景睿上前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你能看懂你师父的良苦用心，他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可是师父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上官婉凝揪住慕景睿的衣襟，靠在他的胸口，忍不住落下泪来。 鹿湘子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尽，是不想让孙晋尧背上一辈子的心里的负担。 然而…… 孙晋尧终究是辜负了鹿湘子的一番苦心。 “谁？” 慕景睿察觉到门外有人，放开上官婉凝的时候纵身一跃打开房门，只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快速消失了。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沉。 “景睿，怎么了？”上官婉凝见慕景睿没有去追，而是站在原地发愣，问道，“你知道是谁？” 第四百七十章一天而已 “应该……是楚晓怜。” 楚晓怜将自己的全部内力都用来为慕景睿续命，慕景睿十分感激。 他救回上官婉凝之后，也曾尝试着去找她，可是，她总是避而不见，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是足不出户。 不过，慕景睿知道，楚晓怜总是会躲在暗处偷偷的看他，这让他十分不解。 上官婉凝听慕景睿说了事情的原委，对这个痴情的女杀手也多了几分敬意。 她从慕景睿的房间里出来，思量再三之后，还是朝着后院西厢房走了过去。 楚晓怜赶走了所有的人，院子里一片寂静。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洒落在每一个角落里，上官婉凝迟疑着站在门口。 突然，屋子里传来了桌椅倒地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推了推门。 房门没有反锁，应声而开，她看到楚晓怜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 上官婉凝急忙上前，她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楚晓怜，却见楚晓怜挣扎着往前爬，胡乱的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脸。 “你走开……走开……” 楚晓怜大声嘶吼着，可是发出来的声音沙哑而苍老。 这让上官婉凝大吃一惊。 楚晓怜尝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后还是倒在了地上。 “你……” 上官婉凝看到了楚晓怜的真面目。 不过短短数日时间，楚晓怜满头白发，面目苍老，俨然是七八十岁的沧桑老妪。 “怎么……会这样？” 楚晓怜胡乱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然而，偏偏被情敌看到了。 这让她感到绝望和羞耻。 “滚！” 上官婉凝想起了慕景睿说的话。 楚晓怜将自己的内力全部给了慕景睿，耗尽了所有的心血，她的生命正在快速的消失衰败。 “楚姑娘，你别激动。你让我替你看看，或许……有办法呢？” 楚晓怜愣了愣，她抬眸看向了上官婉凝。 “你有办法？” “我……”上官婉凝并没有把握，“我可以试一试……” 楚晓怜犹豫了许久，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上官婉凝按住了她的脉搏，只是这一瞬间，她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楚晓怜的身体机能已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根本……无法逆转。 “没得救，对吗？” 楚晓怜看着上官婉凝的神色变化，不禁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没有人能帮我了……” 上官婉凝有些惭愧，她觉得自己给了楚晓怜希望，又让她失望。这么做，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出去吧。”楚晓怜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床边。 “楚姑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景睿……其实，他也很想见你，我把他叫来……” “不，不要。” “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都有去找他吗？” 楚晓怜凄婉的说道：“我只是想要偷偷的看看他而已……可是，我不要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要……” 同样是女子，上官婉凝能够完全理解楚晓怜的心情。 她慢慢的走到了楚晓怜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搭在了楚晓怜的肩上，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她看到在楚晓怜的枕边，凌乱的放着许多的纸张，上面写的都是“慕景睿”三个字。 楚晓怜此刻也不再避讳，眼泪情不自禁的汹涌而下。 “我真的好羡慕你……可以肆无忌惮的跟他撒娇，在他的身边任性胡闹。他爱护你包容你，从来不曾看别的女人一眼。我自知配不上他，但是我真的很想能够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 上官婉凝从来没有想过，那么硬朗的楚晓怜，竟然也会落泪。 这些年，她就像是一个影子一样跟随在慕景睿的身边，为慕景睿做了很多事，可到头来…… “如果，你能恢复容貌，是不是就敢去见他？”上官婉凝低声问道。 楚晓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不过……” 上官婉凝举棋不定，楚晓怜转过身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你若是真有办法，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很想跟慕景睿亲口说一句“再见”啊。 “我可以用针灸之术，让你的容貌暂时恢复。只是……只是，可能只有一天。一天以后，你的精力耗尽……” 上官婉凝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办法，是因为刚才她替楚晓怜把脉的时候发现，楚晓怜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最多，也活不过三天。 “我愿意。” 楚晓怜自己也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苟延残喘，倒不是再拼一把。 活一天和活一年，对她来说没什么分别。 “我求求你，你帮帮我……让我能够有勇气再见他一面，好不好？” 楚晓怜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苦苦哀求。 “好。” 上官婉凝答应下来。“我回房拿银针，你等我一下。” 楚晓怜轻轻点了点头。 当上官婉凝再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慕景睿给她新置办的首饰。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为楚晓怜仔细针灸。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么浩大的工程，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完成。 “好了，楚姑娘，你睁开眼睛看看。” 楚晓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她脸上的皱纹不见了，真的像从前一模一样。 她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忍不住失声痛哭。 “楚姑娘，你别太难过。我用银针封住了你体内的几处穴道，所以，你不能动武，情绪也不能太激动。” 上官婉凝掏出手帕为楚晓怜擦去了眼泪，笑道：“我让下人为你准备了新衣裳。这些新首饰我也没有戴过，你挑选一些来用吧。我再替你画个妆，你就能美美的去见景睿了。” 楚晓怜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婉凝。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应该……讨厌我的吗？” “以前确实挺讨厌的，”上官婉凝微微一笑，“不过，你能一心一意为景睿，仅凭这一点，我就该感激你才是。所以，现在不讨厌了。” 楚晓怜淡淡一笑。 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慕景睿那么爱这个女孩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坟前要种黄菊花 “好了。” 上官婉凝替楚晓怜画好了妆，还在她的眼角描了精致的花钿。 楚晓怜看着镜子里千娇百媚的自己有些恍惚。 “楚姑娘，原来你这么漂亮。” 这时，下人正好拿着新衣裳进来。 “我自己来吧。” 楚晓怜接过衣服后看向了上官婉凝。“谢谢你。” 上官婉凝微笑着摇头。“那……你慢慢换衣服，我去替你……约景睿。” 楚晓怜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婉凝找到正在看公文的慕景睿，把楚晓怜的事情跟他说了。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你就……陪陪她吧。” “你不吃醋？”慕景睿的心头怪怪的。 哪个女人能这么大方，把自己喜欢的男人往别的姑娘怀里推。 除非，她根本不爱这个男人！ “换做是别人，换做是别的情况，我当然吃醋。你敢这样做，我肯定掐死你。” 上官婉凝做了一个威胁的动作，随即眸光又黯淡了下来。“可是……楚姑娘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没有她，我们不可能有重聚的机会。” 慕景睿也明白，他欠楚晓怜一条命，一份情。 “去吧。你放心，我不会难过，不会生气，也保证不跟你秋后算账。” 慕景睿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安心下来。 他径自来到楚晓怜的房间，推开房门看到楚晓怜坐在梳妆镜前。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眸中柔情似水。 慕景睿愣住了，呆立在原地没有动。 楚晓怜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说道：“我不是要你娶我……我只是……我早就给自己准备了嫁衣，虽然，我知道，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可我还是想要让你看看，我最美的样子。” 慕景睿回过神来，第一次，他伸出手为楚晓怜理了理长发，展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确实很美。” 楚晓怜的鼻尖一酸，扑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能不能带我走……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我和你……我只剩下一天的时间，我想你陪着我，只陪我一个人。” “好。” 慕景睿略微迟疑，牵着楚晓怜的手就走出了院子。 两人策马来到了郊外，寂静的夜晚，皎洁的明月，微风轻轻吹拂过脸庞。 累了，便停下来休息。 慕景睿点燃了一堆篝火，楚晓怜坐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 “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幻想过，将来成亲时候的样子。” 慕景睿微微一笑，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 慕景睿忽然之间很想知道，上官婉凝是不是也在小时候，就幻想过嫁给他的模样。 “只可惜……后来我父母双亡，被师父收养之后，为了生存不得已做了杀手。” “一切都过去了，那些伤心事，别再想了。”慕景睿为楚晓怜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他此时此刻的耐心和温柔，让楚晓怜忍不住心神荡漾，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几分留恋。 “如果我死了，你以后……会不会记得我？” 楚晓怜的声音带着哽咽，慕景睿的心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 “如果……以后你会记得我，想起我的时候，能不能到我坟前看看？” “好。” “我死了以后，你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把我埋了。在我的坟前种一些菊花。我喜欢菊花……” “好。” 慕景睿听着楚晓怜说着成长历程的心酸，知道了她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从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了解这个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女人。 天色渐明，暖阳慢慢升起，慕景睿和楚晓怜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上官婉凝趴在窗台上，不禁默默叹息。 “启禀郡主，皇上派人传来了圣旨，让王爷立刻接旨。”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来到了前厅，发现前来传旨的太监十分陌生。 “公公一路辛苦了。” 上官婉凝上前想要替慕景睿解释，却看到传旨太监坐在上方位置一动不动，见到她也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斜视了她一眼，继续喝着茶。 “郡主，我是来给王爷传旨的，让他赶快出来吧。” “王爷有事外出了，公公再等等吧。” 上官婉凝被这个太监的傲气弄得有些不悦，语气不由自主的也冷了下来。 “不在？呵呵，这可是新鲜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让圣旨等着的呢。看来，坊间传闻，王爷居高自傲，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是真的了？” “放肆！”上官婉凝一听便来了火气，怒斥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岂是可以胡乱说出口的？公公既然在宫里当差，就该知道谨言慎行。” 太监依旧不慌不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冷冷的笑了笑。 “郡主，您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这朝廷的事，还是不要干预的好，以免惹火烧身，连宰相大人都救不了你。” 上官婉凝眸光一沉。“怎么？你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善意提醒。郡主有功夫在这里跟我闲话家常，还是尽快派人找找王爷吧。若是一个时辰后王爷不回来，我可就带着王爷抗旨不接的陈述回京复命去了。” “哼，笑话。你以为皇上会信？” “哈哈，那郡主以为，圣旨的内容会是什么呢？”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个太监面生的很，宫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势力？竟然敢不把慕景睿放在眼里？ 看来这道圣旨对慕景睿十分不利。 上官婉凝暗中朝着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人立刻去找寻慕景睿回来。 可是，慕景睿不知道带着楚晓怜去了哪里，一群人分散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时间到。” 太监伸了个懒腰，得意洋洋。 “既然王爷不肯出来接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回京。” 上官婉凝的脑子快速转动着。 “公公这么快走，回去真的能复命吗？” 雄厚的声音传来，上官婉凝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第四百七十二章虎落平阳被犬欺 慕景睿回来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传旨太监身上。 传旨太监原本想要嘲讽几句，可是一对上慕景睿的视线，竟然莫名的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大截，脖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 “参……参见王爷。”传旨太监躬身行了个礼。 这个煞神镇南王还真是名不虚传，只是往他面前一站，就感觉到头皮发麻。 “既然皇上有圣旨传来，就请公公宣读圣旨吧。” 慕景睿走到上官婉凝的面前，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传旨太监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轻咳了几声，从随从手中恭敬的接过了圣旨。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都上前下跪接旨。 当传旨太监读到要暂时撤掉慕景睿的所有职务并且押解回京时，上官婉凝的脸色骤变。 “钦此。” 传旨太监宣读完圣旨以后，觉得慕景睿已经不足为惧，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神色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王爷，皇上说了，要尽快赶回京城。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敢耽搁，您啊，还是赶快上路吧。” “你……” 上官婉凝有些恼火，正要上前教训传旨太监，被慕景睿不动声色的按住了。 他拉着上官婉凝走到了一旁，低声说道：“圣旨中提到我派人行刺皇上，这原本是一件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皇上虽然撤了我的职务，但是封号尚在。” “这说明皇上还是信任我，给我留了后路。只要回到京城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没事了。你没必要跟这个奴才一般见识。” 上官婉凝当然明白其中的门道。 “可是，这个传旨太监面生的很，我怕京城已经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变故。你这次回去路上……恐怕不太平。” 慕景睿自己也能察觉的出来。 “放心，我有自保能力。”慕景睿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做。” “什么事？” “楚晓怜死了。” 慕景睿的声音平静，心底却也是掀起了波澜。 楚晓怜那么年轻就去世了，完全是为了救他。 他对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 虽然从未爱过，但是这份深情，也同样让他动容。 “我答应了她，为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埋葬，并在她的坟前种满黄色的菊花。本来，这件事该由我亲自去做，可如今……” 上官婉凝理解慕景睿的心情，安慰道：“我想，她会明白的。你放心，路上照顾好自己。这里的事交给我。办完后，我赶回京城与你汇合。” “嗯。辛苦你了。” 慕景睿拍了拍上官婉凝的脸，转身走向传旨太监的时候，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走吧。” 慕景睿话音刚落，便径自走了出去。 传旨太监有些发愣，他原本以为慕景睿会发一通脾气，也好让他有借口能教训教训慕景睿，谁知道……他居然这么配合。 “王爷，对不住了，咱们毕竟是戴罪之身，所以只好委屈您坐这个了。” 传旨太监急匆匆的跟上了慕景睿的脚步，在慕景睿翻身上马之前，指了指早就预备好的囚车。 “岂有此理，我家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心，皇上尚未定罪，你们凭什么让他坐囚车？” 慕景睿的手下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指着传旨太监的鼻子骂。“我看你的眼睛是让屎尿给糊上了。” 传旨太监丝毫不惧，迎上了慕景睿手下的目光，挺起胸膛，扯着尖锐的嗓子回怼道：“我可不管你家王爷以前有多少功勋，反正我就是按照规矩办的事。” “皇上的圣旨上也没有说王爷可以享受特殊待遇。既然没有，那就得按律法来。怎么？不愿意？” “我看你的活腻了。” 慕景睿的一众手下立刻拔出了随身兵器。 传旨太监带来的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纷纷亮出了钢刀，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上官婉凝有些担忧，急忙冲了出来。 “把剑收起来。” 慕景睿一声低吼，手下的人都不情不愿的把兵器回鞘。 慕景睿朝着囚车走去，在跟传旨太监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传旨太监一番。 这样的探究眼神，让传旨太监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慕景睿上了囚车之后，他立刻吩咐押解的侍卫将囚车上了锁。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心中不觉担心起来。 她目送慕景睿的囚车远去，呆呆的站在原地。 传旨太监押着慕景睿往京城走，慕景睿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急于赶路。 每天总是慢悠悠的，从来不会错过住宿。 这天傍晚，一行人在附近的驿站住了下来。 慕景睿的囚车停在了院子里，四周密密麻麻站满了禁军侍卫看守。 传旨太监端着一碗饭，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把饭递给了慕景睿，眼角眉梢上扬，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慕景睿低头一看，全部都是残羹剩饭。 “王爷，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个小地方，没什么山珍海味可以招待您，就连正儿八经的粮食都短缺的很。您就委屈委屈，凑合着吃点儿吧。” “奴才听说，您以前在宰相府还做过马前卒。被那些势力的下人们逼着吃马粪喝马尿恐怕都有过。这些饭菜……您不会不习惯的，您说是不是？” 这分明是在嘲讽他。 慕景睿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淡淡的扫了传旨太监一眼，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他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传旨太监会以这种态度来对他，难道真的认定了萧玉珏不会放过他？ 或者…… 传旨太监见慕景睿完全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懊恼。 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他抬起头看了看夜空，重重的哼了一声，把饭碗随意的丢在了地上，拂袖而去。 “传令下去，今晚不管雨势多大，谁都不准给慕景睿送伞。如果他的手下强行要送，就以劫囚车的罪名，将他们格杀勿论。” 第四百七十三章畏罪潜逃 冰凉的雨水拍打在脸上，慕景睿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不禁思绪万千。 他开始担心京城的状况。 打斗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抬头朝着前方看去，只见看守的禁军和他的手下打了起来。 他心中一惊。 「住手。」 一声呵斥，场中打斗停了下来。 「王爷身份尊贵，他尚未定罪，你们就任凭他风吹雨淋，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你们担当的起吗？」 