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努力抱上权臣大腿》 外室新嫁娘 “出殡!” 随着礼仪官的一声吟诵,长长的送葬队伍走出成毅侯府的大门。 楚九歌穿着孝服站在队伍前面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求诸位贵人做主!” 果然,楚九歌刚数到一,送葬的队伍前面就扑出来了一对母女,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在队伍前面。 那梳着妇人头的女人身上居然还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在这一片素白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显眼。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整个场地只能听见那小娘子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哭腔。 “哟,这不是成毅侯养在外城的外室吗?这是来砸场子的?”有人认出了来人,忍不住出声道。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看向人群中的成毅侯的目光显得格外怪异。 今日的宾客里有的是跟成毅侯不对付的,见有热闹可以看哪里会放过,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要咱们做主?尽管说。” “求诸位贵人给妾身主持公道。”妇人也不哭了当即喜笑颜开,连连对着看热闹的宾客磕头道谢。 “妾身周氏今日求诸位贵人做主,要求成毅侯履行诺言,迎娶妾身入府。” 周氏语出惊人,哪怕在场众人瞧见她一身嫁衣的出现,也打死都没想到她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把话说出来。 当然,除了楚九歌。 因为楚九歌上辈子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 成毅侯的脸当时就黑了,“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赶紧给本侯滚回去!” 若是以往周氏肯定小鸟依人的应了,但是今日周氏却显然没那个打算。 “当年楚郎你为了成毅侯的爵位娶了苏氏那个女人,抛弃我们孤儿寡母,现如今苏氏总算死了,你难不成打算再一次抛弃我们?”周氏哭的声嘶力竭。 “住嘴!” 成毅侯心虚的怒斥。 “当年苏氏一族以爵位为要挟拆散我们,现在苏绾忻好不容易死了,你也坐稳了侯爷的位置,难不成我们还要受制于人?楚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爹爹,我想爹爹,我明明也是侯府的小姐,为什么妹妹能享受荣华富贵,我却只能缩在肮脏的小院子里?爹爹,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直接将自己从小三上位变成了被恶毒大家小姐拆散的苦命鸳鸯,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有不少人都被周氏和楚湘桥的眼泪蒙蔽了双眼,开始纷纷帮她们说话,有说成毅侯薄幸寡义的,还有说苏家仗势欺人的,甚至连已经躺在棺材里的苏氏都被塑造成了恶毒的主母。 上辈子,成毅侯府迫于舆论的压力,让这对母女入主侯府,但是这辈子楚九歌却不会再次踏上不归路。 就在已经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动摇的成毅侯准备松口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楚九歌却忽然站了出来。 “你们说我娘亲不让你们入门?” 楚九歌不在乎成毅侯府的名声,却忍不了他们败坏自己娘亲和苏氏一族。 “这是自然,你娘那个毒妇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周氏高高的仰起头,一脸倨傲。 “都说死无对证这话不假,我只问你一句,你身边那丫头是不是比我大?” “什么?”周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自然,你娘没想到吧,就算她成了侯夫人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比她先生下楚郎的孩子。” “那按照时间算,你有身孕的时候我娘亲怕是还在滁州跟我父亲连面都没见过吧。” 楚九歌瞧见周氏的神色逐渐难看,神色带着几分嘲弄。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你都没资格成为成毅侯夫人,哪怕没有我娘亲也会有其他人。” 楚九歌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补上了最后一刀,“所以,也就是说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成为成毅侯夫人,除了你。” 周氏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居然这么溜,溜的她一时之间还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周氏被楚九歌气的不轻,那张上了妆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的格外精彩,“你父亲都还没说话,哪儿就轮得到你了。” 楚九歌偏头看向成毅侯,“父亲?” 成毅侯看看楚九歌,又看看周氏母女两人,一脸为难。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意把周氏接回来,他堂堂成毅侯怎么可能娶个外室做侯夫人? 但是如果不娶,那他不就是个抛妻弃子的铁渣男了吗? 成毅侯现在恨不得一脚踹死周氏这个贱人,但为了侯府的名声,不得不说成毅侯动摇了。 楚九歌看出成毅侯的挣扎,忽然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凄然一笑,“好好好,我娘亲尸骨未寒外室就迫不及待的登堂入室,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此。” 说罢,所有人就瞧见不过年方十二的娇弱少女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径直朝后倒去。 幸亏侯府的丫头机灵把人扶住,这才避免摔在地上。 众人一片哗然,成毅侯府的人也赶忙手忙脚乱的让人去找府医来看。 原本还犹豫的成毅侯现在也不犹豫了,原本还同情周氏母女的看客们也不同情了。 相较于成毅侯是不是有一段风流往事,大家对于外室在正室出殡当日一身嫁衣砸场子,还把人嫡女逼的吐血昏迷这件事显然更对这些看客的胃口。 比起前者,后者显然更让成毅侯府丢脸。 周氏和楚湘桥愣愣的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情况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她们马上就能够成功了的啊。 楚湘桥有些不死心,“爹爹?” 谁知道成毅侯连个眼神儿都没分给她们娘俩儿,全程围着楚九歌忙东忙西。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中,从侯府里又走出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夫人。 “老太君。” 众人见到来人都纷纷打招呼。 来人正是成毅侯府的老太君。 “还不把大小姐送进府里去!” 这位老太君一来显然就把场子给镇住了,原本还有些混乱的局面顿时变得有序起来。 几个丫头赶忙把楚九歌送进侯府,等到楚九歌离开之后,老太君这才分了个眼神给立在下面的周氏和楚湘桥。 就在周氏和楚湘桥以为老太君要为她们做主的时候,却不想老太君做事雷厉风行,直接开口赶人,“把她们给我乱棍打出去,我成毅侯府不需要这般不知廉耻的人上门败坏门风。” “老太君!” “祖母!” “两位还是谨慎些,这些称呼可不是你们这等身份可以叫的。成毅侯府也不是尔等可以攀上的高枝。” 老太君这番话可谓是直接将周氏和楚湘桥今日的路堵死了。 于是哪怕他们再心有不甘,也还是被成毅侯府的侍卫们举着棍棒驱赶了。 温白月 等到场面清净之后,老太君方才和缓了几分神色,暗中瞪了眼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对众位看客笑道:“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是我侯府的不是,老身在这里向诸位赔罪。” 众人忙道不敢。 大家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知道有些热闹不能看的太多,赶忙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大家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各自三三两两结伴往侯府中走去。 等到客人和看客都散了,老太君才冲着还停着的送葬队伍冷声,“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走,要是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送葬队伍赶紧继续吹吹打打的继续往外走,这一出闹剧看起来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侯府不远处的墙角下,楚湘桥扶着周氏,两人现在具是一身狼狈,身上还有不少淤青,一看就知道之前侯府的侍卫没有半点手下留情。 “湘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周氏一脸幽怨的盯着那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苏绾忻活着的时候她争不过她,难不成现在苏绾忻死了她依然争不过? 楚湘桥比楚九歌大了两岁,如今也是十四岁的年纪,大抵是因为被出身所限,心机倒是比同龄的人深上几分,今日这逼婚一事就是她出的主意。 原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事,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个楚九歌,生生把她所有的部署都打乱了。 “娘亲,咱们今日成不了了,先回去吧,咱们再从长计议。” 楚湘桥不知道楚九歌今天这出是故意的还是正好撞上了,在摸不清她深浅之前,楚湘桥不敢轻易动手。 周氏心有不甘,还想说什么,却被楚湘桥直接拉着离开了。 今天这一天的吹吹打打,这场丧事好不容易顺利过去,当天晚上,老太君就把成毅侯叫到院子里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只骂的成毅侯灰头土脸,恨不得连夜去踹死周氏那个蠢货。 这些事自然传到了楚九歌的耳朵里。 “我的小姐啊,你今天可吓死奴婢了。” 楚九歌身边的大丫头叫凉情,跟薄意一起都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见自家小姐被抬回来当时就吓得魂不附体,要不是府医再三保证没事,估计这俩丫头早就哭了。 楚九歌一身孝服跪在自己给苏绾忻设的灵位边,“能有什么大事,早就给你们说了今天平静不了。” 楚九歌说话有些大舌头,含含糊糊的咬字不清。 薄意比凉情好些,却也还是叹了口气,“夫人刚走那外室就敢如此,小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凉情一听也急了,“是呀,小姐。” 楚九歌没回头,“靠人不如靠己,娘亲不在了我就自己保护自己,我苏氏一族风骨立世,总不能要我对他们伏低做小苟且偷生吧。” “小姐这话说的也不错。”薄意笑笑,“小姐有这样的心思,想必夫人也能安心不少。” “但是在自己能力不足之前,还是可以先靠靠其他人。”楚九歌忽然话锋一转。 “嗯?小姐。”凉情薄意都是一愣。 “没什么,对了,舅舅和几位兄长到哪儿了?” “按照日子来算,大概两天后就能到了。” 楚九歌细细思索,“正好,薄意你过来,帮我做些事。” 薄意俯身,楚九歌跟她咬了会儿耳朵,直听得薄意脸色越来越诡异。 “记住了?”楚九歌问。 “记是记住了,只是小姐我不明白咱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去办吧。”楚九歌挥手,“这两天有人找我,就说我在娘亲牌位前尽孝,都推了。” “是,小姐。”凉情薄意应了一声,出去了。 两日一晃就过去。 “小姐,舅老爷和几位公子到了。”薄意在门外敲门,“老太君和侯爷请小姐过去。” 楚九歌换了身干净的孝服,打开门,“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都按小姐的吩咐做了。”薄意笑笑。 “那咱们走吧。” 鹤寿堂内。 “听说,前两日我家小妹出殡有人来闹事了?” 苏家家主苏尚文眉眼中都是书生文气,看上去稳重又不失儒雅,但此时一向待人温和的苏尚文眉宇间却满是冷然,显然是在为自己妹妹的遭遇生气。 成毅侯端着茶水的手一抖,缩在一旁不敢搭话。 老太君也知道是自己理亏,赶忙赔笑道:“这事都是小儿糊涂,日后决计不会再发生,还请亲家放心。” “我放不放心的不重要,左右咱们苏家也不过是一介平民,惹不起侯府这庞然大物,但俗话说得好,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若是......”苏尚文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这话算是当众下成毅侯府的脸面,老太君和成毅侯的脸色也更加不好看。 但苏氏一族虽说没有人在朝为官,却实打实的是朝阳第一世家,便是皇族都要让他们三分,他一个小小的成毅侯哪儿敢刚正面?只能是坐在一旁尴尬赔笑。 “这传话的都去了半天了,怎么九歌这丫头还没来?” 大概是现场的气氛太尴尬了一点,老太君只好转移话题。 苏尚文也没要死咬着不放的意思,毕竟他们苏家在滁州,楚九歌还要在成毅侯府生活,闹僵了对她也不好,听见老太君转移话题也乐得装糊涂。 “白月,你去瞧瞧,看看是怎么回事。”苏尚文看向下面坐着的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温声吩咐。 温白月起身对着在场众人拱了拱手,起身跟着鹤寿堂的下人出去了。 “这位就是温家公子?”成毅侯看着出去的少年郎背影,忽然出声。 “姑父这话就错了,什么温家公子,白月可是咱们苏家的人,只是温姨去得早,白月才随了她姓而已,跟温家没半点关系。”坐在一旁的苏家二公子苏风言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 成毅侯被小辈这么不留情的怼了哪里甘心,刚要说什么却被苏尚文打断,“风言,长辈们说话不可无礼。” “是,父亲。” “不过风言说的也对,白月是咱们苏家的孩子,妹夫以后还是慎言比较好。” 苏尚文在心中冷笑一声,他这位妹夫这辈子也就四肢长全乎了这一个优点,全然看不清眼前情势,好在九歌再有几年也要及笄出嫁,成毅侯府这门亲戚到这儿也差不多了。 成毅侯暗中撇撇嘴,显然没将苏尚文等人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心里已经被拉入了拒绝来往的黑名单。 苏家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成毅侯母子寒暄着,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其中的百转心思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小白花 “九歌妹妹。” 楚九歌闻言眼神一动,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瞧见侯府的大门口等着一个娇俏的少女。 少女一身鹅黄长裙,站在门口亭亭玉立,娇柔可人,不是楚湘桥是谁。 楚湘桥的这一声妹妹叫的恳切,若不是楚九歌早就知晓这人美人皮下藏着的恶毒心肠,估计也会被她这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模样骗过去。 但可惜,她不仅知道,还切身体会过。 “小姐,这位姑娘一直在门口等您,说是有事要跟您说。” 门口的守卫都知道这个娇俏少女的真实身份,但是知道归知道,却谁都不敢点破,只得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姐。”凉情薄意将楚九歌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站在门口的楚湘桥。 楚九歌笑笑,“没事,不用担心。” 安抚好凉情薄意之后,楚九歌转向守卫和楚湘桥,“让她进来吧。” 守卫这才按照吩咐把人放进来。 楚湘桥瞧见守卫对楚九歌那言听计从的模样眼中的羡慕和嫉恨毫不遮掩。 总有一天,她楚湘桥一定会取代楚九歌成为这成毅侯府的千金小姐。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楚九歌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楚湘桥,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楚湘桥一怔,脸上乖顺的笑容顿时就有些挂不住,却只能是强笑道:“九歌妹妹你忘了吗,我是你姐姐啊。我们前几天刚见过。” “抱歉啊,我娘亲就只生了我一个,我没姐姐,这位姑娘还是不要乱攀亲戚的好吧。” 楚湘桥刚想说什么,却被楚九歌打断,“当然,其实我对你究竟是谁也不感兴趣。” 楚九歌看着楚湘桥一变再变的神色,忽而勾唇一笑,缓缓走到她身边,凑近她的耳朵轻声低语。 “毕竟只要有我在,你娘就永远只能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而你,永远永远都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外室女。” “楚湘桥,你和我之间的差别如云泥,与生俱来,注定我享荣华,你遭凄苦。” “楚九歌!” 楚湘桥隐忍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现在的她毕竟年少,心机城府跟上辈子相比根本就不够看,被楚九歌这么一刺激,直接动了手。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伸手将身旁的楚九歌推到在地。 楚九歌现在还是个半大孩子,被楚湘桥这么一推,直接摔到在地上,原本干净的衣裙顿时被染上灰尘,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小姐!” 凉情薄意赶紧冲上前想要将楚九歌扶起来,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阻止了。 楚九歌给薄意使了个眼神,薄意瞬间会意,悄悄拉着凉情往后退退,正好拦住了想要上前的侯府侍卫。 这场好戏的主角还没登场,怎么能轻易结束。 于是楚九歌就着跌倒在地上的姿势,背对着围上来的侯府侍卫,对着楚湘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用唇语一字一句:你永远成不了成毅侯府的小姐! 楚湘桥当即大怒,见旁边没人拦着,立即冲到楚九歌面前开始对着她就踹了过去。 楚九歌瞧见近在咫尺的攻击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挨这么一脚换那个人,不亏。 碰的一声,楚九歌这次当真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拳打脚踢。 楚九歌一边小心的护着自己的头,一边蜷缩在地上,默默地承受着这些伤害,同时在心里默默计数。 楚九歌在心里数到十的时候,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人才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 “这就是成毅侯府的家教,任由一个外室女欺辱嫡女。” 温白月自暗处走到光明中,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度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就像是从风雪中而来的雪狐,骄傲又优雅。 还在默默挨打的楚九歌听见这声音,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她看向温白月,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果然是权臣大人啊,在少年时便有这样的风姿。 在看到楚九歌暗中打的手势之后,一直在一旁的凉情薄意才跟那些侍卫姗姗来迟,将还在发疯撕打楚九歌的楚湘桥拽开。 楚九歌瞧见温白月过来,就那么坐在地上,一身狼狈,微微抬着头,眼里含泪,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看着来人,希望得到一个家。 温白月不知怎么的,看着楚九歌那依赖的求助目光,心脏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我先带你去看大夫。”温白月走过去,蹲下身温声细语。 楚九歌看看神色温和的温白月,又看看周围还在不停咒骂的楚湘桥,忽然做出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朝着温白月伸出手,软软一笑,“白月哥哥你能抱我一下吗?” 温白月一怔,很快回神,“男女授受不亲,你能自己走吗?” 楚九歌在心里叹口气,权臣大人果然不好勾搭,“好吧。” 但是她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她一定要抱上这条大腿! “你们过来扶着她。” 凉情薄意闻言赶紧过来把楚九歌扶起来。 “堵上嘴,把她送到成毅侯那里去,告诉成毅侯等九歌看完大夫之后就过去。堂堂成毅侯府嫡女被如此欺负,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打算怎么给苏家一个交代。” 温白月说完这段话之后就跟楚九歌等人一起离开了。 楚九歌被凉情薄意扶着,偷看眼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年郎,然后使劲儿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温白月瞧着这丫头挨打的时候都没掉一滴泪,怎么现在哭的稀里哗啦的,不由得有些懵。 “疼。”楚九歌可怜兮兮的看着温白月。 “哪里疼?” “脚疼,胳膊疼,身上好多地方都疼。”楚九歌把撒娇卖萌的小白花技能点的满满当当,那梨花带雨的小可怜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 “呀,小姐你的脚好像肿了。”就在这时,薄意忽然一声惊呼。 楚九歌默默地在心里给薄意竖起了大拇指,好薄意,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没事,我可以,我们去看大夫,看完大夫用了药就好了。”楚九歌故作懂事的说,一边说还一边‘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温白月:“......” “我抱你吧。”温白月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小丫头,顿时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反复的蹂躏,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可是刚刚你不是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吗?”楚九歌故作为难。 “我是你哥哥,我们是兄妹,不必太过拘泥。”温白月如是道,然后主动过去把人打横抱起。 “那就麻烦白月哥哥了。”楚九歌甜甜一笑。 “嗯。” 所以,权臣大人你知道什么叫打脸吗? 恭喜上钩,权臣大人 温白月就这么抱着楚九歌径直去了府医的住处。 府医瞧见又是楚九歌,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说府里一直没人生病他会没饭吃,但如果府里一直有人生病受伤府医也同样会很郁闷,尤其是这位才短短三天就点背两次的崽。 “她怎么样?” 等府医给楚九歌检查完,上完药,温白月忙出声问道。 府医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姐受的伤有些重,尤其是小腿,骨折了,这段时间小姐最好不要走动,需要好好休养,如果休养不好的话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至于身上其它地方的伤倒是好说,只要按时上药就没什么问题。” 说完府医就将药交给凉意,对几人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在深宅大院里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要管好自己的好奇心,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很显然,成毅侯府嫡小姐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子就不在他该过问的范围内。 等到府医出去之后,楚九歌对着温白月露出了个无辜的笑,大眼睛眨呀眨呀眨,整个人显得格外软萌可爱。 温白月就那么站在门口,静静地瞧着楚九歌。 楚九歌被她这么盯着,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心虚,然后心虚的楚九歌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瞪回去来证明自己。 “你们都先出去,我跟你们家小姐有些话要说。” 过了一会儿之后,温白月才忽然开口。 凉情薄意转头去看楚九歌。 楚九歌点头之后两人这才出去。 “白月哥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楚九歌问。 温白月走到楚九歌身边坐下,“行了,别装了,做坏事不知道要把尾巴藏好吗?” 楚九歌:“?” “你是故意挨这顿打的吧,楚九歌。”温白月眼里藏着几分笑意,之前还差点被这丫头给骗了。 楚九歌刚想继续装傻充愣,就被温白月打断了。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楚九歌沉默一瞬,猛然想起上辈子权臣大人的那些“光辉事迹”,下意识的一个激灵,已经到嘴边忽悠人的话也立马咽了回去。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楚九歌收起那副单纯的小白花模样,“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凡事过犹不及。”温白月道,“今天你挨的这顿打是,等会儿对峙的时候也是,我不追究你闹这一出是为了设计谁,但你最好记住,这是成毅侯府不是苏家。” 温白月的话像个大棒子,狠狠地敲醒了隐隐有些沾沾自喜的楚九歌。 是的,过犹不及。她刚刚太心急了。挨一脚可以说是成毅侯府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还被打成这样就当真显得刻意了。 “你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点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对你想做什么不感兴趣,既然收拾好了就走吧,你演了这么一场大戏,总得有始有终。” 温白月说完倒也不用楚九歌再说什么,自己就主动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楚九歌看着温白月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侧颜,忽而一笑。 权臣大人,谁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恭喜上钩,权臣大人。 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楚九歌被温白月抱着去鹤寿堂的时候,鹤寿堂里的气氛简直安静的吓人,尤其是成毅侯,脸色尴尬的不行,恨不得这时候出现一个地缝儿赶紧钻进去。 “九歌来了,赶紧过来坐吧。”老太君见这两人过来,赶忙转移话题,妄图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但是...... “老太君年纪大了咱们都理解,我这里有个方子专门治眼睛不好的,等会儿我让人送去给贵府的府医瞧瞧,如果用得上自然最好。” 苏尚文脾气算不得不好,但是得分情况,在遇到这种欺负自家侄女儿的情况的时候还不怼回去,苏尚文觉得自己都没脸回去见自己爹娘。 老太君闻言一噎,立马反应过来楚九歌这时候还被温白月抱着,看起来应该是伤了腿,连忙有些尴尬的笑笑,闭嘴不说话了。 温白月将从小就放在苏尚文的下首,然后自己在她身旁坐下。 “大夫怎么说,严重吗?”苏尚文收起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一脸关切的问楚九歌。 楚九歌笑笑,面对许久不见的伯父一家人,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忽的一下就湿了。 “我没事儿,就是些小伤,不碍事。”楚九歌强忍着眼泪回答道。 一旁的温白月默默地瞅了她一眼,刚刚是谁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这才多久就不认了,啧,小丫头变脸还怪快的。 “这还小伤呢,瞧瞧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什么委屈跟伯父说,伯父给你做主。”苏尚文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眼一脸心虚的成毅侯。 “就是就是,咱们苏家的姑娘可不能被人给欺负了。”苏风言也在一旁帮腔。 楚九歌赶忙道:“真不是什么大事,上点儿药过两天就好了,不信你们问问白月哥哥,府医说的时候他都在。” 说罢她投给温白月一个求救的眼神,示意他帮忙遮掩一下。 苏尚文和苏风言看向温白月。 温白月笑笑,“是,大伯你就别操心了,府医说了不是什么大事,静养几天也就行了。” 听见温白月都这么说了,苏尚文和苏风言才算是放下心来。 “九歌没事就好,你可不知道刚刚我跟你爹爹有多担心你。”老太君这时候连忙插上一句。 苏尚文看向成毅侯,“哦,是吗?” 成毅侯:“是是是。” 苏尚文笑笑,“既然妹夫和亲家这么关心咱们九歌,那是不是该处理处理打伤她的凶手?” 成毅侯一怔,“这......” 老太君赶紧接话,“当然当然,这都是应该的。” “那就好,那开始吧,把人带进来我也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成毅侯府就敢对侯府嫡小姐出手。” 成毅侯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再推脱也不可能,只得让人把楚湘桥给带了上来。 楚湘桥被带上来的时候一眼鹤寿堂内坐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人她没见过,还有个少年郎是刚刚救走楚九歌的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马上博取成毅侯的同情。 于是楚湘桥立马挣脱了带着她来的丫鬟,连滚带爬的朝着成毅侯就扑了过去。 “爹爹,救命啊!”楚湘桥哭的惨绝人寰,抱住成毅侯的大腿就不松手。 “来人,先把这丫头拖下去打二十棍,教教她什么是规矩。”苏尚文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沫,淡淡的开口。 我来给你送温暖了 “爹爹!”楚湘桥不可置信的看着成毅侯。 成毅侯心虚的躲开了她的眼神,装作眼前没有这个人一般,任由楚湘桥被苏家的侍卫拖下去按在院子里用棍子啪啪的打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只能听见楚湘桥的惨叫声。 而苏尚文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跟成毅侯和老太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而老太君哪里会不知道这是苏尚文给他们的一个敲打,但即使知道她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只能小心的陪着笑。 有一个强大的姻亲虽然有很大的好处,但是不免在相处的时候会处处被掣肘,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本来就是他们理亏的情况下。 成毅侯府需要仰仗苏家,但苏家不用,苏家比他们更加有权有势。 苏家的人下手很利落,很快就把二十棍给打完了,然后由成毅侯府的丫头把她扶着回到了鹤寿堂内。 “大哥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吧。”成毅侯小心翼翼的问。 苏尚文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是转头看向楚九歌,“九歌,带我们去给你娘亲上柱香吧。” 苏尚文现在就是有意晾着成毅侯府的人。 “这......”楚九歌犹豫的看着成毅侯。 成毅侯赶紧道:“正好,那九歌你就先带大哥他们去吧,我书房还有些事,就先不去了,等晚上,晚上我再给大哥和大侄子们接风洗尘。” 能有机会送走他怵的苏尚文,成毅侯简直恨不得去祠堂里烧几柱高香,叩谢各位列祖列宗的保佑。 苏尚文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他也没打算继续找他麻烦,只是站起身冷冷的看了眼靠在别人身上不住地呻吟的楚湘桥。 “我不管这人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九歌是我们苏家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她娘如今走了,我作为舅舅自然有责任要护她周全,今日之事小惩大诫,把她扔出去也就罢了,要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们不念及姻亲一场的关系。”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九歌是我亲闺女,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成毅侯连连答应,说罢就毫不留情的让人把楚湘桥给扔了出去。 要说上次她跟周氏在苏绾忻出殡的那天上门逼婚让成毅侯心生不满的话,那今天的事就当真是让成毅侯有了要放弃她们的念头。 有这么两个傻子总来给他添麻烦,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每次都去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楚湘桥在瞧见成毅侯这狠心的模样的时候心顿时就凉了,也顾不得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只是一味地冲着他呜咽哀求。 但是显然这没什么用处,她还是依然被人拖着扔出了侯府。 等到处理完了楚湘桥的事之后,众人才在楚九歌的带领下去了楚家祠堂。 这一次照样是由温白月抱着楚九歌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祠堂,苏尚文等人给苏绾忻上完香之后,苏尚文才挥退了成毅侯府的下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楚九歌。 楚九歌被苏尚文这样的眼神看得一阵发毛,“舅舅你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苏尚文轻叹了一口气,“小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如今苏绾忻不在,苏家又远在滁州鞭长莫及,如今还有那对外室母女虎视眈眈,楚九歌的以后的日子说不好过也是真的不好过,苏尚文等人难免要担心了。 楚九歌看着真心为她担心的一众亲人,忍不住心中一暖,她努力笑的灿烂,撒娇道:“我打算回滁州替目前守孝三年,舅舅你到时候可不能嫌我烦啊。” 温白月闻言眼神一动。 苏尚文挑眉,“你打算回滁州?” 苏风言也来了兴趣,巴巴的望着她。 “是打算回滁州。一来我许久没有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二来我如今年岁尚小,生母早逝,若是继续留在这侯府中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女儿家的命不值钱,我想回滁州好好学些东西。” 这是楚九歌早就打算好了的,等回了滁州天高皇帝远的,不管她想做些什么都方便,再说了,只有回了滁州她才有机会跟权臣大人培养感情,然后抱上他的大腿啊。 以后有了权臣大人的庇护,她一定能跟家人顺风顺水,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 楚九歌不是个只想远大的,重来一次她只想快快乐乐的活着。 苏尚文:“确定了?” “确定了。”楚九歌坚定地点头。 “好,既然你决定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你就好好养伤,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知道吗?”苏尚文慈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好,多谢舅舅。” “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舅舅啊。” 晚上接风宴完了之后,温白月把楚九歌送回屋子就离开了,除了嘱咐她按时换药,伤口不能碰水之外别的话一句都没说。 等到温白月离开之后,楚九歌才偷偷摸摸的把凉情给叫到了身边。 “我让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凉情点头,“都做好了。” “那就好,走,把我准备好的蜡烛给我拿来,我去给白月哥哥送温暖去。”楚九歌笑的贱兮兮的,一看就知道是又打算套路人。 “是。”凉情薄意应了一声,抱着几根蜡烛交给了她,然后楚九歌就自己一个人抱着蜡烛一蹦一蹦的朝着温白月的房间跳去。 温白月把人送回去之后就回了房间,回去的时候屋子没点蜡烛他也没在意,就自己在屋子里坐着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等到他发完呆,准备点蜡烛洗漱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这屋子里没蜡烛,他刚准备出去找人拿些蜡烛,结果还没打开门,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 “是我,白月哥哥。”门外传来了楚九歌甜甜的嗓音。 温白月眉头一挑,起身打开房门,结果就看见屋外的廊下,沐浴在月光中倚着柱子冲自己笑的甜甜的,怀里还抱着几根蜡烛的楚九歌。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朦胧月光的缘故,温白月居然觉得这才十二岁的小丫头有一种别样的美,甜甜的直甜到他心窝里。 “白月哥哥,我来给你送温暖了。”楚九歌举起手里的蜡烛,如是道。 我图你好看 温白月晃了神,没听清楚她刚刚说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楚九歌又把手里的蜡烛往他面前送了送,“我说我来给你送温暖啊。” 温白月笑笑,侧身把她让进屋,“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没蜡烛的?” 楚九歌早就想好了说辞,一边点蜡烛,一边回答道:“刚刚有人从院子里出去,说看你屋子没光,我寻思着这屋子太长时间没人住了,说不定是没蜡烛你又不好意思找人要,就想着给你送些来。” “真的?”温白月问。 “当然。”楚九歌坚定地点头。 温白月笑笑,没有再继续就这这个话题不放。 “以前我也不是没见过你,怎么这次变化这么大?”温白月坐在楚九歌身旁,提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然后推到她面前,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楚九歌装傻充愣,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人都会变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温白月显然不信,他忽然一下凑近楚九歌,盯着她不沾染任何世事沧桑的眼睛,微微眯眼,“所以,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小狐狸。” 温白月知道楚九歌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从她今天设计的那一出大戏就能够看出来,而且他相信,自己跟她可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妹情深。 除了自己身上于她而言有利可图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楚九歌闻言心下一惊,暗道不愧是权臣大人,心思果然比常人更加敏捷,不过这些许地方就让他察觉出问题。 但是楚九歌的脑子也转的极快,很快就定下神来,“我说我大概想得到你的人你信吗?” 温白月:“......” “开个玩笑,只是我觉得白月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想多往你面前凑凑,多瞧瞧你也是好的。”楚九歌说这话的时候单手托腮,眼睛里藏着化不开的笑意,显得真诚又灵动。 温白月没想到这小狐狸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显得有些错愕。 然后...... 然后楚九歌就被他请出了屋子。 站在屋外的楚九歌看着已经关上了的房门一脸懵,靠着墙借力回想半天都没发现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说错话了。 果然,权臣大人不好勾搭啊。 正当楚九歌转身欲蹦跶回去的时候,房门却再一次打开了。 温白月掩在发丝后的耳朵微微发红却神色如常,“你还有伤,我送你回去,日后若是有事找人过来就行。” 楚九歌也没想到会忽然峰回路转,立马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白月哥哥你放心。” 温白月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打横抱起往楚九歌住的院子走去。 之前温白月还不知道,原来楚九歌的院子距离他住的地方有那么远。 想到这小狐狸自己一个人抱着东西笨拙的蹦过来的模样,温白月的心就忍不住又软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苏尚文就过来找了楚九歌,说她准备会滁州的事情已经办妥,等到她伤好之后就可以动身出发。 楚九歌得知这一消息当即大喜,不过紧接着她就意识到她必须在离开之前处理好周氏和楚湘桥的事情。 楚九歌可不想等她三年后回来这成毅侯府就成了周氏和楚湘桥的地盘,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她决不允许再次发生。 于是楚九歌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除了在温白月面前晃悠刷好感度外,就是拿着名单筛选能够嫁入成毅侯府的合适人选。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倒还当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温白月一进亭子就瞧见楚九歌正捧着一张画像笑容可掬,这几天这小狐狸的动静倒也坦荡,根本就没避他的打算,光明正大的让温白月总觉得这小狐狸又准备套路自己。 “怎么,还真找到合适的了。”温白月随口问了一句。 楚九歌把手里的画像交给他。 只见画像上画着一个清秀的俏佳人,手持一柄莲花团扇,看起来倒是温婉动人。 “这个?你确定?”温白月看了两眼画像,总觉得这画上人更楚九歌的要求相去甚远,就这么个温婉的人,能压住成毅侯? 楚九歌捻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的吃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方御史家的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还没嫁出去,据可靠消息称这姑娘没嫁出去的原因正是手段太过毒辣又善妒,这才被夫家退了亲。” “当然,京城里明面上的消息则是这姑娘身子不好,一直在府中休养,要等养好了再说出嫁的事。这画像就是专门用来忽悠那些不明就里的倒霉蛋儿们的。” 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恰巧楚九歌就是其中一个,究其原因就是上辈子的楚九歌好巧不巧的跟这位打过交道,对她的为人清楚明白的不行。 只要她进了成毅侯府,至少在她离开的这三年,楚湘桥母女绝对不要想入侯府的门。 “这样的话人选倒是不错,不过你有把握吗?”温白月问。 楚九歌眨眨眼,“我要做的不多,只需要让祖母知道这桩婚事能够给成毅侯府带来多大的利益就行,剩下的事不需要我操心太多。” “那我以茶代酒,祝你好运。”温白羽举起茶杯。 楚九歌也端起茶杯,两人轻碰一下,相视一笑。 “那我撤了。”楚九歌的时间不多,必须抓紧每一秒。 “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楚九歌也不再多说,收好石桌上的东西就在凉情薄意的搀扶下朝着鹤寿堂而去。 “九歌今天怎么有空来祖母这里。” 因为如今苏家的人还在,楚九歌又即将跟着去滁州,老太君这些日子倒是看她顺眼了不少,说话也比往常多了几分客气。 楚九歌叹了口气,“祖母,我今天来是为了父亲,我今儿听小厮说,说是隔壁街的刘大人今天被御史台的大夫谏倒了。” 老太君眼神一变,“你说这事儿干嘛?那刘大人跟你爹又没什么交情。” 楚九歌:“倒也不是有没有关系,就是我听说刘大人是因为得罪了御史台的人才被人整的,咱们家如今在御史台没人,我想着今天来就是跟祖母说一声,让爹爹日后小心些。” “小心什么?” “小心不要像刘大人一样得罪了御史台的人。依我说啊,咱们最好能找个机会跟御史台的人搭上关系。”楚九歌点到即止。 老太君思索片刻,忽然悟了,“好,祖母知道了,我会提醒你爹的。” “祖母英明。” 找茬 也不知道老太君回去是怎么跟成毅侯说的,但是当天楚九歌就从府里的下人嘴里得知老太君已经开始筹措聘礼了。 虽然距离苏绾忻去世还不足一月,但也许是怕夜长梦多,看老太君和成毅侯的意思是准备先定下来。 当然,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老太君还是假模假样的询问了一下有关楚九歌的意见,当然在楚九歌的表演之下也顺利过关。 于是事情很快就朝着楚九歌预料的那样发展,没几天老太君就低调的上了方家的门。 方家早就为方氏的婚事急的上蹿下跳,现在成毅侯府一上门,虽说是给成毅侯做填房,但是成毅侯如今不过而立之年,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才。 再加上如今方氏已经二十多岁,早已经不是刚刚及笄的少女,给他做填房倒也不亏。 于是两家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当然,这事儿在热孝期过去之前不会对外公布,毕竟两家谁都不是不要脸的人。 双方谁都不是好人,凑在一起正好。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于是在这一天终于把脚上的伤养的好了八九成的楚九歌立马准备出街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 当然,在出街的时候楚九歌还没忘了拐带上这段时间被她天天缠住的温白月同学。 温白月看着坐在马车上兴致勃勃往外瞅的楚九歌,忍不住扶额,“你说你对这种事情保持这么高的兴趣干什么?” 原谅温白月不理解,毕竟他从来都觉得能够一次性解决的麻烦为什么要不厌其烦的来往反复,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但是强大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把这话说出来,不然面前这只看上去很温顺的小狐狸肯定会冲着自己龇牙咧嘴。 楚九歌笑眯眯的回答,“当然是为了好玩啊。” 好吧,主要是现在的楚九歌手里没什么能够弄死楚湘桥和周氏的势力,不然的话在重生的第一天她就这么干了。 于是在没有足够能力的现在,她只能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算计。 “人来了,走,我们下去。”楚九歌透过掀开的帘子看见了结伴而来的一对母女,眼中愈发兴奋。 温白月无法,只得跟着这丫头下了马车。 两人瞧见楚湘桥母子进了一家首饰店,楚九歌立马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娘,你看我戴这个簪子怎么样?” 楚湘桥正在一边试戴一根碧玉簪子,一边期待的问身边的周氏,根本就没注意到进来的楚九歌和温白月。 “我找人打听了,那温白月可是从小长在苏家的温家公子,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一顶一的,如果我能够嫁给他,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比现在好太多了。” 周氏一边帮楚湘桥调整簪子的位置,一边低声道。 楚湘桥想起温白月那不凡的相貌和丰厚的家世背景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虽然第一次见面大家闹得不太愉快,但是楚湘桥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相信凭借自己的容貌身段一定能够俘获温白月的心。 想起日后的荣华富贵,楚湘桥娇媚的脸庞上顿时染上了几抹红晕。 把两人对话听的一字不落的楚九歌和温白月对视一眼。 这是来了个抢人的啊。楚九歌在心里磨牙。 “白月哥哥,请问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呢?”楚九歌收敛起心里的小九九,伸手戳了戳温白月的腰。 温白月下意识的一抖,不着痕迹的避开楚九歌的爪子。 “没什么想法,习惯了。”温白月神色不变,毫不在意。 楚九歌:“......”呵呵。 “白月哥哥,你觉得我戴这个怎么样?” 楚九歌今天本来就是奔着找茬来的,于是自然而言的拿起了一只跟楚湘桥头上款式质地都很像的簪子,往自己的头上比划。 楚九歌的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楚湘桥和周氏的目光。 两人一看到是楚九歌,那脸上刷的一下就变了。 楚湘桥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刚刚被打的还没好完的伤,心中对楚九歌的恨意更甚。 “你戴什么都好看,今天你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温白月倒也配合。 “那就谢谢白月哥哥了。”楚九歌笑容甜美。 那甜美的笑容狠狠地刺痛了楚湘桥的心,但是因为楚九歌的身边还站着她未来的长期饭票,只能把内心想要虐待楚九歌的心关起来。 楚湘桥故意戴着那只碧玉簪子走到两人面前,冲着他们娇软一笑,“今日真巧,怎么在这儿遇见妹妹和温公子了。” 她故意跟楚九歌并排站。 这个时候的楚九歌就是个小豆芽菜,别说发育了,就是那个子都比楚湘桥矮了一个头,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把目光放在楚湘桥身上,而不是楚九歌这个黄毛丫头。 楚湘桥表示自己有这个自信。 但是偏偏,温白月就是这个例外,他就像是没看见楚湘桥一样,全部的眼神都只放在楚九歌一个人身上。 楚湘桥回头,略带嫌弃的看了蹭过来的两人一眼,“巧什么巧,那叫晦气。” 楚湘桥脸色一变,但碍于温白月在场也不好发作,只能强笑,“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嘶,本来碰上你就晦气,还跟你戴着差不多的簪子,啧,我不要了,白月哥哥我们走吧。”楚九歌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拉着温白月作势就要走。 楚湘桥哪里会放弃跟温白月相处的机会,立马拉住了楚九歌。 “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请你们去喝杯茶歇歇吧。”楚湘桥堆着笑脸,看起来是在跟楚九歌说话,但实际上眼神就没离开过温白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氏这时候也出来打圆场,“是啊是啊,难得碰上,大家一起坐下来喝杯茶也好。” 楚九歌见两人已经上钩,话锋一转,“好,没问题,但地方我来定。” “没问题。”被美色所迷的楚湘桥哪里还有脑子思考楚九歌话里的坑,当即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走吧。” 楚九歌抱着坑死楚湘桥母女不偿命的心态,直接就带着她们去了京城最贵的销金窟,点单的时候楚湘桥的心都在流血,但偏偏还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对你会不会贵了一点啊。”楚九歌假模假样的问。 “不贵,一点儿都不贵。”楚湘桥咬着牙,说的分外违心。 好戏开场了,亲 楚九歌含笑点头,“不贵就好,看来你日子过的不错啊,都能来得起这里了。” “温公子,这茶味道不错,你尝尝。”楚湘桥双手奉上一杯茶,娇羞的递给温白月。 楚九歌坐在一旁吃瓜。 温白月略带嫌弃的看了眼送到自己面前的茶,“抱歉,我不喝低于八分烫的水烹出来的茶。” 泡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白瞎了这么好的茶。 楚湘桥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她还是尴尬的笑笑,眼睛忽然瞥见在一旁吃瓜吃的开心的楚九歌,计上心来,“温公子说的是,我的手艺不好,但我妹妹的手艺却是一顶一的,不如让她给您泡一杯尝尝?” 楚九歌:“......” 楚九歌刚想说什么,却听见温白月淡声拒绝,“九歌又不是什么奉茶的婢女,做这行当子事情做什么。” 温白月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说楚湘桥是奉茶的婢女,这话别说是面子了,就是里子也没打算给她留。 “你这人说的是什么话?我女儿好端端的一个名门千金,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干那些事情的人,哪怕你是温家公子这话也说的过分了吧!” 周氏努力为自己的女儿打抱不平,却不想她这话完全就是在温白月的雷区上蹦迪。 一旁的楚九歌看着温白月黑下来的脸,默默地在心里为眼前这对母女默哀。 如果说温白月有什么不能提的禁忌的话,那肯定就是说他是温家人。 “白月哥哥,你先喝杯茶消消气,犯不上,犯不上啊。”楚九歌赶忙给温白月倒了杯茶,计划还没完,可不能因为周氏的一时嘴欠给全毁了。 温白月眼神冷的吓人,看的周氏和楚湘桥心里直发毛。 “白月哥哥。”楚九歌赶紧拉着温白月的衣袖使劲儿摇。 温白月忍了半天,总算是决定看在楚九歌的面子上暂时放过这对母女。 因为温白月的眼刀子攻击,周氏和楚湘桥估计也算是被温白月也震慑住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再继续作妖。 几人就这么有些尴尬的坐着喝茶,忽然楚九歌的余光瞥见茶楼外的街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旗帜上赫然挂着方家的标志。 楚九歌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 于是楚九歌忽然轻咳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跟身旁的温白月道:“白月哥哥,你说我要不要留下来参加完爹爹的婚礼再走啊。” 温白月挑眉,“按照计划咱们两天之后就要出发了,如果要等到大婚之后,怕是还要留在这里待上一个月。”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成毅侯要大婚?”周氏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两个度,尖细的刺的温白月和楚九歌的耳膜生疼。 “哟,周氏你还不知道啊,我爹爹已经跟方家的嫡女定下婚约了,一个月之后就准备完婚,到时候估计你跟你女儿......” 楚九歌略带几分幸灾乐祸的指了指楼下的马车,“瞧见了吗,楼下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方家的姑娘,看那模样,估计是出门采买嫁妆的。” “什么?!这个贱人!” 周氏当即大叫一声,也顾不得楚湘桥,径直就朝着楼下的马车冲了出去。 楚九歌冲着楚湘桥挑眉一笑,“楚湘桥,你瞧,就算没有我和我娘你们也入不了成毅侯府的大门。” “楚九歌,这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楚湘桥哄着眼睛,盯着楚九歌,恨恨的道。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楚湘桥你要是再不去拦着你娘,她可就要被方家的人给打死了。”楚九歌示意她往楼下看。 “你给我等着。”楚湘桥也顾不得再跟楚九歌掰扯,连忙往楼下赶。 “好戏开场了,亲。”楚九歌端起茶杯,冲着街道上的几人遥遥一敬。 你好,我的盟友 “你这小狐狸就不怕设计的太多弄巧成拙。” 温白月瞧见楼下的周氏已经跟方家人起了冲突,周围有不少人见有热闹可看都凑了上来。 就在周氏和方家的人推搡之际,楚湘桥也赶到了下边,赶忙从方家的人手里边把自己娘亲拉扯回来。 “湘桥你干什么?就是那个狐狸精抢了你爹爹,你不去打她拉我做什么!”周氏早就被气疯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说出来的话完全没过过脑子。 听见这话,一直没动静的马车忽然被人撩开了窗户的帘子。 “你就是成毅侯养在外面的那个小的?看上去也就这样吧。” 方氏是个容貌清秀的姑娘,哪怕性格略带扭曲,但声音里也还带着几分娇弱,这副模样别提多有欺骗性了。 周氏这些年也算是被成毅侯金屋藏娇的娇养着的,但是再怎么娇养着也掩盖不了她如今已经三十有余的年岁,跟如今风华正茂的方氏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只一眼,周氏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方氏家世好,又比她年轻,容貌身段都不差,周氏压根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把成毅侯从方氏手里抢回来,不怎么有脑子的她能想到的只有当街大闹,坏了方氏的名声也坏了她和成毅侯府的这桩姻缘。 于是方氏一把推开阻拦自己的楚湘桥,双手叉腰,当即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这狐狸精怎么说话的!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勾搭有妇之夫,有没有家教啊!呸,不要脸!” 周氏本身就是青楼楚馆出身,除了勾栏瓦舍中那些狐媚子勾人手段之外,泼皮无赖的撒泼活儿也相当不错,至少寻常的闺秀们就没她那么豁得出去。 谁知道方氏对于这人的撒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跟成毅侯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来的,明媒正娶,虽说是个续弦,但也是没过门儿的正妻,你一个区区外室,也配和我这样说话?” “再说了,说到不要脸勾搭有妇之夫,你我之间究竟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当年苏家姐姐进门你就缠着成毅侯不放,现在还在她的出殡之日当场逼的人家女儿吐血晕倒,不愧是楼子里出来的下九流货色。” 方氏的语气不疾不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刀刀都往周氏的心口上捅。 “你!” 周氏没想到这方氏的嘴皮子居然会有这么溜,一时被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希望你记住,我才是未来的成毅侯夫人,如果你识趣儿,一个月之后我跟成毅侯大婚会让人给你们送一份儿请柬的。” “不用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就当是你陪了成毅侯这么多年的报酬。” 方氏的这番话说的相当精彩,精彩到在楼上的楚九歌都忍不住想要给她鼓掌。 “这女人倒是有些意思。”温白月看了眼下面吵嚷的人群。 “是啊,谁说不是呢。”楚九歌随口接了一句。 “这位姑娘,你如今还没有嫁进成毅侯府,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早了些。” 虽然楚湘桥知道眼下正面刚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既然已经如此,她就必须阻止这桩婚事,她必须成为成毅侯府的千金,把楚九歌压下去。 方氏看着楚湘桥,看着看着居然看笑了,“虽然我没见过青楼里的姑娘,但你确实跟你娘很像,该说你们不愧是母女么。” 方氏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毒,对于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来说,这已经是最恶意的话了。 楚湘桥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到底还是姑娘家,脸皮子薄。 “至于我到底能不能嫁进成毅侯府不是你说了算的,主动权在我,不在你。”方氏羞辱够了楚湘桥和周氏之后,才正经的回了这么一句。 “好了两位,我还有事,没空跟你们继续下去,再见。”方氏丢下这么一句就将马车的帘子放下,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方氏一这么说,方家的马车就准备动了,谁承想马车刚一动,周氏就冲到马车前张开双手拦着,大有一副今天不管怎样都不让她离开的架势。 “除非你们解除婚约,否则你今天哪儿也别想去!” 对于周氏放的这句狠话,方氏的反应仅仅是,“继续走,压过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周氏的脸色一变,但是她还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显然是不相信方家敢真的从她身上压过去,她可是成毅侯的女人。 