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君甜又暖》 第一章玉尺 沈星河出生的时候额头就有一块胎记,时隐时现,怪异的很。胎记长长的一条,纵穿额头。家里人发现,每次沈星河情绪波动的时候胎记必出,同时高烧不断,父母带她多年四处寻医未果。姥姥说这是前世的孽缘,缘定之人出现才能了结此业。 沈星河的姥姥有个特殊的本事,她会看阴病。医院看不好的,莫名撒癔症的姥姥用手揉揉就能给看好。小时候姥姥家里的访客络绎不绝,小星河也不怕生,经常跟着看。人们都以为姥姥是出马仙或者顶香的,很少有人知道,姥姥其实早已皈依,是个在家修行的居士。 姥姥说沈星河有佛缘,想要稳定胎记,最好跟着她礼佛。 日子就这么过着,果然额头的胎记很少再显。十八岁那年沈星河问姥姥:“我什么时候可以皈依啊?”姥姥认真的看着她,然后摇摇头说她尘缘未了,时机不到。 直到二十二岁这年生日,姥姥给了她一把玉尺,让她好好供奉着。沈星河不解,问姥姥为什么不和她一样请尊菩萨回去?姥姥摇摇头,还是那句机缘未到,并再次嘱咐她一定要近身供奉玉尺,还告诉她必有后缘。 这把尺子约摸五六寸长,沈星河在自己卧室准备了个供台,就此接了玉尺回家。 接玉尺回家的当天晚上,沈星河就发起了高烧,胎记红的吓人。 半夜沈星河被烧醒,她打算下床找药吃。就在她脚尖挨地的一瞬间,四周场景突变,她光着脚站在一座桥上,勉强能看见离她不远处有个人。 那人身形挺拔,看的出是个男子,脸隐在黑幕里看不真切。沈星河想走近看看,试了好几次都动不了。 “小朝,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那人突然开口,声音温润,带着满足的叹息,听的沁人心脾。 沈星河听了这话眼睛就湿了,她说不了话,心想自己怕是烧糊涂了,怎么有种你终于来看我了的感觉。大抵自己这是做梦呢吧,梦里想象出来的人肯定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的。美中不足的是,名字不太对,谁是小朝? “准备好了吗?”男人又问道,沈星河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也说不了话,急的直眨眼。 “别急。”男人看出她好像说不了话,安慰道:“会好的。”随后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往沈星河的眉心一点,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沈星河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沈星河想抬手摸摸额头,但是手脚发麻,手指触碰到额头的时候余痛还在。 这梦也太真实了,额头的疼痛,心里的悸动,还有发麻的手脚,好像都从梦里带出来了。 突然左边有光源出现,隐隐透着青绿,吓了沈星河一跳。 沈星河扭头看过去,发光的是姥姥今天给她的那把玉尺,尺身通体成墨青色,此时散发着幽绿的光,一层一层的,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沈星河吓得动都不敢动,冷汗直冒。双手死死抓住被角,全身紧绷,生怕突然有什么从阴影里钻出来。 突然的一声“咔”,打断了房间内的寂静,沈星河感觉供台上的尺子好像动了动。 第二章看事 沈星河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接下来的声音,房间内又重归寂静,仿佛刚才那声“咔”是个幻觉。 玉尺的光比刚才也暗淡了些,但一直亮着。 沈星河还是不敢动,紧张的眼皮直跳。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再也扛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沈星河是被电话铃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伸手准备去拿手机。突然手指碰到一处冰凉,吓得她打了个摆子,睡意瞬间跑了个干净。 沈星河缓缓扭头,果然,供台上的尺子不见了。 那她摸到的冰凉是…… 此刻再也顾不得催命似的电话了,沈星河嗖的跳下床,虽然她心里隐隐猜到是什么,但还是不敢上前确认。如果她被窝里的真是那把玉尺,这物件莫非成了精? 转念一想,姥姥送的东西怎么可能带阴呢,天天在佛堂里听经证道,不大可能是什么邪物吧。 沈星河又想到了昨天那个梦,下意识的又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疼了。指尖碰触到的皮肤清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发烧了,小时候一发烧没个三五天绝对好不了,这次怎么这么快? 手机再次响起,打断了沈星河的思绪,她摸到床边接起来。 “星河,来这边一趟,你姥姥找你,快一点。”来电话的是她小舅,自从姥姥上了年纪,小舅一家就搬去和姥姥同住,方便照看。 到了姥姥家,沈星河发现门口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应该是来找姥姥看病的人。 走进里屋,沈星河看到姥姥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揉着肩膀,看到她进来了,便和这人说道:“刚才的事儿你再说一遍,我外孙女能帮你。” 沈星河听的一头雾水,从来她只是个旁观的,听着人们千奇百怪的故事,姥姥从来没让她参与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中年人抬眼看了看沈星河,带着那么点不确定的说道:“这么个年轻小姑娘能行吗?” “看事儿可不在年龄,在本事。”姥姥说着还抬眼看了看沈星河。 沈星河更蒙了,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本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行吧,那我就说说,小姑娘要是真能帮上我们,必有重谢!” 接着中年人把他的故事讲了出来。 他是一个餐馆的厨子,餐馆虽不大,但是菜做的地道,生意一直都挺好。可是前不久,他们餐馆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生病。先是头晕恶心,四肢乏力。人们都以为是感冒了,本来也都没在意。谁知道后来,出现这个症状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莫名的青紫,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去医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有朋友介绍,他们就来了姥姥这儿。 “太邪门了,一个两个的还说得过去,这么多人,怎么看都是……”中年男人没说下去,盯着沈星河看。 沈星河被盯得头皮发麻,她知道中年男人等着她说点什么,有本事的人,看着事主的面相,听听大概事情,就能给出解决方法。可是她这么听下来也只能确定这大叔是撞邪了,具体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星河急得直看姥姥,姥姥也回看着她,眼里带着平静和慈爱,隐隐有那么份希冀。怎么姥姥一点也不着急?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沈星河脑子里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可他只说了两个字:“八字。” 第三章八字 和姥姥约好第二天去她那里详谈,沈星河就挂了电话。 她又走到供台边,盯着玉尺左右看了半天。 她这个仙家好像不怎么好看啊,平平常常的。光线不足的时候,这把尺子黑黢黢的,打远处一看,特别像个镇纸。 它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供台上,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泛起绿光。 沈星河抬手用指尖戳了戳尺身,随后马上缩回手指,跑的远远地看着它。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沈星河又走过来,继续戳,戳完就跑。就这么一下、两下,玉尺一点反应都没有。 “咦?难道冬眠了?”沈星河好奇的戳着尺身,好像忘记了现在是三伏天里最热的那几天。 “小朝,休要淘气。” 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把沈星河吓了个趔趄,慌乱间也不知道脚下踩了什么,身体向后倒去。 沈星河心想:完了,丢人丢大了。原来没冬眠啊。本来还想刷一波好感的,毕竟她这条小命,听姥姥那意思,是非常需要眼前这位仙家贵人的。 现在完了,也不知道她的那位贵人看见她摔得四仰八叉,毫无美感后,会不会弃她而去,任她自生自灭。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虽然她没按预期的仰面躺在地上,但是她好像……摔进贵人怀里了? 身后的身体站得笔直,即便被沈星河狠狠的一撞,依旧稳如泰山的站在那,动也不动。就这么承着沈星河的重量。 “怎么还是这样莽撞,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一边说着,身后的人一边拖住沈星河的胳膊把她扶正。 随后手就放开了,全程都没碰到她的皮肤,抚的都是有衣服的地方。 沈星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无端地浮上来一股失望的情绪,就好像她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过的那种无奈的失望。 沈星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暗暗想着:沈星河,你清醒一点!你失望个什么劲儿呢?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期望?不不不…… 想着想着,沈星河额头的胎记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次不光是头不舒服,她心里也不舒服的很。 这种没来由得感觉让沈星河感到害怕,仿佛她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记忆。她压抑的想要尖叫,可是声音仿佛哽在喉头,任凭怎么叫嚣,也冲不出口。 身后的人发现了沈星河的异状,他快步绕到沈星河面前,担忧的看着她。 沈星河难受的捂着脸,额头正中仿佛有什么想要破皮而出,一下一下,针扎一样的疼。 突然,一只清凉的手扶上她的额头,在一片燥热中,给予了她一处安逸。沈星河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手心下的温度烫人,额心的胎记,泛着猩红的血色。 男子收掌成指,轻点在沈星河额头,这次不同梦里的轻点即止,微凉的指尖在发红的额头来回穿梭,最后用力一点。 “啊!”沈星河吃疼的喊出声,抬手捂住额头,眼睛猛的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墨绿色的布料。 沈星河怔愣的看着,男子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事急从权。”男子像她微微颔首示意。 沈星河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男子,他身材颀长,容颜如画,薄唇微抿,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光温柔,头发自然的垂在身后,无风自扬,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沈星河好像能理解古代的帝王们,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沈星河心里琢磨着:肩宽窄腰个还高,真真是绝品!一时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皮囊而已,无须在意。”男子还是淡淡的笑着。 沈星河突然回神儿,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脸刷一下子红了。手一下下的缴着衣角,脸恨不得低到领子里去,窘迫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啊!” 沈星河磕磕巴巴的说着,怎么也不能让贵人误会自己是个见色眼开的人呐! “小朝放心,我没有误会什么。” 沈星河听见这个名字,突然抬起头来,也顾不得窘迫了,好奇的问着:“小朝是谁啊?你是在叫我吗?” “小朝就是你,我已经太久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透过沈星河的身体,目光不断向远处散去,似乎是陷进了回忆里。 沈星河有点小郁闷,她觉得贵人是认错人了。她自认为没有出过车祸,没有失过忆,更没被人夺舍。 “我才不是小朝,我叫沈星河!”小嘴气鼓鼓的嘟囔着。 “星河就是小朝,小朝亦是星河。你只是遗忘了那个名字罢了。”这话说的缱绻缠绵,带着浓浓的遗憾,直击沈星河的心口。 沈星河突然就不想再争辩了,叫什么都好,只要他不那么难过。 “好,你说叫小朝就叫小朝吧。”沈星河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平白多了个小名,还是专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沈星河释然了。 “那个,听姥姥说,我本该在昨天……那啥的,是你救了我吗?”沈星河想起姥姥说的话,这人算起来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小朝,于我来说,护你是本能。你不用觉得有愧于我。”男人的黑眸深不见底,静静的看着沈星河,眼里隐隐有一丝情绪流出,瞬间又淹没在那片漆黑里。 沈星河一琢磨也对,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弟马,他保护自己也确实是本能反应,毕竟弟马出事儿了,功德也会有损失。 顾夕朝看沈星河已经没事儿了,便打算起身告辞。其实也不算走多远,他是要回玉尺里稍作休养。 “唉,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沈星河突然想起来,有个特别关键的问题一直没问。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沈星河想着不能总是贵人贵人的叫吧,感觉怪怪的,自己又不是清代的皇帝。 男子微微一怔,目光又变得悠长深远。 半晌后,男子缓缓说道。 “夕朝,顾夕朝。” 第四章弟马 中年男人见沈星河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狐疑,咬了咬牙,干巴巴的问:“多少钱啊?” 沈星河一开始没懂,后来明白了,这是要付报酬呢。 看事儿这件事,讲究的是诚心,仙家一般不出价,只等事主随心给。给多少都是了了彼此的这段因果。 “随心就好,事无定价。”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后,摸了摸兜。现在都扫码支付了,很少会带现金,摸来摸去也就一张毛爷爷,有点不好意思的拿出来。 “要不,小师傅咱俩加个微信?我给您转账?” “加微信可以,转账就不用了,这就够!”沈星河觉得自己这钱拿的心虚。 中年男人连忙应声,双手拿着钱递到沈星河眼前。沈星河也不客气,接过收好。 临走还不忘嘱咐中年男人,查到什么及时告诉她一声。 姥姥欣慰的看着沈星河,说:“我的小星河,真是长大了。” 沈星河等到那大叔走出去,迫不及待的拉着姥姥,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一刻也等不及的那种。 “姥姥,你怎么知道我能帮这个大叔?你也能听见那个声音吗?”沈星河突然想起姥姥好像是突然就去点了香,在她印象里,姥姥只看病,从来没给人看过事儿。 “那不是谁都能听到的,你的缘分,只有你能听、能看。”姥姥拉着沈星河的手说:“你命中带劫,本来只能活到22岁。如今有贵人相助,着实是你的福报啊。” 沈星河一下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怎么自己就差点死了,怎么就又峰回路转的遇见个贵人?谁是贵人?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的贵人,是那把尺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休要胡言乱语,好好供奉就是了,这是你的缘分。”姥姥笑着推她出去,让她出门去叫下一位病人进来。 一整天,沈星河都是浑浑噩噩的。 晚上回家,沈星河匆忙地吃了饭就要往屋里跑,沈母拦着她。 “我买菜,你爸做饭,你刷碗。这规矩忘了?跑什么跑,去把碗刷了!”沈母是做财务管理的,平时管家也是分的明明白白,每个人的活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可沈星河今天实在是没心情,草草应付了句:“等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供台上,那把玉尺好端端地躺在架子上。 “妈妈,你帮我收拾床了?”沈星河忍不住拉开门冲外面喊到。 “谁有空收拾你那小猪窝,你赶紧出来把碗刷了,别犯懒!”沈母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训她。 “哦,马上就来!”沈星河吐了吐舌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碗。要是让她妈知道,自己脑子里住了个男人,还会和她说话,那不得吓疯了呢。 看来这把尺子是自己跑回去的。 难道说梦里那个颀长的身影是个“尺子修练成的精”?自己和这精怪有缘分,难不成……自己这是被抓弟马了? 沈星河对出马仙只有一些皮毛的了解,知道有一些有缘分修成正果的仙家,会为了功德来人间抓徒弟。有缘分被选上的,就叫弟马。做了弟马,就得开堂给人看事儿。 沈星河瞬间脑补出了八百字小作文,全都是关于自己的贵人是个“尺子精”以及她要被这“尺子精”抓弟马,出面给人看事儿的故事。 故事里的她宛如正道的光,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好不快哉! 想着想着,她又有了新问题,这出马的仙家多半是灵兽,没听说过玉石也能成精修仙的。紧接着她又自己给自己推翻了,不是还有个石猴当了齐天大圣嘛!世界这么大,什么都有可能! 她正脑补得带劲,突然电话响了。 “星河啊,今天的事主来电话,说他好像查到事由了。” 第五章仙家 沈星河慢慢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睡着了,而且感觉这一觉睡得还挺踏实。 昨天知道了恩人叫顾夕朝,还知道了自己的死劫并不是逃过去而是暂缓了,想要彻底解决就得不停积累功德,抵挡灾难。而来的最快的功德就是替人消灾。 沈星河摸了摸额头,那里仿佛有颗定时炸弹。顾夕朝昨天说额头的胎记变黑,就是大限将至。他又说,别怕,有他在。就这样,沈星河带着有大佬罩我的满足感,甜甜睡去。 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为了保住小命,接下来要拼命做功德!嗯,带着顾夕朝一起。沈星河心想,必须得和大佬同进退。 在昨天约定好的时间,沈星河到了姥姥家。里面那个小屋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上次的中年大叔,另一个要明显年轻许多,却是个生面孔。 沈星河打量了四周,姥姥不在。 “杜婶刚才出去了,嘱咐我在这里等小师傅。”中年男人看出来沈星河的疑惑,主动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们就先说吧,不等了。”沈星河猜着姥姥可能是有事儿出去了,她现在有大佬傍身,完全不虚。 “诶,好好。”中年男人连声应着,扭头对身边的青年说:“小何,你给小师傅说说你昨天看到啥了。” “好的刘哥。”小何扭头对沈星河说起了他昨天晚上内急,出门准备去厕所的时候,看见他们老板拿着个蜡烛从二楼的阁楼上下来,他觉得好奇,就溜进去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做了一宿的噩梦。 他看到阁楼内有张桌子,桌上摆了一堆牌位。阁楼没有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借着月光,他依稀看着上面有数字,他也没敢细看,吓得扭头就出来了。 “你说谁会供这么多牌位啊,还在灯都没有的阁楼。小师傅昨天说让我找共同处,我们几个可不都住宿舍么。那阁楼正好在西南方的位置,小师傅你可太神了!就是看看能不能请您,帮帮我们……”刘哥使劲儿的夸着沈星河,还不时的看看她的表情,默默盘算着这事儿小师傅愿不愿意帮忙解决。 看出事儿来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决是另一种本事了。 沈星河正缺这功德呢,但她自己不敢轻易答应,心里偷偷问到:“顾夕朝,我能接这个事儿吗?” “随心而走,若遇困难,身后有我。”顾夕朝的话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慢慢地包裹着沈星河的心,当下她便不再犹豫地说道:“你既然信我,我一定尽力。” 这事儿得晚上去看,约好时间后,俩人带着感恩戴德的心情先回去做准备了。 晚上沈星河背着个小包,踏着月色偷摸的溜出家门。平时她身体比较弱,太阳下山后基本不敢出门。 可现在不同了,沈星河掂了掂背包,里面放着她用绒布包好的玉尺。 沈星河很快到达了约定的地方,看到刘哥和小何已经在门口等她,也没多话,直接让人带她去阁楼看看。 这是个自建的联排小二楼,前面是餐馆,后面就做了员工的宿舍。 “我们看着老板走了,小师傅可以放心查看。”刘哥一边带着沈星河往阁楼方向走一边说。 沈星河点点头,跟着他们穿过厅堂,上了二楼,在二楼尽头的右手边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很窄的通道,一人有余但两人无法并排。通道不长,几步距离后连着向上的台阶。 阁楼的门就在上面。 第六章夕朝 沈星河让刘哥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迈步拐进狭窄的通道里。 通道没有灯,很快外面的光线就照不进来了。沈星河打开包拿出手电,扭头看了看,后面没人。于是她伸手拍了拍玉尺,试探的问:“顾夕朝,你在吗?” 玉尺瞬间泛起墨绿色的荧光,慢慢在沈星河眼前凝聚成一道秀颀的身影。 这是沈星河第一次看到顾夕朝现身的样子,没有想象中的诡异,大抵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吧。 “下次找我,只需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顾夕朝拉起蹲在地上的沈星河。肢体碰触的瞬间,沈星河才有种顾夕朝是真的在自己身边的踏实感。 沈星河点点头,自己在心里甜甜的默默念着:顾夕朝,顾夕朝…… 顾夕朝无奈的看着她:“我既已现身,就无需再念了。”听别人不停的喊自己名字也是一种折磨。 沈星河吐吐舌头,小气鬼,名字不就是拿来喊的嘛。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带着一种阴冷在狭小的过道里肆意弥漫。 沈星河打了个寒颤,她打着手电往深处照去,路尽头的台阶上堆了很多纸箱子。光影交错间,说不出的渗人。 想着顾夕朝就在身后,沈星河鼓起勇气迈步向里走去。 顾夕朝默默的跟着沈星河,他不能过多的干预,只能从旁辅助。 台阶很短,没两步沈星河就现在了阁楼的门口。这里的装修明显和楼下的不在一个年代。上面空间没有想象中的小,右手边有一扇门正对着楼梯口。 暗红色的木门上,还是那种椭圆的把手,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插销。 这里明显很少有人来,除了木门的周围比较干净,其他地方都有一层浮土。沈星河用手电扫了扫错落在门边的纸箱子,大概都是以前进货剩下的包装箱。 沈星河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顾夕朝,对方也回看她,眼睛里仿佛有流火,在漆黑的眼眸中散发着熠熠流光。 色令智昏啊!真是祸水!沈星河在心里给顾夕朝又加了个标签。她本来是想让顾夕朝打头阵的先进去看看的,可对方根本没能领会自己的眼神,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冲自己放电,太可恶了! 沈星河气鼓鼓的想,不就是里面有几个牌位吗,还都是活人的,怕什么!于是她不再犹豫,打开插销,推开木门。 虽然这门看起来有年头了,但是保养的还不错,并没有发出什么异响。随着手电的光柱,沈星河一眼就看见了小何说的那张桌子。 这是一张很平常的长方形木桌,横着放在屋里对门的位置。桌子上除了小何说的那些牌位外,在正前方还有一个小坛子。坛口上方有红布封口,侧面好像还贴了张符。围着坛子放了七盏小灯,灯火照着坛身,在漆黑的夜里,泛着可怖的红光。看不出灯芯烧的是什么,无色无味的固体,看着不像是蜡。 沈星河莫名的脊背发凉,她本能的想逃离这里。从脚底传出的寒意和发麻的头皮,无一不在提醒她,此地不宜久留。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带着手电光都开始来回晃动。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在沈星河颤抖的手上,掌心干燥微热,手电的光线慢慢稳定下来。 “别怕,不是什么厉害玩意。”顾夕朝声音低低的,带着那么点哄人的语气。他知道沈星河害怕,可是因果这个东西,谁也帮不了。 “这……这是什么呀?”沈星河声音发紧,问出来的话磕磕巴巴。 “七星续命阵。”顾夕朝走近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看错。 “七星续命阵?阵法吗?这是用来干嘛的?”沈星河头回听到阵法,好奇的从顾夕朝身后探出了头。 “借命。” 第七章心疑 沈星河惊的下巴差点掉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碰上。 “这真能借到命?”沈星河还是不太信,点几盏灯放几个牌位就行了? “这是个简易阵法,施术人道行一般,所以他们现在还能活着。”顾夕朝指了指坛子后的牌位。 “这就是小何他们的牌位?”沈星河走过去看了看,她不敢拿,只能用手电照着看。 “咦?这上面写了好多字啊,除了人名和生日,还写了好多看不懂的字呢。”沈星河发现了异样,伸手拉了拉顾夕朝:“你来看看,没准你能看懂呢。” 顾夕朝顺势走近,他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生灵契,把牌位上那些人的命,借给坛子里的。” “这也太缺德了,经过人家同意了吗?!”沈星河生平最是讨厌有损德行的事儿,不问自拿就叫偷!偷的还是人命,岂能让人不气。 “多半是骗着被借命的人画了押吧。”顾夕朝重新走回灯前,沈星河也跟了过来:“刚才没看出来,换了个方位再看,这灯好像北斗七星啊。” “确实,这七星续命阵就是要把七星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它代表了人体最重要的七个大穴。”顾夕朝低头看了看沈星河,小鹿一样的眼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顾夕朝觉得心里溢出一片暖意:“我的星儿真聪明。” 沈星河被夸的小脸一红,这是个小学生都能看出来的形状,可顾夕朝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这杀伤力堪比十级飓风。 “咳!”沈星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那现在该怎么办?” “掐灭七星灯即可破局。” “这还不容易嘛。”沈星河看着眼前这几个幽幽的小火苗,心想:掐灭你们可比听大佬夸自己容易多了!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换了各种方法,她尝试了吹、用手电筒的把去盖,最后气的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拿了一个牌位盖上去,可是这火苗晃晃悠悠,就是不灭。 抬手拦住了还想再试的沈星河,顾夕朝牵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起了一道炁,示意她再试试。 沈星河觉得刚才顾夕朝用指尖在她手心画花的举动实在不妥,搅得她心驰荡漾的。在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祭台前,这个心情好像不怎么合适。 顾不得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沈星河再次尝试去灭灯,这次她直接伸手去掐灯芯。 “噗”一声,灯芯灭了。 沈星河惊喜的看着顾夕朝,眼里的崇拜更多了,原来大佬不是撩拨她,是给她借力呢! 沈星河一口气把剩下六盏都灭了,抬头看着顾夕朝。 “然后呢?” “坛子的红布揭开,里面应该有借命之人的八字,拿出压在坛底。” 沈星河照做。一切完成之后,她背起小包开门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坛子里冒出一缕黑烟,顺着窗缝溜出屋外,渐渐融进黑色的夜里。 顾夕朝抬眼看了看,也没阻止,转身回到了玉尺里。 第八章身世 沈星河重新回到阁楼的入口处,刘哥和小何还等在那里。看到沈星河出来,连忙迎上来询问情况。 “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这个地方不可久留,明天就告诉大家都辞职走人吧。”沈星河觉得虽然破了阵,但是这终归是人祸,早日离开才好。 两人连忙点头称好,还说其他几个人也想见见沈星河表示感激,沈星河拒绝了好意,不知道为什么,从掐灭灯火开始她就觉得特别累,额头也有隐隐作痛的趋势,此刻她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两人又问到报酬的事,沈星河说随意吧,无论对方给多少都不重要,这只是为了了结双方的因果。最后商定好报酬后,沈星河直接回了家。 晚上,沈星河又梦到自己光着脚站在石桥上,四周大雾弥漫,脚下依稀有流水声。 远处有脚步声靠近,沈星河还是不能动,她仿佛是被这团雾气压制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果然,脚步声的主人是顾夕朝,他抬手抚了抚沈星河的脸颊:“星儿,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接着顾夕朝抬手,从她的额间一摸,仿佛抓住了什么似的。紧接着顾夕朝走到桥边,拳心向下,满满张开手掌。 隐隐有白色的荧光向下探去,突然水面剧烈晃动,水声拍打着桥身,“噼啪”做响。 沈星河吓得紧闭双眼,要不是她不能动,此时的她百米速度一定能破九秒。 水声渐渐停了,四周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寂静。沈星河猛的睁开眼,发现顾夕朝还在,瞬间松了口气。 突然沈星河发现,四周的雾气淡了一些,能见度也明显好了很多。 “星儿,恭喜你,今天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顾夕朝轻轻环抱着沈星河,声音里压抑着期盼与喜悦,“虽然路还很长,但总有到达的那天。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陪你一起走。”顾夕朝目光深邃的盯着沈星河背后的大雾,仿佛那里有他期盼要到达的地方。 ———————————————————— 那捋黑烟从阁楼出来后,借着月色钻进了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中。 七楼的一户人家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浩浩,我的儿子啊!” 屋里躺着一个男孩子,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显然是命不久矣。 孩子的母亲在床前声嘶力竭的哭喊,父亲则是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都是你!都是你想的馊主意!本来还有一年的,还有一年呢啊……!可现在呢?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女人扭头拍打着丈夫的胸口,哭得就快要背过气去。 男人仿佛被打醒了,喃喃道:“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呢……我明明看过的,一切都好好的!” 男人也不管女人的哭嚎,直接摔门出去,直奔阁楼的所在快步走去。 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其他人了,男人快步冲上楼梯,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亮了藏在箱子后面的烛台,猛的推门而入。 看着敞开口的坛子和熄灭的七星灯,男人的腿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选了号码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男人带着哭腔说道:“仙师,灯……灭了……” 第九章神仙 沈星河最近睡得很好,精神比以往也好了太多,连她妈妈都忍不住夸她最近水灵了不少。 沈星河心里美啊,能不水灵儿吗?大佬天天变着花儿的夸她,前天晚上还在梦里抱她了呢。 沈星河觉得自己这个贵人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否则不会没事儿就叫她“我的星儿”,还说会一直陪着自己。奈何顾夕朝从来也没明说过,沈星河可等不了,管他是鬼是妖呢,先表白了再说! 母胎单身了二十二年,她这棵铁树能不能开花就看顾夕朝了。 说干就干,沈星河是个行动派,她不太喜欢拖泥带水的不确定,尤其知道自己头上还有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且过且珍惜是她现在的信奉的真理。 奈何手机可不管沈星河做了多少心里建设,鼓了多大勇气。它死命的响啊,一声接着一声,听的人抓耳挠腮。沈星河没办法,只能暂且收住伸向玉尺的魔抓,接起手机。 来电显示是刘哥。沈星河和小何年级差不多,不好意思再叫刘叔,也就和小何一样改口叫哥。 “小师傅,前天晚上你走了以后,没多久我们老板就来了,不过他啥也没说,来了一下就走了。然后今天他就把餐馆关了,把我们都轰走了。”刘哥的声音里没有多少难过,他们现在身上的淤青都退了,也不疼了,哪哪儿都是力气。 “不过,小师傅。我今天从宿舍搬走的时候听说,我们老板再查监控呢,说是要查查是谁偷进了阁楼。您一定小心啊!”刘哥很是感激沈星河,生怕她被抓住。 “放心吧刘哥,我都走的小路,监控拍不到的。”沈星河轻笑着安慰刘哥,这个中年男人老实忠厚,自己很开心能救他一命。 沈星河一点也不怕监控,有顾夕朝在,只要他不想,就是有人面对面的和沈星河擦肩而过,也看不见她。 挂了电话,沈星河又开始琢磨表白这件事。怎么开口比较好呢?直接说喜欢不够矜持,顾夕朝平时说话文绉绉的,估计喜欢腼腆点的。 这可愁坏了沈星河,没有经验也没有参考,毕竟除了顾夕朝,她还没见过第二个……额,妖? 沈星河觉得顾夕朝这么好看,肯定不是鬼。而且顾夕朝是有实体的,能拉她小手,摸她小脸。而她也能碰触到对方的衣服。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在心中默念顾夕朝的名字,打算直接问一问。 墨绿色的光悠然飘落,在地上凝聚成型。顾夕朝那张惹人心动的脸,映入了沈星河的眼帘。 真真是秀色可餐啊!沈星河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为美色所惑,不可自拔的一刻。 “想我了?”顾夕朝声音低沉,带着宠溺的笑意。 “嗯,想你了!”沈星河也顾不上害羞了,面子在美色面前一文不值。 “今天气色不错,看来昨天睡得很好。继续保持,不要熬夜。”顾夕朝看着沈星河原来那青青的黑眼圈下去不少,心情愉悦起来。 “你怎么和我高中教导主任似的。”沈星河噘噘嘴,顾夕朝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养眼,情话除外。沈星河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何为教导主任?”顾夕朝沉睡多年,对这后世称谓陌生的很。 “那个不重要啦。顾夕朝,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顾夕朝如果知道沈星河把他比喻成一个中年谢顶男,不知会作何感想。 “你问。” “那个,你可别生气啊。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额,你是什么妖啊?” “妖?谁和你说我是妖的?”顾夕朝好笑的看着沈星河认真的眼。 “什么?你不是妖?难道……你真的是……鬼?!”沈星河觉得自己的世界要破碎了。这么谪仙的人儿居然是鬼。 “星儿忘了啊,我是仙。” 第十章阁楼 三伏天的午后,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天热得连蚊虫都只敢贴着有树荫的地方低飞,好像生怕阳光灼伤了自己的翅膀。 老刘头中午虽然喝了点小酒,但还是顶着烈日出了门,他想趁着日头没到最毒的时候,去把早上没来得及收的农具整理好。 他家地头有棵大榕树,中午走的时候他把东西放在了树边。短短一段路,老刘头已经出了一身汗,这天气真是磨人! 平时这榕树枝繁叶茂,阳光打下来光影斑驳,凉爽宜人。村里的孩子最爱在这树下嬉戏打闹,今天倒是奇了,树下一个人都没有。 老刘头快走几步,冲到树下,酒劲儿还没散,他的脚步有点晃。一阵阴冷的凉意顺着耳朵爬进领子里,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哪个敢在老子耳边吹风?吹你……”老刘头扭头破口大骂,然而他身后,空无一人,骂声戛然而止。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这里不光没有人,好像除了自己,什么活物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他抬头看了看树冠,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得这树看着惨惨淡淡的。树杈上的鸟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昨天还在叽叽喳喳的小鸟不知去向。 “怪事儿,今天咋这么静。”他抬头左右看去,越发的确定了刚才的想法,这周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一棵树和靠在树上的一把锄头。 “阿嚏!”冷不丁的老刘头打了个喷嚏,一股寒意顺着脚尖一直爬到头皮上。他忍不住又看向头顶的大树杈上看,总觉得鸟巢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偷偷从缝隙里窥视者他。 “今天真邪门了,大伏天的,这树荫底下冷的很哩!”他搓搓手,准备拿了锄头就回家。 