「我们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总之一切按照朝廷律法办事。你们若是再在这里闹事，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眼看着一场厮杀即将展开，慕景睿呵斥道：「全部都回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手。」 「王爷！」 「回去。」 慕景睿的态度坚决，他的手下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坐在囚车之中被雨淋湿，心中愤慨的退了回去。 「王爷，这就对了。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尖锐的声音传来，慕景睿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过去，传旨太监站在屋檐下，冷冷的关注着这一切。 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慕景睿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践踏他的尊严，消磨他的耐心。 传旨太监转身离去。 雨越下越大，慕景睿浑身都已经湿透了，一直到了子夜过后，雨势逐渐便小。 突然，屋顶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黑影跳下来，朝着看守的禁军攻了过去。 他们出手既快又狠，看守的禁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慕景睿大吃一惊。 其中一个黑衣人拎着大刀朝着慕景睿而来，三两下就砍断了囚车的锁链。 「你们是谁？」慕景睿站在囚车内并没有动。 「王爷，属下等人来救你离开。」 慕景睿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们蒙面人，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就看到一群禁军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哼，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劫犯人？」传旨太监手臂一挥，大批弓箭手就把慕景睿等人团团包围。「放箭。」 无数支利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此时囚车的锁链虽然被砍断，但是慕景睿的手链依旧拷住了双手。 他根本就施展不开。 偏偏这个时候，刚才想要劫走他的黑衣蒙面人纷纷跳上了屋顶逃离。 不用仔细研究也知道，这是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计谋。 「慕景睿试图逃走，格杀勿论。」 传旨太监一声令下，弓箭手更加肆无忌惮。 慕景睿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不出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以内力震断了锁链，跳出囚车之后凌空跃起，徒手接住了几支利箭，朝着弓箭手掷了回去。 他硬生生的凭借自己高超的身手杀出了一条血路。 打斗持续了那么久，他的手下一个都没有赶过来。 慕景睿料到他的心腹必定凶多吉少。 他冲到了传旨太监的面前，传旨太监见状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逃离。 慕景睿根本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一个转身用他挡在了自己的胸前，坚硬的手指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你要干什么？你若是杀了我，那你可是死罪。」 「就凭你？」慕景睿冷冷一笑，「要杀你易如反掌。不过，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 放你一条生路。」 「你想知道什么？」传旨太监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幕后的人是谁？」 「是皇上……啊！」 慕景睿加重了手指的力道，传旨太监疼得就差要窒息了。 慕景睿的脑子快速转动着，眉头微微一簇，挟持着传旨太监跳上了墙头，随即将他一把推下去，快速逃离。 传旨太监从高处摔下来，疼得阵阵哀嚎。 可是，看着慕景睿隐入黑暗中的身影，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慕景睿畏罪潜逃的消息传回了京城，朝中上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有人欢喜有人愁。 公然抗旨潜逃，这是欺君大罪啊。 言官们纷纷上书，要求褫夺慕景睿镇南王的封号，并且下发海捕文书捉拿。 萧玉珏也是愤怒不已，再在多方压力之下，只好下了圣旨缉拿慕景睿。 眼看着情况愈发眼中，慕景睿的众多心腹，大部分选择了明哲保身，沉默不语。 慕景言被禁足在寝宫之中，她每天掰着手指的计算着慕景睿回京的日子。 在这期间，萧玉珏一次都没有来探视，这让她觉得有些心寒， 「怎么样？有没有哥哥的消息？」 慕景言见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嬷嬷回来了，连忙放下了修剪盆景的剪刀。 「这……」嬷嬷一脸的为难，低头避开慕景言询问的眼神。 「这什么这啊？你倒是快说呀。」 慕景言一见嬷嬷的样子，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后娘娘，奴婢跟您说了以后，您千万别着急……」.. 「你不说我才着急呢。」 「奴婢刚刚接到从镇南王府传来的消息，王爷在回京途中不知道为什么……他逃走了。现在皇上很生气，已经下发了海捕文书，要捉拿王爷呢。」 「什么？」 慕景言被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刹那间思绪全都乱掉了。 「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不认为慕景睿会为了替她出气而派人行刺萧玉珏；可如果没有这样的事，他为什么要半路逃走呢？ 「皇后娘娘，镇南王府的管家派人递了信进来，让您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在皇上面前替王爷求情，好歹，先稳住了皇上的情绪再说。一旦海捕文书下发，难免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会趁机对付王爷。」 嬷嬷的话再次提醒了慕景言。 慕景睿年纪轻轻就能封侯拜相，在朝中不知道遭到了多少人的嫉妒。 这些年行军打仗，为萧玉珏开疆扩土，也得罪了很多人。 慕景言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外冲去，却被御林军挡住了去路。 「我要见皇上，你们让开。」 「皇后娘娘，您请回吧。没有皇上的允许，您不能离开寝宫半步。」 第四百七十四章鲁莽的行为 「今天本宫一定要见到皇上，你们最好让开。有什么事，本宫自己一力承担。」 慕景言不相信萧玉珏会因为她强行要出去而降罪于她，可是，看守的御林军却并不买账。 「皇后娘娘，您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说着，一只手握着刀鞘，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慕景言的心头瞬间涌上了怒火，冷笑道：「怎么？你们还想要跟本宫动手吗？」 御林军不说话，但是眼里的坚决已经做出了回答。 慕景言顿时怒火中烧，一掌就打向了看守的御林军。 「皇后娘娘……」嬷嬷被吓得忍不住惊叫。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慕景言撂倒了御林军之后，夺下了他们的佩刀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皇后娘娘，您快回来。」 嬷嬷拔腿去追，慕景言已经施展轻功翻上了屋顶，快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巡逻的侍卫见慕景言气势汹汹的朝着御书房而去，纷纷上前阻拦。 她正憋着一肚子的气，任何拦着她的人，她都会出手攻击。 她毕竟是一***，侍卫也不敢真的对她动手，她一路打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参见皇后娘娘。」 萧玉珏的贴身侍卫接到消息，在御书房的门口等候，及时挡在了慕景言的面前。 「本宫要见皇上。」 「皇后娘娘，皇上现在正在跟宰相大人和六部尚书议事，暂时没有时间与您相见，您先回去，等皇上忙完了自然会去找您。」 「不，本宫现在就要见皇上。」慕景言觉得自己就快要憋疯了，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兄长究竟怎么样了。 贴身侍卫见慕景言如此冥顽不灵，不由得感到无奈，伸出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皇后娘娘，您就别在胡闹下去了。」 慕景言看着萧玉珏的心腹贴身侍卫，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可是，让她就这样回去，她又怎么会甘心呢？ 「皇后娘娘，难道您连皇上都信不过了吗？」侍卫的话，让慕景言低垂下了眼睑，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了。 「您先回去，不管发生什么事，皇上一定有办法解决。」 慕景言的心很疼，却又无可奈何。 她思量再三决定先行回宫，转身看到伍翩翩带着两名宫女走了过来。新 伍翩翩的伤势似乎已经痊愈，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她走到了慕景言的面前，欠身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 慕景言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内侍总管的声音。 「端嫔娘娘，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您快进去吧。」 慕景言愣住了。 她回头看到伍翩翩朝着御书房走去，刚刚平息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 她疾步上前挡住了伍翩翩的去路，一把抓住伍翩翩的手腕，质问侍卫道：「你刚才说皇上在与宰相大人和六部尚书议事不能见本宫，那为什么她能进去？」 侍卫哑口无言。 他就是个传话的人，萧玉珏要见谁不要见谁，他说了也不算啊。 「皇后娘娘，您抓疼嫔妾了。」伍翩翩的声音惊慌而哽咽，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是皇上传召嫔妾过来伺候的……昨天夜里皇上睡得不好，嫔妾想着……」 昨天夜里？ 「这些天，皇上都和你在一起？」 「是……」伍翩翩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这些 日子都是嫔妾侍寝……」 慕景言突然之间心如刀割。 萧玉珏把她禁足，从未来看过她一眼，却跟另外一个女人耳鬓厮磨。 他，把她当什么了？ 「萧玉珏，你给我出来。」 慕景言要气疯了，口不择言，直呼萧玉珏的名字，吓得在场所有人都脸色铁青。 「哎哟，皇后娘娘，您可不能……不能这样啊……」内侍总管急忙劝解道，「这要是让别人听见，那……」 「萧玉珏！」 「什么事这么吵？」 萧玉珏带着侍卫和议事的几个大臣一块儿走了出来。 伍翩翩见状立刻就失声痛哭。「皇上，救救臣妾……」 萧玉珏眉头微蹙，看着慕景言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柔情。 「你要干什么？还不放开。」 慕景言呆了呆。 自从两人成亲之后，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她在失神间松开了手，伍翩翩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下子就扑进了萧玉珏的怀里，楚楚可怜。 「皇上……」 「没事了。」 萧玉珏轻轻拍着伍翩翩的后背安慰着她，抬眸看向慕景言，呵斥道：「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慕景言从未见萧玉珏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萧玉珏走到了慕景言的面前，竭力隐忍着怒火，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像个泼妇一样横冲直撞。还不回你的寝宫去。」 「可是……」慕景言想要询问关于兄长的事，萧玉珏却根本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来人，把皇后押回去。加强守卫，不准她再踏出寝宫一步，也不准任何人探视。」 萧玉珏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冲了上来。 「不……臣妾不要回去……」慕景言抓住了萧玉珏的袖子，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着，「皇上，求您收回缉拿臣妾兄长的海捕文书吧，他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的，朕自有判断，不需要你操心。」萧玉珏的眼神冷漠，对着侍卫吼道，「还不带下去。」 「皇上……求求您了，想想我哥为您出生入死的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给他一次辩解的机会……」 慕景言挣脱侍卫的钳制，在萧玉珏的面前跪了下来。 萧玉珏十分不耐烦的挥挥手。 「慢着。」 一名言官大踏步的走了出来，上前对着萧玉珏行了个大礼。 「皇上，皇后娘娘违反禁令出宫，已经是抗旨不尊；方才臣听侍卫们议论，皇后娘娘还是打伤了禁军侍卫跑出来的。此等行为，已是十分恶劣。请皇上严惩。」 萧玉珏的神色一变，说道：「你说的没错。等慕景睿到案之后，朕必定严惩皇后。」 第四百七十五章废后 “皇上，一码归一码。慕景睿能否到案，跟惩罚皇后无关。请皇上莫要妇人之仁，为天下丈夫做出表率。” “没错。皇上，皇后娘娘这等粗鲁莽撞的行为，根本不配为一国之母。” 言官们七嘴八舌，都在为难着慕景言。 六部尚书之中，兵部尚书本来是慕景睿，现在他缺席，剩下的五部之中也有支持慕景睿的，因此站立在一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眼下的情况，萧玉珏若是不对慕景言做出惩罚，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 慕景言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含泪望向了萧玉珏。 萧玉珏的内心翻江倒海，已经气得要抓狂，却又不能把情绪全部写在脸上，于是…… 他转头看向了上官岳，问道：“宰相大人认为该如何处理？” 上官岳微微一怔。 他已经尽量低调，隐藏自己不说话了，偏偏萧玉珏还是把难题抛给了他。 上官岳淡淡的笑了笑，拱手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此等行为，确实有失皇家的体面。各位大人说的也有道理，皇上确实应该即刻做出惩处。” 萧玉珏被上官岳噎了一下。 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只老狐狸可真是聪明，又把问题抛回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本应作为六宫的表率，您若是放纵她如此放肆，以后要如何治理后宫？您若是连后宫都治理不好，那么要如何执掌天下，而……” “行了行了。”萧玉珏打断了言官们的话，他看向了慕景言，神色变得极为严肃。 “皇后做事鲁莽，有失体统，废去皇后凤冠，降为才人，即日起搬出寝宫，移居陈华殿。” 慕景言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炸裂，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玉珏竟然会为了这件事而废去她的皇后之位。 虽然，她并不在意母仪天下的荣耀，可是她在意他正妻的名分啊。 “慕才人，请吧。” 内侍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想要带着慕景言离开。 慕景言的目光凝视着萧玉珏，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 “萧玉珏，你好狠的心；从今以后，你我夫妻之情一刀两断，今生……永不相见。” 慕景言咬紧牙关，转身就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萧玉珏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皇上……”伍翩翩上前来，挽住了萧玉珏的手臂，柔声说道，“您别难过，您还有臣妾啊……” 萧玉珏侧过头对着伍翩翩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牵着她走进了御书房。 上官婉凝接到慕景言被废黜的消息，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前几天，慕景睿畏罪潜逃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上官婉凝已经意识到朝廷变天了。 可是…… 萧玉珏的态度，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事？”上官婉凝掀起帘子，看到前方一大堆的人和马车都挤在了一起。 “大小姐，您在这儿稍等，属下到前面看看。” 不多时，随从回来了，禀报道：“大小姐，这几天连日来大雨，前面的路面坍塌了，官府已经派人前来修缮，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 这么说来是过不去了？ 上官婉凝有些焦急。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慕景睿的下落。她相信慕景睿不会畏罪潜逃，若是要查清楚这件事，就必须回到京城去。 “在附近找个客栈落脚，顺便问问附近的人，有没有办法能够绕过去。” “是。” 随从让车夫调转了方向，在附近找了个客栈。 因为大多数人被前面的路面所阻，小小的客栈里挤满了人，上官婉凝花高价才租了一个房间休息。 掌灯时分，上官婉凝正要用膳，突然窗户一阵晃动，一个黑影破窗而入，迎面而来的杀气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她还没来及惊叫，就被黑影锁住了咽喉。 那几根冰凉的手指，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上官婉凝一动不动，黑影的手腕一动，抬手在她的脖子上敲打了一下，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上官婉凝打了个哆嗦。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黑衣人倒挂在肩膀上。 黑衣人带着她一路狂奔，来到了一处废弃的道观之中。 上官婉凝看到了一簇火光，她意识到黑衣人还有同伙，便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没有醒。 黑衣人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干草堆上，同伴围上来询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 “明天咱们就放消息出去，安宁郡主在我们手中，我就不信慕景睿他不出现。” 上官婉凝的心咯噔一下。 原来这些人把她绑来的目的是要引慕景睿现身？ 她得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你们轮流放哨，无论如何不能让安宁郡主跑了。”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门被震得四分五裂。 众人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一道剑光闪过，两个黑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他人纷纷拔出兵器。 兵刃交接之间，黑衣人一个一个倒下。 不多时，四周变得一片寂静。 上官婉凝听到脚步声朝着她靠近。她迟疑着要不要睁开眼睛，身子已经被抱了起来。 “凝儿？凝儿？” “景睿？” 上官婉凝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扑进了慕景睿的怀里。 “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慕景睿紧紧抱着上官婉凝，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说来话长。凝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 上官婉凝立刻就站了起来，跟慕景睿牵着手离开了道观。 慕景睿带着她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走到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点燃了一堆篝火。 四周变得温暖而明亮，上官婉凝这才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凝儿。”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思绪完全。“你没事就好……” “景睿，我们分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没有跟他们回京呢？” 新 第四百七十六章背后的势力 “凝儿，你信不信我是畏罪潜逃？”慕景睿朝着篝火里又扔了几根粗的柴火。 “就算你是畏罪潜逃，我也相信你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慕景睿看着上官婉凝，她的无条件信任，让他的心中涌上了一阵暖流。 “我怀疑，皇上出事了。” 慕景睿沉吟良久，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我把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我觉得皇上派人将我押解回京，可能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只是……押解的人出了问题。” “他们大概意识到或者看穿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想要在回京途中把我除掉。这一路上他们对我各种羞辱，就是要我出手反击，他们就能以违抗圣旨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将我就地正法。” “我不得已逃离，正中他们的下怀。如今，朝廷和江湖上的黑白两道都在追杀我。我听说，江湖绿林上，悬赏我的性命，赏金已经到了一千两黄金了。” 上官婉凝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慕景睿，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这么说来，现在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行走的金子了？” 慕景睿见上官婉凝还有心思开玩笑，心情也有所好转，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 “是啊，这堆金子，你要不要？” 上官婉凝抓着慕景睿的手，笑着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必须尽快赶回京城去。皇上连小言都废了，可见，朝廷的局势，他渐渐的要掌控不住了。” “但是……”上官婉凝眉头微蹙，“什么样的人，可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可以与皇上抗衡？” “你觉得呢？” 慕景睿的反问，让上官婉凝陷入了沉思。 敢跟萧玉珏对抗的人，需要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 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挟天子已令诸侯；二是取而代之。 