但是显然方氏没打算惯着她,方家的人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也不敢停下,于是马车就那么直愣愣的朝着周氏驶去。 周氏显然没想到方氏真的敢,等到马车快到自己跟前时,才一下子往边上一躲,马车擦着她的衣角绝尘而去。 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周氏和楚湘桥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得愤愤而去,连楼上的楚九歌和温白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小姐,这成毅侯府也太乱了,现在外室就敢这样,要是小姐嫁过去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马车里方氏的丫头想起刚刚的一幕还有些头疼,自家小姐这还没嫁过去就要跟人撕,要是嫁过去了还怎么得了。 方氏对此却显然不以为意,“来日方长,等我嫁进成毅侯府了再慢慢收拾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乱棍打死就行了,至于那个外室丫头......” 方氏顿了顿,“随便找个管事打发了就行,她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成毅侯府的嫡女,她才是我真正需要花心思的。” 成毅侯府唯一的嫡女,身后还有苏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做后盾,足够让天下大部分女子黯然失色了,在这成毅侯府里甚至比老太君更能让方氏在意。 这样的人,最好是友非敌。 马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最后停在一家首饰店。 方氏才刚刚进去,就有人通报她,说是雅间有人在等她。 方氏心中生疑,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还是跟着老板去了。 “小姐请。” 老板打开雅间的门,等方氏和婢女进去之后还贴心的关山房门。 雅间里等着的人自然就是楚九歌和温白月。 “成毅侯府的楚九歌小姐?” 方氏也不是个笨人,不过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是我,幸会,请坐。” 楚九歌招呼着方氏坐下。 “楚小姐今天是特意来堵我的?”方氏问。 楚九歌也不隐瞒,点头,“是来堵你的。” “之前那两个也是你故意的?” “是。” “很好,不愧是楚小姐,说吧,你做这么多究竟想要干什么。”方氏倒也不生气。 “我想跟你结盟。”楚九歌笑笑,“我不插手你在成毅侯府的生活,你帮我拖上三年,三年内周氏和楚湘桥不得入成毅侯府的大门。” “你仅仅是不插手我在成毅侯府的生活我就要帮你这么大的忙,楚小姐可真会做生意。”方氏不咸不淡,显然是对这个条件没看上。 “你想掌控成毅侯府,我跟你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但是如果我想给你找麻烦,你觉得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吗,我的要求不高,不过是拖三年,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楚九歌也没打算让步。 “我倒是好奇,楚小姐既然有这么高的手段,何必要等三年,现在处理了不行吗。” “我自有我的打算,方姑娘只需要说答不答应就行。” 方氏定定的看着楚九歌良久,方才微微一笑,“既然楚小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得给你这个面子,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三年后周氏得交给我处理。” 周氏今天给了方氏那么大的侮辱,按方氏的脾性怎么也不可能轻易算了,她这人睚眦必较,周氏既然敢在她面前蹦跶就得承受她的报复。 “当然可以。”楚九歌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那么,你好,我的盟友。” “你好,我的盟友。” 插曲 跟方氏将正事说的都差不多之后,方氏方才将目光放在了楚九歌身旁的温白月身上。 “这位公子以前未曾见过,莫不是苏家的哪位公子?” 方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也仅仅止步于惊艳,温白月的年岁比她小了三岁,在这个世道可没有什么姐弟恋一说。 温白月很喜欢听别人说他是苏家的孩子,当即温和的点头,“嗯,幸会。” “幸会。”方氏也含笑点点头。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去忙了。” 几人又闲聊了两句之后,方氏就提出要离开。 “了解了解,婚期将近,你要准备的东西挺多,快去忙吧。”楚九歌点点头,起身亲自将人送出雅间的门。 等到方氏带着侍女离开之后,楚九歌关上雅间的门,忽然没由来的嗤笑一声。 温白月对她这忽然的反应也并未感到诧异和奇怪,只是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的茶。 “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我总算能够放心的回滁州了。”楚九歌回了位置。 “要不要我找人帮你盯着这边儿点,那方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温白月问。 楚九歌摇头,“娘亲虽然不在了,但她在成毅侯府的影响力还在,这些日子我也收拢了一批人,帮我盯着成毅侯府还不成问题。” 再怎么说苏绾忻也做了十几年的成毅侯夫人,手里如果没有点儿人的话早就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楚九歌从重生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收拢这部分势力,尤其是当初苏绾忻从苏家带来的那些人。 “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插手。”温白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楚九歌和方氏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谁也不会真的信任谁。 楚九歌没打算蹚成毅侯府这趟浑水,这辈子她只想快快乐乐的抱权臣大人的大腿,报一报上辈子的仇,然后过一过咸鱼的躺平生活就行了。 而方氏的重点也不在于楚九歌,她想要的是成毅侯府的权力地位,只要楚九歌不挡路,她也不愿意跟她对上。 出嫁前好好地养着,给她挑个好夫婿,然后陪上合适的嫁妆就行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方氏完全不担心她跟自己争夺成毅侯府。 所以于这两个人而言,只要对方不给自己添麻烦就行,至于其他,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就行。 等到两天之后已经坐在前往滁州的马车上的楚九歌还在回忆自己离开侯府时的场景。 想到成毅侯那遮不住的黑脸楚九歌就觉得好笑。 她当然知道成毅侯这是为了什么,周氏和楚湘桥在知道成毅侯准备成婚的消息在方氏那边得不了手肯定会去他面前哭哭啼啼。 这当然会让本来就已经对她们心生不满的成毅侯更加不痛快,周氏和楚湘桥一定被成毅侯好好教训了一顿,想来会安分不少日子。 “至于吗,不就是设计了她们就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温白月正倚在一旁看书,头也不抬的来了这么一句。 楚九歌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咧嘴一笑,“当然值得高兴,只要是能让她们过不好,不管是什么都值得我高兴。” “小姐公子,出事了!” 因为种种原因,苏尚文和苏风言提前走了,留下温白月和楚九歌随后再来。 “什么事?”楚九歌掀开车帘皱眉问。 哪怕是要我的命 “公子小姐,前面好像有具尸体。”车外的侍从隔着马车禀报。 温白月皱眉,“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九歌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道:“等等。” “怎么了?”温白月看向她。 “前面那具尸体有诈,我们得赶紧离开。”楚九歌的神色难得的严肃,细看之下甚至还带着几分焦虑。 温白月盯着她看了一瞬,就在楚九歌担心他不听自己的,想法子解释的时候,他却忽然掀开马车的窗帘,“掉头,离开。” 众人闻言赶紧掉头,准备离开,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掉头,那具‘尸体’却忽然扭曲着站了起来。 紧接着从附近的山林里陆陆续续的往外走着扭曲的人。 “这是......傀儡?” 温白月只一眼就看出来这群不人不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有些诧异的看了身旁一脸紧张的楚九歌一眼。 他知道这傀儡正常,但是这小狐狸是怎么在看见的第一眼就发现不对劲的,这完全就不是她一个待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该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哪怕如今情况紧急,温白月也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反而看起来对楚九歌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更感兴趣。 楚九歌一懵,该说不愧是权臣大人吗?都到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问这些问题。 楚九歌有些无奈,“白月哥哥,咱们这个时候是该问这些的时候吗?” 温白月神色不变,“为什么不是?” 区区小卒,不足挂齿。 “......”随便吧,既然权臣大人都这么说了,想来是没有把这群傀儡放在眼里。 果然,权臣大人不愧是权臣大人,之间温白月对着外面的护卫们使了一个眼色,那些护卫立马神色与气势俱是一变,拔出身上的佩剑就朝着那些傀儡冲了过去。 傀儡被傀儡师操纵,除非傀儡师死,不然傀儡不会停下动作。 楚九歌本想提醒温白月,却在看见那些护卫的动作时满头黑线。 该说这群护卫着实损到家了吗? 是,傀儡不知疼痛,不怕受伤,只会一味地攻击目标,但是这些护卫们却直接把这些涌上来的傀儡们的四肢尽数给砍了去。 然后那些失去了手脚的傀儡们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彘,躺在地上不停的挣扎,既诡异又恐怖。 这血腥的一幕让楚九歌默默地别过了头。 温白月似乎注意到自己手下下手的略微残暴了些,想了想,还是不怎么走心的关怀了一句,“没事没事,你就当是被拔了手脚的千脚虫,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九歌:“......”我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九歌索性低头,表示眼不见心不烦。 温白月的护卫武功很高,而这些傀儡除了不会死不会疼之外压根儿不会任何的武功,所以很快这些傀儡就全部被削去了手脚,一个一个的躺在地上。 然后解决完这些傀儡的护卫们又尽职尽责的守在马车旁边。 “请人出来一叙。”温白月道。 于是护卫头子立马高声朝着傀儡来的方向扬声道:“阁下摆出了这么大一个场面,却不出来一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半晌都没动静。 “抓出来。”温白月漠然吩咐。 “是,公子。”护卫们分出去了几个人潜入森林,不一会儿就提溜着一个五短身材的土行孙出来。 这土行孙眉眼中透着几分狡诈和戾气,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温白月坐在马车里也不露面,只听护卫禀报,“公子,是傀儡张。” “傀儡张?”温白月神色莫名,“我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眼下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正好。” 温白月走出马车,“傀儡张,别来无恙。” “温公子,好巧啊,小的不知道这是您的马车,如果知道的话就是给我十个胆子小的都不敢拦您的车啊!”傀儡张一看到温白月,整个人就懵了,对着温白月就是连连磕头。 温白月转身对着马车伸出手,“九歌,下来。” 楚九歌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依言扶着温白月的手下了马车。 傀儡张从未见过也没听过温白月居然会有这么温和的一幕,不禁吓得赶紧低下头。 “怎么了?”楚九歌问。 温白月抿唇一笑,将楚九歌揽在怀里,走到傀儡张的面前,轻言细语,“怎么办呢,你吓着我妹妹了。” 傀儡张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惊胆战。 “九歌,不然你说说,你想怎么处置他。”温白月也不在乎傀儡张的回答,他又问楚九歌。 只这一句话,楚九歌就明白了温白月的意图,他在试探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楚九歌立马不慌了,“那自然是看白月哥哥你自己了。” 楚九歌又把这个问题扔了回去。 温白月将随手抽出身边护卫手里的长剑,放到楚九歌的手掌心里,“不然,你替哥哥杀了他怎么样?” “私以为你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做这种事情不太好。”楚九歌握着剑,紧盯着他。 “有什么不好的,谁都有头一次,再说了,是他先对我们动手的,你杀了他咱们这只能叫做正当防卫。”温白月谆谆善诱。 楚九歌叹气,“我错了。” 温白月挑眉,“错哪儿了。” 楚九歌:“我不该算计你。” 温白月不是个傻子,就算是一时被楚九歌乱了心神没反应过来,但这不代表他一直不会发现,楚九歌的设计算不上天衣无缝,根本瞒不住温白月。 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的温白月先是愤怒,继而就是觉得有意思,当然,他知道楚九歌对自己有所图谋,但他不是菩萨,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觉得自己喜欢楚九歌,那么楚九歌能活,只要她能做到自己要求的,他甚至不介意帮她得到想要的。 而他的要求就是楚九歌亲手杀了傀儡张,一个连杀人都没胆子做的人,根本不配站在他的身边,哪怕她是苏家的人。 “你杀了他,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甚至我还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很划算是不是。” 温白月这时候早已退却身上温和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楚九歌沉默了一瞬,但很快抬起头,“什么要求都可以?” “当然。” “哪怕是要你的命?” “哪怕是要我的命。” 小九,欢迎回家 楚九歌安静了一瞬,忽而冲着温白月勾唇一笑,“那么,就请白月哥哥记住今天自己说的话。” 楚九歌不是什么都不敢的娇娇女,如果有需要不要说是杀个人,就是让她灭人满门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只见楚九歌握住长剑,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剑刺进了傀儡张的胸口,这一剑直接奔着傀儡张的心脏而去,显然是当真打算要了他的性命。 楚九歌的这一击没有丝毫的脱离带水,干净利落的甚至让周围的护卫脊背一凉。 实话实说,杀人他们见得多了,比这手段更加残暴血腥的也数不胜数,但是关键是之前楚九歌给他们的纯良小白兔模样实在是太深刻了。 现在这只纯良的小白兔居然面不改色的拿着剑就朝着人心脏捅,这反差不可谓之不大。 楚九歌面不改色的把长剑抽出来,喷出来的血溅了楚九歌和温白月一身。 “如你所愿。” 楚九歌把长剑递还给温白月,用眼神示意他验收成果。 温白月将长剑随手扔回给护卫,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帕子,温柔且仔细的帮楚九歌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温柔到了骨子里。 但就是这份温柔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让楚九歌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毒感,无端的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楚九歌还是忍着没躲开。 良久之后温白月才将楚九歌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好,从现在开始,我欠你一个要求,你提什么要求,什么时候提这个要求都可以。” 楚九歌点头,“谢谢。” “你应得的。” 傀儡张一死,原本还在地上蠕动的人彘们也立马失去了动静。 楚九歌和温白月上了马车,马车又重新开动。 楚九歌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努力压下心头第一次杀人的恐惧。 到底是头一次,还是会没出息的害怕。 温白月应该是看出了楚九歌的恐惧,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安慰她,这是蜕变的第一步,如果连这个都撑不过去的话,楚九歌未来的路也走不长远。 这个世道好人不长命啊。 晚上,楚九歌和温白月等人在一座路边的客栈住下修整。 用过晚膳之后,楚九歌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姐,你还好吗?”目睹了之前重重的凉情薄意有些担忧的望着楚九歌,自从楚九歌杀了傀儡张之后她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楚九歌虚弱的点点头,“还好,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你们去休息吧,我休息一晚就会好的。” 凉情薄意看着楚九歌这模样哪里放得下心,纷纷执意要留下照顾。 就在这时,楚九歌的房门忽然敲响。 “谁啊?”凉情出声问道。 “是我,开门。”门外传来了温白月的声音。 “开门吧。”楚九歌吩咐。 薄意上前将房门打开,温白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盅和一碟开胃小菜。 “你们都出去吧。”温白月将托盘放在桌上,对凉情薄意道。 凉情薄意看向楚九歌,在得到楚九歌点头同意之后,两人才出去将房门关上,守在门口。 “白月哥哥你怎么来了。”楚九歌强打起精神跟温白月周旋。 温白月舀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 “刚刚看你没吃什么东西,吃点这些养胃吧。”顿了一下,温白月还是道,“头一次杀人,会难受是正常的。” “那你呢,你头一次杀人也会难受吗?”楚九歌问。 温白月笑笑,“当然,我头一次杀人当然也会难受。” 楚九歌不再问了,埋头舀了勺粥喂进嘴里,粥很香,但是楚九歌还是没胃口,不过在温白月的注视下,她还是强迫自己把那整整一碗粥全部都吃完了。 “挺过去就好了,这世上不尽是好事,但你记着,没什么事是挺不过去的。楚九歌,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这是温白月走之前最后说的一番话,却让楚九歌呆呆的愣在原地许久。 原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挺不过去的吗? 那她上辈子呢? 楚九歌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 最后的最后,楚九歌睡着之前脑子里还在想着温白月离开时说的那些话。 这些话甚至奇异的压下了她第一次杀人的害怕。 第二天再离开的时候,楚九歌已经看不出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依然娇娇弱弱的像个娇小姐。 这一路上剩下的路程出奇的顺利,大半个月的路程之后,温白月和楚九歌就到了滁州苏氏。 苏氏的人老早就在门外等着,一看见他们的马车立马就有人去禀报苏老先生。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风言哥哥、竹默哥哥。”楚九歌一一对着门口等着的人打招呼。 “小九。”苏老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边流泪,“好孩子,你受苦了。” 众人也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嘘寒问暖,那阵阵的来自亲人的温暖将楚九歌紧紧地包裹起来,就像一汪温泉人,暖人心魄。 “好了,进去说,这俩孩子一路回来累坏了,都进去好好休息。”苏老先生见此只得打断了众人。 这一群人在外面堵着算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一行人赶忙转换阵地,进了府门。 苏氏的人很照顾楚九歌的心情,哪怕再对苏绾忻的离去伤心难过,也没有在楚九歌的面前提过一句,反而是处处照顾,让她觉得自在。 “小九我们把你娘亲出嫁前的那座小楼收拾出来了,以后你就住在那里,缺了什么就和我们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苏夫人是个大家闺秀,也是看着楚九歌长大的,素来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疼爱,如今好容易能长期见到,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一股脑儿送到她那里去。 楚九歌点头,“多谢舅母。”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苏夫人柔声道。 “你舅母说得对,这里是你家啊,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孩子。”苏老先生也慈爱的抚摸着楚九歌的头顶。 老人家的眼眶微红,能看得出来在忍着泪意。 “行了,小九也累了,先去休息,等明天参加接风宴,咱们风风光光的向全滁州的人宣布,咱们苏家的孩子回来了。”苏尚文道。 “这会不会太张扬了?”楚九歌有些迟疑。 “怎么叫张扬,苏家的孩子回来了,我们高兴办个宴会怎么了,谁能说什么。”苏风言微微仰起头,看上去分外傲娇。 “风言。”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苏竹默忽然温声叫了看上去有些嘚瑟的苏风言一句。 苏风言脖子一缩,赶紧闭嘴不言。 “虽然风言这话说的有些不妥,但也不错,苏家的孩子回来了还当不起一场接风宴?”苏竹默话锋一转,看着楚九歌道。 楚九歌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拒绝的话。 亲人的好意,在拒绝就显得生分了。 最后由苏竹默带着楚九歌去她住的寒梅小楼。 等两人道别的时候,苏竹默忽然将楚九歌抱在怀里,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小九,欢迎回家。” 摇尾乞怜 苏竹默的一句小九欢迎回家,硬生生的让楚九歌忍了这么久的眼泪决堤。 苏竹默虽然为人看似温和,但楚九歌知道,他仅仅只是在亲人面前才是真的温和,于外人而言,苏家大公子一身傲骨浑然天成,虽温雅有余却亲近不足。 他就像误入凡尘的神祇,远远的注视着这个凡世。 但这个时候的苏竹默却像是任何一个兄长那般,低声温柔的安慰着自己的妹妹。 好容易才将楚九歌给哄好了。 “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一切都有我们呢。”苏竹默如是道。 楚九歌挂着泪痕点点头,然后带着凉情薄意回了寒梅小楼。 上辈子的楚九歌因为楚湘桥和周氏的挑拨跟苏氏这边关系渐渐疏远,甚至到了后面哪怕苏氏再怎么传消息派人来她都全当不知道,一并交给了周氏全权处理。 这也导致了她死的时候苏氏满门上下竟然是在半年之后才知晓。 等到楚九歌离开之后,苏竹默转身看向某处,眼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白月,还不出来是打算待在那里过夜吗?” 苏竹默的话音刚落,温白月就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大哥。” “你看上去似乎很喜欢小九。”苏竹默忽然道。 温白月也不否认,“我喜欢小九难道不好吗?” 苏竹默看向寒梅小楼的方向,“你喜欢她自然很好,小九……我希望小九这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小九总归是要嫁人的。”温白月的眼神闪了闪。 苏竹默不在意的摆摆手,“如果没人真心对小九好,我娶她便是,总不能让她受委屈。” 温白月皱眉,“大哥认真的?” “当然,如果以后的小九遇不上那个真心喜欢她的人,我一定会娶她。”苏竹默看着温白月,那认真的神色半点不似做伪。 苏竹默对楚九歌只有兄妹之情,但苏竹默会下意识的保护所有家人,他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婚姻。 “好,我知道了,多谢大哥。”温白月对着苏竹默深深一揖,然后转身离开。 “白月,我了解你,就像是了解我自己,别给自己的人生留遗憾,你的这一生不是只有那件事,你的未来该是向光明而生的,别把自己葬送在深渊里。”苏竹默对着温白月的背影温声道。 温白月的人生该怎么样?其实温白月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人抛弃了他,也抛弃了他母亲,所以他必须让那个人跟他一样留在这深渊里,给他母亲陪葬。 他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哪怕是为此弯下脊梁。 温白月没有回头,“大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苏家很好,不该被我拖累,如果有那么一天,让我跟苏家划清界限吧。还有小九……我……我不能跟她扯上关系。” 我会连累她的。 苏竹默:“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孩子,苏家不会跟你划清界限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可以预见的未来,温白月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但因为苏家,因为那只小狐狸,温白月想,他或许可以慢慢来。 因为早就得到了温白月和楚九歌抵达滁州的具体时间,所以接风宴的帖子是一早就派了出去的。 滁州本是前朝古都,留下的世家名门不少。 这些世家或是不屑于世俗虚名,或是想要保全自身,或是因为种种理由都留在了滁州,渐渐的形成了各种繁杂的势力。 苏氏之下,还有温家。 温家,温白月的娘亲就出身温家。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温白月吗,怎么在苏家待不下去了,准备回咱们温家摇尾乞怜了?” 正当楚九歌缠着温白月给她讲讲这滁州的人情世故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忽然到访。 温白月听见这声音就下意识的皱眉。 不在于这人的身份地位,而是在于这人着重强调的温家二字。 楚九歌寻声望去,想看看是哪位勇士胆子这么大,专门捡着温白月的雷区蹦跶。 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容貌俊俏,浑身用度像是个世家公子,但不知为何,看上去却有几分官场人家的精明市侩。 她今天是不是跟温家人太有缘了一点啊 楚九歌注意到温白月在看见这人的时候眼里清楚的闪过一抹杀意,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这倒是奇了,居然还有人能被温白月动过杀心后还活到现在不说,甚至还能在这反复挑衅。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倒还不错,就是这身板跟豆芽菜一样,温白月你也太饥不择食了一点吧。” 那世家公子将目光放在了楚九歌身上,用一种不算隐晦的言语对两人同时进行羞辱。 实话实说,楚九歌的容貌偏清丽,清尘脱俗,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就像是林间的精灵,一动一静间就像是在人的心上舞蹈。 但就算是她再清丽脱俗,也掩盖不了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的事实。 “温羌,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温白月将楚九歌护在身后,盯着面前的世家公子,漠然道。 温羌?原来是温家的庶长子,难怪…… 楚九歌心里了然,不动声色的看向温白月。 一个区区温家庶子就敢当众给温白月难看,说是后面没有人指使打死她都不相信,就是不知道这指使的人究竟是温家的哪一位。 温羌有些恶劣的拦住温白月想要离开的脚步。 “温白月,我让你离开了吗?”温羌的目光在楚九歌身上转了一圈。 温白月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姑娘,别说是通房侍妾了,就是丫头都没有,日常事务完全交给身边的小厮处理,洁身自好的让温羌一度认为这人指定有什么隐疾。 现在居然看见他身边跟这个不像丫头的小姑娘,这不得不让温羌对楚九歌起了兴趣。 尤其是温白月似乎还很维护她。 能被温白月这般护着的人,温羌只要一想想就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你走可以,这丫头留下,虽然年纪还小了些,但留在身边养上个两年做个通房也还凑合。”温羌大言不惭,甚至还想伸手去拉楚九歌。 温白月轻轻叹了口气。 他真的不想这么做的,但无奈有人生来就只知道找死。 “小狐狸,把眼睛闭上。”温白月将楚九歌护在怀里,伸手蒙住了楚九歌的眼睛。 紧接着楚九歌就听见了几声惨叫。 等到温白月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原本带了两个小厮的温羌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们人呢?”楚九歌好奇的问。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做什么。”温白月随口含糊了过去。 今天给楚九歌接风,弄得太血腥不吉利,所以温白月还留了温羌一条性命,但是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这温羌是蠢还是觉得有恃无恐,居然敢只带着两个小厮就来挑衅温白月。 若是以往那些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他也就算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楚九歌开刀。 楚九歌随口切了一声,倒也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很快就把这个小小的插曲抛到了脑后。 等到他们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苏老夫人和苏老先生看见两人并肩而来,不由得相视一笑。 “小九,月白快过来。”苏老夫人冲着两人招手。 “是。” 众人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这就是绾忻的孩子吧,长得可真漂亮,简直跟绾忻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一白发老者看见楚九歌,眼里涌现了一抹怀念。 “你倒是还记得,可不是跟绾忻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么,小九快过来,跟你温爷爷打招呼。”苏老先生冲着楚九歌招招手。 楚九歌挑眉,姓温? 她下意识的去看温白月,却见温白月眉眼如初,甚至还有几分罕见的柔软。 楚九歌走过去乖乖巧巧的冲温老行了一个礼,脆生生道:“温爷爷好。” “温老好。”温白月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好好好,来,这是温爷爷给你的见面礼,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留着玩。” 温老取出一个羊脂玉的如意小把件递给楚九歌。 楚九歌也不推辞,道过谢之后就接了过来。 紧接着就由苏竹默带着给楚九歌一一引见参加宴会的人。 “白月,你还是不愿意回来吗?”温老看着面前乖顺的少年,语气有些无奈。 “温老说笑了。”温白月笑笑。 “你娘亲的事我也很难过,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们吗?你流落在外不肯回家,是想让她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吗?”温老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也跟着劝道。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劝人的话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温白月对这人就没那么好的性子了。 “温家主这话说的,怕是我真到了温家我娘亲在天之灵才会不得安息吧,当初你们将我娘亲赶出温家,甚至想要将她沉塘的时候可曾念过半点血缘亲情?”温白月皮笑肉不笑,“没事别来我面前说什么亲情,毕竟我们又不是亲人,我温白月可攀不起你们温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温家主语气里满是责怪。 温白月冷笑一声。 “好了,别说了。当年的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温老阻止了温家主接下来的话。 温白月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温老行了一礼,然后就起身去找楚九歌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在苏家被教成了什么样子,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温家主看着温白月的背影小声的嘟囔道。 “够了!”温老皱眉打断温家主有意无意的抱怨。 对于眼前这些温家子孙,他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失望。 这哪里是苏家不会教孩子,这分明是他不会教孩子啊。 温家,算是砸在他手里了。 温家主才不管温老这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对着身旁的温家嫡子温余酒使了个眼神。 温余酒瞬间会意,立马追着温白月的身影而去。 苏家这次选了城外的一座梅花园子举办宴会,不要说温家人,就是苏家的人也很少过来。 所以温余酒没有任何意外的跟丢了人,跟丢了人不说,他还在这园子里迷了路。 “妈的,这都是什么地方啊!”温余酒有些烦躁的踹了身旁的一颗大树一脚。 这一下子正好惊动了在此休息顺便等苏竹默过来的楚九歌。 楚九歌:“......” 她今天是不是跟温家人太有缘了一点啊? “公子,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可是在苏家的地盘儿上。” 温余酒身边的小厮有些忌惮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儿。 在别人的地盘上闹事,这不是找死吗?当然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两句而已。 “怕什么?!苏家又怎么了,咱们温家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再说了,这温白月本来就是温家的人,我身为温家嫡子处置一个温家人难不成还有谁敢说什么。”温余酒不屑道。 完了,人设崩了 温白月? 当楚九歌听见温白月的名字的时候,停下了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 嗯......权臣大人的事,说不定是个投诚的好机会。 于是楚九歌心安理得停在原地准备听听。 “我爹也是,非要温白月娶晚依,说什么这是修补关系的好机会,还真是便宜他了!” “公子放心,小的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比晚依小姐更漂亮的。”温余酒的小厮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连忙狗腿的上前说道。 温余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厮立马会意一笑。 “行了,不聊了,赶紧找人。晚依都在房间里等了,赶紧把温白月弄过去,咱们也好交差,交了差去飘香阁找绿韵。”温余酒敲敲小厮的脑袋,示意他赶紧跟上。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楚九歌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一、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隔墙有耳。 二、为什么大家设计人的办法都这么老套。 楚九歌一直想知道这群人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创新。 但是虽然说这招数很老套,但绝对是一个能够在温白月面前刷好感的法子。 于是,楚九歌眼珠子一转,向人打听了家里面给温家安排的休息厢房在哪里。 温晚依这人楚九歌以前听说过,是温家旁系一个不太起眼的庶女,长得模样倒是娇俏可人。 不过她好像记得这位上辈子是嫁给了温余酒做妾的。 既然上辈子都这样,那这辈子她还是乖乖地按照既定的轨迹走吧。 等找到温家休息的地方,温晚依在哪只需要随便找个下人一打听就知道。 “小姐,你这需要我们帮忙吗?” 苏氏对温家人的厌恶是上到嫡系子孙,下到丫鬟仆役。 苏氏的人看见楚九歌在打听温晚依的事,立马猜这里面是不是有需要他们发光发热的地方。 楚九歌看了眼她们这一副兴致勃勃的八卦模样,笑着摇摇头,“不用你们帮忙,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就行。” 苏氏的丫头们立马表示自己没见过楚九歌,各自三三两两的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楚九歌随手抽出一根迷香点燃,从开着的窗户扔了进去。 这迷香原本是楚九歌用来防身的,没想到第一次亮相居然是用在了温晚依的身上。 楚九歌安静的蹲在窗外等着迷香发挥作用,结果扭头一看就看见凉情薄意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 楚九歌:“......”完了,人设崩了。 凉情薄意:“???”小姐是不是被啥玩意儿附身了,这杀人放火的前奏咋干的这么顺手? 楚九歌冲着俩人一龇牙。 凉情薄意表示自己没眼看。 楚九歌带着凉情薄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拍拍衣衫,让凉情薄意在门外等着,自己大摇大摆的推门走了进去。 来往的丫头纷纷对此选择性失明。 楚九歌进去一看,嚯,还真是好大一出春光好戏。 温晚依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那殷红的牡丹肚兜和衬裤。 被子随意盖住小肚子,雪白的肌肤大多数都露在外面,桌上还摆着一壶酒,显然是已经摆好了鸿门宴的架势。 楚九歌看着温晚依想了想,唤来凉情薄意,表示让她们把人扔隔壁温余酒的房间去。 凉情薄意看见这样的温晚依也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又看看楚九歌,在看见她催促的眼神时也顾不得询问什么,赶紧按照吩咐把人扔了过去。 等到把温晚依给处理好了后,楚九歌干脆留在房间里,准备在这儿等着温白月过来。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苏家的人,温余酒就算再蠢也不会把人打晕亲自送过来,于是楚九歌是半点都不担心会被温余酒看见。 黑芝麻汤圆 楚九歌没在房间里等多久,就看见温白月推门进来。 温白月在看见屋子里待着的是笑眯眯的楚九歌的时候,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 “怎么是你?”温白月在楚九歌对面坐下。 “不然应该是谁?”楚九歌故意打趣他。 “总该是个脱光了衣服在床上等着我的小美人儿吧。”温白月没把楚九歌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话格外直白。 楚九歌为这人的直白沉默了一瞬,然后默默地看着他,“白月哥哥,敢问你还记得我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吗?”在我面前说这些真的好吗? 温白月安静的看着她,吐槽,“十二岁就敢布局设计成毅侯府和方家的小姑娘?” 楚九歌:“......算了,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何必呢。” 温白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你先开始的。”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然后同时有默契的默默移开。 “所以人呢?你弄哪儿去了。”温白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楚九歌朝着隔壁房间努了努嘴,“隔壁呢。还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白月哥哥如果觉得可惜的话,现在过去应该来得及。” 温白月笑笑,“还是不了吧,消受不了。没这个福气。” “正好,我刚让人把温余酒弄晕了扔进了那个房间。你帮我把人弄过去也给我省了不少事。”温白月继续道。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楚九歌再动手,温白月已经把接下来该干的事情做完了。 楚九歌没有问温白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温白月同样也没有问楚九歌。 两人之间仿佛有某种奇特的默契。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然后等着温家的人过来找茬。 果然,没要到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和叫嚷声。 紧接着就有人大力的拍打着楚九歌和温白月待着的屋子的门。 楚九歌和温白月谁都没动。 门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动静,暗道里面肯定成了,敲门的力气更大了,还多了几分有恃无恐的嚣张。 苏竹默和苏风言也在外面。 苏风言用胳膊肘捅了捅苏竹默的腰,小声问道:“大哥,里面不会有事吧?” 苏竹默默默地看了眼自家的蠢弟弟。 就这么低级的设计手段,也就只有他家这个傻白甜弟弟才会中招,像白月那种黑心芝麻汤圆,上当?他要是没把温家的那崽子给坑进去他就改姓温。 苏风言被自家哥哥的这一眼看的有些不理解,正想继续追问,却没想到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来凑热闹的人就一股脑的涌进了屋子。 “温白月你对晚依干......了什么?” 温家的那人后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他一脸懵的看着正同样用一种懵逼神色看着他们的温白月和楚九歌。 温家崽子:“???” 温白月、楚九歌:“???” “怎么是你们?”温家人惊声尖叫。 “我们怎么了吗?”温白月站起身看着众人,温和有礼的反问。 “没什么,没什么。”众人赶忙连连摆手撇清关系。 “大哥?”楚九歌看向苏竹默。 “哦,是这样的,温公子说看见白月让人把温家小姐拖进了这间屋子,怕出事,就让我们大家赶紧过来看看。”苏竹默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自信点,他们就是过来捉奸的。 温白月笑笑,“原来是这样,怕是有人看错了,温白月就算再不堪也不至于强迫良家妇女,这种没品的事......” 温白月看了温家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温家人还想继续找茬的时候,却忽然听见隔壁屋子传来一声尖叫。 脑子有病得尽早看大夫 “隔壁这是怎么了?” “是呀是呀。” “不然我们去看看?” 一群被温家人忽悠过来的世家公子小姐本来正在尴尬着的时候,忽然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赶紧自顾自的转移话题。 温家人刚想说什么就被众人推搡着往隔壁去了。 妈的,还在这儿杵着,你不尴尬,我们尴尬啊。 楚九歌和温白月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一种只有对方才能看懂的莫名神色。 这世上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希望各位一路走好。 楚九歌在心里给那群人默哀了三秒钟之后,就愉快的跟着人群准备去隔壁看热闹了。 结果刚走了两步路就被人拽住了胳膊,她回头一看就看见温白月正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你准备干嘛去?”温白月不答反问。 “当然是去看热闹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热闹,不去看看怎么行。” 说完楚九歌顺手反握着温白月拽着自己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把人拖着往人堆里钻。 “啊啊啊啊啊!” 众人怕里面出事,让人把门给踹开,结果一踹开,好家伙,没能在温白月身上看见的热闹这下子倒是在温余酒的身上瞅见了。 一些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赶紧捂着眼睛红着脸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只见屋子里的温余酒不着寸缕的跌坐在地上,而床上一妙龄女子紧紧地用被子盖着自己,眼角泛红,头发凌乱。 两人这副样子不用别人说也能猜到他们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苏风言看看没有打算开口的苏竹默,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 苏风言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再好脾气的人也不能容忍在自家妹妹的接风宴上被人乱来砸场子,苏风言没上去锤死这两个祸害都是靠着仅剩的教养在强撑着。 就在这个时候,楚九歌也拉着温白月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温白月,你怎么在这里?”温余酒看见衣衫齐整的温白月,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温白月一边不动声色的把一直兴致勃勃的楚九歌往自己身后拉,一边温和的笑着反问。 “你不是应该和晚依在一起的吗?”温余酒的声音有些破音。 “温公子,不然咱们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吧。”人群中有看温余酒不顺眼的人立马阴阳怪气的嘲讽。 被人一提醒,温余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面临着怎么样的情况,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苏竹默和温白月默契的把楚九歌的目光挡了个十足十,一直到温余酒和温晚依穿好衣服才勉强把她放出来。 “温公子,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否则的话可别怪我们苏家不顾多年世交的情分。”苏竹默一甩衣袖,第一世家接班人的气势立马出来。 温余酒坐在床上,看着衣衫整齐,气度天成正在偏头跟楚九歌说这什么话的温白月,眼里闪过一抹嫉恨和不平衡。 既然布了这么大的局,他说什么也要把温白月拖下水。 于是,温余酒当即冷笑一声,“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这就是苏家的待客之道吗?温白月,你干了这种苟且之事还要让我给你背黑锅不成?” 围观的吃瓜群众当即兴奋了起来,没想到这事儿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反转。 于是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温白月看着温余酒轻叹了一口气。 “温余酒,脑子有病得尽早看大夫。” 你是故意的,白月哥哥 “温白月你就算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你对晚依做的那些龌龊事!”温余酒怒声反驳。 “我相信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刚刚跟温姑娘衣衫不整躺在一起的是你温余酒,不是我温白月。”温白月道。 温余酒冷笑,“这分明就是你设计陷害我,明明是你强迫了晚依,事后居然还拉我来当这个替罪羊。温白月你果然是个卑鄙小人。” “我能说句话吗?”楚九歌忽然出声。 “小九有什么要说的?”苏竹默问。 “请问温公子刚刚说,是白月哥哥强迫了温姑娘,那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 温余酒顿时顿住,随机看向之前那个带人来找茬的温家人。 那人立马会意,赶忙道:“我半个时辰之前瞧见白月公子带着晚依小姐进房间的。” 楚九歌立马笑了,“既然你是半个时辰之前就瞧见了我白月哥哥带着温姑娘进房间,怎么半个时辰之后才带着人来?难不成你是故意的?” 温家人立马傻眼了。 他刚刚只想到了要给温白月留够作案时间,全然忘了还有这一茬,眼下再怎么圆,这话也圆不回来了。 温余酒狠狠地瞪了那温家人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行了,你也别想了,咱们问问温小姐不就知道了吗。”楚九歌打断俩人的‘眉来眼去’。 温余酒眼睛一亮,只觉得这楚九歌当真蠢得要命,温晚依是他们温家人,不帮着自家人难不成还会帮着她? 苏风言心里也是一急,刚想说什么阻止的话,却被苏竹默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于是温余酒顿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看着温晚依,“晚依你说,刚刚是不是温白月强迫了你!” 谁知温晚依却一边抽泣的抹眼泪,一遍哽咽道:“不是……不是白月公子……是……是二哥。” 楚九歌悄悄勾起唇角。 “看到了吧……你说什么?!”温余酒站起来,怒不可遏的指着温晚依。 温晚依低头不敢看他。 “好了温公子,现在就连受害者本人都指认你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楚九歌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温余酒再咬死不承认也翻不了盘。 他大概也清楚目前的情况,所以最后也没有再叫嚣什么,只是颓废的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算是毁了。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温白月和楚九歌等这几个小辈来处理,只由着苏竹默带着温余酒和温晚依前去前厅找温家的大人,然后该赔罪赔罪,该定亲定亲。 周围吃瓜群众见已经尘埃落定,也都纷纷心安理得的四散讨论着离开了。 等到人群散开,只留下苏家几兄妹的时候,苏风言才一脸不解的问楚九歌为什么那么笃定温晚依一定会指认温余酒。 苏家是个开明的家族,从来不逼迫自家孩子学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再加上苏家下意识对苏风言这个最小的弟弟的保护,倒当真把苏风言的性子养成了大大咧咧,几乎没什么心机的性子。 他懒得去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干脆也就放弃了。 楚九歌笑着解释,“温晚依失身温余酒是咱们所有人都瞧见的,如果她指认温余酒,那么她是个受害者,名声虽然有损,但却还有嫁给温余酒这条路可以走。但是……” “但是若是她说是我,那么她就是先失身于我,再委身温余酒,不管是不是我强迫的,不管是不是我设计的,她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青灯古佛一辈子,要么一条白绫。温家不会要她,我自然也不会。” “温晚依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选。”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对女子本就不公平,一个失身于两个男人的女人,会被周围人的唾沫淹死的。 温白月接上楚九歌的话。 苏风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觉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些废脑子。 看苏风言这懵懵懂懂的模样,楚九歌和温白月同时轻笑一声。 “好了,别纠结这个了,你只要知道温家马上就要办喜事就行了。”温白月拍拍苏风言的肩膀,轻声笑道。 “哦。” 等到宴会结束之后,楚九歌去找了苏竹默。 “小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苏竹默给楚九歌倒了一杯茶。 楚九歌点点头,“大哥,白月哥哥能上苏家的族谱吗?” 这事儿楚九歌想了许久,从温家那个温羌来找茬的时候就开始想了。 温白月虽然长在苏家,但到底没记在族谱上,有些名不正言不顺,难免会被诸如温家那群人非议。 但如果温白月上了苏家的族谱,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苏家人,再没有人能够非议他半句。 苏竹默闻言沉默片刻,才轻叹了一口气,“白月十岁生辰的时候我们就提过让他上族谱,但是他拒绝了。” “为什么?”这不应该啊。 苏竹默摇摇头,没有要说的意思。 楚九歌见此明白这里面有事儿,但既然苏竹默不愿意说她也就没有追问,只是道:“那是他十岁的时候都事儿,说不定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呢,不然我去问问?” “行。”苏竹默点点头,“只要白月愿意,咱们家这边随时可以举办仪式。” “好,多谢大哥。”楚九歌得到苏竹默的应允之后,就离开了。 结果等楚九歌兴冲冲的去找温白月的时候,却发现他屋子里虽然亮着灯,但是却没有人。 屋外暗卫甲:“楚小姐进屋子了,怎么办?” 暗卫乙:“应该没事吧。反正主子屋子里的机关她又不知道。” “轰隆隆!” 暗卫甲、乙:“……” 这话略微有些打脸了啊。 楚九歌进屋子环视一圈,忽然在某块地板处发现缝隙里嵌了一根丝线,看那模样应该是温白月的衣服上的。 于是她过去敲了敲,果然发现里面是空心的。 就在楚九歌纠结该不该进去的时候,那机关居然自己开了。 楚九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她穿过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点着灯火,然后就看见一个个空荡荡的囚室。 楚九歌:“……”她忽然有些后悔进来了。 楚九歌转身刚想离开,却被人叫住了。 “小九,既然来了,那么着急走干什么?” 楚九歌回头看去,就看见温白月立于阴暗的角落里,一身素淡的衣裳也被黑暗吞噬,整个人就像是跟黑暗融为一体一般,只除了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 楚九歌心跳的飞快,却依然强做镇定状,“你是故意的,白月哥哥。” 从这一刻开始就交到你手里面了 “是啊,我是故意的,但进不进来选择权在你,是你自己进来的。”温白月也不否认。 从楚九歌进屋子他就发现了,本来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但谁让这孩子的好奇心这么重呢。 好巧不巧的就让她发现了屋子里的特殊情况。 于是温白月就干脆把密道打开,敞开了给她参观。 “想知道我在这里面干什么吗?”温白月忽然问。 楚九歌知道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想退也退不了,只得点点头,“如果白月哥哥愿意。” “我当然愿意,你过来。”说罢,温白月站在原地,朝着楚九歌伸出手。 他就像是一个引诱人走向堕落的魔鬼,一步步的用致命的诱惑力吸引来者往前,最后吞掉她的灵魂。 楚九歌哪怕知道面前这人危险至极,却还是忍不住一步步朝他走近。 最后,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温白月忽而展颜一笑,“楚九歌,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楚九歌被温白月用这种看待某种猎物的目光看着,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但温白月压根没有给楚九歌反悔的机会,他拉着她的手,慢慢的朝着地牢的深处走去。 这个地牢很干净,更算不上阴森,楚九歌一路上路过的牢房里都没有关人,但她却逐渐听见了凄厉的呜咽声。 那声音叫的她浑身发毛。 “里面是谁?”楚九歌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你不是猜到了吗。”温白月笑着说。 说完,楚九歌就看见了里面呜咽声的来源。 果然就是温羌。 现在的温羌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那趾高气扬的嚣张模样。 这时候的他华贵的衣裳早已破破烂烂,被不少鲜血染的斑驳,周围还有个暗卫模样的人正在用钢钉一根一根的往他的手指里面钉。 每钉一下,他的身体就剧烈的在行刑床上扭动一阵。 看着看着,楚九歌忽然发现了其中的某个不对劲的地方。 “你……你割掉了他的舌头?”楚九歌颤声问。 哪怕楚九歌是重生回来的,也是头一次看见这般惨烈的施虐现场。 天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有尖叫着转身跑开。 温白月就像是没看出她的不适一般,转身端出一个盘子,盘子里面盛着一个血淋淋的肉块。 “喏,你看看,原来这种嘴贱的人都舌头跟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嘛。”温白月含笑道。 他就这么端着温羌的舌头,站在施虐的现场,神态自若的跟楚九歌谈笑风生。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楚九歌问。 “直接杀了他多没意思,我就是要这样一点一点的让他感受死亡的每一刻。再说了,今天毕竟给你接风,弄得太血腥了也不好。” 我觉得你直接杀了他比现在这模样要好太多了。 楚九歌沉默着没再说话。 “对了,你这么晚过来找我干嘛?”温白月大概是觉得把小姑娘吓唬的已经差不多了,这才随手把盘子往边上一放。 “我来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上苏家的族谱。”楚九歌温声问道。 温白月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僵了僵。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不愿意上苏家的族谱。” 这次轮到温白月沉默了。 “白月哥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差别。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对你来说才最有利。”楚九歌尽力忽略身边的拷打。 “苏家不是拿来利用的。”温白月许久之后才说。 苏家是他心中最后的净土,他温白月可以利用任何一切,苏家永远除外。 “竹默没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愿意吧。”温白月又道。 楚九歌点点头。 “因为我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会满门抄斩的那种,如果我上了苏家的族谱,苏家会跟我一起死的。我姓温,就可以拖着温家一起去死。” 温白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那般。 “如果我帮你解决温家,你是不是就愿意上苏家族谱?”楚九歌问。 温白月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半大的孩子,却敢放话说要解决掉朝阳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她真的做得到。 “好,只要你解决掉温家,我就换个法子,不奔着同归于尽去,然后记入苏家。”温白月道。 这是给楚九歌一个机会,同样的,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楚九歌,我这条命,从这一刻开始就交到你手里面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温家看上你了 楚九歌既然跟温白月约定了这件事,她自然要认真的去做。 于是她四处让人收集有关温家的各种消息,准备从中找到些许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地方。 当然一边收集温家的消息,楚九歌一边也没打算闲着。 回想着上辈子的种种,楚九歌觉得她必须有一些能够自保的能力。 于是她开始寻找武功教习,不用练成什么绝顶高手,只需要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能够全身而退就行。 “我听风言说你在找武功教习?”温白月走到楚九歌的身边坐下。 此时的温白月早已看不出之前的阴郁,翩翩公子世无双的模样让即使是知道他真面目的楚九歌都忍不住慌了神。 不得不说,温白月当真有一副好皮相。 “是呀,我想学武。”楚九歌点点头。 “女武功教习可不好找,不然我亲自教你?”温白月忽然提议。 “你要亲自教我?你不是还要去书院吗?”楚九歌有些惊喜。 