突然,老刘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夜似乎一下子都倒灌到了头顶,在树荫的笼罩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一下一下地颤抖起来。 刚才那股阴冷的风又吹在耳边,同时有好几个声音他耳边窃窃私语着。 “找到了,嘻嘻,找到了!” “就是他!找到了!嘻嘻嘻嘻!” 带着窃喜的声音离得那么近,仿佛就贴在身后。老刘头猛地一回头,什么也没有。身后依然是寂静的田地,在强光的照耀下,仿佛生出了光晕。 他吓得一个激灵,脚虚的没什么力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刘头抬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吓得。 这大白天的还能有什么脏东西不成?老刘头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树最是聚阴,以前总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棵榕树上吊死过不少人。 他控制不住想要逃跑,离这棵榕树越远越好。他扭头准备去拿锄头,拿完就走,这地儿今天有点邪性。 可只走了一步,老刘头就觉得刚才的那股恐惧又开始向他接近!他发现靠在树边上的锄头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在那里的,他确定自己看见了,怎么一转头的功夫就不见了? “谁去抓他?嘻嘻。” “我去,我去!” 刚才那阵阴冷冰凉又尖锐地声音再次响起,老刘头已经不敢扭头了。而更可怕的是,眼前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老刘头突然用手使劲地打自己的脸,他紧紧的闭上眼睛,想把那些刻在脑海中的恐怖画面打走。 “一定是喝醉了!一定是!”老刘头拼命的拍打着,还不断给自己暗示,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个梦! “这是梦!是幻觉!醒过来……给我醒啊!” 老刘头猛地睁开眼,绝望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把他淹没。 因为他发现,那些画面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那个从阴影里钻出来的东西,手里正拿着他消失不见的锄头,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向他走来。 锄头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周围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仿佛奏响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祭歌。 第十一章借命 沈星河让刘哥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迈步拐进狭窄的通道里。 通道没有灯,很快外面的光线就照不进来了。沈星河打开包拿出手电,扭头看了看,后面没人。于是她伸手拍了拍玉尺,试探的问:“顾夕朝,你在吗?” 玉尺瞬间泛起墨绿色的荧光,慢慢在沈星河眼前凝聚成一道秀颀的身影。 这是沈星河第一次看到顾夕朝现身的样子,没有想象中的诡异,大抵长得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吧。 “下次找我,只需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顾夕朝拉起蹲在地上的沈星河。肢体碰触的瞬间,沈星河才有种顾夕朝是真的在自己身边的踏实感。 沈星河点点头,自己在心里甜甜的默默念着:顾夕朝,顾夕朝…… 顾夕朝无奈的看着她:“我既已现身,就无需再念了。”听别人不停的喊自己名字也是一种折磨。 沈星河吐吐舌头,小气鬼,名字不就是拿来喊的嘛。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带着一种阴冷在狭小的过道里肆意弥漫。 沈星河打了个寒颤,她打着手电往深处照去,路尽头的台阶上堆了很多纸箱子。光影交错间,说不出的渗人。 想着顾夕朝就在身后,沈星河鼓起勇气迈步向里走去。 顾夕朝默默的跟着沈星河,他不能过多的干预,只能从旁辅助。 台阶很短,没两步沈星河就现在了阁楼的门口。这里的装修明显和楼下的不在一个年代。上面空间没有想象中的小,右手边有一扇门正对着楼梯口。 暗红色的木门上,还是那种椭圆的把手,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插销。 这里明显很少有人来,除了木门的周围比较干净,其他地方都有一层浮土。沈星河用手电扫了扫错落在门边的纸箱子,大概都是以前进货剩下的包装箱。 沈星河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顾夕朝,对方也回看她,眼睛里仿佛有流火,在漆黑的眼眸中散发着熠熠流光。 色令智昏啊!真是祸水!沈星河在心里给顾夕朝又加了个标签。她本来是想让顾夕朝打头阵的先进去看看的,可对方根本没能领会自己的眼神,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冲自己放电,太可恶了! 沈星河气鼓鼓的想,不就是里面有几个牌位吗,还都是活人的,怕什么!于是她不再犹豫,打开插销,推开木门。 虽然这门看起来有年头了,但是保养的还不错,并没有发出什么异响。随着手电的光柱,沈星河一眼就看见了小何说的那张桌子。 这是一张很平常的长方形木桌,横着放在屋里对门的位置。桌子上除了小何说的那些牌位外,在正前方还有一个小坛子。坛口上方有红布封口,侧面好像还贴了张符。围着坛子放了七盏小灯,灯火照着坛身,在漆黑的夜里,泛着可怖的红光。看不出灯芯烧的是什么,无色无味的固体,看着不像是蜡。 沈星河莫名的脊背发凉,她本能的想逃离这里。从脚底传出的寒意和发麻的头皮,无一不在提醒她,此地不宜久留。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带着手电光都开始来回晃动。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在沈星河颤抖的手上,掌心干燥微热,手电的光线慢慢稳定下来。 “别怕,不是什么厉害玩意。”顾夕朝声音低低的,带着那么点哄人的语气。他知道沈星河害怕,可是因果这个东西,谁也帮不了。 “这……这是什么呀?”沈星河声音发紧,问出来的话磕磕巴巴。 “七星续命阵。”顾夕朝走近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看错。 “七星续命阵?阵法吗?这是用来干嘛的?”沈星河头回听到阵法,好奇的从顾夕朝身后探出了头。 “借命。” 第十二章七星灯 沈星河惊的下巴差点掉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碰上。 “这真能借到命?”沈星河还是不太信,点几盏灯放几个牌位就行了? “这是个简易阵法,施术人道行一般,所以他们现在还能活着。”顾夕朝指了指坛子后的牌位。 “这就是小何他们的牌位?”沈星河走过去看了看,她不敢拿,只能用手电照着看。 “咦?这上面写了好多字啊,除了人名和生日,还写了好多看不懂的字呢。”沈星河发现了异样,伸手拉了拉顾夕朝:“你来看看,没准你能看懂呢。” 顾夕朝顺势走近,他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生灵契,把牌位上那些人的命,借给坛子里的。” “这也太缺德了,经过人家同意了吗?!”沈星河生平最是讨厌有损德行的事儿,不问自拿就叫偷!偷的还是人命,岂能让人不气。 “多半是骗着被借命的人画了押吧。”顾夕朝重新走回灯前,沈星河也跟了过来:“刚才没看出来,换了个方位再看,这灯好像北斗七星啊。” “确实,这七星续命阵就是要把七星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它代表了人体最重要的七个大穴。”顾夕朝低头看了看沈星河,小鹿一样的眼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顾夕朝觉得心里溢出一片暖意:“我的星儿真聪明。” 沈星河被夸的小脸一红,这是个小学生都能看出来的形状,可顾夕朝用那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这杀伤力堪比十级飓风。 “咳!”沈星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那现在该怎么办?” “掐灭七星灯即可破局。” “这还不容易嘛。”沈星河看着眼前这几个幽幽的小火苗,心想:掐灭你们可比听大佬夸自己容易多了!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换了各种方法,她尝试了吹、用手电筒的把去盖,最后气的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拿了一个牌位盖上去,可是这火苗晃晃悠悠,就是不灭。 抬手拦住了还想再试的沈星河,顾夕朝牵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起了一道炁,示意她再试试。 沈星河觉得刚才顾夕朝用指尖在她手心画花的举动实在不妥,搅得她心驰荡漾的。在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祭台前,这个心情好像不怎么合适。 顾不得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沈星河再次尝试去灭灯,这次她直接伸手去掐灯芯。 “噗”一声,灯芯灭了。 沈星河惊喜的看着顾夕朝,眼里的崇拜更多了,原来大佬不是撩拨她,是给她借力呢! 沈星河一口气把剩下六盏都灭了,抬头看着顾夕朝。 “然后呢?” “坛子的红布揭开,里面应该有借命之人的八字,拿出压在坛底。” 沈星河照做。一切完成之后,她背起小包开门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坛子里冒出一缕黑烟,顺着窗缝溜出屋外,渐渐融进黑色的夜里。 顾夕朝抬眼看了看,也没阻止,转身回到了玉尺里。 第十三章大师 沈星河重新回到阁楼的入口处,刘哥和小何还等在那里。看到沈星河出来,连忙迎上来询问情况。 “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这个地方不可久留,明天就告诉大家都辞职走人吧。”沈星河觉得虽然破了阵,但是这终归是人祸,早日离开才好。 两人连忙点头称好,还说其他几个人也想见见沈星河表示感激,沈星河拒绝了好意,不知道为什么,从掐灭灯火开始她就觉得特别累,额头也有隐隐作痛的趋势,此刻她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两人又问到报酬的事,沈星河说随意吧,无论对方给多少都不重要,这只是为了了结双方的因果。最后商定好报酬后,沈星河直接回了家。 晚上,沈星河又梦到自己光着脚站在石桥上,四周大雾弥漫,脚下依稀有流水声。 远处有脚步声靠近,沈星河还是不能动,她仿佛是被这团雾气压制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果然,脚步声的主人是顾夕朝,他抬手抚了抚沈星河的脸颊:“星儿,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接着顾夕朝抬手,从她的额间一摸,仿佛抓住了什么似的。紧接着顾夕朝走到桥边,拳心向下,满满张开手掌。 隐隐有白色的荧光向下探去,突然水面剧烈晃动,水声拍打着桥身,“噼啪”做响。 沈星河吓得紧闭双眼,要不是她不能动,此时的她百米速度一定能破九秒。 水声渐渐停了,四周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寂静。沈星河猛的睁开眼,发现顾夕朝还在,瞬间松了口气。 突然沈星河发现,四周的雾气淡了一些,能见度也明显好了很多。 “星儿,恭喜你,今天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顾夕朝轻轻环抱着沈星河,声音里压抑着期盼与喜悦,“虽然路还很长,但总有到达的那天。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陪你一起走。”顾夕朝目光深邃的盯着沈星河背后的大雾,仿佛那里有他期盼要到达的地方。 ———————————————————— 那捋黑烟从阁楼出来后,借着月色钻进了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中。 七楼的一户人家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浩浩,我的儿子啊!” 屋里躺着一个男孩子,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显然是命不久矣。 孩子的母亲在床前声嘶力竭的哭喊,父亲则是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都是你!都是你想的馊主意!本来还有一年的,还有一年呢啊……!可现在呢?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女人扭头拍打着丈夫的胸口,哭得就快要背过气去。 男人仿佛被打醒了,喃喃道:“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呢……我明明看过的,一切都好好的!” 男人也不管女人的哭嚎,直接摔门出去,直奔阁楼的所在快步走去。 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其他人了,男人快步冲上楼梯,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亮了藏在箱子后面的烛台,猛的推门而入。 看着敞开口的坛子和熄灭的七星灯,男人的腿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选了号码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男人带着哭腔说道:“上师,灯……灭了……” 第十四章索命 夏日的午后,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天热得连蚊虫都只敢贴着有树荫的地方低飞,好像生怕阳光灼伤了自己的翅膀。 老刘头中午虽然喝了点小酒,但还是顶着烈日出了门,他想趁着日头没到最毒的时候,去把早上没来得及收的农具整理好。 他家地头有棵大榕树,中午走的时候他把东西放在了树边。短短一段路,老刘头已经出了一身汗,这天气真是磨人! 平时这榕树枝繁叶茂,阳光打下来光影斑驳,凉爽宜人。村里的孩子最爱在这树下嬉戏打闹,今天倒是奇了,树下一个人都没有。 老刘头快走几步,冲到树下,酒劲儿还没散,他的脚步有点晃。一阵阴冷的凉意顺着耳朵爬进领子里,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哪个敢在老子耳边吹风?吹你……”老刘头扭头破口大骂,然而他身后,空无一人,骂声戛然而止。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这里不光没有人,好像除了自己,什么活物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他抬头看了看树冠,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得这树看着惨惨淡淡的。树杈上的鸟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昨天还在叽叽喳喳的小鸟不知去向。 “怪事儿,今天咋这么静。”他抬头左右看去,越发的确定了刚才的想法,这周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一棵树和靠在树上的一把锄头。 “阿嚏!”冷不丁的老刘头打了个喷嚏,一股寒意顺着脚尖一直爬到头皮上。他忍不住又看向头顶的大树杈上看,总觉得鸟巢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偷偷从缝隙里窥视者他。 “今天真邪门了,大伏天的,这树荫底下冷的很哩!”他搓搓手,准备拿了锄头就回家。 突然,老刘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夜似乎一下子都倒灌到了头顶,在树荫的笼罩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一下一下地颤抖起来。 刚才那股阴冷的风又吹在耳边,同时有好几个声音他耳边窃窃私语着。 “找到了,嘻嘻,找到了!” “就是他!找到了!嘻嘻嘻嘻!” 带着窃喜的声音离得那么近,仿佛就贴在身后。老刘头猛地一回头,什么也没有。身后依然是寂静的田地,在强光的照耀下,仿佛生出了光晕。 他吓得一个激灵,脚虚的没什么力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刘头抬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吓得。 这大白天的还能有什么脏东西不成?老刘头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树最是聚阴,以前总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棵榕树上吊死过不少人。 他控制不住想要逃跑,离这棵榕树越远越好。他扭头准备去拿锄头,拿完就走,这地儿今天有点邪性。 可只走了一步,老刘头就觉得刚才的那股恐惧又开始向他接近!他发现靠在树边上的锄头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在那里的,他确定自己看见了,怎么一转头的功夫就不见了? “谁去抓他?嘻嘻。” “我去,我去!” 刚才那阵阴冷冰凉又尖锐地声音再次响起,老刘头已经不敢扭头了。而更可怕的是,眼前的阴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老刘头突然用手使劲地打自己的脸,他紧紧的闭上眼睛,想把那些雕刻在脑海中的恐怖画面打走。 “一定是喝醉了!一定是!”老刘头拼命的拍打着,还不断给自己暗示,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个梦! “这是梦!是幻觉!醒过来……给我醒啊!” 老刘头猛地睁开眼,绝望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把他淹没。 因为他发现,那些画面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那个从阴影里钻出来的东西,手里正拿着他消失不见的锄头,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向他走来。 锄头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周围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仿佛奏响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祭歌。 第十五章门神 自从沈星河帮了刘哥以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最直观的感受是身体变健康了。以前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还没干什么呢就觉得很累,现在明显改善了。 顾夕朝说这就是替人消灾后,积累的福报。因果报应这东西,它虽然无声无形,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 这段日子沈星河和顾夕朝逐渐熟悉起来,他们又聊起了顾夕朝的家乡,他说那是一个名叫昆仑的山脉。 这是曾经辉煌过的名字,受万人敬仰、供奉。可万物都不是永恒不变的,上古神族的没落以及最后的迁徙,使得世间从此再也不见了神仙。 没落和迁徙什么的,沈星河没听太懂。可她听明白了一点,顾夕朝的家人都迁走了,但他却留了下来。 天下之大,何处是家?她不能想象顾夕朝一个人在这世间游走了多久,又是多么的孤单。 “你为什么没走呢?是为了小朝吗?”她小心的问着,生怕触碰了什么让顾夕朝难受的事。 “你就是小朝。”顾夕朝看着她说,淡漠的黑眸中透着专注。他知道沈星河到现在都没接受自己是小朝的转世。 他曾经觉得人世间的爱短薄而利己。作为绝对力量的拥有者,他们悲天悯人的旁观着人世间的一切,从不插手去改变什么。直到他遇见了小朝。 那是个像团烈火一样的女子,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她天真又执着的爱着他,最终又为他丢了性命。 沈星河看着顾夕朝,莫名就觉得他矛盾又拧巴。 他表面看上去很温柔,实则淡漠、疏离。身上的气质和庙里供奉的神佛别无二致。上次在阁楼上,顾夕朝就流露过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那是神对人的怜悯,是一种大爱。 可是每次提起“小朝”,那高高在上的神人似乎就下了凡。那本应古井无波的情绪,像是泛起了阵阵涟漪。有时候顾夕朝看着她,清冷的眼神里会有执念,这时的顾夕朝更像是个“人”,有了人的小爱。 她也很拧巴,一面希望自己真的是小朝,一面又有一些嫉妒那个被顾夕朝爱着的女子。 虽然顾夕朝总说她就是小朝,可沈星河始终没能感同身受。她总觉得顾夕朝在透过她去追忆着什么。 昨天方思雨给她打电话,约她今天下午见一面。 方思雨是她大学的闺蜜,俩人一个宿舍,性格脾气都挺投缘的。沈星河也曾经多多少少和她讲过自己的胎记,还有姥姥的本事。 现在临近毕业,大家基本都不再住宿舍,两人也是很久没见了。 方思雨今天约她,说是遇到个麻烦事,看看她能不能请姥姥给帮帮忙。 咖啡馆二楼的卡座里。 “星河,这里!”方思雨一眼就看到在二楼楼梯口左顾右盼的高挑身影。 “思雨,好久不见啦!我还以为你会约我去肯德基呢。” “这里好说话。” “也是,你电话里说你老叔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老家那边有个老叔,和我们家关系挺近的。身体一直都挺硬朗。昨天我堂哥给我打电话,说我老叔突然心梗,去世了。” “这么突然?那……你堂哥是觉得,老叔的去世有问题?” “嗯!问题大了!我堂哥说,昨天中午我老叔去邻居家吃了个饭,从邻居家出来没多久,就死在自家地前的一棵老榕树下了。” “哦?去邻居家吃饭不是挺正常的吗?” “据说他们两家已经很久不来往了。你也知道,村里有宅基地嘛,两家好像是因为宅基地划分的问题闹得挺不愉快的。”方思雨唏嘘的说着。 突然她身体前倾,把嘴凑在沈星河耳边,神神秘秘的说:“而且我堂哥还说,那个邻居家前几天莫名其妙的在大门口贴了一对门神。” “这在村里不挺常见的?”沈星河听姥姥说过,门神有驱邪的作用,以前挺多人家都会在门口贴一对门神,保佑家宅平安。 “他们门口这个不一样!普通的门神都是睁着眼,看着前方的。你看他们家这个!”说着方思雨把手机推到沈星河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第十六章托梦 照片上是一对门神,明显是偷偷从侧面拍的。上面的门神一站一蹲,眼睛也是一睁一闭,样子分外诡异。 沈星河看着皱了皱眉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门神。而且除了过年,很少有人会挑这个时候去贴门神。 “是有点怪异,那你堂哥的意思是?” “星河,能不能请你家那位神仙姥姥,帮我堂哥看看啊?”方思雨眨着眼,带着祈求地看着沈星河。 “你要是不介意,先带我去看看?”沈星河想,现在请她姥姥还不如直接请她呢。但是她现在不打算把能给人看事儿的事情告诉别人,毕竟自己还没啥真本事呢,万一砸了害人害己。 “啊?你也有这本事啦?”方思雨惊讶地看着沈星河。 “不是,我先去给姥姥探探路,嘿嘿。” “嗯,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回家和堂哥商量一下,回头把出发时间发你手机上。”两人约定好后,就开始聊起了别的。好闺蜜的悄悄话,总是说也说不完。 当天晚上,沈星河又做梦了。这次她没有光着脚,也不在桥上。四周仍然是一片大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把周围打的惨白一片。在可见的空间里,只有一棵大树矗立在正中间,分外醒目。 沈星河尝试着往树的方向走,这次没有什么束缚,她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空气里似乎有股泥土的气味,四周仍然寂静无声。 “顾夕朝?”沈星河轻轻的喊着,她的声音一圈一圈地向外散去,听上去仿佛在带了混响的峡谷里一样。 没有回应,只有她刚才的声音在四周蜿蜒回响。 看来这次的梦里没有顾夕朝,这不明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一棵树。 她谨慎的看着眼前的树,那是这片空旷中,唯一可见的事物。就在这时,从树后面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长年从事农耕的老人,上身穿着洗的发白的跨栏背心,外面套着灰色的短袖大褂,下面的裤脚向上卷着,鞋上还有田地里带出的泥土。他头上歪歪扭扭的戴着一顶草帽,脸隐在帽檐下。 老人看起来很普通,一点也不恐怖。沈星河壮起胆子向老人的方向走了几句,喊了一句:“大爷?” 老人听到叫声,抬起了头,沈星河看见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只看到一串串泪水从老人那悲伤的脸上留下来,老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凭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浑浊的眼睛哭得红红的,看了让人忍不住心里发酸。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沈星河最见不得别人在她眼前哭,遂又赶紧向前走了几步,在和老人大概两步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老人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悲伤地看着沈星河。看了几秒钟,他突然把帽子摘下拿在手里,紧接着向沈星河探出了头。 老人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沈星河吓了一跳,可马上这惊吓就升级成了惊恐。 老人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股狰狞。脸上的泪和嘴角的笑,瞬间让沈星河觉得不寒而栗,仿佛里面隐藏了什么会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情。 沈星河惊醒过来。 紧接着额头像是有电锯在钻一样的疼!剧烈的疼痛让沈星河瞬间从惊恐的情绪里跳脱出来,她紧捂着额头,压抑的哭声从嘴角破碎的传出。 沈星河疼的即使快要晕过去了,可刚才那老人狰狞的脸仿佛印刻在了眼睛上,甩都甩不走。 很快,黑暗的四周暗绿色的光芒亮起,顾夕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结荧成型,一向淡然脸上,这次竟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快步走到沈星河床前。 第十七章太阴幽荧 沈星河疼得浑身冷汗直冒。 这次不光是头疼,耳中似乎也有什么声音。眼前那可怖的脸上,嘴巴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奸人……害我……冤啊……” “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清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头好疼啊!” 沈星河拼命地摇着头,手一下一下地抓着头发。 顾夕朝抓住沈星河拉扯头发的手,口中暗暗念着清音咒。 就在那双温凉的手抓住了她的一瞬间,贴在眼前的脸迅速向后退去,嘴里的话音也渐渐清晰。 “帮帮我……奸人……拘我……好疼啊……”老人的脸上笑容不见了,只剩下满脸不甘心的泪。 自己这是被梦魇住了吗?她能感觉到顾夕朝在抱着她,可是她感觉不到那怀抱的温度,仿佛她周围有什么把她和现实隔绝了起来。 耳边全是老人哀求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徘徊,时大时小。额头的剧痛加上耳边的哀号让沈星河眼前一黑,缓缓的倒在顾夕朝怀中。 顾夕朝的眉头从看到沈星河的反常模样开始,就没松开过。 沈星河额间的封印是他数千年前亲手下的,当时为了保住她的命,用自己的内丹把“太阴幽荧”封在她额间。为的就是借幽荧的不死不灭之身换她一次生机。 如今看来,封印隐有松动之相。这比自己算的要早了许多,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自己离她太近导致内丹起了感应?他现在到底不如从前了,内丹离体后修为也在倒退,怕是快要压不住幽萤了。 看着昏睡过去的沈星河,担忧的情绪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 沈星河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顾夕朝,这是他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近到眼中的担忧藏也藏不住,直戳沈星河的心底。 说不动心是假的,要爱上顾夕朝太容易了。虽然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小朝,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在享受着属于小朝的“待遇”。 “你醒了?可有好些?”见她睁开眼,顾夕朝急切的问道。他也顾不得许多,起身抬手覆上沈星河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其实沈星河并没有昏睡多久,一炷香不到就醒来了。 沈星河觉得自己好多了,神清目明的,仿佛刚才的头疼是个幻觉。于是她拉了拉顾夕朝的衣袖。 “我好多了,你别担心。”看着顾夕朝轻皱的眉头,沈星河忍不住想帮他抚平。 顾夕朝因着她这个动作一下子惊醒过来,马上后退一步避开了。现在封印不稳,还是要尽量减少肢体接触。 沈星河愣住了,抬起的手狼狈的无处安放。 这是几个意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他可以摸自己额头,自己就碰他不得? 顾夕朝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伤害到沈星河了。可他不能告诉沈星河封印和内丹的事情,她现在还不到该想起来的时候,等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心急! “小朝,我体质寒凉,你才刚好一些,还是少接触为好。” 我听你骗鬼呢!顾夕朝那股拧巴的感觉又来了,一面怜悯她一面推开她。 气鼓鼓地扭过头,沈星河不想搭理顾夕朝了。 第十八章通灵 顾夕朝知道她生气了,以前也是这样。那时候他并不懂人世间的情爱,世间红尘不过维持数十载,与他来说就是弹指一瞬。他不能理解那些痴男怨女的痴狂,所以他一开始也没能理解小朝对他的情,总是惹她生气。 “小朝,刚才你一直在喊着什么,你是梦到什么了吗?”知道她不会主动和自己说了,顾夕朝好脾气的问道。 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可这句话一下又把她拉进了那个梦里。 沈星河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流着眼泪,哭喊“冤”的老人,他最后一直在求自己帮他。 那个梦太真实了,不知道为什么,沈星河就觉得这个老人就是方思雨说的“老叔”。自己这是……通灵了? “我好像,看见事主了……”沈星河半坐起来抱着双腿,慢慢地把自己又放回那个梦里。“我看见一棵树……” 顾夕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听沈星河从下午见到方思雨,说到晚上做的那个梦。可当听到沈星河说,老人求他的话一开始她是听不清的,直到自己的手拉住她,那声音才渐渐清晰。 他陷入了沉思。 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并不像是封印松动的样子,反而有点像幽荧的力量通过内丹给了沈星河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看来还需要在观察一下,顾夕朝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你的朋友,有说何时启程么?” “啊!我都忘了,我手机呢?”沈星河翻身下床,翻了半天才在床头的地面上找到。 “思雨说明天上午8点半出发,让我去育新街口等她,她堂哥带我们一起走。” “嗯,明天别忘了带上玉尺。”说罢风起,顾夕朝就这么……回去了。 留沈星河独自在这风中狂乱,啊!该死的臭男人! 昨天折腾到半夜,沈星河睡了没多久闹铃就响了。她打着哈欠打开房门,一抬头和她爸撞了个脸对脸。 “星河,醒了啊,来吃饭吧,你妈正让我喊你呢。”沈父乐呵呵的看着闺女。 沈星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半天她又哭又闹的,怎么爸妈好像都没听见?带着狐疑,沈星河坐在餐桌上,犹豫了半天问了句。 “爸,你昨天有听见我那屋有什么声音吗?” “你是不是偷玩电脑了?放心,我不告诉你妈!”沈父神秘兮兮的低声说着,说完还和她眨眨眼。 什么跟什么,她爸这是还把她当高中生呢! “不是玩电脑,爸,我是问你昨天晚上,我那屋有没有……哭喊声?” “哭喊?没有啊。”沈父有点惊讶,女儿的这个问题让他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昨天哭喊了?”沈父皱着眉头问着。 “没有没有,我就是昨天偷看了一部恐怖片,怕吵着你们嘛!”沈星河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儿,瞎问什么。 “星河,你说你啊,不敢看就别看,非得为难自己!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沈父就是理解不了这帮孩子们,又怂又爱看是什么心理。 听着她爸的碎碎念,早上这一出算是打岔过去了,可是她心底里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决。上次她妈妈说来敲她的门,她没听见。这次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手机都让她碰地上了,可她父母一样没听见。 太奇怪了,得找个机会问问顾夕朝。 第十九章结界 八点二十分,沈星河已经站在约定的路口了。 等方思雨来的这个空档,沈星河心里那个问题就憋不住了。她这个人性子急,藏不住事儿,姥姥就总说她白听了这么多佛经,还是毛毛躁躁的。 “顾夕朝,你能听见吗?”沈星河抱着包偷偷地问着。自从顾夕朝现身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话了。 “我在听。”顾夕朝温凉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他咬字很特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为什么昨天晚上我折腾了那么大的动静,我父母都没听见啊?” “玉尺周围有结界。” “什么结界?对我家有影响吗?我怎么没感觉啊?”沈星河讶异极了。 “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会隔绝信息而已。你日日与我在一起,自是对我的结界没有感觉的。” 沈星河听到“日日在一起”有点走神儿,又想着问问什么是“隔绝信息”,一时间所有话都矛盾的挤在一起,她张了张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一着急,脚下不稳,差一点摔下马路牙子。 一阵风从包内钻出,缠绕着沈星河的身体,轻轻将她扶正。 “当心一些。”顾夕朝暗自叹息。 沈星河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路上,电车犹如加了马达一样飞奔而过,一点都不比机动车慢。虽然这不是一条大路,但是早高峰的时候也是车来车往的,如果刚才真的摔出去,非得被撞飞了不行。 还没来得及和顾夕朝道谢,眼前渐渐停下一辆白色轿车。后排车窗降下,方思雨探出头来:“星河,这边!” 沈星河上了车后发现,车上不止有方思雨,还有方思雨的妈妈和一个没见过的年轻男人。 “阿姨好。”沈星河乖巧的打着招呼。 方思雨的妈妈见过沈星河几面,对这个白净高挑的女孩很有好感。她本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这次沈星河能答应帮忙,他们全家都很感激。 “你好啊星河,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方妈妈坐在副驾驶,慈爱地回头看着她。 “开车的就是我堂哥。”方思雨接着说道。 两人互相寒暄后,男人就转过头去专心开车了。 沈星河从侧后方频频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倒不是他长得多么吸引人,而是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晦暗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和顾夕朝这个“真神仙”待得久了,沈星河最近的感觉灵敏了很多,尤其是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很快车辆就驶出了繁华的主城区,向着郊外开去。 现在的生活条件都好了很多,虽说是县城里的村户,但是条件并没有差到哪里去,家家独门独户的,有钱的甚至盖了两三层的小别墅。 村里的小路四通八达,虽然不是柏油路,但也都是砖石铺成的。小时候印象里的那种泥泞小路早已留在了记忆里。 没多久,车停了。 沈星河跟着下了车,村里修的路很宽,方思雨的堂哥直接把车停在了家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朱红的大门,和大门边惨白的花圈。 沈星河一愣,没想到老人竟然还未出殡。方思雨一家这么着急叫她来看,一定不只是老人走的蹊跷这一件事。 门里门外熙熙攘攘的站了很多人,可沈星河还是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有什么在看着她,眼神恶毒。 第二十章戾气 沈星河被盯得头皮发紧,忍不住向着视线传出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个老人,坐在老叔家对门那户的大门口。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这边,说不清是在看什么。 并不是梦里的那个人,沈星河很确定。