若是第一种，萧玉珏已经成年，并且究竟风霜，城府极深，想要控制他谈何容易； 若是第二种…… 取而代之，需要名正言顺。首先就得是萧家的人，否则就是乱臣贼子…… 萧家的人？ 上官婉凝的眼睛一亮。 萧北冥。 “景睿，你的意思是……明王？” 慕景睿起初也没有想到萧北冥，可是，如果萧玉珏被赶下了皇位，满朝文武，除了萧北冥之外，这个皇位还有谁能做得心安理得？ “可是，明王一直都不问朝政，若不是因为当初我们主动求救，他连京城都不曾踏足。他……真的会有这样的野心？” 慕景睿沉吟良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想要得到证实，就要尽快赶回京城。” 慕景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不能召集我的手下，因为有内奸。我没有办法确定，谁是忠，谁是奸。” 他逃出来之后，尝试着联络自己的手下，想要有更多的保障尽快回京。 可是他发现每一次他联络手下之后，都会引来一大批的杀手追杀，围追堵截，以至于他的心腹手下死伤惨重。 慕景睿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已经渗入了对方的势力。 为了不再造成伤亡，他决定单独行动。 他走到这附近的时候，由于前方道路坍塌受阻，无奈只能在暂停行程。 他意外发现了上官婉凝的踪迹，担心那些要对付他的人会对她不利便暗中保护。 “那……你混在我的随从里吧。我有我爹的令牌，川洲过省，地方的官府也总要给几分面子。” 慕景睿有摇摇头。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心尖上的人。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我若是混在你的随从里，会更加麻烦。” 上官婉凝仔细思忖，似乎也有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呢？你一个人怎么能跟那么多人抗衡？” “不管怎么样，我不想牵连你。等明天天亮之后我送你回到客栈，你按照原来的计划回京，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 上官婉凝一听，脸色变沉了下来，重重的甩开了慕景睿的手。 慕景睿见她突然生气，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慕景睿，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做是……自己人？”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我不想你有危险……” “可如果我回到了京城，而你在路上出了事，那我……”上官婉凝低头轻摇着嘴唇，眼眸顿时红了起来。 慕景睿的心一疼，便将她拥入了怀中。 “我只是不想牵连了你。如今黑白两道都在找我，万一……” “没有万一。就是因为那么多人都在找你，我更加不能丢下你。”上官婉凝紧紧抓住了慕景睿的双手。 “景睿，你留在我身边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共同进退，有难同当。” 慕景睿大为感动，他将上官婉凝从怀里轻轻拉出来，还想说些什么，上官婉凝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温柔的试探着，慕景睿所有的理智和心理防线都在瞬间崩溃。 他抱紧上官婉凝，化被动为主动，热烈的亲吻着她。 许久，慕景睿将上官婉凝放开，喘息着低声说道：“凝儿，到此为止……我怕……我会忍不住的。” 上官婉凝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躲在慕景睿的胸膛，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上官婉凝和慕景睿潜回了客栈。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上官婉凝觉得她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队伍之中多了个随从会惹人注目，于是，她借着询问修缮道路的名义来到了府衙。 知府听闻安宁郡主到来，便连忙出来迎接。 “郡主大驾光临，实在是下官的荣幸。郡主里面请。” 上官婉凝进入府衙内堂坐下，喝了一杯茶水之后缓缓说道：“知府大人，我回京路经此地，没想到被天灾所阻。昨天夜里又遇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刺客。” “郡主，是下官治理不周……” “与你无关。”上官婉凝打断了知府的话，“不过，此地离京城还有几天的距离，我怕路上会再出什么事。所以想要请知府大人给我爹写封信，让我爹派人来接我。” 新 第四百七十七章有些事，不能说 知府自然愿意帮上官婉凝这个忙。 她亲自写了一封信，让知府派遣驿站信差，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 此地离京城不算太远，信送出去三天之后，上官岳的心腹手下便兼程赶来，在附近一带调集了一部分人马，护送上官婉凝回京。 慕景睿装扮成士兵混在队伍之中。 他一路观察，发现一直都有江湖势力在暗中尾随，虎视眈眈。 可毕竟是宰相大人的亲卫军，因此也不敢过于嚣张放肆，一路走来还算平安无事。 “大小姐，咱们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王爷，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回到京城了。” 侍卫首领骑着马跟随在马车旁边，漫不经心的跟上官婉凝聊天。 他是上官岳的心腹，跟在上官岳身边十几年，因此和上官婉凝相处也没其他人那么拘谨。 上官婉凝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张望，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我也很担心他。如今，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他双拳难敌四手，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上官婉凝并没有对侍卫首领说实话，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看向慕景睿的方向，见他安然无恙的跟在队伍之中，便觉得十分安心。 这时，一批快马疾驰而来，侍卫首领示意队伍停下来，他上前去挡住了那人的路。 “属下奉上官大人之命，有要事禀报郡主。” 上官婉凝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问道：“什么事？” “上官大人让属下告诉郡主，几天前慕才人打伤了看守的禁军，独自一人逃出皇宫了。皇上不想将事情闹大，因此没有对外宣告。大人让郡主回京途中多加留意。” “若是见到了慕才人，一定要劝她赶快回宫，切不可在外流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婉凝大惊失色。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景言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然敢私自离宫。 慕景言是一点儿余地都没有给自己和萧玉珏留啊。 “行了，我知道了。” 上官婉凝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思绪开始变得纷乱起来。 傍晚，一行人在驿站中住了下来。 上官婉凝遣退了所有的人，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天色渐暗，慕景睿趁着无人注意便溜进了上官婉凝的房中。 “景睿，景言她……” “嘘。”慕景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墙边，贴着耳边在墙上聆听了一会儿。 确定隔壁没有人，这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也太胡闹了。” 慕景言现在一个人在外漂泊，对慕景睿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不但帮不了他的忙，还有可能被别人利用，成为对付他的筹码。 “我们明天就能回到京城了，我会让我爹派人暗中查访小言的下落。另外，我会通知霍大哥，让他也帮忙一起找。你不用担心，她会没事的。” 慕景睿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景睿，”上官婉凝握住了慕景睿的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要沉住气，一切都等你见了皇上再说。若是你们之间的误会能解释清楚，那事情就好办了。” 慕景睿不想上官婉凝为他担心，明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凝儿，回到京城之后，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宰相府。” “为什么？”上官婉凝抬起头看着慕景睿，“你信不过我？” 慕景睿微微一怔，立刻就伸手覆盖着她的脸颊。 “傻瓜，我信不过谁，也不会信不过你。我不跟你回宰相府，只是以防万一。” “整个朝廷谁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如果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宰相府必定被人监视着。如果因为我连累了你爹，那我们就真的一点儿翻盘机会都没有了。” 上官婉凝仔细思量，似乎也有道理。 “那……你要去哪里？我要怎么跟你联络？还有，我要为你做些什么？” “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再告诉你。” 上官婉凝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慕景睿和上官婉凝商议了一些细节，便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 下午的时候，上官婉凝便回到了宰相府。 她下了车马，下意思的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门前多了一些小摊小贩，时不时的朝着大门口张望。 果然跟慕景睿预料的一样。 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敢在宰相府的门口摆摊。 “凝儿。” 上官夫人听闻女儿回来的消息，带着丫鬟嬷嬷急匆匆的迎了出来。 “凝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娘。”上官婉凝顺势挽住了母亲的胳膊，“我可想您了。” “你呀，担心死我了。看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上官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往屋子里走，念叨道：“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你先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娘给你送到房间里去。” “谢谢娘。” 上官婉凝回了自己的房间，葡萄已经为她安排妥帖。 她沐浴出来，母亲在屋子里等候。 母女俩吃着糕点，聊了一些家常。 “娘，爹在家吗？” “最近朝廷事情多，乱糟糟的，你爹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你若又是找他，就等明天吧，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好。” 上官婉凝不想母亲为自己担忧，在母亲的催促下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最终还是穿好衣服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她一直等到深夜，才听到管家在门外吩咐下人准备宵夜的声音。 “爹。” 上官婉凝一个激灵便冲了出去，与正要进门的上官岳撞了个满怀。 “唉，你瞧瞧，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儿都不沉稳呢？”上官岳看着女儿捂着额头，关切的问道，“撞疼了没有？” “我没事。”上官婉凝定了定神，“爹，您怎么才回来。” “你一直在等我，是不是有景睿的消息，想要告诉我？” 新 第四百七十八章计划赶不上变化 夜色阑珊，慕家旧宅之中一片寂静。 慕景睿踩着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慢慢的走向了房间。 这个宅子是慕家辉煌时父亲买下的，却基本没有住过，因此，在被抄家的时候都没怎么受到牵连。 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他轻轻的推开了正厅的门。 “吱呀！” 灰尘掉落下来，差点儿就迷了眼睛。 慕景睿抬手在面前挥了挥。 皎洁的月光照射进了厅堂，他慢慢的走向了桌边，手指轻轻拂过桌面。 厚厚的尘埃，让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慕景睿的身子一僵。 他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俯视下方，看到一个手持长剑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慕景睿松了一口气。 “谁？” 慕景言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出鞘，朝着叹气的方向一剑刺出。 慕景睿凌空翻身闪躲，顺势扣住了慕景言的脉门，夺下她手中的长剑。 “小言，是我。” “哥？” 慕景言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了兄长的样子，立刻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 “哥，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慕景睿心疼妹妹，这段日子，她也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可是，他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细问和安慰。 他拍了拍慕景言的后背，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为她擦拭眼泪过后轻声说道：“小言，这里不能久留，你快些离开，找个地方落脚，留下暗号，我过几天再去找你。” “哥，既然你觉得这里不安全，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我们一起走吧。” “不行，我要求证一些事。” “是什么？” 慕景睿有些无奈，他知道，如果他不把话说清楚，慕景言肯定不会乖乖离开。 “这一次，我们兄妹二人都是遭人陷害了，幕后推手的最终目标，极有可能是皇上。” 慕景睿解释道：“我要揪出幕后真凶，否则，这件事不能了结。对方千方百计想要杀我，在我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如今我落了单，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我躲在这里的事……只有她知道……如果我在这里都会遭遇追杀，那么……” 慕景言不完全懂，却也能够听个大概。 “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她出卖你，那么今晚就会有人来杀你。”慕景言急切的问道，“你说的她是不是上官婉凝？” “对，但是……” 慕景睿的话说了一半，就听到院子内传来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一个个的火把瞬间点燃。 “来的这么快。” 慕景睿的脸色骤变，现在慕景言想走都走不掉了。 “慕景睿，你是自己走出来受死，还是我们放箭把你射成刺猬？” 兄妹俩相互看了一眼，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只见一群黑衣人大汉手持钢刀和火把，将整个院子都包围了起来。 “哟，皇后娘娘……诶，不对，是慕才人。原来你也在这里。那正好，可以送你们兄妹一起上路，你们也不愁黄泉路上太孤单了。” “哼，你敢！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慕景言经过反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 不过，她始终觉得，萧玉珏就算是废了她的后位，对她依旧还有感情，不可能会赶尽杀绝。 “哈哈哈。” 为首的黑衣人仰天大笑。“王爷，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你妹妹却蠢得像猪一样。事到如今，竟然还幻想着皇上会对你们网开一面？” 慕景睿一言不发。 他的表面平静如水，心中却已经的翻江倒海。 虽然已经走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事实摆在他的面前时，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们的主子……实在是让人意外。”慕景睿开口时，声音有颤抖的痕迹。 “王爷，你那么聪明，看来更加不能留了。” 慕景睿没有说话，缓缓拔出了自己的长剑，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为首的黑衣大汉拍了拍手，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便蓄势待发，无数支利箭如同雨点一般朝着慕景睿和慕景言射了过来。 慕景睿舞动长剑，一边应对一边保护妹妹。 “我掩护你，找到机会你就先走。” 慕景睿低声叮嘱着，一掌击出，便杀死了四个弓箭手，为慕景言打开了一道缺口。 在这样的情况下，慕景言只能听从兄长的安排。 她纵身跳上屋顶，慕景睿也跟着跳了上来。 黑衣人不肯善罢甘休，纷纷追赶。 慕景睿已经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因此并不想恋战。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快速撤离不是不行，可是现在莫名的多了一个慕景言。 他不能丢下她不管。 “啊！” 慕景言被黑衣人打了一掌，身子被震飞出去。 慕景睿回身以剑气逼退了追兵，凌空将慕景言接住。 他感觉到掌风袭来，为了保护怀里的慕景言，他硬挨了黑衣人一掌。 “哥……” 慕景睿强行咽下鲜血，依然将慕景言护在身后。 他在乱刀乱箭之中，用身体为妹妹挡着。 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十二处伤口，鲜血淋漓。 “走！” 慕景睿以最后的内力将慕景言送上屋顶，吼道：“走，别回头。” 慕景言不知所措，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听兄长的话，只能忍痛离开。 慕景睿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一柄锋利的长剑，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我以前听说镇南王杀人如麻，铁石心肠，今天……倒是感动到我了。对自己的妹妹，你倒是掏心掏肺的。” 慕景睿无话可说。 他当然知道生命可贵，可是，他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 “王爷，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哼。”慕景睿冷冷的哼了一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休想登基为帝。” 黑衣人脸色一沉。 “你果然聪明，猜到的还不少呢。可惜啊，你没机会逆风翻盘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新 第四百七十九章还有一股隐藏势力 慕景睿的心头涌上了一阵绝望。 真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今天晚上要不是慕景言突然出现，他何至于被这些人擒住。 他暗暗凝聚真气在掌心，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杀他的人陪葬。只可惜…… 慕景睿的念头还没有想完，一阵掌风袭涌而来，将他身边的黑衣人震开。 他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 刹那间，强烈的剑气将他包围，他被另外的人搀扶着翻墙而去。 众多黑衣人反应迅速，立刻就要去追。 几枚火雷弹扔了过来，原地爆炸，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 待烟雾散去，早就没有了慕景睿的踪影。 “大人，现在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慕景睿消失的身影，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他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手下的脸上，怒斥道：“问问问，还问？追呀！慕景睿不死，便是主子的心腹大患。”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火射上了天空，召集所有暗卫，全城搜查慕景睿的下落。 天色微明，旭日为露，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划破黑暗的长空，京城的街道上，陆陆续续有了烟火的气息。 慕景言很担心兄长的安危，便悄悄的潜回了慕家老宅。 此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她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失去了丈夫，兄长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可如今…… 慕景言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她微微一怔，立刻警戒，爬起来躲到了暗处。 上官婉凝用暗号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她的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略微迟疑，重重的推了推门。 没想到门竟然被她推开了。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来不及细想便冲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让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很显然，这里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景睿？”上官婉凝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往屋子里跑去，环顾一圈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景睿……景睿……” 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啊！”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上官婉凝被震飞出去摔倒在地上，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她回头看到慕景言气势汹汹的瞪着她。 “景言……你……” “上官婉凝，你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怎么？是要来看看我哥哥究竟死了没有吗？” 慕景言想起了昨天晚上慕景睿说的话，立刻就怒火中烧。 她替兄长感到不值。 为了这个女人，简直是断送了整个慕家啊。 “景睿他……”上官婉凝勉强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却是浑身剧痛无力。“景睿他怎么了？” “上官婉凝，你不用再假惺惺了。要不是被你出卖，别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哥的藏身之所？