温白月的武功有多高她虽然不清楚,但是她却知道绝对可以吊打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如果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师父…… “这有什么打紧的,等从书院回来我教你一个时辰,然后你自己平常按照我给你做的作息计划继续练就行。”温白月浑不在意。 “那就多谢白月哥哥了。”楚九歌认认真真的对温白月行了一礼。 “没事。” “你就是这么教她的?” 苏风言听说温白月要教楚九歌武功,当天就兴致勃勃的捧着茶水点心过来凑热闹,本来能看见自家小妹天赋异禀,结果好家伙,他看到的居然是楚九歌跟个破麻布袋子一样,一次又一次的从训练的场地摔下来,飞出去。 “自然。”温白月坐在一旁看着楚九歌又一次被阵法甩出去。 温白月教给楚九歌的是偏轻盈的身法,讲究的就是快和轻,所以训练敏捷度的阵法必不可少。 “小九是个女孩子,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苏风言有些不高兴。 “既然是她自己要学的,那么就算是浑身是伤的跪着都要学下去。除非她自己告诉我,她坚持不下去了。”温白月淡声道,“再说了,我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苏风言没话可说了。 是啊,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些许皮肉伤算什么?更重的他们都扛过。 “小九她很坚强,坚强的出乎我意料。”温白月看着楚九歌,微笑着赞道。 “她以前不这样。”苏风言也看着楚九歌。 “我知道,以前摔一下都要哭半天的娇宝宝。” “我也说不上来这是好还是不好。” 苏风言又在这儿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心疼,最后干脆起身走了。 温白月一直守着楚九歌练够了一个时辰,他才开口叫停,“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楚九歌拍拍自己身上的灰,随手把脸上的血迹擦去,“那我回去了。” “嗯,回去吧,回去让她们给你上点药。”温白月点头。 楚九歌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让凉情薄意把跌打损伤的药找出来,房门就被敲响。 “白月哥哥你怎么来了?”楚九歌看着走进来的温白月有些奇怪。 “我寻思着你以前没怎么受过伤,就算是有这些药也没什么好的,就给你送过来些。” 说罢,温白月把几个白瓷瓶子放在桌上。 “你以后用到的时间多,没有了就告诉我,我再给你。” 楚九歌在温白月靠近的时候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是之前没有的。 “这药……”楚九歌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闻了闻,“这药是你做的?” 温白月也不意外,点点头,“以前自己练武总会受伤,寻常的药效果总是没多好,就拜师学了学。” “白月哥哥真厉害。”楚九歌夸道。 看着小姑娘这么高兴的模样,温白月忍不住逗她,“明明你这身上的伤都是我造成的,你倒是一点儿都不记恨我。” 楚九歌看着温白月,奇怪的反问,“为什么要记恨你,这不是我自己要学的吗?” “啧,娇宝宝果然是长大了。”温白月叹道,“为了奖励娇宝宝,我告诉你个消息怎么样?” “什么消息?”楚九歌来了兴趣。 “温家看上你了,想要来提亲,给你跟他们家嫡次子温怀仁结为夫妻,估计过两天就要上门了。”温白月饶有兴趣的看着楚九歌,“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呢。” 楚九歌含笑摇头,“我不需要准备怎么办,这事儿成不了,外祖父他们不会答应的。咱们家和温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温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现在的苏温两家已经是只维持着表面的友好,两家的观念看法不一样,肯定不可能再绑在一起,现在居然还准备走结亲家这种法子。 也是,他们就擅长这个,之前他们对温白月不也是妄图用这种手段把他捆上温家的贼船么。 “这么自信啊。” “也不是自信,主要是苏温两家决裂早已只是时间问题,这事儿你我知道,外祖父他们自然也知道。” “说的有道理。” “不过咱们且看着吧,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嗯?” “天机不可泄露。” 温白月,你有软肋了 结果,温白月和楚九歌还没等到温家上门提亲,却先得到了温老去世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忧思过重,再加上因为温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觉得无颜面对温家的列祖列宗,温老自苏家的宴会回去之后就一病不起。 没几天就驾鹤西去。 温家虽然好生操办了一番温老的丧事,但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温家主的轻松自在。 也是,温老一走,温家的大权就彻底交到了温家主手中,他能不轻松么。 温老葬礼的时候,苏老和苏老夫人带着温白月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楚九歌明显发现温白月的神色比以往更冷了几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温老一走,怕是温白月对温家的仅剩的些许犹豫也要荡然无存了。 楚九歌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温家……”苏老想起什么,摇头叹息。 “温家以君子处世宁风霜自挟,毋鱼鸟亲人为家训,可如今他一去,怕是没人记得住了。”温老夫人也跟着叹气。 遥想当年的温家,虽说不如现金强盛,但却是远近闻名的君子世家,温家人也都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志向之人。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是后人被这世间繁华迷了眼,渐渐的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而现在的温家,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温家了。 苏家众人都沉默不语。 这话题有些悲凉,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众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能聊下去的话题,便纷纷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温白月走的时候背影有些落寞,楚九歌注意到他神色有异,怕他出事,赶紧悄悄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温白月是不是心思太重,还是楚九歌这段时间都武功精进不少,他居然没发现自己的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楚九歌一直跟着温白月出了城,去了城外的蝶花谷。 她看见温白月跪在一座位于蝶花谷谷顶的孤坟前一动不动。 楚九歌瞧见了墓碑上的字:母温氏语之墓,不孝子温白月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简简单单的一座坟,怕是没人能够想到当年滁州第一美人儿就葬在这里。 楚九歌没有打扰温白月,只是待在原地等着。 楚九歌等了很久,等的差点睡着,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忽然听见了温白月的声音。 “小狐狸,过来。” 楚九歌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楚九歌走到温白月身边,先是对着温语的墓拜了拜,然后才蹲在温白月的身边,轻声问道。 温白月倒是除了看上去更冷漠一些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刚发现,身法精进不少。”温白月没什么起伏的夸了一句。 “你跟着我来干什么,难不成还怕我想不开?”温白月问。 “你的情绪不太对,温白月。”楚九歌难得这么严肃的跟温白月说话。 温白月沉默了一下,忽然笑开了,“你会喝酒吗?” 楚九歌猜到他想干什么,“不会,但是我会把你拖回家。” “这样也行,走,陪我喝酒去。”温白月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和枯草。 “好。” 温白月带着楚九歌去了城内的一座酒楼,酒楼的装饰不似寻常中原酒楼,看那风格更像是西边儿的。 几个美貌的胡姬看见温白月和楚九歌立马殷勤的迎了上来,也不用吩咐什么,径直就把两人引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儿里。 “两坛云娑酒,一壶薄荷茶,再随便上些菜。” “是。” 胡姬退了下去,很快就端着温白月要的东西重新走进来。 不过一同前来的还有个衣着华贵精致的男子。 “你倒是有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了,怎么今天难得来不说,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男子一开口就没个正行,他随时揽过其中一个胡姬的肩膀,看上去浪的不行。 温白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事么。” 男子没理他,反而是将目光落地了一旁的楚九歌身上,只一眼,眼里就闪过一抹惊艳。 虽然现在这小丫头还没张开,但那五官身段儿,见惯了形形色色美人儿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她长大之后该是何等的惊艳。 “温白月,你把她让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男子有些痴痴的看着楚九歌,甚至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 楚九歌往后一躲,温白月同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别碰她。”温白月忽然变得阴郁。 男子一愣,随机像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收回手,“倒是难得看你为了个姑娘变脸,有意思。温白月,你有软肋了。” 温白月只是阴冷的瞧着他。 楚九歌看着这两天剑拔弩张的模样,生怕他们打起来,刚想该说些什么,却见那男子神色一变,没了之前的种种荒唐模样。 “算了,难得看你宝贝一个人,我就不跟你抢了。温白月,爷今天高兴,你们今天的酒菜我包了。”男子之前种种就像是昙花一现,仿佛做戏。 “不需要,滚开,谢谢。”温白月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好好好,我滚,我滚。行了,知道你不痛快,我不在这儿碍你眼了,你要什么找人给我说就行。”男子一手揽着一个美貌胡姬,笑哈哈的退了出去。 楚九歌一时有些好奇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了。 说是敌人吧,不像。 说是朋友吧,火药味又太浓了。 但她瞄了瞄温白月的脸色,最后还是把疑惑咽了回去。 “离他远点,以后他要是再敢对你动手动脚就告诉我,我把手脚筋给他挑了拿来给你玩。”温白月看了眼闭着的房门,说道。 楚九歌若有所思的跟着看了眼,然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手脚筋怎么玩?拿来打蝴蝶结吗? 房外躲着偷听的男子咬牙切齿,“温白月,算你狠。” 等男子真的离开之后,温白月才道:“云娑酒是我的,薄荷茶是你的。我要是醉了,你负责把我带回去,明白吗?” “明白。” 楚九歌的话音刚落,就见温白月直接抱起酒坛就开始往嘴里灌,那疯狂的模样看的楚九歌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妈耶,权臣大人太可怕了。 大早上的这么玩他很容易猝死 最后的最后,温白月一共喝了差不多五坛子云娑酒,看的一旁的楚九歌不住地咂舌。 云娑酒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和普通的酒水没什么差别,但是它的后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大。 寻常人最多两坛子就会醉的不省人事,眼下温白月都喝了五坛子了,不怪楚九歌担心。 好在温白月没有再继续要酒水了。 楚九歌看着趴在桌上的人,想了想还是出门去外面找了个人帮忙。 她之前以为温白月多少还有些分寸,就算是喝酒也不至于喝的烂醉如泥,谁成想到自己果然还是天真了一些。 “这家伙喝的太多了,你一个人没法把他弄回去的,我这里有地方休息,你们现在先在这里对付一宿吧,等明天他酒醒了再说。” 那些胡姬直接把那男子给找了过来,男子看着温白月那模样,眼神闪了闪。 楚九歌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眼下天色已晚,要是现在回去,指不定得惊动多少人。 既然温白月在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喝醉的情况下还来这里,至少是认为这里还是比较让他放心的。 于是楚九歌点了点头,“好,那麻烦你了。” “没关系,加钱就行。”男子半是玩笑的道。 楚九歌笑笑。 “对了,都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要不然我冒着被温白月打死的危险问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楚九歌。”楚九歌笑着回答,“你呢,还没请教。” “原来是苏老的外孙女,我说这小子怎么……我姓花,花自流。”男子回答,“我跟温白月,勉强算个朋友。” 说到后面的朋友二字,可以明显看出花自流的嫌弃,就跟之前温白月嫌弃他那样。 “花公子。”楚九歌客气道。 现在她相信这两人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 “别别别,别这么叫我,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的字清舟,就是别叫我花公子,太膈应人了。”花自流打了个寒颤。 花公子什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让他一阵恶寒。 楚九歌想了想,选了个不怎么亲呢的称呼,“清舟公子。” 花自流这才感觉好一些。 于是楚九歌就跟花自流一起,把温白月扶到了四楼的房间休息。 “以前他办事晚了不想回苏家打扰到他们偶尔也会过来住一住,我就专门给他留了这么一间房间。”花自流把温白月扔到床上之后,才笑着跟楚九歌解释。 楚九歌四周看了看,房间里的各种摆设装饰果然是温白月喜欢的风格。 “外面还有个软榻,我这儿除了我养的这些美人儿住的地方之外,统共只有两间可以住人的屋子,一间他的,一间我的。所以只能委屈委屈你了。” 说到这里花自流顿了顿,一脸的不怀好意,“或者咱们也可以把这家伙扔软榻上去。别不好意思,也该让他受点教训了。” 花自流这些年跟温白月那叫一个相爱相杀,两人之间小坑不断,今天你整我一下,明天我弄你一下,已经是两人调节关系的习惯性操作了。 楚九歌默了一瞬,有些无语,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在外面睡就可以了。”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劝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你有事叫我就行,我就在隔壁。”花自流一边打折哈欠,一边往门外走去。 楚九歌跟他道过晚安之后,就忙着去照顾温白月了。 温白月的酒品还算不错,喝醉了之后也不闹,就这么安静的睡着,这倒是给楚九歌省了不少事。 “还真是好看。”楚九歌蹲在床边仔细的看着温白月的容颜。 “阿娘……”温白月忽然呢喃一句。 楚九歌皱眉,因为她忽然发现温白月居然哭了。 楚九歌努力回忆,温白月到苏家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已经是有记忆的孩子,所以他不管是对温家的恨还是母亲的眷念都有迹可循。 她没见过温语,只知道那是个极美又极温柔的女人。 楚九歌轻轻俯身抱住温白月,轻声安慰,“别怕,别怕。阿娘一直都在。” 温白月无声的哭泣,这一刻的温白月在睡梦中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无助的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温白月楚九歌只觉得有些心酸和心疼。 权臣大人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不应该是这样。 楚九歌就这么陪在温白月的身边安慰了他一整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温白月睁眼揉着自己有些疼有些胀的太阳穴,暗道昨天晚上果然还是太冲动了,他都多久没有喝成这个鬼样子了。 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正准备下床倒杯水喝时,他却忽然瞧见已经睡着了的楚九歌。 楚九歌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可爱又骄矜,大概所有睡着了的人都会比醒着的时候更加天真单纯,楚九歌也不例外。 这丫头不会就这么守了自己一晚上吧。 温白月觉得这小狐狸忽然有些傻。 他轻轻的点了点楚九歌的额头,自言自语,“平常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次跟个小傻子一样呢?” 看着楚九歌,温白月只觉得一直有些冰冷的心里多了一抹小小的火焰,虽然弱小,却还是让他多了一抹温暖。 他起床把楚九歌抱起来,放在床上,又捏好被子,才转身出门去了隔壁。 花自流看着大老远跑到自己房间扰人清梦的温白月有些抓狂。 “我说你就不能在自己房间洗漱吗?非得跑我这儿来!” 花自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那狰狞的表情似乎恨不得抽出剑戳死这个倒霉催的。 温白月放下帕子,头也不回,“小狐狸还在睡觉,我怕吵到她。” “那你就不怕吵到我吗!”花自流一脸幽怨。 这才刚刚天亮啊,大佬,大早上的这么玩他很容易猝死的! “你无所谓。”温白月道。 “呵呵。”花自流翻了个白眼,然后放弃挣扎一般顺势倒回了床上,然后扯过被子把头一蒙,跟鸵鸟一样选择放弃挣扎。 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他、也、习、惯、了!才怪! 赐号......语 温白月当真是来花自流这儿洗漱的,等洗漱完毕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只留下花自流一个人在房间里凌乱。 最后忍无可忍的花自流直接抄起床上的枕头朝着关着的门砸了过去。 “温白月,我去你大爷的!” 温白月转身特别没形象的踹了一脚房门以示回应。 花自流:“......”算你狠。 等到温白月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楚九歌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一脸懵的盯着他。 “外面是有人在闹事吗?”天知道她还在睡梦中就忽然被一声巨响给惊醒是什么感觉吗,妈耶,可吓人了。 温白月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什么,花自流大早上的抽风呢。” 楚九歌对于温白月这云淡风轻的说法深表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是温白月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呢。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看见花自流那幽怨的眼神的时候,楚九歌更是对自己怀疑表示肯定。 两人回到苏家之后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温白月也像个没事人一样,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昨天温白月的情绪奔溃。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一直到这天温家人的上门。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苏尚文看着温家人准备的这些聘礼眼神变了几变。 他不是温白月,随时都在关心温家的动向,所以对于温家人的打算他们是一点儿都不清楚,眼下他们咋然上门,这弄的他们完全不知道发什了啥。 “我们来提亲。”温家主客气的笑道。 “提亲?给什么人提亲?”苏尚文直觉不太好。 “给怀仁和小九提亲。上次我们家看见小九,那孩子叫一个讨喜,正好小九和我们家怀仁都还没定人家,咱们俩家又是世交,这样亲上加亲的事儿不是正好吗,苏兄你说是不是?” 苏尚文:“......”敢问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苏尚文看着眼前这个只觉得自己设想的蓝图很美的智障,真的很想把他的天灵骨盖给掀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浆糊。 “温家主这话说的,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们家小九的亲事可由不得我们做主。”苏尚文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客套的笑道。 温家主一听这话,只觉得这苏尚文是在敷衍自己,当即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苏兄这话怎么说的,你作为小九的舅舅怎么还不能做主?” 苏尚文看着他,“先不说我只是小九的舅舅,小九如今父亲尚在,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做主,就说,当年小九出生的时候陛下可是亲口说了,等小九及笄之后,他会亲自给她挑选夫家。” 当时皇帝陛下说的是以后苏家调好了夫婿禀报上门,他亲自赐婚。当然,这点子小事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语言的魅力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强大。 温家主闻言一愣,“此事当真?” 他之前怎么没听过这消息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楚九歌的婚事就当真不是苏家能够做主的了。 一旁的温白月此时也放下茶杯,看着温家主这惊疑不定的表情,冷声道:“温家在打什么算盘你我都清楚,温家主还是别把大家当傻子。小九是我们苏家的宝贝,不是你们登上荣华富贵路上的垫脚石。” 温白月从来都不肯给温家留半分面子。 温家主脸这下彻底黑了。 “温白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温家还能卖子求荣?”温家主被人戳破心中隐秘的想法,当即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温白月冷笑,“这种卖子求荣,卖女求饶的事儿你们温家干的还少吗?温家如今这么大的家业是怎么来的,温家主心里应该有数吧。” 苏尚文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喝着茶。 嗯,这次收上来的茶叶不错。 温家主被人踩了痛脚。 如果说温家有什么不能提的,那就是当年温白月娘亲的事儿。 此时温白月的意有所指,显然让温家主扛不住了。 “温白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舅舅!” 温白月:“抱歉,我没舅舅,我也高攀不起温家主您这样的舅舅。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温家主:“......”我好想打死这个倒霉孩子! “好了,白月,跟客人客气点。”苏尚文这时候总算不怎么走心的过来打了个圆场。 温白月立马收起浑身锋芒,乖顺的点头,“是,大伯。” 这一幕看的温家主心脏生疼。 “好了,既然这事儿也说清楚了,我那边还有事,月白,送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好好送客人出去。” 苏尚文特意强调了好好送客人出去这句话。 温白月含笑点头,“是,大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送客人出去。” 说完,苏尚文就翩然而去。 等到苏尚文离开之后,温白月就收起了那副温顺的乖乖仔模样,若有所思的盯着温家主上下打量了几眼。 那目光看的温家主浑身发毛。 “来人,把温家主带来的这些破烂玩意儿都扔出去,咱们苏家不缺这些。” “是。” 苏家人应了一声,然后在温家主来不及拒绝的目光中井然有序又快速的把温家送来的这些聘礼尽数扔出了门外。 苏家这一手,无疑是在向滁州的所有人宣布,苏家和温家决裂了。 温家主迫于自己身份,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在苏家门外叫嚷,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让人把东西捡起来滚回温家。 “你这一手倒是解气。” 苏竹默看着这一出闹剧,走到温白月身边笑道。 温白月看着温家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有些人就是没眼色,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肖想,什么东西不能碰。” 苏竹默叹气,“温家也就这样了。” “温家只能这样。”温白月纠正。 两人对视一眼,苏家的态度很明确,不会再跟温家扯上任何关系。 “百年世家弄成这副模样。”苏竹默叹息一句,摇摇头不再多言。 “路是自己选的,他们愿意走上这条路怨不得他人。” 本来温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本想着跟苏家结亲能度过难关顺便再上一个台阶,却没想到被苏家拒绝了。 于是,温家又来了一个加速他们灭亡的骚操作。 他们把温家一个姑娘送入了宫中。 这本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千不该万不该,那姑娘长得跟当年的温语有五分相似,而且,被朝阳帝封为婕妤,赐号......语。 温家我得自己解决 当这个消息传到苏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担忧的看着温白月。 当年的事情,除了苏风言和楚九歌之外苏家的人都知道,他们也知道这件事对于温白月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楚九歌和苏竹默虽然不知道其中隐情,但看众人那神情,也没敢开口多问,只是安静的坐着。 “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温白月忽然起身。 苏尚文叹了一口气,“好,你去忙吧。” 大家都贴心的没有去打扰他,他们都知道,温白月需要自己静静。 “竹默哥哥,这事儿......”楚九歌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的后,追上苏竹默想问清楚。 苏竹默看着楚九歌,“这事儿是白月的隐私,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告诉你。” 听见苏竹默这么说,楚九歌也没法再继续追问。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辈子她所认识的温白月跟上辈子的温白月不太一样。 温白月的身上似乎有太多解释不了的疑团和秘密。 直到这一刻,楚九歌才总算是想起来一件被她一直忽略了的事情,温白月的父亲究竟是谁。 当年温语婚前失贞差点被温家沉塘,后来温语离开温家,在苏家的照顾下一直在城外隐居,后来某一天温语忽然怀孕,十月后生下一子,取名温白月。 五年后温语重病之际将温白月托付给苏家,之后温白月就一直在苏家长大。 几年间有关于温白月亲生父亲是谁的传言愈演愈烈,还是苏家出面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压下去,后来随着时间的过去,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虽然后来仍然有不怕死的在温白月面前嘴碎,都被温白月给不动声色的报复了回去。 再后来除了温家那群不怕死的,基本没人敢在温白月面前提起这件事。 “楚九歌,我等不到你出手了。”温白月站在一棵槐树下,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自言自语。 原本温白月已经决意将温家的存亡交给楚九歌,但现在,温白月已经等不了再让楚九歌慢慢来,他要亲自动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温家。 “温家,这是你们自己找死。”温白月碾碎槐花,神色阴狠。 “告诉阿决,明天去花自流的酒楼,我有事找他。” “是,公子。” “这些日子城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楚九歌看着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好奇的问身旁的温白月。 温白月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难不成你忘了最近是麒霄书院招生的日子?” 麒霄书院是苏家的书院,作为朝阳第一书院,每到书院招生的日子各地学子都会来滁州参加考试。 楚九歌吐了吐舌头,她最近光顾着研究温家了,其他的事情还真没怎么注意。 “温家......我不能交给你解决了。”温白月忽然道。 “啊?”楚九歌皱眉。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温家我得自己解决。” “那族谱的事......” “抱歉。” “温白月,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吗?”楚九歌忽然看着温白月,轻声问道。 “记得。你不会是想要用这个要求让我记入苏家吧?我以为你会用到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温白月,我要求你,记入苏家,从此成为名正言顺的苏家人。” “你认真的?你可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想清楚了吗?” “我想的很清楚。” 原本楚九歌是打算用这个要求让温白月在他大权在握之后帮她解决一些性命攸关的大事的,但现在,楚九歌只想让温白月有个清白的家世。 冲动就冲动,年轻人,谁不冲动一次。 “好。我答应你,等我解决完温家,我就告诉竹默。”温白月看着楚九歌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未来的同窗。”楚九歌忽然拉住温白月的手,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挤去。 难得这么热闹,他们怎么能错过。 温白月看着楚九歌握着自己的白皙的小手,忍不住勾起唇角,反手握着她的。 “你知道他们爱去哪儿吗?还是我带你去吧。”温白月笑道。 “好。” 温白月带着楚九歌在人群中穿梭,最后来到了一家看上去不停的有人进出的客栈。 “这里?”楚九歌有些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来应试的学子大多数家世寻常,没那么多钱,大家就会选一些普通的客栈,省些钱。这家客栈就是学子们最喜欢的地儿。”温白月解释道。 楚九歌点点头。 这个时候客栈里早就没有多余的房间,但吃饭的地方却还是有的。 温白月和楚九歌点了些客栈里的招牌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麒霄书院的门槛很高,每次来应试的学子中一百个能够有一个留下就算不错了。 “我总觉得这种时候该出点什么事才对得起这么热闹的地方。” 聊着聊着,楚九歌忽然没头没脑的嘟囔着了这么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有人掀翻了桌子,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看不出来,你还有些乌鸦嘴的技能在身上。”温白月打趣道。 楚九歌:“......”我真的就是这么随口一提。 “走,咱们去看看热闹。”温白月道。 “公子,九歌小姐,坐。”店家端出了两张椅子,在最佳的看热闹的地方给他们兴致勃勃的摆好。 他这殷勤的模样让楚九歌起了疑,“这是?” 温白月不在意的解释,“哦,刚刚忘了说了,这是我的产业。” 好像打死这个炫富的货! 楚九歌:“专心看,专心看。” “就你这穷酸模样,如果没有阿囡你以为你能来滁州参加麒霄书院的考试?”一个一身寻常儒生长衫义愤填膺的青年人指着另一个人的鼻子骂道。 “那又怎么样,她愿意把钱花到我身上是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另一人回答,“你倒是想跟我一样,可惜她看不上你!” “阿囡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她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郑云曲你不会是真的动心了吧?” 郑云曲涨红了脸,“阿囡不是,阿囡只是在里面唱曲儿,她是个清白的好姑娘!” 尴尬的演技 “进了楼子里的姑娘哪里还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早就不知道被人玩过多少次了,也就她那个傻子才会相信等我功成名就之后会娶她。” “你混蛋!”郑云曲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拳朝着对方的脸上打了过去。 对方也毫不示弱,立刻还击。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向。 楚九歌和温白月就在边上看着。 “你没兴趣来一场拔刀相助的见义勇为?”温白月瞧见楚九歌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忍不住笑着打趣。 楚九歌瞥了他一眼,“你武功那么高我怎么也没见你上去帮忙啊。” “抱歉,我天生就没有见义勇为的热血。我这种人,能管好自己和身边人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良了。” “巧了,我也是。” 能来麒霄书院应试的学子都不是蠢人,都知道这是能够改变自己一生的路子,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些许事情跟人起冲突。 除非是仇深似海的血海深仇。 而眼前这两人......怎么看其中故意的成分都占比更大。 哪怕他们不知情,也绝对是被有心人利用。 且继续看下去吧。 楚九歌和温白月心安理得的在一旁看戏,等着有人出来担当这个见义勇为的君子角色。 果不其然,没有等到多久,就有人站出来阻止了这场闹剧。 “住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行为,实在是有辱斯文。”有人一身飘然白衣,状若谪仙降世般踩着七彩祥云出来主持公道。 楚九歌和温白月对视一眼,心道总算是来了。 两人哪里会听他说话,依然自顾自的扭打在一起。 来人立马化身武功高手,三下五除二的就上手把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此时的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伙儿给评评理,何必要这么大打出手呢?”来人苦口婆心的劝着。 郑云曲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来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和善意。 于是郑云曲微微退后一步,沉默不语。 “还能有什么,我不就是花了个青楼女子的钱吗?刚刚说了两句他就这么急吼吼的过来打我,为了个贱人,你说至于吗?” 另一个人就没有郑云曲想的那么多了,见有人站出来阻止,立马像倒苦水一样把事儿全部说了出来。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花言巧语的书生骗了个清纯善良的小姑娘为他委身青楼,用人家卖艺的钱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说还肆意在别人面前轻贱她,刚巧,又一次轻贱人家的时候正好碰上个喜欢她的恋慕者,这不就打起来了。 故事老套没新意,却让周围的吃瓜群众看的津津有味。 主持公道的人当然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看上去大公无私。 于是,哪怕郑云曲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他也一脸义愤填膺的怒骂那个骗钱骗心的渣男。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知道自己出去赚钱养活自己不说,还骗人家小姑娘。” “骗了人家小姑娘也就罢了,你还嫌弃人家,你瞧瞧你这模样,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人小姑娘委身青楼是为了谁?” “我看过不少飞黄腾达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像你这样还没有怎样就轻贱她人的,更本就是枉读圣贤书!”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众人都忍不住一阵的拍手叫好。 “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管闲事!”负心汉恼羞成怒。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麒霄书院是朝阳第一书院,收的都是德行俱佳的学子,像你这样的,就算是读了再多的书,也绝不可能踏入麒霄书院半步!” 看着周围吃瓜群众那纷纷支持的模样,负心汉也知道什么叫做寡不敌众,知道自己现在是惹了众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溜了。 来人等到负心汉离开之后,立马面带微笑的走到郑云曲面前,对他和蔼可亲的笑道:“这种人就是这样,别往心里去,你要是真喜欢人姑娘就早点上门求亲,别再让她跟这种薄幸之辈纠缠在一起。” 郑云曲看着这人心中戒备更甚,他只是客气的笑笑,“好,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出郑云曲显然不愿意跟自己有过多的接触,来人也不在意,目送他离开之后,眼神下意识的瞥了眼人群中的楚九歌和温白月。 这两人最后会怎么样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刚刚的行为有没有给这两位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谁知他只看见这两人凑在一起自顾自的说着小话,眼神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放。 但是眼下如果再多做什么很容易让人觉得刻意,所以就算是心有不甘,他也只能离开。 等到人群渐渐散了,两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演技太差了。”楚九歌忍不住吐槽。 妈耶,看的她尴尬的恨不得扭头就走,也得亏那人能硬着头皮强行演下去。 他就不怕那两位当事者一人给他一下吗? 温白月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手下没有别的人可以用了吗,非要找这么一个奇葩。 “不过那个郑云曲倒是有些意思。”温白月若有所思。 能看得出来,郑云曲显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才不想跟那人过多纠缠。 “嗯,是个有脑子的人。”楚九歌也予以了肯定。 “后天入学考试,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玩玩?”温白月忽然问。 楚九歌有些惊喜,“这样好吗?会不会给舅舅他们添麻烦?” 麒霄书院虽然没规定女子不能进入,但也甚少有姑娘踏足。 “这有什么,放心就是。”温白月笑着说。 那天他可是安排了好一场大戏呢,没有个合适的观众在场,这戏就算是再巧夺天工也总让他觉得缺了几分味道。 这小狐狸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实在是太容易轻信他人,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给她上一课。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再拒绝是不是显得有些不知好歹?”楚九歌眨眨眼。 “你可以这么理解。”温白月直接点头应下。 两人对视一笑。 苏家的狼子野心 其实麒霄书院并没有外面人想象的那么神秘,事实上麒霄书院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书院一样,坐落在城外的一座山上,从山脚到书院修了长长的阶梯。 除了年事已高的苏老之外,任何登上书院的人都必须下轿下马,徒步而上。 “你别告诉我,这次的主考官就是你。”楚九歌看着衣冠楚楚的的温白月,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跳。 一大早的她就看见这人难得的打扮的人模人样不说,整个人也端着几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架子。 “是呀,我没告诉你吗?”温白月笑眯眯的反问。 楚九歌:“!” 该说不愧是权臣大人吗?麒霄书院的先生不少,能当考官的却没几个,不想温白月作为一个在读的学生,居然能够争得这一位置,他到底该多天纵奇才? “本来应该是竹默的,可惜他有事儿没空,我就只好顶上了。”温白月又道。 “呵呵。”楚九歌慢慢的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收回目光乖巧的爬楼梯。 算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她认了。 等到两人到的时候,书院的几位考官都到了。 主考官自然是苏老,其余的除了苏尚文,温白月之外还有两个书院的先生。 苏老和苏尚文看见楚九歌的到来,都有些吃惊,随即就淡定。 “小九对这个有兴趣?”苏老笑眯眯的问。 “还有些学业上的问题想请教白月哥哥,他今日有事,我就只好跟着过来了。打扰大家了,抱歉。”楚九歌对着在场众人俯身行了一礼。 麒霄书院的人都不是迂腐的书呆子,支持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所以对于楚九歌的在场也没什么意见。 很快前来应试的学子就到齐了。 麒霄书院的应试分为笔试和面试两部分。 笔试在书院前的空地上进行,此时的空地摆满了样式统一的桌椅,整整齐齐。 学子按照进门的顺序依次坐好,然后分发考题。 每人的考题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防止作弊抄袭。 很快众学子就开始写了起来。 温白月等几个考官巡视一圈后就四散而站。 “诺,你看。”楚九歌用眼神示意温白月看人群中的郑云曲。 “我刚刚看过他的试卷,虽然没看多仔细,但那笔字确实不错。”温白月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温白月是个挑剔的人,能被他说一句不错的人,那必然是相当可以。 “还有那个见义勇为的,也在。” “这位……”温白月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楚九歌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温白月笑笑,“不用在意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这话里话外的,有点东西啊。 楚九歌对那人多了几分兴趣,但因为身份问题她不能过去,只能安静的等着,想看看后续。 很快,众人就把试卷写完交卷。 麒霄书院的各位考官现场阅卷,能进入面试的也是当场宣布。 最后,原本的一众学子就只剩下一半。 面试的时候楚九歌特意多看了那个勇士几眼,发现不知怎么的,他的模样有些不太像中原地区的人,倒是更偏向西边。 楚九歌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什么,却没来得及抓住。 面试之后,这些留下的学子又被筛去四分之三。 最后,成功通过笔试面试,成为麒霄书院一份子的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巧的是,这三十人里面,郑云曲和那个勇士都在。 就在苏老刚刚宣布这些人是今年麒霄书院新入学的学生的时候,最近一直很安静的温家主忽然带着滁州刺史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将在场所有人包围了起来。 “周刺史,温家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苏尚文皱眉看着两人。 周刺史面露难色,他也不想得罪苏家,但无奈温家主说的言之凿凿,这事也的确事关重大,就算他想往后缩也没法。 “这……还是让温家主给你们解释吧。”周刺史道。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温家主。 只有楚九歌将目光看向了温白月。 只见温白月在周刺史和温家主出现的时候,脸上就带上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 他是知情的。 几乎是一瞬间,楚九歌就反应过来,只是还不知道温白月究竟在里面扮演了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我们温家要检举苏氏一族跟西唐勾结,密谋造反。”温家主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这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刹那间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苏氏会跟西唐勾结。 毕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苏氏一族以风骨立世,又对朝阳朝忠心耿耿,就算是朝阳丞相叛国,他们都不可能。 “你这么说,有证据吗?”苏尚文不急也不恼,只是冷淡的看着温家主。 温家主得意一笑,“这是当然。”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信纸,“这是苏家跟西唐皇子完颜决的信件往来,上面详细的写了他们是怎么图谋不轨的。” “西唐借苏氏麒霄书院将细作安插到我朝阳的朝堂上窃取情报,妄图兵不血刃的拿下我朝阳江山。” “诸位可以看看,这些信件上面是不是盖着苏尚文的私印。” 说罢,他将手里的信件分给周围人。 众人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果然就如同温家主说的那样,写着西唐给苏氏的允诺,已经种种放在明面上足以抄家灭族的东西。 而信纸的下方,朱红的印章格外显眼。 这的确是苏尚文的私章,只可惜,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 “大家都看过了,苏尚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温家主更加得意了。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弄到的这枚印章。 “信件造假这应该不是难事吧?难不成温家主打算用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东西就状告我苏家?未免太天真了些。”苏尚文道。 温家主冷笑,“我早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当然知道这些不足够证明你们苏家的狼子野心。” “诸位可知道,现在西唐的二皇子殿下,如今正在我们当中!” 温家主,现在可认识我了? 温家主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纵然他们不相信苏家会跟西唐勾结叛国,但有关西唐二皇子的消息,既然温家主敢说,应该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的。 西唐二皇子,这可是跟他们太子殿下齐名的人物。 “哦,是吗。”苏尚文明显不慌。 “这是自然。”温家主看着苏尚文一笑,指了人群中的某一人,“我得到确切消息,这位就是西唐二皇子完颜决。” 众人顺着温家主的手看过去,不是那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勇士是谁? “二殿下,你说是吗?”温家主道。 ‘完颜决’先是一惊,继而很快变得坦然,一挥衣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二殿下看看这是什么人。”温家主一挥手,一个身着西唐服饰的男人就被五花大绑着扭送上前。 “这是什么呢我怎么会知道。”‘完颜决’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心虚。 “怎么,二殿下难不成连自己身边的心腹侍卫都不认识了?”温家主伸手将那五花大绑的男人都脸捏着展示给在场众人瞧。 ‘完颜决’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现在二殿下还要否认吗?二殿下好歹也是西周皇族,响当当的人物,难不成还敢做不敢认?”温家主步步紧逼。 ‘完颜决’面色犹豫。 苏尚文和苏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透露着几分无奈。 楚九歌看看温白月,又看看温家主,若有所思。 她捅了捅温白月的胳膊,“这就是你让我来的目的?” 原本她以为温白月是出于好心才带自己来这儿玩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看,或许温白月是准备好了一场大戏,请自己来当看客的。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温白月笑眯眯的否认。 楚九歌暗中翻了个白眼。 编,我听你编,我要是信了我就是温羌。 最后似乎在种种的铁证之下,‘完颜决’只能无可奈何的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怎么样,西唐二殿下堂而皇之的成了麒霄书院的学生,麒霄书院敢说自己不知情?苏氏一族与西唐勾结难道不是事实?”温家主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度。 温家主看着在场议论纷纷的人群,又看看不说话的苏家人,仿佛看见美好的生活正在向自己招手。 苏氏一族一倒,他们温家就能一跃成为朝阳第一世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看轻他们温家。 想想温家主就觉得激动。 “刺史大人,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难不成你还打算包庇苏氏一族?这种叛国的事情,诛九族都不为过。”温家主开始向周刺史施压。 周刺史也知道,就目前这种情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但苏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不是他一个区区州刺史能够做主的。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苏氏一族禁足在苏家,然后上书禀明陛下,看陛下准备怎么办。 很快,周刺史就把妥善的法子想出来,他看着苏老客气的笑道:“苏老,您看看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咱们也不知道真假,毕竟事关重大,不然咱们先回去,等我禀明陛下后再说?” 周刺史这话说的委婉。 苏老看着温家主,他知道,只要让人查,温家这种小把戏很快就会被拆穿。于是他倒也不着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周刺史的安排。 苏尚文也没什么意见。 “至于二殿下,我会马上派人护送二殿下进京,还请二殿下自重,这是朝阳,不是你们西唐,哪些地方能够去,哪些地方不能去,还请殿下仔细掂量掂量。” 周刺史看向‘完颜决’,语气就没有面对苏老时的温和,虽然话听着好听,但那强硬的语气却让人明白自己最好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完颜决’点点头。 “不是,刺史大人难不成就这样就没了?苏氏勾结敌国,怎可这样放过?”温家主一听这结果就急了。 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准备的一切,就这样就可以了? 温家主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事如果不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拖到后面绝对会败露,一旦事情败露,那么苏氏会不会有损失他不知道,但他们温家肯定是完了。 所以温家主决计不能让周刺史圈禁苏家。 “事关重大,这事草率不得。”周刺史油盐不进。 “刺史大人你这样做,莫不是准备包庇苏家?”温家主一急,说话难免没了分寸。 “温家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刺史的神色一冷。 温家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眼下弄死苏氏才是最紧要的,于是他一咬牙,坚持,“叛国谋逆的大罪,应该当场格杀!周刺史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不是收了苏氏的什么好处,准备包庇他们。”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如果周刺史坚持要维护苏氏,就别怪我奏明陛下,告你一状!” “温家主这也太心急了些,所谓过犹不及,温家主你这太过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清朗的男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和漫不经心。 “什么人!”温家主狠狠地瞪去。 “有意思,你说你有西唐二皇子的心腹在手,怎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那人自人群中走出,一身蓝衣,头发没有束冠,而是在脸颊边编了个小辫子,辫子的发尾坠着一个青绿的珠串。他的眼睛深邃,仔细看去还能看见里面淡淡的幽绿。 “我怎么会认识你?”温家主不耐道。 那人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抽出一枚玉佩交给周刺史,随着玉佩的还有一张信笺纸。 周刺史狐疑的看看他,终究还是拿过东西仔细看起来。 在看清楚玉佩的那一刻,周刺史的神色一变,继而神色凝重的打开那张信笺纸,仔细的看完后,一直皱着的眉头才渐渐松开。 他将这两样东西还给那人,客气的朝着他拱了拱手,“见过二殿下。” 温家主一惊,赶紧看着那人。 只见那人慢条斯理的将玉佩系在腰间,那玉佩上耀眼的双鱼青纹不是西唐皇族的身份标志是什么? 他得到西唐二皇子在滁州的消息才想出这个法子对付苏家,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唐二皇子居然当真在这里。 “温家主,现在可认识我了?”完颜决对着温家主露齿一笑。 本殿一定将他扔进开水 “你你你!”温家主被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看着一脸笑意的完颜决,定了定心神,“就算我认错了人,但西唐二皇子在麒霄书院是事实,苏氏一族跟他脱不了关系,周大人,你现在可信了?还不赶紧把他们就地正法!” 谁料周刺史却压根儿不搭理他。 “你还在等什么!”温家主厉声喝道。 周刺史被他这么一吼,脾气也上来了。 好歹他也是一方大员,平时被人捧着,敬着惯了,忽然被人这么大呼小叫的吩咐,心里的火直接蹭蹭的网上冒。 “温家主,我敬你温家是氏族子弟,给你留三分面子,如果你不要的话,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周刺史冷下脸。 温家虽然也是百年世家,却怎么也比不上苏家,周刺史虽然客气,却并不畏惧。 温家主被噎的说不出话。 “行了,周刺史消消气。这温家主也是忠君爱国,可以理解不是。”完颜决笑眯眯的开口。 温家主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完颜决忽然话锋一转,冷声道:“不过温家主,本殿来这麒霄书院可是贵国皇帝陛下允准的,我这里有朝阳帝的亲笔,你要是不信可以拿过去看看。” 说罢,完颜决再次拿出那张信笺纸,打开向众人展示。 只见那张纸上赫一个鲜红的玉玺印格外显眼。 温家主:“!!!” “我倒是想知道,温家主在哪儿抓了这么一个滥竽充数的就敢冒充本殿心腹,还有这个假货,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完颜决慢条斯理的把朝阳帝亲笔收好,一边收,一边冷声质问。 温家主闻言冷汗瞬间的冒了出来。 “周刺史不介意把这两个交给本殿吧?”完颜决指了指那两人,“在这儿挑拨我西唐和朝阳的关系,本殿要亲自问问,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周刺史一直在暗中留意温家主的神色,见他神色大变哪里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一来完颜决的提议合情合理,他拒绝不了。 二来刚刚温家主对他出言不逊,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周刺史当即点头,“当然没问题,不过得当着咱们的面审,否则总有些心思龌龊的认为本官包庇苏家,二殿下说是不是。” 周刺史这话说的刺人,却让温家主敢怒不敢言。 “这没问题。”完颜决也很好说话。 他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拿在手上随手甩了两下。 鞭子打在地上啪啪做响,抽的温家主心肝儿都在打颤。 完颜决的眼神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温白月的脸上,他拿着鞭子走到温白月面前。 “你长得不错,本殿喜欢你,就由你来代本殿行刑。我要听实话,明白吗?”完颜决将鞭子递给温白月。 温白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完颜决被温白月这冷淡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递鞭子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我这个嘴贱的哦,没事撩拨他干嘛! “二殿下也看见了,在下区区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怕是担不起二殿下的信任。”温白月温和有礼。 我就呵呵了,温白月,你丫这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你要是手无缚鸡之力,老子骨灰都可以给你扬了! 但是迫于温白月的淫威,完颜决最后还是含泪屈服。 “这样啊,那好吧。”完颜决赶紧顺着温白月给自己的台阶往下走。 “多谢二殿下体谅。”温白月微微欠身。 完颜决笑笑,赶紧麻溜的溜了。 最后他居然将鞭子递给了温家主。 温家主原本也用了跟温白月一样的理由妄图拒绝,谁料却直接被完颜决一句,你要是不动手,他连他一块抽给当场秒杀,之后只得颤颤巍巍的结果鞭子,朝着已经被人控制住的两人走去。 温家主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这种血腥残暴的事情通常是他吩咐手下人去做的,自己亲自动手什么的简直想都不敢想。 所以纵然温家主坏事做尽,此时却仍然毫无意外的害怕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头一次对人施加刑法的恐惧,还有担心这两人禁受不住吐露真相的心理压力。 这种极限拉扯宛如钝刀子剌肉,一点一点的割裂着温家主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一边用力挥舞鞭子,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两个是忠心有节操的,不会被这区区的几鞭子打服,哪怕因为鞭子飞溅出来的鲜血弄脏了衣裳和脸颊都没注意到。 温家主机械的挥动鞭子,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恐怖极了。 而完颜决和温白月却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看,似乎在享受着这种对温家主的精神凌迟。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被打了十几鞭子之后就扛不住了。 “我说!我们说!” 那个假冒完颜决的假货感觉自己高声叫道。 “我也说!”另一个人也不敢落后。 “好,停吧幸亏温家主了。”完颜决一抬手。 温家主却是不停,发了疯一般继续抽打那两人,仿佛要把他们置于死地一般。 周刺史见状赶紧让人把温家主拦下来。 鞭子从手里离开的那一刻,温家主就像是被抽出了浑身力气一般,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好好想清楚了再说,要是让本殿知道这是谁指使的,本殿一定将他扔进开水煮了。”完颜决阴侧侧看着温家主露齿一笑。 温家主被这么接连刺激,精神早就到达崩溃的边缘,被完颜决这最后一根稻草一压,当即就扛不住,直接双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来人啊,把温家主弄醒,怎么说都是当事人,得在这儿好好看着。”完颜决却没打算放过他。 你以为晕过去就没事了?老子要是弄不死你,老子就不叫完颜决! 温白月,你骗我 于是周刺史非常乐意的招呼人直接舀了一瓢冷水,然后直接朝着倒在地上的温家主脸上就泼了过去。 