说到样貌,梦里那位老人和眼前这位比,显然可以称得上“可爱”。 这位老人脸上的肌肉僵硬、诡异、肌肉扭曲,说不上是个什么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纸扎人那画上去的五官,还没有画正。 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恶毒和快意地盯着这边看,着实让人觉得可怖! “星河,你看什么呢?”方思雨见她好半天都站在门口不动,走过来拉她。 沈星河一惊,收回目光。 “对面坐着的那个老人,就是你说的“邻居”?” “应该是吧,我也没见过,一会儿问问堂哥。”方思雨的母亲和堂哥都进去帮忙了。 “思雨,昨天怎么不和我说老人的后事还没办好呢?”沈星河觉得方思雨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真的!我发誓!”方思雨竖着两根手指,急切得想解释。 “你……”沈星河刚开口,突然就看到方思雨的身后荧光流彩。没多久,顾夕朝就出现在对面门口坐着那老人的眼前。瞬间,那恶毒的眼神被隔绝在颀长的身影后。 沈星河惊得魂都要飞了,向着顾夕朝走了两步,忽的又停住。感觉过不过去都不太对,他怎么突然就现身了?这大白天的来个大变活人,别人不得吓死? 她看不到那个老人了,只好回头看着方思雨,对方也在诧异的回看着她。 “星河,你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什么……?”方思雨缩了缩脖子,左右看着。刚才沈星河的表情太吓人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事物。 “那个,你能看……” “小朝,除了你,别人都看不见我。”顾夕朝的声音响起,沈星河到嘴边的话就又顿住了。 方思雨看沈星河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顿时感觉脚底一阵发麻,快哭出来了:“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在哪儿呢?快告诉我!我什么也看不见啊!” “没有没有,你别怕,什么也没有!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带我进去看看。”沈星河打着马虎眼,心想回头一定要和顾夕朝约法三章,再来一次自己非得下厨心脏病不可。 “啊?你刚才是问的这个么?”方思雨明显不太信,但她下意识的又想让自己去信,比起有脏东西,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理解错了。 “是的是的,咱们进去吧!”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就往门里走。 “你注意安全,我稍后就到。”顾夕朝没有动,仍然挡在老人的眼前,看着沈星河冲他摆出ok的手势,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才扭过头去。 他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属于上古的戾气,炽热又霸道。 顾夕朝向着老人所在的大门走去,老人似有所感,收回目光警觉地左右打量。 老人什么也看不见,可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点跑!”,就像老鼠见了猫,本能得害怕着。 第二十一章显形 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去找她的堂哥,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堂哥支支吾吾了半天,看沈星河态度坚决,于是便带她们到一边的空屋子,说起了后来的事。 老叔去世已经超过三天,按照老家的习俗,这会儿肯定应该送去火葬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接尸体去火葬场的车,总会出毛病。一次两次的,村里就传出去了,说是老刘头死不瞑目,含恨而终。 尸体接不走,这灵堂也不能撤。 堂哥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找到方思雨一家,想请他们帮忙找个人给看看,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星河心下了然,果然还是亡者心有不甘。 “我能去四处看一看吗?”这个要求多少有些无理,在别人办白事的家里乱晃确实不太好,可她需要去找找线索。 “让思雨陪着你吧。”堂哥也是个明白人,当下也没多说就同意了。 沈星河其实是着急去找顾夕朝,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刚才堂哥在这里说话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头上有一簇看不清的小火苗,忽明忽暗的。想到顾夕朝戳过她的额头,还说她额头的胎记和她的小命息息相关。心道:自己这莫不是大限将至,开天眼了? 借口说要去上个厕所,沈星河趁没人注意她的时候跑到了大门外。 意外的,顾夕朝不见了。 ———————————————————————————————— 顾夕朝看着那老头被吓得起身进了屋,这才缓步走到他家的大门前。 双开的大门上,一边贴着一个门神。 顾夕朝抬手轻抚门神的边框,上面的二人好像抖了一抖。顾夕朝叹息,看来不会错了。 收回手,顾夕朝并没有进门,而是向着屋后走去。 ———————————————————————————————— 沈星河没有看到顾夕朝,有些着急。在心里喊了几声也没人搭理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自从接了那把尺子回家,顾夕朝还没有不搭理她的时候,他这是去哪儿了呢? 突然,沈星河闻到一股糊味儿。就像是木头或者竹子烧焦后的味道,带着腥气。这味道不知从而起,霸道刺鼻的就往沈星河鼻子里钻,呛得她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星河,你没事儿吧?”方思雨见沈星河半天都没回来,不放心的追出来看看,结果就看到沈星河在她老叔的邻居家门口,咳的像是肺结核晚期病人。 “咳!咳……我……没事,咳,咳!” “怎么了这是?怎么咳成这样?” “思雨,咳……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沈星河快受不了了,她觉得这个味道越来越浓烈,好像她身处在森林大火之中,四面八方的空气里都带着呛人的烟,把她紧紧的裹住。 “什么味道?没什么味道啊?”方思雨什么都没闻到,看着沈星河这个样子,担忧的想要不要赶紧送她去医院。 突然,沈星河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疼,那条许久都未出现过的胎记,此时正猩红地趴在沈星河洁白的额头上。 第二十二章勾魂 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来,沈星河反而因这丝丝裂痛,让自己的神台清明了不少。 沈星河能感觉到有一股带着温凉气息的风,慢慢地把她鼻间那难闻的气味吹地四散飘走,沈星河终于止住了咳嗽。 然后,她吓哭了。 因为她感觉到那风,是从她额头胎记的位置流出来的。 完了!自己的脑门子是不是裂了?为什么会有风从脑门流出来啊?自己是不是快被抓走做实验了?还是说自己被感染了?要变妖怪了? 沈星河脑补了各种自己可能会变成的东西,越想越害怕,她现在急切的需要找到顾夕朝! 然后,她一抬头,发现了身边石化的方思雨。 方思雨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星河胎记的样子,蜿蜒的红痕像多足虫类爬在皮肤上。而且有那么一瞬,她似乎还看到了那胎记发出了一丝荧光。 沈星河也忘了哭了,心里只剩下“这回可真是完了,方思雨肯定把她当怪物了”的想法! “思雨,你听我说啊,我……” “呜!沈星河!你是不是要飞升啦?你走了我就没好朋友了!不要走嘛!”方思雨哇的哭出来,扑过去保住沈星河,还挺使劲。 什么?飞升?什么鬼?方思雨你这脑回路不太正常啊?! “不是,我飞什么升?你少看点小说,我没辟谷,不修真!”沈星河心里刚才的那点恐慌,让方思雨扑的一点都没留下,全随着吐槽流走了。 “可是你额头,呜,好像……咦?怎么没了?”方思雨放开沈星河,泪眼婆娑地看向她的额头,发现那上面除了光滑洁白的皮肤,什么也没有。这下放心了,好闺蜜还在。 “你眼花了吧,行了,别哭了。” 沈星河好像又闻到那个味道了,就在这附近,非常浓郁。这次她也没管方思雨,直接在空气中左闻闻右闻闻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糊味儿越来越浓郁,终于,沈星河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邻居家的大门,刚才还开着的门,此时已经紧紧地关上了。 沈星河抬头打量着,果然像照片上那样,那对门神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照片毕竟是偷拍的,那个角度有很多细节都没有拍上。比如那个闭眼而站的神像,肤色灰败,双手拿着一把大叉子。 睁眼蹲着的那位就更可怕了,他目次欲裂的瞪着前方,手中拿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仿佛是拴着一个人。 沈星河忍不住的抬手去摸,嘶的一声,她赶紧缩回手。这门神像,烫得吓人! “你怎么了?”方思雨学着沈星河的样子摸了摸另一张像,扭头看着她。 “你不觉得烫手?” “不烫啊,冰冰凉凉的。大门上的神像怎么会发烫?”方思雨莫名其妙,转眼又觉得她家星河不一样,是个要飞升的半仙儿了,说不定能感受到什么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呢! “星河,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是不是他家害的我老叔?我堂哥……” “你等会,一个一个的问,别和蹦豆子似的,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哦,嘿嘿,那你一个一个说。”方思雨突然想到:“要不要把堂哥喊出来一起听听?” 第二十三章糊味 沈星河刚想说自己也没什么头绪呢,就先别喊堂哥了吧。结果方思雨的妈妈就出来喊两人进去吃饭。 方妈妈看着两人站在邻居家门口,吓得赶紧跑过来拉她俩。 “你俩瞎跑什么呢,站人家门口干什么,赶紧回去!” “妈!我们没瞎跑,我们是来做调查的!”方思雨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方妈妈怔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沈星河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虽然她带沈星河来了,但是她心里其实是不太信的。毕竟就是个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姑娘,可如今看来,确实有点本事? “阿姨,我们回去说。”沈星河突然看到顾夕朝从方思雨她老叔家的院子后面,绕了出来。她急切的看着顾夕朝,有一肚子话要说。 顾夕朝也感受到沈星河身上沾染的那股戾气,眉头紧皱,快步地走向沈星河。 别人看不见他,只觉得身边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就看到沈星河站那儿不动了。 “星河?”方思雨有点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走着走着就跟定住了似的? “你和阿姨先回去,我再看看。”沈星河给方思雨拼命眨眼睛,这是他们大学时期的暗号,这意思就是我有事要溜,你帮我拖住人。 方思雨心领神会,拉着她妈妈就先回去了。 “你去哪儿了?” “你碰什么东西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然后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开口,都在等答案。 “我去这四周查看了一番,发现点东西。”顾夕朝也不和她做这意气之争,当下先开口道。 “哦?你发现什么啦?” “你先说你碰到什么了,为什么身上有这么重的戾气。” “我身上有戾气吗?我刚才摸了摸那个门神……”沈星河有点后怕,指尖那股滚烫的灼热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顾夕朝闻言,走过去抓起她的手问:“哪只?” “左手……食指……”莫名的沈星河竟然觉得心虚,好像她莽撞的做了一件错事。 顾夕朝没说什么,左手抓住沈星河,右手化为剑指,在沈星河左手食指上勾勾画画,随即一股清流覆上沈星河的指尖。 “小朝,此地不善,莫要轻举妄动。”顾夕朝沉眼看着那对门神,那上面有轩辕的气息。 他刚才去四周查探了一圈,似乎只有门上这一处带了这股炽热、乖戾。 “对了顾夕朝!我和你说,我刚才额头好像裂开了!”沈星河突然想到了那股风,迫不及待的拉着顾夕朝问:“我是不是大限将至啊?我还不想死呢!”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顾夕朝很不喜欢听到这个字,尤其是从她嘴里。 “可是我额头都漏风了!真的!”沈星河摸着脑门,回忆着刚才的感觉。 “漏风?”如果是风,那顾夕朝心里多少有谱了。 “嗯!像你那样清凉的风!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这股风,我大概得让那烧糊的味道给呛死!” “你能闻到糊味?”顾夕朝这倒是没想到。 沈星河确实有点儿不一样了。 第二十四章虚耗 “特别大的糊味儿,就从那门神身上传来的!”沈星河怕顾夕朝不信,还想拉着他往那边走。 “别再靠近了,对你不好。”顾夕朝反手拉住沈星河的胳膊,挡在她身前。只要不碰触到皮肤,内丹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顾夕朝,沈星河突然想起刚才他也是这样,把那老人的恶毒目光全然挡在身后。 “谢谢你,顾夕朝。”虽然这人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的,但关键时刻他一直都在。 “小朝,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顾夕朝总是在想,以前没做到的,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要谢的,谢谢你这么久还能找到我!”沈星河突然就不在纠结了,顾夕朝怎么会认错人呢,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一定找了小朝很久。 顾夕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星河是不知道自己的内丹在她身上的。这样也好,等她恢复记忆的时候,能少怨他一些吧。 顾夕朝没有回话,他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松开,在阳光的照射下,点点微光映衬在他眼中。然后,他笑了,像一颗石子投入池水中,搅起阵阵涟漪。 沈星河看的眼都直了,顾夕朝从没有在她面前这么笑过。他一直都是沉静内敛的,就算笑也是带着无奈和淡然的微笑。 可这一刻的顾夕朝让她看到了人性,他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明。 “你……你以后不许随便笑!”沈星河结结巴巴的说,色令智昏!可要不得! “星河,你好了没?等你开饭呢!”方思雨一边喊她一边往外走,身后跟着她堂哥。 “你小点声,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的!”沈星河赶紧过去捂上她的嘴,临近中午,来吊唁的人基本都走了,再大声喧哗,于死者不敬。 方思雨被她捂得直翻白眼,使劲儿拉下来她的手,这小妮子手劲儿还挺大。 “好好好,我不喊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沈星河向后扭头,发现顾夕朝已经不见了。随后,脑中响起声音。 “先进去,这事不简单。应对之法我稍后告诉你。” 沈星河抬头看了看方思雨的堂哥,发现那会儿看到的小火苗不见了,难道自己也眼花了? “走吧,我们进去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只能晚点再问问顾夕朝了。 午饭后,沈星河把方思雨和她堂哥喊到一处,说起了刚才听顾夕朝告诉她的“调查结果”。 “这一切应该都是从对面邻居贴上“门神”开始的,其实你们早就应该有感觉了,在老叔出事之前有没有觉得特别不顺?”沈星河问道。 “有!最近家里总是莫名丢东西,而且孩子还经常生病,去医院也查不出毛病!”沈星河要是不提,堂哥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那就是了,对面那家贴的根本不是门神,而是“虚耗”。就是传说中专门给人带来灾祸的恶鬼。” “什么?星河,你是说对面邻居把恶鬼当守护神?”方思雨诧异的说,怎么也不能相信有人会这么做。 第二十五章能力 “思雨,你说错了。他们并不是把虚耗当做守护神的,应该是专门弄来对付你老叔他们家的。”顾夕朝还说,虚耗这种恶鬼并不好找,相传当初因作恶多端,曾经被钟馗一撕为二。也不知道对方和老叔家有何仇怨,竟能下此恶毒手段。 “你说什么?我这就去跟他们拼了!欺人太甚!”堂哥一听这火就上来了,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当即红了眼眶。 “诶!堂哥别激动啊!你先听星河把话说完。”方思雨死命拽着堂哥,生怕他一个冲动,再着了对方的道。 “先别急,你就算现在冲过去打他们一顿也没用。既然局已经成了,咱们必须想办法破了才行,要不然还会出人命的。”想到顾夕朝说的话,沈星河也是咬牙切齿的,没想到对方如此恶毒,竟是冲着害人性命去的。 “星河,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方思雨看她堂哥这个样子,再想想现状,顿时也有些着急。 “自有破解之法。”沈星河按照顾夕朝说的,让他们去准备了黄纸、朱砂、毛笔和公鸡血,还要准备一面没有抛过光的铜镜。 在大家去准备东西的空档,沈星河又偷摸问顾夕朝,自己为什么之前能看到堂哥头上的小火苗,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阳火已经快要灭了,所以你看不见。” “什么?那我们今天做的这一些,能救他吗?”沈星河急了,她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殒命。 “自是可以救的。”顾夕朝沉默了片刻又道:“小朝,你不奇怪为什么自己突然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事物吗?” “当然奇怪!我听说人之将死,会开天眼!所以我……”顾夕朝一直都没给她一个确切答案,万一真的是要玩完了,她可怎么办呢? “我说过不喜欢听你说那个字,有我在,阎王也要让三分。”顾夕朝淡漠的语气彰显着他的不满,小朝让他惯坏了,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哦,那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嘛!”沈星河突然有种背有靠山,大路朝天的感觉。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问道:“那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的胎记要成精?” “你可以理解成每做一次功德,胎记都会返还一些能力给你。”顾夕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阴幽荧会把能力借给沈星河。每一次都是沈星河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幽荧也想要保护这个“栖身容器”? “哇!这么厉害的?那这么说我这能力还能涨呢?”沈星河觉得,只要是在顾夕朝身边,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可怕,反而让人跃跃欲试。 “多做功德,一切皆有可能。”顾夕朝想到前世的小朝,她会从猎户手中买下猎物,待其养好伤,再放归山林。顾夕朝就曾说她净做无用功,即使放回山林,也有可能再被射杀,何苦费这个事。 每当这个时候,小朝就会反驳他,也许不会呢?自己既然见到了,就是自己的因果,见死不救她做不到。顾夕朝觉得万物皆有自己的命数,横加干涉未必是好事。可小朝却觉得,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第二十六章本事 未打磨过的铜镜实在不太好找,堂哥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凑齐所需要的东西。 沈星河请堂哥给她准备一张桌子,告诉众人都出去,等自己准备完毕再喊大家进来。一切就绪后,顾夕朝现身桌前。 “我们要怎么做?” “用公鸡血和朱砂,慢慢研磨至糊状,直到朱砂没有细小的沙粒方可。” 沈星河听话的开始拌朱砂,顾夕朝则是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手拿黄纸默默地念着什么。 沈星河磨着磨着眼神就飘到顾夕朝身上去了,一身长袍的男子盘腿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这是修炼呢?神仙也得这么用功啊! 沈星河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点划水了,对不起这么认真的顾夕朝!遂不再乱想,手中加快动作。 须臾后,顾夕朝睁开眼。 沈星河拿着磨好的朱砂坐在他对面,正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他。 “磨好了?那就来写符箓吧。”顾夕朝冲沈星河招招手,沈星河巴巴的就过来了,认真做事情的仙君,真是帅爆了! 顾夕朝把黄纸铺开,用毛笔蘸好朱砂,然后把笔递给了沈星河。 “我?”沈星河一脑门问号,这笔怎么就递给自己了? “学着写一写,万一我不在,你还能有个救命的本事。”既然她现在有了幽荧的能力,虽然很微弱,但是催动个镇煞符应当是没问题的。 “你为什么会不在?”比起救命的本事,沈星河显然更关心顾夕朝会不在的这个事情。 “以防万一,多学一些没坏处。”既然发现了轩辕的踪迹,顾夕朝肯定要去查一查,不能时时陪着她,就得督促她学一些本事。 然后也不管沈星河怎么抗议,顾夕朝都充耳不闻,只是带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撰写符箓。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星河从一开始的鬼画符,慢慢地到了后来还能看的地步。顾夕朝终于停下笔,放了她一马。 “勉强能用吧。”顾夕朝看着她那歪扭的线条,好歹走势没错,凑合着吧。 沈星河甩着酸痛的手腕,听着顾夕朝对她的评价,气的牙痒痒。能用就不错了好嘛!自己才画了多久啊!要求真高! “来,需得有最后一步方可成型。”顾夕朝的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印,示意沈星河也学着来一个。 “……”沈星河彻底凌乱了,拿开这十根指头她都认识,可是它们是怎么七扭八拐的缠在一起的? “来,跟我一步一步做。”顾夕朝有的是耐心,大有她学不会这事儿就没完的架势。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来小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达到了顾夕朝的要求。 沈星河真的是欲哭无泪,果然学习都是痛苦的,什么快乐学习,都是骗人的! 方思雨一家等在客厅里愁眉不展,自从听了沈星河的话,她妈妈和婶子就觉得这地儿不能待了,得赶紧搬家。 方思雨赶紧给她爸打电话,让她爸下午过来把二人接走了。实在是这俩人太闹腾了,她婶子还想求沈星河把对面那户人家也收拾了,一报还一报。 方思雨直接拒绝了,沈星河她可太了解了,那人嘴硬心软,找她救命可以,害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她和堂哥正在厅里大眼瞪小眼呢,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 第二十七章铜镜 “星河,你终于出来了!”方思雨觉得自己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呃……出了点状况,稍微耽搁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沈星河略感尴尬,要不是顾夕朝逼着她画符又结印,怎么也不能到这会儿才完事。 “小沈姑娘,这事儿能破么?”堂哥已经没有下午那会儿的冲动了。现在的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颓废衰败之气。 “能的,你按我说的去做。”沈星河看着堂哥的状态,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把破解之法一一道出。 按顾夕朝的说法,堂哥需要手持铜镜,一边烧镇煞符一边用符水打磨铜镜,直到可反光为止。期间这事儿旁人不可代劳。 堂哥听完后,立马拿着砂纸、铜镜和符纸坐到一边便开始打磨起来。 沈星河和方思雨帮不上忙,索性坐的远一些,不想打扰到堂哥。 “星河,我哥这得磨多久啊?”她听说打磨很累的,要很久才能成型。 “烧了符纸会快很多,放心。”沈星河拍拍方思雨的手,她这问题,沈星河早就问过顾夕朝了,对于这个办法,她现在成竹在胸。 “星河,你不说你没这个本事么?今天又是画符又是额头冒光的,唔——”嘴又被捂上了,沈星河对她真是从不手软,脸被捏的生疼。 “你那是看错了,阳光太刺眼,你保不准就眼花了呢!”沈星河真是恨不得给她来个催眠术,让她忘了那一幕。 “是是是,我眼花了,那这符总是你画的吧?”拨开沈星河的魔爪,方思雨揉着脸问她。 “这符……那都是跟姥姥学的!”与事不解,姥姥指点。 “咦?不是吧,你不是和我说姥姥是礼佛的么,这画符不是道家的法门?”方思雨这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问的沈星河真是恨不能把她扔出去。 “你懂什么,谁说佛家就不画符了!再说,只要是做善事,道佛不分家!”沈星河已经开始顺嘴胡诌了,一边说一边心里给各路神仙道歉,有怪莫怪啊! “是吗?嘿嘿,你说是就是吧,你最厉害啦!”方思雨抱着沈星河的胳膊晃来晃去,沈星河个高,她正好可以把头枕在沈星河肩膀上。 “星河,谢谢你啊,真心的!如果没有你,我都不敢想我老叔家——”方思雨紧紧抱着沈星河的胳膊,犹如落水者抓住保命的浮木。 “没事儿,都会好的。”沈星河轻轻抚着方思雨的手,安慰的拍了拍。 从知道自己的宿命开始,每一步都走的惊险异常。这一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顾夕朝推着走的,被动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被动的去帮助别人。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对当事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需要功德,当事人需要救赎,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两全其美的了。 “谢谢你,顾夕朝。”忍不住的,沈星河在心里轻轻说着。没有他,一切可能就停在自己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了。 还没等到顾夕朝的回应,堂哥就说话了。 “小沈姑娘,磨好了,你来看看行不行。” 第二十八章马家 沈星河闻声起身,拿起堂哥递过来的铜镜看去。 镜面被打磨的光滑明亮,清晰度和普通的镜子别无二致,只是铜镜本身会微微泛黄。 沈星河来回翻看着铜镜,隐约觉得镜面当中有红色符文流转。她可太熟悉那红色朱砂的走向了,横不平竖歪斜,是她画的符箓没错了。 她惊奇的看着镜面,上面红线穿梭,时隐时现,在黄光的映衬下倒有那么一丝神圣之感,一看就是件驱邪宝物。 沈星河把镜子递给堂哥,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今晚月色正好,月亮皎洁如白玉盘般挂在正当空。是个挂镜子的好时机。 沈星河告诉堂哥,让他把镜子挂在大门外,要倾斜一些,让镜面能照到对面的门神像为佳。 堂哥依言照做,少卿便操作妥当。沈星河出去查看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就告诉堂哥安心等待便好。 一切就绪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沈星河今天出门前和父母说了要去方思雨家谈论毕业论文的事儿,所以晚上不回去了。 当时也不知道会折腾到这么晚,如此看来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沈星河不太想住在这里,毕竟此间逝者曾经给她托过梦,还吓唬她来着。方思雨家人也挺多,她也不方便过去。后来商量了半天,决定让堂哥送她们回市里,方思雨也不回家了,陪她在旅店住一晚上。 ———————————————————— “叮铃,叮铃” 漆黑的凌晨,放在客厅的座机突然响起,马友道惊得坐起,随即眉头紧锁,会打这个电话的人,多半不会说什么好事。 妻子和孩子们出去旅游了,偌大的房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马友道趿拉着鞋子,缓步走向客厅那催命似的电话,到底也六十来岁了,行动大不如前。 “喂。”马友道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老人。 “二叔,出……出事儿了……”电话那头一个年轻的男声磕磕巴巴的说着。 “金承?怎么了?慢慢说。”马友道一听是自己的侄子,本能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您上次给我的宝物……它……好像……”马金承说不下去了,他怕二叔直接杀过来劈了他。 “虚耗?它怎么了?!”马友道突然声音高涨,他就知道这侄子借走这宝物不是想看看那么简单! “二叔,您别生气!我……我……”马金承听着他二叔的怒吼,心知自己这次怕是免不了一顿打了。 “你什么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马友道觉得头要炸了,这是上祖给他用来傍身的宝物,遇到危险可保他性命无忧。 前几日,他这侄子上门和他哭诉,说是最近特别不顺,帮事主借命被别人破了局,损失了钱财和名声不说,连自己供奉仙家的功德也毁了。 他们马家,从祖上开始就会有一些机缘得道的散仙来他家找共修。和出马仙不一样的是,共修和散仙是合作互利的关系,这个不成还可以换下一个。这就和找搭档一样,默契最重要。 “你个小兔崽子,带上虚耗,马上给我滚过来!”马友道看他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干脆挂了电话。 第二十九章猕猴 马友道抽着烟,皱着眉头听完他侄子的话。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画像,陷入沉思。 “你说这虚耗一夜之间就从画布上消失了?”马友道还是觉得不可信,这是上祖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消失? “就是啊二叔,本来我也不信,可我凌晨赶过去一看,真的就没有了!”马金承搓着手,小眼儿滴流乱转,琢磨着怎么说的再玄乎一点,让他二叔相信不是他弄丢的。 “你把它放在哪儿了?干什么用了?想清楚再说!”马友道对这个侄子真是怒其不争,自己的儿子没这个缘分,想着马家这一脉也就这个侄子有个仙缘了,怎奈是个不争气的。 “我……我就是……,哎!二叔,我就直说了吧,我把它卖了!”马金承左右也圆不过这个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你个混账玩意儿!上祖传下来的东西你也敢卖?”马友道真是气的快要晕过去了,这小兔崽子让他们宠的无法无天,什么歪脑筋都敢动! “你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你懂不懂?!”马友道气的手直哆嗦,顺手拿起烟灰缸就冲着马金承砸过去。 “哎呦!二叔!别打了,我知道错了!”马金承被打的抱头鼠窜,奈何马友道虽然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但是手劲儿却很大,抓着他一下一下的,一点没放水。很快马金承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热闹。 “你……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友道打累了,喘着气的问道。 马友道知道就算打死马金承也于事无补,必须尽快找回虚耗,否则到了年底家族聚会的时候,他没法和上祖他老人家交代! 马金承龇牙咧嘴的,再也不敢隐瞒,把如何卖掉这幅画像的原委一一道来。 马金承自从上次帮事主“借命”失败,在圈里名声就一落千丈。尽管他背靠马家这样大的世家,可本事不济,让人破了局这种事儿说出去总归是下面子的。 他后来去事主家看过,那七星灯的位置并没有动过。按理说位置不动,阵法不应该被破的,当中的阵眼更不可能被打开。可事情就是这么玄,哪里都没被破坏,偏偏阵眼被动了手脚。 他身上的仙家是一只修成多年的猕猴,生性狡诈多疑,功法也偏邪。“借命”这种阵法,一般的仙家是不会碰的,有损功德。也就这猕猴,胆大贪婪。这事儿若是成了,从事主这里得到的功德供奉自是丰厚非常。 哪想到此时阵法被破,羞恼异常。这猕猴也不觉得是自己的本事不到,就认定了是马金承办事不利,哪个环节没按它的要求做,才导致它功德有损,为此它可劲儿折腾了马金承一顿。 马金承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到二叔家哭诉。他也不敢数落自己的仙家不是,只能说自己最近运道太差,想借二叔的“虚耗”真仙转转运势。其实他知道,这虚耗是上古的厉鬼,专门偷人的运气福分,曾被钟馗一撕为二。他也不知道上祖是从哪里机缘巧合的得到这位“真仙”,但是就上祖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年龄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第三十章尘埃落定 “然后你就把它卖了?”听着听着马友道就忍不住了,他还是想踹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不是,二叔你听我说!我这……名声受损后,收入捉襟见肘,实在是没办法了……”马金承越说声音越小,心虚的尾音都带着颤声。 “你接着说!卖了以后呢?怎么就能消失了?”马友道不想听他废话,他只想知道这上古厉鬼是何等存在,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那副画上有上祖下的禁锢咒,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可以解开的。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本来买家买回去是为了挫挫对家的锐气,结果昨天凌晨,他们突然听见大门一阵巨响,紧接着出来一看,画就空了!”马金承赶过去看的时候,腿都吓软了。当时画上一片血雾,仿佛活了一样在画中窜来窜去。随着太阳升起,红雾渐渐如同蒸发一样,画面随即变为一片惨白。 “哦?像红雾一样散了?”这怎么听起来像是被驱散了,可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驱散虚耗?连上祖都只能把它禁锢起来为己所用,难道还有比上祖本事要大的人存在? 马友道更愿意相信这一切是巧合,毕竟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比上祖他老人家更厉害的人。暗暗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去现场看看,没准还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马友道没办法,一把年纪了还得自己上,小辈儿里这个靠不住的,不惹事已经算是帮大忙了。 他这个侄子算是没救了,哎!他要是不出头,他们这个分支就算是要彻底没落了。 “走吧,带我去看看。” —————————————————————————————————————— 沈星河这一晚上睡的特别安稳,昨天在梦里,她亲眼看见顾夕朝把那“门神”拖入水中,随着荧光大作,包裹在她周围的浓雾又向后散去了一些。紧接着她就觉得通体舒畅,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那“门神”锁链上拘着的魂魄果然就是那位给她托梦的老人,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老人也得以解脱,想必这次可以入土为安了吧。 沈星河正兀自思索着,突然听见方思雨大喊一声。 “真的吗?哥,那真是太好了!”然后方思雨像风一样冲到她床上,不管不顾的往她被窝里一钻,紧接着打开手机的免提。 “哥,你接着说,我开免提了,星河也能听到呢!” “小沈姑娘,真是谢谢你啊!今天早上起来,我看到对门把那对门神像揭下来了。而且这一天的都没出过屋!”堂哥的声音透露着无法掩盖的喜悦。 “那真是太好了,只要那门神像不在,对你们家的运势就不会再有影响了。”沈星河记得昨天走之前,顾夕朝和她说过已经帮这家做了净化,只要虚耗一除,一切回归正途。 “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回头请你吃饭啊!” “别客气,思雨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堂哥你先忙老叔的后事吧,其他有时间再说。” “哎!是是!哦对了,今天对门还来了个老头,以前没见过,今天盯着咱门口的那面镜子看了好半天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第三十一章别扭 “堂哥放心,事情解决了以后,那就是面普通的铜镜,看不出什么端倪的。”沈星河觉得顾夕朝办事到底是周到的,把后续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挂了电话后,两人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毕业答辩迫在眉睫,两人约好三天后学校见就彼此告别回了家。 时间飞速而过,这三天沈星河一分钟都没闲着,除了修改论文中的一些小问题,最主要的就是被顾夕朝拉着一遍一遍的画符、结印。 顾夕朝避世已久,尘世中的诸多教派他都不是很熟悉,但是在沈星河姥姥的佛台下,他曾看到一本《金刚经》,里面的诸多法门、禅理倒是和他意境相通。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沈星河坐在书桌前念念有词,一边念一边画符,手法越发的娴熟。 “这朱砂太不经用了,有没有什么能代替的啊?”沈星河扭头问坐在她床上打坐的顾夕朝。 最近一段时间,顾夕朝都是出来陪她练习的时候打坐。看着床上那闭目修行的男子,沈星河觉得有光晕隐隐在他脑后显现。每到这个时候,沈星河都忍不住的想打断他,她不喜欢看到有神格的顾夕朝,那让她觉得遥不可及,不可触碰。 “顾夕朝!你听见没有!”沈星河大声喊了一声。 顾夕朝闻言睁开眼睛,眸中清冷淡漠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褪去,便直直撞进沈星河的眼里。 她就知道!每次他修行完都是这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看了就让人难受! “以你现在的能力,朱砂是必不可少的。”顾夕朝语气淡淡的回答她。他似乎不知道身上的疏离气息有多扎人,起身向沈星河走去。 沈星河让他周身凉薄的气息激的一阵哆嗦,这人真是堪比行走的空调啊!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他远一点。 顾夕朝也没在意她的动作,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符箓看着。 “画的有进步,看来没偷懒。”顾夕朝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缩在桌子的一脚,抱腿蜷在椅子上。 “小朝,你很冷?”顾夕朝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最近时常出现这个表情,仿佛对她离自己这么远很不满。 “是你很冷!”沈星河噘着嘴看他,大夏天的给她冻的够呛,他还好意思皱眉!这种冷不只是生理上的,更是从内心深处传来的。 闻言顾夕朝一愣,自己很冷吗?神情不由得又开始恍惚,很久以前小朝也说过他很冷,尤其是他入定修行之后。内丹在身的时候他其实是不怎么需要打坐的,偶尔的修行后小朝都会躲得他远远的,说他身上有一股气息,冻得人发麻。 “抱歉,我离远些就是了。记得明天出门带好朱砂和玉尺,片刻也不得离身。”嘱咐完后,顾夕朝转身消散在玉尺前。 “哎!怎么走了!你等等!”沈星河连忙追过去,可是只抓到了一把空气,瞬间气结。这人怎么比她还会跑!结果一整个晚上,沈星河的气都没顺过来,早上差点睡过头。 第三十二章陪她玩玩 在闹铃的催促中,沈星河终于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身。 该死的顾夕朝!都怪他!搞得自己一晚上都没睡好,真想过去把那尺子给他扔出去! 草草的收拾了要带的东西,沈星河直奔a大校区。能考在本市的大学全仰赖高考那年她的超常发挥。要知道a大的分数线那是出奇的高,当年她考上了,全家还给她办了个庆功会。 “星河,这边!”方思雨早早的占了位置等她,她家离得远,早上走的比较早,所以到的也早。 “你这几天干嘛了?没睡好啊?”方思雨看着她那俩发青的眼圈,有点担忧。 “别提了,一言难尽。对了,你堂哥那边怎么样啊?”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没顾上问这事。 “一切顺利!老叔也已经下葬了,最近他们一家子都挺顺的!我哥说一定要请你吃顿大餐!” “那我就放心了!”这件事总算是有了善了,沈星河彻底放下了心。 “答辩完咱们就算正式毕业了,星河,你打算去做什么啊?”她们是学新闻传播学的,毕业后应该去做和新闻相关的职业。 “你之前实习的那家报社不是挺好的?”沈星河因为自身的问题,一直没出去实习,可是方思雨实习经历还是很充足的。 “是挺好的,就是离我家太远了!”方思雨想着每天通勤花的时间,就脑袋疼。 “毕业了你就是大人了,可以去租个房子呀。” “你当我没想过啊,那是市中心呢,房租特别贵!还没工作呢,我哪里负担得起。” 两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同学,你们是要租房子吗?”声音柔柔弱弱的,好像怕太大声惊扰到什么似的。 两人向后看去,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坐在后面看着她们。 “你是?”两人狐疑,好像没见过这位同学啊。 “我叫许欣,是2班的。咱们大课都在一起上的,可能你们没什么印象了。”叫许欣的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嘴角边有个甜甜的酒窝,让人看了就觉得亲切。 很快三人就聊开了,许欣说自己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当时签的合同很划算。如今毕业了,她要回老家去了,房子还没到合约。于是她就想把房子转租出去,正好听见她俩再聊租房的事情,就过来问了问。 三人一拍即合,相约答辩完了去看看房子。 —————————————————————————————————————— “怎么样?安排好了么?”马友道抚摸着手中的铜镜,这几天他用了各种办法,依然没有看出这个镜子有什么特别的。 “二叔,您放心,这次都安排好了,小欣刚才发信息来,说已经搞定了。”马金承拍着胸脯保证,这次连女朋友都派出场了,可不能再砸了。 “你提前去,再检查一下,如果再出纰漏,你就不要来见我了!”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子,马友道就来气。虽然这次他也没有看出对方用的门道,但是他仍然觉得是对方用了什么不入流的障眼法。既然对方挑衅上了门,那他就陪对方玩玩。 查来查去,老刘头家里的外人,只来了那么个小姑娘。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哼!那我就陪她玩玩吧。”马友道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狠厉。 第三十三章十八 这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小区,鳞次栉比的临街而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着实令人瞩目。 “许欣,这里看着就不便宜啊。”方思雨看着小区的内部环境,越来越觉得这小区价位不低。 “嗯,内部环境和物业确实都挺好的。我也是凑巧了,正好房东着急出国,才捡了个便宜。”许欣说话温温吞吞的,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很有说服力。 “这小区的门禁管的还是挺严的,保安很负责,单身女孩子住这里也比较安全。”许欣一边说一边带着她们向里走去。 a大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等三人答辩完到小区已经接近黄昏。走在郁郁葱葱的内部小路上,茂密的树荫带来阵阵凉意,在初夏的傍晚让人深感惬意。 “这小区绿化真不错!”方思雨扭头和沈星河咬耳朵。 “嗯,是挺好的。”沈星河心不在焉的答着。从进了这个小区她就浑身不对劲,总觉得那路灯下的树荫,透露着斑驳古怪。 走到里面才发现这个小区很大,院区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喷水池,池中的雕像还在喷着水。沈星河路过它的时候,下意识的抬眼看去,隐藏在阴影中的石制眼睛仿佛动了一下,眼中带着不怀好意地探究。 沈星河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一切如常。她今天出门走得太急,全然把顾夕朝昨天说的话忘脑后去了。没带玉尺,现在离家也好几公里外了,没有顾夕朝在身边,总有点不安心。 “星河,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方思雨看沈星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雕像看,只好走过去拉她。 沈星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停在喷水雕像前一动不动,直到方思雨拉她才回过神。她使劲地甩甩头,想把心里那点恐惧都甩出去。顾夕朝不在,自己更要坚强,绝不能疑神疑鬼的,刚才应该是——眼花了吧。 “没什么,走吧。”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向前走去,许欣站在前方不远处等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沈星河总觉得,现在的许欣隐在镜片下那眼神和刚才的石像如出一辙。 “许欣,还没到吗?”沈星河忍不住问道,她心里总是有些发慌。 “嗯,马上就到了,前面那里拐个弯就是。”许欣指着道路尽头的路口,夕阳最后的光晕在她身后缓缓落下,衬的眼前这瘦小的身影有些狰狞。 “那我们赶紧走吧。”看不见许欣的表情以后,心里那种慌乱更是无处安放。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快步追上去。 “就是这里了。”许欣终于停下脚步,带她们停在一处单元门前。 此时太阳光基本只剩了个尾巴,楼道口的路灯亮起,照的楼前的门牌暗红一片。18栋,沈星河默默地记着。这栋楼的位置已经接近小区的边缘,四周寂静一片。 “怎么感觉有点冷了?”方思雨后知后觉地搓着手,忍不住往沈星河的身边凑了凑。 “太阳下山了,现在的晚风还是有点凉的,我们进去吧。”许欣看她们站着不动,上前催促着,她一边说,一边拉开了单元门。 门洞中忽的飘出一阵冷风,激的二人后背立马起了一层白毛汗。 第三十四章猫和老鼠 进门以后灯光大亮,瞬间把刚才那股子心悸驱散了个干净。沈星河暗暗呼了口气,果然是自己神经过敏了,这不一切都好好的嘛。 电梯稳稳停在18楼,许欣还笑着说:“18栋18楼,多好记呀。” 这小区的户型一看就是新建不久的,一梯两户,看着每一户的面积应该不小。方思雨还没进门呢就觉得越看越满意,拉着沈星河在楼道口来回的走。 “星河,你看这墙裙,竟然是粉红色的,看来这开发商有颗少女心啊!”方思雨发现新大陆一样的雀跃着。 “这倒是挺少见的,这层楼都得是女性业主吧?”沈星河刚说着,就看对面出来个人。 这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的极低,路过她们的时候好像抬眼看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低下头走过去了。 “星河,猜错了吧,男人也能有颗少女心的!”方思雨哈哈大笑,许欣也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招呼她们。 沈星河的心在男人路过她们的时候又提了起来,这可真是奇怪了,那人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举动,可自己在看见他以后心里就很是不舒服,莫非自己这是心脏有问题了? 进了屋门后,两人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的移不开目光。 这是一个精装的两室一厅,欧式的家具和粉嫩的色调真是直戳少女之心。 “哇!这房子也太漂亮了吧!”方思雨的心瞬间就被虏获了,感觉自己真是淘到宝了! “许欣,这么好的房子你就不租了?”沈星河也觉得不太能理解。 “哎,要不是家里催我回去,我也不想走啊。”许欣浅浅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仿佛有些出神。 “没事没事,你要是回来了还可以住这儿,这里随时欢迎你!”方思雨看许欣情绪不太好,马上过去做着保证,她真的是太喜欢这里了,说什么也得给许欣留个好印象,争取今天就把这合同签下来。 “嗯,好的!谢谢你啊思雨!”许欣抬起头笑笑,可是那笑意隔着镜片,竟有几分恍惚。 今天外面很晚了,不管是回学校还是家都有很长的距离,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晚都住在这儿,正好两间房。 “那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吧,你们刚来还不太熟悉,可以先看看环境。”许欣说着,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沈星河拿着手机去屋里给母上大人请假,方思雨早就和父母说好了,此时对这个房子那是满心的喜爱,她坐在沙发上左摸摸右看看,满意极了。 左右无事可做,方思雨打开电视,热闹的电视节目声顿时传了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思雨突然觉得周围被电视的声音衬的更加寂静了。刚才还能听见沈星河的声音,可现在周围除了电视的声音好像什么都没有。 方思雨莫名觉得心有点慌,她准备去找沈星河,就在她刚转身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方思雨,你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好不好?”那声音空洞凄凉,语气戏谑的仿佛是逗着老鼠的猫。 方思雨的脚步一顿,头皮瞬间发麻,鸡皮疙瘩爬了一胳膊。她很确定这个声音是从电视的方向传出来的,而那里不应该——有人。 第三十五章遇袭 “方思雨,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那声音不依不饶的一直在说,声音越发的尖利。而且方思雨能感觉到“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冰凉的呼吸吹在方思雨的耳边:“追上你了呢~~嘻嘻~~” “啊!!星河!!”方思雨再也忍受不了地大叫起来,她不敢扭头,只能蹲下抱住自己的腿,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星河正在接受沈母的例常训话,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吓得手机差点扔了,马上挂了电话冲出来。一出门,她就看见蹲在地上抖成筛子的方思雨。 “思雨!你怎么了?”沈星河冲过去一把抱住方思雨,安抚的在她胳膊上来回摩挲。 “星河,有……有脏东西……在……在我身后,它要抓我!呜!”方思雨被吓得不轻,看见沈星河立马反手抱住,身体依然止不住的颤抖。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我没看到什么啊。”沈星河抬眼向后看去,除了电视中的节目依然在播放着,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东西。可是她能感觉到一丝戾气在他们四周徘徊,周围的温度也比刚才要下降了不少。 “来,思雨,咱们去房间里,进去再说。”直觉告诉沈星河,这个客厅确实不干净,她拉起方思雨向着卧室走去。可就在她们转身的一瞬,身后又响起了声音。 “带我走呀~嘻嘻~带我走好不好!”那尖锐的戏谑声凭空响起,电视中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空泛的流水声,水流仿佛顺着电视机流落地面“嘀嗒、嘀嗒”地响着。 “啊!!!它又来了!!!!”方思雨吓得条件反射紧紧抱住沈星河,她被勒的只能半转过头,可这半眼也让沈星河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血红色河水,从电视的尽头蜿蜒流出,一个浑身被浸泡的发黑的长发女人,正在迈步往前走。女人的脸隐在头发中,只有一侧的嘴角翘着狰狞的角度,一边喊一边笑。 一步,两步,带着阴冷湿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嘻嘻~等等我啊~我就快来了~!” 沈星河突如其来的一阵激烈头痛,把她从怔忪里拉回了现实。她抬手止住方思雨向后扭的脖子,一把拉住她冲进了离他们最近的卧室里,反手把门锁住。 两人抵在门上剧烈的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星河,我……我们是……遇见……”方思雨哆哆嗦嗦的问着,她不敢提“鬼”这个字,好像说了这个字她们就再也跑不出去了。 “没事,别怕!你先去那边给许欣打电话,让她带上物业的人上来,一定得是男人!”男人阳气重,邪煞最是惧怕。尽管沈星河也吓得不能自已,可她不能慌。如果她崩溃了,那方思雨更没有了活路。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要拖住,拖到许欣回来! 额头针扎一样的疼,隐隐又有阵阵微风从头上飘出,慢慢地包裹住沈星河的全身。她顿时感到刚才压在身上的那种黑暗潮湿的感觉轻了不少。 “啪!啪!” 突然,门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拍门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催命声响起。 “开门啊,我来了~~” 第三十六章镇煞符 随着拍门声越来越响,门缝里开始往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方思雨颤抖着一遍一遍的给许欣打电话,可一直都接不通,她急的已经要哭了。 “星河,怎么办!打不通啊!许欣她不接电话!”方思雨六神无主的喊着,随后她看到了门缝里渗入的液体,吓得直接呆坐在床上,一声也发不出了。 “刺啦~~~~” 突然,拍门声停了,门外的女人开始用指甲划着金属门把手,刺耳的摩擦声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啊~我来了啊~快开门!!!”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她开始使劲的转动着门把手,紧跟着刺耳的声音响起,仿佛随时都会溃败在这大力的扭动中。 沈星河看着吓傻了的方思雨,急的忍不住拍着自己发痛的额头,自己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没带玉尺出来!顾夕朝,顾夕朝你在哪里?! 对了!顾夕朝!他教过自己画镇煞符啊!沈星河瞬间兴奋起来,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本事呢!可是马上,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黯淡了下去,她同样的,没有带着朱砂。 朱砂,红色的。还有什么也是红色的?沈星河满屋寻找,这个屋子一看就是客房,除了一床被子外什么都没有。 沈星河猛的踩了一脚的水,她低头看着地上那暗红色的液体,突然想到,血!血也是红色的! “开门!为什么不给我开门!”门外凄厉的哭嚎伴随着刺耳的挠门声,仿佛催命一般一声接着一声。 沈星河也不再犹豫了,她使劲咬破自己的食指,开始娴熟的在门上画起了符箓。一边画一边念道:“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结印而成,沈星河大喝一声:“退!”紧跟着额头的疼痛也成上涨的趋势,疼的她差点没站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看到周身泛起一层荧光,和顾夕朝身上的如出一辙。这股荧光随着沈星河的大喝,猛地聚起向着门上猛拍而去! “啊!!!!!”凄厉的哀嚎声在门外响起,尖锐又渗人。被这叫声惊得弹跳而起的方思雨,冲过来保住沈星河,躲在她身后颤抖着盯着门看。 不过一瞬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刚才渗进屋里的红色液体连同门外的拍门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 “金承,怎么样?”马友道坐在车里给马金承打电话,他刚才请自己的仙家放了一只煞进去,想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力到底如何,如果对方太差劲,自己也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二叔,刚才听见里面尖叫了,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马金承在门外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许欣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小欣,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还让你把房子借出来,回头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啊!”马金承捂起手机听筒,扭头和许欣说着。 许欣只是淡淡笑着,她心里明白,马金承不是什么良人。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从马金承在她面前亮过那只猕猴的本事,她就再也不敢对他说个不字。 突然,里面安静下来。马金承收回贴在门上的收音符,自己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听。 “二叔,里面好像——没声音了。” 第三十七章担心 时间缓缓流逝,沈星河和方思雨紧紧靠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星河,它……是不是走了?”方思雨紧紧抓了一下沈星河的手,刚才随着声音的消失,灯也突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打进来,影影绰绰。 方思雨摸了一手湿润,抬起来凑近眼睛一看。 “星河!你受伤了?!” “嘘!别喊,不碍事的。”沈星河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冷静。极致的恐惧中,反而激发出她强烈的求生欲。 不顾上指尖的尖锐疼痛,沈星河慢慢走到门边,贴着门缝,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 顾夕朝猛的睁开眼,周身气息紊乱。 自他降生之后,鲜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自从内丹离体后,他更是陷入长眠,为数不多的情绪波动都来自同一个人——小朝。 刚才,他竟然在入定时进入了幻境。 幻境里,沈星河站在一座高楼的天台边,后面有一个看不清的黑色身影推着她往前走。沈星河一直在挣扎,可是始终挣不脱身后那双看不清的手。顾夕朝想冲过去救他,可是却始终摸不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死境。 突然,沈星河被推的一个趔趄,一头从楼上栽下去!他一惊,心里痛的仿佛被什么绞成了碎片,化作齑粉。 她一定是出事了!顾夕朝脱尺而出,看到自己仍然在她的卧室,眉头死死地皱起。沈星河没有带他走,那她去哪儿了?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内丹有了暴起之相,他知道沈星河肯定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缠住了,而内丹本能的护住了她。可是,那到底是杯水车薪的能量,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顾夕朝闭起眼睛,开始感应自己内丹的位置。可是,他只能感应到大致的方向,查不到确切的位置。可恶!距离太远了!他真想把她抓起来,禁锢在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此刻他的心一团乱麻,一拧一拧的疼,仿佛千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能让小朝再出事了!顾夕朝化身为一股劲风,朝着感应到的那个方向,疾驰而出。 ———————————————————————————————————————————— “星河,怎么样了?”方思雨揉揉蹲得发麻的腿。四周太静了,静的她们能很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刚才那股可怕的感觉又爬上了心尖。 “好像,确实没什么声音了。”沈星河屏气凝神听了好半天,终于确定外面是真的安静了。 “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拉紧我的衣角,千万不要放手!”沈星河扭头嘱咐着,外面漆黑一片,如果这时候分散开,她不敢保证能马上就找到方思雨。 方思雨在她身后拼命的点头,小心翼翼地抓住沈星河的衣角,她努力让自己争气点,不要在这个时候拖了星河的后腿! “吱呀~~~~” 开门声打破了周围的安静,在这寂静的黑暗中,那声音传得又远又长。 第三十八章孤星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臊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沈星河后退一步。 “什么味儿啊!”方思雨捂着鼻子哼哼,刚才吓得瘫软的腿此时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紧接着鼻子又遭此一击,她差点一头撞上沈星河的后背。 “不知道,闻着像是动物的尿骚味。”沈星河站在门口左右看着,慢慢的借着月光,整个客厅映入眼帘。 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沙发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电视机也并没有流出红色的水来,一切都那么平常,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她们的幻觉。 只有周围的寂静那么的不同寻常,好像周围贴满了吸音的海绵。窗外凄静的月光照的客厅明明灭灭,沈星河心里那股恐慌又开始蔓延开来,她有一种直觉,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走!拉紧我!”再也不想耽搁时间,沈星河拽了方思雨一把,开始向着大门移动。可是随着大门的打开,她就傻眼了。 本应在对面的那户人家已然消失不见,门外的过道被无限拉长,只能看见隐在暗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方思雨从沈星河身后探出头,一种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 该怎么办?她们是绝对不能再留在这屋子里了,可是眼前只有这一条漆黑的,不知道会通往何处的路。 咔嚓,突然一声惊雷从身后响起—— 沈星河回头看去,房间的窗户里刚才还在的月光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惊雷闪电。在这沉寂已久的空间里骤然响起,惊得人内心发颤。 狂风卷着暴雨,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身后的窗户。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可一切就像发生在身边一样的真切。沈星河甚至能感觉到,有一波波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那股意味不明的气味,将她们重重包围住。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狂风终于拍碎了她们最后的“避风港”,让她们停滞不前的脚步被迫前移。 “星河……我们……”方思雨怕极了,绝望无法自拔的从她心底深处传出来,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她们走不出去了。 “别怕,只要有路,就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此时的沈星河仿佛暗夜里的一颗孤星,她只知道只要不放弃,一切皆有可能。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像这样,在绝境里求生。 迈着探索的脚步,沈星河带着方思雨缓步前移着。然后她发现,本来包裹在身上的那层荧光,淡的几乎要消失了。 沈星河眼睁睁的看着荧光彻底消失不见,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直到这时,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对顾夕朝的依赖到底有多重。 刚才即使他不在身边,但是因为有这荧光,她便觉得还有希望。可如今,连这微弱的希望,都要离她而去了吗? 就在沈星河要被这灭顶的绝望淹没的时候,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 “思雨!我们能出去了!”沈星河扭头向后看去,而她身后,空空如也。 方思雨,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幻象 “思雨?思雨!”沈星河感觉后颈一阵阵的发麻。方思雨一直跟在她身后拉着她,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那么方思雨是如何突然就消失的? 指尖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刚才情急,她咬指头的时候下了狠劲儿。现在她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门把手,可能让指尖的伤口又裂了。 沈星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退回去找方思雨,还是推开手边这扇门呢?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从门里传出。 “啊!!!!”一瞬间沈星河就听出了,那是方思雨的尖叫声! 猛地推开手边的门,映入眼帘的不在是城市的景象。 阴沉惨淡的月光依稀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地上形成斑驳诡异光点。眼前是一片静谧诡谲的森林,明明月光那么微弱,可沈星河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的一棵巨树上绑着一个人。 方思雨被捆绑在树上,此时她正对着眼前的空气大声嘶吼:“你别过来!离我远点!啊!!” 沈星河顾不得思考方思雨是这么被绑在这里的,她猛地跑过去,想帮方思雨解开绳子。 “啊!别碰我!你走开!”方思雨闭着眼睛乱叫,她已经被吓得失了神志。 “思雨!是我!你睁开眼看看!” “不看不看!你别骗我!” 沈星河让方思雨踹了好几脚,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 “方思雨,你再踢我,我就去告诉你暗恋的那位学长,你偷窥人家……” “啊!!沈星河!真的是你!呜!”方思雨被这话戳了短处,一下子回了神儿。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你不知道……刚才……还有个你……把我……呜!” “好了,别哭了,我来了。”沈星河被她哭的一阵心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忽视过去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呜!太可怕了,你都——”突然,方思雨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给她解绳子的沈星河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双目圆睁,嘴型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字的样子,整个人突然抖得犹如筛子。 “星河……你身后……”哆哆嗦嗦说出这几个字后,方思雨眼就直了。 黑暗夜空中,月亮静静地挂在那里。微微泛出的淡光直直的照在方思雨的眼中,然后沈星河在那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后——那里有一张脸。 那是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双眼狭长,嘴巴以人类做不到的弧度弯曲着。 一声叹息从那弯曲的嘴角中溢出,幽怨婉转。一阵带着湿气的冷风随着叹息滑进沈星河的衣领里。 沈星河的脖子已经僵住了,她不敢向后扭头,这里也没有能画符的地方,只余头皮上一阵阵的麻意提醒着她,眼前的处境有多糟。 “哼!我当有多大的本事呢!”那张脸开口说话了,带着不属于人的阴冷和尖利,语句的末尾似乎有属于动物喉咙发出的呜咽。 沈星河感觉到身后那张脸在上下打量她,从一开始的戏谑到后来的阴毒。突然,它一下窜到她眼前,狰狞地吼着:“虚耗呢?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第四十章绝境 马友道其实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自己出手。 按照他的预计,一只煞就足够对付那黄毛丫头的。一开始也确实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直到马金承和他说那小丫头竟然把那只煞打的差点散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确实有那么点本事,可也就到这儿了。在她们出门闻到那阵引人致幻的味道开始,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马友道借着他仙家的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女孩。被绑在树上的那个,已经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行为能力,一双眼睛木木地看着自己。 呵!很好!合该如此。 他的仙家是一只得道近千年的黄仙,最善用幻术。 就知道这俩丫头没什么本事,哼,这背对着他的那个手还破了,还知道用指尖血,看来这就是那个“偷”他虚耗的人! 想到虚耗,他就忍不住气血上升。他实在不明白,那上古的厉鬼是如何消失的。当下他也不打算再耽误时间了,猛然窜到那人前面,厉声问道:“虚耗呢?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眼角发红,眼眶眼泪,眸中虽有恐惧和无助,可神台依然清明的眼睛。 怎么回事?这丫头竟然在幻术中还能保持清醒的神志?马友道有点不太信,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说!虚耗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按说中了幻术的人,应该有问必答。 沈星河看着眼前这似人非人的嘴一张一合的,听觉好像被什么封锁住了一样,那嘴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 她发现听不见可以减轻恐惧,最初的惊恐过后,她甚至开始觉得眼前的脸有点搞笑。于是她不再看那张脸,转而扭头去看方思雨。接着,她伸手拍了拍方思雨的脸。 马友道彻底被沈星河的动作刺激到了,他的仙家刚才和他说,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在护着她的神志。 能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竟然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突然,四周阴风阵阵,寂静的森林深处,鬼语嘈杂。伴着阴冷的邪风,从远处携着怪气地嬉笑向着沈星河所在的位置袭来。 沈星河听不见周围凄厉的鬼叫声,丝毫不知危险逼近! 突然,沈星河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好像被什么拉扯着向上升去。等她能睁开眼睛时,四周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上下左右都没有着落。周围只有无休无止的黑暗。 这种失重的感觉让沈星河差点摔倒。额头胎记上的刺痛感,渐渐的麻木。她能感觉到全身的能量随着悬空的双脚,慢慢的流逝。 马友道知道他是问不出虚耗的下落了,他也没有心情和这个小丫头再玩什么猫和老鼠的游戏,既然她弄丢了自己的宝物,那就用命去赔吧! 那双冰冷残忍的眼中突然红光大作,沈星河警觉地看过去,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能感觉到拉扯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她正在飞速的下坠。她本能的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可周围除了阴冷潮湿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脚下的深渊仿佛没有尽头,她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极致的濒死恐惧中,沈星河猛然冲破那压制的束缚,大声喊着。 “顾夕朝!!” 第四十一章你来了 顾夕朝停在一座高楼下,内丹的气息在这里消失了。 他又想起刚才的幻象,沈星河就是从这样的一座高楼上坠落的。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敛目凝神。内丹不在,他又脱离玉尺太远,此时内息混乱,隐有亏空之相。 不行!他还没找到小朝! 后心处传来隐隐的痛楚,是他强行聚气的反噬。现在的顾夕朝也管不得那许多了,周身狂风拔地而起,向着四周散去,探索着每一寸风到的土地。 他原是上古司管“风”的神祇,御风本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可如今这简单的探索之术都让他额角开始渗出汗水。暗暗咬了咬牙,他使劲催动着风探向更远的地方。 霎时,一阵风卷着缠缠绕绕的微弱气息返回到顾夕朝的手心,他拢了拢手指。这是幽莹的冰冷气息,若有若无的粘在风中。当下再也不耽搁,顾夕朝向着那个方向瞬移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画着镇煞符的房门,幽莹的气息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顾夕朝看着房门,心突然又拧着发出刺痛。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画在门上的镇煞符,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这繁复的纹路每一笔都画的很实在,他不敢想沈星河在画它的时候流了多少血! 强忍着心底的疼痛,他顺着地上滴落的血迹向外走去。刚才心急之下,竟没闻出此间有黄皮子的臊气。 沈星河这是得罪了黄仙吗?还是有什么人要害她?顾夕朝心乱如麻,一抹狠厉闪过心头。他一直对人间的大奸大恶,保持着上位者的冷眼旁观,这是头一次,他竟然对世间的生灵生出了杀意! 凡尘中的咒术对顾夕朝都没有作用,他疾步循着血滴的痕迹来到一扇门前,门把手上有血迹,看来沈星河确实来过这里。他心急地推门而出,门外的景象让一向冷淡的表情瞬间出现了裂痕。 幻境中的那一幕活生生的上演在眼前,顾夕朝眼睁睁看着沈星河的身体悬空在外,随时都会有掉下去的危险!他登时浑身爆发出璀璨的荧光,带着平地而起的疾风,一起从地上打着圈地向外冲去! “顾夕朝!” 沈星河大声喊着,她想自己这次大概是死定了,枉费了顾夕朝费的心思,她到底还是没能度过自己的死劫。 要是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好啊!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下坠去。 