是你害了他，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上官婉凝的脑子瞬间就炸裂了。 “景睿他到底怎么了。”上官婉凝嘶吼的质问道。 “他死了，上官婉凝，你满意了吗？” 上官婉凝的思绪一片空白，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们分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只不过是一天时间，他怎么会死了呢？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上官婉凝，我哥对你那么好，你却一次又一次的出卖他。我要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慕景言拔出长剑朝着上官婉凝的咽喉刺了过去。 上官婉凝不躲不闪，她的脑海被慕景睿的死讯占据。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砰！” 慕景言的长剑离上官婉凝的咽喉半寸时，另一边掷过来一粒石子，打在了她的长剑上。 长剑被震偏，慕景言也被震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多管闲事。” 慕景言回头一看是霍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男人会护着上官婉凝。 她握紧长剑朝着霍刚刺了过去。 霍刚无奈的蹙眉，他并不善于表达，见慕景言咄咄相逼，只好制服她之后再见她打晕。 “大小姐，你没事吧？”霍刚上前来，想要搀扶起上官婉凝，“快起来，地上凉。” 上官婉凝的神情恍惚，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霍大哥，我……” “大小姐，您听我说。慕大人他没死，只是受了点儿伤。他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你别难过，别担心。” 霍刚的话，仿佛是救命的药，让上官婉凝的心都活了过来。 “霍大哥，你说真的？” “昨天晚上是我把他救走的。我不会骗你的。” “那你马上带我去见他。” “当然可以。不过……”霍刚朝着外面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小姐，你得把送你来的这些轿夫打发走。” 上官婉凝的思绪逐渐清晰。 她低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的慕景言。 为什么慕景言会一口咬定是她出卖了慕景睿呢？因为…… 上官婉凝的心头涌上了一阵寒意。 “霍大哥，你先带景言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她。我想办法打发了所有人，然后再去找你。” 上官婉凝顿了顿，沉吟片刻又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在茗香楼相见。” “好。”霍刚相信以上官婉凝的冰雪聪明，一定可以甩开所有的监视。 上官婉凝目送着霍刚带慕景言离去，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自己扎了两针，一直等到气血顺畅，这才勉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大小姐，您怎么了？”葡萄见上官婉凝的脚步有些踉跄，立刻上前来搀扶。 “我没事。”上官婉凝脸色苍白，虚弱的说道，“我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咱们回去吧。” “好。” 葡萄扶着上官婉凝上了轿子，回到宰相府之后，上官婉凝立刻吃了一些治疗内伤的药。 她遣退了所有的侍婢，这才能静下心来仔细的思量。 她的脑海之中闪过一幕一幕的画面和片段，一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念头，渐渐浮现…… 新 第四百八十章原来，都是假的 午饭过后，上官婉凝以午睡为由遣退了所有的丫鬟，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悄悄的翻窗而出。 她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守卫，从后门溜了出来。 她一路谨慎，穿过七歪八拐的巷子，走进了一座僻静的四合院里。 不多时，一群手持钢刀的大汉破门而入。 上官婉凝淡然的站在花坛边，手指轻轻拂过盛开的鲜花花瓣，眸中却闪过一道凄冷的光。 为首的大汉东张西望，他做了一个手势，手下的人立刻就冲进每一个房间搜查。 上官婉凝不慌不忙，回头看了为首大汉一眼，淡淡的说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为首大汉一愣，眉头紧蹙。 他上前一步将钢刀架在了上官婉凝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警告道：“安宁郡主，我们都是粗人，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你最好说出慕景睿的下落，否则……” “否则？否则怎么样？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 上官婉凝无惧的迎上了为首大汉的目光，整颗心都在猛烈的颤抖着。 “你……” 为首大汉手背的青筋凸起，脸颊两边的肉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上官婉凝冷冷一笑，拨开了闪着寒光的钢刀。“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要知道慕景睿的下落，就自己来找我。” 说完，上官婉凝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四合院。 她迎着正午灿烂的阳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温暖的微风拂过脸庞，也吹不干悲伤的泪痕。 掌灯时分，上官岳回到了宰相府。 上官婉凝坐在书房里，眼神空洞的等着他。 上官岳有些不敢去看女儿的目光，轻咳两声掩饰内心的心虚。“怎么不出去陪你娘一起用膳？” “我在等爹回来。”上官婉凝将面前的一碗汤药往前推了推，抬起头看向了父亲，“爹把药喝了吧；喝了以后，身上就不痒了。” 上官岳浑身一僵，脸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你都知道了？” 上官婉凝今天下午出门，就是想要试探是否真的有人在时刻监视着她。 他不确定那些人是父亲的，还是明王的。 于是，她在四合院里撒上了无色无味的药粉，附着在那些人的衣物上。 跟药粉有过第二次接触的人，浑身都会起小红疙瘩，瘙痒不止。 上官婉凝提前准备好了解药。 她希望父亲用不上，然而…… 当她看着父亲拿起药碗一饮而尽时，她彻底绝望了。 “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上官婉凝感到愤怒，悲伤，惊恐，她情绪激动的站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你坐下。” 上官岳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思索了很久，不知道要怎么跟上官婉凝解释他的立场，因此，他从未开口。 现在，上官婉凝自己发现了，他也就坦然接受了。 “凝儿，你可知道，爹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上官婉凝茫然无措，她猜不透父亲究竟想要说什么。 “有人说，我靠的是妻子的娘家；有人说，我靠的是天赐的运气；也有人说，我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可是他们都错了。由始至终，捧我一步一步上位的，是伍太妃。” 上官婉凝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疼得四分五裂。 “我在朝廷蛰伏多年，我唯一的目的，是要让明王回到京城，成为一国之君。” 曾经，上官婉凝一直以为，父亲是站在萧玉珏这一边的，并且她从未怀疑。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父亲在萧玉珏和萧震霆之间摇摆，立场从来没有坚定过。 对他来说，继位的是萧震霆还是萧玉珏，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其中一方败了，剩下的那一个就会更容易对付。 怪不得，在所有人都认为萧玉珏陷入绝境时，父亲提出前去投靠明王，并且主动请缨充当说客。 其实，这都是他们计划里的一部分。 “爹，你别这样……”上官婉凝上前去拉住了父亲的手，“现在天下大定，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皇上是为明君，您又何必再挑起纷争……” “你懂什么。” 上官岳甩开了女儿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儿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 “在争夺皇位的路上，从来都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明王不会放弃的。” “爹，您为官多年，一直深受百姓爱戴。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到他们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如果你肯配合，就不会有战乱。” 上官岳转头看着上官婉凝，说道：“凝儿，如今朝廷大部分的官员，都已经投入到了明王的麾下，还有一部分官员是我的门生，他们都会听我的话。” “剩下的小部分人才是皇上的死忠党。可是，没有一个领到他们的人，这些人成不了大气候。只要慕景睿死了，彻底切断皇上的后援，他就不可能再有反击的机会。” 上官婉凝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这些事，父亲和明王已经计划了很多年。 “凝儿，你告诉我，慕景睿到底在哪里。” 上官婉凝的后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爹，如果我现在已经嫁给了慕景睿，你是否还会逼着我出卖自己的相公？” “嫁给他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儿，就算是寡妇，也有大把大把的男人抢着要你。” 上官婉凝惊呆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宝，其实…… “爹，您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宰相，除非你自己当皇帝，否则，地位止步于此。我很好奇，就算让你协助明王继位，你还能得到什么呢？” 上官岳深深的吸看一口气，眯起的眼睛有些迷离。 “我……余生，可以跟自己最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永不分离。” 上官婉凝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对母亲的深情，竟然也是假的。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新 第四百八十一章赐婚明王 「那……娘呢？她在你心里又算什么？」上官婉凝竭力隐忍着悲伤质问道。 上官岳越说越是坦然，他与上官婉凝的目光对视，说道：「我和她相守了二十多年。这些年来，我只问对她温柔体贴，已经尽到了丈夫的责任。我问心无愧。」 「哼！好一句大义凛然的问心无愧。」上官婉凝冷笑道，「你扪心自问，你对娘好，真的只是因为愧疚？你就丝毫没有借助外公的势力，以达到你今天的巅峰吗？」 上官岳做了一个深呼吸，态度坚定。 「没有。凭我的能力，我完全可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既然你那么自信，为什么还要娶我娘？为什么不等着和你的心上人干干净净的在一起？」 上官岳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你了。你若是想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娘，我也绝不拦着你。」 「你倒是想得美，自己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就想让我替你去说。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去跟娘解释。」 说罢，上官婉凝愤怒的拂袖而去。 她心如死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家人的幸福，父母之间的恩爱，竟然全部都是假象。 究竟需要多大的隐忍，才能几十年如一日的伪装下去？ 上官婉凝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内心，那么强大。强大到……让她觉得胆寒。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若是把真相告诉母亲，那又能怎么样呢？母亲无力改变，只是多了一个人伤心而已。 「凝儿，你这是怎么了？」 上官夫人看到女儿站在房门口，满脸的泪痕，脸色惨白，顿时吓了一大跳。 「快进来。」 上官夫人牵着上官婉凝的手走进了房间，立刻就吩咐嬷嬷给她端来了清水洗脸。 「这么大个姑娘了，遇到什么事应该学会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告诉我和你爹。怎么还一个人偷偷哭鼻子了，让人看到岂不是笑话？」 上官婉凝也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娘……」 上官婉凝一阵心酸，她抱着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是不是在担心景睿啊？」 上官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俩确实是好事多磨。不过，你也不用那么难过，景睿功夫好，又有能力，他就算是漂泊在外，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上官夫人把女儿从怀里拉出来，为她擦拭着眼泪，整理着略微凌乱的发丝，嘴角扬起的笑，温柔而温暖。 「凝儿，娘知道你对景睿的心意，也相信他很爱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不会逼你放弃他。女人啊，想要遇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上官婉凝发现母亲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泪光。 她的心狠狠抽搐着，父亲的那些事，她怎么忍心说出口？ 上官婉凝并没有去茗香楼赴约，她相信霍刚或是慕景睿，都能够猜到她现在的处境。 她和慕景睿不再相见，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朝廷和江湖都发动了大批的人马去搜寻慕景睿，却始终没有任何的线索。 上官婉凝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弹琴看书，便是刺绣养花，几乎就是足不出户。 她听葡萄从外面听来的消息，这些日子萧玉珏撤掉了许多的官员，都是被言官的奏折弹劾下去的。 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萧 北冥正在加快步伐铲除异己。 「大小姐，有圣旨到了。」葡萄推门进来，脚步有些匆忙，声音都在颤抖着，「老爷让您出去接旨。」 上官婉凝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换了一身隆重的衣裳，在葡萄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厅。 内侍总管看到上官婉凝，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 「安宁郡主，您得委屈委屈，下跪接旨吧。」 「圣旨是给我的？」上官婉凝暗暗捏了捏拳。 「是啊。」 上官婉凝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父亲，他的神色平静淡然，显然已经是知道了圣旨的内容。 她慢慢跪了下来，听着内侍总管宣读着圣旨。 她的心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 萧玉珏竟然把她许配给了萧北冥做王妃。 「郡主，您快领旨谢恩吧。」 内侍总管的催促，唤回了上官婉凝的思绪。 谢恩？ 她谢什么恩？ 她谢哪门子的恩啊！ 「公公，皇上为什么……这么突然……要把我许配给明王？」上官婉凝气得浑身颤抖。 萧玉珏明明知道她和慕景睿情投意合；明明知道慕景睿知道消息必定会赶来营救，那岂不是自投罗网？z.br> 「是明王向皇上请旨的。明王和伍太妃都特别喜欢您。也只有您这样的大家闺秀，才配得上明王的高贵身份。」 内侍总管依然带着满脸的笑意，似乎是在安慰着上官婉凝。 「明王年轻有为，前些年王妃已经过世，您嫁过去就是正妻，将来若是能为明王生下一儿半女，那您这后半辈子可就完全不用愁了……」 上官婉凝无视内侍总管的喋喋不休，她慢慢走到了父亲的面前。 「爹，您也觉得……女儿嫁给明王是一个好的归宿吗？」 「既然圣旨已下，我也无能为力……」 上官婉凝彻底心寒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对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冷漠。 「圣旨我不接。」上官婉凝转身看着内侍总管，「麻烦公公回去回禀皇上，我要面圣。」 内侍总管瞬间就傻了眼。 「郡主……您要谨言慎行啊。抗旨是死罪啊！」 「哼，死罪？要么，你回去告诉皇上，我要见他；要么，你就让御林军现在杀了我。」 内侍总管见上官岳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心里也没底了，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的回宫去了。 「老爷，你……为什么不帮帮凝儿呢？」上官夫人的脸色灰白，含泪望着自己的丈夫。 「娘，您能别问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我陪您回房去。」 上官婉凝搀扶着母亲从上官岳的面前经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第四百八十二章自身难保的皇帝 下午的时候，宫中传来了口谕，传召上官婉凝进宫面圣。 上官婉凝在内侍总管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她就看到萧玉珏站在荷花池边，掰开手里的馒头正在漫不经心的喂鱼。 「参见皇上。」 「平身吧。」 萧玉珏把剩下的一下半馒头都扔进了池子里，接过宫女递上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对着上官婉凝微微一笑。 「听说，你坚持要见朕一面。」 「是，我想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嫁给明王。」 萧玉珏在石桌边坐了下来，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即低下眼睑，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觉得，圣旨真的是朕下的吗？」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 萧玉珏无奈的摊了摊手。「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就算朕不说，如今朝廷的局势……或者说，你爹的立场，你都已经一清二楚。朕现在……呵呵。」 上官婉凝顿时手脚冰凉。 萧玉珏在这么多的宫女和太监面前，直言不讳的表达了自己的处境，极有可能这些太监宫女都只是用来监视他而已。 「很抱歉，朕……帮不了你。」 上官婉凝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皇上知不知道，若是景睿得知消息，他……」 「他不会知道的。」 萧玉珏的话，让上官婉凝愣了愣。 萧北冥要迎娶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引出慕景睿现身，切断萧玉珏全部的后援。中文網 因此，这场婚礼，必定会轰动朝野。 萧玉珏凭什么这么自信的认为，慕景睿不会知道？ 难道…… 上官婉凝意识到，萧玉珏大概知道慕景睿的下落。 莫非他们有联络。 「朕现在……实在没有能力收回圣旨。朕……还有没有别的事能为你做的？」 萧玉珏身为一国之君，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挫败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萎靡。 上官婉凝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了……皇上保重。」 「你也保重。」 萧玉珏目送着上官婉凝走远，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之后，用手指轻揉着太阳穴。 将来，这件事被慕景睿知道，会不会一剑杀了他？ 上官婉凝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廊，抬眸的瞬间，看到了拐角处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的眼中怒气上涌，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萧北冥坦然的走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薄唇勾起了一抹微笑，俊朗的脸庞，仿佛笼罩着明媚的阳光。 但是…… 上官婉凝看到的，却只有阴暗。 她目不斜视的从萧北冥的身边走过，萧北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未婚夫，见到我，连一声招呼都不愿意打？」 上官婉凝试图甩开萧北冥的手，却发现他反而加重了手掌的力道。 她只好选择了放弃。 「王爷，天下人都知道，我爹已经将我许配给了慕景睿。以您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何必非要赌上自己的名声，要我娶我为妻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娶你，是为了对付慕景睿？」 「难道不是？」 「当然是。不过，这个原因只占一小部分。最重要的……」萧北冥推了上官婉凝一把，让她的后背抵在了柱子上。 他凑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在她的耳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幽香让他心旷神怡。 他拿起了上官婉凝的一簇头发，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最重要的是，我确实很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漂亮的女人。」 上官婉凝觉得一阵厌恶。 她很想将萧北冥推开，可是他就像是一座山一样挡在她的面前。 「那可真是我的不幸。萧北冥，你是我见过最无耻最丑陋的男人。」 上官婉凝不甘示弱，言语间都是对萧北冥的轻蔑。 萧北冥却并不生气。 「你现在讨厌我没关系，等我们成了夫妻圆了房，你就会离不开我了。」 上官婉凝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扭过脸不去跟萧北冥对视。 「看来，你听得懂我的意思。」萧北冥饶有兴趣的勾起上官婉凝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如果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真想现在就要了你。」 上官婉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既然你给我爹面子，就请你立刻放开我。」 萧北冥淡淡一笑，向后退了几步。 「哼！」 上官婉凝气愤的想要离去，身后传来了萧北冥的声音。 「你还记得孙晋尧吗？」 上官婉凝立刻转身看向了萧北冥，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自从鹿湘子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孙晋尧的消息。