一瓢凉水果然奏效,温家主悠悠转醒。 “温家主这么激动做什么,你是揭发的功臣,本殿合该要赏你的。”完颜决笑眯眯的看着温家主,状似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一般。 温家主在一旁瑟瑟发抖。 “这位二殿下有些意思。”楚九歌在一旁悄声道。 就眼前这个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温家主脱不了关系,但他不仅不揭穿还继续逗他,这完全就是杀人先诛心。 “有什么意思,祸害遗千年。”温白月嫌弃道。 楚九歌眉头微挑,没说什么。 “来吧,给本殿说说,究竟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以本殿的名义为非作歹。”完颜决随便找了个椅子往里面一考,懒散的看着已经被打的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两人。 “是……是温家嫡公子温余酒。他让我们假冒西唐二皇子,诬陷苏家跟西唐勾结意图谋反,他们温家豪趁机跻身朝阳第一世家,将苏氏一族踩在脚下!”冒牌货大声道。 “温余酒。”完颜决重复着这个名字。 “温家主,是你们家嫡公子呢,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本殿解释的吗?”完颜决看向温家主。 温家主抵死不认,“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余酒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 “怎么说温家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二殿下听信这两人的一面之词传出去也不太好。”周刺史在一旁火上浇油。 完颜决点点头,“是这么个意思。你们有什么证据,要是拿不出证据的话,我可要把你们千刀万剐的切着玩哦。” 完颜决话说的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但说出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两人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当然是竭尽所能的开始证明这件事是温余酒所指使的。 于是那个冒牌货先开口说,“我家里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你们可以去查,那就是从温家的账上支出来的!” “我这边也是!” “还有这个,我猜到温家可能会杀人灭口,所以专门从温公子的身上取下了这个荷包。”那个冒牌货又取出一枚荷包。 “这荷包我之前确实在温余酒身上看见过。”温白月忽然插话。 就这么一句话,将温余酒彻底钉死。 如果说一个可能是巧合,两个总不能再这么说了吧? 再说了,像温余酒那种出门喜爱带着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能从他身上取到贴身的荷包,那必定是跟他有过近距离的接触的。 “温家主,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完颜决问。 温家主颓废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他知道,他完了,温余酒完了,温家也完了。 “来人,温家诬告他人,即刻将温家主主家一脉收押,待本官向陛下禀明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周刺史对温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跟着周刺史来的那些本来是温家主给苏家准备的人,最后却反而押着他回了城。 “今日之事是下官叨扰了,还望苏老莫怪。” 周刺史对着苏老深深一揖。 苏老不在乎的挥挥手,“这怎么能怪周大人,这事……” 苏老叹了一口气。 “还请大人秉公处置。”苏尚文接过话头。 “这是自然。敢拿这种事情诬告他人,温家这次不死也会脱层皮。”周刺史点头。 “多谢大人。” 周刺史:“那就不叨扰苏老和苏家主了,下官告辞。” “大人慢走。” 等到周刺史走了之后,苏尚文才看向完颜决,“二殿下确定要来麒霄书院求学?” 完颜决站起来哈哈一笑,“那倒不是,本殿只是瞧着麒霄书院招生热闹过来凑个热闹而已。现在既然热闹也凑了,就先告辞了。” 苏尚文和苏老也不留他。 “白月,你去送送二殿下。”苏尚文道。 温白月沉默一下,继而点头,“是,大伯。” 看着温白月和完颜决的离开,又看看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苏尚文和苏老,楚九歌若有所思。 “他们知道了?”完颜决走在下山的路上,回想起刚刚他们的反应,有些不安的问道。 温白月点头,“我一早就知道瞒不住他们,我也没打算瞒他们。” 苏尚文和苏老是何等聪慧的人,几乎是在完颜决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将其中的种种关窍都想明白了。 只是他们谁都没说什么而已。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完颜决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温白月看着绵延不绝的台阶,眼里罕见的出现了迷茫。 是啊,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你好好想想吧,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凡事别太过偏激,这世上路多的很,没必要认准一条路不回头。”完颜决敛去了脸上虚伪的笑意,正色道。 “好。”温白月点点头。 看他那模样应该是听进去了,完颜决这才稍稍放心,“行了,我出来的时候也够久了,家里面的太子殿下又开始给我找事,我得回去了。有机会再见。” “多加小心。”温白月道。 “我知道,我没那么容易被他弄死。”完颜决懒洋洋一笑,继而头也不回的对着温白月挥了挥手。 “看好你家小白菜,长得挺水灵的,别让别家的猪崽子给拱了,到时候你连哭可都找不到地方哭。” 温白月勾了勾唇,“那我得宰了那些不知死活的猪崽子给你下酒。” 等温白月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楚九歌正等在书院门口,其他人早就离开了。 “你在这里等我?”温白月问。 “嗯。”楚九歌点头,她的神色不怎么好看。 “怎么,被谁欺负了,表情这么难看。”温白月随口玩笑。 “温白月,这事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吗?”楚九歌看着温白月的眼睛,漠然问道。 温白月点头承认。 “是。” “很好,温白月。”楚九歌忽然一笑,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匕首,猛然欺身而上,直逼温白月的脖子。 温白月见此也不反抗,“生气了?” 楚九歌的匕首紧贴温白月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鲜血顺着温白月的脖子染红了他的衣领。 “温白月,你骗我。”楚九歌的声音阴冷,跟那把匕首一样。 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温白月动也不动,甚至眼里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回看着她。 “当初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利用苏家,那你刚刚又是在做什么?拿苏家作为诱饵钓温家这条大鱼?”楚九歌一连几个反问,看向温白月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当初说不会利用苏家的是他,现在利用苏家做局的也是他,温白月的嘴骗人的鬼! 如果说楚九歌有什么一碰就会抛弃自己所有假面伪装的逆鳞,那就是苏家了。 “我有十足的把握苏家不会出事。”温白月轻声道,“我很珍惜苏家的一切,和你一样珍惜。” “凭你跟西塘二皇子的交情?温白月,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楚九歌冷笑,“我能看出来的东西你知道压根儿就瞒不住外公和舅舅,但你还是做了,你想毁了温家,用最快的速度,同时你也在用温家给苏氏铺路,你认为这既是风险也是机会。” “但你的行事太危险了,温白月,你不仅利用了苏家,还利用了他们对你的信任。” 温白月没再说话。 “温白月你记住,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说完这句话,楚九歌收回匕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这个楚九歌离开的背影,温白月伸手沾了一些自己脖颈处的鲜血,用食指和拇指捻了捻。 鲜血温热且粘稠。 是我小看你了,楚九歌,我等着你的报复。 温白月行事偏激危险这种事情不止一个人说过,但那又如何,一些无关轻重的蝼蚁而已,死了伤了多少个他都不在意,必要时刻他连自己都能拿来做局,更何况他人。 但是这次,前有完颜决,后有楚九歌,这两个对于温白月而言都不是无足轻重的人。这让他不禁真的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 楚九歌离开之后,心里憋着一口气,也没回家,径直去了官府大牢。 温家主回不去回的去温家不好说,但温余酒已经是一枚注定的弃子,而这个弃子在楚九歌手上却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价值。 她身披一件雪白的披风,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凭着自己苏家外孙女,成毅侯府嫡小姐的身份,楚九歌畅通无阻的出现在温余酒的面前。 看着这忽然出现的楚九歌,温余酒有些惊讶,不知道此刻为什么出现的是她。 “很意外?”楚九歌看着已经显得憔悴不少的温余酒,挑眉问道。 温余酒不答话,只是戒备的看着她。 “别紧张,我来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楚九歌笑着安抚。 “你想做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以做?”温余酒的戒备更甚。 “你知道为什么你跟其他的温家人分开关押了吗?”楚九歌不答反问。 温余酒摇头。 “因为你已经被他们放弃了。”楚九歌笑笑,“用谋逆之罪构陷苏家,这是诛三族的罪过,温家当然知道取舍,你该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在明面上的就只有你。” “你虽然是温家的嫡长子,但你别忘了你不是唯一一个嫡子,没了你还有温怀仁,没了温怀仁还有庶出子,没了庶出子还有旁支,对于温家来说,你或许是最优选择,但却不是唯一选择。” “啊,不对,你甚至连最优选择都算不上,都说温家嫡次子温怀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温家家主的最佳人选。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不然这么危险的事温家主为什么让你来做,而不是其他人呢。” “温余酒,你已经被温家放弃了。” 楚九歌面带笑意的补上了最后一刀。 一个世家大族的继承人当然知道什么叫做取舍,用一个孩子换取整个家族的存活若是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做,但现在这个被放弃的人变成自己,温余酒打死都接受不了。 一个为了整个家族能够放弃一切、牺牲一切的人,眼下却变成被牺牲的那个,果真是讽刺。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温余酒自欺欺人的疯狂从牢房的空隙处伸出手想要抓楚九歌。 但楚九歌早就料到他的反应,站在距离他伸手仅有毫厘之差,却怎么都抓不到的距离。 楚九歌就这么面带笑容的站着,动也不动,避也不避,就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不停的做着无用功。 “温余酒,你被放弃的人生就像是现在的你抓不住我一样可悲,你就是个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失败二字的蠢货。” 温余酒终究变成了被稻草压死的骆驼,颓然的垂下手臂,靠着牢门撑着自己,“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因为你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啊。”楚九歌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你有我想知道的东西,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落井下石的羞辱你?别天真了,弃子可是连让别人羞辱都提不起兴趣。” 明明是戳心窝子的话,却让温余酒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比起一个毫无用处没有价值的弃子,还有利用价值对于他来说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你说!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温余酒几近癫狂。 楚九歌看着温余酒的反应,知道这事成了,方才不紧不慢的回答,“我想知道温白月的身世。” “可以,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出去。” “没问题,你告诉我真相,我放你出牢房,很公平划算的买卖。” 温余酒虽然不相信楚九歌,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温家不会救他,他只能自救。 “好。” 于是温余酒讲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温白月的娘亲、父亲、以及后来的种种变故。 “温家也不知道温白月的父亲到底是谁,只知道温语是在尼姑庵里住着怀的孕,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咱们的陛下,他对温语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你瞧,温家送了个跟温语模样相似的姑娘入宫他就可以立马将温语抛到脑后。这世上谁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大家过得都是可悲又可笑的人生,谁也没有什么不同。 楚九歌默默地听着,消化着。 温语和朝阳帝有过一段故事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但温白月却是在朝阳帝和温语决裂一年之后才怀上的。 回想着上辈子温白月的只手遮天,楚九歌忽然有了某个大胆的猜测。 但是她从来没说会让他活着离开滁州 温白月和他们天纵英明的朝阳帝或许大概是父子?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当初温白月高中进士之后官途坦荡的令人发指,似乎水到渠成一般就坐到了权臣位上。 如果说这背后一直有朝阳帝在保驾护航,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猜测,楚九歌暗暗将这事记在心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我已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了,现在该你履行诺言。”温余酒紧紧地盯着楚九歌,似乎生怕她反悔一般。 “你等着吧,今天晚上天一黑会有人放你出去的。”楚九歌道。 看见温余酒惊疑不定的表情,楚九歌似笑非笑,“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你除了相信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温余酒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没办法也只能转身回到牢房的深处靠墙坐下闭目养神。 楚九歌也没有再搭理他,转身离开大牢。 等到楚九歌出了大牢,敏锐的发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她回头一看,正好跟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花自流对视上。 “真巧。”楚九歌勾唇。 她才不相信会有这么巧,这花自流绝对是温白月那厮派来打探情报的。 “哈哈,是挺巧的。”花自流有些尴尬的打着哈哈。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敏锐力居然有这么高,他不过晃了一下神就被她发现了。 “我想见完颜决。”楚九歌忽然道。 花自流心中一惊,“什么完颜决,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别装傻,你该知道既然我能向你询问完颜决的下落,必然是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楚九歌一针见血。 花自流看着眼前这个跟初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的小姑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为什么他觉得在某一刻从这小姑娘的身上看见了温白月那个祸害的影子呢! 花自流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跟白月赌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九歌冷眼瞧着他,认真道:“我不是在跟他赌气,温白月行事偏激,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就像是一脚悬空踩在悬崖上的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空然后跌落悬崖。你是他的朋友,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一天。” “好吧,你跟我来吧。”花自流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在楚九歌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了一处不怎么起眼的民宅。 “哟,倒是难得看你这个大忙人过来找我,怎么是又有什么麻烦事?” 完颜决这话说完之后,才看见跟在花自流身后的楚九歌。 “你......”完颜决看向花自流,示意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花自流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一遍。 “你也知道,温白月的性格一直是我们担心的地方,就像这件事最初咱们都劝过,但最后还是弄成了这般田地。” 完颜决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心里暗暗感叹这姑娘心智不得了的同时,也点头赞同。 “白月这些年过得很不好,纵然有苏家的照顾,但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非要来他面前提醒他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他的性格如此,跟那位也脱不了关系。” “所以,我的猜测是真的?”楚九歌问。 花自流摇摇头,“这事儿除了白月自己没人知道,我们也只是猜测。” “那你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你来找我们只是为了知道他是如何做的这一局吧,这你不都看出来了吗?”完颜决问。 楚九歌点点头,“温白月习惯用身边人布局,有时候寒了人心都不知道,这一次我们必须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二殿下,辛苦你了。” “说来听听。”花自流和完颜决都凑了上来。 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半天,三人脸上的神色也在不停的变换。 “你就当真不怕我被打死?”完颜决艰难的问。 按照楚九歌的计划,他真的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那一步。 “你放心,这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会帮你拖延时间的。”楚九歌拍着胸口保证,“我保证你能活下来。” 完颜决想了想自己跟温白月那过命的交情,最后还是豁了出去,“行,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温白月这家伙的确需要好好长长记性。” 于是三人就这么敲定了计划。 等到天黑的时候,楚九歌果然言而有信,趁着狱卒换班的时候,有人悄悄打开了牢门,将温余酒放了出去。 温余酒一出去就赶紧去别院收拾好了全部的家当,然后准备趁着天刚亮的时候出城外逃,他知道温家他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然而就在温余酒刚刚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的时候,却听见墙头忽然传出了一道略显幽冷的笑声。 他抬头一看,就瞧见一个一身夜行衣,将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姑娘坐在墙头,手里正把玩着一只不长不短的匕首。 匕首幽冷的寒光反射在温余酒的脸上,激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温余酒大着胆子质问。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温余酒,有人要你的性命!” 姑娘话音未落,她手里的匕首就插进了温余酒的脖子,鲜血喷洒了她一身。 看着温余酒倒地之后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姑娘漠然的扯下面罩擦了擦脸上的血,随手扔在他的尸体上,然后从阴影中提出一桶桐油,浇在温余酒身上,漠然的拿出火折子吹燃。 大火熊熊燃起,很快就将温余酒彻底吞噬。 楚九歌站在火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在火光的掩映下,满身血迹的楚九歌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一样。 “温白月你瞧,杀人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难。” 第一次杀了傀儡张,楚九歌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但是这一次杀了温余酒,楚九歌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就像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臭虫那般轻而易举。 楚九歌不是个白痴,从来不会干那种放虎归山的蠢事。 她答应要放温余酒出牢房,她做到了,但是她从来没说会让他活着离开滁州。 卑鄙又如何 “你去做什么了?身上一股子血腥味。”楚九歌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听见黑暗中有人出声询问。 楚九歌先是一惊,继而很快听出来这是温白月的声音,当即冷笑,“怎么白月公子半夜不睡觉,专门等在我这小丫头的屋子里。” 她回来的时候专门换了身衣裳,就怕那一身鲜血回来被人瞧见。 温白月起身将屋子里的蜡烛一一点燃,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等到温白月将蜡烛点完之后,他忽然抓住楚九歌的手臂拉到自己面前俯下身仔细的闻了闻。 “血腥味这么重,小九莫不是刚刚干了什么坏事吧。” 温白月这话像是调侃,又像是当真看到了什么。 楚九歌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抽回手腕,整理了下衣袖,方才笑着回道:“我能干什么坏事,左不过是被人气着出去随便走走罢了。” 温白月笑着坐下,“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大晚上随便乱走,可别一不小心遇上什么人命官司。” 温白月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 楚九歌抬眼看着他,之间面前这人的眼中盛满了笑意。 “你跟踪我?”楚九歌问。 温白月笑笑,“倒也不是跟踪,不过是正巧路过而已,怎么样,在温余酒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吧。” 楚九歌闻言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什么正巧路过,温白月一天天的有多少事她还不清楚么,大晚上的路过那么偏僻的巷子,呵呵。 楚九歌含笑坐下,“知道的也不多,怎么,白月公子这是要灭口?” 温白月挑眉,故作惊讶,“什么灭口,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这么乖巧,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舍得。” 楚九歌安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她才不相信才这么短短时间他温白月就跟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兄妹情深,这话说出来,怕是他自己都不相信。 温白月也不在意,只是道:“说来听听,你都知道了什么。” 楚九歌也不隐瞒,把从温余酒那里听来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知道的倒是不少。”温白月听完之后点评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温白月又问。 “比如,你的父亲。” 温白月神色微冷,哪怕是早就预料到楚九歌会问这个,却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依然会厌烦。 “既然你能查到那么多的事情,想必关于这件事你也有法子查到,我告诉你的总没有自己查到的有趣不是么。”温白月笑道。 楚九歌敛眉,“所以你今天来我这儿堵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 “自然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毁尸灭迹这种事情下次还是熟练些好,免得留下什么把柄落人口实。” 楚九歌闻言一怔,赶紧回想自己在焚烧尸体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忽然想到似乎在离开的时候瞧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现在回想来,怕是自己的种种行为早就落在他人眼中。 “是谁?”楚九歌问。 “是牢房里的一个小狱卒,想着看看能不能从中捞点好处,放心,我已经处理干净了。”温白月道。 “处理干净?” “没你想到那么残忍,我不过是让人把他送离了滁州罢了。当然,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再说得出话就是。” “如此,你可满意?” 温白月原本是打算直接灭口,却在想起完颜决和楚九歌的时候软了心肠,留了他一条命。 楚九歌没说话,倒是一直绷着的神经稍微松了些。 “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夜深了,你再留也不太方便,我就不留你了。”楚九歌下了逐客令。 温白月倒也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晚安。” “晚安。” 等到温白月离开之后,楚九歌却没有睡觉,反而转身出了院子。 “天天随意出入,是当我苏家没人看见吗?”楚九歌手持长剑,站在围墙外,堵住了一个一身黑衣的暗卫。 这暗卫腰间用金色丝线绣着一处祥云图案,这图案上辈子她见过,是皇帝陛下的亲卫,这进一步印证了楚九歌的猜测。 “我劝楚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否则若是误了事楚小姐您可担待不起。”黑衣人冷声威胁。 楚九歌长剑在手,“我劝你还是好好说清楚,不然的话今日怕是温白月来了你也走不了。” 提到温白月,黑衣人的眼神闪了闪。 “既然你不让,就别怪在下。” 黑衣人说罢,直接抽出腰间佩剑朝着楚九歌冲了过来,楚九歌这些日子下的功夫也不是白下的,当即便提剑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刀光剑影中两人已过了百余招。 楚九歌和黑衣人都拼着要擒下对方,自然谁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最后还是楚九歌拼着胳膊上挨了一剑,才将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我不杀你,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派你来的。”楚九歌也不管正在流血的手臂,只是一味地逼问。 那人倒是很有骨气,一言不发就直接往楚九歌的剑刃上撞,要不是楚九歌眼疾手快,怕是他能血溅当场。 楚九歌心里也是无奈的紧,知道今天晚上是问不出什么,索性便随手掏了个小瓷瓶出来,将里面的药丸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这是我花了大功夫找来的蛊毒,真是便宜你了。从你吃下这蛊开始,只要离开我十丈远,你就会百蛊噬心,痛不欲生。” 楚九歌吓唬这人。 那黑衣人显然是不信,见楚九歌收了剑,立刻转身往苏府里走,结果刚刚出了十丈的距离,他就捂着胸口跪在地上,额头上的细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怎么样,现在可信了?”楚九歌出现在他身后,然后随手又拿出一颗药丸扔给他,“吃下去就好了。” 黑衣人赶紧吃下,果然这蚀骨的疼痛渐渐弱了下来。 “卑鄙!”黑衣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楚九歌不在意的一笑,“卑鄙又如何,有用就行。现在你只能待在我身边,除非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又是来干什么的。” 黑衣人依然很有骨气的扛着不说话。 楚九歌也很有耐心,准备一点点的慢慢磨,于是自顾自的转身离开,准备回屋睡觉。 那黑衣人看着楚九歌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还是低啐一声,跟了上去。 扯平了 “公子,咱们不管管吗?要是让小姐知道了那些事……”阴影处的一个暗卫看着离开的两人,有些担忧。 温白月摇头,“她心里有气,不让她出了这口气可还有的闹,随她去吧。” 暗卫不由得有些咂舌。 他们家公子这凉薄的天怒人怨的性子,居然还有这么宠着一个人的一天,着实有些跌破人的眼镜。 “走吧。”温白月道。 “是。” 楚九歌当然知道温白月就在一旁看着,但那又如何,她知道他不会阻止。 楚九歌回去好好的睡了一觉,然后第二天就出门上香,紧接着花自流就慌慌张张的来苏家找了温白月。 “出什么事了?”温白月皱眉问。 “楚九歌出事了。”花自流急道。 “她能出什么事?”温白月笑笑,“左不过是布好了局准备坑我罢了。” 花自流见此反应却更加激烈,“她原本是打算坑你,但眼下是真出事了,昨晚她拦下了那位的人被知道了,现在那位派了不少人去围堵她,准备灭口!你若是再不过去就要给她收尸了!” 花自流简直快哭了,这和他们原本商量好的剧本一点都不一样啊! 温白月仔细看了花自流的神色,确定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中也有些慌。 那个人绝对做的出杀人灭口这种事。 于是温白月也不敢耽搁,赶忙跟着花自流一起往城外赶去。 期间花自流一直在碎碎念,不停地祈祷可千万不要出事。 然而等到温白月和花自流赶到的时候,只见那处竹林里除了横七竖八倒着的竹子之外就只剩下一片血迹,以及一件沾染了鲜血的破烂外衣。 这是楚九歌的衣服,温白月之前见她穿过。 温白月捡起那件外衣,衣服上的血迹还没干。 “我们还是来晚了吗?”花自流一边喘气,一边焦急地问。 “不一定,这里没有她的尸体,我们应当还有机会。”温白月握紧外衣的手忍不住在微微颤抖,说出来的话能听的出来是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花自流有些自责,“都怪我,我就不该答应她。” 温白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仔细的找着那些人走过的痕迹,顺着痕迹一路追踪。 花自流见此也赶忙跟上。 温白月是在一处悬崖边找到的楚九歌。 彼时的楚九歌正浑身血迹的被人吊在悬崖上,低垂着头,看起来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九!”温白月见此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公子。” 悬崖上站着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人的手上还拽着吊着楚九歌的绳子。 “把她拉上来,她要是出了任何事,你们都得给她陪葬。”温白月站在距离他们不过一丈远的距离,平静却危险。 “公子不能被任何人影响,这是主上的命令,还请公子恕罪。”说罢,那个黑衣人大有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把手上的绳子一松。 楚九歌就这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坠了下去。 “小九!” 温白月也顾不得其他,身体下意识的就朝前冲去,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楚九歌坠崖,从他眼前消失。 温白月在原地愣了许久,忽然一言不发的就往悬崖下跳。 花自流想要阻止他,却压根儿来不及。 等到温白月跳崖之后,那个蒙着面扔了绳子的蒙面人才随手将面罩往地上一扔。 “戴着这玩意儿可真是难受死我了。”面罩下的人不是完颜决是谁? 花自流一看是完颜决,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花自流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略微有些危险。 “我们的计划啊。”完颜决随便找了个地方躺尸。 “我怎么记得咱们的计划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完颜决扶额,“啊,是吗,哦,可能是我们忘了告诉你吧。” “完颜决!” 花自流打死都不敢相信,原本是他们一起合起伙来坑温白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变成了坑他和温白月。 “安啦,这不是真情流露更能让温白月相信么,你要是知情肯定瞒不过他。”完颜决不怎么走心的安慰他。 花自流仔细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有道理。 最后花自流也难得再纠结,顺势往完颜决身边一躺,两个人一起欣赏起了这蓝蓝的天空。 旁边另一个黑衣人见状也默默地坐了下来。 温白月跳崖之后才发现,这悬崖居然别有洞天,在离崖顶不远处居然有个不大不小的平台。 而等他落地之后才发现此时的楚九歌正悠闲地坐在平台上面晒太阳。 手腕上绑着的绳子也不知所踪。 几乎是在看见这样的楚九歌的那一瞬间,温白月就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在楚九歌的身边。 “被人欺骗的感觉怎么样?”楚九歌笑眯眯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温白月靠在崖壁上,摇摇头,“不怎么好。” “那你该知道我们被你欺骗的时候感觉同样不怎么好了吧。”楚九歌道。 温白月点头,“上次的事,是我没有提前跟你们通过气,是我不对。” 楚九歌笑笑,“你坑我一次,我坑你一次,咱们扯平了。” “好,扯平了。” “对了,昨天晚上,你是故意的?”温白月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然,若是不让你亲眼看着我拦下那人,你怎么可能会在今天这么容易就上钩过来。” “就算没有昨晚的那事,我也会来的。只要你有危险。”温白月看着楚九歌的眼睛,面带笑容,认真且执拗。 楚九歌:“……”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莫名的脸红心跳让她不自在的偏过头,低声道:“我们快上去吧。” 温白月见状也不再多言,“好,我们上去。” 说罢,他也不管楚九歌同不同意,径直把人往怀里一揽,带着她施展轻功飞了上去。 “哟,上来了啊。”完颜决看见两人上来,好心情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你,你不是说回了吗?” 温白月放开楚九歌,看向完颜决的神色难得平和。 完颜决本以为这人上来之后再怎么说都要捶自己一顿的。 “我本来要回了,这不是你家小白菜请我帮忙么,我这人心肠最软,最是不忍心拒绝别人,所以只好来帮帮忙了。”完颜决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小白菜年纪尚小 一旁的花自流听见完颜决这么说,忍不住用一种见了鬼般的表情看着他。 “兄弟,你说这话的时候请问有没有想过你那远在西唐的冤种兄弟?”若是西唐的太子殿下听见完颜决这么说,怕是直接能拿块儿板砖直接过来跟着禽兽同归于尽。 完颜决笑容不变,“他又不算人,做不得数。” 花自流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 狠还是你完颜决狠。 “看你俩这模样想来应该是和好了,这次我是真的得走了,毕竟家里面还有个冤种兄弟等着。”完颜决笑道。 “行,走吧,有什么要帮忙的派人来说一声。”温白月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完颜决的肩膀。 “白月说得对,你要是被他给玩死了,我们可是会嘲笑你一辈子。”花自流也跟着道。 完颜决直接翻了个白眼。 完颜决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楚九歌,对着温白月眨眨眼:小白菜是真的水灵,你要是再不看紧点我可就下手了。 温白月默默地拔出兵刃。 “别别别,我就提醒提醒你。”完颜决赶紧举手投降。 温白月冷眼看着他。 完颜决也不再搭理他,转头看向楚九歌。 “小白菜,我走了,有缘咱们再见。”完颜决对着楚九歌挥了挥手。 楚九歌俯身回了一礼,“二殿下一路平安,今日之事多谢殿下。” “客气。” 完颜决笑笑,转身离开了。 等到完颜决离开之后,楚九歌才想起另一个人。 “白月哥哥,这个。”楚九歌指了指一旁一直站着没说话的蒙面人。 这人最开始一直跟完颜决站在一起,温白月原以为这是完颜决带来的,现在他没跟完颜决一起走,温白月才注意到。 “这是?”温白月看着楚九歌挑了挑眉头。 “你忘了,我昨天截下来的人。他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告诉你。” 哦,原来是昨天晚上那个歌倒霉蛋。温白月明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温白月道。 楚九歌微微一笑,“倒是猜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可愿意亲口告诉我?” “等回去吧。” 花自流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行了,不管你们了,我还有些事,走了。”花自流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快步离开。 “他一向这么忙吗?”楚九歌有些疑惑。 温白月笑笑,“谁知道呢。” “我们也走吧。”他又道。 “好。” “对了,为什么二殿下一直叫我小白菜啊。” “你别管他,他这人一直就爱给人取些乱七八糟的绰号,什么白菜、土豆的。” “是这样吗?” “当然。” “哦,好吧。” 等回了苏家,也不用楚九歌问,温白月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那个人还是皇子的时候,在温家对我娘亲一见钟情,温家现今的这位家主看出了,就把我娘亲送到了他的床榻之上。” “那位当时倒也算是个君子,并没对娘亲做什么。” “后来,在他们的相处中我娘亲喜欢上了他,然后......原本他们说好,等他回京之后立马迎娶娘亲做正妃,结果娘亲在家等啊等,等啊等,却只等到了那人迎娶他人的消息。” “后来娘亲才知晓他是为了登上皇位,娶了左相的孙女。” “娘亲当时性子烈,原本以为自己遇见良人,谁知道却不过是一片痴心错付。” “温家主不知道娘亲跟他什么都没发生,见两人闹掰,想让娘亲上京寻他,娘亲不肯,他便诬陷她婚前失贞,想要借此威胁娘亲。” “娘亲任然不从,他就发了狠,当真准备将娘亲沉塘,若不是大伯和姑姑及时赶来救下,怕是我娘亲就当真要死在他手上。” “后来娘亲便搬出了温家,住在城外的静心庵里,可是一年后,那人在登基之后又来寻她,强迫了娘亲,然后......就有了我。” “因为是秘密前来,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其中隐情。” “这对于娘亲虽然是个耻辱,但娘亲却依然留下了我,对我悉心教导,最后在自己病危之际将我托付给了苏家。” “再后来等我十岁时,他派人来找我,说是要好好教导,尽一下做为父亲的责任。” “再后来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他一直想我去京城,这些年不停的派人游说我都没松口。” “他负了我娘亲,甚至间接害死了她,我从小就发誓,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楚九歌安静地等温白月说完,虽然这事跟她预料中的略有不同,但总体来说也差不了多少。 “这就是你说的那件事?”楚九歌如今明了。 温白月决意要报复当今陛下,可不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么。 “原本我打算跟他同归于尽,但后来有苏家,有你,我忽然不再那么想了。我凭什么因为他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你如今已经知道了一切,怎么样,现在离我远些还来得及。”温白月看着楚九歌,面上带着笑,但眼里却是冰冷一片。 温白月这辈子感受到的温暖不算多,仅有的那些他一分一毫都不想失去。 “离开什么离开,这日子这么无趣,有些调味剂才有意思。”楚九歌毫不害怕的直视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若是想逃,我就将你手脚折断,将你一辈子都捆在我身边,生生世世都逃离不了,就是我死,我也会带着你一起。你可要想清楚了。”温白月这话倒不是在吓唬她。 按照他的心性,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现在先说清楚,免得日后真出了什么事再来说嫌晚。 “知道了。” 楚九歌随口应了下来。 他可是自己要抱的大腿,怎么可能放弃。 温白月看着楚九歌这懵懂的神色,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看来完颜决说的没错,小白菜年纪尚小,这世间的情爱之事还懵懵懂懂的紧,是得看紧了些,免得被其他猪崽子拐了去。 于是温白月笑道:“这时间薄幸负心之人多如牛毛,你日后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得擦亮眼睛,带来让我瞧瞧,你年纪小,可别被骗了。” 楚九歌哪里知道这人的小心思,还以为这人只是单纯的关心,笑着一口就答应下来。 族谱 成功拐骗了小白菜的温白月很满意,于是白月公子决定再许楚九歌一个愿望。 “之前那个要求你用了,但我今日高兴,就再许你一个。”温白月如是道。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楚九歌对于这人的阴晴不定表示相当不能理解。 说生气就生气,说高兴就高兴的,跟小孩子一样。 “你管我的,你就说要不要吧。” “要,为什么不要!”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是傻子。 又过了几天,等麒霄书院新入学的学子们走上正轨,一切又像是寻常日子那般平淡时,苏竹默忽然找到了温白月。 “小九说你想通了?”苏竹默看着正望着窗外发呆的温白月,走上前坐在他的身旁。 温白月回神,迅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我之前许了她一个要求。” “她用那个要求换的。” 苏竹默补上了温白月没说完的话。 “我们很高兴你能答应,不管是出于小九的要求,还是你自己的心意。白月你本来就是苏家人,合该记在苏家的族谱上面。” 苏竹默沉默了一会儿后,方才有些语重心长的开口。 “你总是不愿意,我们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们,但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哪里来的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温白月忍不住红了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酸涩之意憋了回去,展颜一笑,“是,大哥。” “那行,明日举行仪式,苏家人少,所以明日由祖父亲自主持。”苏竹默又道。 “这会不会太辛苦祖父了。” “这是规矩。” “那好吧。” 于是第二天苏家所有人都去了苏氏祠堂。 由苏老主持,温白月跪在苏家的各位先祖灵位面前,安静的听着。 最后由苏老执笔,在苏家的族谱上一笔一划的将温白月的名字写了上去。 族谱上温白月这三个字笔力虬劲,锋芒外部间又隐隐透着几分宽和。 看着族谱上的这几个字,温白月原本一直努力憋着的眼泪最后还是没憋住,他忽然双手掩面,无声的哭了起来。 苏家的众人一时也感慨万分。 看着跪在蒲团上哭的压抑又克制的温白月,苏家的人都觉得分外心疼。 大家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呆在一旁,一直等到温白月渐渐止住泪水苏老方才出声。 “白月,给先祖们上一炷香。” 温白月擦去脸上的泪痕,从一旁的案桌上取出一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对着各位先祖的灵位鞠了三躬,然后将香插在香炉里。 寥寥青烟向上不断地飘着,就像温白月此时的心情一般。 从这一刻起,温白月就是名副其实的苏家人了。谁也不能再就他的身份议论半分。 楚九歌不知道上辈子的温白月最后到底有没有记入苏家,但她想,上辈子的温白月也是愿意的,只是那时候的温白月背负的东西太多,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连累苏家。 她觉得现在这样很好,甚至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 楚九歌长成了十五岁的娇俏少女,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美人,身上那股灵动的气质却让人挪不开眼。 “你确定要回去了?”苏竹默跟楚九歌在花园里喝茶。 楚九歌摆弄着桌上的茶杯,“这是自然,说好了回来三年就是三年,我若是再不回去有些人估计得觉得是我怕了她。” 三年之期已到,楚九歌当然要回去好好的“照顾”故人。 再说了,按照时间来算,那个人也快出现在京城了。 “那正好,科举考试快开始了,我也要去,咱们正好一路。”温白月此时也走进了花园的凉亭,听见楚九歌这么说,也笑着开口。 “决定了?”苏竹默问。 “决定了。”温白月点头。 这几年的时间,京里面的那位一直在想尽办法让人劝温白月入京,只是温白月一直压着没同意,眼下却是松了口。 楚九歌皱眉,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温白月参加的是下一届的科考,然后一举夺魁,从此踏入官途,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权倾朝野。 而这一届的状元,则是那位楚九歌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故人。 但是现在…… “你怎么了?不愿意跟我一起?”温白月瞧见楚九歌皱眉神色凝重的模样,不由得出言打趣。 楚九歌赶紧摇头,“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见她不愿意多说,温白月也没有追问。 “你们俩这一走,家里可要冷清不少。”苏竹默适时开口。 “竹默哥哥放心,我们有空就回来。” “等我安定下来,就接祖父还有伯父伯母去京城长住。” 两人相继开口。 苏竹默笑笑,“你们两个去了京城我们都不在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派人送消息给我们,可别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抗。” “我们知道。” “京城的水深,凡事都要看清楚,白月我倒是不担心,小九你的性子我清楚,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跟白月商量商量。” 苏竹默细心的叮咛,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楚九歌和温白月也不打断,就这么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等到苏竹默说完走了,没多久两人又被苏家的各位长辈请到书房,挨个挨个的叮嘱了好一番。 这甜蜜的负担让两人又快乐又痛苦。 终于到了要分别的这一天,一大早,苏家的人就站在门口。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快进去吧,早晨外面风大,可别着凉了。”楚九歌和温白月一个人扶着一位。 “是呀,小九这话说的没错。”温白月在一旁帮腔。 两位老人此时一个眼眶微红,一个已经泪流满面。 苏老夫人将温白月和楚九歌搂在怀里,默默地哭泣。 知道老人家舍不得,两人谁也没动,没再说话。 还是苏老上前轻轻的把他们拉了出来,“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在这儿耽搁着他们今天可得在外露宿了。” 苏老夫人用手绢擦着眼泪。 “你们两个有事千万要告诉家里,别逞强,照顾好自己。”苏尚文上前道。 “是。” 大家还想抓着他们说什么,苏竹默走了上来。 “行了,又不是见不到了,时辰不早他们真的该走了。”苏竹默道。 众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哪怕是再舍不得,最后也还是目送两人上了马车。 “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大哥,风言,保重。”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竹默哥哥,风言哥哥,保重。” 两人齐声道。 最后这几辆马车在苏家众人的目送中迎着朝阳缓缓向远处驶去。 故人重逢 “马上就要见到故人了,心情如何?” 温白月撩起马车的帘子,外面京城的城门赫然出现在两人眼中。 京城城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没什么心情。”楚九歌放下手中书卷,不咸不淡的回答。 “是么,你准备怎么做?”温白月继续问。 楚九歌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白月哥哥。” 温白月:“有事说。” 这几年的相处温白月表示自己总爱就把这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小丫头看清楚了。 有事相求的时候自己就是白月哥哥,没事的时候自己就是温白月。 他早就习惯了! 楚九歌:“我记得你在京城有座宅子?” 温白月:“你怎么知道的?” 楚九歌:“上次在你书房里玩的时候不小心瞧见的。” 温白月:“你猜我信不信。” 楚九歌:“哎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借住一段时间吗?” 温白月:“当然,付房租就行。” 楚九歌:“咱们都这么熟了,谈钱多伤感情啊。” 温白月:“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我们还不是亲的,一个月一百两,谢绝讲价,押一付三,要住的话请先结清房钱。” 说完之后,温白月就当真朝着楚九歌伸出了手。 楚九歌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人,嘴里嘟囔了一句铁公鸡之后还是狠狠地从荷包里拿出两百两的银票,万分不舍得放到了温白月的手里。 然后温白月就在楚九歌幽怨的小眼神中将银票慢条斯理的收了起来。 “好,咱们银货两讫,今日你就可以搬进来了。”温白月道。 楚九歌:呵呵。 “对了,成毅侯府已经知晓你回京的消息,若是不回去住怕是说不过去。”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楚九歌故作神秘的眨眨眼。 温白月笑笑,“随你。” 在外赶车的马夫在得到温白月的指示后径直去了温白月在京城买的宅子。 宅子坐落在京城的内城中,是京城权贵的聚集之地,温白月身为苏家人自然是有资格在这里买房子的。 “哇。” 楚九歌下马车之后看着眼前这座园子,忍不住惊叹。 在京城内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样一座园子没有十数万两是拿不下来的,再加上里面的装饰修缮以及丫鬟小厮等等之类的,保守估计怎么也要四五十万两。 楚九歌看着自己身旁的温白月,眼睛亮晶晶的,没看出来这位还是个移动的金山啊。 “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模样。”温白月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 楚九歌吐了吐舌头。 “这里的人都是花伤亲自盯着的挑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若是有什么事吩咐下去就行,至于住处,你挑个喜欢的。” 温白月说罢,取出了这园子的平面图,任由楚九歌挑选。 楚九歌选了个靠近主院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大片的山茶花,一到花开的时候,满院子的红色,就像是一片血海,漂亮极了。 “你倒是挑了个好住处。”温白月赞道。 “我的眼光一向很好。”楚九歌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温白月露出了个虚伪的笑。 “行了,这段时间赶路也累了,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温白月将楚九歌送到沧澜阁的小楼里,细心地叮嘱一番之后才离开。 等到温白月离开之后,楚九歌坐下提起茶壶想倒杯水,却发现茶壶是热的,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 凉情薄意在小楼里转了一圈,也不由得感叹,“这里就像是专门为小姐准备的一样,怕是成毅侯府的房间都没有此处更适合小姐吧。” 楚九歌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喝水。 温白月离开沧澜阁之后,花伤才跟上他的步伐。 “公子放心,沧澜阁全部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布置的,小姐一定会喜欢的。”花伤看着温白月时不时回头看沧澜阁一眼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温白月看了他一眼,“谁说我不放心了的。” 花伤低笑,“是,公子没有不放心,是属下不放心。” 温白月不语。 “对了公子,刚刚成毅侯府送来消息,问小姐何时回去。” 温白月敛眉,“告诉他们,小九一路劳累,得好好休息,此事容后再说。” “是,公子。”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一道黑影自屋顶飘落,落于两人身前,单膝下跪。 “见过公子。” 温白月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带着花伤无视着绕了过去。 “公子,陛下有话要属下转达公子。” 温白月脚步不停,“你回去告诉他,不用再在我身上费心思。” 说完,他压根不给黑影说话的机会,径直离开了。 黑影无可奈何,只能转身离开。 “公子,那位怕是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公子与他总有相见之时。”花伤道。 温白月漠然,“自从踏上京城这片地界,我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见与不见,主动权得在我手上。” 第二天一早,楚九歌就兴致勃勃的去了隔壁的云苍院砸温白月的门。 温白月黑着一张脸打开房门,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格外兴奋的小姑娘。 “你有事吗?” 楚九歌蹦蹦跳跳,“走啊,出门啊,你说了今天请客的。” 温白月深深的看了这家伙一眼,然后后退一步,毫无预兆的直接将门关上。 神经病! 楚九歌摸了摸脑门儿,一脸的无辜。 她蹲在温白月的房门口默默地数着廊下的蚂蚁,那可怜的小模样就连花伤都专门过来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楚九歌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温白月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温白月一开门就瞅见蹲在地上冲自己傻笑的楚九歌。 温白月:“......” 楚九歌拍了拍衣裳,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紧盯着温白月,活像一只大型犬科动物。 “出门!” 温白月:“行行行,怕了你了,等我洗漱一下咱们就出门。” 等到温白月和楚九歌总算是到了吃饭的地儿,菜才刚刚上桌,一对衣着朴素的母女就忽然扑到楚九歌的脚边,嗷嗷嗷的哭了起来,一时间大堂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楚九歌等人的身上。 这个脏得很,晦气 楚九歌看着眼前这对闹心的母女,忽然觉得嘴里的肉骨头没那么香了。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看他们,然后又无奈的看着温白月,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哪哪都有她们。 这对母女不是楚湘桥和周氏还能是谁。 楚九歌和温白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知道楚九歌回京的消息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会知道她在这里,说这幕后没有人插手,楚九歌可不相信。 “求大小姐垂怜!妾身求大小姐垂怜!” 周氏嘴里反复念叨的只有这么一句,然后就是一个劲儿的抱着楚九歌的小腿哭,鼻涕眼泪全部都蹭到了楚九歌的衣裳上,弄得她嫌弃极了。 而楚湘桥倒是比周氏有形象了不少,只是一直跪在一旁默默垂泪,那一朵小白花的形象好不惹人怜爱。 “你们是谁啊,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楚九歌伸手想要把周氏扒拉开,却不想周氏立刻把她抱的更紧,哭嚎的音量也加大了不少。 周氏见楚九歌不认识她们了,低垂下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怨毒。 谁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自从方氏进了门,成毅侯来她们那儿就来的少了,一个月见不到人都是常事,对楚湘桥也再不像以往那般宠爱。 两人以往也算是娇生惯养惯了的,这三年却过得一天更比一天贫苦,现在更是为了生活,连自己的首饰也变卖的差不多,若是再找不到出路,怕是她们就得饿死了。 好在今日听见有人议论,说是成毅侯府的大小姐回来了,眼下正在秋食阁吃饭,她们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能过楚九歌这一关,她们就又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日子。 但是她们似乎忘了,三年前跟楚九歌交手数次,她们从未占过上风。 一旁跪着的楚湘桥有意以自己最为娇媚的容貌面对着温白月,借着用手帕擦眼泪的时候不时的朝着他暗送秋波,简直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梨花美人儿图。 却没想到不管楚湘桥对着温白月抛了多少个媚眼,温白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撑着脑袋,歪头眼带笑意的盯着楚九歌看。 看到这一幕的楚九歌暗暗咬牙,撕了楚九歌的心都有了。 “我不认识你,你若是再如此纠缠,我就报官了。”楚九歌道。 周氏一听要报官,抱着楚九歌的手立马松开,赶紧摆手,“不不不,不要报官,我是你周姨娘啊,这是你妹妹湘桥,九歌你不记得了吗。” “哦,原来是你们啊。”楚九歌状似恍然大悟,继而毫不客气的一脚将周氏踹开,“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周围的看客也想起了当年苏绾忻出殡当日这对母女的所作所为,看她们如此狼狈也没人同情,反而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周氏被楚九歌这忽如其来的一脚给踹蒙了,跌坐在地上许久都没回过神,一直到楚湘桥过来扶她,她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天老爷啊,求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侯府贵女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我可是她的长辈,湘桥可是她的亲妹妹,她就这么狠心,不顾我们的死活啊!” 周氏一边撒泼,一边还不忘去看楚九歌的反应。 