空气中突然并发出的巨大能量,把马友道掀了个跟头。他惊恐地向后看去,被瞬间爆发的光亮晃得眼前一黑。然后,他看到了一阵嚣张霸道的劲风组成的风墙,把他和那小丫头隔绝两地。紧接着在爆起的风墙那边,他看到了那原本张狂的风,竟然轻轻柔柔地卷住了那丫头,稳稳的拖住了她下降的身体。 来自未知的恐惧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这丫头是有什么神灵护体么?可刚才他的仙家并没有从那丫头身上感受到这类的气息。兽类特有的警觉让马友道身上的黄仙一直在催促他离开,有什么强大的,未知的力量出现了。它,不是对手! 沈星河后知后觉得意识到,她好像不再下降了。不止如此,她好像还轻轻地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她颤巍巍地睁开双眼,意外地撞入一双满含担忧的眸中。随即,她笑了。 “你来了!” 第四十二章绞杀 顾夕朝感受着怀抱中的分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幸好!他终归是赶上了! 风一直围绕在他们周围,一圈一圈泛着涟漪,护着中间的一双人影。 紧了紧手臂,他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少女,失而复得的喜悦慢慢地沁润双眸。慢慢的,女孩的眼睫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聚焦后,一抹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温暖了他焦灼的心。 “你来了!” “嗯,我来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抬起。 沈星河看着顾夕朝的笑容有些怔忪,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那笑容是不是真实的。 他看着沈星河抬起的手,指尖的暗红仍是刺的他眼睛一痛。 “小朝,你受苦了。”上一世的他,还没明白自己爱她的心意就已经来不及了。如今那深藏心底的缱绻思念破土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忍不住抓起她受伤的手指,放在唇边印下轻轻一吻。 沈星河吓了一跳,指尖触感微凉。让她忍不住怀疑,这是真的顾夕朝吗?该不会是自己吓傻了产生的幻觉吧? “你……啊!”额头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要钻破她的额骨,使劲的往外拱着。 完了完了,这熟悉的感觉,额头是要破洞了吧?!沈星河悲观的想着,好不容易让神仙坠落凡间,虽然只是亲了亲手指头吧,可是好歹也近了一步。如今自己额头破个大洞,顾夕朝一定要扭头就跑了! 她下意识的攥紧顾夕朝的袖口,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 顾夕朝听到她的痛呼猛地回过神来,内丹是能感受到他情绪波动的,如今因为他情绪的大起大落,导致封印又开始不稳了。微凉的指尖轻点住沈星河的额头,慢慢念起清心咒。 随着好听的低吟声,沈星河觉得有一种舒适感从头传到脚。这个夜晚过得实在太过漫长,长到她不敢去回想任何细节。 顾夕朝再次看向沈星河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清冷,他必须得控制自己的心绪,这对彼此都好。悬着的心放下之后,灵力透支的感觉瞬间打的他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控制不住风的走势。 感觉到顾夕朝脚步的不稳,沈星河也顾不上额头了,挣扎着就要下来。不经意间手摸到了他的后背,那里潮湿一片,竟是出了这么多汗?! “你怎么了?”沈星河着急的问着,说着手就向他身后探去。 “无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顾夕朝把她护在身后。遂看向风墙后方那个被压在中心的黑影,他一直在左突右撞的想挤出去。 虚浮的脚步再次提醒着他,灵力快要支撑不住了!顾夕朝闭了闭眼,此人留不得!再次睁开的眼中,带着决绝。 —————————————————————————————————————— “咔咔!” 马友道感觉到黄仙的惊恐不安,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仙家如此慌乱过,他们现在共用一体,所以黄仙那濒死的感觉同样印在了马友道的心头。 马友道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念头,就感觉到一直挡在面前的风墙突然开始向内收缩,带着一股要绞杀他的狠劲儿拼命往一起卷! 要糟! 第四十三章梁子 巨大的恐慌窜入马友道的脑中,怎么办?他绝不能折在这里!狡猾的眼睛左右看去,突然他看到了那个被他幻术魇住的女孩,她就倒在不远处。狞笑一声,哈!天不亡我! 就在最后一刻,马友道咬破舌尖大喝一声:“换!”瞬间他就和方思雨对调了位置。然后再也不敢耽搁,猛地窜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顾夕朝猛地收住杀意,他没想到这个地仙能在最后一刻逃脱。也是自己的灵力不济,否则他断无生路!也罢,即便没死,那厮也伤的不轻,短时间内想必不敢再造次。 “啊!思雨!”沈星河看到还在昏迷的方思雨,猛地冲过去抱住她。 “她没事儿吧?”沈星河抬头看着顾夕朝,月光下,如玉般的肤色竟隐隐有灰败之感! “顾夕朝!你这是怎么了?”沈星河感觉自己有点手忙脚乱,她探了探方思雨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于是便放下她跑过去看顾夕朝。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沈星河有点慌了,在她印象里顾夕朝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很好,咱们赶紧走。你扶好那位姑娘,把眼睛闭起来。”顾夕朝默念移形之术,他快要坚持不住了,必须马上走! —————————————————————————————————————— “噗!” 马友道狠狠的吐出一口血,堵在心口的压抑感稍微轻了一些。他踉踉跄跄的走向停在楼下的车边,费劲地敲了敲。 门开了,马金承的头从里面探出来。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了马友道嘴边的血迹,吓得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 “二叔!你怎么这是?”把马友道扶上车,马金承不可置信的问着,这还是他那无所不能的二叔吗? 他从小是听着二叔的“丰功伟绩”长大的,他虽然混,但也分得清好赖。在老一辈里,他二叔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所以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二叔伤成这样。 马友道坐在车上喘着长气,他还没从刚才那种让人崩溃的感觉中缓过来。身上的黄仙在最后一刻释放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保了他俩一命,此时也是奄奄一息。 见二叔目光阴郁也不说话,马金承也不敢再开口,乖乖的坐在一边,暗暗观察着。 靠!真是憋屈!马友道这么些年了从没有这么窝囊过!本来想着去搓搓那小丫头的锐气,结果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连仙家也受了严重的内伤,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他斜眼看着马金承,都是这不争气的家伙!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 马金承让二叔踹的身形不稳,差点从座位上出溜下去。他唯唯诺诺的嗫喏:“二叔,你好些了吗?” “哼!要不是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我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越想越气,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之术,他竟只能看到一阵风,其他连个鬼影都没见! 这次是他轻敌了,呵!有意思!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伤他至此了,从上祖带着马家在此间扬名立万以来,一直难逢敌手,这个姓沈的丫头倒是头一份。不急,既已经有了这梁子,那以后便有的是时间。 下次,他不信她还能有如此运道! 第四十四章毕业旅行 从那凶险之地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顾夕朝一直没从玉尺里出来过。任凭她怎么喊他,都没有回音。 沈星河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顾夕朝和她说过自己不能脱离玉尺超过五里的距离,可她却忘了他的嘱咐,不光忘了带玉尺,她还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顾夕朝怎么会沉寂这么多天都没消息!沈星河也不知道能帮他做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画着符箓,她想着自己如果能在厉害一些,就能少拖一点后腿。 为了怕自己再忘了保命的东西,沈星河这两天做了两个小包,专门用来装朱砂和玉尺。 昨天班长打过电话来,说大家都已经毕业了,马上就要各奔东西,想着最后组织一次毕业旅行,算是给四年的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沈星河本来不想去的,顾夕朝一天没消息,她就一天没有心情管其他的。更何况方思雨从回来就一直生着病,大概是被吓得过头了,竟然把那天看到的景象忘了个七七八八。可是班长前后打了六七个电话,一直在劝说,这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希望大家都能参加。 最后实在拗不过班长的执着,微信上确认了方思雨也会去,也就不再坚持,答应了会参加旅行。正好,许欣到底是故意引她们去的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倒想仔细探查一番。 直到出发这一天,顾夕朝仍然没有理她。沈星河这几天养了个小毛病,没事儿就爱对着玉尺说话,想起什么说什么,看见什么讲什么。整的沈母说她一天到晚神经叨叨的,就差拉她去看看脑子了。 拉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摸摸腰侧的玉尺和朱砂,沈星河还装了很多她这几天的“杰作”,准备妥当后出了门。 在大巴车上,沈星河终于见到了方思雨。见她精神还不错,便暗暗放了心。 “星河,自从答辩完,我就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总觉得忘了什么似的,还天天做噩梦!”方思雨一看见沈星河就开始哭诉,她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梦里总有个凄厉的声音喊她开门! “你这是写论文累的,没事,这不都过去了嘛!”沈星河觉得那些可怖的画面想不起来也好,要不就方思雨的脑洞,她怕是能给自己写一本遇鬼自传。此时见她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对了思雨,你还记得许欣吗?” “许欣?诶,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在哪儿听过来着?”方思雨使劲的想着,她确定自己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可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和许欣相关的一丝痕迹。 “没事,不记得就算了。”沈星河今天已经问过好几个同学了,大家都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是又都说不出和她相关的事情,看来只能等毕业照出来了。 “你找她有事啊?可以问问导员啊。”方思雨实在是想不起来,干脆放弃了。说着拿起手机,想给导员打电话问问。 “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回去再说也来得及。”沈星河不想破坏出来玩的心情,先放一放吧,横竖跑不了。 “看!咱们进山了!”后排有同学喊着。 第四十五章露营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临市的一座有名的5a风景区。不光有秀丽的景色,更重要的是在半山腰的位置有处可以露营的地方。 大巴车安静的行驶在盘山路上,两侧的大山安详的静卧在绿荫烟雨间。依稀能看到高耸的青峰相对而立,绿树滴翠。 久居城市的学生们太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此时都在兴奋的议论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星河,你看有鸟诶!真好看!”方思雨贴着车窗使劲往外看,远处有鸟群飞过,渐渐消失在天边的云雾中。 沈星河抬眼看去,只见重重叠叠的远山向着天边延去,山于山之间,是一层浓郁的云雾,隐隐有鸟群飞过的身影,只见山头,不见山脚。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这大自然的壮丽下,渐渐消去。 她偷偷在心里和顾夕朝说着话,多希望他也能看到这片美景。 “发什么呆呢?到地方了!”方思雨看着抱着包发呆的沈星河,推了推她。 “啊?这么快?”沈星河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知大巴车什么时候停下的。 “快什么快,都坐了7个多小时了,腿都快抽筋了!走,咱们赶紧下去,要不好地方就没了!”方思雨看沈星河还是不动,着急的催促她。这里是露营圣地,好位置很抢手的!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车,大山深处清新的空气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尽管这里人声鼎沸并不清净,可沈星河仍然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安逸。她由衷的觉得这次跟着大家出来旅行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雨,走啊!”沈星河终于放下心中纷乱的想法,决定好好的玩两天,一切就等旅行回去再说吧! “来了来了,你别走那么快嘛!我腿没你长!” 两人说说笑笑的和大部队一起来到露营地的入口,这里是可以租借露营所需的物品的。她们的同学里有资深的驴友,指导着大家该准备一些什么东西,然后各自分组,分头去找所需用品。 沈星河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发现出门的时候她可能是没带脑子。班长和她说要出来旅行的时候肯定是提过要露营的,然而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吧星河,你带的这都什么?”因为只出来三天,有事炎热的夏季,沈星河拿了很小一个行李箱,里面只有一些换洗衣服和她画符要用的东西。 “你带毛笔干嘛?还有这红红的是什么,颜料么?你这是要来大自然写生?”方思雨看着沈星河的行李,摸来摸去也没看到一样有用的。 “……”沈星河又想冲过去捂上方思雨的嘴了,她还是昏倒的时候比较可爱! “沈星河,方思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冲她俩走过来。 “咱们班选了那边那一圈的位置。”男生指着远方一处平坦的空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在那里搭着帐篷了。“现在已经3点多了,所以今天午饭自行解决啊。晚上咱们在空地上聚餐,你俩准备好了就过来吧。” “得令,班长大人!”方思雨古灵精怪地敬了个礼,拉着沈星河直奔露营管理处。 第四十六章久别重逢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露营管理处的工作人员热情地看着眼前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学生。 “您好,我们想租一顶帐篷,要两个人住的那种,还有防潮垫。”方思雨想到沈思雨那“一穷二白”的行李,跟着又补了句:“还有睡袋。” 少顷,工作人员拖着一个大兜子过来,看起来重量不轻。 方思雨走过去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 “这可怎么办啊?能不能帮我们送过去?”方思雨看着工作人员问着。 “这会儿人比较多,您要是不着急,稍后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给您送到指定地点。” 沈星河抬头看了看人头攒动的大厅,这要是等他们有空不得到太阳下山了。 “咱俩再试试,这么多人,不定要等多久呢。”沈星河推着方思雨,她俩换了好几种方式,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人拉住兜子的一个拉手,一个拉一个推。 两人费劲的拖拽着,一点一点的往门口挪去,期间还要避免被其他游客撞倒,真可谓是步履维艰。 “呼呼……呼……”两人喘着粗气,艰难的往外挤着。这地方人可真多! 沈星河想着回去该锻炼身体了,这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气喘如牛的,就这体力以后遇到什么想跑都跑不远。她在这儿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到腰侧的小包中有点点荧光流转。 一阵清凉的风抚上沈星河的手,她突然觉得手中的重量一轻,本来被拖弯的腰一下就直了起来。 “诶?怎么回事?这包怎么好像变轻了?”方思雨正在后面卖力地推着,突然发现阻力变小,忍不住抬头看着前面的沈星河。 沈星河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涌起一阵狂喜!顾夕朝,一定是顾夕朝醒了! “顾夕朝!是你吗?你没事了?!”她在心里急急地问着,这么多天没有他的消息,现在真是一刻也等不了。 “嗯,我已无碍,让你挂心了。”上次脱离玉尺太远,没了这温凉的地方将养失了内丹的身体,顾夕朝的灵力大损,险些伤了这数万年的修为。 他在玉尺中感觉到沈星河剧烈的喘息声,惊得猛然清醒过来。以为她又遇到上了什么麻烦,谁知一出来便看见她拖着个大兜子,费力地走着。 感受到声音是从自己斜后方传来的,沈星河立马扭头看去,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里。阳光被四周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后,变成了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的墨绿色长袍上。 明明也就几天未见,沈星河竟生出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久别重逢之感。 顾夕朝慢慢走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掌覆上她的,另一只手轻点她的额头。事急从权,总不能让她拎着这么沉的东西走路,暂且压下不安分的内丹吧。 沈星河被动地看着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还点了她的额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额头那来了又走的刺痛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只剩下看着他傻笑的样子了。 然后,她听到了方思雨那要命地鬼叫声—— “我的天,沈星河!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第四十七章好日子 方思雨被沈星河吓了一跳,她看不见顾夕朝。所以在方思雨的视角中,沈星河先是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单手拎走了大部分重量。紧接着她扭过头,冲着空气微笑!最可怕的是,那笑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一股小女人的娇羞! 当下再也顾不得包,方思雨扑过去,扬起手就准备打下去。听说中邪的人,打一巴掌就能回神! 沈星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方思雨的手腕,头大的想着该怎么让她冷静下来。 “方思雨,你仔细看看啊!我没中邪,这大庭广众的,你别闹啊!”沈星河语速极快地说着,她们这边的闹剧已经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方思雨听了沈星河的话,下意识又看向她的脸,除了恼怒,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小女儿的娇态。真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你没中邪那怎么突然那么大劲儿了?”方思雨确定刚才那大兜子绝对变轻了! “你可闭嘴吧你,太阳那么大,给你晒迷糊了吧!”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星河反手就捂上方思雨的嘴,这丫头从不看形势,经常满嘴跑火车,所以捂嘴就成了沈星河的下意识动作。 感受到这熟悉的动作,方思雨确定沈星河还是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沈星河。 她的脸哟! 使劲拍着捂在脸上的手,方思雨退开两步。 “你这手劲儿怎么越来越大了,我的下颌骨都要裂了!” “冷静了?你下次能不能过过脑子再说话,你看看周围,多丢人啊!”沈星河压低声音凑她耳边说着。 方思雨这才注意到周围有挺多人看着她们指指点点的,当下这脸也有点挂不住。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就看到人群中挤过来几个眼熟的身影。 “班长!这里这里!” 原来同学们大都选好位置开始搭帐篷了,班长数了一圈发现就她俩没在,于是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来这边找一找,没怎么费劲就在人群中心看见了要找的人。 “你俩还是这么惹眼啊,哈哈哈!”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说着。 “王佳乐,你闭嘴!”这男生社会实践的时候和她俩是一组的,所以比较熟。 沈星河见有人帮忙拎兜子,方思雨也忙着和人斗嘴,左右无人注意到她,索性慢慢地跟在最后。 她身侧,顾夕朝与她并肩而行。 这一刻沈星河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满足之感袭满全身。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终于回到了大部队所在的位置。 “用帮你们搭起来吗?”王佳乐问着。 “走走走!陪你女朋友去吧,我俩自己能行!”方思雨从回来就看见王佳乐的女朋友一直盯着她们看,这女生不是他们系的,显然是作为“家属”跟来的。 王佳乐也不再坚持,和其他人一起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星河,你看见王佳乐那女朋友看我们的眼神没?” “没注意,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那目光看的让人讨厌。” “就你事儿多,有看她那闲工夫,来研究研究这帐篷怎么搭吧!” 这事顾夕朝是帮不上忙了,不过他只要站在那里,对沈星河来说就已经很极大的鼓舞了。 沈星河忍不住想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 第四十八章离群 夕阳的余晖很快落下,露营基地的璀璨灯光照的这片平地灯火通明。 王佳乐带着女朋友,坐在帐篷里看星星。 “佳乐哥哥,这地方太亮了,感觉星星都模糊了呢!”董雯雯撅着小嘴,眼巴巴地望着王佳乐。 “雯雯,马上该吃饭了,等吃完饭我再带你找个地方,好好看星星好不好?”王佳乐哄着,他这个女朋友小他三岁,俩人是一个中学的。董雯雯也算是为了他才考来这个学校的。 “我不!不想和那俩狐狸精一起吃饭!”董雯雯又想起那俩女生,气就很不顺。王佳乐因为和她俩一起,推过她好几次。 “雯雯,别胡说!都说了我们就是同学关系。”王佳乐实在是没办法,解释了多少次和她们在一起是为了做实践作业,可女朋友吃起醋来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还凶我?是谁说她俩不来的!” “本来一开始名单里就是没她俩啊,谁知道班长是怎么又把人弄来的!”王佳乐头大,感觉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你个大骗子!呜!”董雯雯嘤嘤地哭着,心里打定主意就是不愿和她们一起吃饭。 “行行行,我带你出去看星星,别哭了好不好?”王佳乐最怕她哭,董雯雯一哭就代表这事儿在她心里下了定论,不顺着她,她真能坐这儿哭一晚上。 “真的?”董雯雯泪眼婆娑地看着王佳乐,她眼睛很大,此时忽闪忽闪的,颇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真的!咱们这就走。”自己的女朋友,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走着吧! 王佳乐给班长发了条信息,俩人向营地外走去。 随着渐渐的离开营地范围,四周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和路两旁的小灯,两人也没开手电,就这么在大山之间的小路里手拉手的走着。两侧是景区安装的防护网,护网的外围是潺潺流水声。 “这里景色真美!”董雯雯叹息着,银月打在清澈的湖面上,泛起阵阵带着亮色的涟漪。 “是挺美的,你离护网远一些,天黑太危险了!”王佳乐打开手电,照着董雯雯脚下,小女朋友冒冒失失的,他生怕她摔个跟头。 “放心啦,咱们去那边看看!”离开了营地,董雯雯觉得那不舒服的感觉一扫而空,心情愉悦的想高声歌唱。 良辰美景,身侧有心上人陪伴,怎能不让人心思雀跃呢!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景区的主干道,原本就不多的路灯到这儿便一盏也没有了。 “雯雯,别再往前走了,咱们回去吧。”王佳乐拉住了还想继续走的董雯雯,低头看了看表,出来两个多小时了,也该回去了。 董雯雯此时正在兴头上,一听说要回去,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她也不管王佳乐说的有没有道理,甩开他的手,执意向前走去。 她拿着手电向远处照去,为了露营,他们准备的都是强光手电。 “雯雯,你别闹了!别往里走了,不安全!”王佳乐在后面追着她,对她的任性很是头疼。 忽然,董雯雯停下了脚步。 “佳乐哥哥,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 第四十九章凉棚 王佳乐也举起手电向前照去,黑漆漆的空地上有点点烛火的光亮,看上去像是有人在那边野炊。 “咱们过去看看吧!”董雯雯走的有点累了,晚上没吃饭,这会儿肚子咕噜噜的叫着,要是有人就太好了,还能蹭口吃的。 王佳乐看着远处的光亮,本能的觉得不太对,这里已经离露营地很远了,会有人在这里扎营吗? 转念一想,也没准是哪位资深驴友在这里另辟蹊径呢。既然那边能扎营想必是没什么危险的,看着女朋友那渴望的眼神,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通向那边的路上已经没有防护网了,两人翻过一排矮石,来到路口。 手电光来回的照着,发现这里虽然没有防护网,却也并不算危险。远处应该是半山腰的那处天然湖泊,现在他们在的位置应该是游客并不知道的另外一个观景点。 岸边草木茂盛,他们踩着脚下的嫩草,发出微微的水渍声,紧接着王佳乐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四周太安静了,刚才还时不时的响起的鸟叫蝉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前方湍流的水声提醒着他,不是做梦。 “佳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啊?”董雯雯的手有些凉,她紧紧抓着王佳乐的胳膊,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热量。 “有什么不对的?别自己吓自己。”王佳乐自是不敢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她,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 “咱们离的也不算远了,怎么听不见有人的声音啊?” 是啊,他们已经快接近亮光的来源地了,虽然前面有茂密的植被挡着,可声音总不至于也被挡住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过来了,说什么也没有半路折返的道理。王佳乐心里突地冒起一团火,他非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那儿装神弄鬼的! 王佳乐拉着董雯雯,两人快步向着那团明亮走去,很快便绕过了遮挡在前的植被,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盏煤油灯。 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这里并不是什么驴友选择的露营之地,而是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凉棚。 这凉棚看上去搭建的就很随意,做工粗糙,用料也不讲究,好几根木条上都能看到明显的毛刺。 和凉棚不同的是,棚里放置的桌子倒是做工精良,四条桌腿上都有繁复的花纹,桌子的两个短边微微翘起,看上去雍容华贵,和这凉棚感觉格格不入。 煤油灯就放在这两个翘起的短边上,桌子中间还有一些吃的,都是精致的小点心,被很用心的摆在瓷盘之上。 “哇!这桌子真漂亮,还有糕点呢!”董雯雯觉得自己这是穿越了吧,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王孙贵胄在里吃宵夜呢! “别乱碰!”王佳乐抓住董雯雯乱摸的手,这里诡异的不和谐之感越来越明显,有灯有吃的,却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你小点劲儿,我手要被你捏断了!”董雯雯挣扎起来,她不明白王佳乐怎么突然那么用力地捏着自己。 “雯雯,我们走!你什么也别碰!”作为新闻系的学生,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他多少都接触过,本能的他就觉得这里不对劲,得赶紧走! 他只顾着拉董雯雯出去,却没注意到脚下的一堆灰烬里,似乎有什么明灭了一下。 第五十章失魂 清晨的营地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沈星河猛地惊醒,盯着头顶的帐篷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身旁传来方思雨怯懦的声音:“星河,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人在哭嚎?” 还没等沈星河回答,那哭嚎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星河慌乱地爬起来,一把摸到应急灯,帐篷内瞬间大亮。此时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外面昏昏沉沉的。她借着应急灯的亮光,一把拉开了帐篷的门,接着那哭嚎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佳乐!王佳乐!你醒醒啊!” 是王佳乐的那个女朋友的声音,看来是出什么事了! “思雨,咱们去看看吧!”沈星河扭头看向方思雨,后者点点头。她俩和王佳乐还是比较熟悉的,此时听到他出事了,无论如何都得去看一看。 二人钻出帐篷,发现不远处属于王佳乐的那一顶附近已经聚了不少人。走近了才发现,除了同学还有一些听到声音赶过来的热心人士。 “董雯雯,发生什么事了?佳乐这是怎么了?”一个男生问着,沈星河认出这是和王佳乐一个宿舍的同学。 “我……我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这样了,怎么都叫不醒!”董雯雯眼神慌乱,昨天他们从那个凉棚回来后,王佳乐就很不对劲。昨天先是说心慌,后来又说很困,结果早上她想去厕所,又不敢自己出去,拍了他半天都没反应。 “先打120啊!” “去找景区的管理员,得赶紧找车下山!”…… 人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建议着,沈星河却在看到王佳乐的瞬间心就提了起来。 她看到王佳乐头上的小火苗变成了灰色,仿佛有什么在腐蚀着他头顶的命火。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别人头上的命火,顾夕朝说过只有当一个人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时,她才能看到那些被污染的小火苗。 王佳乐这是招惹上什么邪祟了吗?沈星河左右思量着,要不要去管这个事。顾夕朝刚刚恢复过来,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逞强。可是看着自己的同学命悬一线,若是不管又于心不忍。 “顾夕朝……”她忍不住就想问问他。 “小朝,我说过,随心而为,我一直都在这里。”他的声音温和如风。 沈星河听闻此话,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他总是顺着自己的。 定了定心神,沈星河走到董雯雯身边,蹲在她身侧问道:“董雯雯,能和我说说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吗?”她记得昨天这二人没和大家一起吃饭。 董雯雯仍然是浑浑噩噩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此时看向发问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所以她把头一扭,一句话都不想说。 “诶!你这什么态度?!”方思雨看不过眼了,她昨天就觉得这小丫头忒讨厌! “董雯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但我可以帮助你们,真的!”沈星河看着董雯雯眼中的厌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王佳乐的命火越来越微弱,这事儿耽搁不得。 董雯雯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王佳乐,眼里时不时地流出一种恐惧。 沈星河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昨天一定是碰到什么了,于是她凑到董雯雯耳边说了句。 “你真想他死吗?” 第五十一章寻迹 董雯雯听得一愣,她终于扭过头,正眼看着沈星河,声音发颤。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想害死王佳乐吗?” “什么叫我想害死他?你把话说清楚!”董雯雯浑身颤栗,她本能的觉得王佳乐之所以这样和昨天那地方脱不了干系,可她不愿意承认! “你我都清楚,你们昨天去了什么地方,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佳乐这个病,普通医院是治不了的。”沈星河干脆开门见山地说着,王佳乐的情况不容乐观,拖不得了。 董雯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一种从内心升起的恐惧,让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仿佛被人窥探到了最心底的恶。 “说不清楚没事,你把那个地方的大致方位在这儿画一下。”顾夕朝看那个小姑娘实在说不清楚,告诉沈星河可以用寻迹的法门找一下。 董雯雯颤颤巍巍地画了半天,一边画一边凌乱地叙述着,包括那个诡异的凉棚。 拿着董雯雯画好的“地图”,沈星河挤出人群,找着人少的地方。 方思雨从沈星河和董雯雯唇枪舌剑开始,嘴巴就一直是个o型。她家星河不一样了,以前那个佛系又不自信的女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蜕变,身上慢慢地散发出一种光芒,耀眼夺目。 “思雨,你留在这里等我吧,那边不太安全。”沈星河看着顾夕朝在一边结印寻找那个地方,扭头和方思雨说着。 “啊?不安全你还去?不行,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我不是一个人。”说完了沈星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方思雨狐疑的眼神,她赶紧接着说:“不,我那意思是,我不是……有那什么护体么!” “有什么护体?你不是编个谎话蒙我呢吧?”眼见为实,方思雨还是不依不饶的。 “哎呀!我骗你干嘛,你想想你堂哥那事儿?”沈星河真想拍醒这个死脑筋,她知道方思雨是真的担心她,如果可以她也挺想让自己最好的朋友见见顾夕朝的。 方思雨想起了她堂哥那事解决以后,她还质问过沈星河,明明一开始不承认自己有本事的,结果堂哥那事儿她办的那么漂亮。 在她的刨根问底下,沈星河好像是吭吭唧唧的承认过她有个什么仙家保护来着。那时候她以为沈星河敷衍她呢,想不到竟是真的? “好了思雨!我肯定没事的你放心!我还需要你在这里接应我呢!” “啊?是吗?你还需要我的帮忙呢?”方思雨一听自己还有用处,刚生出的那点被“抛弃”的伤感立马烟消云散。 “那当然,你是非常重要的僚机!” “什么玩意儿,你知道什么是僚机么你就瞎用!”方思雨被这个沈思雨这个网络小白给气笑了,这要让董雯雯听见,肯定得以为沈星河对她家那位有意思呢。 “就是让你随时侦查,保持联络嘛!好啦好啦,我先走了啊!” 顾夕朝那边施法完毕,沈星河看到有一根荧光闪闪的丝线在空气中流转,蜿蜒着向一个方向延伸而去。 第五十二章香案 跟着荧光聚成的线,沈星河走上了一条小路。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景区里又开始人头攒动,可这条小路像是被人们遗忘了一样,一个游人都没有。 真不知道昨天晚上,王佳乐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么隐蔽的小路的。 “顾夕朝,你觉得王佳乐是遇到什么了啊?”沈星河看着缓步走在身侧的身影,很想和他多说说话。 “应该是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看他命火的颜色,像是被迫还业障。”命火正常应如火苗颜色无异,当出现颜色变化,就是有了因果纠缠。 “在这旅游景点也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越是名山大川,越是聚灵。谁都喜欢日月精华充沛之地。” 沈星河打了个冷颤,早起的山里有一层薄雾,阳光一打,照的周围影影绰绰。她越看越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你有我这仙家保护,不必怕。”想起沈星河说的话,顾夕朝唇边挂起一抹淡笑。 沈星河呆了呆,顾夕朝刚才是和她逗了个闷子么?随即心里暗暗一喜,经过上次那个变故后,顾夕朝好像变了。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神性仿佛少了一些,多了一丝烟火气。 两人在山间的薄雾中走了很久,如果没有那荧光的指引,八成要迷路。 “他们昨天这是走了多远啊。”沈星河忍不住感叹道,恋爱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啊! “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小心脚下。”顾夕朝隔着薄雾,依稀可以看见那个凉棚了。 此处植被茂盛,高大的树木把阳光遮的七七八八。远处的深林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婉转流长。那凉棚就搭在这一片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沈星河走近凉棚,一眼就看到了董雯雯说过的那个漂亮桌子。 “这是香案,摆放贡品用的。”顾夕朝看沈星河抬步要往里走,提醒道:“注意脚下。” 沈星河这才看见,在凉棚的入口处正中央,有一堆焚烧后留下的灰烬。上面赫然有一个脚印,灰烬四散,明显有人不注意踩了上去。 “这是……”沈星河直觉这就是王佳乐昏迷不醒的原因。于是蹲下,细细地观察。 依稀能看到灰烬里未烧尽的黄纸,以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白纸。 “这该不会是个……奠堂吧……”可是桌子上并没有看到遗像啊,也没有烧香。这个凉棚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这里应该是祭祀过什么。”顾夕朝只能通过空气里依稀留下的气息推断,除了这个香案他还熟悉点,其他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桌子确实挺漂亮的。”沈星河跨过地上的灰烬堆,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摆件。 “都说了是香案,这是案,而非桌。”顾夕朝猜想刚才说的话沈星河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不由得叹口气。 “啊?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桌腿和桌面应为垂直构造,而案的四脚则会向内侧移动一段位置。” 果然,跟着仙君就是涨知识啊! “这件香案纹理清晰,造型独特,做工用料都十分考究,可见此间主人是个很讲究的人。”顾夕朝不知道沈星河的心理活动,还在分析着这个香案。 “那和王佳乐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啊?”沈星河很是不解。 第五十三章善了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但见她托腮凝眸,若有所思。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香案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啊!不行,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名贵的香案和王佳乐的事儿到底有什么关系啊?”求救的看着顾夕朝,沈星河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用物如此讲究的人,一般都比较执拗。”顾夕朝看着香案上盛放糕点的盘子,更是确认了心里的想法。 “怕是不好善了。” 铃声突然响起,让沈星河从那句“不好善了”中回了神,怔忪地接起了电话。 “星河!不好了!董雯雯也晕倒了!”方思雨喊着,能听的出那边人声嘈杂,隐隐还能听到警笛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跟着大部队一起到山脚下了。120拉着王佳乐他们正准备走呢,董雯雯就突然晕倒在车里了,吓死人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往回走,你就和大家在一起,别分开!” 沈星河看着香案,想着顾夕朝说的那句话,心里隐约明白那句“不好善了”的意思了。 “咱们怎么办?”沈星河心里有点没谱。 “回去也于事无补,不如在此等等。” “那个,我能问问——等什么吗?”沈星河不太好意思的看着顾夕朝。 顾夕朝斜睨着她,这个丫头被他惯坏了,一点脑筋都不肯动。 “个中因果,自己琢磨去。”说完他就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闭目打坐起来。 沈星河看着他飘然远去的身影,有些愕然。顾夕朝这是——拒绝了她? 哼!自己想就自己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好的他一直支持她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星河梗着脖子又去看那张香案,一寸一寸的没放过一处地方,没想到还真有发现,她在一条案腿上发现了一枚刻印。 孙氏私藏。 “顾夕朝,顾夕朝!我发现了!”沈星河高兴地指着那枚私印,炫耀地指给顾夕朝看。 顾夕朝抬眸看看她,眸中带着欣慰和鼓励。 如此一来可以确定本家应是姓孙了,自己也不差嘛!沈星河开心地想着。 随着太阳高升,山间的薄雾渐渐散开,远处也隐隐传来人声。 顾夕朝抬眸起身,走过去拉起还在研究案脚的沈星河。 “来了。”声音低沉温润。 沈星河随着顾夕朝的力气站起身来,就见远处零零散散走来了一队人。他们统一穿着黑色正装,看上去不像是来爬山的游客。 为首的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斯文得体。随着距离拉近,他也看到了站在凉棚中的沈星河,随即眉头皱起。 紧跟着后面一队人都停在了原地,有些怔愣,似乎是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有人。 “你这小姑娘哪儿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往里站?”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裹挟着一股风撞进沈星河耳朵里。一个中年女人脱离人群快步冲上来拉住沈星河,想把她拖出凉棚。 她使劲一拽,没想到对方纹丝未动。 顾夕朝在那股冲劲来临的一瞬间,抬袖微揽,将沈星河护在怀中。 第五十四章孙氏 沈星河窝在顾夕朝的怀里,悸动如缠绕的藤蔓从心底深处钻出,密密麻麻的缚住她的心。似乎她已经等了这个怀抱很久,久到连想一想都会觉得痛。 情至深处眼泪不自觉地流出,仿佛在咀嚼着这种甜蜜的惆怅。沈星河红着眼睛看着顾夕朝环着她的那处衣袖,隐隐看到他墨绿色的绸质布料上好像有什么图腾的纹路,一时竟看得痴了。 中年女人先是吃了一惊,她刚才拉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的,没想到对方一点都没动。别说挪动位置了,她连摇晃都没有。这还是人吗?紧接着就看到这姑娘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着看着竟然哭了。 女人吓了一跳,猛的出了凉棚,心下惊慌,这大白天的莫不是见鬼了? “青禾,怎么回事?”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看着女人那惊慌的脸,眉头的皱痕又加深了几分。 “大哥!这小姑娘不对劲!”名唤青禾的女人语速很快的说着。 “怎么不对劲?二姑,你快说说。”一张年轻的脸从后探出,带着三分好奇。 “你没看到吗?我刚才拉她竟然没拉动!不光没动啊,她连晃都没晃!”青禾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甚至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到底有没有碰到那个女孩呢? 随着声音的嘈杂,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终于把沈星河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顾夕朝就这么一直揽着她,眉目冷淡的看着那队人,眸中尽是凉意。 沈星河突然意识到别人是看不到顾夕朝的,自己现在这个姿势一定很诡异,当下微微使劲,轻轻推了推顾夕朝,示意自己可以的。 顾夕朝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尽管对刚才那女人的无理很是恼怒,但再心疼也得放她自己去成长。于是他默默的收回手,背手而立,像座山一样站在她身后。 沈星河整了整思绪,稳步从凉棚里走出,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众人,也没有理刚才对她大呼小叫的女人,直直的向着戴眼镜的男人走去。 “您好,请问是……孙老先生的亲属吗?”搏一搏吧,没准就蒙对了呢!沈星河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礼貌的问着。 “您是?”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让沈星河问的一愣,竟是和老爷子有渊源的人么? 看来是博对了!果然本家姓孙! “哦,我久仰孙老前辈的大名,前段时间忽闻噩耗,甚是悲痛。听说各位在这……人杰地灵之处做祭奠,特来悼念。”沈星河冲着凉棚的位置微微颔首,整个人显得恭敬有礼,虽然是胡编乱造的,可她依然说的不紧不慢,仿佛此行真的是来祭奠一位崇拜的老前辈。 “这怎么可能?此处除了本家亲友,你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孙青禾缓了一会儿,看着这姑娘与常人无异,也慢慢回过神来。 “自是本家人告知我的。”沈星河顺嘴胡诌,这种大门大户的家眷众多。就算一个一个问,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既是如此,那请问姑娘贵姓?我替我家老爷子,谢谢姑娘了。”眼镜斯文男显然是这一伙人的主心骨,他制止住孙青禾的继续追问,客气的和沈星河说着。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孙青栩,在家行一。” 第五十五章阵眼 “孙先生您好,我是沈星河。” “沈姑娘来的凑巧,要是再晚一会儿怕是赶不上了。”孙青栩看着沈星河的眼神依旧带着打量,显然他并没有全然相信对方的话。 原来此间去世的老人确实姓孙,是一位收藏大家。生前也曾向博物馆捐赠过自己的私人藏品,所以在社会上声望颇高。 老人一生活的像副古画,精致又古板。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来这座山的这个位置,挥毫泼墨。因得老人在社会上的声望,景区特地为他留出了这片清净之地。这里有他半生的情怀在,固家里人在他去世后,特在这里祭灵三天,以告慰老人的在天之灵。 今天恰巧是第三天,所以孙家人准备来收回祭祀用品,恰巧就看到沈星河站在棚内,才有了刚才的不快。 沈星河想着才不是什么巧合呢,等的就是你们! “是我没有打招呼,不请自来了。我……”沈星河刚想再多打听打听,就听到孙青禾大喊一声。 “大哥!你快来看看啊!” 沈星河被这尖叫刺得想捂耳朵,这女人真是行走的噪音源,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都不稳当呢。她的腹议因为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 “这个小丫头把这‘眼’踩塌了!大哥,这是坏了父亲在下面的福报啊!”孙青禾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平时不太受父亲待见,如今父亲不在了,演她也得演出父慈女孝的样子! 孙青栩闻讯连忙走过去看,果然看见那灰烬堆上有个脚印,边上还散落着被踢乱的灰烬,当下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大哥!那马师傅可说,这里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啊,咱们可怎……”孙青禾着急的说着,这可不是小事,会坏了他们家的风水的! “别喊了,先收拾,回去再说!”孙青栩呵斥着,他这个妹妹除了会咋呼,什么也做不成。 沈星河在这边使劲竖着耳朵听,亏得孙青禾是个大嗓门,她虽然离得远,倒也停了个七七八八。合着这里是个风水局啊? 看着孙青栩冲她走过来就知道这八成是要谢客了,沈星河也没坚持,说了告辞便往回走。既然知道本家姓孙,是有名的收藏家,找起来自是不难的。现在得赶紧去看看王佳乐和董雯雯的情况。 “顾夕朝,刚才那孙青禾喊得‘眼’是什么意思啊?” “听上去感觉像是‘阵眼’的意思。”顾夕朝并不能确定,凉棚里的陈设并不像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但自古多的是为了满足自身欲/望而创出的阵法,没见过也不足为奇。 “在这人来人往的景区摆阵法?感觉不像啊……” “大阵应该不在此处,但这里一定很重要,尤其是那个残灰留下的堆。”看那几人的神色,这个灰烬堆肯定很重要。 左右现在没有新的线索了,沈星河给方思雨打了电话,问清位置后迅速下了山。 “大哥,我总觉得那个姓沈的小姑娘有问题。”孙青禾从见到沈星河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还用你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补救这‘阵眼’,其他的回头再说!”孙青栩摘下眼镜,原本温和的气质瞬间阴郁下去。 第五十六章人祸 马金承最近过得非常不顺,自从弄丢了虚耗还害的他二叔受了伤,他就觉得自己今年可能是犯太岁,应该出去避避风头。奈何他身上的仙家还等着吃功德,要不他真想收手不干了。 二叔养伤这段时间,马金承更是穷得叮当响,他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也没个攒钱的习惯。正待山穷水尽之时,正巧有个“生意”找上了门,可真谓天无绝人之路啊! 孙家是临市有名的收藏世家,孙老爷子更是文化圈的名人。如今老爷子驾鹤西去,本家找到他,想借着老爷子的名声能不能在家设个吸财纳金之阵,保他们财富不断。 这个要求本也平常,现在哪个富贵人家不在家设个把阵法保佑自己的家业。可马金承是个半吊子,如果他二叔没出那个事兴许请他老人家帮忙,这个阵也不是不能立。 自己的仙家也是个走偏门的,本来马金承对这个“生意”已经没什么信心了,谁知和孙老爷子的家属沟通后竟然达成了“共识”。 孙家老大孙青栩的生意一直做得不温不火,父亲在世时也没帮衬他什么。孙老爷子刚正不阿的性子在圈内也曾是一桩美谈。 如今父亲走了,空留下一个美名,家里珍藏的名贵物件也让老爷子捐的没剩下什么,孙青栩那个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愤懑。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孝了! ———————————————————————————————————— 董雯雯跌跌撞撞的走在大雾弥漫的山林里,虽然大雾中能见度很低,她依稀觉得这条路很眼熟,好像不久前走过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在这条路上,只是感觉不能停下来,前面或许会有答案。 不知道走了多久,浓雾依稀有变淡的趋势。董雯雯快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一个很眼熟的凉棚,里面好像隐约有人影,还有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好像是王佳乐的。对,王佳乐!他不是昏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董雯雯几乎是小跑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离凉棚越来越近了,已经近到可以看到大雾后面的人影了。 “王佳乐!是你吗?”董雯雯跑得气喘吁吁地喊着。 没有得到回应,董雯雯又继续往前跑了几步,她不太敢离得太近,心脏“咚咚”的飞速跳着,感觉就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样。 “王佳乐?是你吗?回答我啊……”董雯雯再次试探的问着,脚说什么也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了。 凉棚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四周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 董雯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逃跑的欲望。因为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可向她走过来的身影明明就在正前方! 她猛然感觉脊背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她身后!然后一阵刺耳的尖利声音毫无预兆地传进了她的耳膜中,惊得她的心脏几乎就要罢工。她条件反射地往前跳了一步,紧跟着马上扭头,随即血色瞬间从她的脸上消失殆尽。 “董雯雯,都怪你啊!我变成这样都怪你!” 第五十七章入局 董雯雯吓得怔愣在原地,那是一张她明明很熟悉,现在却觉得陌生的脸。 王佳乐脸色灰败的盯着她大喊着,那血红色的眼睛里带着那么多的不甘,干裂的嘴唇里好像再吃着什么。 “都怪你!我不让你乱动,你偏偏要拿个糕点!都是你的错!”王佳乐机械的往自己嘴里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东西,他一边吃一边喊。 董雯雯惊恐的发现,他说话的声音根本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因为他一直在咀嚼着嘴中的食物,明明吃的都要吐了,可还是不停的一直吃一直吃…… 眼泪顺着王佳乐血红的眼眶流出,眼中的哀怨似是要穿透眼前的人一样,可他的手仍然不停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仿佛停不下来一般。 董雯雯突然掩面哭泣起来,那双曾经温柔看着她的眼眸中,如今满含怨毒和不甘。是啊,都怪她!她为什么没有听王佳乐的话呢! 她都想起来了。 那天在凉棚里,王佳乐曾大声呵斥过她。从最初被吼的怔楞当中回过神来后,她心里就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你不让我碰,我偏要拿!趁着他不注意,董雯雯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兜中,然后就被拉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王佳乐发现了她兜里的糕点,当时就发了怒。他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训斥过她,那声嘶力竭的模样,董雯雯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不就是一块破糕点么,至于他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她么!董雯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那股蛮横劲一上来,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王佳乐吓坏了,连忙要去抢,董雯雯也是下了狠劲的和他对着干,最后王佳乐看抢不过她,干脆嘴巴凑上去,一口咬掉大半的糕点,这才结束了这场争执。 她心里怎么能不知道王佳乐对她的好呢,可当时的她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儿呢! 猝不及防的,一双手搭上董雯雯的肩膀,她整个人抖了一抖,呼吸声几不可闻。 “别动,别说话!”身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你……你不是……” “嘘!” 沈星河蹲得很低,她用手压着董雯雯颤抖的肩膀,打算借着周围的植被掩住身形,把董雯雯拖走。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观景点”。 董雯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生,只见她一双灵动的眼眸此时充满了警戒,一直在不停四处扫视着。这不是和王佳乐一个学习小组的那个女生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星河见董雯雯一直盯着自己看,什么也没说。她拉了拉董雯雯的胳膊,指了指前方的凉棚。 董雯雯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原本还有的薄雾已经远远地退到了凉棚之后,刚才还在她身后的王佳乐,此时正好端端的坐在凉棚里。仿佛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看上去那人年逾六旬,花白的鬓发梳得很整齐,身上一件对襟大褂熨帖的也很是平展,左手带着一串白色玉石质地的手链,隐约能看见圆润的珠子里有一层烟雾流动。 第五十八章顽主 沈星河顺利和方思雨会师后,两人一起前往医院,打算先去看看王佳乐和董雯雯的情况。 意想不到的,沈星河在见到董雯雯的瞬间,脑袋就爆炸了。 额头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仿佛有人从里面用斧子劈砍她的头骨。沈星河连反映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又回到了那座山上。 她下意识的想喊顾夕朝,但是这次心里有个念头,很肯定的告诉她顾夕朝不在这里。 身上又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奇怪,自从进来这里,那股钝痛感就消失了。左右看去,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 沿着小路走了没多远,沈星河就确定了,这就是她们露营的那座山。因为她看到了隐在稀疏枝叶后的凉棚,以及蹲在棚前瑟瑟发抖的身影。 凉棚里有两个人,她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是看到董雯雯在这儿,想必其中一个应该就是王佳乐。 沈星河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回到这座山上,一定有什么因果在这。眼看着董雯雯抖的越来越厉害,俨然有失控之势,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快步靠过去按住她。 “不要大声说话,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别惊动他们。”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董雯雯显然比她还震惊。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跟我来。” 沈星河拉着僵硬的董雯雯,慢慢地退到一丛灌木之后,见凉棚里的人没什么反应,心下稍安。 “既然我也来了,那说明这事儿和我也带了因果。现在能和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沈星河认真地看着董雯雯,她一开始就知道董雯雯没和她说实话。不过也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 董雯雯有些羞恼,可更多的是失衡的心在这一瞬仿佛找到了栖息的地方,她把自己的懊悔和痛苦一股脑的倾诉出来,心中隐隐期盼沈星河能有帮帮她的办法。 默默地听着董雯雯泣不成声的叙述,沈星河大概理出了一些头绪。 佛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对小情侣无意间冲撞了逝者,想必是被禁锢在了这里。 轻轻拍着董雯雯的肩膀,一种无声的力量顺着沈星河的手渐渐传递过去,董雯雯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星河,蓦然觉得她身上有光,使她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沈星河身上是真的有一层荧光,既像幽冥中的灵火也像浮世中的暖阳,矛盾又统一的交缠在一起,发出特有的光感。 正在沉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沈星河,余光瞄见棚里原本安坐无语的二人发生了变化。准确来说是王佳乐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突然以九十度之势向前弯腰,脸紧紧地贴在桌面上。他似乎在挣扎,但是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 而对面那老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眼神犀利中还带着一种老顽主的孤傲。微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嘴角微微下沉。看上去生前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呐。 沈星河腹议了半天,最后还是站起身从灌木丛后走出来。她怕再不出来,这孙老头会把王佳乐活活闷死! 第五十九章流光初现 “孙爷爷,您好呀!”沈星河看似语气轻快地打着招呼,实则手心里都是汗。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索性憋了这么一句普通的招呼。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里面的老人仿佛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她,只是一直盯着王佳乐看。 走进了才发现,王佳乐的身体一直在发着抖,但他坐的仍然很端正,弯下去的腰也挺得直直的,这姿势看上去就非常难受,更何况鼻子和嘴还被死死地压在桌子上! 沈星河看着同学被这么折腾,心中有些不忍,好声好气的说着。 “孙爷爷啊,您大人大量,有什么咱们慢慢谈,还请您手下留情!” 这次老人有反应了,他微微侧头斜睨了沈星河一眼,然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沈星河心里突的升起一股怒火来,既然“礼”不成,只好用“兵”了!知道老人不是阳间的存在,于是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镇煞符。 “你再不收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呵!黄毛小儿,口气还不小。”老人终于正眼看向沈星河,倨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看着沈星河手里的符箓,眼神微微眯起。 “倒有那么点儿本事。不过,这点威力就想命令我?怕是还不够火候!”说罢老人突然暴起,看不清他是怎么移动的,瞬间就闪到了沈星河身侧,抬手一挥,腕间手串银光乍现。 沈星河被风刀扫的一个趔趄,若不是有荧光护体,八成得摔断根骨头。 这老头怎么下手这么狠!还有这镇煞符,上次对那厉鬼明明挺有用的啊,怎么这回失效了?! 沈星河爬起来,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想要跑过来的董雯雯。这老头一言不合就打人,她可护不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 “孙先生,您生前也是有身份的人,如今如此苛责一个年轻人,怕不是有失风度?” “风度?呵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和我谈风度?”老人原本带着不屑的语气陡然急转直下,再说出来的话仿佛裹着冰碴子一样,让人感觉刺骨。 “私闯我的祭坛,偷吃我的贡品,最可恨的是坏我家族阵眼,他!死不足惜!” 沈星河第一次脸对脸看到鬼化后的样子,如果说老人刚才只是脸色苍白,那么现在就是彻底露出了鬼相。左侧的脸浮肿,眼中血红一片,瞳孔和眼白完全混在一起,直勾勾的盯着她。 原本倨傲的嘴角此时也在腐烂流脓,然后仅剩的那一边嘴角慢慢挂上一抹讥笑。 被突脸的沈星河吓得僵直在原地,双手死死地揪住衣服的一角,眼睛一动不动的和那鬼脸对视,生怕错开一眼小命就没了! 额头消失的剧痛毫无预警的在这关键时刻来临,疼的沈星河再也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她颓然蜷缩在地,再也没有力气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看着这小丫头突然跌倒下去,老人嘴角的笑容扩大,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规矩,是时候该给他们好好的上一课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沈星河的那一刻,变故突起! 轻覆在沈星河身上的那股荧光突然暴涨,汹涌而出的流光瞬间将女孩包裹其中,慢慢形成一个暗紫色的保护层,斑斓夺目。仿佛是把点缀着点点星光的夜空撕下了一块。 第六十章赌一把 疼! 说不出的疼从额头传到四肢百骸,沈星河蜷缩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说不出的难受! “星河!沈星河!” 是谁?有人在叫她吗…… “沈星河!你醒醒!” 声音逐渐清晰,带着焦急的声音那么熟悉。刚才包裹在身上的那层隔绝她五感的薄膜似乎消失不见了,她能感觉到额头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激得她有些不舒服。本能的她抬手去拿,却被一把抓住。 “星河!是不是醒了?医生!快来看看她!” 沈星河缓缓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但是依稀能看见头顶有明晃晃的日光灯。 自己这是……回来了? 昏迷前的那张鬼脸蓦地浮现在眼前,惊得她一颤。一时分不清是醒是梦。 “别乱动,当心跑针了!”方思雨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幽幽地看着沈星河。 这次出来旅行,他们班一下昏迷了三个,连警察都惊动了,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集体食物中毒。可是医院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除了叫不醒这点以外。 也不知道从谁开始传的,说他们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诸如此类的话越传越玄乎,甚至都有人在a大校园网上专门开了个帖子,讨论他们三个是不是被夺舍了。 “我这是怎么了?”沈星河嗓子哑的不像话,还带着丝丝的干疼。 “你都吓死我了!昨天你看到董雯雯后直接就晕了!”方思雨脸上的倦色在说到这个事儿的时候都褪去了几分,可见她是真的吓坏了。 沈星河伸手拉了拉她,这个好朋友虽然经常冒冒失失的,可却是真的打心眼里关心她的。心里忍不住溢出一股暖流。 “我没事,咳,别担心了。” “你这破锣嗓子,可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倒点水。”方思雨起身离开。 头上的灯光暗了暗,微微侧头沈星河就看见了顾夕朝。 他明显的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修长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轻颤着,直到覆在沈星河的额头上,确定那透骨冰凉消失,心脏仿佛这才恢复了跳动似的“咚咚咚”的响着。 “小朝,你刚才……”顾夕朝没能说下去,刚才他感受到太阴幽荧的力量突然暴涨,差一点就挣脱了他下的封印。而小朝的体温急剧下降,带着幽暗深处的冰凉席卷了她的全身。任凭顾夕朝如何催动内丹,都没办法逆转那股刺骨寒意。 很少见到情绪波动这么大的顾夕朝,沈星河有点着急,她很怕顾夕朝情绪不稳伤到自己,然后又要回到玉尺里休养生息,而自己很久都不能再见到他。 “我真没事,真的!”她堪堪抓住顾夕朝的衣袖,继而覆上那双温凉的手,用力握住。 熟悉的钝痛从他的手覆上来的时候,就一阵一阵地侵扰着她的前额。经过这么几次,沈星河再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只要他们有肢体接触,她的额头就一定会疼。 可她这一刻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管会有什么后果,她就只想这么握着他。 一直握着! 顾夕朝这次没有挣开她,他检查过内丹的封印,并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松动了,幽荧的力量似乎不只是外溢,而是每次在内丹躁动的刺激下会流出一部分融入到沈星河的身体里。 现在还看不出好坏,但他想赌一把! 第六十一章命魂 “怎么了?头又疼了?”方思雨打水回来,看见沈星河捂着自己的额头,眼眸中还隐隐有着湿意。 沈星河错开眼看着收回手的顾夕朝,见他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淡温和,终于放了心。 “嗯,有点疼。” “你都不知道你昨天多吓人,就你那胎记,红的跟要滴出血来了似的。”方思雨夸张地形容起昨天医生看见沈星河胎记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说到关键地方恨不得给沈星河演一遍。 “那医生还以为你被什么毒蛇咬了,差点给你拉重症监护室去。直到看着那块血红下去,他都没信那是胎记。笑死我了!” 方思雨是个直肠子,心里一点弯弯绕绕的东西都没有,所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喝了水,沈星河的嗓子渐渐恢复过来,她偷偷瞄着顾夕朝,咬着嘴唇琢磨了半天,问了一句。 “王佳乐和董雯雯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什么也查不出来,就和睡着了一样。”方思雨坐在床边给她削着苹果,还特别贤惠地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上面插上牙签,递给沈星河。 “哦,这样啊。” 沈星河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心不在焉的吃着。眼睛又偷偷去瞄顾夕朝,她其实更想听听他的答案。 “两人昏迷不醒,应是命魂离体导致的。” 沈星河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顾夕朝。 顾夕朝看着她这个样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摇头喟叹:“人生有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人有气息却无意识,视为命魂离体而致。” 沈星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倒是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这回终于知道是哪三魂了。 身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沈星河低头一看,发现方思雨倦怠地趴在床边。紧绷了一天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她终于是扛不住地沉睡过去了。 沈星河感觉自己好多了,她悄悄爬起来,拿了一件衣服披在方思雨身上。 “那是不是命魂回归身体,他们就能醒过来了?”沈星河悄声问着,害怕吵醒方思雨。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顾夕朝眉目温柔地看着沈星河。小朝一直都是这样,嘴硬心软,最是细致善良。 沈思雨又想起孙老吓唬她的样子,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愁眉不展。 “怎么了?”顾夕朝看她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人显得垂头丧气的。 “顾夕朝,我碰到个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沈星河一直知道自己很平凡,在这大千世界中渺小的如同一粒尘沙。可自从遇到顾夕朝,她逐渐见识到了一个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自以为也学到了一些本事,可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她那点本事不值一提。 “你见到你说的那位‘本家’了?”顾夕朝心下了然,前世有功德声望的人,在逝去后会把这份声望转化为一种力量。以沈星河现在的能力,确实不足以对抗。 以前只想一直陪着她,保护她。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她获取功德。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顾夕朝的想法有了改变。他总有顾不到她的时候,现在既然知道幽莹的力量是可以逐步释放并为她所用的,那不如…… 第六十二章我想变强 “嗯,那可真是个固执的老头!还特别凶!”沈星河心有余悸地想着,要不是有那荧光护体,她保不齐就回不来了。 “对了,顾夕朝,我发现个事情。”沈星河突然想起来,上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身上也爆发过这种荧光。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我额头漏风么,我最近发现,好像不光是风……它还会发光呢!”沈星河一边说一边往身上比划。 “你说我这是不是……” “小朝,你信我吗?”