她很担心他会出事。 「他在哪里？」 「想见他吗？」萧北冥看着上官婉凝的表情变化，将得意全部写在了脸上。「想，那么对我态度好一点儿。」 上官婉凝简直是要气疯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要你嫁给我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入洞房的时候心甘情愿的。」萧北冥再次站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你可以放心，他现在没事。我们大婚的时候，你一定能见到他。」 说罢，大笑着离去。 上官婉凝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踹他一脚。 几天之后，京城以及周边再次出现了怪病，跟当初一模一样。 上官婉凝知道医治的方法，便想要去德善堂为百姓坐诊医治。 她刚刚走出门口，就被管家拦了下来。 「大小姐，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 这么多年来，上官婉凝从来都是进出自由的。 「老爷有吩咐过，您出阁之前，不能外出抛头露面。」 上官婉凝看着管家身后那几个身材健硕的家丁，只能把愤怒渐渐隐藏在了心底。 怪病的重新蔓延，让民间关于萧玉珏并非真命天子的谣言愈传愈烈，甚至已经有人提出要让萧玉珏退位让贤。 萧玉珏民心尽失，随时都有可能皇位不保，就只差一个契机了。 他自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深夜，他放下了床幔上床休息，熄灭了蜡烛之后，悄悄的启动了床板下的机关，走进了一条悠长的密道之中。 第四百八十三章各怀心思 萧玉珏看到了昏黄幽暗的火苗，他提前敲了敲墙壁示意，对面传来了相同的敲击声回应。 他大步向前，密室之中，慕景睿和慕景言迎了上来行礼。 “参见皇上。” “皇上。” 慕景言含泪凝视着萧玉珏，委屈的想要诉说些什么，顿了顿，最终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小言，朕知道你心里委屈。”萧玉珏上前握住了慕景言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安慰道，“等事情过了，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慕景言擦掉不经意掉下来的眼泪，抬眸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皇上，臣妾没事……是臣妾不懂事，让你为难了。” 慕景言也是跟慕景睿坐下来长谈之后，才知道萧玉珏废黜她皇后之位是迫不得已，将她禁足其实是在保护她。 萧玉珏暗暗松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真的不想慕景言再出什么乱子。 他将目光投向了慕景睿，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萧玉珏派出了无数的暗卫，也牺牲了很多的心腹，才跟慕景睿取得联络。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慕景睿接到宫中来疗伤。 现在，慕景睿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皇上请放心，臣已经让霍刚和无极门的弟子去联络各地的守军，只待时机成熟，便能调兵遣将。” “哥，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成熟呢？”慕景言很担心，继续让萧北冥把持朝政，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 慕景睿和萧玉珏相互看了看。 “当初明王协助皇上登基，皇上为了表示尊重和感激，给予了他许多的特权。再加上这些年他不问世事，不问朝政的恬淡伪装，让他在暗中可以做很多事。” “他的封地原本富庶繁华，他用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又积累了很多的民心，即使是江湖人物，他也收买了很多。朝中上下有许多都是他的人。” “我们想要将他彻底铲除，就必须做两件事。第一，让蔓延的怪病得到根除，打破因为皇上继位而遭到天谴的荒诞言论；第二，真正抓住萧北冥有谋反之心的证据。” 这两件事，做起来都不容易。 “那个怪病，连太医都没有办法……”慕景言的心已经沉落到了谷底。 “凝儿能解。”慕景睿镇定的说道，“这其实并不是病，而是中毒。当初我也中过这种毒。” 萧玉珏的眸光黯然，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换做是以前，这件事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上官岳恐怕不会让她出来为百姓解毒。” 萧玉珏眉头紧锁，说道：“这件事，朕来想办法。景睿，你现在要做的是安心养生，等到适当的时机，将他和部下一网打尽。” “是。” 慕景睿也想尽快让身体恢复，以应付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状况。 萧玉珏的思绪翻江倒海，对于上官婉凝和萧北冥的婚事，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他太了解慕景睿了。 任何的冷静和理智，只要涉及到上官婉凝，一切都将变成零。 或许，慕景睿将来会埋怨他，也总好过……丢掉江山吧。 为了让上官婉凝风风光光的出嫁，宰相府开始张灯结彩的布置起来。 上官婉凝看着萧北冥派人送来的凤冠霞帔以及金银珠宝，呆呆的发愣，双眼空洞无神，谁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只有葡萄能够体会，她的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大小姐，您吃点儿东西吧。”葡萄心疼的看着上官婉凝，竭力隐忍着悲伤，小心翼翼的端上来一碗燕窝。 上官婉凝淡淡的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大小姐，不管怎么样，您都要保重身体。只有身体好，才能谋划将来的事啊。” 葡萄的话，点醒了上官婉凝。 经过那么多的波折，她早已经不是最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葡萄说的对，没有到最后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她要时刻保持最佳状态，说不定…… 还有转机呢？ 上官婉凝从葡萄手中接过了碗，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一定要保重身体。景睿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上官婉凝不停的往嘴巴里塞着食物，眼泪却不断的汹涌而下。 上官夫人站在窗边，看着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忍不住心痛万分。 她心里清楚，上官婉凝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所有的坚强，都只是伪装而已。 上官夫人没有走进房间去，她独自一人站在花园里，回忆着自己这一生的过往。 “夫人，您没事吧？”贴身嬷嬷拿来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劝解道，“外面风大，您回屋吧，万一着凉了可就又有罪受了。” 上官夫人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天空，幽幽的说道：“你替我备轿，我要进宫去。” “是。” 嬷嬷没有多问，让管家准备好了轿子。 上官夫人进屋换了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裳，进宫来求见伍太妃。 伍太妃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她在御花园摆下了精致的糕点和新鲜的水果迎接待客。 “坐吧，咱们今天就好好聊一聊。” 说着，伍太妃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婢仆。 上官夫人也没有推辞，行礼之后在伍太妃的对面坐下。 “你今天进宫来见哀家，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吧？”伍太妃微笑着，阳光下，她是那么的明媚动人。 上官夫人可以想象，年轻时的她，大概也算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是的。” “夫人是对婚事有什么不满？不要紧，只要你们提出来，哀家能改的一定改，直到让你们满意为止。” “我希望，太妃娘娘能够下一道懿旨，解除王爷和凝儿的婚约。” 伍太妃轻轻一笑，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她拿起杯子，优雅的喝了一口茶。 “夫人，据哀家所知，算上冥儿，安宁郡主已经许配给过三个男人。若是再出尔反尔……难道你不怕让她的名誉受损吗？” 对于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名声更加重要？ 然而，对上官夫人来说…… 女儿的快乐和幸福，更胜过那些虚名。 她坚信慕景睿不会介意。 新 第四百八十四章夫妻情断 “太妃娘娘，她的名声是否会受损，我并不在意，在我们家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若是因此她嫁不出去，没关系……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上官夫人凝视着伍太妃，两人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间，伍太妃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轻蔑的冷笑。 “是吗？你准备了多少的东西，来作为你女儿下半辈子的衣食？” 上官夫人轻轻一笑，挺了挺腰板，轻柔的笑道：“当年我出嫁，娘家人为我准备了十里红妆。这些年自然也贴补了一些家用，不过，剩下的……够凝儿衣食无忧。” 上官夫人所说的十里红妆，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 当年，她是义勇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正逢郑家的鼎盛时期。父母为了让她可以一生骄傲，给的陪嫁足够丰厚。 伍太妃看着上官夫人自信的样子，低垂眼睑冷哼了一声。 “你这话会不会说的太早了一些。难道你就不怕，万一上官家有个灾啊难啊，你所有的一切都将付诸一炬？” “有太妃娘娘在，我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上官夫人的情绪有些激动，手指微微颤抖着。 她不想让人看到内心的思虑和胆怯，于是，将手收回藏在了袖子里。 “太妃娘娘，凝儿是相公唯一的孩子。就算他对我……虚情假意，骨肉之情总不会完全割舍。您若真的伤了凝儿，难道不怕他恨你吗？” 伍太妃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上官夫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冽起来。 “看来……哀家小瞧了你。” 伍太妃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脸上的明媚之中多了几分阴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我见到太妃娘娘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知道了。” 上官夫人的双眼通红，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泪光。 这么多年来，无数人都羡慕着她有一个痴情专一的丈夫。身居高位，家中只有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位侍妾。 而这个侍妾，还是在他母亲的压力之下才被迫迎娶进门的。 可是，只有上官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在丈夫的内心深处，一直都住着一个她无法取代的人。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之中，上官夫人在上官岳的书房见过一幅被珍藏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明眸皓齿，天真烂漫。 那是上官岳亲自画的画，旁边还有一首情意绵绵的诗。 上官夫人并没有拆穿，而是把画放回了远处。她始终扮演着贤内助的角色，也享受着丈夫伪装出来的深情。 她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过一辈子也算不错。她甚至想过，那个画中的女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直到她跟随上官岳等人逃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见到了雍容华贵的伍太妃。 一切都豁然开朗。 到了这一步，上官夫人都没有说什么。 但是，女儿是她最后的底线啊。 “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不质问？不拆穿？” “质问能怎么样？拆穿又能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上官夫人甚至隐约还有一丝幻想。 幻想着丈夫已经忘记了伍太妃，幻想着家庭不会被打扰。 “太妃娘娘，请您放过凝儿。只要你接触了她和王爷的婚约，我带着凝儿远离京城，今生今世都不再回来。我……成全你和他。” 伍太妃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十分嫉妒眼前的女人。 因为，她取代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半生。 “哀家和他，不需要你来成全。”伍太妃的声音冰冷，“你回去吧。你所说的事，哀家也做不了主。”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太妃娘娘，”上官夫人立刻上前，跪在了伍太妃的脚边，“太妃娘娘，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们母女俩吧……我求你……” 上官夫人泪如雨下。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娘家作为靠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保护女儿竟然那么艰难。 “你不必再说，上官婉凝必须嫁给冥儿。这也是哀家和他做好的约定。等到冥儿有继位的那一天，你女儿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上官夫人太清楚守着一个貌合神离的那人过一辈子，是一种怎么样的心酸。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太妃娘娘……” 伍太妃不再给上官夫人说话的机会，拂袖而去。 上官夫人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委曲求全，苦苦哀求情敌放过女儿，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上官夫人整个人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浑身发寒。 她面如死灰的回到宰相府，当天夜里就病倒了。 她没有让任何人告诉上官婉凝，怕女儿会为了她担心。 夜晚，上官岳回到了房间，看到她独自一人依靠在床边，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 上官岳的心隐隐作痛，毕竟，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拿起桌上的她汤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略微迟疑后握住了她的手。“你这又何苦呢？” 上官夫人缓缓转过脸来看着他，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可以放心，凝儿嫁给明王以后，明王会好好的疼爱她。感情可以培养，我不会害自己的女儿。” 上官岳将汤药喂到了上官夫人的嘴边。 上官夫人抢过碗，将整碗汤药全部泼在了丈夫的脸上。 她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扬起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滚！滚出去！上官岳，你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成亲这么多年，上官岳第一次见妻子发那么大的脾气。 他自知理亏，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身后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上官岳……从今往后，我和你的夫妻之情，恩断义绝。将来死后也不必同穴。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们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相见了。” 上官岳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妻子，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决绝。 新 第四百八十五章第二套生存法则 怪病不再蔓延，并且有病人已经痊愈。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京城。 萧北冥感到震惊，马上命令京兆府将痊愈的病人找了过来。经过太医的震断，他们身上的毒，确实已经解了。 这件事，大乱了萧北冥的计划。 他将目光投向了站立在一旁的上官岳。 “王爷，凝儿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家里，有那么多丫鬟和嬷嬷监视着，她不可能跟外界有任何的联系。” 萧北冥的眉头紧皱，他确实派了心腹看着上官婉凝，她不可能有机会将解毒的药方传递出去。 那么…… 萧北冥的眼睛眯了眯，脑海之中闪过一个人。 “来人。” “王爷。” “你去把孙晋尧给我带来。” “是。” “不劳烦王爷了。” 侍卫还没走出门前，孙晋尧手持长笛，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上官岳的身上扫过，轻蔑的笑了笑。 “王爷想要见我，不必大费周章，我自己来了。” “是不是你干的？”萧北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我。” 孙晋尧承认的也很坦然。 “王爷别忘了，这种毒是我从鹿湘子那里拿来的。我和凝儿师出同门，她能研究出来，我当然也能。” “当初，这个主意是你替我出的，现在又来破坏我的计划。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孙晋尧只要一想到鹿湘子为了不让他为难而自杀的画面，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他早就后悔，为了得到上官婉凝而投靠萧北冥，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了那么疼爱他的叔叔。 “我要带凝儿走。”孙晋尧的脸色一沉，坚定的说道。 “她很快就是我的王妃了。你要带她走？你凭什么？” “王爷，咱们心照不宣，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病人能康复，那么你散步的谣言就不攻自破，民心倾斜到哪边就不好说了。我想，你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春秋霸业吧。” 萧北冥的的脸色铁青，眼中已经布满了杀气。 “你以为没有你替我研制毒药，我就没办法继续下去吗？” “王爷可以用另外的毒。不过，王爷，您的手下是否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可以拿得出手天下无人能解的毒呢？万一被人识破，后果是什么，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孙晋尧冷冷一笑，与萧北冥的眼神对视着。 “我只是要凝儿而已。区区一个女人，怎么比得上万里江山？孰轻孰重，王爷自己掂量。” 萧北冥深吸了一口气，他打量着孙晋尧，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被人威胁。 “好，我答应了。不过，你已经治愈的那些人……” “这几个人对王爷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大的难题。”孙晋尧把玩着手中的长笛，转头看向了上官岳，说道，“今天晚上掌灯过后，麻烦宰相大人把凝儿送到城外十里坡的望月亭，我会在那里等候。” “王爷，我会带着凝儿远走高飞，你继续夺取你的江山，我们都没什么兴趣。我提前恭贺你，千秋万载，江山永固。” 说完，孙晋尧大笑着走出了大厅。 萧北冥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不由得脸色铁青。 “王爷，你的意思呢？” 上官岳并不想让上官婉凝跟着孙晋尧走。 “哼，他说要带凝儿走，凝儿愿意跟吗？据我所知，凝儿很孝顺她母亲的，对不对？” 上官岳听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脸色骤变。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知道你和她夫妻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我不会那么不给你面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你的妻儿。不过……孙晋尧这个人，不能再留。” “明白。” 傍晚，上官岳回到了宰相府，他来到上官婉凝的房间，看到女儿倚靠在窗台边安静的看书。 自从被上官婉凝发现了他和萧北冥的合作关系之后，父女俩基本不再有任何的交流。 “老爷。” 葡萄见上官岳进来，急忙欠身行礼。 上官岳摆摆手遣退了屋内的丫鬟。 上官婉凝完全无动于衷，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自顾自的继续看书。 “我让管家替你准备了马车，你马上去城外十里坡的望月亭，孙晋尧在那里等你。” 上官婉凝浑身一怔，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尧哥哥？他……”上官婉凝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现在是萧北冥砧板上的待宰羔羊，父亲不可能会将她送到孙晋尧的身边。 “你们想要干什么？” 上官岳有些懊恼，有时候女孩子太聪明了也未必是好事。 无奈，他只好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孙晋尧以此来威胁明王要带你离开，所以……” “哼，我还走得了吗？”上官婉凝根本不敢奢望。 孙晋尧对她的心意她明白，但是，仅凭孙晋尧一人，又怎么可能把她拽出这火海。 “我不会去的。”上官婉凝漫不经心的把书翻到了下一页。 “你必须要去。” 上官岳的态度十分坚决，坚决到让上官婉凝心寒。 果然，上官岳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摆在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应该被破解；有些人，更加不应该活着。” 上官婉凝呆呆的看着匕首良久。 她放下手里的书缓缓站了起来。 “你还是我爹吗？你竟然……”上官婉凝完全明白上官岳的意思。 他要她杀了孙晋尧灭口。 “我不会做你们杀人的工具。师父待我有恩，尧哥哥又是孙家唯一的血脉。更何况，他对我情深义重，我就算是自己死，也绝不伤害他。” 上官婉凝的态度，早就在上官岳的意料之中。 “那……你是要你娘给你陪葬咯？” 上官婉凝的后脊背发凉。 “你……” “事到如今，明王要做的事，就必须做到。”上官岳把匕首拿起来递到了上官婉凝的面前。 “以前，爹把你保护的很好，教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现在，爹教你另外的生存法则。