若是换了其他人,不论是因为害怕丢面子还是害怕别人的指责,都会顺着周氏来,却不想这楚九歌完全就不按照套路出牌。 楚九歌就那么坐着,动也不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时不时还抬头跟温白月说笑两句,完全将这对戏精母女当做了空气。 周氏见楚九歌没有自己预料中的反应,哭嚎着哭嚎着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只能悻悻的默默收住。 周氏安静之后见楚九歌还是不搭理她们,跟楚湘桥对视一眼,两人把心一横,立刻齐齐跪到楚九歌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对着她磕头。 听着那乓乓作响的动静,再看着母女二人没几下就青了的额头就可以知道这次他们磕的那叫一个实诚。 “求大小姐救命!” “求大小姐救命!” 一边磕,两人一边高声祈求着。 这是硬的不行改来软的了啊。 楚九歌微微挑眉,想了想,有些心疼这秋食阁的地板,还是道:“说来听听,怎么救你们的命。” “求大小姐松口,让我们入成毅侯府。” 周氏听见楚九歌这么说,眼睛立马就亮了。 “让我松口让你们入侯府?”楚九歌反问。 “是,求大小姐松口。”楚湘桥此时也放低了姿态。 楚九歌当即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押了一口茶,“先不说我身为子女能不能管父亲房里的事,就算我能管我又凭什么同意?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不过是两个贱籍出身的奴婢,还妄图沾染侯府大门,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楚湘桥,你们不会还认为我是当初那个任由你们欺负的小丫头吧。”楚九歌轻轻地抬起楚湘桥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会儿。 “果然是长了一张美人坯子的脸,只是可惜了,这事你们不该求我,如今的成毅侯府有当家主母,妾室入府得由主母做主。” 楚九歌放开楚湘桥,温白月适时地递上一方手帕,楚九歌接过细细的擦干净刚刚碰过楚湘桥的每一个手指,然后将手帕扔在地上。 “改日赔你一个新的,这个脏得很,晦气!” 温白月笑笑,“我的就是你的,说什么赔不赔的。” 楚九歌点点头,继而又看向即便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也任然跪着的楚湘桥,在心里暗道这三年她们看来的确受了不少的苦,知道低下高傲的头了。 “这事我管不了,也不会管,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楚九歌朝着一旁看戏的小二扬声道,“小二,送一壶柚子水过来。” 小二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即屁颠屁颠的取了一壶柚子水过来。 楚湘桥和周氏看着眼前这个早就退去当初青涩娇弱的少女,知道这事成不了了,只得相互搀扶着狼狈逃开。 楚九歌看着两人的背影,倒了一杯柚子水径直泼在地上,“一回来就碰上她们,果然晦气,还是去去的好,免得日后倒霉。” 听见楚九歌这指桑骂槐的话,楚湘桥紧紧地握起拳头。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压根就没有跟楚九歌抗衡的力量,只得忍了下来。 “爷,这位就是苏家的外孙女。”秋食阁的另一边,有人低声道。 “眉眼清正,傲骨十足,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只是这样的姑娘日后必然不是个能矮人三分的主。”一位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气势的中年男人点头点评道。 朝阳帝 楚九歌忽然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的她脊背发凉,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被温白月给拦了下来。 “别回头。”温白月低声道。 楚九歌没再动。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显然温白月是知道这道目光的。 “白月,好久不见。”就在楚九歌安静的吃饭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男音。 楚九歌抬头一看,心中就是一惊,虽然她反应不算慢,却还是被来人看了出来。 “怎么,小丫头你认识我。”来人笑眯眯的看着楚九歌,问道。 楚九歌默默地起身,准备行礼,却被来人给拦了下来,“出门在外繁文缛节的都免了,坐吧。” 说罢,他自己先在一旁的空位子坐了下来。 楚九歌见状,只得又重新坐下。 跟着来人的那人却没那么大的胆子,老老实实的侍立一旁。 “你怎么来了。”温白月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 “来看看你啊,你来了京城不愿意来看我,只得我来看你了。”来人也不生气。 “我并不想见你。”温白月依然毫不客气。 “我知道,但我想见你,白月,我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你了。”来人轻叹了一口气。 温白月不搭理他。 来人见状无奈,只得把目光放到一旁努力当透明人的楚九歌身上。 “丫头手段不错。”来人这话不知道是在说刚刚的事,还是在说其他的。 楚九歌勉强一笑,“先生谬赞了。” “听说你截了我的人?”来人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楚九歌。 楚九歌略微思索了一下,抬头笑道:“先生在说什么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我何时截了先生的人。我分明只截了个闯入苏家的小贼而已。” 楚九歌这话就是在告诉他,我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您老可以放心。 朝阳帝还想说什么,温白月却骤然开口,“既然你看也看过了,现在可以离开了。” 朝阳帝微微眯了下眼睛,眼神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意味不明。 许久之后,才听见朝阳帝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见我,我也不在这里讨你嫌了,这个给你以后若是有事就来找我。” 朝阳帝取了一块金牌放在桌上,也不等温白月拒绝,放下就带着人离开了。 温白月看着朝阳帝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将桌上的金牌收了起来。 楚九歌等到朝阳帝走了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纵然他已经尽力在收敛自己的气势,但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的上位者,偶尔泄露的一两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这就是你说的要掌握在你手里?”楚九歌忽然悟了。 温白月点点头,“知道我在京城,不论如何他都会见我一面,与其让我去,还不如让他来。” 楚九歌点点头,表示懂了。 “我下午回成毅侯府。既然有人出招,我总得接招不是,否则让人唱独角戏总是无趣的紧。”楚九歌忽然道。 “房租不退。” 楚九歌:“......” “我下午没事,送你。”温白月好歹还剩了些良心。 楚九歌:“谢谢啊。” “不客气。”温白月微微一笑。 下午楚九歌带着凉情薄意以及之前跟着苏绾忻的陪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成毅侯府。 方氏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带着人在侯府门前等着。 看见楚九歌,方氏毫无芥蒂的上前亲热地握着楚九歌的手嘘寒问暖。 楚九歌也不是个不会演戏的主儿,当即也亲亲热热的跟方氏寒暄。 若是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这两的关系特别好呢。 众人在一起寒暄了一番才进了府门。 楚九歌拿出一个羊脂玉的项圈交给方氏,笑道:“听说夫人生了个弟弟,这个项圈就当做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心意。” 方氏入府一年就诞下一子,成毅侯取名楚璟,因为是老来得子,成毅侯府这一家子可谓是把这孩子当做了掌心宝,宠的都快上天了。 方氏让人接过项圈,朝楚九歌道了谢。 楚九歌和方氏谁都不是能轻易让人看出所思所想的人,两人有的没的扯了一会儿之后,楚九歌就以自己赶路累了回了自己的住处。 “夫人,这大小姐......”方氏身边的嬷嬷若有所思。 方氏一笑,“这丫头心思可比咱们想的更深,之前咱们试探她的事怕是已经让她知道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方氏把玩着那个羊脂玉项圈,“不怎么办,楚九歌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好好待着,再给她寻门好亲事嫁出去就行了。成毅侯府的一切仍然在我手里。” 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沾染不了成毅侯府一分一毫。 “对了,那个周氏和楚湘桥怎么样了。”方氏又问。 “侯爷已经有一个半月没见过她们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她们彻底抛到脑后。” “这就好。给侯爷再抬个通房,让侯爷少花些心思在她们身上。” “是,夫人。” “把这个项圈收起来,别给璟儿戴。” 说到底,方氏还是不相信楚九歌。 “是。” 楚九歌回了自己的院子,园子里的一切都跟她离开之时一模一样,随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下,一尘不染。 “这位成毅侯继夫人倒是挺会做人。”温白月倒了杯热茶,点头赞道。 可不是会做人嘛,一切都做到了极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我对她没兴趣,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也不会招惹她。”楚九歌跟方氏抱的心思一样,都不想惹麻烦。 温白月笑笑,伸了个懒腰,“行了,既然你到了,我也就回去了。” “好。”楚九歌点头,“注意安全。” “知道了。” 当天晚上,成毅侯府给楚九歌的归来举办了接风宴。 宴会上老太君抱着楚璟,对楚九歌也算是客气。 成毅侯对于楚九歌这个长久不见的女儿也多了几分陌生。 整个宴会的气氛客套却不亲呢。 然而,就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成毅侯忽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紧接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血症 “府医,侯爷到底怎么样了,怎么会忽然吐血昏迷啊。” 方氏看着府医收了手,立马出声问道。 这一屋子人,除了来应个景的楚九歌之外,每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担忧。 府医的神色有些凝重,看着围上来的几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侯爷这病我也只在医书古籍上见过,属于血症的一种,得了这种病的人起先几天只是会吐血昏迷,但三天之后七窍就会开始流血,直到浑身鲜血流尽而亡。” “那有什么法子医治吗?”老太君连忙问。 府医摇了摇头,“目前这种病没办法治,我先给侯爷开些药缓和一下,老太君,夫人你们还是赶紧找个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来吧。” 他的医术算不得顶尖,应付日常的小病小痛不成问题,但像血症这样的绝症,他只能束手无策。 老太君闻言,身子晃了几下,要不是身旁的丫头眼疾手快的扶住,怕是府医下一个要看的人就是她了。 方氏也觉得天要塌了,这才成婚三年,新婚丈夫就要死了,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克夫了。 方氏只能一个劲儿的抱着楚璟哭,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女人小孩的哭喊声,吵的人脑袋疼。 就在此时,楚九歌走到老太君身边,低声道:“祖母,先别忙着伤心,咱们还是赶紧禀了陛下,请个太医过来给父亲瞧瞧。” 老太君闻言,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楚九歌的手腕,连连点头,“对对对,九歌说的对,太医院那么多人,一定有法子救侯爷!” “快,替我换衣服,我要进宫!” 老太君叮嘱方氏要好好照顾成毅侯之后,就带着几个丫头匆匆而去。 留下的方氏擦了擦眼泪,看着楚九歌,“真的还有救吗?” 楚九歌蹙眉摇头,“不好说,但总归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楚九歌看着躺在床上的成毅侯,有些疑惑,总觉得他这病来的着实诡异了些,上辈子直到她死,都没听说过成毅侯患过什么血症。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成毅侯这病生的奇怪。 当天下午,老太君就带着太医院院长匆匆而来,院长在给成毅侯把过脉之后,却说出了这样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成毅侯这病怕是人为。”院长捋了捋胡子,“有人给成毅侯吃了大量的马齿草和霜血叶,这两种药一混合,就会催生血症,但这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看成毅侯这模样,怕是积累了两三年。” 众人心中一惊,但是显然,现在不是找下药凶手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救人。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院长道。 “什么?”众人齐声道。 “换血,找成毅侯的至亲之人换去成毅侯半身血液,只有这个法子或许可行。但是这办法究竟能不能成功这也说不清楚,对于献血的那方也很危险,要不要用这个法子,还需要各位自己拿主意。” 随着院长的话,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楚九歌和楚璟身上。 看见老太君在看楚璟,方氏赶紧将楚璟护在身后,“不行,璟儿还这么小,他的身体受不住的!” 老太君有些为难,如果这半身血由一个人出的话,这无疑是要了那个人的命,但...... “九歌,他是你父亲,你一定要救他啊,就当祖母求你了!”老太君忽然一下子朝着楚九歌扑了过去。 好孩子 楚九歌看着抱着自己直哭的老太君,当然知道这事自己不能拒绝。 在现今这个世道,如果有人被扣下大不孝的罪名,尤其是她们这样的人家,那绝对叫自寻死路。 看着老太君那仿佛吃定了自己的模样,楚九歌咬了咬唇,她还没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愿意跟妹妹一起献血救爹爹。” 楚九歌回头一看,楚湘桥忽然出现。 楚九歌脑中灵光一闪,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成毅侯,又看看忽然出现的楚湘桥,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这一局,走的好狠。 “湘桥!”老太君头一次和颜悦色的面对楚湘桥。 “祖母放心,身为女儿,湘桥一定会救爹爹,哪怕活出我这条命都行。”楚湘桥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老太君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赞赏。 “你放心,只要你救了侯爷,你就是成毅侯府的二小姐,你娘我也立马允她进门。”老太君大方的允诺。 而方氏对此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变相默许。 “只要能救爹爹就好,别的都不重要。”楚湘桥欲擒故纵。 “好孩子,以前委屈你了。” 这一老一小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好一副情深意长的感人画面。 “姐姐,你说对吗?”楚湘桥忽然将矛头转向楚九歌。 见楚湘桥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望着自己,楚九歌微笑,“当然,这是咱们做儿女的责任,我怎么会推脱呢。” 本就是推脱不了的事,左右有了楚湘桥的加入死不了,不就是点儿血吗,她出。 老太君左手拉着楚九歌,右手牵着楚湘桥,对这两个孙女颇为满意。 “太医,你说要怎么办吧。”老太君心里有了保障和底气,也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既然人已经有了,那就请这三天两位小姐饮食清淡,作息规律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三天之后老夫就来为侯爷换血。”院长当然知道这深宅大院的龌龊和龃龉,但既然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他当然知道哪些事能有好奇心,哪些事不能有。 “三天?”老太君皱眉,“可是三天之后不是......” 院长捻了捻胡须,“我开个方子,只要按方子服用,侯爷这几天是不会有问题的。” 老太君和方氏这才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等到送走了太医之后,老太君看着低眉顺眼的楚湘桥,想了想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把听雨楼收拾出来让湘桥住。” 听雨楼是侯府正经主子才能住的院子,楚湘桥一听,心中就忍不住狂喜,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多谢祖母。” “好孩子,这三天你就什么都别想,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最重要,知道吗?” “湘桥明白。” “九歌也是。” “是。” 为了三天后换血顺利,老太君也不用楚九歌和楚湘桥在这里看顾成毅侯了,嘱咐了些场面上的话之后就让她们赶紧去休息了。 两人也不客气,听见老太君这么说,也各自离开。 “姐姐你瞧,我还是进来了,马上就会成为成毅侯府的二小姐。”等到四下无人时,楚湘桥立马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当即就朝着楚九歌得意起来。 楚九歌看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楚湘桥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那我就提前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楚湘桥一怔,有些不理解楚九歌的反应,皱眉盯着她,眼里全是防备,“你想做什么?!” 楚九歌笑笑,示意她淡定,“我还等着你帮忙救父亲呢,你放心,这几天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不信任我 楚九歌是个讲信用的人,说了这几天不会对楚湘桥干些什么就当真没有对她干什么。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楚九歌会来找自己麻烦的楚湘桥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就在楚九歌靠在窗下的软榻借着烛火看书的时候,窗外忽然出现了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的温白月。 “这么晚了,来回折腾你也不嫌麻烦。”楚九歌顺手将手里的书放在榻上,含笑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些。 内室的凉情薄意听见动静出来,在瞧见是温白月的时候对视一眼,又悄悄退了下去。 温白月从窗户翻了进来,捋了捋自己的衣服,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看着楚九歌。 “怎么了,神色这么难看。”楚九歌笑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楚九歌你是不是从来就没信任过我?”温白月有些生气。 楚九歌端了杯热茶放在温白月的手心里,“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只是这当真只是件小事,左右不过是流点血,又死不了,告诉你干嘛,让你担心?” 温白月听着这丫头的解释,神色稍缓,腾出一只手伸出食指在楚九歌的脑门儿上点了又点,“只是一件小事?楚九歌,我真想把你的头盖骨掀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换血有多危险?稍不注意你就有可能会死!” 楚九歌:“是是是,我知道错了。但是你也知道,就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可能不答应。” 温白月忽然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回来,你就该一辈子都住在滁州。一回来就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楚九歌被温白月逗乐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你们的庇护之下啊,我以后总要嫁人,生子。难不成你还能护我一辈子?白月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的夫君可是会吃醋的。” 温白月:“......” 温白月忽然屈指在楚九歌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斥道:“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把嫁人挂在嘴边,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九歌捂着脑门儿,一脸控诉。 “明日换血,我会守着你。” 闹过之后,温白月正色起来。 楚九歌连忙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你也知道成毅侯这病来的蹊跷,既然有人借成毅侯生事,你就没想到那人会不会借此机会一箭双雕,顺带除掉你?” 楚九歌一怔,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那就麻烦你了。” “好歹是我的租客,你要是死了谁给我送钱。” “呵呵。”楚九歌表示,这人就是有那种把别人的感动破坏的一干二净的特异功能。 于是第二天,老太君早早地就让人把楚九歌和楚湘桥叫了过来,跟怕她们反悔一般非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跟院长约的是卯时三刻,距离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老太君也没心思跟人聊天,于是整个房间安静的跟没人在一样。 温白月被人引着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凝重又尴尬的画面。 陈太医 “白月怎么来了?”老太君看见温白月,神色一变,继而隐晦的看了楚九歌一眼。 温白月到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我若是不来,老太君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晚辈小九要给侯爷换血的事情?若不是我今日出门听外面的人提起,老太君还准备瞒晚辈到几时?”温白月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甚至还带了几分责问的强硬。 老太君被一个晚辈责问,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顾及着温白月背后的苏家,终究还是只能含笑安慰,“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在温书,我们便想着这般打扰你不太好,现在你既然知道了,一起看着也好。” 温白月行了一礼,在楚九歌身边坐下。 坐在楚九歌对面的楚湘桥的目光在温白月出现的那一刻,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卯时二刻,院长没来,倒是来了另一位太医。 “陈太医,怎么是你来,刘院长呢?”老太君迎上去问道。 陈太医背着药箱,“刘院长家里出了些事,刚刚请假回去了,他让我来为侯爷诊治。” 见老太君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陈太医又道:“换血一事我之前也做过,有经验,老太君放心,绝对不会出任何事。” 陈太医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老太君纵然尚有犹豫也不好拒绝,只得道:“那就有劳陈太医了。” “分内的事。”陈太医拱拱手。 “就是这两位小姐要给侯爷换血吗?还请两位跟下官一起。” 陈太医的目光落在楚九歌和楚湘桥身上。 “等等,我也要去。”温白月忽然起身。 陈太医看向温白月,客气道:“这位公子,换血之术是我族秘不外传之术,过程中谢绝外人观看,还请公子见谅。” 温白月冷笑一声,“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我看着你换,要么还请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这位公子未免有些太过强人所难。”陈太医似乎有些生气。 “老太君看着办吧,这是我的底线,若是不让我瞧着,那小九换血一事就此作罢。成毅侯的性命是要紧,但我家小九的命同样要紧。”温白月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老太君有些为难的看看陈太医,又看看温白月。 “陈太医,白月也是关心九歌,还望陈太医行个方便。”老太君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觉得温白月更不好得罪一些。 陈太医神色难看,“这事没的商量。” 温白月笑笑,“那就请陈太医离开吧,正好,我手下有人会这换血之术,换个人我也放心。” “白月你说的是真的?”老太君赶忙问。 温白月点头,“这是自然。” “那......” 陈太医不等老太君说完,赶忙开口,“这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刘院长就不能食言,行吧,我今日就破例一回,但只需看着,不许多话,也不许打扰我。” 既然人家都已经让步到了这个地步,成毅侯也不好太拂了人家的面子,连忙答应。 温白月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关系到小九的性命,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陈太医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成毅侯的屋子。 楚九歌三人跟着陈太医进了屋子,其他人只能在屋外等着。 “还请两位小姐将此服下,然后去一旁的塌上躺下。” 之前得了刘院长的吩咐,这屋子里早就备下了三张软塌。 成毅侯躺在中间的那张,楚九歌和楚湘桥各躺在左右的空榻上。 “这是什么?”温白月问道。 陈太医皱眉,不悦的道:“迷药,换血之术醒着怎么换?你若是想她疼死你便拦着。” 虽然陈太医已经这么说了,温白月还是把药拿过来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普通的昏睡药方才交给楚九歌。 两人服下药,各自躺下睡了。 温白月就守在楚九歌的榻前。 秋言 温白月看见陈太医取出了一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管子,分别用针头连着插在楚九歌和成毅侯的身上。 不一会儿,红色的血液就布满了整根管子。 然后陈太医又将同样的管子连在楚湘桥和成毅侯身上。 一切都仿佛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是没过多久,温白月却忽然发现不对劲。 “你在做什么?!”温白月一把掐住站在楚湘桥身边的陈太医的脖子。 陈太医的手颤颤巍巍的离开楚湘桥的管子。 他刚刚居然在用手悄悄掐着楚湘桥的管子减慢楚湘桥输送血液的速度。 他这分明是想要了楚九歌的命! 陈太医疯狂的扒拉着温白月的手,想要为自己争取一口新鲜空气,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花伤!”温白月最后还是没有要了陈太医的性命,将他往地上一扔。 花伤应声出现。 “公子。” “带回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我想知道的。” “是。” “还有,立即让秋言过来。” 花伤应下之后,就提着已经晕过去的陈太医离开了。 温白月看着楚九歌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的血液,脸色难看的紧。 换血之术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轻则一切前功尽弃,重则成毅侯当场死亡。 于是哪怕温白月再担心都不敢动手强行拦阻,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 好在花伤的速度不慢,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从窗户跳了进来。 “怎么回事?当真出事了?” 自从知道楚九歌要给成毅侯换血一事,温白月就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所以回去之后就让秋言准备好了。 如果不出意外还则罢了一旦出了意外也还能有个补救的法子。 温白月点头,催促道:“你快给她瞧瞧。” 秋言点头,走到楚九歌身边俯身仔细给她检查了起来。 温白月一直紧盯着秋言的动作。 “还好,你发现的及时,她没什么大碍。” 听到秋言这么说,温白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需要输送多少血?”温白月又问。 这时的秋言也给成毅侯检查完毕,“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还得半个时辰。” “你放心,她的身体底子不错,输了这些血除了身体会虚弱几天之外没什么大问题。”秋言安慰道。 温白月的神色依然不变,那紧绷的姿态看的秋言直摇头。 “白月,你太紧张了。” 温白月没说话。 “与其在这里紧张,你还不如想想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秋言想要转移温白月的注意力。 温白月:“这事容后再说,我现在只想要她平安无事。” 秋言:“......”神经病! 好在有了秋言在这里看着这一切终究是有惊无险。 时间一到,秋言给楚九歌和成毅侯检查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把管子从三人身上撤了下来。 “成毅侯估计很快就能醒了,现在咱们怎么办?那个老头儿失踪了对外面那些人可不好交代。”秋言提醒。 温白月不在意的摆手,“无妨,我让花伤给你易容,她们与陈太医相处不多,不会起疑。” 秋言咬牙切齿,“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哈。” “多谢夸奖。” 别耽搁了人家的好姻缘 于是,易容成陈太医的秋言就跟老太君以及方氏周旋起来。 “侯爷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老太君一见‘陈太医’出来就赶忙围上去,满脸焦急。 ‘陈太医’笑笑,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与这群人拉开距离,然后才清了清嗓子,“换血已经成功了,成毅侯约莫明日就能醒。他没什么大碍,倒是里面两位小姐,得好好地将养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吹风着凉,否则的话极为容易落下病根。” 对于楚九歌和楚湘桥怎么样,老太君并没多关心,听见陈太医这么说也只是应了一声就过了。 一旁看着的温白月瞧得出这几人压根就没有把秋言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想来成毅侯刚醒,侯府要忙的事也多,怕是无暇顾及小九,不若我今日接了小九去府上,等侯府这边忙完了再送她回来,老太君觉的如何?”温白月一点都不放心把楚九歌留在这里。 既然秋言都说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会留下病根,温白月觉得还是放在自己眼前他才放心。 此时的老太君和方氏心思都放在成毅侯身上,哪里顾得上楚九歌,听见温白月这么说,老太君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于是温白月就这么名正言顺的抱着楚九歌离开了成毅侯府。 至于楚湘桥,一直等到老太君安顿好成毅侯放在注意到,随便让人裹了床薄被子就送回了她的住处。 这让正巧离开的秋言看的一阵咂舌,暗道温白月果然有先见之明,若当真让楚九歌留在这里,怕是只会落得跟楚湘桥一样的下场。 秋言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只当做没看见就快步离开了成毅侯府。 等他出了成毅侯府,转过一条巷子,就瞧见巷子口候着一辆马车,他上了马车,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着被温白月抱在怀里的楚九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的选择简直是太正确了。”秋言如是道。 “成毅侯这一家子,除了关心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其余种种他们何时放在心上过。” “更何况小九与他们素来也没多亲近,他们更不可能对已经帮他们救活了成毅侯的小九有半分怜惜。” 虽然与成毅侯府的这些人相处不多,但从这仅有的几次接触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一家子都是自私自利的凉薄之人,只会对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心。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秋言轻叹一声。 一时之间马车内没有人再开口。 马车安静的驶向温白月的那座名叫墨临园的园子。 秋言看着温白月亲自将楚九歌抱进屋子,忍不住在一旁碎碎念,“都好几年了,你若真的对人家小姑娘有心思就赶紧挑明,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看着让人心烦。” “你若是对人家小姑娘没那份心思,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些,别耽搁了人家的好姻缘。” 这些年楚九歌和温白月的相处,他们这些身边人看的一清二楚。 若说温白月对楚九歌只是兄妹之情,秋言打死都不相信。 但两人一直这样不温不火的处着,也着实让人心急。 温白月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楚九歌,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她年纪还小,该活的快乐自在,早早的挑明我怕桎梏着她。”温白月笑了笑,“再说了,有我天天看着,哪个不长眼的敢凑上来送死。” “好不要脸,自己不跟人姑娘挑明还不让人姑娘跟其他人接触,渣男。”秋言忍不住啐了眼前这人一口。 温白月冷冷的看了秋言一眼。 秋言直觉闭嘴。 “她没什么大事,我开些方子给她好好调理调理,养个一个来月也就差不离,不过最近这五天可千万见不得风。” “有劳你了。” “都是兄弟,说什么有劳,行了,我去开方子熬药去了,你好好照顾她,约莫今晚就能醒。醒了之后她会畏寒,感觉到浑身冰冷,早些准备着炭火之类的吧。” “好。” 等秋言走后,温白月就唤人准备了炭火,还拿了几床棉被。 但是温白月显然低估了秋言口中那个畏寒的程度。 即使屋子里已经暖和如初夏,即使楚九歌身上已经盖了三床棉被,楚九歌依然直喊冷,不仅如此,在睡梦中她还不住的发抖。 温白月急的不行,让人把秋言叫来一瞧,却只得到一句这是正常现象。 最后温白月无法,只得屏退众人,脱了外衫上床将楚九歌搂在怀里用身体给她取暖。 有了温白月这么个大暖炉在身边,楚九歌的情况总算是好了些,至少没有一直发抖或者喊冷了。 凉情薄意从成毅侯府回来一进屋子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温白月靠在床头已然睡着,而楚九歌则被他护在怀中,同样睡得香甜。 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容易让人想歪。 凉情薄意心中一惊,对视一眼,刚想退出去,温白月的眼刀子就射了过来。 “出去。” 凉情薄意赶紧退出去。 “今日之事,除了我们之外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薄意叮嘱道。 凉情当然知道此事事关楚九歌的清誉,赶紧连连点头。 两人都在心中发誓,要把今天看见的东西尽数烂在肚子里。 “醒了?还冷吗?” 当天晚上楚九歌醒的时候入目先是一片雪白,紧接着就是一本泛黄的古籍,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温白月的怀里。 而温白月正拿着一本古籍看着。 “这是什么情况?” 纵然眼下这情况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也不知道楚九歌是不是太信任温白月了,竟然没有丝毫的惊惧。 温白月放下书,扶着楚九歌靠着软垫坐好。 “秋言说你失血过多会觉得冷,我让人添了被褥炭火也不起作用,只得出此下策。” 楚九歌理解的点点头,“谢谢白月哥哥。” “你倒是信我,不怕我是对你做了什么,然后随口胡诌的借口。”温白月见楚九歌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许,心下略安,也有了心思跟她开玩笑。 谁知楚九歌满不在乎的摆手,“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思慕你的美人儿那么多,我压根儿排不上号,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语婕妤 楚九歌表示,自己的脸确实还不错,但身材......属实有些不够看。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喜欢温白月的女人都犹如过江之鲫,他怕是疯了才能看上自己。 温白月一脸复杂的看着身边一副你放心,我都懂的楚九歌,只觉得心累不已。 “自己好好捂着,我还有事,先走了。”温白月怕自己再跟她说下去会被气死,只得找了个借口开溜。 楚九歌看着温白月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儿。 “这人抽风了吗?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楚九歌自言自语。 温白月出了沧澜阁,黑着一张脸,看的过来找他的花伤都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凑上去。 “什么事。”温白月气的肝儿疼,余光瞥见花伤,语气也冷了几分。 花伤一个激灵,赶紧上前禀告,“公子,地牢的那位招了,公子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温白月表情狰狞,“走,去瞧瞧。” 正好现在一肚子气没地方发,这送上门的人肉沙袋不打白不打。 花伤看着温白月那明显是准备去出气的模样,不由得为地牢里的那个倒霉蛋鞠了一把同情泪。 好倒霉的蠢货,偏偏在他家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凑上来。 等温白月到了地牢,见到的已然是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陈太医。 陈太医不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花伤没费什么事就撬开了他的嘴。 “说吧,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这么做的。”温白月拿过一旁的小刀在手里把玩,地牢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平白的为他增添了难言的阴狠。 陈太医显然早就被这群人凶残的手段吓怕了,温白月一问,他就像是竹筒倒豆子般吐的一干二净。 “语婕妤,是语婕妤让我这么做的!刘院长也是她派人支走的!” “语婕妤?我倒的确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语婕妤因为温家的没落,想必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哪怕她长了那么一张脸。 但她为何会将心思放在楚九歌身上,这倒是让温白月想不明白。 当年那局布的还算巧妙,桩桩件件别说是楚九歌了,就是他也未曾亲自参与,温白月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语婕妤会记恨上楚九歌。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温白月问。 陈太医眼里闪过一抹迟疑,继而死命的摇头,“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再没有了!再没有了!” 但仅仅是那一瞬间的迟疑却还是被温白月瞧见了。 “你确定再没有了?”温白月手中的小刀把玩的愈发悠闲。 “我确定,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白月嘴角带笑,手中的小刀却猛地一下朝着他的手腕处的手筋割去。 刹那间鲜血涌出,随之而来的就是陈太医凄厉的惨叫。 “你自己就是大夫,应当知道一个人没了手脚筋会是什么光景。我现下不过割裂了一些,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可就割断了。陈太医,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些比较好。” 温白月手里拿着刀子,一点一点的在陈太医的手筋处磨着,不用力,不使劲儿,却疼入骨髓。 这种细碎的折磨人的法子还不如直接将他的手筋挑断算了。 陈太医的惨叫不绝于耳。 温白月的手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血液顺着温白月的手腕滴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漂亮的血花。 那殷红的颜色更是衬的温白月的手腕皓白如玉。 “我说!我说!”陈太医本来还打算死扛,但温白月这人属实变态了些,那折磨人的法子基本没人扛得住,更何况尤其今天温白月的心情还不太好。 “陈太医早些说不就好了吗,何必非要遭这一遭罪。”温白月的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漫不经心,就像是当真心疼陈太医一般。 一旁的花伤看见嘴角带笑的温白月,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以防误伤。 “成毅侯中毒得血症一事也是语婕妤下的令。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的不清楚。”陈太医生怕温白月再干什么凶残事,赶紧自己开口。 温白月听完微微皱眉,看着陈太医的目光似是在评估。 许久之后,花伤才听见温白月的声音。 “送陈太医上路吧,毕竟是位太医,也算是有身份的,花伤,可千万别委屈了他,懂吗?”温白月转身对一旁装透明人的花伤说道。 花伤沉默一瞬,立马坚定地点头,“是,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办这件事。” 温白月见此,这才含笑转身重新看着陈太医。 “成毅侯的死活我不关心,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小九。”温白月留下这一句话之后便慢悠悠的离开了地牢。 等到温白月离开之后,花伤看着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的陈太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道:“今日算你倒霉,动了我家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到了下面也别怨我们,要怨就怨让你做这件事的人。” “来人,用刑!” 不久之后,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便传遍了整个地牢,经久不衰。 等到第二日,墨临园悄悄地送出了一具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花伤你去查查,当年的事可有什么纰漏。”温白月回了书房,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件事会让语婕妤心生恨意。 “是,公子。” “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会会这位语婕妤了。” 第二天楚九歌本想下床走走,却不想还没来得及掀被子就被听见动静的凉情给阻止了。 “我的小姐啊,白月公子可专门吩咐过不让您出门。你伤了气血,若是留下病根可怎么好。”凉情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把楚九歌按回了床上。 楚九歌:“......” 温白月进来时就看见楚九歌一副生无可恋的小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不过是让你好好休息几天,怎么跟要了你的命一样。”温白月打趣道。 楚九歌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已经四天了,我若是再躺下去就变成残废了。” “怕什么,成了残废有我养你。”温白月笑着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 楚九歌磨牙,“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应该的。”温白月理所当然的收下。 “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 温白月敛了笑容,“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你了。” “语婕妤当真是因为当初之事?” “嗯。” 催孕的方子 “我们都忘了,当年的温家还有一个温怀仁。或许温家那个老匹夫看不出来,但温怀仁却未必。” 温家嫡次子温怀仁从小便在温老膝下教养长大,心智谋略无一不是上佳。 此次伤了温家根本,原本想着温怀仁正忙于重建温家,楚九歌和温白月便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在他身上出了纰漏。 “你说起温怀仁,我倒是忘了,他如今在做什么?”楚九歌也想起了这号人物。 温白月:“我让人去查了,温家这些年落魄了不少,温怀仁正在励精图治,想要复兴呢。他这些年动作不少,但都多是在南边儿,加上我们心思也不在他身上,倒是忽略了不少。” 楚九歌皱眉回忆了一下这位温家嫡次子,但可惜的是直到上辈子自己死,她也没听过他的任何消息。 “不过好在温家重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咱们日后多注意些就是。”就在楚九歌努力在脑海里回想有关温怀仁的点点滴滴时,就听见温白月如此说道。 听见温白月如此说,楚九歌稍稍放心。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解决,这段时间你好好调理好身子才是正事。” 楚九歌倒也不逞强,一下子失血这么多,是个人都扛不住,与其现在出去拖人后腿,还不如老实待着。 “我今日进宫一趟,晚上回来陪你吃饭。”温白月顿了顿,还是道,“有个消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成毅侯府那边已经定了这个月十五迎周氏入门。你若是有什么打算还要尽早决断。” 谁知道楚九歌听见却是不在意的一笑,“从楚湘桥主动开口我就知道这事的结果。无妨,我心里有数。” 温白月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 “嗯,去吧,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楚九歌含笑目送温白月离开。 等温白月离开之后,楚九歌让薄意去唤来了秋言。 “你主动找我一定没什么好事,说吧,又憋着什么坏呢。”秋言这些年对楚九歌也算是了解,自然知道这丫头素来都是一肚子坏水。 楚九歌虚伪一笑,“说什么呢你,我又不是那种人。” “哦?”秋言挑眉,“那既然如此,我就回了?” “等等。” 秋言含笑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好吧,我想向你讨一副方子。”楚九歌摊摊手。 “什么方子?”秋言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 “一副催孕的,就那种能以最快的速度让人怀孕的。”楚九歌语不惊人死不休。 “噗!”秋言一口茶水喷了满地。 秋言震惊的上下将楚九歌打量了许久,那眼神看的楚九歌浑身发毛。 “你......”楚九歌张了张嘴。 “你用不着这么直接吧,你放心,就算你没怀孕,白月也绝对不会欺负你。”秋言的一张小嘴不住地叭叭,全然没注意到楚九歌的脸色越来越奇怪。 终于,在秋言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楚九歌打断了他。 “抱歉,我能打断一下吗?”楚九歌弱弱的开口。 “啊?什么?你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事跟白月哥哥有什么关系?还有......你确定你没有脑补过头?”楚九歌小声问。 秋言见楚九歌这个反应,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错了意,“你不是因为白月,那你要这催孕的方子干嘛?” 楚九歌:“我打算用来坑个人,你就说给不给吧。” 秋言想了想,起身拿笔开了个方子,“用这个方子吧,我保证不出两个月绝对能成。就是这方子的副作用不少,你若是拿给朋友我劝你不要,但若是仇人,请随意。” “哦,那我就放心了。”楚九歌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让凉情收好。 秋言:“......”我大概明白你打算给谁用了。 “行,那你自己看着办,我先撤了,有事再叫我。”秋言明白这时候自己可以麻溜的滚了,也不用楚九歌开口,自己特别识趣儿。 “多谢。我那里有株秋霜草,等会儿让人送你那儿去。” “那感情好,我也不客气了。” “小姐,你要这方子做什么用?”等秋言走后,薄意才开口问道。 “当然是给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啊。”楚九歌笑眯眯的道。 凉情薄意:“......”总觉得得为侯爷掬一把辛酸泪。 人去才知情深 “见过陛下了?陛下怎么说?”楚九歌正在看书的时候温白月从外面走进来。 温白月回来看见楚九歌乖巧的窝在床上没乱跑,不由得展颜一笑,便是刚刚见了让自己厌恶的人也没多难受。 “没怎么说,我说我要参加科举,他不同意,想让我直接入仕,我拒绝后就回来了。”温白月随意提了一句就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楚九歌听完也没多留意,“我饿了。” “好,我们吃饭吧。” 等到吃完饭,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楚九歌说自己打算在十五之前搬回侯府。 温白月听完算了下时间,觉得那时候楚九歌的身子虽然依然还有些弱,但却不会再伤及根本,于身体无碍,便也就随她去了。 “公子,宫里面传来消息,语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晚上温白月在书房处理事务时,花伤忽然进来禀报。 温白月听见之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事儿瞒不住陛下,公子想好怎么交代了吗?”花伤有些担忧。 他们家公子今日专门进宫一趟可不是为了去看看宫里的那位九五之尊,更重要的是那位做了不该做的事的语婕妤。 语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不过两月,尚未坐稳,外界虽然没得到消息,但温白月素来对宫中消息敏感,下了极大的功夫安插细作。 所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得了这个消息。 “不用管他。今日见我进宫他便知道我另有心思,他既然没阻拦就不会追究。” 说他是利用朝阳帝的愧疚也好,纵容也罢,他就是要给那位语婕妤一个教训,让她明白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花伤:“是。” “温柔凭的是那张脸,今日她失了孩子我不想她继续闹事,你明白了吗?”温白月继续道。 温柔现在与他们不仅有家族大恨还有丧子之仇,温白月不是个纵虎归山的人,今日在宫中行事不便,多少还要估计朝阳帝几分。 但现在,温柔丧子,碍于温白月朝阳帝最近估计也不会多宠,宫里的女人拜高踩低惯了,像她这样的女人,有的是人愿意调教。 只要他们稍微放点风,剩下的事就不用再操心。 花伤:“公子放心,属下明白该怎么做。” “很好。”温白月点点头。 而此时此刻的皇宫桔云殿中,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殿内端出,宫里宫外寂静一片,所有宫人都小心迅速的做着自己的事。 朝阳帝坐在殿外,把玩着腰间玉佩。 “陛下,微臣无能,婕妤的孩子没能保住。”一个太医跪在朝阳帝的脚边,战战兢兢。 朝阳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旁的贵妃赶忙劝道:“陛下息怒,温妹妹的胎本就还没坐稳,这事儿谁也没想到,妹妹尚且年轻,一定还能为陛下诞下龙子的。” 朝阳帝许久都没说话,沉默半晌后才道:“传令下去,婕妤温氏护子不利,褫夺封号,降为采女。” 这道命令一出,不仅仅是满殿宫人,便是身边的贵妃都诧异的看向朝阳帝。 以往宫中不是没有小产的人,朝阳帝都是加以安抚,甚至进位分都不是没有,但从未出现过降位的事。 贵妃心中百转千回。 朝阳帝问太医,“温氏怎么样了?” 太医赶紧回答,“现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人还有些虚弱。” 朝阳帝点点头,随即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朕有些话要跟温氏说。” 众人赶忙退了出去。 朝阳帝推开殿门,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那眉宇间像极了他心尖尖上的那个姑娘,只可惜她虽然与那人长得相似,品行德行却差的不是一点点。 “陛下!陛下!我们的孩子没了......” 温柔看见朝阳帝进来,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伏在他的怀中哭诉。 但朝阳帝却就站在那不近不远的地方。 “温柔,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宠你吗?”朝阳帝问。 温柔一怔,然后懵懂的摇摇头。 朝阳帝叹了一口气,上前有些爱怜的抚摸着她的眉眼,“因为你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却让温柔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宠,也不知道自己长得像谁,但她的父亲,她的兄长却都说,她入了宫一定会得宠,而她入宫之后也的确是专房之宠,这让本就高傲的温柔更加倨傲。 但现在...... “可你却不该怀孕,你怀孕他会不高兴。”朝阳帝又道。 温柔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朝阳帝。 “温柔,我现在不喜欢你的脸了。”朝阳帝低叹一声,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匕首。 在温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划了上去,刹那间两道细长的伤口就贯穿了温柔的脸,鲜血顿时涌出。 温柔惨叫一声,竟是直接被疼晕了过去。 朝阳帝放开温柔,眼神依然爱怜。 “阿语,都是我的错,是我又惹白月不高兴了。”朝阳帝喃喃自语。 喃喃过后朝阳帝贴心的帮温柔盖好了被子。 “好好治她,朕要她活着,但脸上的伤不许治,懂吗?”朝阳帝吩咐一旁候着的太医。 太医咽了口口水,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拼命的点头。 朝阳帝也不管太医,径直离开了。 宫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温白月这里,温白月看完后倒是罕见的沉默良久,继而他的书房里就传来一声冷漠的轻哼。 人去才知情深。他的娘亲不需要这份微不足道的深情。 挑拨离间 温白月因为一直都不放心楚九歌的身子,所以一直拖到十四才将人放回去。 “白月公子这是担心小姐。” 马车上薄意看见楚九歌那带着几分无奈的脸,忍不住掩唇笑道。 楚九歌托腮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哪里不知道他是为我好。” 只是......这份关心稍微厚重了一点,她有些扛不住。 “难得见小姐这么郁闷的样子,果然只有白月公子才能压得住咱们家小姐。”凉情也在一旁笑道。 听见凉情这么说,楚九歌更郁闷了。 什么叫压得住,这俩就没看出来她这是害怕吗?那可是即将权倾天下的权臣大人啊! 楚九歌今日回家,因着上次牺牲自己救了成毅侯,成毅侯府还算是给足了面子,方氏专门在门外等着。 楚九歌也不是不懂礼貌的孩子,回了成毅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老太君请安,陪着老太君说了会儿话之后,又去看了成毅侯。 方方面面礼数周到,挑不出丝毫毛病。 因为周氏第二天才入门,楚湘桥已经回去陪她,打算明日随着一同光明正大的进这成毅侯府大门。 因为不过是纳妾,哪怕楚湘桥之前有大功劳,府里其实也没怎么准备。 楚湘桥还是住在听雨楼,周氏则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名叫观景阁。 “明日她们就要入府了,不知道大小姐有什么看法?” 就在楚九歌看着观景阁里进进出出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方氏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 楚九歌回头看了眼方氏,笑笑,“能有什么看法,这是父亲的事。” “楚湘桥进府必然会分去大小姐的宠爱,大小姐还觉得此事与你无关么?恕我直言,大小姐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方氏含笑似是闲聊。 楚九歌笑笑,“那也无妨,不过是个庶女。” 方氏叹了口气,“若是我可就没大小姐这么心大了,毕竟是侯爷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夫人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想想自己,周氏跟了父亲这么多年,情义颇深。现下周氏不过只有楚湘桥一个女儿,若他日怀孕一朝得子,怕是与夫人和弟弟也有一争之力了。” 方氏的神色微变,“大小姐玩笑了,就像大小姐说的,周氏不过是一个妾室,妾身再不济也不至于栽在一个妾室手中。” “那就祝夫人好运。” 方氏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小姐,她......”薄意有些担心。 方氏过来没头没脑的说这些话,薄意不由得不为自家小姐担心。 “你放心,我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也能上当。” 方氏莫不是这些年过的太好,把脑子都过没了。眼下这种情况,比起楚湘桥对楚九歌的威胁,显然还是周氏对方氏更危险。 “她想把别人当刀子,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小姐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管她们怎么斗,咱们只需要躲得远远地就行了。”薄意笑道。 “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么。”楚九歌笑笑,转身离开。 凉情薄意赶紧跟上。 这成毅侯府怕是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让她跪下 第二日一大早,成毅侯府就热闹了起来。 虽然说只是个姨娘,但楚湘桥近来在老太君面前颇为得脸,府里的下人谁都不是没眼色的蠢货,自然知道该怎么样博主人欢心。 楚九歌一大早起床,在小楼上看着院子外的人来人往,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小姐别看了,您的身子现在弱,还是少吹风的好。”凉情端了杯热茶过来。 楚九歌接过捧在手心没喝,“你瞧,那人手里抱的翎羽花好看吗?” 凉情看了一眼,淡金色的凤尾花儿在仆人的脚步匆匆间微微摇曳,清晨的阳光洒在上面,更为它添了几分绚丽。 “好看是好看,不过我记得小姐不喜欢翎羽花啊。”凉情有些不解。 “翎羽花一株十金,寻常人家连见都没见过,小姐的意思是如今周氏在府里的地位就如同这翎羽一般。”薄意在一旁含笑答道。 “翎羽贵重,却终究不过是朵花儿,盛开是珍宝,凋零是尘埃,开落不过弹指间,咱们且看看周氏这朵翎羽究竟能开多久。”楚九歌道。 凉情上前为楚九歌披好披风,“小姐抬举她了,周氏一个贱籍出身的女子,哪里能以翎羽来比。”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参加典礼了。”薄意这时上前提醒。 “我去换身衣裳。”