顾夕朝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抓住她乱比划的手。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太多,但是她的顾虑一定要打消掉。 “当然信啊,这还用问吗?”沈星河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那你想变得更强吗?” “想!特别想!”最好能强到把那个臭老头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你只需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但是变强需要付出代价,你——做好准备了吗?”顾夕朝抬指轻点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种决绝。 “什么代价?难道——它真要裂开么?”沈星河赶紧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顾夕朝,破相什么的坚决不能接受! “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顾夕朝含笑轻叹,他一直担心沈星河会害怕、退缩,谁知道她想的竟然是这些有的没的。 “能量是由内而外的具象,并不会破坏外在的皮相,你大可放心。只是,难免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那双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里面星光点点,璀璨斐然。 “只要不变丑,吃苦算什么!”她只要能变强一分,就能让顾夕朝少操点心。沈星河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心里仍然有一股倔强,不愿意沦为别人的拖累。 “好,那我们就去会会那个脾气不好的老人家吧。” ———————————————————————————————————————— 董雯雯眼睁睁地看着沈星河被那个可怕的老头一掌拍飞,紧跟着就像整个人消散了一样。像极了她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说的“魂飞魄散”,泪水不自知的溢满眼眶,止都止不住。 那个她曾经很讨厌的女孩,为了救他们就这么失去了生命!她却连站出去的勇气都没有,自己是多么可笑又可悲! 她真的很想冲出去,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好比躲在这里苟延残喘的强! 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在偷偷瞄到那个老头后,溃散个干净。 她看到那个刚才还一脸鬼相的老头,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在沈星河消失的地方来回巡视了几次,然后他的眼光直直地看着她藏身的方向! 灭顶的绝望兜头罩下,他发现她了!董雯雯惶恐不安得左顾右盼,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快跑!可是双腿不听使唤,抖得像筛糠一样,让她一下坐倒在地上。 踏,踏,踏。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时轻时重,对方像是捕猎的豹,慢慢地戏耍着,一点也不怕猎物跑掉。 她完了! 董雯雯绝望地闭上了眼,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在她的耳朵里,就像是末日审判的号角一样骇人。 第六十三章离魂 沈星河轻轻摇醒了方思雨,虽然她很不想打断别人的美梦,但是她需要方思雨的帮助。 方思雨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眼神迷茫的看着沈星河。 “思雨,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方思雨还没有完全回神,她伸了伸懒腰,突然发现个事情,沈星河是站在她身边的。 “哎呦姑奶奶,你怎么下来了!快躺着躺着!” “思雨,你听我说,我现在没事了!但是我需要你帮忙,很急!”沈星河躲着方思雨拉她的手。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上厕所?”睡着前她脑子里还一直记得这事儿,想着输液的人自己上厕所还是比较困难的。于是她改去摸她垂在身侧的手,一看,针头早就拔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有点懵,抬头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啊。 “思雨,我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沈思雨焦急的问着,时间不多了,命魂离体不能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会伤及神智。 “你就是一看见董雯雯就晕了。” “我就看了董雯雯一眼就晕了?没做别的?”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别的……”方思雨让沈星河这么一问,脑中依稀有那么个印象,她好像是做了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当时去看董雯雯的时候,她眼角一直在流泪,你好像是过去帮她擦了一下,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就对了!她和董雯雯有肢体接触,董雯雯的命魂不知道为什么和她的产生了联系,把她也拽进了那个空间。 “思雨,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个事,你要替我保密啊!”时间紧迫,沈星河也管不上方思雨能不能接受了,直接说着:“我可能要离魂一下,去救王佳乐他们。一会儿我可能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但你放心啊,我没事!” “什么?什么离魂?死了一样又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方思雨最后那点睡意也跑光了,她严重怀疑沈星河是把脑子烧坏了。 “来不及解释了!再晚王佳乐他们就有危险了!”沈星河认真地看着方思雨的眼睛,这个陪伴了她整个大学时光的好闺蜜,时而大咧咧的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刻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方思雨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她一直知道沈星河是不一样的,堂哥那事儿过后她更是坚信了沈星河有些“本事”。但是沈星河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逼问。无论星河要做什么,她都举双手支持,她相信那是非做不可的事! “好!需要我要做什么?” 两人来到董雯雯的病房,她的父母还在外地没有过来,病床前无人陪护显得有些凄凉。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的躺着,了无生息的样子。 沈星河坐在董雯雯的床边,紧了紧袖口里的小布包,扭头看向身后的方思雨。 方思雨冲她郑重地点点头。 沈星河回了方思雨一个安抚的笑容,把头扭了回来。看着董雯雯毫无血色的脸,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覆了上去。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这次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生魂离体的瞬间,她的肉身向后倒去,跌进了方思雨的怀里。 第六十四章月凝 沈星河等着那股眩晕感褪去,定了定心神,慢慢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熟悉的飘着雾的山间,这次她不在左右巡视,直奔前方的灌木丛。 沈星河本意是想偷偷过去看看董雯雯是不是还躲在灌木丛后,她不确定这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董雯雯看见自己“消失”了会不会绝望的忘了躲藏。 谁想到刚跑近就和那个倔老头撞了个脸对脸。 沈星河明显看见老人怔了一下,带着一丝诧异,紧接着脸渐渐地变了颜色,略显刻薄的嘴唇紧紧抿起,眼睛瞬间被血色浸透,带着如刀锋一般锋利的光,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向她急冲过来! 沈星河没有躲,她赶紧抬手祭出顾夕朝给她的简易版“捆灵索”,这原本是一根普通的毛线。时间有限,她实在找不到合适长度的绳子了。所以趁着方思雨睡着了,偷偷把她刚买的那件开衫拆了一点点。 捆灵索带着墨色的幽光准确的缠上了老人的身体,接着线头牢牢插入地中。 老人没想到这丫头去而复返不说,还带来了法器。可就这么根破绳子能耐他何?白玉般的光芒从他手上的手串中猛然炸裂,捆灵索开始剧烈的颤抖,双方较劲一样的你来我往。 白光使劲向外拖着捆仙索,刚刚推出一点点缝隙,马上又被捆仙索紧紧束缚住。 就这么僵持的时候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老人面前,抬手轻轻一点,老人便一动不动了。 董雯雯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沈星河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又是怎么回来的?还有眼前这清隽雅致的男人又是谁? 此间都是灵体状态,因此顾夕朝对众人来说也不再是隐形般的存在。 “你没事儿吧?”沈星河看老人已经被制住了,沈星河跑到董雯雯身边问着。 董雯雯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着沈星河,拼命地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干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两只眼睛不住地在闪动着。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沈星河看她没受什么伤,便向着凉棚走去。王佳乐还是维持着她走时候的那个姿势,只不过腰看起来没那么直了。 老人看着沈星河越过他向后走去,满是皱纹的额头青灰色的肉筋暴起,奈何他动不了,他被眼前这个男人死死的压制着。 看着王佳乐那个难受的样子,沈星河转头冲着老人喊:“孙老先生,还不能放过他吗?” 这里是老人的领地,顾夕朝不能强行破局,否则会对王佳乐的魂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能让本家收手是最好的选择。 “臭丫头!你带着个野男人,不请自来的闯入我的地盘,还想让我放手?休想!”孙崇醒已经失去了理智,毫无生前的体面样子。他像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撕碎这两个人! “你个糟老头子,做事如此恶毒!真不敢相信就你这样的也配成为泰斗!”沈星河反唇相讥着。说她可以,但是说到顾夕朝身上对她来说就是零容忍。 “小朝,争执解决不了问题。”顾夕朝沉声打断二人的争执,踱步护在沈星河身前,面向孙崇醒。 “孙先生,手上的玉串可是名唤‘月凝’?” 第六十五章有缘人 孙崇醒这次是着实吃了一惊,他生前爱好收集藏品。这玉石手串是一次机缘巧合下,他从一位藏民手中收来的。 当时并不知道这串玉石的价值,只是凭借他多年的眼力,一眼就知道此物定不是凡品。 只是没想到收回多年后,竟然打听不出此物的任何信息。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偶然遇到一位修士,那人见到他腕中的手串大为震惊,说是上古传说竟是成了真。 那人说自己祖上信奉司风之神,名唤“颰(fu)”。曾经在流传下来的族书中见过此物,相传是颰还住在昆仑的时候,用补天台的灵石做成的法器,名唤“月凝”。 后来因缘际会的曾经传于他们家,可中途被不肖子孙遗失。自从见到了实物,这位修士一直想要把它买回去,孙崇醒自然不可能答应他,就此主动断了联系。 所以除了那位修士和自己,这个名字直到他逝去之前都再也未听人提起过。 此时猝不及防地听见有人叫出这个名字,让他有点警觉。孙崇醒盯着眼前这个器宇不凡的年轻男人看,从穿着打扮上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他酷爱文玩古物,虽然对服饰并不精通,可是眼前这人的穿着佩戴看上去就很是考究。 “你是谁?”孙崇醒警惕的问着。 “和此物有缘的人。”顾夕朝丝毫不在意孙崇醒打量的眼神,从容地回看过去,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孙崇醒一看他这眼神就明白了,他就觉得怎么会这么巧,他压阵的最后一天,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偏巧就有人坏了他的阵眼。 原来是冲着他的东西来的! 孙崇醒顿时眉头紧皱,想把带着月凝的那只手往后藏一藏,奈何被绑得动弹不得,只能气急败坏地说:“笑话,你说有缘就有缘?现在的强盗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见顾夕朝不说话,眼神仿佛透过他手上的珠串想到了什么,心下越来越发毛。 “怎么?不说话了?凭白生了副好皮囊,却跑到人家门上来抢东西!不要脸!” 沈星河听着这话,当下气得都要冒烟了。横竖现在这个状态也用不着讲什么尊老爱幼了,她要过去把这个冥顽不灵的倔老头拍醒! 她着急地在顾夕朝背后蹦来蹦去,奈何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身法,任她怎么折腾都没能从他身后露出半片衣角。 “要说强取豪夺,阁下应是当仁不让的那位才对。”顾夕朝不疾不徐地踱步过去,终于把眼神放在孙崇醒的脸上。 “你见过月凝真正的力量吗?” 随着顾夕朝的话音落下,四周无端地刮起了一阵狂风,大树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是狂舞的皮鞭在空中劈啪作响。 不远处的湖心,大风裹挟着湖水腾空飞起,带着地裂般的怒吼俯冲向下,周遭飞溅的水滴砸在四散的落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刹时狂风夹杂着湖水形成了一条水柱,像是翻涌的巨龙一样,撞破孙崇醒周围的空气,叫嚣着冲向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孙崇醒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四面八方传来的异象惊得瞠目结舌。 第六十六章“碑王” 沈星河躲在顾夕朝的身后同样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嚣张霸道的狂风看着可怕,可却连顾夕朝的衣角都没碰到,仿佛生怕惊扰到他一样。 如果孙崇醒那里是无间炼狱的话,那他们所在的这里就是仙界净土。两相对比之下,沈星河不由得星星眼起来,她家仙君,太厉害了叭!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她真想跳起来给顾夕朝鼓掌,呐喊助威! 顾夕朝看着孙崇醒惨白的脸,身形忽明忽暗,竟是隐隐有溃散的趋势。当下一挥衣袖,原本嘶吼的风声突然消失了,湖面也恢复了平静,一切快的仿佛像是从没有来过。 孙崇醒整个人脱力地垂着脑袋,如果不是靠着捆灵索的支撑,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生前他确实不知道月凝有什么威力,只因这是他最看重的一件藏品,所以大限将至的时候他让小辈们把这手串和他安葬在一处。也是在逝去之后,他才发现这手串有御风的能力,可也从来没有爆发过如此大的能量! “先不说这月凝的归处,就此间的风水阵,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顾夕朝越过孙崇醒看向凉棚,还在里面的王佳乐,因为孙崇醒的能力溃败,他终于直起了腰。此时气息不稳地胡乱抹着脸。 沈星河跟着顾夕朝的目光也看到了王佳乐,见他终于恢复行动自由,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 她趁着顾夕朝不注意,探出头去看孙崇醒,看着刚才还对她耀武扬威的倔老头,此时像棵了无生机的枯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顾夕朝低头看着身侧探出的小脑袋,无奈的伸出手把她揽到身前来。对她眼中的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孙崇醒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能缓缓地抬起头,眼中的猩红褪去,垂垂老态尽显于脸上。 “呵,此阵乃是为了造福子孙后代,有何问题?你用不着挑拨离间,我一个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可总有人能对付你!” “你生前也是有声望的名家,就算不懂风水阵法的道理,也应该明白‘活水兴,死水僵’不是吗?”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所有聚财纳福的法门本质都是相同的,临水的阵法都会找一处活水源,才能保证有源源不断的能量。” 顾夕朝轻抬颌角:“而你们选的这处水源,虽然看着清澈却无源头,俨然就是一处‘死水’。” 孙崇醒也向那处湖水看去,眼神四处乱转,急切地想要找出一处活水源头来推翻顾夕朝的说法! 他说的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在他弥留之际,耳边曾传来一个人声。那人告诉他,说他是个福寿绵长之人,如今寿终正寝,生前带的福报会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可以化作庇护孙家族人的能量源泉,他只需要在头七之日于选定的阵眼处,取灰烬堆的堆尖之灰,涂于额间,此阵便可大成。 此后便可成为孙氏家族的“碑王”,可免于遭受六道轮回的苦。 他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自己若能庇佑孙家长盛不衰,又能免去尘世之苦,何乐而不为?而且那人选的位置他甚是喜欢,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直到这一刻…… 第六十七章祭灵 直到这一刻他仍是不死心。 孙崇醒举目四望找了半天,最后颓然地收回了目光,他再不愿意承认,心里也知道眼前这人说的恐怕是真的。 “就算是死水又如何?世间法门千千万,你又能做到全知?”孙崇醒嘴硬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好像只要他不承认,心里那股慌乱就不会成真。 “哎呀你这个倔老头,白活这么大岁数,嘴比死鸭子还硬!哼!”沈星河趁着顾夕朝不注意,赶紧探出头蹦出这么一句。 可是逮着个机会,让她能狠狠地回敬一番!感觉到顾夕朝的眼神看过来,她颤悠悠地抬了抬眼睫,一眼就看见对方眸中的不认同。 沈星河缩了缩脖子,乖乖地闭嘴,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可有想过既是延续福禄的阵法,为何要选处死水让你‘降灵’?”顾夕朝不给孙崇醒任何机会,一句一句,问的直达要害。 “你从混沌中醒来时,心中可有暴戾之感?” “此处的祭坛真的是为供奉你而搭建的吗?” “这么几天,你可有感觉到饿?可有吃到香火?” 顾夕朝的声音清冷温润,不疾不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砸向孙崇醒的耳朵。 孙崇醒的思绪被这接连的问题撞的东倒西歪,脑中乱作一团麻。 是啊,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做了什么呢?这几天脑子越来越糊涂。好像一直都很饿,桌上的贡品他根本吃不到!对,就是因为吃不到,所以看到那对小情侣轻而易举的拿走吃了,自己才会暴怒。 生前的自己明明不是个易怒的人啊,而且给自己的贡品,为什么他吃不到? 孙崇醒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好像想起来了,说这些话的人——就是他的大儿子! ———————————————————————————————————— 孙家别墅的客厅中。 以孙青栩为主的一众孙家亲属此时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是愁眉不展。 孙青禾更是哭哭啼啼地不停咕哝着什么,惹得孙青栩一阵心烦! 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着里间的一个屋门,此刻他请的仙师正在里面想办法修补那“祭灵纳金”之阵。 屋内。 马金承一头汗的看着桌上破了个缺口的阵型。他的青乌术本就半斤八两,全靠仙家指点。这“祭灵纳金”阵任何正儿八经的书上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歪门邪道。 此阵的重点就是要找一个福寿绵长的生灵,祭给一处虽能吸取到天地灵气,却不会流动之处。把此处当做转存的容器,用生灵祭祀此地山水。只要生灵不灭,则持阵之人的福报不断。 马金承费了好大得劲才找到这么一处“完美”的容器,计划也很成功,一直进行的很顺利,谁知道这次还是在最后关头发生了意外。 唉,他可太倒霉了!就知道今年自己肯定是犯太岁呢,诸事不顺! 还好这次的意外并不难处理,刚才他的仙家说了,只需要说服那生灵重新缔结一次契约即可。 知道了解决办法,马金承没在这里停留,开门而出。 门外等候多时的孙家人看见马金承终于出来了,一股脑的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贪心 孙青栩快步走上前,恭敬的迎着马金承走到沙发坐下。 马金承对这份恭维很是受用,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他已经有段日子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不禁有些飘飘然。 “马仙师,情况如何?可能补救?”孙青栩忧虑地问道。 “孙先生请放心,并不是什么大纰漏。”马金承往后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中,翘起二郎腿信心满满地说着。 “哦?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 “马仙师果然厉害!” “这下可终于能放心了!” …… 孙家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改刚才的沉闷,整个客厅的氛围瞬间活跃起来。 “马仙师,修复阵眼可需要准备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随时吩咐。”孙青栩趋附着说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阵什么时候能修好,前几天刚接触到一个大单子,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孙先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阵眼既是你们看管不力造成的,本应与我无关才是。”马金承看孙青栩有些着急的想要说些什么,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 “但看在孙先生这么诚心的份上,我愿意再去那处看看,帮诸位重铸阵眼。”说罢,马金承讳莫如深地闭上了眼睛。 孙家众人一看这仙师怎么说着说着就闭眼了?这是何意? 孙青栩毕竟是个生意人,一看这架势瞬间就懂了。 “仙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马金承对孙青栩的上道很是欣慰,当下也不再摆谱,用手比了个数字,抿着笑斜睨着孙青栩。 “你这是坐地起价啊!”孙青禾一看那个数字,比一开始的报酬高出了三倍有余,这狗屁仙师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青禾!”看着马金承突变的脸色,孙青栩呵斥道,只要能修补好那阵,现在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这还轮不到你说话,赶紧和仙师道歉!” “大哥!他……”孙青禾显然很不服,她并不知道这个阵到底能带来什么,但是父亲留下来的钱就那么多,不能让大哥都嚯嚯干净了,那里面可是有她的一份呢! “孙青禾!道歉!”孙青栩大声的叱责着,他这个拎不清的妹妹真是气死个人! 孙青禾吓了一跳,到底不敢忤逆她大哥,否则最后很可能一个子也捞不到。 “马仙师,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孙青禾怯生生的道着歉。 马金承其实一点都没往心里去,这个阵除了他的仙家没人会修补,他有的是资本和他们耗着。当下装着大度地挥挥手,这女人一看就说不上话,还不够格被他放在眼里。 “孙先生怎么说?”马金承耐心有限,如果要去修补阵眼,明天一大早就要上山,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孙青栩看着那个数其实也挺肉疼的,心里问候了马金承全家的列祖列宗后,逼着自己挤出个笑容:“当然当然,就按仙师说的数。那就劳烦仙师了!” 马金承满意地点点头,就说这家伙上道嘛!他就喜欢这种痛快的事主,大家各取所需多好。 “那就明天一早出发吧。” 第六十九章真相1 第二天一大早,孙青栩带着昨天那队人,簇拥着马金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虽说此时不是旅游旺季,但是刚进景区大门的时候人也并不少。孙家人帮马金承拎着包,还有人给他打着伞,整的和什么大人物出行一样,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围观。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山路上的人烟逐渐稀少起来。本来这条路就是背山而建的,并不对外开放,因此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往里走着。 狭窄小路上方的日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惨淡,笼着四周的树木投下斑驳的树影。 “嘶,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 “是有点,感觉好像起风了呢……” 队伍中传出细碎的说话声,几个孙家小辈都紧了紧衣领,总感觉这儿的空气里仿佛有什么悬浮着,带着一星半点儿的冰冷。随着他们的行进,那股冰凉时不时地会碰到皮肤,激得身上泛起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孙青栩抬眼看了看,路边笔直高大的树木把阳光挡了个七七八八,只有稀疏的光线透过缝隙照射下来,四周水气很足,被光线照的氤氲不明。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这条路狭窄弯曲,在晦暗不明的光照下,显得阴森恐怖。 昨天上山的时候是这样的吗?孙青栩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是他说不清楚。 “仙师,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呢?”斟酌了半天,孙青栩还是决定问一问,因为他也感觉到若有似无的冷风剌在脸上,一阵阵的疼。 马金承昨天回去心情大好,自己喝了不少酒,大早上起来还是晕晕呼呼的。这会酒劲儿还没完全下去,脑子木木的。 “没事,我在这儿,就算……嗝……有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一说话,酒气就挡不住地往外冒。 孙青栩闻着这刺鼻的酒气,眉头紧紧皱起。这马仙师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办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竟然还喝酒?可他到底敢怒不敢言,再生气也只能自己憋着。 还好马金承走路不用人扶,看上去还没那么狼狈。虽然有一点不太稳,但勉强还能走直线。他的仙家已经先过去查看情况了,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孙先生,你用不着担心,”他踉踉跄跄地凑过去,拍了拍孙青栩的肩膀:“你就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说服孙老先生吧!” 孙青栩连忙点着头,这点他倒是不太担心。他家老头子虽然古板又固执,但却是一心为孙家的,只要咬死对家族和他都好就是。 正想着呢,不经意间抬头的孙青栩发现,周遭不知何时起了一片大雾,能见度不足一米。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身影均淹没在这片浓雾之中。 “青禾?马仙师?有人吗?”孙青栩惊慌失措地喊着,然而周围寂静无声,没人回答。 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大雾弥漫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大约五分钟,除了周围的雾,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晰。就连茂密的植被和脚下的石路都隐在雾中。 越走心越慌。 孙青栩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由白雾织就而成的巨大牢笼,他被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除了一层浓浓的乳白色气流漂浮在周围,其他什么都没有。 第七十章真相2 马金承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地喘息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本来走得好好的,谁知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的向前栽倒过去。 这一摔把胸中酒气都摔散了些许,马金承费劲地爬起来才发现周围变成了白茫茫一片,除了他身边这棵树,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他皱着眉往前挪动了一步,瞬间龇牙咧嘴地站着不敢动了。 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看来刚才摔得不轻,也不知道断没断。 马金承虽然本事不精,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雾不正常,他这应该是进了某个不知名的结界中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呼唤自己的仙家,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暗暗寻思了一会儿,他从兜里拿出一把铜钱,围着自己撒了一圈,而后慢慢地靠着树坐下。 仙家不在身边,自己带来的法器又都在孙家人手里,除了这五帝钱,手边一样趁手的法器都没有,这里安全与否也全然未知。马金承这一刻竟有点恨那个不认真学习的自己了。 以前二叔偏爱自己,有什么事都替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自打他学成出师,自立门户开始,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绝境。 时间比任何时候过的都要慢,马金承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久到他似乎都要习惯这诡异静谧的山间小路了,然后—— 沙,沙,沙 远处传来摩擦地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脚步声,可又不太像。太慢了,如果是脚步声,那这个人大概是蹒跚而来的。 马金承的呼吸声都要停止了,他死死盯着大雾弥漫的前方,一眨不眨的盯着! 那边有什么在接近! 他暗暗把一枚五帝钱捏在食指和中指间,寻常邪物是抵不过这五帝钱一击的,若是真有什么冲出来,自己这有一把,怎么也能抵抗一阵子。 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随着声音变大,马金承确定这应该就是脚步声无疑了。像是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似的,本来什么也看不见的浓雾中,竟然隐隐出现了一道影子! 马金承睁大双眼,紧张的肩头一直在微微发抖。夹着五帝钱的那只手背上青筋暴起,随时都准备把手中之物奋力抛出。 前方的影子突然站定不动,紧跟着对方说话了。 “谁?!” 听着这个声音,马金承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缓了缓,是孙青栩。 “孙先生,我是马金承。”他高声回答着。 孙青栩本来步履维艰的一点一点往前走着,四周白茫茫一片,呆的时间长了都有些怀疑这里的真实性。直到他好像看到前方有大树的影子,想也不想的就向着这边走来。 “马仙师?”孙青栩这么久才见到一个活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这腿是?” “没事,摔了一下。其他人呢?” 两人相对无言,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除了他俩,其他人暂时不知去向。可没给他们思索的时间,周围的大雾毫无预警地开始向外散去,一层一层地翻腾后退,渐渐飘散。 “看来,都到齐了。” 第七十一章真相3 马金承一看到说话的人就愣住了,这不是坏他好事的臭丫头吗?她怎么会在这儿?!还没等他开口质问,就听到身侧的人发出和他一样的疑问。 “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孙青栩诧异极了,这小姑娘昨天出现的就鬼鬼祟祟,今天再次见到她,说什么也不可能是巧合。 沈星河笑呵呵地看着他俩,伸手向斜后方指了指。 两人顺着目光看过去,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是那座熟悉的凉棚。此时凉棚前的地上,原本是一堆灰烬的地方有风在旋转,带着四散的灰烬慢慢形成一道漩涡。太阳的光芒给漩涡镶嵌了一道金边,从远处看有光晕在轻轻摇曳着。 “这是?!”马金承也顾不上沈星河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拖着受伤的那条腿,一瘸一拐地冲过去。不会错了,这正是那“祭灵纳金”阵的阵眼!看这灵力充沛的样子,难不成是自己那猕猴仙家已经提前修补好了? 不管是谁补好的,总之这一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马金承喜笑颜开,总算是成了! “孙先生,恭喜啊恭喜!此阵已成!”马金承双手抱拳向孙青栩的位置拱了拱手。 孙青栩还没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神,此时听到马金承的说法,狂喜不可抑制的溢满心头,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这个阵成了就好! “还是得多亏马仙师啊!”俩人已经全然把沈星河忘到了脑后,围着阵眼啧啧称奇。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他俩眼前划过,伸向阵眼后面的供桌上,拿起了一物带到了手腕上。白玉如新,反光处亮的晃眼,闪的二人有一瞬的失神。 孙青栩短暂的怔愣后反应过了,这不是他父亲手上常带的手串吗?他清楚的记得已经和父亲的骨灰放在一处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小丫头竟敢明目张胆的拿走,还带上? “沈小姐,不该拿的东西不要碰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忍了又忍,孙青栩怕她把手串弄坏了,尽量声音平稳的说着。 “这道理问你岂不是更合适?”沈星河不急不恼,还是乐呵呵的坐在供台边,甚至还用带着手串的那只手支着下巴。 孙青栩怒目看着沈星河,气得额角的青筋一鼓一张的,仿佛就快要爆炸了。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赶紧把手串放下,我还能放你条生路!”马金承等这刻好久了,自从上次二叔差点栽在这丫头手上后,他就一直在等机会。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吹牛吧你,站都站不住了还放狠话呢?”和方思雨当了这么多年闺蜜,练了一口刁钻的嘴皮子。 “呵呵,”马金承笑得阴险,“既然伶牙俐齿的,那就先从嘴开始烂吧!”说罢咬破手指,蹲在地上用指尖血画了个法阵,继而紧闭双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啊!!!” 惨叫声从身侧传来,惊得马金承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孙青栩突然口吐鲜血,双手托着下巴,弯腰蜷缩在地上,全身抖得像筛子一样。 第七十二章真相4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沈星河托着下巴看着孙青栩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觉得这一幕真是讽刺。 “你用的什么妖法?!”马金承有点慌了,这丫头连动都没动过,怎么会把自己的咒术转移到孙青栩身上呢?除非她不是人! “诶,你这人不讲道理呢,妖法明明是你用的啊!喏,证据还在你脚下呢。” “你!” “先四……救窝……”孙青栩口齿不清地哼哼着,嘴中的剧痛实在不是常人能忍得了的,他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 马金承赶紧把地上的法阵划拉乱了,他腿脚不便,这么一折腾出了一头的冷汗。 “呸!”吐出一嘴的咸腥,孙青栩狠戾的本性再也藏不住了,“贱人,把手串拿来!” “孙青栩,你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沈星河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呵斥着。 孙青栩被问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狐疑地看着沈星河,这臭丫头莫非知道了什么? “我家的事还轮不上你说三道四,把我的东西还来!”