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把自己摆放在第一位。别人，对你再好，威胁到了生命，也要以自己为重。” 新 第四百八十六章兄妹反目 慕景睿的伤势基本已经痊愈。 来往密道的手下汇报，各地参将皆已秘密联络，只要时机一到，慕景睿振臂一呼，便能一起响应。 “还有什么事吗？” 慕景睿发现所有汇报情况的手下都已经离去，唯独这个叫王东的人留了下来，还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王东吞了吞口水，似乎是有些害怕，怯怯的说道：“王爷，霍掌门让属下跟你确认一下……郡主的事……您真的……不做任何打算？” 慕景睿的心咯噔一下。 “郡主的事？什么事？” “您不知道？”王东有些惊讶，继续说道，“皇上已经下令赐婚，将郡主许配给了明王，再过七八天就该成亲了。” 慕景睿瞬间脸色骤变。 这件事，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王东的衣领，犀利的眸光掠过一道道的杀气。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霍掌门一直以为您另外有打算，所以就迟迟没有行动；他想要把郡主去救出来……” 慕景睿放开了王东，他已经猜到，萧玉珏为了顾全大局，故意对他隐瞒了这件事。 这让他感到有些心寒。 “你先下去。回去告诉霍掌门，我会去找他，然后商量营救郡主的事。” “是。” 王东退了出去，密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面对空荡荡的四面墙壁，冰冷而孤独，慕景睿的心仿佛在刹那间就被冰冻了起来。 这些年，他和上官婉凝一起经历了生死，萧玉珏不是不知道，上官婉凝就是他的命。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拿起佩剑就朝着密道外走去。 “哥，你要去哪里？” 慕景言端着糕点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我刚刚溜到御膳房，给你拿了最爱吃的枣泥山药糕，还热乎乎的呢，快来尝尝。” “你是不是也知道，凝儿要跟萧北冥成亲？” 慕景言的身子僵了僵。 她的确听萧玉珏提起过，只是……在萧玉珏的要求下，她也选择了隐瞒。 “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不必了。” 慕景言一看妹妹的态度就猜到，她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有人都只瞒着他一个。 “哥，你要去哪里？”慕景言见慕景睿朝着密道外走，不由得心慌意乱，急忙追过去拉住了他的手。“你现在不能出去，万一被萧北冥的人发现了，那……” “如果皇上不是把凝儿许配给萧北冥，我又何必出去？” “那你现在出去能干什么呢？把她从宰相府抢出来吗？现在的宰相府戒备森严，你一个人一把剑，你能杀得了多少啊？”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凝儿嫁给别人。你知不知道，你们会误了她的终身。” 慕景言有些生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兄长总是把上官婉凝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哥，皇上瞒着你，就是不想你有现在这样的反应。万一你出了事，谁来替他守住这江山呢？” 慕景言紧紧拉着慕景睿的手不肯放开。“你怎么就不能以大局为重？” 慕景睿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打量着慕景言，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什么是大局？成全你们就是大局？我和凝儿的终身就不重要？小言，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私？” “我……”慕景言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踌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去送死……” “换做皇上有事，你会不会见死不救？” 慕景言自知理亏，根本就说不过慕景睿，只好更加用力拉住了他的手。 “不管怎么样，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我不能让你为了上官婉凝而坏了大事。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这里。” 慕景言张开双臂挡在了慕景睿的面前。 “让开。”慕景睿的声音冰冷，对着妹妹发出了警告。 “我不！我……啊！” 慕景言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景睿便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膀上。 糕点洒落一滴，慕景言倒在地上，惊诧的看着慕景睿。 从小到大，兄长对她处处维护，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如今竟然毫不犹豫的打了她一掌。 “哥……” “不是只有你和萧玉珏的爱情才伟大；就算他是皇帝，他也不能强迫我必须为他做出牺牲。你是我妹妹，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以后……你好自为之。” 慕景睿说完，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黑暗的密道之中。 慕景言的脑子一片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慕景睿的踪迹。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哥哥会对她出手。 她强忍着疼痛，勉强挣扎着站起来，捂着伤口去找萧玉珏。 “什么？景睿走了？” 萧玉珏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他现在所掌握的所有地方兵马，都只有慕景睿才能调遣的动。慕景睿在这个时候离开，等于是将他釜底抽薪了。 “皇上……那现在……怎么办？”慕景言为自己没有留住兄长而内疚。 萧玉珏的脑子快速转动着。 “他一定会去宰相府找安宁郡主，事已至此，朕也只能顺着他的意。”萧玉珏现在唯一能够挽救的做法，就是保住慕景睿的性命。 “来人，立刻派出暗卫，盯着宰相府的一举一动，协助镇南王救出安宁郡主。” 萧玉珏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慕景睿可以连自己的妹妹都丢下，肯定是对他失望到了极点。这件事，必然会影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了慕景睿的助力，他成功的几率就下降了一半。 “皇上……”慕景言看着萧玉珏无奈的模样，上前来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哥哥不会真的丢下臣妾的……” 萧玉珏只是勉强挤出微笑作为回应，轻轻拍了拍慕景言的手背。 “你回密室里去吧，别让人发现你的行踪。别胡思乱想，剩下的事交给朕处理。” 慕景言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回了密室。 新 第四百八十七章命不久矣 上官婉凝坏揣着父亲给的匕首，坐在马车上思绪万千。 她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西边的地平线，夕阳渐渐隐入山的另外一边，满天的晚霞染红了天际，就像是鲜红的血。 她仿佛看到了战场上的猛烈厮杀。 「大小姐，到了。」 上官婉凝回过神来，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孙晋尧。 她朝着望月亭走了过去，站在亭子里等着孙晋尧。 她暗暗观察着陪同她来的侍卫，他们都警惕的看着周围，手掌几乎没有离开过刀柄。 突然，上官婉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砰！砰！砰！」 随着几声巨响，望月亭附近的山石被炸得四分五裂，碎屑噼里啪啦的到处飞。 上官婉凝也被强大的气流震飞出去好几丈。 可是她的身体还未落地，就跌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尧哥哥？」 「走！」 孙晋尧抱着上官婉凝施展轻功急速而去，那些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伤的伤，死的死，剩下的也中了迷魂散而昏迷过去。 「凝儿，抱紧我。」 孙晋尧带着上官婉凝纵身跳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上，策马扬鞭而去。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上官婉凝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远离了望月亭。 「尧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上官婉凝靠在孙晋尧的宽厚的后背低声问道。 「先离开京城，然后……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孙晋尧一路狂奔，一直到午夜时分，马匹再也跑不动了，他才在附近的树林里停下来，找了一块背风的斜坡，将马栓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收拾了一些干树枝，点燃了一堆篝火。 「饿了吧？先凑合着吃一点儿。」 孙晋尧递给上官婉凝一个馒头和一袋清水。「委屈一下，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上官婉凝一阵心酸，她低垂眼睑，藏起眼里的泪光，接过馒头后轻轻咬了一口气。 「尧哥哥，你既然已经脱离了萧北冥，又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来找我呢？」 「因为……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孙晋尧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初，若不是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老怪物他……」 上官婉凝心如刀割。 她握住了孙晋尧的手，含泪摇了摇头。「尧哥哥，我很抱歉……当初你家里的事……我真的……」 「算了，都过去了。」孙晋尧反握住了上官婉凝的手，「凝儿，我们一起远离京城，再也不要管朝廷的事了。」 上官婉凝看着孙晋尧深情的眼眸，想起了两人在药王谷时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如果鹿湘子还在，能够看到孙晋尧重新走入正途，那……该有多好啊。 「尧哥哥，咱们都睡一会儿吧。说不定，明天还要赶很长的路。」 孙晋尧微微一笑，心中荡起了一阵阵喜悦的涟漪。 他觉得，这是上官婉凝答应了跟他一起走。 夜色更浓，只有篝火燃烧，伴随着微风跳动着。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上官婉凝闭着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终于，她忍不住朝着孙晋尧看了过去。 他盘膝坐在篝火旁边，双目紧闭，显然已经睡着了。 上官婉凝握了握袖中的匕首，想起了父亲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竭力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小心翼翼的朝着 孙晋尧靠近。 许久，她还是狠不下心来将匕首扎入孙晋尧的胸膛。 最终，上官婉凝起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逃。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再也没有了力气，她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手掌被细碎的石子划破，渗出了鲜红的血。 她忍着痛，无声的哭了起来。 一个人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尧哥哥？」 孙晋尧蹲下身子将上官婉凝搀扶起来，从她袖中拿出了那把匕首。 上官婉凝心虚的向后退了退。 「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手？」 「你都知道？」 「嗯。」 若是连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他还怎么可能生存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相信，我的凝儿不会伤害我。」孙晋尧伸出手为上官婉凝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对不起尧哥哥……」 「不怪你。其实……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上官婉凝大吃一惊，「尧哥哥，你……」 「萧北冥用来对付萧玉珏对老百姓下的毒，是老怪物研制出来的。当初，他为了我的安全，竭尽所能，完全按照萧北冥的要求，就是不想让别人可以解。」 「我为了找出破解的方法，只能自己不断的尝试试药。解药是研制出来了，可是……我体内积聚的毒素，随时都会发作。」 上官婉凝胆战心惊，她急忙为孙晋尧把脉。 果然如他所说，多种剧毒堆积在了一起。 她顿时心慌意乱。 「尧哥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一定会没事的。」 「傻瓜，现在就算是老怪物活过来，恐怕也救不了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上官婉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知道怎么解毒，我知道的呀……」 上官婉凝扑进了孙晋尧的怀里失声痛哭。 孙晋尧轻抚着上官婉凝的长发，柔声说道：「凝儿，其实……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救你脱离魔掌，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心愿足矣。」z.br> 「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上官婉凝抓紧了孙晋尧的手臂，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会永远失去孙晋尧。 孙晋尧的心狠狠的抽搐，疼得像被刀刮一样。 他也舍不得啊，可是，有些事，就是无能为力。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 他抱起上官婉凝凌空翻身躲过，待他站稳身形，发现刚才他们站立过的地方，草木皆已枯萎。 紧接着，四个手持各异兵器的人围了过来。 孙晋尧立刻就将上官婉凝护在了身后。 「郡主，王爷担心你会下不了手，特意派属下等人来帮你一把。」 第四百八十八章来晚一步 「就凭你们？」 孙晋尧也不多说废话，一把将上官婉凝推开，抽搐缠绕在腰间的软剑便迎了上去。 五个人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上官婉凝紧张的盯着战局，目不转睛。 孙晋尧虽然中了毒，但是目前来看对他的功力并不影响，可是在四个高手的围攻之下，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上官婉凝暗暗焦急。 孙晋尧虚晃一招引开了那四个人，纵身一跃跳到上官婉凝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就要逃离。 身后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孙晋尧将上官婉凝抱在怀里，硬是用身体为她挡了一掌。 「尧哥哥……」 孙晋尧倒在地上，猛然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四个人很快便追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孙晋尧，王爷原本还那么器重你，你却不知好歹。那就别怪王爷心狠手辣了。」 鹿湘子是被萧北冥逼死的，这个仇孙晋尧一直记在心里。他怎么还可能继续为萧北冥效力？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不过……」孙晋尧看了看上官婉凝，「你们别伤害她。」 「自然不用你多说，她过几天可就是明王妃了。」 「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我马上咬舌自尽。我看你们回去怎么跟明王交差。」 上官婉凝护着孙晋尧，眼中满是凌厉的寒意。 四个男人相互看了看，为了防止上官婉凝真的这么做，其中两人上前来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前拽。 孙晋尧紧握着上官婉凝的手不肯松开。 他用尽全力震退了那两人，吐出的鲜血喷在了那两人的脸上。 那两人惨叫哀嚎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另外的两个人间同伴死状凄惨，顿时怒不可遏，朝着上官婉凝和孙晋尧便砍了过来。 他们不会真的砍死上官婉凝，但是对孙晋尧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上官婉凝眼睁睁的看着钢刀刺穿了孙晋尧的小腹。 「尧哥哥……」 上官婉凝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那人的钳制，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她看着钢刀拔出来，孙晋尧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凝儿……」 孙晋尧艰难的呼唤着上官婉凝，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不起……不能继续保护你了……」 「尧哥哥。」 上官婉凝愤恨的咬在了那人的手背上。 那人疼得扬起手甩了她一巴掌，却也放开了她。 她急忙朝着孙晋尧爬过去，紧紧握住了孙晋尧的手。「尧哥哥，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 上官婉凝疼得撕心裂肺，她无法接受孙晋尧死在她的面前。 她觉得她不仅是对不起孙晋尧，更加对不起九泉之下的鹿湘子。 而这一切，都是萧北冥造成的。 「走，跟我们回去。」 上官婉凝失魂落魄，她被人拽着往前拖，却始终不肯放开孙晋尧的手。 那两个人恼羞成怒，其中一人举起钢刀就要砍断孙晋尧的手。 一道剑光闪过，那两人被逼退了几大步，还没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咽喉处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鲜血喷涌而出，两人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地上。 「凝儿？」 慕景睿看着狼狈不堪的上官婉凝，整颗心都在猛烈的颤抖着 。 他的长剑回鞘，急忙将上官婉凝扶了起来。 她满脸的泪痕，双手都是鲜血，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半边脸，眼神充满了绝望。 「凝儿，你别吓我……凝儿……」 上官婉凝慢慢回过神来，她看清了慕景睿的脸，眼泪汹涌而下。 她紧咬着嘴唇，身体不住的颤栗着，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中文網 「对不起凝儿，是我来晚了。」慕景睿抱紧上官婉凝，想要给她温暖和安全感。 他看到了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孙晋尧。 看来，他真的来晚了。 他离开皇宫密道之后便立刻赶往宰相府，他潜入上官婉凝的房间，却没有找到她。 正好葡萄进来收拾房间，他从葡萄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和上官婉凝的去向。 他立刻就追了过来。 「尧哥哥……」 上官婉凝的胸口发闷，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到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凝儿？」 慕景睿见她醒了，立刻就握住了她的手，并且伸出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 「还好，烧已经退了。凝儿，你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了与孙晋尧生离死别的那一幕。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让她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我昏睡了多久？」上官婉凝一开口，喉咙就疼得如同火烧一样。 「两天了。」 在这两天里，上官婉凝一直叫喊着孙晋尧的名字。 慕景睿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孙晋尧为了救上官婉凝而死，这份感情，恐怕她一辈子都放不下了。 「尧哥哥……在哪里？」 「我给他买了上好的棺木，将他的尸体暂时放在十里外的寺庙之中。等你醒来以后在盖棺敛葬。」 「我想去看看他。」 慕景言原本想要劝上官婉凝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可是……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他还是不忍心拒绝。 「好。你先穿衣服，我去给你准备马车。」 慕景睿思绪万千，其实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逃离，越远越好。 只是…… 他无奈的默默叹息，带着上官婉凝来到了寺庙。 看着孙晋尧安静的躺在棺木之中，上官婉凝泪如雨下。 「凝儿……」 「景睿，我想单独陪陪尧哥哥。」 「好。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慕景睿知道，在这个时候，上官婉凝需要一些空间来悼念孙晋尧。 这是他们今生今世最后的时光了。 他默默的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上官婉凝已经跪倒在了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第四百八十九章不用挑日子成亲 「慕大人。」 霍刚迎了上来，看着心事重重的慕景睿，他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担忧的看了看紧闭房门的屋子。 「大小姐她怎么样？」 「她和孙晋尧感情深厚，如今……我要是能早到一步，或许孙晋尧就不会死。」 慕景睿并不喜欢孙晋尧，可是，他也不想看着上官婉凝为了孙晋尧那么伤心。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皇宫，皇上为了稳定人心，大概也会隐瞒这件事。不过，皇上和明王之间的暗斗已经变成了明争，现在朝中上下两派斗的几乎是你死我活的。」 霍刚意识到很快就会爆发内乱。 根据哥舒颜的分析，朝廷一旦发生内斗，那么边境的几个小国很有可能会趁机攻打，借此扩张国土。 朝廷未必有精力和兵力顾得上边境，毕竟，萧玉珏和萧北冥都会觉得自己的皇位最重要。 只是，如此一来便难为了百姓，又会陷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慕大人，您有什么打算？」霍刚试探着问道。 慕景睿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思忖半晌，低声说道：「等凝儿的情绪恢复一些再说吧。」 其实，他已经有了决定。 朝中纷争无休无止，任何人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样的生活，他厌倦了。 他和上官婉凝原本早就应该结为夫妻，偏偏却总是不断的错过。 现在，他只想和上官婉凝远走高飞，找一个僻静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哪怕过一些粗茶淡饭的日子，也胜过现在的勾心斗角。 上官婉凝为孙晋尧守灵了两天两夜，随后在寺庙和尚超度之后便将他火化。 