楚九歌看了看自己身上这素净的衣裳,“好歹是府里的一件喜事,咱们总得合群不是。” 薄意掩唇笑道:“小姐既然要合群,不如穿那条正红色的百蝶戏花裙吧。” 楚九歌伸了个懒腰,“好。” 楚九歌很少穿红色的衣裳,但今日一穿那艳丽的红色却让人眼前一亮,便是凉情薄意见了都忍不住惊艳。 “小姐好漂亮。”凉情薄意赞道。 楚九歌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正红,头上戴着红宝石步摇,步摇上的那只凤凰展翅欲飞,张扬又端庄。 “像不像去砸场子的?”楚九歌问身旁的两人。 凉情薄意齐齐点头。 这哪里叫像,这分明就是去砸场子的好吗。 楚九歌起身,“昔年娘亲出殡她一身嫁衣折辱娘亲,今日她心心念念的大喜之日我自然得还她一份厚礼。” “小姐说的是。” “大小姐到!” 等楚九歌到的时候,周氏和楚湘桥已经在祠堂外等着了。 按照规矩,虽然苏绾忻已经去世,但妾室入门却也得到她的灵位前磕头敬茶,然后再给继室敬茶。 所以周氏入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绾忻磕头。 今日的周氏一身粉色嫁衣,虽然极力追求精致,但依然难掩小家子气。 而楚湘桥则是一身嫣红罗裙,头上簪着好几只时新的珠花,低眉顺眼的扮着乖巧。 “周氏来的好早。”楚九歌含笑走到几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下,“这身衣裳倒是衬你。” 楚九歌这话一出,周氏的脸色变了又变。 身为妾室是不能穿正红绛紫之类的颜色的,眼下她一身粉红嫁衣不说,楚九歌还专门穿了红衣来羞辱她,周氏心里早就把楚九歌恨了个十足十。 但即便是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中周氏也只能勉强笑道:“九歌说笑了。” “大胆,身为妾室怎可直呼嫡出小姐的名字。周氏你虽然贱籍出身,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记着,免得出去了别人说咱们成毅侯府没规矩,若是坏了侯府的名声你担待得起吗?”薄意怒斥道。 周氏咬牙。 “是,妾身知错,大小姐恕罪。”周氏只能低头。 楚九歌摆摆手,“罢了,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本小姐大人有大量。” “多谢大小姐。” “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周氏该向姐姐磕头了。”方氏在一旁看了好长时间的戏,等到楚九歌给周氏的下马威差不多了她才姗姗来迟般打了圆场。 楚九歌笑笑,就在众人以为她准备放过周氏的时候,却听见她开口道:“我娘亲的灵位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玷污的。” 她有些嫌弃的看了周氏和楚湘桥一眼,“别脏了她的眼,你们两个就跪在祠堂外叩个头便罢了。” 周氏忍无可忍,“大小姐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楚九歌等的就是她发火,当即脸一沉。 “周氏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妾室,说好听些是半个主子,说难听些不过是个可以发卖的奴婢,主子说话哪儿有你反驳的份。” 周氏一噎,许久才憋出几个字,“我是你长辈。” “长辈?”楚九歌眉头一挑,“好笑。来人!” 楚九歌身边出现两个暗卫。 “让她跪下。” 这两个暗卫是楚九歌的私人暗卫,只听从她的命令,当即立刻在周氏的小腿上踹了一脚,周氏腿一软,跪在地上。 楚湘桥想拦,也被方氏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楚九歌站在周氏面前,轻轻挑起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记住了,从今之后,我为尊,你为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氏无奈,最后还是只能跪在祠堂外恭恭敬敬的朝着苏绾忻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 楚九歌目的达到,也点到即止,没再继续。 见她总算消停,周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她没有想到她的磨难远远还没有结束。 过了楚九歌这关,前面可还有个方氏等着。 周氏向方氏敬茶,方氏起先倒没怎么,只是在最后结束的时候幽幽的来了句。 “周氏既然入府,就该向府里的主子一一见礼。” 楚九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楚湘桥,笑笑没说话。 周氏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当即点头,“是,夫人说的是。” 方氏放下茶杯,“璟儿尚小受不得风,但湘桥在这儿,周氏向湘桥行个礼,今日的典礼就结束了,咱们从今之后就是一家人。” “什么?!”周氏面露惊愕。 楚湘桥也慌了。 这两人全然没想到一直没做什么的方氏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母亲向女儿行礼,除非是宫妃,除此之外再未有过。 虽说楚湘桥是个庶女,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成毅侯府血脉,算是个正经主子,按理妾室确实该行礼,但一般没人较过真儿,大家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湘桥不愿意?一个妾室的礼湘桥难不成还受不起?”方氏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湘桥握紧拳头,扑通一下跪在方氏面前,“求夫人收回成命,姨娘是我亲生母亲,这一礼我实在受不起。” “你是在忤逆本夫人吗?”方氏手中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房间里一时静的出奇。 太子殿下 “求夫人收回成命!”楚湘桥依然跪着不起。 方氏看着眼前这对母女,忽而展颜一笑。 “如果你们在等着侯爷来求情本夫人劝你们还是熄了这个心思。今日一早陛下传召,侯爷已经入宫了。至于老太君......” 老太君素来不喜周氏,哪怕如今对楚湘桥的印象有所改观也断不会为她们出头说话。 所以今日的侯府能管事的除了方氏就是楚九歌了。 但是楚九歌显然更方氏是一头的。 楚湘桥和周氏对视一眼,眼里有些绝望。 没有成毅侯的两人就犹如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无权无势斗不过任何人。 楚湘桥比周氏会审时度势,自然知道其中关窍。 她知道今日若是不顺了方氏的意还有的闹,于是她只好对看着自己六神无主的周氏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周氏满眼的不可置信。 楚湘桥心一横,闭眼偏过头,假装看不见。 方氏和楚九歌看着楚湘桥的动作,自然知道她的选择。 “周氏,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方氏亲自俯身将楚湘桥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身子都还没养好,动不动就跪的也不怕累着自己。何必为了个贱妾伤了自己。”方氏面带笑容的嗔怪道。 楚湘桥硬扯出了一个笑容,“是,母亲说得对。” 周氏看着在场众人,总算是看清楚了现在的局面,无奈之下,还是咬牙咽下了这些屈辱。 周氏僵硬着身子朝着楚湘桥行了一礼。 方氏微笑,“周氏你是对本夫人有什么不满吗?行礼这么敷衍,虽说你是贱籍,想来在楼子里也学过规矩,今日你若是行不好这个礼,咱们就陪着你慢慢来,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完。” 周氏沉默了会儿,最后缓步走到楚湘桥面前,深蹲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妾身周氏见过二小姐。” 楚湘桥咬唇红了眼睛,赶忙伸手将她扶起来,“姨娘不必多礼。” 方氏见此方才点头,“记住了,从今之后,这侯府里人前人后,湘桥都是二小姐,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你见了只能唤一句二小姐,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坏了规矩,别怪本夫人不讲情面。” 周氏低头,“是,妾身记下了。” “行了,今日你也累了,就先下去吧。晚上请安的时候再来。” 方氏挥了挥手,状似头疼,“今天吵吵嚷嚷的吵的我脑袋疼。” “妾身告退。” “湘桥告退。” “去吧。”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楚九歌才缓缓起身。 “既然没事了,那我也先走了。” 方氏叫住楚九歌,“今日的种种大小姐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能忍常人不能忍,能审时度势,楚湘桥这样的姑娘若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楚九歌说的是实话。 上辈子的楚湘桥可是堂堂三皇子正妃。 虽然不知后来夺嫡之争结果如何,但那时的楚湘桥也算得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京城闺秀人人羡慕的对象。 方氏笑笑,“这样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大小姐确定要放任不管?” 楚九歌挑眉,“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夫人,我早就说过了,这成毅侯府的事与我关系不大,谁得宠,谁不得宠我都是府里的大小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说罢,楚九歌也不再搭理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挑拨离间的方氏,带着人径直离去。 等到楚九歌回了自己的小楼时才发现屋子里正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楚九歌看见屋子里的温白月不由得一怔。 温白月放下手里的古籍,给她倒了杯茶,“我若是不来又怎么知道小九你这么威风?” 楚九歌坐下喝了口水,“不过是提前收些利息,算什么威风。欠我的,欠娘亲的,我会让她们一点一点全部偿还。” 一下子全部弄死有什么好玩的,她要的就是这猫抓老鼠的乐趣。 “这些日子我发现父亲房里多了不少人,听说都是夫人抬的,我愿还想着这人怎么转了性,后来才发现件有意思的事。” “说来听听。” “方氏喜欢给父亲抬人不错,但每个女子最多在父亲身边待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不论之前如何得宠都会被发卖。”楚九歌顿了顿,目露嘲讽,“我这个父亲花心风流,宠爱一个人的时间有限,少了个腻了的,多些个新鲜的,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拦。”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随口和你说几句闲话罢了。” 楚九歌和温白月相视一笑。 “秋言说你问他要了个方子,便是为她准备的吧。” “太早结束多没意思,这日子乏味,我给她们添些乐趣,白月哥哥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你自然是没错的。”温白月从袖袋里拿出一根蓝宝石配明珠的狐狸发簪,“今日出门瞧见好看,与你甚是相配。” 说罢他轻轻的给楚九歌簪上。 “狐狸的心思。” 楚九歌摸了摸发簪,抿唇一笑。 “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自己好好休养,别操那么多心。” “你有事就去忙吧,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 等到送走温白月后,楚九歌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狐狸簪子泛起温和的光泽,一如某人。 楚九歌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想的入了神。 “昨儿晚上吵得厉害,今天可算消停了。”楚九歌起床的时候还有些头疼,趁着脑袋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揉着太阳穴。 昨天晚上成毅侯回来,周氏和楚湘桥告状,整个侯府吵了一晚上。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纵然成毅侯府吵得反了天,也不曾波及到楚九歌这里。 薄意在后面给她梳头,笑道:“是吵了些,左右今日无事,小姐何必起来这么早。” “今日我必须要出门一趟。” 今日是她当年初遇那人之日,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好吧。”薄意不再多言。 楚九歌收拾好,正想出门,却听见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访,侯爷请大小姐出去见见贵客。 “知道了,我马上去。”楚九歌应了一声。 太子殿下啊,那个霁月风光,芝兰玉树,温柔到了骨子里的人。 楚九歌眼里闪过一抹怀念。 他是我弟弟 等到楚九歌到了正厅的时候,成毅侯和方氏已然陪着太子殿下聊了许久。 这位殿下不喜奢华,全身上下唯一块证明身份的玉佩算是价值不菲,其余吃穿用度均与寻常宗室无疑。 “见过太子殿下。”楚九歌对着太子俯身一拜。 “免礼,小九,多年不见,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若是在街上遇见,怕是本殿也认不出来了。”太子商炔君今年二十五岁,早些年苏绾忻尚在之时,楚九歌也与这位殿下相交甚好。 上辈子所有人都放弃她的时候,只有这位殿下还肯帮她。 楚九歌任然记得,殿下他说:“只要你愿意,我就送你回滁州。” 但是当时的楚九歌自觉早已无颜面对苏家人,拒绝了他,但是这份恩情却足矣让楚九歌记一辈子。 “殿下风采如故。”楚九歌含笑回道。 楚九歌和商炔君当初也算是青梅竹马,便是苏绾忻也有意将楚九歌许配给他,只是后来出了变故,再加上楚九歌和商炔君只有兄妹之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楚九歌回了滁州,商炔君就娶了右相的孙女。 两人也算是琴瑟和鸣的一对佳偶,在这京城里也是人人钦羡的对象。 “我今日有空,小九不如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商炔君忽然开口相邀。 楚九歌有些疑惑地望向商炔君。 商炔君笑而不语。 “不知侯爷和夫人意下如何?”商炔君看向成毅侯和方氏。 这两位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当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殿下有意相邀,九歌自然不敢不从。”楚九歌也应下。 “那好,走吧,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商炔君起身。 楚九歌对着成毅侯行了一礼,转身跟上他。 楚九歌跟商炔君上了马车,楚九歌知道商炔君今日特意相邀应该是有事,便没带人。 “殿下有什么事吗?”楚九歌上了马车,笑着问道。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商炔君无奈一笑。 楚九歌:“殿下有事九歌必当义不容辞。” 商炔君摆摆手,“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殿下请说。” “我想让你带我见一见白月。”商炔君也不拐弯抹角。 楚九歌笑容僵了僵,“殿下......” “说实话,我上门了几次,白月就是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你与他交好,想请你帮我这个忙。”商炔君道。 楚九歌想了想,心中猜测良多。 看殿下这模样,楚九歌不得不猜测他知道些什么。 “我尽力一试。”楚九歌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那是温白月,不比常人。 若是温白月不愿意,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谢谢。” 等到了墨临园,门口的守卫见是楚九歌,也没打算阻拦。 但楚九歌却是自己停在了门外。 “去禀报一声,就说太子殿下来访。”楚九歌吩咐道。 那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商炔君,“小姐你不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好几次了,公子就是不愿意见。” “无妨,你先去通报吧。” “是。” “殿下勿怪。” 楚九歌虽然可以直接带商炔君进去,但是到底对温白月有些不公平。 太子殿下于她有恩,但也仅仅是她,她不能因为自己要报恩,就强迫温白月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所以她宁愿将这个选择权交到温白月的手上。 他愿意见就见,不愿意见就罢了。 “不怪,这是应该的。”商炔君含笑道。 没多久,那个禀报的侍卫便回来了。 “白月哥哥怎么说?” “公子请殿下进去。”侍卫总算带来了个好消息。 “多谢。殿下请。” 楚九歌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同去了花园,温白月已经在湖边凉亭备好了茶水点心。 “白月,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商炔君走上前先行打招呼。 温白月面带微笑,起身行礼,“温白月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今日光临寒舍有何事要吩咐。” 楚九歌看看温白月,又看看商炔君,心下了然,“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去睡觉了。” 温白月皱眉,“让秋言看看。” 纵然知晓楚九歌这是为了给自己和商炔君留下单独说话的机会,但温白月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知道。”楚九歌点点头。 终究还是没忍住,走到温白月身边小声道:“殿下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好好说,可千万不能动手。” 温白月抿唇,“知道了。” 楚九歌这才离开。 “白月与小九的关系果然不错。”商炔君在温白月的对面坐下。 温白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殿下几次三番登门,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白月你一定要这么跟大哥说话吗?”商炔君长叹了一口气,“当年......” “当年之事不过是在下年幼不懂事,殿下不用放在心上。”温白月不等商炔君说完便径直打断。 “我是你哥哥。”商炔君沉声道。 温白月一笑,“殿下说笑了,殿下是朝阳皇室最尊贵之人,是未来的储君,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承受不起这样的深情厚谊,也担不起殿下这个哥哥。” “罢了,白月你若是实在放不下我也不勉强。今日一见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商炔君也知道这事强求不得,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殿下既然无事,见也见过了,还请殿下移步。”温白月端茶送客。 商炔君对温白月的性子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今日自己能进这墨临园的大门已然是托了楚九歌的福,再过多逗留温白月铁定干得出把自己赶出去这种事。 “罢了,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照顾好自己。” “多谢殿下记挂,殿下走好。” 商炔君最后深深的看了温白月一眼,这才在小厮的引路下离开了墨临园。 商炔君刚上马车,就瞧见坐在里面的楚九歌。 “小九?” “殿下不必惊讶。” “你知道多少?”商炔君也不是傻子,从这种种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差不多都知道。”楚九歌据实相告,“殿下,恕我直言,你不该跟他扯上关系。白月与陛下的隔阂太深,非三言两语便可解开。殿下何必要蹚这趟浑水。” “他是我弟弟,我绝不会放任不管。”商炔君神色认真不似作伪。 抓小偷 楚九歌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长叹一声,“算了,殿下如果不这么做反而不像殿下了。” 商炔君笑笑,“我看白月对你倒是很好,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望你答应。” “殿下请说。” “白月不愿见我,但我若与你一同倒是不同。” “所以殿下想我带你去见他?” “嗯。” “我答允殿下,但殿下也知道他的性子,我不敢保证下次殿下与我一起还能进墨临园的门。”楚九歌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多谢,今日算我欠你个人情。” “算什么人情,我说了殿下于我是有大恩在的,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殿下都尽管开口。” “你一直都在说我于你有恩,但是小九,我一直想问我何时于你有恩了?”商炔君仔细回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何时做了何事,能让楚九歌记这么久。 “殿下仁善,帮过的人多如牛毛,殿下不记得也是正常,殿下也不需要记住,只要我记住就行了。” 楚九歌打了个哈哈,她要怎么跟殿下解释这事?前世今生的说法太过虚无缥缈,楚九歌不愿也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商炔君见此也明白楚九歌不愿多言,也就没再追问,“既然你不愿多说,那我也不问了,但是小九你要记住,我与白月一样都是你哥哥。” “是,殿下。” “罢了,你我多年未见,今日我正好有空,便陪你逛逛,想要什么我都买与你。”商炔君大方允诺。 楚九歌当即一笑,“那便多谢殿下了。” 今日楚九歌正好有事,有商炔君陪着倒也方便。 “殿下,我想去书雅斋。”楚九歌道。 “好,今日你想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只是有一点,晚膳之前我得回去,阿余还在府里等我用膳。” 阿余便是太子妃的闺名。 太子妃白氏余音,虽然名字端庄雅致,但为人却张扬艳丽,性情洒脱,与殿下甚是相配。 “这是自然,便是殿下记不住我也得替太子妃催你回去。”楚九歌笑道,“殿下与太子妃殿下金童玉女好生相配,可是这京城里人人传颂的佳话。让我好生羡慕。” “小九这么乖巧的姑娘,日后自然也能觅到用心爱你护你的如意郎君。”商炔君道。 “那就借殿下吉言了。”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马车也到了书雅斋的门前。 “参见太子殿下。见过楚小姐。” 书雅斋身为京城笔墨纸砚第一家,管事的老板自然也不是常人,京城中有多少达官显贵,哪怕几年不见,也仍然一眼便能认出是何家贵人。 “掌柜的这么多年不见,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毒啊。”楚九歌含笑道。 “楚小姐谬赞,小人只不过是记性比旁人好了些罢了。”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今日殿下和楚小姐一同前来,不知是......” “是我要买些东西送人,我有个重要的人要参加本次科举,我来你这儿买些东西给他讨个好彩头。”楚九歌道。 “那小的陪着殿下和楚小姐逛逛,若是有什么合心意的我也可给楚小姐介绍介绍。” “不用了,掌柜的你自去忙就行,我今日请了太子殿下作陪,殿下在这些东西上可是行家。”楚九歌看了眼身旁的太子殿下,对掌柜的笑道。 掌柜的见状赶忙道:“是是是,有殿下在此小的便不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两位请。” “你是准备买给白月?”商炔君看着在众多笔墨纸砚中挑选的楚九歌,忍不住笑道。 楚九歌点头,“我没怎么送过他东西。” 楚九歌今日大概是良心发现了,想起这许久的时间里好像一直都是温白月在送她各种好玩的,新奇的东西,而她却一直忽略了他。 更何况今日这书雅斋注定要上演一出好戏。 “殿下觉得这个怎么样?”楚九歌拿起一块墨问道。 商炔君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点头笑道:“这墨产自江南,墨质温润,是上好的东西,你若是拿来送白月倒也合适。” “好墨自然要配好笔,我替你选些配套的东西,既然是送给白月,这钱我出。”商炔君立刻来了兴趣。 楚九歌默默地看着他,“殿下你是认真的?” 若是让温白月知道这份礼物是商炔君出的钱,楚九歌敢保证这礼物压根儿就进不了墨临园的大门。 商炔君大约也是想起了自己现在跟温白月的关系,最后只能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你当我没说。”商炔君叹息。 “就这些吧,虽然不是最有名的,却是最好用的。据我对白月的了解,他应当会喜欢。”商炔君拿了一套递给楚九歌。 楚九歌拿过看了看,确实是温白月会喜欢的风格,当即便对着商炔君俯了俯身。 “今日多谢殿下。”楚九歌对着商炔君道谢。 “应该的。” “来人啊,抓小偷啊!”就在此时店内忽然传出一声高亢的惊呼。 ‘故人\’归 楚九歌看向嘈杂的人群,心道:果然来了。 跟上辈子一分不差。 也不知道那对母女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做这件事的。 如果说上辈子的楚九歌已然被她们拿捏在手心里,是个什么都不懂得蠢货,随便她们揉圆搓扁,她们设计让那人与自己相遇还算是情有可原。 那么这辈子......楚九歌只能叹一句心太急了。 虽然原本她也不敢确定今生是不是还会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走,但是总要来碰碰运气。 “小九,过来。”商炔君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乱相,生怕一不小心殃及楚九歌,赶忙招呼她过来。 楚九歌看了眼一副准备保护自己的商炔君,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她又看了眼人群,最后默默地走到商炔君身边站定。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好奇心这样重,那边那么乱,你身边也没跟个人,若是伤了我可怎么向白月交代。”商炔君状似斥责的点了点她的眉心。 楚九歌后退一步,笑道:“京城这地界儿热闹是不少,但这出可是我回来遇上的第一遭,怎么都得去瞧瞧。殿下说是不是?” 商炔君拿她没办法,左右看了看。 书雅斋好歹是京城最大的书斋,有这么多达官显贵日日出入,相应的保护措施自然也做的很好。 商炔君确定就算看热闹也绝不会伤到楚九歌,这才点头,“走吧,既然你想看,我便陪你去瞧瞧。” 于是楚九歌就成功的拐了商炔君一同去看那位‘故人’的好热闹。 楚九歌和商炔君从众人让开的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最佳的看热闹地点。 人群当中,一个一身寻常儒衫打扮的俊俏年轻人正被书雅斋的两个小厮反手压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商炔君皱眉问道。 这人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他刚刚隐约听见什么抓小偷之类的话,这其中万一有什么误会,坏了人家清誉,让人考不了功名可是件大事。 掌柜的一看问话的是他,赶忙回道:“启禀太子殿下,这人刚刚在我书雅斋内行窃,偷了一块上好的端砚,被斋内的小厮当场抓住,现在正准备往官府送去。” 说到这里,掌柜的神态有些愤慨,“分明都已经人赃俱获了,偏这厮还一口咬定没有偷拿斋中东西,吵吵闹闹的惊了不少贵客。” 商炔君敛眉看向地上的年轻人。 “你可做了?” “公子,公子相信我,我没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地上的人看见有变故,当即抓住这个机会叫冤。 楚九歌看着这人那张俊俏的脸蛋儿,不由得心里就是一阵恶心。 若说世上有人菩萨面孔恶鬼的心思,说的就是眼前这人了。 “既然这人说自己冤枉,殿下不如好好问问,看这位的模样应当也是来参加科举的学子,若当真有什么冤枉的也不至于让我朝阳百姓心寒。”楚九歌适时地在一旁帮腔。 “掌柜的也莫恼,这事要是说不清楚对书雅斋的名声也有碍,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伤了自家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掌柜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掌柜的仔细的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只好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今日算我倒霉,还请太子殿下做主,把这桩事查清楚,也免得有人说咱们书雅斋店大欺客,平白诬陷他人。” 好大的胆子 一群富贵闲人见有热闹可看,自然乐见其成,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三三两两的围了上来。 掌柜的是个有眼色的人,立马让人搬了两张椅子来。 “小九,坐吧。”商炔君落座之后指了指放在自己身旁的那张椅子。 楚九歌也不客气,道谢之后便在商炔君的身边坐下。 楚九歌坐下之后,那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时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楚九歌瞧见了,同样也落在了商炔君的眼中。 商炔君眉头微蹙,看向楚九歌。 楚九歌对他微微摇头。 商炔君转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这群人,“底下所跪何人?” “学生周良才,拜见太子殿下。”周良才赶忙磕头。 “小的书雅斋小厮,贱名恐污了殿下的耳,殿下称小的小李就行。”跪在周良才身边的人也跟着回答。 “好,那小李你说说,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商炔君道。 小李说起这事就是一脸的愤怒,他今日在斋里分明亲眼看见这人将那块砚台往袖袋里藏,原本他以为这人要去结账,毕竟能在这书雅斋买东西的人谁不是非富即贵。 结果他却发现这人竟然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全然没有半点要结账的意思。 那小李哪儿干,要知道这斋里若是丢了东西,可要当值的人赔钱,涉及自身利益,自然没人会放过。 于是小李当即一把把这人抓住,然后从他袖袋里取出了那方砚台。 结果这人死不认账,居然一直在喊冤枉不说,还挣脱了自己的手,准备逃跑。 小李当然不肯干,立马高声叫了起来,于是就有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小李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倒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乖乖跪在一旁闭口不言。 而周良才的反应却与小李大不相同,在小李话还没有说完之时,他便一直在那里高呼冤枉,吵得人心烦不已。 “这分明是这小厮蓄意陷害,我不过是不想买了想离开,他就揪着我不放,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砚台非要说是我偷得,学生虽然出身贫寒,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还是懂得,这种下作之事,学生是决计不会做的!”周良才急急地分辨。 看着他急的面红耳赤的模样,楚九歌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 当年他也是这副模样,这样仿佛剖出一颗真心来辩白的模样,那时的楚九歌身边人不是商炔君,而是楚湘桥。 有楚湘桥在身边不停的游说,说这人看上去就是个文人书生,长得又这般俊俏,绝对不是个会干出这种盗窃之事的人,肯定是这小厮故意诬陷。 当时的楚九歌也是个蠢货,居然当真相信了楚湘桥的话。 楚湘桥说这书雅斋不过是想要敲诈一笔银两,楚九歌只要帮他赔了这笔银子就能解决此事。 楚九歌便当真帮周良才出了这笔钱不说还逼着人家给周良才道歉。 而后来楚九歌在跟周良才的接触之下觉得这人谈吐学识俱是一流,又是周氏的亲侄子,更是心生亲近。 而周良才又有意无意的对楚九歌表现出种种暧昧,未经人事的楚九歌哪里禁得住一个俊俏又温柔的郎君这样百依百顺,没过多久就陷在这温柔乡里。 再后来,周良才一举夺魁,成毅侯见这人也算是一个优秀的后辈,当即将两人婚事拍板。 再后来,便是成婚之后,楚九歌彻底堕入地狱,直至身死。 楚九歌笑笑,“殿下,这人说自己是冤枉的,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分辨。” 商炔君挑眉,“哦,那小九说说看。” “把你们说的那方砚台给我。”楚九歌对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赶忙递上。 楚九歌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一笑,然后递给商炔君,“殿下瞧瞧。” 商炔君接过,了然一笑,“小九真聪明。” 说罢他微微抬手,“来人。” 一个侍卫立刻出现。 “请这位公子去换身衣裳。”商炔君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周良才。 周良才算不明所以,但直觉不好,可是眼下是在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他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也没办法,最后只能强撑着跟着那个侍卫去了后面。 掌柜的给周良才找了套衣裳。 很快,换了一身衣裳的周良才就出来了。 “衣服给我。”楚九歌道。 “是。”侍卫应了一声,将周良才换下的衣服递给了楚九歌。 楚九歌接过在袖袋处闻了闻,对着商炔君点点头,“殿下。” 商炔君颔首,“周良才你好大的胆子!” 大小姐救命 商炔君虽然平时平易近人的不像个储君,但若当真沉下来时,那种浸染在骨子里的上位者的气势顿时便毫无保留的迸发了出来。 周良才被他这么一吓,当即大气都不敢出,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九,你说说。” 商炔君忽然把话语权递到了楚九歌手上。 楚九歌笑笑,举起周良才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刚刚那砚台是最近刚出来的,砚台身上自带一股淡淡的翠竹香,这是与它的产地有关。因为这香味浅淡,一般极难引人察觉。但一旦沾染上便经久不消,这是新到的货,掌柜的怕是还没来得及宣传吧。” 楚九歌一笑,“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别处见过,这才识的。” 温白月毕竟出身世家,对有些东西有种特殊的执着也正常,偏巧,他就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笔墨纸砚,几乎这天下能排的上号的,他那里多少都有些。 至于商炔君,出身皇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诸位可以闻闻,看他的袖袋上是不是沾染了这种味道。” 说着,楚九歌把衣服递给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 那人仔细的闻了闻,点头附和,“楚小姐说的没错,是有翠竹的味道。”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拿过衣服闻过,纷纷表示确实在上面闻到了翠竹的味道。 又有人拿了砚台做对比,两者的味道是一模一样。 “如何,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商炔君淡淡的道。 如果当真像是周良才说的那样,是那小李拿了砚台诬陷他,那么为什么他的袖袋会沾染上砚台的味道。 周良才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无话可说。 “看来你是没什么话要说了。”商炔君顿了顿,“在这天子脚下行这种偷盗之事,简直有辱斯文,你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我朝阳绝不会用。” 一句话,基本上堵死了周良才的科举之路。 除非日后朝阳帝亲自开口,不然这辈子周良才都别想入朝为官。 但是鉴于周良才的身份,这种可能无限接近于零。 “殿下,殿下我错了,求您饶恕,求您饶恕!”周良才这时也是真的慌了。 但是商炔君虽然温和,却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商炔君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心烦,“把他赶出去,别脏了书雅斋的地方。” 侍卫赶忙上前押人。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强大的求生欲所导致的,周良才居然挣脱了侍卫的禁锢,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径直朝着坐在一旁的楚九歌扑了过去。 商炔君就算反应快也掩盖不了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事实,就算他想拦,也没有周良才的速度快。 最后还是一直站在楚九歌不远处的掌柜的深藏不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脚踹了过去,将朝着楚九歌飞扑而来的周良才给踹了出去。 楚九歌默默地放下自己已经微微抬起的脚,坐的更加端庄,看着周良才跌倒在地上满身灰尘,头发散乱的狼藉模样,心情陡然大好,嘴角甚至都忍不住微微勾起。 “多谢掌柜的。”楚九歌对着掌柜的点点头。 掌柜的眯眼一笑,“楚小姐客气了。” “小九,没事吧。”商炔君也关心的问道。 楚九歌摇头,“殿下不用担心,我没事。” “大小姐,大小姐救命啊!”周良才忽然高呼。 楚九歌心道,来了。 狗咬狗 “小九?”商炔君听见周良才朝着楚九歌求救,有些担忧。 这偷盗一事极伤名声,若是楚九歌跟这人扯上什么关系,多少也会损伤闺誉。 楚九歌一连懵懂,“殿下有事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周良才求救的方向转移到了楚九歌身上。 “你认识我?”楚九歌问。 周良才连连点头,“大小姐,我是周姨娘的亲侄子,您的表哥啊!” 楚九歌下意识的皱眉。 这周良才是在侮辱谁呢?!这话若是让苏竹默他们听见了,怕是这周良才今日得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听见是成毅侯妾室那边的人,商炔君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周氏?”楚九歌忽而收起脸上那懵懂的神色,冷哼一声,“你是她的侄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本小姐是成毅侯府嫡女,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你哪儿来的脸跟本小姐搭上关系。” 妾室算是半个奴仆,压根儿不是正经主子,那么奴仆的娘家人自然也没法跟主人家攀亲戚。 若是妾室得宠,大权在握尚有人给他们几分薄面,但是像周氏这样的情况,怕是娘家人来了都进不得成毅侯府的大门。 其余看热闹的人也知道这点,当即便有人开始冷嘲热讽。 “我当是哪里来的贵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的侄子也敢这样,啧啧啧,还真是不要脸。” “谁说不是呢,当年那周氏不也是这样吗?” “对对对,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蛇鼠一窝!”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臊的周良才满脸通红。 他也是读书人,脸皮子薄,若不是来之前周氏和楚湘桥再三给他打了包票绝对能从里面捞到好处,他绝对不可能干。 但是现在楚九歌根本没有按照他们的设计走下去,这让周良才立刻慌了手脚。 “成毅侯的妾室好大的架子。”商炔君忽然冷笑,“既然这位姨娘这么大的胆子,那本宫必当向父皇进言,好好压一压。” 商炔君这话的意思其实更多的是在为楚九歌撑腰。 如今苏氏远在滁州,她孤身一人待在成毅侯府,商炔君不管怎么样都要多看顾一些。 这话一出,躲在暗处的人也坐不住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楚湘桥忽然出现。 楚九歌瞧瞧勾了勾唇角,她就说嘛,这种场面楚湘桥怎么可能不在。 “你又是谁?”商炔君对楚湘桥的身份心中有数,却任然如此问道。 “臣女楚湘桥,是成毅侯府的二小姐,也是九歌姐姐的妹妹。”楚湘桥跪在地上柔声回答。 “小九?”商炔君没搭理她。 楚九歌点头,“是周氏的女儿。” 楚九歌的言外之意是只是周氏的女儿,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商炔君和在场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楚湘桥被楚九歌这么明晃晃的打了脸心中恼怒,却不敢表现出来,脸上一直挂着柔美的笑。 “你来干什么?”商炔君问。 楚湘桥堆着商炔君连连磕了好几个头,“求殿下明察,这个是姨娘的侄子没错,但与我们关系并不亲近,要不是今日恰好遇见,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外打着姨娘的名号坑蒙拐骗。” 楚湘桥急着撇清关系。 周良才不傻,立马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大怒,“楚湘桥你在说什么!分明就是你们要我这么做的!” 楚九歌微笑。 哦豁,狗咬狗开始咯。 商誉 “你可别乱说话,你自己做出这种不要颜面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楚湘桥眼神有些慌乱。 楚湘桥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人最好有些脑子,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 这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设计楚九歌,楚湘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是现在的周良才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当即大叫,“分明就是你和周姨娘说的,只要我假装偷盗,然后示弱向楚九歌求救就一定会跟她搭上关系!” “分明是你们让我刻意接近楚九歌的,现在事情败露又想跟我撇清关系,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今日我栽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周良才这压根儿就是破罐子破摔。 “周良才!你说话要讲证据!”楚湘桥这次是真的慌了。 这两人居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看的津津有味。 “皇兄,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你。”就在楚湘桥和周良才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楚九歌皱眉,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瞧见了那人。 朝阳的三殿下,商誉。 这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三弟,好巧。”商炔君面色不变。 商誉走到这乱糟糟的人群中,看了一眼,“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商炔君将楚九歌护在身后,“来买些东西,遇见了些小事而已。” 商誉点点头,目光落在商炔君身后的楚九歌身上,“这是九歌?” 楚九歌走出来,落落大方的对着商誉行了一礼,“见过三殿下。” “多年不见,九歌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商誉客气有礼,看上去是个宽厚的君子。 楚九歌笑笑,“殿下玩笑了。” “那这两位是?”商誉没再继续跟楚九歌搭话,转而将视线转移到楚湘桥和周良才身上。 “小九的庶妹和周姨娘娘家侄子。”商炔君回答。 商誉若有所思,“我怎么听着说这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 商炔君还没说话,楚九歌就抢先开口,“殿下听错了,不过是这周良才被揭露了真面目胡乱攀咬他人而已,湘桥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楚湘桥的目光惊疑不定,不知道楚九歌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眼下看上去楚九歌是在向着自己说话,所以楚湘桥也没开口反驳。 周良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九歌,刚想说什么,却听见楚九歌道:“这人满嘴污言秽语,败坏我成毅侯府的名声,赶紧堵住嘴赶出去,别脏了书雅斋的地方。” 楚湘桥闻言松了一口气。 好在楚九歌还是顾及着成毅侯府的颜面。 最后周良才就瞪着不甘的大眼睛,被商炔君的侍卫堵住嘴带出去扔的远远地。 “九歌做事倒是干净利落。”商誉意有所指。 楚九歌装作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恕臣女听不懂。” 商誉:“听不懂就算了,你我多年没见,九歌若是有空不如来我府上玩玩。” 楚九歌俯身,“是。” “这位楚二小姐也一起吧。”商誉忽然把话头转移到楚湘桥身上。 楚湘桥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行礼,“是,臣女多谢三殿下抬爱。” “皇兄,臣弟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三弟有事就先去忙吧。” 然后稍微撩拨了下楚湘桥的商誉转头似乎冲着楚湘桥笑了笑,离开了书雅斋。 楚九歌微笑。 这辈子这两人的好姻缘她凑定了。 “小九,你在想什么?”商炔君回头,就看见楚九歌略带几分阴森的笑容。 楚九歌迅速回神,“没想什么啊。” 商炔君见此也不追问,“我得回去了,我让人送你?” 楚九歌摇头,“不用殿下,我自己可以。” 商炔君:“你确定?” “殿下放心回去陪太子妃就是。” 见此商炔君也不再坚持,“那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恭送殿下。” 一群人齐声道。 等商炔君走了之后,楚九歌提着掌柜的包好的东西,出了门。 楚湘桥想了想,追了上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楚九歌有些不耐烦。 “你买了什么?花了那么多银子!”楚湘桥一开口就是质问。 刚刚楚九歌拿东西的时候她听了一句,就这么几样东西居然花了整整一万两银子。 她可是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人居然眼睛都不眨的花出去了。 楚九歌简直要被这人气笑了,“我买了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楚湘桥肉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你花这么多钱,小心我告诉爹爹!”在楚湘桥看来,楚九歌一次花这么多银子如果被成毅侯知道了肯定会被成毅侯训斥,自以为拿捏到楚九歌把柄的楚湘桥开始翘尾巴。 楚九歌哪里不知道这丫头存了什么心思,微微一笑,“你愿意说就说吧,我没意见。” “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楚湘桥你最好张张脑子,要设计我换个高明些的法子,别什么不入流的都使。” 楚湘桥一惊,明白楚九歌这是已经知道了。 “那又如何,楚九歌这次是你侥幸逃过去了,我就不相信你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咱们走着瞧!”既然撕破脸皮,楚湘桥也懒得再装什么姐妹情深。 “随便。” 楚九歌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楚九歌走了之后,楚湘桥也转身离开。 她得去找周良才,制定下一步计划。 楚九歌走后,商誉忽然出现。 “这成毅侯家的两姐妹倒是有意思,你说是吗。”商誉身边还跟了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 “我对那个丫头没兴趣,但楚九歌是温白月放在心上的人,她若是出事温白月必然痛不欲生。”戴着面具的人在提起温白月时眼里全是恨意。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商誉道。 “你说你要是娶了楚九歌,温白月会是什么模样?”面具人忽然提议。 “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楚九歌身后是苏家和成毅侯府,你想跟太子争皇位,有了这两家的支持,皇位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明白了。” “殿下英明。” 专门借了别人的嘴告诉我 但是还没等到商誉做什么,一则流言却悄无声息的在京城里流传开来。 因为要见温白月只能借助楚九歌的路子的缘故,太子殿下这是三天两头的往成毅侯府跑,渐渐地,京城里开始有人传言,说是太子殿下准备迎娶楚九歌入府做侧妃。 这些消息自然传入了楚九歌的耳朵,不过她听完后只是淡然一笑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这日楚九歌出门的时候却在街上遇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楚九歌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如骄阳的女子,眼里染上了一抹笑意。 “你就是楚九歌?”女子问。 楚九歌点头,故作不认识,“我是,姑娘你是谁?” “我是谁?”女子神态倨傲,把头高高扬起,“我是太子妃,听说殿下有意娶你入府做侧妃?” 楚九歌点头,“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太子妃上下打量她,见这姑娘不仅不害怕,明媚的小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不由得一怔,“我可是来找你麻烦的。” 正常状态不应该是特别害怕吗?这楚九歌这么淡定总让太子妃觉得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楚九歌点头,“我知道啊。” 太子妃眨眨眼睛,“你不害怕吗?” 楚九歌:“殿下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找人麻烦。” 太子妃一乐,“你怎么这么自信,我可是太子妃,到时候随便给你按个什么罪名都够你喝一壶的。” 楚九歌只是笑着看着太子妃。 太子妃跟楚九歌对峙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放弃,她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一点儿都不好玩。我们边走边说?” 楚九歌点头。 于是两人带着各自的侍女在街上慢慢逛着。 “你和殿下的之前的事我也清楚,所以她们说你在勾引殿下想成为太子侧妃我是不信的。”太子妃道。 就凭之前楚九歌和商炔君的关系,只要她愿意,有的是人愿意撮合她们,别说是太子侧妃,就是正妃也是她囊中之物,所以当有人在太子妃面前来嚼舌根子的时候,太子妃是一个字儿都没信。 但是她也实在好奇这两人凑在一起能干什么,所以今日才专门来堵人。 “多谢太子妃信任。”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吗?” 楚九歌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误会,但是总归会让人不太舒服,所以能解释清楚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只要把一些必须隐瞒的事情隐瞒了就好。 楚九歌于是决定充分发挥语言的艺术。 “殿下和家里的兄长有些误会,殿下有心想解释,但家兄却总是闭门不见,所以殿下只好来找我,让我帮忙从中调和一二。”楚九歌删删减减。 太子妃想了想,“是温白月?” 楚九歌:“殿下知道?” 太子妃点头,“略知一二。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殿下是真的狗,倒是苦了你,还连累了你的名声。” 楚九歌不欲在这上面过多纠缠,顺着太子妃的话转移了话题,“这事是谁在从中捣鬼我心里有数,殿下放心。” 从流言刚刚开始流传的时候,楚九歌便已经让人查了,只是这些小手段实在对楚九歌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于是楚九歌也没管。 太子妃点头,“你那妹妹好心思,还知道避嫌,专门借了别人的嘴来告诉我。” 太子妃殿下 楚九歌笑笑,“她一直都是这种性子,倒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太子妃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算什么麻烦,只是你今后要仔细些,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已经对你如此,若是他日当真到了要争什么的时候,怕是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楚九歌点头,“多谢殿下挂心,我知道。” “小姐,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正在楚九歌和太子妃一同逛街的时候,凉情忽然急匆匆的跑来。 楚九歌皱眉,对着太子妃抱歉一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太子妃殿下面前不可失礼。” 凉情喘了两口气,断断续续,“小姐......周氏在府里闹起来了,请小姐赶紧回去。” “闹起来?跟我?” 凉情摇头,“倒也不算跟小姐,是跟继夫人,反正现在府里闹得快翻天了,侯爷和老太君请小姐赶紧回去。” 楚九歌有些犹豫的看向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爽朗一笑,“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再逛逛也要回去了,你以后要是没事就来府里玩,我那里有不少淘来的好玩意儿。” 楚九歌俯身行礼,“那就多谢殿下,臣女告辞。” “嗯。” 在回府的路上,楚九歌仔细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凉情提起这件事就有些头疼,“先是继夫人说周氏意图对小公子不利,紧接着又是周氏状告继夫人用巫蛊之术害她和楚湘桥。” “老太君让人去继夫人房里搜,在她的衣柜里发现了两个扎满针的布娃娃,娃娃上面还写了周氏和楚湘桥的生层八字。” “然后现在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让谁。”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楚九歌不解。 这事怎么看也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他们把自己叫回去做什么。 凉情:“周氏说巫蛊娃娃的事,小姐也有份。” 楚九歌:“......”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奴婢瞧着侯爷和老太君应该不相信她的话,但说毕竟小姐也算是个当事人,所以才让奴婢过来找小姐回府。” 楚九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凉情薄意,“这算不算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薄意掩唇笑道:“算。这次是小姐太倒霉了些。” “罢了,回去看看吧。” 等到楚九歌带着凉情薄意回府的时候,还没踏进后院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哭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从这些吵闹的声音来看,可以预见里面的战况到底有多激烈。 “哐!” 楚九歌刚刚踏进门,一个茶杯就在她的脚边摔碎,四溅的瓷器碎片溅在楚九歌的裙摆上,一条好好地裙子霎时就被划出了好几道小小的口子。 这衣裳是废了。 楚九歌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那群无事可做的人,只觉得有些心疼。 “九歌回来了,快过来。” 还是方氏的眼睛尖,立刻看见站在门口的楚九歌,眼睛一亮,立刻对着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楚九歌越过正在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周氏和不停安慰周氏的楚湘桥,走到主位的成毅侯和老太君面前屈膝行礼。 “见过祖母,父亲。” 老太君这时候正在气头上,见楚九歌过来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 倒是成毅侯虽然也生气,但是还尚存些许理智,“起来吧,今日去哪儿了。” 楚九歌:“去街上随便转了转。” 无头案 “大小姐说什么去街上转,怕不是去了那座庙宇找人咒我们吧!”周氏尖细的声音刺的楚九歌忍不住直皱眉。 “你最近似乎经常出门?”成毅侯意有所指。 “父亲难道不知道近来女儿出门到底为什么吗?” 楚九歌最近时常跟太子殿下在一起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她才不相信成毅侯会不知道。 成毅侯脸色稍缓中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尴尬。 楚九歌当然知道为什么。 当她和太子殿下的谣言满天飞的时候,楚九歌就找人查了,除了周氏和楚湘桥之外,三殿下和成毅侯也插了一脚。 三殿下为什么插手暂且不论,成毅侯的想法楚九歌却多少能够猜到一两分。 不就是想跟太子府搭上关系,等太子登基之后成毅侯府好凭借着这份姻亲关系青云直上嘛。 “那大小姐今日出门又是为何!据妾身所知,今日太子殿下可没约大小姐出门同游。”周氏不甘心的继续步步紧逼。 大厅内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楚九歌的身上。 楚九歌淡淡一笑,“今日出门与太子妃殿下随便在街上逛了逛,父亲和祖母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太子府上问问。” 楚湘桥暗暗咬牙。 她故意在太子妃面前挑拨关系,也猜到太子妃会去找楚九歌的麻烦,但却没想到这么寸,偏偏在今日太子妃去找了她,正好给楚九歌做了不在场证明。 那么接下来针对楚九歌的设计就不能用了。 这么想着,楚湘桥对着站在门外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楚九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但很快就有人悄无声息的跟上了楚湘桥的婢女。 “不用不用,为父相信你。”成毅侯哪里敢当真上太子府的门询问,见有太子妃作证,成毅侯的脸色彻底和缓。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九歌先坐下吧。” 楚九歌也不客气,走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 此时的楚九歌完全就像是个看客一样,端着茶杯在看戏。 “就算大小姐有人作证,也不能证明此事与她无关!”周氏依然不死心。 楚九歌微笑,“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氏赶紧接话,“还不是有人无事生非栽赃嫁祸,分明是他们先对璟儿下手,还反咬一口说是我与大小姐你用巫蛊之术害她们。” “巫蛊之术?”楚九歌故作不知。 老太君让人将放在托盘里的两个布娃娃端去给楚九歌瞧。 只见那两个布娃娃不论是从衣着打扮还是从神态来看,都与楚湘桥和周氏像了个十成十,而娃娃的背面还贴着写着她们生辰八字,娃娃的身上还扎了不少银针。 楚九歌看完之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听夫人说,周氏意图谋害三弟?”楚九歌忽然转移了话题。 这话题转移的太过生硬,让在场众人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许久之后方才听见方氏附和。 “今日奶娘带着璟儿去湖边看鱼,遇见了周氏她们,周氏竟然故意绊倒奶娘,如果不是奶娘反应快,怕是此时璟儿早就没命了。”说到这里,方氏也是一脸的后怕。 “冤枉啊!” 方氏的话才刚刚说完,周氏就开始大呼冤枉。 “分明就是那奶娘自己没站稳,妾身好心去扶,她却反咬妾身一口,说是妾身故意绊她。” 说到这里,周氏的表情就是一脸愤恨。 本来今日是她们向方氏和楚九歌发难,却没想到方氏比她们动作更快,率先闹了起来。 这也导致她们点破巫蛊之术的事威力小了不少。 两人顿时又开始吵嚷开来。 方氏这边有奶娘作证,周氏那边有婢女反驳,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没有第三方在场,受害者还是个奶娃娃,注定是个掰扯不了的无头案。 楚九歌明白,成毅侯和老太君自然也清楚。 翻车 这事不是能够掰扯清楚的事情,所以最后的结果不过也是成毅侯和老太君对着两方挑事的人训斥一番小惩大诫。 楚九歌看的清楚,但是她怎么可能让这件事情这么简单就过去。 于是她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接下来的事。 成毅侯清了清嗓子,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门外忽然进来了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 道士一进门,捋着胡须环视一圈,将目光落在楚九歌的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指着楚九歌和方氏就大喊,“就是她们在我那里买的巫蛊娃娃!” 楚湘桥一惊,连忙让人上前阻拦,但楚九歌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凉情薄意在楚九歌的示意下,一左一右的将楚湘桥的路堵死。 楚湘桥急的没办法,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能焦急的坐在位置上。 “你刚刚说什么?”成毅侯沉声道。 道士:“刚刚这位小姐还与我商讨要效果更厉害的法子,但我好歹也是修道之人,到底知道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想着贵府恐生事变,这才前来给诸位贵人提个醒。” 这道士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道士这话说完之后,预想中的暴动没有出现,现场安静的近乎诡异,安静的让道士后背发凉,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楚湘桥,在心里思付是不是自己还有哪里没说到位。 就在道士在心里想着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成毅侯的声音。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到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敢来诬陷我的女儿!” 听到前半部分还在心里沾沾自喜,觉得这笔生意稳了的道士在被侯府的侍卫拖下去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那里大喊说是他们抓错人了。 直到板子都落在她的身上,道士这才反应过来怕是这事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那道士挨板子的时候,底下人忽然前来通报,说是太子殿下和温白月来了。 成毅侯心中一惊,正想让人将太子殿下引去别处,却不想这两人已经踏了进来。 “侯爷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本宫和白月来的不是时候?”商炔君虽然是在笑着的,但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哪里哪里,只是下臣今日赶巧在处理一些家事,让殿下见笑了。”成毅侯赶紧一边陪着笑,但是在暗地里却狠狠地剜了周氏和楚湘桥一眼。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是老太君这样常年浸淫在后宅中的宅斗高手,便是成毅侯也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商炔君似笑非笑,“本宫似乎自从苏姨去世之后就没登过成毅侯府的门了吧。” 成毅侯点头。 自从苏绾忻去世之后,原本跟成毅侯府亲近的太子殿下忽然就跟形同陌路一般,再也没来往过。 原本成毅侯还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结果这几年的时间他才慢慢回味过来,太子殿下哪里是跟成毅侯府相交,这分明是跟苏家相交。 回味过来之后,对苏绾忻和楚九歌又多添了几分复杂感情。 “苏姨去了,你们就当小九是个孤家寡人可以任由你们欺凌吗?!”商炔君忽然发难。 成毅侯和老太君赶忙带着众人跪下。 “殿下恕罪!下臣绝无此心,求殿下明鉴。”成毅侯赶紧喊冤。 “上次的事,本宫正巧不在没赶上,成毅侯你好大的胆子,如此一个不分尊卑,不知礼节进退的贱婢也能入侯府大门,成毅侯莫不是在羞辱苏姨吗?” 成毅侯的脸都吓白了。 “殿下。”楚九歌摇摇头。 眼下还不是收拾周氏的时候,她要的是这成毅侯的后宅再无宁日。 商炔君虽然不明白楚九歌到底要做什么,却还是缓了口气,“罢了,今日本宫也不是来跟你们算账的,父皇有旨,你们接旨吧。” 楚九歌有些诧异的看着两人,却还是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成毅侯嫡女楚氏九歌,德才兼备,柔顺淑佳,现苏老年岁已高,特许楚九歌入墨临园待苏老回京奉养。” 温白月宣读完这份圣旨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楚九歌都是一脸懵。 苏老年岁已高,轻易不会离开滁州,圣旨里说的那些什么等苏老回京奉养显然不过是一句场面话。 “殿下......这?”成毅侯接过圣旨后小心试探。 商炔君笑笑,“小九是苏家人,奉养长辈难不成成毅侯还要阻拦?” 温白月:“侯爷放心,有陛下的旨意在,不会有人说半句成毅侯府的闲话。” 成毅侯看看手里的圣旨,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敢抗旨不遵,只好对温白月笑道:“九歌顽劣,还请白月你多担待些,她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等亲事定下来我就将她接回来。” 谁知温白月却是微笑着怼了回去,“侯爷说笑了,小九的亲事自有该做主的人做主,侯爷大可以不用操这份心。侯爷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把心思放在二小姐身上。” 温白月这话说的有些毒,当面指出成毅侯身为楚九歌的亲生父亲却是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成毅侯三番两次被落了面子,却又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发作,最后只能陪着笑脸。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道士的打也挨完了。 成毅侯见商炔君和温白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说,究竟是谁让你诬陷大小姐的!”成毅侯端起了架子。 道士现在还是一脸的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湘桥趁着事情还没有彻底败露赶紧出来打圆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姐姐今日一直跟太子妃殿下在一起,哪里有时间跟你见面。” 道士心中一惊。 楚湘桥背对着成毅侯等人对着道士疯狂的使眼色。 道士也不是个傻子,当即知道翻车了,赶忙改口。 “侯爷饶命,是小人认错人了,是小人认错人了。今日小人根本就没见过大小姐,都是小人胡说八道的。” 成毅侯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商炔君和温白月这两个外人的面,哪怕心里已经有数,他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于是他道:“这道人满嘴谎话,败坏我成毅侯府嫡小姐的名声,来人,将他送去应天府,让府尹好好审审!” 立马就有人进来把道士拖了出去。 “成毅侯还真是好凌厉的手段。”温白月似笑非笑。 就只是妹妹吗 成毅侯哪里不知道这人的言外之意,但是为了侯府的名声,他只能对着两位陪着笑脸。 商炔君和温白月见楚九歌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两人倒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成毅侯等人。 “小九,你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想必成毅侯现在也没空照顾你,就别在这里给他添麻烦了。”温白月话锋忽然一转。 楚九歌看了眼正在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嘤嘤哭泣,一边在偷看她们的周氏,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了些。 “那父亲,祖母,九歌就先告退了。”楚九歌没多说什么,对着两人屈膝行了一礼。 老太君对着楚九歌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先去吧,我找成毅侯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了。”商炔君忽然开口。 “好,那麻烦殿下稍候。” 商炔君微笑着目送温白月和楚九歌离开,等到两人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之后,他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头难得的沉下脸看着成毅侯。 商炔君走到上位坐下,“侯爷可知道本宫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吗?” 成毅侯一脸懵。 “还请殿下赐教。”成毅侯恭敬的道。 商炔君:“本宫今日前来,一是跟白月一起宣布父皇让小九搬出去住的旨意,二来是想私下里跟侯爷通个气,关于小九的婚事......” 成毅侯猛然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希冀。 这段时间有关太子殿下和楚九歌的谣言早就满天飞了,在成毅侯和老太君甚至是成毅侯府的所有人看来这就是太子殿下准备迎楚九歌为侧妃的信号。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安静的等着商炔君接下来的话。 谁知商炔君却没有如她们预料的那样顺势提出要娶楚九歌。 “有关于小九的婚事,父皇说了在没有他的旨意之前,成毅侯府不得擅自做主。”商炔君在成毅侯府众人懵逼的表情中继续开口,“换句话说,小九的婚事从现在开始你们便做不得主了,侯爷可听明白了?” “殿下!”成毅侯大惊。 “怎么,成毅侯还想抗旨不成?”商炔君眉头微挑。 老太君赶紧给成毅侯递了个眼神。 有了老太君的阻止,回过神来的成毅侯看着商炔君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令人后怕。 “下臣不敢。”成毅侯赶紧往回拉。 “不敢最好,这抗旨不遵的罪本宫想成毅侯也担不起。” 商炔君看着蠢蠢欲动的楚湘桥,又缓缓地补上一句,“对了,父皇的这道旨意是密旨,本宫不希望这件事从这屋子传出去,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到本宫这里了,本宫不管是不是从你们那里泄露的,今日在场的人一个都跑不掉,懂吗?” 成毅侯有些犹豫,“也......包括九歌?” “包括小九。”商炔君道。 “是,下臣明白了。” 说完这些后,商炔君越看这屋子里的这群人越觉得没意思,干脆用手撑着脑袋闭眼假寐起来。 众人见状也不敢开口打扰,只能默默地龟缩在一旁装透明人。 整个现场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好不容易才等到楚九歌和温白月回来。 这两人一进大厅,商炔君就睁开了眼睛,那熟悉的温和笑容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整个世界就像是重新春暖大地一般。 成毅侯府的一众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楚九歌和温白月的到来。 看着这群人眼里的光,楚九歌有些疑惑,“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才刚刚离开这么一小会会,怎么感觉跟不上她们的节奏了啊! “没事啊,大约是成毅侯累了吧。”商炔君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我信了,才怪。 “既然小九已经收拾好了,本宫就先告辞了。”商炔君起身。 成毅侯和老太君一直把商炔君等人送出了侯府才重新回府。 “爹爹,刚刚太子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楚湘桥小心的试探。 成毅侯回头瞪了楚湘桥一眼,“不管刚刚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这都不是你能过问的。” 楚湘桥和楚九歌的恩怨成毅侯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只要危及不到成毅侯府,成毅侯通常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一样,若是楚湘桥将这件事做筏子绝对会给成毅侯府引来灭顶之灾。 楚湘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成毅侯,怔愣了半天,最后在成毅侯阴冷的目光下死命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说出去。 见此,成毅侯方才冷哼一声,“今日之事,除了九歌全部禁足一个月,这一个月谁要是再给我惹出什么事,就别怪本侯不讲情面。” 说完成毅侯便拂袖而去,没有再搭理这群女人。 “母亲。”方氏看着老太君有些不甘心。 老太君扶着身旁嬷嬷的手,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到走到门口才忽然出声,“这一个月想必你也没时间照顾璟儿,就把璟儿送到鹤寿堂来吧。” “母亲!”方氏刚想拒绝,老太君却压根儿没给她这个机会,径直离开。 知道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方氏只能恨恨的看着周氏,恨不得扑上去把眼前这个女人撕碎。 打死她都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有这么难搞。 或者说...... 方氏将目光放在楚湘桥的身上。 或者该说,都是这丫头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两个绝对不能留了。 方氏在心里暗暗决定。 “府中还有事,我就不多陪你们了。”商炔君知道温白月不待见自己,在温白月开口赶人之前,自己很有颜色的提出了离开。 哪怕今日商炔君帮了不少忙,温白月却依然对他如往常那般不冷不热。 商炔君倒也不介意,跟楚九歌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下了马车离开了。 直到商炔君离开,马车里的氛围才渐渐好了起来。 “今日这旨意是怎么回事?”楚九歌戳了戳身旁的人。 她才不相信陛下会无缘无故的下这么一道古怪的圣旨。 温白月虽然不怎么想提起这件事,却还是开口,“我去找他了。” 楚九歌看着温白月微微皱着的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温白月对朝阳帝有多厌恶楚九歌一清二楚,但他却强忍着这股子厌恶去见他,甚至算是服软低头。 楚九歌只要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有些难受。 温白月笑笑,“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你哥哥,做哥哥的自然要为妹妹遮风挡雨。” 不知为什么,楚九歌听了这话却没有预料之中的高兴。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以抱上权臣大人大腿为终极目标,但是现在真的被他当做亲生妹妹疼爱保护,她心中却反而有些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身体里快速蔓延。 “就只是......妹妹吗......” 楚九歌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什么?”温白月不解。 “没什么。”楚九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说这个她可就不无聊了啊 “还记得上次我跟秋言讨的方子吗?”楚九歌迅速转移了话题。 温白月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个小狐狸一眼,没有继续深究。 “记得。” 楚九歌笑笑,“我已经让人把这方子透露给了周氏,想必她已经用上了,估计要不了多久成毅侯府就该传出喜讯了。” 暗中下药这种事情稍不留意就会被人发现,还不如让她自己来,反正周氏也在盼望一个孩子帮助她在成毅侯府站稳脚跟。 “那成毅侯府可就有的忙了。” 皇宫里,朝阳帝看着挂在寝宫里的一副美人图怔怔出神。 画上的美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身白衣立于梅花树下,红色的梅花上挂着纯净的雪花,更是衬的那美人儿肤白若雪,面若桃花。 仔细看去,这美人儿还跟温白月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了个十足十。 “阿语,月白今天来找我了,这是他这么多年头一次来找我,我知道他恨我,但他还愿意来找我帮忙就足够了。” “阿语你是没见到那小子的模样,白月分明就是喜欢人家姑娘,却还梗着脖子不承认,那嘴硬的模样跟你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 “阿语,我好想你......” “我错了......” 在寂静的寝宫里,尊贵无比的帝王正抱着一幅画卷默默流泪,那卑微可怜的模样,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过。 没有人知道朝阳帝对当初之事的后悔,除了他自己。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因为楚湘桥、周氏和方氏都在禁足,所以这一个月的日子楚九歌过的那是相当的惬意悠闲。 每天除了在园子里招猫逗狗之外,就是躺在花园里当废物,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美啊。 直到这一天。 温白月看着一脸紧张来回查看早就已经检查过三四遍东西的楚九歌,眼里满是笑意。 “早就检查过几遍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温白月看着忙碌的小狐狸,忍不住笑道。 楚九歌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这可是你头一次参加科举,自然得准备的越详细越完备越好。” “你要在贡院里待上整整三天,若是缺了什么可没什么办法能够给你送进去。” 哪怕是知道以温白月的学识,这区区科举自然难不住他,但那种担忧却不是理智可以压制下去的。 “明日送我吗?”温白月问。 “送啊,当然送。”楚九歌点头。 “明日天不亮就得出发,你确定你起得来?” 这几天的楚九歌就像是只贪睡的猫儿一样,每天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会离开床,忽然要让她天不亮就起床,温白月总觉得不怎么现实。 楚九歌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那不是没事做嘛,自然是多睡一会儿,但明天不一样,明天可是白月哥哥你去考试,我这个做妹妹的要是不去送一送那多说不过去。” 温白月对某人到底能不能起来虽然深表怀疑,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温白月本想悄悄地离开,不打搅某只小狐狸的好梦。 却不想刚刚打开马车门就看见坐在里面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瞧着自己的楚九歌。 “都说了我要送你啊。”楚九歌笑的温暖。 温白月愣了愣,继而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就谢谢了。” 楚九歌许是许久没有起这么早了,马车才行驶没多久就脑袋一点一点的啄起了米。 温白月一笑,将楚九歌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睡吧,到了我叫你。” 楚九歌此时正是迷糊的时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很快就伏在温白月的膝头睡熟了。 温白月看着睡熟了的小狐狸,抿了抿唇,似乎想对她做某种坏事,但是最后他也只是低头轻轻嗅了嗅她的发丝。 快点长大吧,我的小狐狸。 等楚九歌与温白月站在贡院门口时,两人才发现商炔君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太子殿下这么闲么,这个时间还不上朝。”温白月对笑看着自己的商炔君,没什么好脸色。 商炔君毫不在意,“你第一次参加科举,我自然得来送你。” “我已经向父皇告过假了。” 温白月对此显然不感兴趣,转头对身旁的楚九歌叮嘱道:“我这几天不在你要按时吃饭,如果我回来发现你又不吃饭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九歌:“......知道了。” 最后温白月在楚九歌和商炔君的目送下带着东西进了贡院大门,开始了为期三天的考试。 就在温白月进去之后,楚九歌刚想离开,眼睛却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良才?”楚九歌皱眉。 殿下不是已经取消他的考试资格了吗,怎么...... 商炔君显然也看见了周良才,“我忘了告诉你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三皇弟搭上了关系,三皇弟亲自在父皇面前作保举荐,父皇又恢复了他的考试资格。” 跟三殿下搭上关系?楚九歌看着周良才的背影眯了眯眼。 “抱歉。”商炔君有些愧疚。 “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楚九歌笑笑,“他既然是三殿下的人,那以后不论出了什么事也只跟三殿下有关。” 楚九歌不想掺和到朝堂中事里去,但如果有人阻碍她报仇的话,楚九歌也不介意做些小手脚。 商炔君有些担忧,“三皇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小九可不要贸然行事。” 楚九歌眨眼装无辜,“啊?殿下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呢。” “罢了,你一切小心。” 楚九歌一个人百无聊奈的在墨临园里嚯嚯温白月种的花花草草,虽然温白月才离开一天,楚九歌却忽然觉得这原本有趣热闹的地方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花伤看着这个一下子安静下去的小姑娘,有些无奈。 “你管她做什么,人家这是害了相思。”秋言不知何时出现。 对于他这种情场浪子而言,像楚九歌这种只要扫一眼就明白。 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已经意识到了,还是依然是个当局者。 “相思?小姐有心上人了?”花伤忽然替自家主子有个危机感,警惕的瞧着秋言,那虎视眈眈的模样让秋言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秋言:“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丫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差当个把屋子背在背上的蜗牛了,哪来的机会接触外人。” “你是说......”花伤更加警惕,“小姐的心上人该不会是你吧!” 秋言赶紧伸手把他的嘴捂上,一脸紧张,“别乱说话,这世上美人儿那么多,我可还没享受够,你千万别害我。” 如果这话让温白月听见了,那个醋王绝对得把自己给阉了。 “亏你还知道你家主子喜欢人小姑娘,你就没瞧出来这小姑娘也喜欢你家主子吗?”秋言忍不住敲了敲花伤的脑袋。 花伤睁大了眼睛。 “算了,我跟你个单身狗较个什么劲儿,赶紧去把消息告诉她,我药房还有事呢。”秋言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口气。 花伤摸摸自己的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还不快去!” “哦。” “小姐。”两人走过去。 “怎么了?”楚九歌有些兴趣缺缺的摆弄着手上的小草。 “成毅侯府那边传来消息,周氏怀孕了。”花伤道。 “嗯?”楚九歌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们要是说这个她可就不无聊了啊。 商誉与商文 “什么时候的事,都有哪些人知道了。”楚九歌坐直了身子。 花伤:“今天早晨查出来的,还不足一月,除了周氏自己和楚湘桥之外,就只有咱们知道。” 周氏或许是个没脑子的,但是楚湘桥不是,在查出怀孕一事之后,楚湘桥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 在这深宅大院里,多的是无故小产的人,眼下这个孩子是她们翻身的希望,楚湘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伤害这个孩子。 “她倒是聪明。”楚九歌笑笑,想了想,“这事不急,先帮她们瞒着。” 花伤有些不解。 “小姐,咱们何必要帮她们瞒着,让她们窝里斗不好吗?” 楚九歌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花伤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秋言,却见秋言的眼睛亮的吓人,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花伤:“......”总感觉这两个人在某方面相似的有些让人害怕。 ...... “听说了吗,今年的新科状元只有二十一岁。” “那可是苏家的人,苏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哪位不是闻名天下的风流人物。” “苏家人?那我怎么听说新科状元姓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新科状元的生母是温家人,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的生母去世,他就被苏家收养了,听说还记入了苏家的族谱呢。” “原来是这样。” “......”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今年上榜的学子也一个一个进了大厅。 琼林夜宴是每次科举之后的规矩,不管是对于已经在朝为官的,还是对于像温白月这样的学子都是重要的机会。 所以历年的琼林夜宴都办的格外隆重,但即使每年都很隆重,这些大臣却还是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以往的琼林夜宴虽然太子殿下会在,但几位皇子却从未如同今年这般齐整,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打定主意今夜要少说话。 “诸位都是我国之栋梁,今日高中,望诸位齐心,助我朝阳盛世如常!” 朝阳帝端起酒杯,目光在温白月和楚九歌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在场众人同样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楚九歌百无聊赖的看着宴会上的歌舞表演,身旁围过来跟温白月搭话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今日琼林夜宴,朝中大臣们的家眷也同样有入宫的资格,就像这个时候,楚湘桥正端庄的坐在方氏身旁,低眉顺眼的扮着大家闺秀。 楚湘桥显然也看见了楚九歌,对着她挑衅一笑,被楚九歌直接忽略。 在楚九歌瞧见温白月拒绝了第七个有意无意想要结亲的大臣之后,楚九歌瞧见三皇子商誉也同样端着酒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白月公子,可喜可贺,这新科状元可谓是实至名归啊。”商誉说着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的话。 温白月的脸上依然挂着客气疏离的笑,“三殿下谬赞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商誉忽然将目光放在了楚九歌身上。 “九歌,好久不见。”商誉道。 楚九歌起身行礼,“见过三殿下。” “九歌及笄了吧。”商誉忽然问。 楚九歌心里一跳,莫名的感觉到危险,但她任然不动声色的回答,“回禀殿下,臣女已经及笄了。” “可有许配人家?”商誉又问。 温白月皱了皱眉。 “暂时还没有。”楚九歌回答。 “那太好了,本殿仰慕九歌已久,愿意以正妃之礼迎娶九歌为侧妃,不知白月公子意下如何?” 商誉说出来的话印证了楚九歌心里的猜测,让她莫名的有些头疼。 楚九歌看着温白月,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温白月话还没说出口,一道声音忽然又插了进来。 “三皇兄好大的脸面,让人家成毅侯府的嫡长女,苏氏的外孙女给你做侧妃,你还真是敢想啊。” 楚九歌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容貌有六分像朝阳帝的少年朝他们走来。 这是六皇子商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在朝着势头极猛,可以与商炔君和商誉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这六皇子与所有皇族子弟关系都还挺好,却偏偏除了三皇子。 这两人一见面就掐,虽然商誉已经避让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自己撅了商文家的祖坟,哪怕他一再避让,商文却像是认准了他一样,逮着他就往死里弄,折腾的商誉简直就是苦不堪言。 商誉一看见商文就下意识的想躲。 “白月公子,好久不见。”商文跟温白月打招呼。 温白月:“六殿下。” “六弟你怎么来了?不用跟太子皇兄说话聊天儿吗?”商誉下意识的刺商文。 商文笑容不变,“太子皇兄有皇嫂陪着,不用我在他跟前凑,再说了,三皇兄你在这儿,做弟弟的怎么能不过来呢。” 本来是主角的楚九歌默默地往边上闪,准备退出这个修罗场。 但是商誉可没打算放过楚九歌,楚九歌背后的势力太强大,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来说都是香饽饽,但是出于某些考虑,商誉只能许楚九歌侧妃之位。 “本殿刚刚说的事,还请白月公子回去跟苏老商量商量,本殿诚意十足,是真心想要求娶九歌的。”商誉知道有商文在场,自己讨不了什么便宜,把话题转回来之后,又随便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等到商誉离开之后,商文顿时显得有些兴趣缺缺,趁着温白月不注意,他对着楚九歌眨了下眼睛,然后也跟着离开。 楚九歌看着商文离开的背影,回想他离开之前的那个小动作,眼皮子一跳,总觉得她好像被某种麻烦缠上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温白月道。 楚九歌:“白月哥哥不想让我嫁给三殿下?” 温白月皱眉,“难不成你想嫁?苏氏可没有给人做妾的姑娘。” 楚九歌腹诽,她当然知道,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而已,这人还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自己讨了个没趣儿,楚九歌也不想再搭理温白月,自己默默地坐着生闷气去了。 倒是温白月,看着商誉的方向眼神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商誉离席,准备去躲躲商文,却被一直注视着他的楚湘桥瞧了个正着。 见商誉离开,楚湘桥眼神闪了闪,也寻了个由头跟了上去。 下聘 “你还要跟着本殿下多久?”就在一处僻静的宫道里,商誉停在一处点着几盏灯笼的湖边,头也不回的道。 后面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不是楚湘桥是谁。 “湘桥见过三殿下。”楚湘桥走到商誉身边对他行了个礼。 “我当时谁,原来是成毅侯府的二小姐,怎么二小姐跟着本殿到这偏僻之地,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本殿说?”商誉不知道从何处拿了一盒鱼食,漫不经心的撒进湖里。 鱼食入水的那一刻,引来了不少鱼儿争相抢夺。 “湘桥确实有话要跟殿下说。”楚湘桥直言,“刚才殿下与白月公子说的事湘桥都听见了,那温白月胆子颇大,居然敢拒绝殿下的好意。” “所以呢?” “湘桥有法子帮助殿下得偿所愿。”楚湘桥也不含糊。 “你?”商誉将楚湘桥上下打量一番,“本殿都不一定能办成功的事,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庶女,楚湘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些。” 被商誉如此点评,楚湘桥也不怒,只是淡淡一笑,“殿下这话说岔了,湘桥既然敢来殿下面前说这话,自然也有把握能帮殿下心想事成。” 商誉转头继续喂鱼,“既然你有这个自信不妨先说说,你如此帮着本殿,想从本殿这里得到些什么。” 楚湘桥也不客气,对着商誉行了一礼,“如果湘桥助殿下心想事成,那事后还请殿下请奏陛下,为湘桥给温白月赐婚。” “为你给温白月赐婚?”商誉有些意外,“看不出来楚二小姐还倾心于温白月。” 楚湘桥将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殿下说笑了,什么倾心不倾心的,不过是我想要的荣华富贵,地位权势他能够给我罢了。” “你倒是毫不遮掩。”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湘桥不是傻子,从来不信这些,湘桥只相信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商誉忽然对眼前这个低眉顺眼却毫不掩藏自己野心的女子起了兴趣,他将鱼食随手放在假山上,伸手抬起楚湘桥的下巴,仔细观赏。 “你的容貌一点都不比楚九歌差,性子也对本殿的胃口,何必要执着温白月,若是你愿意,本殿可以同样迎娶你做侧妃。” “多谢殿下厚爱。”楚湘桥委婉的拒绝,“殿下府中美女如云,湘桥有自知之明。” 商誉府上虽然还没有正妃,但是侧妃侍妾通房一个不少,勾心斗角的堪比深宫,如果没有当权者的绝对支持那以后的日子要过成什么模样可想而知,楚湘桥可没有要跳进火坑的打算。 商誉也只是随口提这么一句,见楚湘桥拒绝也不在意,“那你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 楚湘桥凑近商誉,压低声音,两人嘀嘀咕咕几句,商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微笑。 楚湘桥离开之后,又有人来到商誉的身边,拿过他放下的鱼食重新开始喂鱼。 “你怎么看?”那人问道。 商誉笑笑,“有人相助,本殿挺高兴的。” “她那法子......我多少也能猜到些,这事成了还好,若是没成,殿下你也该知道会承担怎样的风险。” “高风险,高收入。本殿心中有数。” “既然殿下已经打定主意,在下就不多说了,殿下一切小心。” 楚九歌和温白月参加完琼林夜宴后就回了墨临园,本以为这事儿没了后续,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墨临园门前就热闹了起来。 温白月看着自家府门前那一片大红的箱子,又看看神采飞扬的某个少年郎,额头的青筋是跳了又跳。 “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温白月压着性子咬牙切齿的问。 着火了 “公子,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琼林夜宴之后,温白月就正式的进入官场,成了礼部的正三品侍郎。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原本一向清闲的礼部居然头一次有了需要离京公干的差事,而且这差事居然还落在了刚刚成为礼部侍郎的新科状元温白月身上。 这不符合常理的事一度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不少人都说这是陛下看不惯温白月,想把他扔远点。 但是不管外面怎么议论,温白月依然按照朝阳帝的旨意出了京城去办事。 楚九歌跪在佛前默默地诵读着经文,准备给温白月求一个平安符。 别人不知道温白月外出干嘛,楚九歌却是知道的。 温白月虽然打着礼部的旗号,却是出门剿匪的。 楚九歌知道这是朝阳帝在为温白月铺路,毕竟礼部虽然清贵,却着实不是一个能够成为权臣的路子,要想从此平步青云,大权在握,就只能有大功劳傍身,想要兵权就必须成为武将。 虽说这是朝阳帝在不动声色的送功劳,但也是需要真本事的,所以换言之,就是当真具有危险的。 这也正是楚九歌担忧的地方。 上辈子她对温白月的关注度不够,只知道当他进入自己视野中时他便已经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大人了。 “小姐。” 就在楚九歌虔心祷告的时候,薄意忽然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 楚九歌眼睛都没睁。 “楚湘桥和三皇子来了。” 楚九歌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薄意道:“这几日似乎贺云寺要举办庙庆,京里不少人家都来了人参加。” 是了,这几天确实是贺云寺的庙庆,上辈子约莫在这个时间她也曾跟周氏还有楚湘桥一起参加过。 只是这辈子...... 楚九歌玩味一笑。 楚湘桥来参加不奇怪,奇就奇怪在薄意来禀报的时候将楚湘桥和商誉放在了一起。 “晚上让守夜的人放松些,别守的太严了。”楚九歌吩咐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又闭上眼睛继续诵经祈福去了。 薄意虽然不理解楚九歌的意思,但是却还是按照她的吩咐一丝不苟的去执行。 “小姐,今晚真的会出事吗?”凉情为站在窗边吹风赏月的楚九歌披上一件薄披风。 “谁知道呢。”楚九歌笑笑。 薄意走过来,“小姐,刚刚下面人来禀报,说是确如小姐所料,三皇子那边有人准备了大量的桐油。” “桐油?”凉情惊呼一声,“难不成他们准备放火?” 火烧贺云寺,这要是被人知道别说是楚湘桥,就是商誉都承担不起,他们怎么敢的啊。 相较于凉情的震惊,楚九歌就显得淡定了不少。 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若是回报足够,别说是楚湘桥和商誉了,便是她自己也能做的毫不犹豫。 “等会儿你们不必跟着我,装作跟我走散了就行,记得等清点人数的时候把动静弄大些,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走丢了。” “是,小姐。” 就在这主仆几人刚刚商定完没多久,果然不出意外的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尖叫,“着火了!” 六尘 这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紧接着她们就出了屋子,跟着四散的香客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跑着跑着,楚九歌敏锐的感觉到有不少人正在有意无意的将自己跟凉情薄意隔开。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马上就要看不见人影的两个侍女,楚九歌对着在暗处跟着的暗卫们打了个手势,然后楚九歌便顺着那幕后之人的意,被这些人裹挟着去了别处。 越走,这四周的人就越少。 许是知晓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以免让楚九歌起了疑心,所以裹挟着楚九歌的那些人也就慢慢散去了。 但是这些落在楚九歌的眼中,却反而有些欲盖弥彰。 楚九歌四周瞧了瞧,天黑又没有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到了何处,从周围的建筑来看,约莫是到了哪位的禅房。 就在楚九歌寻思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忽然从暗处走出来了一个人。 楚九歌心生戒备。 “小僧见过施主。”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楚九歌的戒备,率先出声。 楚九歌听着这声音颇为年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声音里有几分红尘味儿。 渐渐地,那僧人从暗处显出了身影。 在微弱的月光下,那僧人一身雪白的袈裟,眉心一点红痣,微微低垂着眼帘,颇有几分画上佛陀之意,他手上拿着一串白玉佛珠手串,正在慢慢的捻着。 “请问您是......”楚九歌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在贺云寺里有这位人物,且看这位的穿着打扮,也不该是这寺里的什么小沙弥。 “小僧法号六尘。”六尘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是站在距离楚九歌不远不近的位置,面带微笑的站着。 “那大师拦下小女可是有什么事情?”楚九歌见他一直堵着自己的路不走,不由得出声问道。 六尘总算抬眼正视了楚九歌。 楚九歌看清楚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无欲无求,似乎就不该是这凡尘里应该存在的。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楚九歌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发慌,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秘密即将被人看清楚、看破一样。 “小僧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施主的。”六尘开口,眼里多了一抹疑惑,“小僧有一事不解,今夜特地等在此处求施主解惑。” 楚九歌皱眉,“我似乎跟大师没见过面吧,不知大师有什么需要专门在此处等着的。” 六尘定定的看着楚九歌,“前几年小僧曾经卜了一挂,卦象上显示说是心星下坠,似乎有出世之人再度入世。” “小僧原本以为这不过说的是哪位世外之人重新入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前些日子小僧又算了一挂,这卦象却显示说这世上有了变数,出现了不该出现之人,拨动了不该发生之事。” 楚九歌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下却是大骇。 她是重生回来的人这件事除了自己无人知晓,这六尘今日前来,敌友未明,楚九歌手心里都冒出了细汗。 六尘仿佛没看出楚九歌的异样一般,求教般的问道:“施主觉得,这世上若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应当如何处置?” 楚九歌沉默一会儿,方才强笑道:“我相信一切都有因果,这世上不存在什么不该出现的人事物,既然有了变数,那便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大师既然可用占卜得知天意,应当也能知道这个道理吧。” “窥见天意之人插手凡尘之事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师年纪虽轻却已经有如此修为,想必不用我说也能知晓。” 六尘听完,“不宜插手......”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楚九歌见此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 许久之后,六尘才展颜一笑,“多谢施主解惑,小僧明白了。施主说得对,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顺其自然便好。” “今日施主卦象大吉,施主一定能心想事成。”六尘对着楚九歌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楚九歌看着六尘的背影虽然有些好奇,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也跟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楚九歌离开之后,六尘的身影才又显现出来。 “若是有机会,我也想来这红尘走一遭啊......” 贴心的小暗卫 楚九歌刚刚离开那处禅房没多久,就敏锐的感觉到身后跟了不少人。 总算是来了。 那些人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不过一个转角的距离,那些人就动了手。 楚九歌就像是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一般,连尖叫声都还没从喉咙里彻底冒出来就被人打晕。 “不过是个娇小姐,真不知道殿下究竟看上她什么了,至于花这么大的功夫么!” 来人一边接住楚九歌,一边跟身边人不住地吐槽。 “管那么多干什么,殿下让咱们干什么咱们照做就是。”身旁人道。 于是楚九歌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了起来,那脑袋朝下的感觉让她不住地有些恶心。 就这么被人扛在肩膀上颠簸了一夜,好不容易楚九歌才被扔到了一张有些硬的床上,结束了这番折磨。 很快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直到房间里没有人后,楚九歌才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 她四处打量了下这个房间,跟她住的禅房布局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只除了多了些男子的东西,楚九歌走到正焚着香的香炉边,默默地往里面添了些东西,然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坐回了床上。 就在楚九歌百无聊奈的打量着房间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楚九歌赶忙重新装昏迷,摊在床上。 房门被打开,楚湘桥和商誉一同出现。 商誉看着床上的楚九歌,面带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招效果不错。” 楚湘桥微微俯了俯身,“只要能帮殿下得偿所愿湘桥就高兴了。” 商誉对于这话不置可否,他们两人都知道双方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谁若是当了真那才正是成了傻子。 商誉望向床上的楚九歌,少女的睡颜恬静还带着一分娇憨俏皮,整个人又娇又乖,就像一只懵懂的小鹿,忽然撞进了商誉的眼里。 那毫无反抗之力的模样几乎是一瞬间就激起了商誉的情欲。 他不爱楚九歌,但他却开始迷恋起了楚九歌的容貌和身段。 楚湘桥看过不少这样的眼神,自然明白商誉此时想要做些什么,她自认是个很懂得看人眼色的人,当即也不用商誉开口赶人,很自觉的开口,“那湘桥就不打扰殿下的好事了,湘桥告退。” 商誉此时一心都扑在楚九歌身上,哪里还分得出什么心思,对着楚湘桥挥了挥手便急不可耐的准备宽衣解带。 然而楚湘桥还没走出房门就觉得头晕眼花,紧接着下一刻她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商誉听见动静,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就也紧跟着晕了过去。 楚九歌走到商誉身边,踹了他两脚,确定这人真的晕过去后,才走到香炉边,将里面的没有烧完的香料尽数用茶水浇灭,然后又用帕子细细的包好毁尸灭迹。 就在楚九歌给香炉重新添香料的时候,暗卫们也出来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明白。” “把这个给他们灌下去,可别辜负了如此好的良辰美景。” 楚九歌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小药瓶,扔给了其中一个暗卫。 这瓷瓶里面是什么药,明眼人都知道。 吩咐完了这一切之后,楚九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暗卫们尽职尽责的给两个人都喂了药,然后想了想,觉得这样还不保险,于是他们选择更加尽职尽责的直接将两人扒了个干干净净。 只不过到底是两个纯情的少年,扒姑娘衣服的时候谁也下不去手,最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闭着眼睛直接拿刀子把楚湘桥的衣服给划破了。 把两人扔到一个被窝里之后,两个小暗卫这才贴心的关上房门,离开了。 人情 贺云寺的火灾不算大,没过一会儿在寺庙的和尚和香客的侍卫们的合力下,很快就将火扑灭了。 “怎么样?大家都没事吧?”贺云寺的主持闻声赶来。 来这贺云寺的人大多都是权贵人家,不管伤了哪一个贺云寺都担待不起。 众人赶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惊呼。 “我家小姐不见了!” 众人望去,就见人群中有两个衣着清丽的侍女正一脸焦急,有人认出来这是成毅侯府大小姐楚九歌的贴身侍女。 “怎么回事?” 众人赶紧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我们也不知道,火起来的时候我们分明是跟小姐一起跑的,但是后面小姐就不见了!” “主持,求求你,赶紧去找找我们家小姐吧!” 凉情薄意一左一右的扯着主持的袈裟,苦苦哀求。 在场众人谁不想借这个机会卖成毅侯和苏家一个好,还不等主持开口,大部分人便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去帮忙,于是这一大群人便在贺云寺中浩浩荡荡的找了起来。 很快,一行人就找到了商誉住的地方。 还没进去,屋子里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就像是蜘蛛丝一样钻入了他们的耳朵。 在场有不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听见了这种声音立马就羞红了脸。 “这这这......” “佛门清净之地,怎可行这种淫乱之事!” “是呀是呀,可太不像话了!” “还不赶紧进去把人带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吵嚷的不行。 “可这是三殿下的屋子啊!” 就在众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进去把里面这对对佛祖大不敬的狗男女抓出来的时候,有人忽然弱弱的道。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要是寻常人还好,可偏偏这是三殿下的屋子,若里面的不是三殿下也就罢了,如果是......落了皇家的面子会造成什么结果谁都不想去尝试。 “咱们不是在找楚大小姐吗,要不还是赶紧去找吧。”有人提议。 “是呀是呀。”有人附和。 凉情薄意也没说话,反正小姐说了,这时候不用她们开口,自然会有人来当这个引导者,于是两个小丫头便心安理得的看起了戏。 果然,就在大部分人准备溜的时候,有人站了出来,大义凛然,“你们在说什么呢,这里是贺云寺,不管里面的是不是三殿下他都扰了佛祖清净,你们怕得罪他,我可不怕!” 说罢,一个年轻公子便当先一步,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中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其余人看着,都默默的在心里给这位勇士竖起了大拇指。 这真的是个狠人啊。 既然得罪人的事情已经有人做了,他们也不介意看看戏,于是抱着看戏的心思,纷纷跟了进去。 一进去,他们就瞧见三殿下正在床上跟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姑娘在翻云覆雨,那投入的模样,便是这么多人进来了都没停下。 凉情薄意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全然没想到会这么刺激,赶紧红着脸退到后面。 “殿下!”勇士恨铁不成钢。 这一声怒吼,总算是将陷入意乱情迷间的两人给喊了回来。 商誉下意识的用被子将自己跟身旁的姑娘裹了起来。 “都出去!”商誉绷着脸,怒斥。 众人到底忌惮商誉的身份,见他生气也不敢多留,纷纷退了出去。 众人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一声女子的尖叫和商誉的怒吼。 “怎么会是你!” 众人一听就来了精神,这里面有八卦啊。 “你们说,里面那个究竟是哪位啊。” “谁知道呢。” “其实我刚刚瞄了一眼,有些想成毅侯府家的姑娘。” “嗯?” “这成毅侯府的两个姑娘是不是都来了贺云寺啊。” “好像是。” “诶,这成毅侯府的两位小姐怎么都没在啊。” “是呀是呀。” 就在众人还在八卦这里面究竟是楚九歌还是楚湘桥的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了。 商誉黑着脸,带着哭哭啼啼的楚湘桥走了出来。 “楚九歌呢?” 商誉一出来就问楚九歌,这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开始脑补其中的爱恨情仇。 “回殿下,咱们家小姐走丢了,现下还没找到呢。”薄意走上前,俯了俯身,微笑着回答。 “殿下~”楚湘桥带着哭腔的扯着商誉的衣袖。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楚湘桥的预料,眼下若是让商誉跟自己撇清关系,或者是把事情全部推倒自己的身上,那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楚湘桥自诩聪明,她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商誉没理她,而是环顾一圈,然后冷笑一声,“那倒是怪了,之前她分明在屋子里跟本殿缠绵悱恻,怎么现下人就不见了。” 嚯,这信息量有点儿大啊。 “殿下慎言,我们家小姐的清誉可不是殿下三言两语就能污蔑的。”薄意沉声。 “三殿下是不是记性不好啊,你身边这位美人儿可是活生生的。刚刚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可都是咱们亲眼所见,你现在扯人家楚大小姐,你可有诬陷他人的嫌疑哦。” 这香客里面有的是跟商誉不对付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凉情薄意反驳。 “三殿下可别不是吃了不认账啊!”有人阴阳怪气,“这位美人儿你说是不是?” 眼下情况未明,楚湘桥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这还不好办,咱们找到九歌小姐不是一切就都知道了吗?九歌小姐究竟有没有跟三殿下私会,明眼人一瞧不就知道了。” 这话里的隐藏含义在场大多数人都明白。 “罢了,这事发生在贺云寺,老衲有责任和衣物调查清楚,吩咐全寺上下,赶紧找人。” “不用了,我在这里。”楚九歌适时出现。 所有人寻声望去,就见楚九歌和一个年轻的和尚结伴而来。 “师叔?您怎么出来了。”主持一见是六尘就有些惊讶。 主持有位不爱露面的师叔,是前任主持的亲传弟子之事京城有不少人都知道,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居然这么年轻。 “这位姑娘跟侍女走散了又不认识路,误闯了我的住处,路上有弟子说你们都在这边,我就送她过来了。”六尘解释道。 “那敢问大师是什么时候遇见楚大小姐的呢?”有人心思活泛,见楚九歌衣着整洁,发丝未乱,一看就知道没经历过什么刺激的事儿,瞬间了然,看向商誉的眼神也愈发怪异。 “有小半个时辰了。”六尘微笑着回答道。 “小半个时辰,大师确定?” “出家人不打诳语。”六尘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小半个时辰之前确实见过楚九歌,这算不得撒谎。 一个是未曾出事,但看着就单纯良善的佛门大师,一个是在佛门净地与人苟合还满口谎言的商誉,众人的心自然没有任何意外的偏向了六尘。 商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楚九歌有认证,证明自己不在场,自己和楚湘桥又被人捉奸在场。 他总不可能说是自己准备设计楚九歌,但阴差阳错出了错吧。 “这里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楚九歌面露不解,“湘桥?你怎么会跟三殿下在一起。” 凉情、薄意、六尘:“......”说的就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立马有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楚九歌解释了一遍。 楚九歌越听脸色越难看。 “没出息的东西!成毅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楚九歌毫不犹豫的给了楚湘桥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极狠,楚湘桥的脸当即就肿了起来。 楚湘桥哭着求饶,“姐姐,我和殿下是真心相爱的,求姐姐成全!” 闻言,楚九歌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这楚湘桥还真聪明,她的贞洁已经没了,还有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与其等着商誉推脱,还不如一开始就将她们的关系定死。 “住嘴!还嫌不够丢人吗,现在立刻回去收拾东西,我会让人禀告父亲和夫人,你就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准去。”楚九歌怒道。 楚湘桥泪眼婆娑的看着商誉,这可是她唯一的指望了,若是商誉不要她,那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商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狠狠地剜了楚九歌一眼,最后还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本殿会负责的。” “殿下慎言,这事还是请殿下与父亲商量吧。”楚九歌沉声,“至于之前殿下败坏我名声一事,还请殿下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这事就算是闹到陛下跟前去,我也要讨回个公道。” 楚九歌寸步不让。 虽然她已经洗脱了自己跟商誉可能私会一事,但到底于名声有碍,不闹得大些,难免会被有心人编排利用。 “今夜之事叨扰各位,让大家看笑话了,改日成毅侯府一定亲自上门向各位赔罪。”楚九歌对着在场众人屈膝一礼,落落大方。 “哪里的话,大小姐言重了。”众人连连摆手。 最后,凉情薄意将楚湘桥押着,回了自己的住处。 至于商誉,则开始头疼这事儿的后续。 等回了住处后,楚九歌看着窗外的月亮,“我记得府上有一卷珍藏的经书孤本是吧。” “是,在书房里收着。” “让人送过来,我欠了别人这么大一个人情,总得送些什么聊表心意。”楚九歌吩咐道。 “是,小姐。” 成毅侯府来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成毅侯、方氏以及周氏就匆匆赶来。 “父亲。”楚九歌对一脸怒气的成毅侯行了一礼,“夫人。”又对着方氏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方氏点头回应。 至于周氏,跟在方氏的身边,虽然一样满脸忧愁,但是楚九歌却明显瞧出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 楚九歌在心中冷笑。 也是,自己女儿攀上了皇三子,虽然正妃的位置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混个侧妃当当,这种水涨船高的事儿,虽然手段不太光彩,但只要所得利益足够,那一切都值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毅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天晚上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成毅侯只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太岁,怎么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楚九歌当然知道已经有人将整件事告诉他们了,而成毅侯这时候想听见的也不是事情的经过。 楚九歌想了想,回答道:“昨日留宿的香客现下已经都知道了,这事儿瞒不住,只是三殿下那边比较难搞,看三殿下的模样,父亲若是想为楚湘桥争一个侧妃的名分,估计还要费不少功夫。” 如果商誉松了口,那么一个敢在佛寺里跟他乱来的侧妃无异于是个摆脱不了的污点。 所以商誉不可能那么轻易松口,除非成毅侯府能够拿出足够的代价。 成毅侯当然知道这一点。 “侯爷,您可一定要救救湘桥啊,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周氏赶忙拽住成毅侯的衣袖苦苦哀求。 方氏在一旁看不下去,凉凉的道:“有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依本夫人看还不如直接浸了猪笼一了百了。” “你说什么!”周氏猛然提高了嗓门。 方氏冷笑,“你的女儿不顾名节,丢了整个成毅侯府的脸,我作为当家主母难不成还要暴毙?周氏,你教的好女儿。” 周氏还想说什么,却只听见成毅侯忽然暴起,“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成毅侯发了火,不管是方氏还是周氏都不敢多言,只能互相愤怒的瞪着对方。 “楚湘桥在房间里关着,既然父亲和夫人来了,这事儿自然该由父亲你们做主,女儿不便参与其中。”楚九歌没打算过多的插手这事。 成毅侯点点头,“这事你的确不方便参与,昨天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好好休息去吧。” 对于成毅侯来说,要不是楚九歌快刀斩乱麻及时将楚湘桥关起来,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楚九歌一笑,“分内的事。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等到楚九歌离开之后,成毅侯原本强挤出来的一丝笑意也彻底消失不见。 “走,去看看那个孽障!”成毅侯一挥袖,在下人的带领下去先去见了楚湘桥。 楚九歌双手抱胸隐身在柱子之后,听着屋子里女子的哭泣,忍不住弯了唇角。 