她将孙晋尧的骨灰暂时供奉在寺庙之中，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他的骨灰带回京城，和他的父母葬在一起。 「凝儿，你怎么样？」 慕景睿推门进来，看到上官婉凝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着天空发呆。 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慕景睿上前坐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手很凉，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我没事。」 上官婉凝的声音沙哑，这让慕景睿有些心疼。 「景睿，我们以后……你会带我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慕景睿伸出手轻轻覆盖着上官婉凝的脸颊，「要不……我陪你回药王谷吧。那里远离俗世，环境优美。你可以认真研习你师父的医术，我就上山采药，为你种植药材，好不好？」 上官婉凝的脑海之中复现出了药王谷漫山遍野的鲜花，在微风的轻拂之下，仿佛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在山谷之中。 她做梦都想过那种平日的生活。 「可是……你不回去了吗？」上官婉凝始终觉得，慕景睿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去。 慕景睿的心头荡起了一阵心酸。 他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轻轻摇了摇头。「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守在你的身边。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上官婉凝靠在慕景睿的胸口，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的倒戈相向，彻底颠覆了她的信仰。她也觉得，朝堂的争斗让她疲惫。 然而…… 「景睿，」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轻声说道，「我……想和你一起隐居山林，可是……我想带我娘一起走。」 「我明白。」 慕景睿完全理解上官婉凝此 刻的心情。「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你娘从京城带出来。」 「嗯。」上官婉凝相信慕景睿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来，我陪你出去走走。这几天你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上官婉凝轻轻点了点头，把手放进了慕景睿的掌心。 慕景睿从马厩之中牵出了一匹马，带着上官婉凝尽情驰骋在附近广阔的山坡上。 一直到日暮西山，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编织出了绚丽的色彩。两人相互依偎着，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景睿，你说……我们以后还有多少这样的机会，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 「一辈子。」慕景睿淡淡一笑，为上官婉凝整理着被风吹乱了的发丝。 真的是一辈子吗？ 「凝儿，我们成亲吧。」 慕景睿握着上官婉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眼神充满了真挚的期待。 「成亲？」上官婉凝的心怔了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一点点的蔓延。 「是的，成亲。凝儿，我们自幼便有了婚约，娶你为妻一直都是我的心愿。我们也不止一次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却总是一再的错过。这回……我们不挑日子了，马上成亲。」 上官婉凝的脸颊泛起了一阵红晕，思绪翻滚，新潮彭湃。 「我们现在就回去筹备婚礼，马上成亲。等救出你娘以后，立刻就离开这里，到药王谷隐居，从今以后不再涉及朝堂纷争。」 上官婉凝看着慕景睿的眼眸，感受到从她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 她露出了坚定而甜美的微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当即便回了下榻的客栈，将他们的决定告诉了霍刚。 「太好了。大小姐，你们有情人能终成眷属，这是天大的喜事。我马上就出去给你们置办一些成亲要用的东西。」 霍刚真心替上官婉凝和慕景睿感到高兴。 「霍大哥，不用了。我们……没想着大操大办。」 「诶，大小姐，这你就不懂了。怎么说成亲也是一件大喜事，就算你们不大张旗鼓，至少也得请这几天在这儿的兄弟们喝杯喜酒吧。」 霍刚爽朗的大笑道：「你们就别管了，我来帮你们准备。总之，就算是小小的热闹一番，该有的都得有。」新 「多谢霍掌门，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将来必定报答。」慕景睿也不想太委屈上官婉凝，有了霍刚的帮忙，他求之不得。 若是能够在成亲之日，把上官夫人救回来，那就更加了无牵挂了。 慕景睿握紧了上官婉凝的手，但愿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分开。 第四百九十章母爱 上官夫人被带进了伍太妃的寝宫之中。 两个女人再次相见，目光交接，眸中都带了几分轻蔑和愤怒。 这一次，上官夫人甚至没有下跪行礼。 「上官婉凝在哪里？」伍太妃开门见山的问道。 上官夫人轻轻一笑，昂首挺胸，答道：「不知道。」 伍太妃似乎早就料到了上官夫人不会轻易说出上官婉凝的下落，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可以让人说实话的方法。只是，哀家看在你相公的份上，并不想对你施展。你最好不要再固执下去，否则，对你没什么好处。」 上官夫人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得知上官婉凝被孙晋尧救走，她就再也没有了牵挂，生死自然也就置之度外了。 「太妃娘娘，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人；如果现在，你明知道有人对你儿子不利，你会不会说出他的行踪呢？」 伍太妃听闻，脸色一沉，神色变得犀利起来。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说了？」 「别我确实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可能会说。」 「好。那么就让哀家看看，你们义勇侯府的人，是否真的那么铁骨铮铮。」 伍太妃很清楚，上官婉凝不但是用来拿捏慕景睿的关键，也是控制上官岳的重要的筹码。 「来人，拖出去。」 伍太妃一声令下，四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就朝着上官夫人冲了过来。 上官夫人站立在原地没有动，突然，她的嘴角溢出了暗红色的血。 她用愤恨的目光盯着伍太妃，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四个嬷嬷面面相觑片刻，立即上前查看，上官夫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启禀太妃娘娘，她……好像服毒自尽了。」 伍太妃微微怔了怔，急忙说道：「快，传太医。」 上官夫人又吐了一大口的鲜血。 「太医？哈哈哈……宫中任何一个太医，都解不了我女儿研制出来的毒。太妃娘娘，你休想利用我，来对付我的女儿。」 上官夫人进宫之前，便已经服下了毒药。 她希望上官婉凝可以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 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女儿是那么孝顺；如果她在萧北冥的手中，女儿就会一直受制于人。 「岂有此理。」伍太妃气得脸色铁青。 这时，上官岳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下了早朝以后听说伍太妃急召妻子进宫，就预料到会有一场难以和解的纷争。 上官岳一走进大厅，便看到妻子躺在地上，身旁还有一摊血迹。 「夫人。」 他立刻上前，蹲下身子想要将妻子搀扶起来。 上官夫人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开。 「你别碰我。」上官夫人含泪看向丈夫，眼中满是决绝和凄凉。「我说过，我和你，今生今世都不要再相见。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要和你再有任何瓜葛。」 「夫人……」 「上官岳，你若是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就放过你的女儿。不然的话，我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会诅咒你……」 上官夫人腹痛如绞，面如死灰。她紧握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怀着对女儿的牵挂，对丈夫的绝望，缓缓闭上了眼睛。 「夫人！」 上官岳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变得一片冰凉。 这些年来，他虽然从未忘记过伍太妃，整颗心都被对她的思 念填满；可是，他和妻子朝夕相处，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对他的真心。 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为他打理家业，可是他……却一直在欺骗她。 上官岳上前抱起了妻子，他觉得自己的心中变得无比荒凉。 「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没想到……」伍太妃有些担心，她怕上官岳会因为妻子的死而倒戈相向。.. 「你……是不是在怪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伍太妃上前挽住了上官岳的胳膊，想要把他留下来。 上官岳侧过头看着伍太妃，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知道。不怪你。」 说着，便抱着妻子离开了。 「太妃娘娘，现在……要怎么办？」嬷嬷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时此刻，伍太妃已经没有了在上官岳面前的那份愧疚。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警告今天当值的每一个人，谁也不准泄露上官夫人已死的消息。只要她一天不死，上官婉凝就有可能回来救她的母亲。」 「那……万一宰相大人自己说出去了呢？」 「他不会的。」 今天晚上她出宫一趟，跟上官岳好好谈一谈，她对自己手段有绝对的信心。 可是，伍太妃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打空了。 上官夫人被带回宰相府没多久，她的死讯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虽然，所有人都说她是突发疾病而死。 伍太妃得知以后震怒，把当天当值的每一个宫女太监都叫来审问，想要查清楚是谁泄露了消息。 「太妃娘娘，奴婢已经彻底调查过。传出消息的并非宫中的人，是宰相府里上官婉凝的贴身丫鬟，名字叫葡萄。」 伍太妃有些诧异。 「依奴婢看，是上官夫人进宫之前便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她怕上官婉凝会回来，所以彻底切断了所有的退路。」 伍太妃有些伤感。果然，做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包括性命。 短短两天时间，霍刚就准备好了成亲要用的所有东西。 正如慕景睿所说，也不需要挑什么日子，准备好了就立刻拜堂。 「凝儿，委屈你了。」 慕景睿握着上官婉凝的手，轻叹道：「我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亲。」 上官婉凝捂住了慕景睿在嘴巴，柔声说道：「只要新郎是你，任何情况下的婚礼，我都不会委屈。」 她心里明白，慕景睿为了她才是真正的委屈。 不仅放弃了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地位，还要远离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妹妹。 第四百九十一章我们成亲了 慕景睿和上官婉凝在霍刚以及无极门弟子的见证下拜了堂。 洞房内，当慕景睿掀开上官婉凝的红盖头，看着她倾国倾城的娇羞容颜，内心一片激荡。 他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低头便要去吻她的唇。 “诶，等一下。” 上官婉凝的双手抵在了慕景睿的胸口，头一偏躲开了他的吻。 “怎么了？” 慕景睿觉得此时自己的体内仿佛有一股烈火在燃烧，让他的思绪都沸腾了起来。 等一下？还要等？ “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上官婉凝眨着清澈的眼眸说道。 慕景睿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凝的手。“想最重要的事情吧。凝儿，你知道的，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得到过了她，可那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更何况，那时候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她可是正正经经的慕夫人了。 “教习嬷嬷跟我说过，在……那个之前，要先喝合衾酒，不然仪式就不算完成。” 慕景睿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上官婉凝接过之后拿在手中，两人小心翼翼的喝了交杯酒。 “凝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照顾你，余生都陪伴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的。” “景睿，我也会照顾你爱护你，跟你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慕景睿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柔情似水的笑意，他勾起了上官婉凝的下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今晚，他对她的占有，水到渠成。 窗外有微风轻轻拂过，院子里的树枝随着清风摇曳着。夜空里的星光闪烁，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划出一道绚丽的风景。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慕景睿看着躺在他臂弯之中沉沉睡去的上官婉凝，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 他现在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未来，便是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到她的微笑。 慕景睿的心头有万般柔情，他轻吻着上官婉凝的眉心，下意识的加重手臂力道抱着她。 突然，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仿佛有些焦急，来回的踱步。 慕景睿的眉头微蹙。 他轻轻的抽出了被上官婉凝枕着的手臂，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顺手从屏风上拿起一件衣服披上。 “慕大人。” 霍刚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慕景睿和上官婉凝。 看到慕景睿从房间出来，悬在他心中的巨石却无法放下。 “什么事？”慕景睿低声问道。 “属下刚才……接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上官夫人她……去世了。” 慕景睿的脸色骤变，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去世？” “昨天下午。听说，是突然暴毙的。” 霍刚对上官夫人的印象很不错。 他们兄妹当初落难被上官婉凝收留，他外出办事期间，上官夫人都很照顾苏沫。 在他的记忆里，上官夫人从来没有对哪个下人大声呵斥过。 她贤惠谦和，善良温柔，只是，身体一直都很弱。 这样的人……不该这么短命啊。 “慕大人，大小姐跟上官夫人母女情深，这件事……恐怕不能瞒着她了……” “我知道。” 慕景睿没有想过要隐瞒，纵然知道上官婉凝会伤心欲绝。“我来跟她说，你去休息吧。” 霍刚点点头，转身走了。 慕景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很努力的组织语言，尽量让上官婉凝能够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住了。 上官婉凝呆呆的站在门后，面如死灰，泪如雨下。 “凝儿……” 慕景睿急忙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凝儿，别怕……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新婚之夜，慕景睿实在没想到会接到这样的噩耗。 他感觉到上官婉凝在他的怀里猛烈颤抖着，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娘……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上官婉凝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重生归来，改变了前世被萧震霆满门抄斩的命运；她拜了鹿湘子为师，就是想要研习医术好好照顾母亲；可是到头来…… 义勇侯府不复存在，只剩下大舅舅郑秉泓；父亲站在了对立的那一边，导致父女只有有了隔阂；就连她最想要保护的母亲，也死了…… “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上官婉凝紧紧抓着慕景睿的胳膊，声音沙哑到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的，凝儿……你还有我。还有我在，别怕……” 慕景睿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语言安慰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只能抱紧上官婉凝，让她尽情的哭泣。 “娘……” 上官婉凝伤心欲绝，呼吸急促，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凝儿。” 慕景睿急忙将她抱回到床上，让霍刚去附近找大夫。 等到上官婉凝再次醒来，引入眼帘的便是慕景睿焦急的眼眸。 巨大的悲伤和凄凉袭涌而来，她心如刀割，却已经没有了哭泣的力气。 她突然之间觉得，她的心在得知母亲死讯的那一刻变得坚硬如铁。 “我昏睡了多久？”上官婉凝低声问道。 “只是一个早上。” 慕景睿扶着上官婉凝坐了起来。 她看向窗外，一道明媚的阳光洒落在窗台的盆栽上。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却没有掉落下来。 她看着慕景睿慕景睿，喃喃自语道：“景睿……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知道。凝儿，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绝对不会辜负了你。” 慕景睿与上官婉凝的手指交叉，坚定的看着她。 上官婉凝低垂眼睑，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慕大人，大小姐。” 霍刚敲了敲门，禀报道：“朝廷有追兵搜过来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得马上离开。” “好。” 慕景睿打定了主意不再回京城，眼下上官婉凝的状态，更是让他担心。 “凝儿，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打点一下，先离开这里再说。” 新 第四百九十二章自投罗网 慕景睿摸了摸上官婉凝的头，起身就要走出去。 上官婉凝伸手便拉住了他的胳膊，仰起头含泪凝视着他。 “乖，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慕景睿轻轻的拍了拍上官婉凝的手背。 上官婉凝的眸光黯沉，渐渐的松开了慕景睿的手臂，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所有的悲伤，目光投向了窗外。 许久，她慢慢的起身，走到桌边给慕景睿写了一封信，趁着众人都还没有回来，悄然远去。 “凝儿，可以走了……” 慕景睿发现房间内空空荡荡，顿时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凝儿？” 他接连叫了两声，这才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信。 “相公，我走了。” “对不起，昨天我们才山盟海誓，信誓旦旦的说过一生一世都不分离，转眼间我就要背弃诺言。请你不要怪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到京城去，我不能让我娘就这样死去。” “我唯一感恩的，是完成了我们俩的婚礼。我终于能够做你的妻子。将来黄泉路上，我也可以告诉勾魂的鬼差，我是你慕家的人，我有资格在奈何桥上等待与你重新相遇。” “只是，我希望那是百年以后的事情。相公，答应我，不要为了我做任何傻事。只要我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不管什么时候，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们……来生再见。” 信的下面，是一张药方。 慕景睿的心瞬间便跌落到了谷底。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上官婉凝平静的思绪背后，竟然隐藏着那么大的决心。 他能够体会到上官婉凝绝望的心情。 就算他现在追上她，强行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以后呢？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要如何去遗忘母亲的死亡？ “慕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霍刚得知上官婉凝独自走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要不……属下这就去追？” “不必了。”慕景睿的声音沙哑，他强忍着悲痛，低声问道，“现在朝廷是什么情况？” “明王已经按捺不住了。这段时间到处都在招兵买马，还招揽了江湖上的一大批死士，短期之内必定会有所行动。” 慕景睿将上官婉凝留下的信小心翼翼的叠起来揣入怀中。“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连续发了几封密函，想要召集地方上的守军进京护驾，不过……响应的不多。那些人，都是从战场上腥风血雨之中走出来的，一个个都精的很。没有十足把握，恐怕不会出手。” 慕景睿沉吟良久，说道：“你替我联络皇上，一切……按照我们原定计划行事。” 上官婉凝回了京城，慕景睿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就算不为了萧玉珏，不为了慕景言，也该为了上官婉凝。 他的决定，霍刚也不觉得意外，什么话都没有再问，立刻就出去执行任务。 上官婉凝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一路上能够察觉到一种紧张而怪异的气愤。 沿途她也遇到了一些从京城出来的官兵，但是她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在找她。 终于，她站在京城的东城门口。 