成毅侯大抵是真的气急了,居然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直接抄起骑马的鞭子冲着楚湘桥就是一顿抽。 打的楚湘桥惨叫连连。 楚九歌在外面帮忙数了,那是实打实的抽了十七鞭子,虽然数目不多,但是对于楚湘桥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来说,足够在床上躺个一个来月了。 亲事 这件事情太过丢人,所以成毅侯也不愿意等天亮人多更丢人。 在将楚湘桥揍了一顿之后,连夜收拾东西带着这个丢人的货回了侯府。 至于楚九歌,大抵是属于心态比较强大的那种,在成毅侯询问她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时候选择了继续留下。 第二天天亮,得到消息的商炔君也赶了过来。 商炔君来了贺云寺,第一时间就来了楚九歌这里。 在看见楚九歌悠闲的坐在院子里品茶看书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小九。”商炔君出声。 楚九歌寻声望去,见是他,赶忙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见过殿下。” 商炔君点点头,“没事吧。” 楚九歌一笑,“能有什么事,当事人又不是我。” “楚湘桥呢?”商炔君问。 楚九歌:“天不亮的时候父亲他们赶来,已经把人带走了,现在估摸着应该被扔进祠堂半死不活了吧。” 楚九歌完全不掩饰在商炔君面前对楚湘桥的恶意。 商炔君见状叹了一口气,“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这事儿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虽然暂时将楚湘桥套了进去,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一日没有婚约,没有嫁人,他便会一日盯着你。” 一句话,就是楚九歌身上的附带价值太大,大的让人足够忽略很多因素,不计代价的得到。 商炔君这么聪明,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商誉的真实目的到底是谁。 楚九歌沉思,“殿下的意思是......” “小九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有什么心上人就说出来,我替你向父皇请旨赐婚,有了这道婚约在身上三弟也会收敛一些。” 楚九歌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不是很好看,又很快掩饰了过去,“婚约啊,这种麻烦的事情,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可以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定下婚约,还是以后再说吧。” 上辈子那倒霉的婚事让楚九歌心里全是阴影,如果可以,这辈子的楚九歌宁愿一辈子都待字闺中,做个无忧无虑的米虫。 商炔君见她这么说也不好继续,只得笑笑,“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事以后再说吧。” “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见三弟,然后回京跟成毅侯商量这事,你要不要一起?” 商炔君这可真的是缺了大德了,这摆明就是准备让楚九歌去看笑话嘛。 楚九歌笑眯眯的点头,“那就谢谢殿下了。” 于是,这两人就组队去看笑话去了。 当两人到的时候,商誉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谢客,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出门,因为只要一出门就能感受到那些香客各种古怪的眼神凌迟。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侍卫在门外禀报。 商炔君到了,商誉也不可能闭门不见,只得打开房门。 几乎是一眼,楚九歌就发现商誉憔悴了不少,他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 而且楚九歌明显的看见商誉在看向自己的那一刻,眼里藏也藏不住的恨意。 对此,楚九歌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 何必呢,不过是换了个人选而已。 若是昨天晚上被堵在房间里的是她和商誉,商誉同样也会承受这些目光,眼下不过是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就狗急跳墙,恼羞成怒,啧...... “见过三殿下。”楚九歌收回目光,低头俯身行礼。 商誉的目光阴桀,在楚九歌的身上转了一圈有一圈,直到商炔君不动声色的挡住商誉的目光,这才微微颔首,“楚大小姐不用多礼。” “昨晚的事本宫都听说了,三弟既然已经跟楚二小姐......那自然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说到底,成毅侯府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商炔君开口,看着商誉变了脸色,他继续微笑着补刀,“父皇那边也说了,三弟已经成年,得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父皇......已经知道了?”商誉张了张嘴。 “这是自然,贺云寺是什么地方,三弟就算与楚二小姐互相爱慕也不该在这里行那种事,父皇生了老大的气。” 商誉闭了闭眼,“太子皇兄,咱们先回去吧。” “嗯。”商炔君点点头,又道,“对了,父皇说你回去之后先不用去宫里见他,等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再去也不迟。” 商誉:“......” 等到他们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侯爷,夫人。” 毕竟是睡了人家姑娘,就算是被人设计,商誉也还是主动低了头。 “哼。”成毅侯压根儿不想搭理他,倒是方氏开了口,“不知三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商誉想了想,“不知道楚二小姐现在身在何处?” 这么直白的开口,让成毅侯的火气无端又往上窜了些。 “小女现在身在何处不需要三殿下费心,三殿下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行。”成毅侯有些阴阳怪气。 “昨日之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控制好,与湘桥没关系,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事给成毅侯一个交代。”商誉把错误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做足了一个深情有担当的好男人人设。 成毅侯就算心里再气,但是眼下楚湘桥已经失身,她一个庶女,能够跟三皇子结亲已经算是高攀,若是日后三皇子登基,成毅侯府能得到的利益不可限量。 但是这么想归想,该拿的乔还是得端着。 “三殿下说笑了,是我们成毅侯府自己教女无方,那孽障不顾纲常伦理,我们等下就把她送进家庙落发出家,就不用三殿下操心了。”成毅侯端茶准备送客。 商誉看了眼在边上看戏的商炔君和楚九歌,一咬牙,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成毅侯面前,把成毅侯和方氏吓得赶紧避开。 “我和湘桥是真心相爱的,求侯爷成全。” 他的名声经过昨天一事已经毁了,眼下只能想尽办法进行弥补。 “我愿意正妃之礼迎娶湘桥为侧妃,爱护她一辈子。”商誉十分诚恳。 商誉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成毅侯再拿乔也没意义,毕竟也不可能真的把楚湘桥送去出家,一个已经失身的女儿,再也不能拿来拉拢权贵获利。 楚九歌的婚事不由他们做主,那楚湘桥的作用就显而易见了。 “也罢,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就这么着吧,这个月找个合适的日子,咱们把事情给办了。”成毅侯松了口。 商誉赶忙大喜,“多谢侯爷成全!”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定下了,那本宫就先回宫向父皇复命,告辞。” “恭送太子殿下。” 我想你了 商炔君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楚九歌,“小九你要一起走吗?” 楚九歌看看这屋子里神态各异的众人,含笑摇头,“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是先留下看看吧。” 商炔君挑眉,倒也没有多劝,只是点头,“罢了,毕竟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让人来告诉我。” 一旁听着的众人宛如吞了苍蝇一般,神色难看至极,现在知道这是别人的家事不能随意插手了,刚刚商量婚事的时候可没看出来您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啊。 双标狗! 商炔君本人却是毫无感觉,翩翩公子般悠悠闲闲地离开了成毅候府,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人心情极好。 等到商炔君离开之后,商誉便没有刚刚的那份小心谨慎,目光肆意的盯着楚九歌直看,那目光贪婪中还带着几分愤怒不甘,若是换个姑娘,怕是早就害怕的躲了。 但是楚九歌是什么人,哪里会害怕这区区眼神,她默默的端着茶杯喝茶。 “本殿听说,楚大小姐还未曾定亲?本殿有意迎娶楚大小姐,不如让楚大小姐与湘桥一同嫁入三皇子府,一个正室,一个侧室,姐妹二人共侍一夫,效仿当年的娥皇女英,岂不也是一段佳话。” 商誉这话说的有些不要脸,但成毅候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商誉其实压根儿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之前的种种不过是碍于商炔君在场所以故意而为。 眼下商炔君已经离开,商誉也没必要演下去。 被人这样打脸,成毅候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当即一拍桌子就想发火,却见商誉不轻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成毅候想做什么?” 成毅候咬牙,“就算三皇子是天家皇子,也不能如此折辱于我。” 商誉勾唇一笑,从袖袋里取出一叠纸,递给成毅候,“侯爷不妨先看看这些再来与本殿说话。” 成毅候狐疑的接过,才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有些哆嗦的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些?” 商誉矜贵一笑,“想必侯爷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侯爷不想让这些东西出现在父皇的案头,侯爷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你想要什么?”成毅候捏着那叠纸的指尖开始泛白,却还在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刚刚说了,我要楚家大小姐。”一边这么说,他还一边看向楚九歌,想看看她此刻的反应。 却不想楚九歌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变化,反倒是一脸的兴味,仿佛在看一出好戏一般,商誉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不可能。”哪怕把柄在商誉的手上,成毅候却依然还是一口回绝,“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答应。” 这倒不是成毅候良心发现,完全是因为楚九歌的婚事他做不了主,如果他能做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楚九歌卖了。 商誉见此不由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说实话他也不相信成毅候是这么疼爱子女的人,“侯爷想清楚了?” 成毅候点头。 两方对峙,最后还是商誉率先退让,“罢了,既然侯爷已经这么说了,本殿也不强人所难,这事就作罢吧,至于其他,还请成毅候记住本殿的这份恩情,日后......” 商誉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成毅候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商誉也没有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转头对着楚九歌露出笑容,“楚九歌,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商誉嚣张的大笑离去。 只留下被气的不轻的成毅候,默默看戏的楚九歌,以及一脸懵的方氏。 楚九歌出神,她忽然有些好奇商誉手里到底拿捏着成毅候什么把柄了。 现在的成毅候看谁都心烦,很快就拂袖而去。 楚九歌想了想,觉得在这儿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也准备走了。 然而她还没走多远,就被楚湘桥给堵在了池塘边。 “有事啊?”楚九歌漫不经心。 “你是故意的。”楚湘桥面色苍白,看得出她是在撑着这一身伤。 姑娘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来堵自己,挺拼啊。楚九歌不禁在心里感叹。 “你不是一直想要荣华富贵吗?三皇子是龙子凤孙,跟着他,你想要的都能有,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这副样子。”楚九歌依靠在假山上,目露不解。 楚湘桥咬牙,“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嫁!” 楚九歌摇头,“我有钱,不需要靠别人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这话说的有些欠揍,显然楚湘桥也是这样认为的。 楚九歌走上前,好心的拍了拍楚湘桥的肩膀,“反正你也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嫁给谁不是都一样么,别那么沮丧,开心些。” 楚湘桥冷冷一笑,抬手就往楚九歌的手上拍。 而楚九歌眼疾手快,快速的缩回手,楚湘桥的那一巴掌直接拍在她自己的肩膀上,那实诚的响声让楚九歌都忍不住咂舌。 “楚九歌,我不会放过你的。”楚湘桥似乎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楚九歌放狠话。 楚九歌笑笑,说的以前没这事儿的时候你就会放过我一样。 楚九歌微笑,“巧了,我也是。” 楚九歌走到楚湘桥的身边,俯在她耳边悄声,“在嫁去三皇子府之前你还是好好看着周氏吧,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呢,对吧。” 说完,楚九歌也不管楚湘桥的表情,神清气爽的离开了成毅候府。 留在原地的楚湘桥看着楚九歌离开的背影,眼里涌起一抹担忧,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不,这不可能。 但不得不说,楚九歌的话的确给楚湘桥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最后楚湘桥还是没那个胆子赌,转身回去。 “小狐狸!”楚九歌刚刚出门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温白月。 温白月此时一身劲装,换下了那身世家公子的宽袖长袍,这样的他多了几分潇洒肆意,更像是个将门儿郎,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的原因,楚九歌觉得看着这样的温白月居然有些头晕。 “你怎么回来了?”楚九歌定定心神。 “我想你了。”温白月露出一抹好看的笑。 按回去 楚九歌歪着脑袋,安静的看着他。 温白月也不再多言,骑在马上含笑对着楚九歌伸出手。 楚九歌握住温白月的手,与他一起骑在马上,黑色的骏马驮着这一对男女,惹得街上看见的人不住的侧目,只觉得这两人必定是一对般配的壁人。 “事情都解决了?”许久之后,才听见楚九歌的声音。 “嗯,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费不了什么事。” 楚九歌笑笑。 便是这群在温白月看来是乌合之众的人当年让朝廷头疼了小半年,若不是后来派了刚刚从边疆回京的少年将军前去镇压,怕不是还有的闹。 而如今,温白月不过一月就将此事解决,饶是楚九歌知晓这人的本事也忍不住咂舌。 “没事吧?” 楚九歌有些担忧的想要转头看。 “别回头。”温白月的声音在楚九歌的上方响起,生生地让楚九歌止住动作,“都说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小狐狸你这般看不起我?” 楚九歌笑笑。 看不起温白月,她怎么敢啊! “听说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被人欺负了?”温白月又道。 “嗯?”楚九歌不解。 “商誉。” 楚九歌不在意一笑,“这算是什么欺负,他这分明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把商誉和楚湘桥凑在一起这种事情,想想就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啊。 只要这么一想,楚九歌就忍不住美的冒泡。 “那也不行,走之前我答应祖父他们会照顾好你,走,哥带你去收点利息。” 看着周围逐渐变得陌生的景物,楚九歌一时有些好奇。 但是显然温白月不会提前告诉她会发生什么,楚九歌也只得窝在他怀里安静的等着。 很快,温白月就带着楚九歌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湖泊。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湖面上有不少花船,船上的灯火朦胧,映照在水面上,就这一个小小的湖泊却仿佛将整个朝阳盛世都裹挟在其中。 船上歌舞升平,湖面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楚九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这是号称小秦淮河的柳江,纸醉金迷,京城有名的销金窟,在这里,只要你出得起银子,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姑娘都能找到。 温白月把楚九歌抱下马,两人上了一辆停在岸边的画舫。 两人上了船之后,画舫就像是早就找好目标一般,径直朝着一座看上去颇为低调的花船撞了上去。 只听一声巨响,对面那低调却不失雅致的花船船身就这么被撞出了一个大口子,柳江的水不住的往里面灌,而船上的人也都慌了,那嘈杂的声音哪怕在柳江的靡靡之音中也分外清晰。 反观温白月的画舫,哪怕经历了这么一场猛烈地撞击也毫发无伤。 这花船不大,很快船就被淹了一半儿,就在楚九歌站在外面好奇的等着后续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高喊,“三殿下落水了!快来人救人啊!” 楚九歌回头眨巴眨巴眼睛。 温白月眯眼一笑。 楚九歌转回头,摸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让商誉掉进水里泡一会儿这完全不是温白月这睚眦必报的货的性格啊。 果然,楚九歌很快就看见了在水里扑腾的,没穿衣裳的商誉,以及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姑娘。 楚九歌:“......” 柳江每日最不缺的就是纨绔子弟,有这么大的热闹可以看众人哪里会放过,更有不少不怕死的连忙让底下人把船划近一些,深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 楚九歌看着这倒霉催的商誉,努力的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换了自己,还是干脆让水淹死自己算了。 “哟,三殿下好兴致啊。”有人开始兴致勃勃。 “三殿下昨日才与成毅候府二小姐在贺云寺私会,今日就来这柳江找花魁快活,还真是夜夜做新郎,夜夜新娘各不同啊。” “佩服佩服。” “......” 各种调侃声不绝于耳,让商誉的神色哪怕是在夜色中也难看的清晰。 “啧,怎么都让三殿下在水里泡着,还不赶紧救人。”就在这时,温白月忽然好心的吩咐船上的侍卫。 楚九歌看着侍卫拿着的长竹竿忍不住为商誉默哀了几秒。 于是,好不容易浮上来快要摸到船边的商誉被温白月的侍卫一个不小心又用竹竿按进了水里,然后一次又一次...... 看着商誉一次又一次被人戳回水里,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回过味来,感情这三殿下是得罪了人啊。 于是,看热闹的人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更兴奋了。 鱼死网破 一个是天家子弟,一个是世家新贵,都不是好得罪的角色。 这些在京城里厮混惯了的人哪里会做得罪人的事,于是本着两边儿都不得罪的心思,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他们就这么看着商誉被温白月不停的恶整。 楚九歌看着在柳江里都快没命了的商誉,拉了拉温白月的衣服。 小小的整一下商誉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把他怎么了,也比较棘手。 再说了,如果非要弄死商誉,也没必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搞事情。 温白月也是个有分寸的,对着楚九歌安抚一笑,这才挥手让人将商誉提溜了起来,随手给他裹了件衣裳。 这个季节的江水还有些冷,商誉在柳江里泡了这么久,被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半昏死的被人扔在甲板上。 “给三殿下端杯姜茶,天儿这么冷,可别冻着咱们三殿下了。”温白月温言细语,一脸的无辜。 温白月这模样,这语气让周围围观看戏的人无端的打了个冷战。 大概从今天起,温白月这个名字就给在场的纨绔们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还有什么比干了坏事后还情真意切的关心受害者的一脸无辜更让人恐惧的? 众人对视一眼,很厚默契的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们就看见温白月亲手端着那杯姜茶,然后蹲下身,微笑着掰开商誉的嘴,直接把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姜茶尽数给他灌了进去。 “嘶~” 众人下意识的摸了摸嘴。 紧接着,就像是奇迹一般,商誉疯狂的开始咳嗽,姜茶的辛辣加上滚烫的温度,直接把商誉的整醒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商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手捂着胸口,目光狠毒的看着温白月和楚九歌。 “三殿下这般看着我们作甚,难不成我们好心相救,三殿下还要恩将仇报?”温白月故作惊讶。 “这是你们逼我的。”商誉阴狠道。 温白月笑笑,“三殿下再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太懂呢?” 商誉一言不发,上了三皇子府划过来的小船径直离去。 等到商誉离开之后,温白月再也憋不住,靠在围栏上笑的开怀。 楚九歌看着难得这样情绪外露的温白月,也忍不住轻轻依靠着他笑了起来。 围观的人见没好戏看了,也纷纷四散离开了。 “你先回家,我得进宫一趟。”笑过之后,温白月才小小的伸了个懒腰,道。 “嗯?”楚九歌微微歪了歪脑袋。 “回来就直接来找你了,现在要是再不去一趟怕是今晚就不用睡了。”温白月皱眉,有些不情不愿。 楚九歌瞬间了然。 温白月回京的消息这时候怕是早就送到了朝阳帝的案桌上,凭朝阳帝对温白月的关心在意,如果温白月不去见他一面,怕是今天晚上回闹得鸡犬不宁。 等温白月进宫之后,楚九歌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待在屋子里,总觉得看在商誉这么勤劳的份儿上,应该给商誉再找点事做。 于是,就在她最无聊的时候,一个有趣的点子出现了。 当天晚上,商誉最近所遭遇的种种仿佛烟花一样,炸的京城到处都是。 不出意料,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商誉就被言官御史们合起来联合上书,然后被朝阳帝骂的狗血淋头。 至于其中有关温白月恶整商誉的部分,朝阳帝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眉头都没皱的揭过,这也让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们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对于温白月这位世家新秀更是忌惮了好几分,尤其是当朝阳帝将金陵十三卫指挥使的位置交给他之后,朝堂上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而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有关于商誉的种种风流韵事以及他在朝堂上惨遭弹劾的消息在早朝结束后就像是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城。 楚九歌在茶楼喝茶的时候,新鲜出炉的风流皇子俏佳人的话本子就如火如荼的被说书人生动的讲着,底下的听众个个如痴如醉。 “小姐。”就在楚九歌听得愉悦的时候,凉情忽然出声,朝着楚九歌身后使了个眼色。 楚九歌回头就看见商誉一脸阴郁的站在自己身后。 楚九歌挑了挑眉,流言都传成这个样子了商誉还有胆子出门,还真是......啧...... “三殿下,好巧。”楚九歌提高了些许声音。 在场人都正在听商誉的八卦,忽然听见楚九歌这么一嗓子,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商誉身上。 但是商誉却对这些怪异的眼神视而不见。 “楚九歌,那些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商誉逼近楚九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天知道他今天都是怎么过来的,这么多年,商誉从来没像这次这么狼狈过。 楚九歌惊讶的看着商誉,“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商誉却不管那么多,有些恶意的冲着楚九歌一笑,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轻语,“你说我今天要是破罐子破摔了会怎样?” 还不等楚九歌反应过来商誉这话是什么意思,商誉就忽然一挥手,一大队侍卫冲进茶楼,将楚九歌和凉情薄意团团围住。 楚九歌打量着这些侍卫,她虽然会些武功,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三......” 商誉压根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声令下之后,楚九歌等人直接被五花大绑起来。 商誉上前掐住楚九歌的脸,“很快我就会让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说罢,商誉直接让人押着楚九歌等人离开。 留下在茶楼的人也被好一番警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是谁都不敢多言。 楚九歌直接被送到了商誉的卧房。 看着这跟温白月房间完全不同的布置,楚九歌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了下商誉的审美,然后手腕一番,一枚小巧的刀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随手割断绑在手上的绳子,楚九歌招来暗卫。 “你准备逃跑?”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口。 楚九歌皱眉看着这人,思考要不要杀人灭口。 “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跟我来吧,我带你出去。”青衣男子似乎是看透了楚九歌的心思,含笑道。 忍耐 楚九歌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三皇子府还能随意走动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好人。 青衣男子对楚九歌的戒备视而不见,只是含笑冲着她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楚九歌站在原地略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虽说是跟了上去,但是楚九歌却一直跟那人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本想着这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但奇怪的是他居然真的只是把楚九歌从后门送了出去。 等把楚九歌送走之后,他就转身回了三皇子府,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楚九歌站在原地皱眉看了紧闭的门一会儿。 “小姐。” “怎么样了?” 楚九歌看着出现的暗卫。 两个暗卫有些愧疚,“小姐恕罪。” 楚九歌也没什么失望的,“无妨,时间太短,事关成毅侯的生死,商誉不可能不防。” 楚九歌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查一查能让成毅侯神色大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 “走吧,回去了。”楚九歌道。 “是。” “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三皇子府内,商誉一脸不满。 青衣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若是不把她放了,殿下准备如何?当真对她做出点什么事?” 商誉脸色一红。 好吧,他承认之前他是太冲动了,大庭广众之下劫走楚九歌,若楚九歌今日在他府上真的出点什么事,凭苏家的气性这事绝对善了不了。 别说获得他们的助力,能不被他们拉下马就算不错了。 所以冷静下来的商誉当即觉得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但是让他自己出面亲自把人送走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殿下这次属实冲动了些。”青衣男子道。 商誉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低了头,“这次是我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青衣男子语重心长,“殿下要记得,成大事者必须要忍,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才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 “我明白了。等会儿我就亲自上门向温白月赔罪。”商誉点头道。 “殿下心性坚韧,日后一定能够心想事成。”青衣男子赞道。 听到他这么说,商誉的神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楚九歌回墨临园的时候,温白月还在宫里面。 想了想,为了避免温白月担心,楚九歌还是对身边人下了禁令,不让他们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想着温白月那一向不爱八卦的性子,楚九歌觉得自己应该能瞒过去。 但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出现了,而这个不稳定因素楚九歌打死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商誉。 这个罪魁祸首居然带着礼物上门负荆请罪来了。 当楚九歌听见底下人来禀报的时候,掐死商誉的心都有了。 凉情薄意见楚九歌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小姐,怎么了?” 楚九歌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们,“我在想,现在去找人弄死商誉还来不来得及。” 薄意一脸的同情,“三殿下这个时候已经在府里跟公子喝茶了,小姐估计是来不及了。” 楚九歌:“......”救命啊,她上辈子是不是撅了商誉的祖坟了啊。 但是逃避显然没什么用,楚九歌决定主动出击,先去看看商誉那个倒霉催的能跟温白月说些什么,再考虑她要不要怂一下。 于是楚九歌来到前厅,却正好瞧见温白月揪住商誉的脖子直接照着他脸上就给了他一拳。 那一拳打的极狠,商誉的连霎时就肿了起来。 商誉也一反常态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温白月殴打。 要不是一旁的秋言和花伤怕温白月没收住,打出人命来,估计今天商誉直接就能竖着进来躺着回去了。 当然,最后商誉也确实没能讨了好,最后他连带着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一起被狼狈的丢了出去。 “还不进来?” 温白月坐在大厅里,神色难看,显然是早就注意到了在外面偷看的楚九歌。 楚九歌有些害怕的缩了下脖子,最后权衡再三,看着温白月难看的脸色,最后还是没那个逃跑的胆子,只能畏畏缩缩的进了门。 花伤和秋言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溜了。 楚九歌在温白月的对面坐下,安静的当着鹌鹑。 温白月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直看的楚九歌心里发毛。 “白月哥哥,我错了。”楚九歌率先出击,干脆认错。 温白月冷笑一声,“错了?你错在哪儿了?我看你好像能耐的很啊。” “楚九歌你是不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这种事情都敢瞒着我,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温白月看着眼前的楚九歌当真是一脸后怕。 “还是你觉得仅凭你身边那两个不入流的暗卫就能护你周全?” 暗处躲着的两个一流暗卫被迁怒的很是无辜。 楚九歌默默地听着,乖巧得很。 看着楚九歌这乖巧温顺的样子,温白月的气更大了,“回去,闭门思过五天,这五天谁都不许跟她说话,好好给我反省反省,省的一天天的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事都敢做!” 门外偷听的众人见温白月当真动了气,也立马抛下楚九歌,怂了。 最后楚九歌是被温白月亲自拖回了自己的院子的。 然后,这几天当真没有一个人敢跟楚九歌说一句话,就连凉情薄意都是如此,楚九歌简直被憋得快要抓狂了。 看着楚九歌日渐疯魔,凉情薄意也只能继续一脸同情的装着哑巴。 也没等到第二天上朝,当天下午,温白月就一封奏折送到朝阳帝的案头,把商誉给告了。 收到温白月告状的朝阳帝也没客气,直接将商誉叫到宫里,赏了一顿板子不说,还将他在朝中的职务全部撸了,勒令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么重的惩罚哪怕是商誉也完全没有料到,不免得对朝阳帝对温白月的看重起了几分嫉妒之心。 那青衣男子也对此若有所思,总觉得朝阳帝对温白月太好了一些,好的有些不合乎常理。 但是还没等京里的人反应过来,朝阳帝的一道旨意再一次把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居然让温白月领兵出征了,还是去边疆援助被困的少年将军柳若言。 怀孕 等到商誉从自己府里被放出来的时候,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温白月这时候早就已经在边疆打了一场胜仗了,一时之间满朝文武皆对温白月赞不绝口,风头甚至盖过了柳若言。 而对此商誉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收敛了那些心思,因为之前被禁足,导致楚湘桥与他的婚事也一拖再拖。 好容易商誉被放了出来,成毅侯虽然不愿意落了面子,但毕竟楚湘桥失身的事儿早就满京城都知道了,再拖下去对成毅侯府来说更是不利。 所以成毅侯也只能腆着脸,在散朝的时候拦住了商誉,商量两家的婚事。 楚湘桥毕竟是外室女转正的庶女,身份不是一般的低微,原本虽然说好了是准备以侧妃身份入府的,但是事到如今商誉却忽然改了主意。 “侯爷说笑了,若说是楚大小姐,这侧妃的位置给了也就给了,但楚湘桥这样的身份......”商誉的话没有说完,但成毅侯却明白了。 成毅侯的脸色僵了僵,随即还是强扯出一抹笑,“那按三殿下的意思,殿下打算怎么给我们湘桥一个交代?” 商誉微微一笑,“如果成毅侯愿意,湘桥可堪为侍妾。” “侍妾?!”成毅侯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当商誉真的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还没走的大臣的目光,众人纷纷侧目而来。 巧的是,这里面还偏偏有个跟商誉极度不对付的六皇子。 商文那敏锐的来自于阶级敌人的直觉立马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瓜可以吃。 于是商文冲着商炔君龇牙一乐呵,眼睛眨啊眨。 商炔君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弟弟的心思,有些头疼的扶额,“你呀,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也不怕三弟找你麻烦。” 商文笑笑,“他敢,这么多年了,他就没在小爷手上讨到过便宜好吗。” 商炔君:“......” 虽然他很不想打击这个弟弟的自信心,但是同样的,他也没有在商誉身上讨到过便宜。 见商炔君没说话,商文便挥挥手,笑眯眯的去吃瓜去了。 见到凑过来的商文,商誉下意识的就头疼。 “三皇兄!” “六皇弟。” “你们在说什么呢?”商文问。 商誉看了眼成毅侯,笑笑,“没什么,在说成毅侯府二小姐入府的事儿。” “二小姐?那个楚湘桥,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跟三皇兄两情相悦,一发不可收拾的?”商文一脸无辜。 商誉:“......”呵呵。 他就知道,该来的躲不掉。 “怎么,三皇兄又要娶媳妇了?”商文突然提高了嗓音。 “......”商誉觉得自己就没这么无语过。 “不过是一个侍妾,六皇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哦~原来三皇兄的两情相悦这么不值钱啊,就只是一个侍妾。” 商誉深吸了一口气,“太子皇兄那边好像在叫你,你不去看看?” 虽然知道商誉这不过是推脱之言,但撩拨了这么几下商文已经很快乐了,也不再多逗留,打了个招呼后就神清气爽的溜了。 “眼下便是六皇子都知道楚湘桥不过是个侍妾之流,成毅侯若是不愿意大可以把她送进尼姑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若是愿意,随便找个时间趁着一顶小轿送来便是。” 等到商文走了之后,商誉也懒得再装,直接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便走了。 留在原地的成毅侯脸色阴沉的可怕,但是无奈自己有把柄在商誉手上,而且也不能真的把楚湘桥送到尼姑庵里去。 于是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侯爷,怎么样,三殿下说了什么时候迎湘桥做侧妃了吗?” 成毅侯一回去,周氏便急不可耐的凑了上来。 与楚湘桥不一样,楚湘桥还会挑一挑人,但对于周氏而言,只要是权贵人家,不论是侧室还是正室都无所谓。 只要有荣华富贵,其他一切算得了什么。 于是对于这桩婚事,周氏完全就是乐见其成。 哪只她今日这话刚巧就是撞在了成毅侯的雷区上,成毅侯不耐烦地吼道:“什么侧妃,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沉了塘算了!” 周氏一阵,“侯爷?” “你若是愿意让楚湘桥做人侍妾就准备吧。” “什么?侍妾?”周氏一惊。 “三皇子说了,湘桥要是要入三皇子府的门儿就得当侍妾,你自己选吧。”成毅侯这时候也是烦躁的不行。 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成毅侯恨不得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算了,省的心烦。 周氏惊叫一声,居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正巧,周氏昏过去的时候楚九歌恰好进门。 “这是怎么了?”楚九歌好奇的问。 成毅侯现在看楚九歌也不顺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谁知道,你不在温白月那里待着回来干什么?” 楚九歌没理他,皱眉上前给晕倒的周氏把脉。 “不管怎么说,周氏都是个孕妇,父亲总该让着她些吧。”楚九歌现在像极了黄鼠狼。 “什么?”成毅侯皱眉,赶忙蹲下来,“你这脉把的准不准啊,这么大的事情可别胡说!” 楚九歌耸肩摊手,“父亲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让大夫来瞧瞧。” 成毅侯显然是不信任楚九歌,当即让人把周氏小心的送回了住处,让大夫过来瞧。 在大夫的再三确认之下,成毅侯和匆匆赶来的方氏都知道了周氏已经有孕两月有余的消息。 当下成毅侯大喜,之前被商誉折辱的不快也瞬间一扫而空。 “之前她刚刚晕倒了,对胎儿也没什么影响吗?”成毅侯赶忙追问。 大夫笑笑,“无碍,姨娘这胎养护的极好,等会儿我开些调养的方子就行了。” 成毅侯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床边拉着周氏的手就开始嘘寒问暖,那模样看的楚九歌一阵恶寒。 余光瞥见方氏,楚九歌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周氏怀孕,方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这成毅侯府的后宅也该热闹起来了。 无礼 周氏如今身怀有孕,对于成毅侯和老太君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但对于方氏来说,这事儿可就没那么愉快。 尤其是因为周氏有孕,成毅侯还特意去乡下将她的家人接回来这件事更是让方氏咬牙切齿。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儿?长得这么水灵,快来让本公子瞧瞧。” 因为温白月不在京城,再加上想来成毅侯府看热闹,所以楚九歌这段时间便搬回了侯府,但是却没想到,今日心血来潮的来花园湖边钓鱼却正巧遇上了不长眼的登徒子。 看着眼前这张跟周潭有五分相似的脸,楚九歌的记忆不可避免的被拉回了上辈子。 这个人是周潭的嫡亲弟弟,当初周氏得势之后周家人也好生阔气,虽然在真正的权贵和世家面前蹦跶不起来,在平民百姓面前却也算是风光无两。 当初她嫁给周潭之后,这人荒唐至极,虽然没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却也玷污了不少府里的清白姑娘。 怎么,如今事情走向与前世不同,他胆子也大了,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凉情薄意去准备茶点去了,此时就楚九歌一人。 这人长的小,又被温白月惯得懒散惯了,素日不爱在穿着打扮上用心思,想来这周亚是把她当做府里的小丫头或是不得宠的旁支了吧。 楚九歌没搭理他,仍然在那儿坐着自顾自的钓着鱼。 “呀,小美人儿别不理人啊,本公子可是这周姨娘的嫡亲侄子,只要小美人你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日后的生活快活的不得了!” 说罢,周亚还想要伸手搭在楚九歌的肩膀上。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落在楚九歌的肩膀上,就被楚九歌往边上一躲,紧接着直接用抄鱼的抄网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登时周亚的手背上就起了一条红棱子,周亚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地看着楚九歌。 “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小心等下我告诉我姑姑,把你发卖到楼子里去。”周亚恶狠狠地警告。 楚九歌闻言微微一笑。 周亚见此还以为是她害怕了,又张牙舞爪的朝着楚九歌扑了过去,却不想楚九歌一个转身,直接在他背后踹了一脚。 紧接着,扑通一声周亚就直接掉在了那湖里,激起的水花溅了一地,要不是楚九歌躲得快,她这身衣服可就报废在这儿了。 周亚显然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在水里直扑腾,一开始还能嘴硬的威胁,到了后面就只有在水里叫救命的份儿了。 很快,周亚的求救声就把在附近的丫鬟小厮给惊动了,不少人急匆匆的赶来,就瞧见湖里泡着个人,而他们的大小姐正站在岸上冷眼旁观着。 在场的人都是会看眼色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来眼下是什么情况,所以哪怕这个时候周亚都快被淹死了,没有参加过的命令也没有人敢上前救人。 楚九歌一直在岸上瞧着,直到周亚已经开始冒泡,才挥手让人救人。 周亚刚刚被救起来,楚九歌就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根马鞭,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抽了周亚一顿。 这可怜的周亚才刚刚从水里被捞起来,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就又被忽然抽了一顿鞭子,整个人都懵了,顾不得其他,只能在满地打滚中躲避着那些密集的鞭子。 最后还是这里的动静儿闹得太大,引来了方氏才堪堪停下。 “大小姐?这是在做什么?”方氏走过来有些好奇。 周亚之前在随爹娘祖父祖母进成毅侯府住的时候就来见过方氏和老太君,所以方氏是认得此人的。 见方氏来了,楚九歌正巧也打累了,便随手将鞭子往地上一扔。 “夫人来的正巧,咱们成毅侯府什么时候成破庙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今日敢对我无礼,怕是来日便是父亲祖母也不放在眼里了吧。” 嫁给亚儿 而此时的周亚早就被打的趴在地上发出极低的呻吟。 此时的周亚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一直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楚九歌,那模样恨不得要把楚九歌给拆了吃了。 方氏早在周家人住进成毅侯府之前就把这些人查了个底掉,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行。 当即笑笑,“是我的疏忽,大小姐受惊了,大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现在的楚九歌在成毅侯府的地位有些特殊,说她是成毅侯府的主人吧,这整个成毅侯府又好像没有谁有资格管她,偶尔小小的训斥没什么,但若是真的要说惩罚,便是成毅侯和老太君也没人敢动手。 但若说她是客人,她又是正经的侯府嫡出大小姐,挂在楚家的族谱之上,名正言顺的挑不出任何错。 所以一般而言,成毅侯府没人去触楚九歌的霉头,毕竟有些眼色的都明白,现在的楚九歌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苏绾忻刚死的时候那个孤苦无依,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孤女。 现在的楚九歌,背后有苏氏,有温白月,有太子殿下。 楚九歌微微一笑,“最近周氏受宠又有孕,夫人处置了她的侄子,父亲和祖母说不定会找夫人麻烦,若是有什么夫人只管推到我这里来,毕竟我也是当事人,我倒要看看,父亲对周氏到底宠爱到哪个地步。” 方氏笑笑,“大小姐放心。” 然后方氏就带着已经半死不活的周亚走了。 这时凉情薄意也回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 两人齐声问道。 楚九歌笑笑,“能有什么事,遇上我你们应该担心对方。” 凉情薄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咱们养养精神,等会儿一起去看热闹。” 楚九歌打了周亚,按照周氏的性子,如今受宠绝对会恃宠生娇,吵着闹着要成毅侯给她做主。 方氏到时候绝对会把楚九歌拉进来,这不必说。 果然,没有要到多久,就有方氏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说是侯爷和夫人在观景阁等着她。 或许是得了方氏的吩咐,前来传话的小丫头还提醒了楚九歌一句。 “大小姐,侯爷的脸色不太好,那周姨娘在侯爷面前哭了好一番,说是非要您给她们一个说法,不然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夫人提醒您等会儿小心些。” 楚九歌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果然等到楚九歌带着凉情薄意到了观景阁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 “怎么,周姨娘这是不想活了?那还趴在那里干什么,不然本小姐让人给你买三尺白绫一了百了?何必惺惺作态。” 楚九歌一进门,还不待别人说话,先将周氏刺了一顿。 “九歌!”成毅侯黑着脸。 “父亲可有什么事?莫不是这成毅侯府当真是周氏做主了,若父亲说是,今日之事我便罢了,若父亲说不是,那今日之事还请父亲给女儿一个交代。” “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钓个鱼还被人欺负,不知道还以为我才是外人!” 楚九歌这毫不客气的一番话让成毅侯直皱眉。 一旁低眉顺眼的楚湘桥暗道不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成毅侯道。 “什么意思。”楚九歌冷笑一声,“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莫不是不要名声,说这些瞎话来攀诬他人,不然父亲把那周家公子叫过来问问,咱们当面对质,看看是不是我冤枉了他。” 楚九歌这话一出,周氏暂且不论,楚湘桥已然明了,她这个表哥怕是今日要惨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周家老夫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笑呵呵的。 “既然按照九歌的说法,咱们亚儿已经对你无礼,老身正好有个法子,不如九歌就嫁给咱们亚儿,这样九歌的名声也保住了,于咱们而言都好不是。” 妾室扶正 周老夫人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 就连周氏也不可幸免。 当初她和楚湘桥设计,想让周潭娶楚九歌是一回事,现在周老夫人大庭广众之下的大言不惭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楚九歌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存在。 对于像成毅侯这样的高门贵族来说,周老夫人的这话无异于侮辱。 但是周老夫人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一样,甚至还在为自己的提议洋洋自得。 在她看来,自己的孙儿便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儿郎,别说是区区一个成毅侯府的小姐,就算是当今的公主也不过勉强。 所以在眼下在楚九歌名声受损的情况下她还愿意让她进周家的大门,那简直就是楚九歌莫大的荣幸好吧。 “九歌的琴棋书画,德行才情也算尚可,配我孙儿老身也不多说什么。”周老夫人还在那里火上浇油,全然看不出在场众人那怪异的眼神和神情。 同时自然也没有看见周氏那疯狂示意她闭嘴的眼神。 “周老夫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方氏忍不住冷笑。 她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像周老夫人这样看不清自己身份地位的人。 “周老夫人糊涂了,来人,送她回去。”成毅侯眼神微暗,但到底顾及着如今的周氏身怀有孕,所以话也没说的太过分。 但是周老夫人既然能说出那些话,显然也不是个有眼色的人。 “你们难道不觉得老身这个主意最好吗?大不了们周家吃点亏,看在我嫁进你们家的份上,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周老夫人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所有人都忍不了了。 这老太太就算是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这么搞笑吧,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住在成毅侯府就当真是成毅侯府的主子不成了? 一直没说话的楚九歌冷眼看着这一切。 “什么叫做嫁进成毅侯府?这位老太太,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女儿在成毅侯府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外室抬进来的贱妾,一个随手就能发卖的玩意儿,你还真当她风光无限?” “哪来的脸还敢说让我嫁给你孙子,也不出去看看,这整个京城能配得上我楚九歌到底有几个。”楚九歌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所有人都知道。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跟长辈说话!”周老夫人有些不高兴。 就这样的姑娘还敢说是高门贵族的大家闺秀,连他们村的村花都比不上,半点都没有教养。 楚九歌有些好笑,“你见过谁家嫡女认为妾室的亲戚也是亲戚的?老太太,你不要在这里搞笑了好吧。” 这话堵得周老夫人一时语塞。 但是看了眼周氏的肚子,她立刻又得意了起来,“我女儿如今有孕,可还说不定以后呢,现在是妾又如何,又没人规定妾室一辈子都只能当妾。” 楚九歌挑眉。 哦豁,恭喜这个老太太,成功把自己闺女给送走了。 如果说之前周氏只是在方氏的暗杀名单之上的话,那现在周氏就是非死不可了。 没有那个正房夫人会容忍一个妄图把自己拉下来的妾室,尤其这个人还是方氏。 这老太太当真是周氏的亲生母亲啊。 “原来我竟然不知道父亲一直存了这样的心思。”楚九歌似笑非笑。 成毅侯当然知道楚九歌的意思。 她可以接受所有人当成毅侯的继夫人,但是周氏除外。 成毅侯赶忙撇清关系,“这不可能,九歌你别多想。” “哦,是吗?” 反击 “当然是了,九歌你放心,为父绝对不会扶正周氏的。” 哪怕是现在周氏有了孩子,在成毅侯眼中千尊万贵,但她自身所带的价值除了肚子里那两个不知道男女的孩子之外再无其他。 但是楚九歌就不一样了,现在的楚九歌身后站着多股势力,亲事又是全由朝阳帝做主,前途不可限量,未来能够给成毅侯府带来的价值不可估量。 对于已经逐渐没落的成毅侯府楚九歌已经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 楚九歌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对于他的表态毫不意外。 “多谢父亲体谅。”楚九歌有些敷衍的俯了俯身。 “那难不成我侄儿今天就这么白白的被打了吗?”比起楚湘桥,现在的周氏早就被最近这段时间成毅侯的宠爱晃花了眼。 她有些怨毒的看着楚九歌,凭什么,凭什么楚九歌就能活的那么恣意,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能认识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她和湘桥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难道就因为她是成毅侯府的姑娘? 楚湘桥看着楚九歌越来越漠然的神色,直觉不好,太多次跟楚九歌交手的经验告诉她,她在楚九歌的手上讨不了任何好处,尤其是在这种拙劣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设计。 于是楚湘桥赶紧伸手拉了拉周氏的手,对她摇头,示意她别再掺和这件事了。 但是这个时候的周氏哪里会理会楚湘桥的劝告。 周氏的眼泪说来就来,伏在床头哭的抽噎,哭的可怜,似乎今天非要硬逼着成毅侯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不可。 楚九歌看着眼前这吵吵嚷嚷的画面忽然觉得厌烦,之前没能力的时候她总是在想要怎么报复磋磨她们才够,但是现在真的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楚九歌又在想,何必为了这么两个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浪费自己的精力呢。 “父亲就像是周氏说的,这事儿还请给我一个交代。”楚九歌眼下连面子功夫都懒得继续做,直呼周氏。 成毅侯现在有些难受,被人架着,仿佛不管怎么做都不对。 楚九歌当然知道成毅侯这时候的为难,于是她微微一笑,“既然父亲拿不了主意,那就别怪女儿越俎代庖。” 说罢,楚九歌走到周氏面前,用手指挑起周氏的下巴,仔细的打量一二,不得不说,周氏长得的确好看。 哪怕年纪已经大了,但是那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气质依然存在。 “果然长了一张好脸,难怪勾的父亲茶饭不思。” 楚九歌似乎是在称赞。 但是她那微凉的手指却让周氏无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九歌没有看太久,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直接抬手给了周氏一巴掌。 这一声清脆至极,不仅是周氏,还有屋子里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楚九歌回忽然发难,包括楚湘桥。 “啊!” 周氏疯了,这段时间的她有些飘,刚想抓扯楚九歌的头发,就被楚九歌反手又扇了一巴掌。 “周氏,怎么肚子里有个东西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父亲宠你,不代表你在成毅侯府就能横着走,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身为贱妾,就做好妾室该做的事!” 楚九歌漫不经心的收回手,看着周氏。 “我身为侯府大小姐,不管对你做什么都是赏赐,别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奴才也妄图爬到主人的头上,谁给你的胆子?” 楚九歌似笑非笑的扫了成毅侯一眼,“是了,父亲的爱妾么,总是比旁人多几分不同的。” 成毅侯早就被忽然发难的楚九歌震住了。 “外面那个周亚,周氏放心,我会处理好,放心,我要不了他的命。” 周家人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来人,把周亚的头发都给本小姐剪了,看着碍眼。” 在这个世道,不管男女,头发都堪比性命,尤其是对于读书人,除非看破红尘,否则没了头发那绝对是将人脸面踩进泥土里的奇耻大辱。 “九歌!”成毅侯有些不悦。 楚九歌这一出分明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父亲想要说什么?”楚九歌回头笑看着成毅侯,只是眼里的凉薄却让人心惊。 成毅侯被这样的楚九歌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着楚九歌那双跟苏绾忻有八分相似的眼睛想起了当年的苏绾忻。 人人都说是他薄幸寡义,虽然这也没错,但没人知道,当初的苏绾忻有多决绝,在知道周氏和楚湘桥存在的那一刻,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的留念。 后来,苏绾忻再也没让成毅侯近身。 “贱人!你怎么敢!”周老夫人忽然尖叫一声。 “把她给我抓住,吵死了。”楚九歌有些烦躁。 这时候忽然凭空出现两个暗卫。 其中一个上前抓住周老夫人,另一个转身出门抓住周亚。 这时候的周亚早就被打的连动弹一下都不能,只能躺在地上,任由暗卫拿着剪刀把他的头发一点一点的剪了下来。 那暗卫蔫儿坏,故意剪的慢悠悠的,让周亚一点一点感受到自己的头发离开自己的头顶。 而周老夫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想要冲过来,但毕竟只是个老妇人,怎么可能挣开训练有素的暗卫,所以最后周老夫人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至于周氏,本来想做什么,却被成毅侯拽住。 成毅侯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任由周氏撒泼。 好半天,周亚的头发总算是被剪了个干净。 楚九歌这才走上前,环视众人一圈,“我很快就会嫁人,本来想着好歹挂着同一个姓,流着同一种血,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是以大多数的事都忍了,但是,难不成诸位觉得我楚九歌是个好脾气的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一脚?” “今天的事就当是个教训,再有下次,我楚九歌的手段绝不止于此,不信的人可以来试试。” 说完,楚九歌也不再多言,带着人嚣张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