上官婉凝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禁感慨万千。 她正要走进，眼前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挡在了她的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人点住穴道，扛起来就往僻静的巷子跑去。 不多时，那人将上官婉凝放了下来，并且解开了她的穴道。 “你是谁？想怎么样？” “大小姐，属下是上官大人的人。他让属下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眨眼的守着城门口。” 上官婉凝的心中涌上了一阵酸楚。“他要干什么？” “大人让属下转告大小姐，千万不可进京城。他给您安排了安全的地方，让你去住一阵子，等事情过去之后……” “我娘呢？她现在……”上官婉凝有些哽咽，她怀着最后一丝期待，她多么希望对方告诉她，母亲一切安好，所谓的死亡，只是谣传。 “大小姐，夫人已经入土为安，葡萄姑娘也殉主而去了。” 上官婉凝的胸口狠狠的痛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大小姐，事已至此，已成定局，您节哀顺变。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您赶快跟属下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道黑影便从头顶掠过，将两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安宁郡主，你总算是回来了。王爷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大小姐，快跑……” 上官婉凝冷哼了一声，这种情况，还跑什么跑。 “是吗？” 上官婉凝给了手下一个眼神，示意他退到一旁。“那就带路吧。正好，我也想见见王爷。” “大小姐……” “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会去找他的。” 上官婉凝头也不回的跟着这群人走了。 她被带入了明王府，不多时，萧北冥就走了进来。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更晚一点儿。” “你不是还活着吗？”上官婉凝斜视了萧北冥一眼，“那我来的就不算晚。我要亲眼看着你的雄图霸业彻底覆灭。” 萧北冥的脸色阴沉，眉头微蹙。“你就那么肯定，我会输？” “你以前要把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防慕景睿；现在，慕景睿已经离开了京城，可你还是没有放过我。我来猜一猜吧。” 上官婉凝绕着萧北冥走了一圈，笑道：“你和伍太妃逼死了我娘，现在是担心我爹会背叛你，所以拿我做为要挟，挟制我爹，对不对？” “你倒是聪明的很啊。” 萧北冥确实有这一层意思。毕竟，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了。上官岳必须站在他这一边。 “那你就多派一些高手，紧紧看着我……不然的话……我只要见到我爹，我就有办法让他倒戈相向。” 萧北冥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上官婉凝的脸上。 上官婉凝不哭不闹，只是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冷冷的注视着萧北冥。 “把她带出去交给太妃看管。”萧北冥捏住上官婉凝的下巴，恶狠狠的警告道，“别耍花样，否则，我随时杀了你。” 新 第四百九十三章最后的角逐 将她交给伍太妃看管？ 上官婉凝暗自冷笑，他求之不得。 上官岳得知上官婉凝落在了萧北冥的手中，立刻就来到了明王府，想要把上官婉凝带回去。 「王爷，凝儿年幼不懂事，还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北冥打断了上官岳的话，「你可以放心，只要我大事成功，能够顺利登基，你的女儿一定不会有事。」 「这些年你为我效力，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就算她不肯嫁给我，我也不会杀她。你如今只需要安心替我办事，其它的，别多想。」 上官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琢磨要怎么样才能把上官婉凝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很了解自己女儿的个性。 她们母女情深，她一定不会让母亲死得那么憋屈。 「王爷，不好了。」 侍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满头大汗，神色极为慌张。 「什么事？」萧北冥蹙眉问道。 「属下刚刚接到线报，那些被咱们……诶，是感染了重病的百姓，病情都已经稳定，并且有人已经康复了。如今大街小巷都传，皇上已经得到了上天的允许。他就是真命天子。」 萧北冥的脸色骤变。 这是他用来笼络民心最重要的部分，却被萧玉珏破解了。 他立刻就想到了上官婉凝，愤恨的目光便投向了上官岳。 上官岳的心中一惊。 他察觉到萧北冥已经动了杀气。 「王爷，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下旨，吩咐钦天监举办祭天大典，为民祈福。」 在这个时候，举办如此重大的祭祀仪式，他难道不怕出问题？ 萧北冥给上官岳使了个眼色。 「王爷请放心，臣马上去钦天监打探消息。只是……」z.br> 「哼，你大可不必担忧。事已至此，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上官婉凝就不会有事。」 「谢王爷。」 上官岳退了出来，却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他思量再三，趁着进宫奏事的机会，悄悄去了伍太妃的寝宫。 「你怎么来了？」 伍太妃见上官岳的神色憔悴，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遣退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上前来搀着上官岳坐下。「用膳了吗？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 「不用了。凝儿呢？」 「她在西厢房里休息。」 上官岳思绪万千，握住了伍太妃的手，说道：「这些年，我为了你们母子俩尽心尽力。我年纪都这么大了，也别无所求，请你务必要保住我的女儿的性命，别让人伤害了她。」 伍太妃看着上官岳，一幕幕往事浮上了心头。 她突然之间发现…… 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即使让萧北冥登上了皇位，他们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个男人的心里，终究多了别人的存在。 「好。我会尽我所能，护她周全。」 「谢谢。」 上官岳拍了拍伍太妃的手背，起身便走了出去。 他心事重重的往回走，一抬头，看到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都是感慨万千。 「凝儿……」 「爹，有句话，我想替娘问问你。」 上官婉凝一步一步走到了父亲的面前，这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男人，让她觉得如此陌生。 「你问吧。」上官岳的心情在见到女儿的那一 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娘陪伴你过了二十多年，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她？」 上官岳低了低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敬重她，怜惜她，但是……唯独没有爱过她。凝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当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其他人……便装不下了……」 「所以，你明知道是她逼死了娘，你也能够原谅？你也视而不见？」 上官婉凝在眼泪落下之前愤然转身。 祭天大典定在十天之后举行。 萧北冥收到消息，拥护萧玉珏的地方守军已经蠢蠢欲动，甚至有一部分已经动身前往京城，很明显是要进京护驾。 双方的势力已经把暗斗转为了明争，谁都清楚，这是一场生死角逐。 在这十天之内，朝中大小官员纷纷站队，赌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萧玉珏身穿龙袍，一步一步走向了高台。 就在他举香拜祭过后，想要把香插入香炉时，面前摆放祭品的桌子忽然倒塌。 「护驾！」 内侍总管惊慌失色的高声叫喊，禁军侍卫立刻拔出钢刀将萧玉珏护在了中间。 「皇上，看来，上天都不愿意接受你的祭拜。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皇叔，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萧北冥冷冷一笑，他不再伪装，在心腹侍卫的簇拥下也走上了高台。 「你说是，那就是吧。皇上，萧家的江山，应该有能者居之，你若是为了百姓着想，就该退位让贤才是。」 「皇上说的贤，指的该不会是自己吧？」 萧北冥走到了萧玉珏的面前，低声说道：「你若是现在下旨退位，我还能留你性命，给你一隅之地安度余生。可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念血肉之情。」 「皇叔就那么有自信，自己会赢？」 「不然你以为呢？」 萧北冥的手臂一挥，一大群禁军便将萧玉珏团团包围，数十名弓箭手搭弓上弦，蓄势待发。 「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射出刺猬了。」 「恐怕未必吧。」 萧玉珏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几声「轰轰」的巨响。 萧北冥的眉头微蹙，脸色微变。 「你以为你守住京城城门就万无一失吗？现在，镇南王已经带兵炮轰开了城门，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入皇宫。你安排好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你以为我会信？」萧北冥呵斥道，「放箭，杀了他。」 「朕倒要看看，你们谁敢？」 萧玉珏有了慕景睿做后盾，底气十足。 他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呵斥道：「你们想清楚，朕才是一国之君。现在，镇南王已经控制了京城，杀了朕以后，你们不但自己性命不保，就连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第四百九十四章亲手报仇 炮轰声不断传来，让萧北冥的手下开始产生了动摇。 「谁能杀了萧北冥，朕重重有赏。」 萧玉珏的话，让这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王爷，不好了，咱们的队伍被镇南王打退，死伤无数，撑不住了。」 一个声音高喊着传来，众人回头看到几个满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萧北冥自己都分不清，这几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手下。 然而，这几个人的出现让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人更加心慌意乱，一些弓箭手已经放下了弓箭表示投向。 有些胆子大的，竟然在短时间内便倒戈相向，朝着萧北冥砍了过去。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皇上，快走吧。镇南王传来消息，让您回到乾清宫里躲避，等到他控制了局面之后，会去那里接您。」 萧玉珏点点头，在无极门弟子假扮的禁军的护送下朝着乾清宫跑去。 他暗自庆幸，幸亏到了最后关头慕景睿肯回头来帮他，否则，他孤身作战，绝对不可能那么顺利就铲除萧北冥。 另一边，伍太妃已经接到了萧北冥战败的消息。z.br> 她立刻就下令退出皇宫，按照提前设定好的计划逃离，去跟萧北冥汇合。 这个计划，是他们母子俩最不愿意启动的。 「太妃娘娘，那……安宁郡主怎么办？」内侍太监低声问道。 「带上她。」伍太妃心里清楚，现在，上官婉凝就是他们的护身符了。 不多时，上官婉凝被嬷嬷带到了伍太妃的面前。 「哀家答应过你爹，要保护你的安全。跟着哀家一起走吧。」 伍太妃说完，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突然，她随身的嬷嬷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只不过片刻之间，就气绝身亡了。 紧接着，另外一个宫女也发生了相同的症状。 伍太妃呆了呆，呵斥道：「怎么回事？」 「我下了毒。」 上官婉凝坦然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轻哼了一声。「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中了这种毒。只是，每个人体质不同，毒发时间也不一样。不过，一旦毒发，必死无疑。」 在场的宫女嬷嬷吓得脸色惨白。 「上官婉凝，你到底要干什么？」伍太妃的脸色铁青，冲到上官婉凝的面前质问道。 「你说呢？」 「你若是真的杀了哀家，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去？」 「哼，太妃娘娘，你觉得……我有想过活着出去？我娘用自己的命斩断了我的后顾之忧，可我还是回来了。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伍太妃看着柔弱的上官婉凝，后背顿时涌上了一阵寒意。 「我敢来，我就没想活着走。就是因为你，我娘这一生都变成了一个笑话。我要替她，向你讨一个公道。」 说着，上官婉凝起身朝着伍太妃走去。 「来人，拦着她，拖出去，杀。」 伍太妃意识到上官婉凝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便把答应了上官岳的承诺抛在了脑后。 两个侍卫围上来，上官婉凝只是冷冷一笑。 「看到死去那几个人的惨状了吗？你们若是杀了我，世间便没有人能解你们的毒。」 侍卫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你们现在把刀放下并且让开，我保证，一定给你们解药。」 其中一个侍卫立刻 就放下了钢刀，退到了一边。 有了他的带头，在场所有人都远离了伍太妃。 上官婉凝捡起地上的钢刀，慢慢的逼近了伍太妃。 「你……你别乱来，哀家是太妃，是……啊！」 上官婉凝没有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钢刀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伍太妃的小腹。 伍太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她低头看去，鲜血正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你……」 此时此刻，上官婉凝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她仿佛看到了母亲慈祥的笑容浮现在她的眼前。 「娘，凝儿替您报仇了。」 上官婉凝用力抽出了钢刀，伍太妃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旁边的太监宫女和侍卫见状，都是大惊失色。 上官婉凝看着伍太妃倒在地上，把钢刀扔在了地上，随即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摆在桌子上。 「这是解药，一人一粒吧。」 上官婉凝擦去眼泪便走出了房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争抢咒骂的声音。 只是，这一刻，她的心完全麻木了。 因为萧北冥和萧玉珏的争斗，宫中乱做一团，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谁胜谁负，一些太监和宫女都在匆忙的往宫外跑。 甚至，巡逻的侍卫与上官婉凝擦肩而过，都没有人理会她。 她定了定神。 现在，仇人还剩下萧北冥，她要去哪里找呢？ 上官婉凝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或许上天都想要给她报仇的机会，她看到浑身是血的萧北冥，手持长剑，在几名心腹的簇拥下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萧北冥见上官婉凝的样子，顿时心中一惊。 莫非，他来晚了？ 不等他询问，上官婉凝主动开口说道：「王爷是要去接太妃娘娘吗？」 「她在哪里？」 「地狱。」 上官婉凝的声音冰冷，清冷的眸光与萧北冥对视。「王爷，失去至亲的滋味儿，如何呀？」 「上官婉凝，我要你陪葬。」 萧北冥举起长剑朝着上官婉凝刺了过去。 上官婉凝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将剧毒的药粉扣在了指间。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要跟萧北冥同归于尽。 就在萧北冥的剑尖离她的眉心半寸时…… 「铛」的一声，萧北冥的长剑被震偏，一道剑光一闪而过。 上官婉凝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萧北冥随即便攻了过来，强烈的剑气包围，让上官婉凝感觉到头皮发麻。 「景睿？」上官婉凝看清了慕景睿的脸。 为了护着她，慕景睿只能扔掉长剑，徒手接住了萧北冥的剑尖，被他的内力震得连续退了几大步。 他抱着上官婉凝落地，立刻就将她护在了身后。 第四百九十五章大结局 「相公？」上官婉凝再次见到慕景睿，不禁有些惭愧。 「躲好。」 「我……」 「你再不听话，我真的生气了。」 慕景睿的神情严肃，上官婉凝只好乖乖退到了一边。 萧北冥见到慕景睿，满腔的怒火便喷涌而出。 要不是慕景睿从中作梗，他也不至于败给萧玉珏。 两人仇视的目光交接，慕景睿以内力吸回了自己的佩剑，两人立刻就打做一团。 慕景睿没想到，萧北冥的武功比他预计的要高很多。 两人你来我往，上百招过后也没有分出胜负。 萧北冥身边的侍卫，被慕景睿带来的手下杀之殆尽，眼看着大势已去，他便萌生了逃离的想法。 他虚晃一招，谁知慕景睿并不上当。 一计不成，他便将目标转向了上官婉凝。 慕景睿一时紧张，被萧北冥钻了空子，让他找到了机会逃离而去。 「追。」 慕景睿一声令下，手下立刻朝着萧北冥的方向追赶过去。 「凝儿。」 慕景睿上前将上官婉凝拥入怀中，真的又急又气又心疼。 他轻抚着上官婉凝的脸庞。「你怎么这么傻？你若是想要替你娘报仇，你可以告诉我。自己来冒险，万一你有什么事，那你让我……」 「对不起……相公，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能够再次重逢，上官婉凝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慕景睿。她的心里充满了对上苍的感激。 慕景睿沉沉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凝的后背，柔声说道：「凝儿，别难过，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答应你，一定抓到萧北冥，替你娘出这口气。」 「嗯。」 上官婉凝从慕景睿的怀里出来，抬起头仰望天空，翻滚的思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萧北冥逃离京城没多久，便召集了自己的队伍，想要反攻回京城篡位，被暗中赶回来救驾的郑秉泓击溃擒拿。 郑秉泓接到萧玉珏的密旨，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便将萧北冥暗中处决。 所有萧北冥的队伍以及心腹，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经过整整两个月的肃清，朝廷的秩序这才恢复了正常。.z.br> 「这一次，幸亏有你。不然，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玉珏召慕景睿进宫长谈，说道：「对不起，朕还欠你一个道歉。」 慕景睿只是低头轻笑。「皇上言重了，臣也有错，太冲动了。」 「你不怪朕，那就太好了。朕已经让吏部拟旨，封你为一字并肩王。将来即使到了朝堂之上，你也可以不用行礼跪拜。朕与你共享江山。」 这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封赏和荣耀。 「皇上，臣今天进宫来，是想向皇上讨另外一样赏赐，希望皇上能成全。」 「哦？」萧玉珏感到很诧异，「朕和你认识这么久，你还从来没有主动跟朕要过东西。朕连半壁江山都可以给你，还有什么是不能成全的？你说，你要什么。」 慕景睿跪了下来，拱手说道：「臣想辞去一些官职，带着妻子归隐田园。请皇上成全。」 「什么？」萧玉珏脸色骤变。「这么说来，你还是在怪罪于朕？」 慕景睿微笑着摇头。 「皇上，臣跟您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吧。」 慕景睿站了起来，轻叹了一声，说道：「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是不想建功立业的？臣也想。不过……臣若是继续为官，不知 道什么时候又会接到旨意出征。」 「战场厮杀，生死各安天命。臣若是孑然一身，自然能奋勇拼杀，但是……深闺之中有人期盼着臣回去。那是臣一生都放不下的牵挂。臣不想再跟凝儿分开了。」 萧玉珏知道，慕景睿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他说想走，那是真的要走。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你忍心抛下小言？」 「她身为一***，也该长大了。请皇上多多包容她的任性，其它的……臣无话可说。」 「就这样走了……不后悔吗？」 「不后悔。」 萧玉珏沉默良久，心头涌上了一阵悲伤。 「这件事，你自己去跟小言说吧。朕可不想被她狠骂一顿。」 「好。」 「以后……朕还能再和你相见吗？」 「会的。只要皇上有需要，臣还是会回来。不过……最好是用不上臣。如此，方能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萧玉珏深感遗憾，还是成全了慕景睿的心愿。 上官婉凝派人迎回了孙晋尧的骨灰，将他和父母安葬在了一起，又在白马寺给孙晋尧点了一盏长明灯。 她祭拜过后来到了白马寺的后山。 一个穿着僧袍，却是带发修行的人正在扫着台阶上的落叶。 上官婉凝慢慢走了过去。 她还没有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人转身，看到上官婉凝，嘴角扬起了温柔的笑。 「凝儿，你来看我吗？」 「我……」上官婉凝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父亲，可是如今看到他垂垂老矣的模样，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我和景睿就要离开京城，我想去药王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上官岳摇摇头。 「我这一辈子亏欠你们母女俩的太多了。你能远离朝堂纷争是好事，我想，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很欣慰的。她不愿意再见到我……那我就在佛前为她祈福，希望来生有机会能够赎罪。」 「爹……」 「走吧。凝儿，走得远远的，只要你过得好，爹就放心了。」 说罢，又转身去清扫落叶。 上官婉凝凝视着父亲的背影良久，这才起身慢慢下了山。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慕景睿带着上官婉凝策马离开了京城。 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上官婉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相公，你真的能放下荣华富贵？」 「比起你，那些算得了什么？」 「那……我是你这辈子最疼爱的人吗？」 「当然。」 「谁也不能取代？」 「是啊。」 「你说的哦。将来……他也不能夺走你对我的宠爱。」 「他？」 慕景睿有些茫然，却看到上官婉凝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他恍然大悟，一瞬间，巨大的狂喜占据整个脑海。 他伸手将上官婉凝揽入怀中，在她脸颊上重重吻了一下。「你就算给我生十个八个，你还是我最疼的那一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