这个手串是祭灵的关键器物,无论如何不能遗失! “你爸让我问你,为什么他吃不到贡品?他说他很饿。”沈星河看着孙青栩离她越来越近,退到香案之后,指着桌子上的糕点说着。 “你诈我?呵,我父亲已经去世,听你那意思是说,你可以和死人沟通?” “自是可以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的?我就是要替孙老爷子伸冤!” “别跟她废话,你抓住她,我来施法!”马金承在后面喊着,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二叔报仇! “孙青栩你就是个不孝的畜生!你听那个狗屁仙师的话,竟然利用自己将死父亲的生灵做祭品,你可真不要脸!”沈星河左闪右躲滑溜的像条泥鳅,孙青栩毕竟没她年轻,狼狈的追来抓去,愣是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你……你瞎说!”孙青栩被沈星河劈头盖脸的话烫的外焦里嫩,整个人羞窘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我是不是瞎说你心里不清楚?你父亲明明还能再活几天,就是你!你个畜生!刽子手!” “我不是!反正他都要死了,差那么几天吗?再说,是他自己同意的!”孙青栩梗着脖子喊着,仿佛只要声音够大,他就是有理的。 马金承越听越心惊,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祭灵纳金阵之所以难成是因为它有一个核心条件——需要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奉献的生灵,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定下献祭契约。 他们这次能成功也是因为趁着孙崇醒弥留神志不清的时候,加以哄骗才得了手。 “还不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哄骗老人家?缺不缺德啊!就这还想福寿延绵?你们也配?!”沈星河顺手拿起一块石头,向着那团漩涡中心砸去。手腕上的玉石发出凌冽寒光,推着扔出的石头狠狠的砸了进去! “不!!!”孙青栩目眦欲裂,奋力的扑向那团漩涡,结果身下一空,他顺势砸在了一堆灰烬上,霎时间周围灰尘漫天。 “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七十三章显灵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孙青栩绝望地爬起来,看着自己周围散着的齑粉,瞬间红了眼!他暴怒而起,冲着沈星河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要杀了你!” 被一把捏住脖子的沈星河奋力地反抗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孙青栩。一张脸很快被掐的成了酱紫色。 什么都没有了!都让这个臭丫头给毁了!此时的孙青栩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死死地捏紧手中的脖子,一寸一寸地锁紧。目眦尽裂的眼中泛着浓浓的血雾,他瞪着沈星河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睛里闪过的一抹绝望之色,嘴角残忍的上扬。 对!就该这样!坏他好事的人都不该,也不配存活! “逆子……” 突然,眼前的人干裂的嘴中蹦出一个词,惊得孙青栩手下一松。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那分明就是父亲的声音!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发出父亲的声音? 沈星河弯着腰剧烈的咳嗽着,猛然回归的氧气把她呛的眼泪鼻涕齐流。 孙青栩连退数步,惊恐地看着沈星河。因为他发现沈星河连咳嗽的声音都和父亲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沈星河猛地抬起头,紧着她整个人开始发生变化。眨眼间眼前这个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喘息的人,身上的衣服从粉白色运动服变成了对襟马褂。原本年轻的脸也变成了那张他熟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样子。 “爸……” 孙青栩蠕动着瞬间血色褪尽地嘴唇,怯懦地呢喃。 “爸,是你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这是……显灵了? “你还有脸叫我?!”孙崇醒怒不可遏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风风火火了一辈子,临了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摆了一道。 “爸!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孙青栩的双腿抖得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跪倒在地。他匍匐着向自己的父亲爬去,想要祈求父亲的原谅。 “你是把你老子当傻子了?”孙崇醒闭了闭眼,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我问你,这个阵真像你说的,既能让我免受六道之苦还能传福报给族人吗?” 他见孙青栩嘴唇抖动,气息紊乱,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心下了然。果然如那人所说,自己这是入了他们早就布好的局了。 “从小我就告诉你,做人要行得端正,可你偏偏就是不听话。最后,竟然把主意都打到我身上来了……”孙崇醒枯瘦的手紧紧握起,上面青筋凸起,似是在忍耐着什么。他突然抬眼看向远处的马金承,眼神阴翳。他儿子不是个东西,这人也不是个好玩意儿! 马金承被这一眼看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被生祭过的灵力量是很恐怖的,尤其孙崇醒现在还处在暴怒中,自己的小命怕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孙崇醒一巴掌把孙青栩拍晕在地,冲着马金承一步一步走过去。 眼看着孙崇醒向他走过来,马金承惶恐不安地摸着身上的五帝钱,胡乱地向孙崇醒扔过去,口中念念有词的请着自己的仙家! 快! 再快点! “你在找它吗?” 第七十四章生机 马金承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发长袍的男人背光而站,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而那个可恨的沈星河,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站在男人身后,时不时的探出头对他翻个白眼。 “你是谁?”马金承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突然出现,一看就不好对付,而且看样子和那臭丫头还是一伙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而这个却对你很重要。”顾夕朝漫不经心地瞟了马金承一眼,随后扔了一个东西过去。 那是个像玻璃珠一样的球体,大概有人的瞳孔那么大。通体透明,里面像是有雾气在流转,被光一照煞是好看。 马金承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但是在手碰到它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难道是…… “这是什么?!”马金承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嘴唇泛白,双手微微发着抖,那颗珠子在他手里来回轻晃,刺的他眼睛一痛。带着不可置信地语调大喊着:“我问你,这是什么?” “你不是已经感应到了吗?”顾夕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幽沉,透着一副彻骨的冷意。 “你……你竟然把我的仙家……我……”马金承两眼发直,他不敢相信,这东西上面有自己仙家的气息,这感觉很熟悉,他不会认错的! “既然知道它是属于谁的,也该知道它的归处。”顾夕朝宣判着,“看你刚才那么着急的请它,现在我把它送到你面前,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沈星河在顾夕朝身后默默听着,觉得她家仙君这几句话说的太帅了!三言两语就让对方感到绝望,实在是太解气了! 马金承紧紧握紧手,心中的绝望井喷似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看来自己的仙家没了,还是没在对面那个看不透的男人手里。孙崇醒也停在那个男人的身侧没再往前走一步。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动我,就是和整个马家作对!”马金承做着最后的挣扎,“既是一条道的,就该知道马家是什么地位吧?我二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切,多大人了,打不过还要喊家长。你二叔是谁?很厉害吗?”沈星河探着头嘲讽着,这人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他厉不厉害你不清楚?要不是你使用妖法,今天能站在这儿和我耀武扬威?”马金承看见沈星河就恨得牙痒痒。 “什么意思?我认识你二叔吗?”沈星河有点懵,在她印象里,并不认识能当叔叔的男人啊。 “哈哈哈!你忘性可真大!前几天在裕新苑你差点死在谁的手上?” 裕新苑!这不是许欣带她和方思雨去的那个小区吗?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好好掂量掂量动我的后果,我二叔可不会让你跑第二次了。”马金承看着沈星河惊诧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上次这臭丫头能跑了,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帮的忙,看起来确实有些本事,能让孙崇醒乖乖地站在身边。不过等他回去告诉二叔,哼,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你若不提这个人,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顾夕朝目光犀利的看着马金承,双眸泛起寒光。 第七十五章事了 顾夕朝又想起那个心神俱裂的晚上,一想到他差点没能救下沈星河,他就忍不住一阵后怕。怪不得在擒住那只猕猴的时候他依稀感受到了轩辕的气息,原来是有渊源的。 “顾先生,谢谢你点醒了老头子。”孙崇醒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这个姓马的没安什么好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自己那个不孝子。 虽然孙青栩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如何也没做这个局的本事,也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如果不是那对小情侣误打误撞的闯进凉棚,也不会有后来的顾夕朝点醒他。 “这姓马的就留给我吧,那对小情侣的魂魄你们带走,算是老头子欠你们的。”孙崇醒看了看自己那个不孝子,“烦请再帮我一个忙,帮我和我的律师说,按另一套遗嘱执行吧!” “孙老先生……” “小沈姑娘,老头子先谢谢你了。”孙崇醒揉了揉眉心,疲惫的抬了抬手,眼中显得复杂难明,不可捉摸。 “你们走吧,那对小情侣大概坚持不了太久了。” 沈星河扭头看了看蜷缩在灌木丛后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顾夕朝,见他冲她点点头,终于不再坚持。 “孙爷爷,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给您上柱香的,也希望您能早日解脱。”沈星河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孙崇醒,眼里隐隐含着泪花。 孙崇醒没有回答,只是一边走向马金承,一边冲这边挥了挥手。 ………… 沈星河费劲地想要睁开眼睛,她觉得周围天旋地转的,自己好像身处一个被海绵包围的空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终于,她勉强地挣扎着睁开了眼,刺眼的光线让她很不习惯,下意识的她又闭上了眼睛,再次尝试睁开的时候她听见了耳边的惊呼。 “星河!你可终于醒了!”是方思雨那个大嗓门没错了。 沈星河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次终于看清了周围事物。她还是躺在医院里,不同的是这次好像是躺在一个陌生的病房。 “这是哪儿啊?” “这是a大附属医院,咱们回来了。” “啊?那王佳乐和董雯雯……” “都好着呢,你可别操心了!他俩比你醒的还早呢,都被父母接回去了。哦对了,走之前还来看过你呢。”方思雨这次明显比上一回精神要好,也没什么黑眼圈。 “你再不醒过来,我都瞒不住你妈妈了,缓一缓赶紧给家里回个电话啊。” 方思雨这么一说,沈星河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她妈那个暴脾气,不得给她赶出家门呢! “你怎么和我妈说的?” “我能怎么说啊,我就说咱俩没玩够,又去别的地方玩了呗。” “这话我妈能信?” “当然不信,嘿嘿,这就得多亏姥姥她老人家了。” “怎么还扯上我姥姥了?她也知道我这事儿了?” “那必然是瞒不住的,不过姥姥来看过你后,没说什么就走了。”方思雨一直都是她姥姥的小迷妹,她对有特殊“能力”的人都非常仰慕。 “我觉得姥姥是知道你离魂了。”方思雨神神秘秘地小声说着。 第七十六章殒命 沈星河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姥姥如果来看过她了,那肯定是瞒不住她老人家的。 “思雨,这几天辛苦你了。”沈星河看着方思雨,真心地说着。 “嗨,你和我还客气呢?快给我说说,你那个离魂是怎么回事?”方思雨觉得自己这个姐妹现在厉害的不得了,她特别的与有荣焉。 “这个,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等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哦,那你和我说说——顾夕朝是谁啊?” ———————————————————————————————————— 孙青栩最近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前几天律师上门说老爷子的遗嘱可以执行了,除了房子什么都没留给家人,都捐了。 孙青禾找了他好多次,都被他打发走了。他现在闭上眼就是父亲质问他的样子,还有看着他的那双眼,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懑。 客厅里,父亲的灵堂还没有撤走。他每次看着遗像上那双隐没在阴影里的眼睛,都觉得那里面好像有两团鬼火,狰狞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阵破了,生意也黄了,连老父亲在九泉之下都是恨他的。孙青栩抱着头,痛苦的喘息着。 突然电话响了。 “喂?” “大伯,刚才医院传来消息,马仙师他……” “他怎么样了?”从山上回来已经好几天了,其他人都没什么事,他也只是昏了两天,就只有马金承一直没醒。 “医生说,马仙师……走了……”对面的声音颤抖不稳,哆哆嗦嗦地说着。 “你说什么?!” ………… 回家后沈星河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没有被沈母赶出家门,这段时间过得犹如做梦一般,从生日过后,好像她的生活轨迹就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她去找过姥姥,本来想和姥姥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结果老舅和她说,姥姥和居士们出门去修禅了。她才恍然惊觉,已经是七月了。每年七月份姥姥都会和同修们去寺院修禅两个月,过了盂兰盆节才会回来。 她又看看手腕上的手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手串跟着她回来了。本来她想把它还回去的,可一想到孙家那些没谱的小辈,又不想让孙老爷子最宝贝的东西被他们糟蹋了。 左右为难的时候,顾夕朝帮她做了决定。 “留着吧,它和你有缘。” 沈星河到现在也没看出它和自己的缘分,唯一有联系的可能就是名字?她是“星星”而这手串是“月亮”,“星月”——这么一说还怪好听的呢。 “顾夕朝,你在不在呀?”沈星河摸着月凝,越看越喜欢,可她不会用。上次看顾夕朝能让它发挥那么大的威力,不由得心痒难耐,她也想学学! “今天的咒语和符箓练习完了吗?”顾夕朝一出来就训人,沈星河小嘴高高地撅起,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顾夕朝看她半天不说话,自顾自的坐下,双腿一盘准备入定。 “哎!你别,你等一会儿!”沈星河一看他这架势,赶紧上前拉他,她还有问题没问呢! “怎么?”顾夕朝眼睛里喊着笑意,温和地看着她。 第七十七章独立 马友道得知马金承死了的消息时,他正在疗养院准备吃饭。 扔了手中的筷子,他坐在沙发上,整整一天都没说过一句话。 自从上次伤了根本,他就警告过马金承,让他最近老实点。可显然他没听自己的话,这个侄子真是被他惯坏了。 马友道坐在沙发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不禁想起小时候的马金承,那个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二叔”地叫着,不是儿子胜似儿子的小子。 他见过马金承很多第一次的样子。 第一次学会画符的时候开心地围着他乱跳的样子,第一次请仙上身吓得哇哇大哭的样子,第一次自己独自完成事主所托那骄傲的样子…… 太多太多的回忆塞满马友道的心中,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看到马金承死后的样子。这没道理不是吗?自己这把年纪了,而且从事的还是这种“过阴”的事,他一直都觉得送他最后一程的一定是马金承。 他一直都知道马金承有点小毛病,眼高手低,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节制,还爱逞强。可他还是想不明白,前几天还给他打电话报喜,说是大赚了一笔要来好好孝敬他的人,这就没了? 马友道就这么一直从中午坐到日落,中间护士顶着一屋子的烟呛味儿把他的烟收走了。天擦黑的时候他回过神来,自从上次那场恶战后,他的仙家回去闭关了,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直在这间疗养院养伤。 敲了敲发麻的腿,马友道挣扎着站起来,摸到了放在床边的手机。 “小东,明天来接我出院。” 如今看来,他必须得亲自去看看了,他总觉得马金承死的很蹊跷。 —————————————————————————————————————— a市的六月已经很热了,整个城市在一阵阵热浪的包裹中,像一个大火炉。 沈星河今天和方思雨约好了要过来帮她搬家。 顺利毕业后,方思雨还是回到了原来实习所在那家报社,因为离家实在太远了,方思雨还是决定租了房子。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自己住,仿佛对自己租房子住这件事很是排斥。所以她磨了沈星河很久,请她和自己一起住,美其名曰享受独立的生活。 沈星河想了一段日子,最终还是同意了。守着父母住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有诸多不便,上次在医院躺了那几天要不是有姥姥帮她,她可能就要露馅了。 她不想让父母担心,可这条路自己又是非走不可。也许找个理由搬出去是挺不错的选择。 她们搬去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墙体还是红砖的那种,外面爬满了绿色植被。唯一优点是离报社近,出门步行10分钟就能到。 这种老式墩子楼都没有电梯,对于住在六楼的她俩来说搬家实在是个重体力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的她俩站在门口喘息,方思雨埋怨沈星河行李一堆,还一个赛一个沉。 沈星河看了看门口那几个大箱子,她也很想埋怨好嘛!这都是顾夕朝让她带的黄纸、朱砂等等,最可怕的是顾夕朝还让她搬了姥姥那里的许多佛经,让她没事儿多看看,说是对她能力增长有好处。 两人在门口气喘如牛,谁都没有拿钥匙的意愿。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开了。 第七十八章阿顾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颇好的姑娘,看见她俩在门口,笑着走出来帮她们抬箱子。 这个姑娘叫黄柔,看上去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让人有想要保护的欲望。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即便是这样的老房子租金也是很可观的。她们住的是个三人间,为了减轻房租压力,所以选择了时下很多年轻人会选择的租房方式——合租。 前几天她们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就见过黄柔了,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俩都听成了“黄蓉”,当时还打趣着问着“靖哥哥”在哪呢。黄柔虽然看着柔弱,性格却很是泼辣张扬,三人当即就玩闹在了一处。 脾气相投的室友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能和黄柔一起合租两人都非常开心。她俩这几天一直感慨霉运应该是仍在那座山上了,现在该是她们走运的时候了。 费了半天劲才帮沈星河把东西安置好,三人满头大汗的坐在客厅吹空调。 “你这是把半个家都搬来了吧?”黄柔擦着额头的汗,调侃沈星河。 “何止半个家,我看她是把能搬得都搬出来了!”方思雨落井下石这一块一直都拿捏的很到位。 “两位姑奶奶,我请你俩吃饭行吗?辛苦二位了!”沈星河一张嘴说不过她们俩,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食物堵上她俩的嘴! “行啊,我要吃火锅,柔柔你呢?” “都说别喊我柔柔,听上去跟‘肉肉’似的。” “我不,就喊。柔柔多好听啊!柔柔,肉肉……” “方思雨,你皮痒了是不是!” “哈哈哈,肉肉别生气啊肉肉~” 黄柔拿着沙发靠背垫砸着方思雨,奈何她细胳膊细腿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方思雨还是哈哈大笑地逗她。 沈星河乐得在旁边观战,方思雨这个嘴就该打。 时间就这么匆匆的流逝了,方思雨和黄柔白天要上班,沈星河就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开始练习和月凝的默契。 “顾夕朝,这咒语怎么这么长?”沈星河终于知道顾夕朝让她背这么多佛经来干什么了,其实很多人只知道“阿弥陀佛”是一句法号,但其实每一部佛经都是佛咒,都有它的能力加持。 顾夕朝现在让她背的是大乘佛教的经典佛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部经书因为短小精粹,便于持诵所以流行甚广。因为持诵的人多,这部经的力量也很大,非常适合她这种半白不白的人修习。 虽然《心经》她早就跟着姥姥听了无数遍了,可顾夕朝让她背的是梵文版的,这就很可怕了。每天沈星河都觉得欲哭无泪,这和高考有什么区别嘛! 最可悲的是,她背了这么多天,月凝照样是不搭理她。 “心若静,意自明。小朝,你的想法太杂。” 顾夕朝留下月凝是有自己私心的,月凝采的是昆仑神山补天台最接近太阳的一块晶石。它能很好的转化太阴幽荧那至阴至冷的力量,供沈星河的凡人之躯去驱使。 “这么一长串的法咒,念完了都要凉凉了!”沈星河还是抗议着,小时候看林正英,人家施法的咒语就朗朗上口嘛,还特别帅。 “阿顾,有没有简单的口诀呀?”沈星河星星眼地看着顾夕朝。 第七十九章信徒 顾夕朝愣住了,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呢?他长久地凝望着前方,目光似乎穿过了沧桑四月,飘过了万丈红尘,越过千山万水,最终停留在了那个灵动的身影上。 当时他为了追寻轩辕的踪迹,来到了这个的村落。那时候的村落,每个都有自己信仰的神,而每个神明都有自己的图腾。 村落正中高挂着轩辕的图腾,全村都是轩辕的信徒,而小朝便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在小河边,光着脚坐在石头上,笑盈盈看着他的女孩。 “阿顾,我一直都是你的信徒,最虔诚的信徒!” 那时候她的笑容那样耀眼,一不留神就刻印在了心中,一辈子都抹不去。 “顾夕朝?顾夕朝!你怎么了?” 沈星河看着目光放空的顾夕朝,有点担心。难道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他?沈星河也有点委屈,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显得他们很生疏,可是叫夕朝又有点肉麻。偏偏顾夕朝又总喊自己小朝,最后只留给她一个姓能喊喊。 今天鬼使神差的,一声“阿顾”就这么脱口而出,现在看来,多半是砸了。 顾夕朝猛然回过神,看着沈星河担忧的目光,一时竟有些怔忪。他连忙移开目光,稍作平复后,这才抬眸注视着她,眼神平静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属于小朝的记忆势必会一点一点回来,他早就知道。 “无妨,你刚才问什么?我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次吗?” “顾夕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阿顾’?”沈星河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夕朝的神色,很怕看到他有厌恶的表情,可是不问又不是她的个性。 “怎么会,你叫我什么,我都是欢喜的。”听到“阿顾”这个名字,顾夕朝还是怔了下,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惶恐,他害怕沈星河想起来会恨他。 可他想错了,熟悉的声音唤着熟悉的名字,那种欣喜若狂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强烈,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带着一点隐隐的疼。 “你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欢喜的表情啊。”沈星河低声咕哝着,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惊吓嘛,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哼,果然,顾夕朝最讨厌了! “你说什么?”顾夕朝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起身向她靠了靠。 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近,吓了一跳。沈星河连忙危襟正坐,每次顾夕朝离她太近,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的香味,就像雨后的微风带着草木的香气,清新又大气。 而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每次都被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撩的脸红心跳。 “我说,有没有什么简单的咒语!”沈星河拢着头发,指望长发能遮一遮发烫的脸颊。 “自是有的,六字大明咒也是可以的。” 六字大明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字少力量却很大。每个咒语都有对应的法门,顾夕朝本来想让沈星河能每一种都认真学习,奈何她更喜欢简单有效的法子。 他虽然没有跟随族人登上九重天,成为真正的神佛,无法参悟更多的神佛之道。但修习法门终是殊途同归,只要对她有效,确实不用拘泥于教条。 第八十章诡异的敲击声 最近沈星河她们租住的小屋很热闹,因为黄柔带着她的闺蜜住了进来,听说是租住的地方到期了,这几天在找房子,在她们这里借住几天。 姑娘们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沈星河发现黄柔这个闺蜜的命火好像有点弱。每次见到她,沈星河都觉得浑身发凉。 她私下问过顾夕朝几次,只是确定这个姑娘的气息中带着一丝邪气,但是现在很淡了,也看不出什么。 黄柔的闺蜜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宁佳音。 几天后,宁佳音找到了新的住处,和大家告了别就搬过去了。可仅仅过了一天,她便面带惊恐的回来了。 黄柔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宁佳音整个人抖得厉害,除了流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星河,你帮帮她吧?”方思雨看着宁佳音这个样子,心里酸酸的。下意识地看着沈星河,现在在她心里,沈星河就是麻烦终结者。 沈星河本就心软,如今遇上了,无论如何也得管了。 “佳音,你遇到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黄柔感激的看着沈星河:“星河,谢谢你。但是佳音遇到的这个事情,我们都帮不上忙。” 看着黄柔疲惫的表情,沈星河猜到宁佳音这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情况了,而黄柔也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办法。 “肉肉,你不要小看星河,她很厉害的!”方思雨决定给好姐妹好好推销一下,她家星河,本事过硬,诚实可靠,绝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那种神婆! “我不是小看星河,而是……”黄柔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宁佳音的印堂发黑,想必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沈星河开门见山,因为她发现宁佳音的命火竟然灭了一盏! 闻言宁佳音猛地抬起头,带着渴望救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星河。 “我学过一些……这方面的本事,你若放心,可以对我讲讲,我会尽力帮你!”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宁佳音拼命控制着颤抖的身体,深呼吸几口后,开始讲述起了那段可怕的经历。 宁佳音是本市一家外企的业务员,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要出差的。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条件一般。作为业务,宁佳音的收入还是不错的,所以她选择了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工作能力突出让她在公司里顺风顺水的,而今年更是喜上加喜,经朋友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两人迅速确定了关系,感情也升温的很快。 本来一切都很好,可自从男朋友搬来和她一起住,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开始了。 最开始的不对劲是窗外时不时传来的敲击声。 宁佳音的家住在15楼,外面说什么都不可能有人,可每到晚上11点之后客厅的落地窗外,总会有敲击的声音。等他们出来开灯查看,却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宁佳音以为是风吹起的小石子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也没太在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敲击声越来越大! 一下一下,甚是瘆人! 第八十一章浮影 真正让宁佳音开始觉得自己确实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是在一次做大扫除的时候。她看到了客厅的外玻璃上赫然有一个手印! 那个手印和她的手差不多大小,一看就是女人的。 宁佳音当时吓得就把男朋友叫出来,可是她男朋友是个无神论者,说什么可能是“蜘蛛侠”擦玻璃时留下的。 自此之后,诡异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洗脸的时候,猛一抬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怨毒。宁佳音吓得尖叫出声,可镜子里的“她”一动不动。 还有晚上加班的时候,宁佳音总能感觉有人跟着她,明明看不见人影,却能明显的听到脚步声。坐电梯也是,明明只有她自己,却显示超重。 终于她忍不住了,跑去附近的道观求了镇邪符,回来按照道长的要求贴在对应的位置上。本来以为这下能安心的宁佳音,把自己推向了更可怕的深渊。 宁佳音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土色的脸滑下,经过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感觉到,只有眼睫下意识的抖动着。 “如果……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去激怒它……” 宁佳音蜷缩在沙发上,黄柔环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宁佳音的目光又放的深远,思绪再次沉浸在那一天…… 在销售的黄金期里,宁佳音几乎是每天都要加班。自从家里莫名其妙的出现状况后,她就不敢自己回家了,所以每天都是等她男朋友接她。 今天有个大项目是她负责的,所以加班的时间也比平时更晚。等宁佳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公司只剩下她自己的电脑还是亮着的。 什么时候灯都关了呢?宁佳音丝毫没注意到。 顾不得心里那股毛毛的感觉,她赶紧收拾好东西给男朋友打电话,可还没等电话打通她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宁佳音觉得是男朋友等的太久,直接上来找她了。等她挂着大大的微笑扭过头去的时候,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 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她确定,自己一定听到了脚步声,而且在她回头之前明明听到那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怎么会没人呢?! 宁佳音惊恐万分地看着身后,除了她桌上的电脑发出的光,四周都黑漆漆的。她再也不想留在这里,拿起包就往门外冲。 可就在这时,她好像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冷气在后脖颈出吹着,四周又开始响起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仿佛一直在提醒她这办公室不止她一个。 “有人吗?” 空寂的办公楼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回音,没有任何回答。 宁佳音冲着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出,然而在门口处,她愣住了——大门打不开! “有人吗?!” 惊慌中她使劲地拍着大门,拍门声和她的喊叫声交织的在这个空旷的长廊上回响。宁佳音吓坏了,她停住了拍打的手,紧紧地贴在玻璃大门上向外看,企图能找到一个同样和她晚归的人。 啪,啪,啪 有拍门声在宁佳音的身侧响起,她猛地侧头看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她依稀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飘动的身影,它正在学她刚才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拍着门。 “有人吗?!嘻嘻嘻~呜呜呜~~” 紧接着那个身影开始模仿她刚才喊的话,但是声音凄厉,一会哭一会笑,听起来凄惨无比。 宁佳音僵在当场,眼睁睁看着那个模仿她的身影,缓缓转过来面向她。 第八十二章红鞋 宁佳音就这么看着那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她在极度惊吓中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那身影在离她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月光稀疏,看不清它隐在暗影里的脸,可宁佳音却感受到来自它的强烈恨意。 到底为什么,她并不知道,在自己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怎么办!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只是怨毒地看着她,却并不动手,可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想轻易的放过她! 既然大门不能走,她决定往回跑,公司侧面还有个小门,她知道钥匙在哪里。 宁佳音使劲深呼吸着,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原本站着不动的身影突然向她冲过来! 冰冷湿滑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拉把她甩回门边。紧接着宁佳音看见对面那黑影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她的手腕! 尖锐的痛楚让宁佳音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怎么办?谁能来帮帮她?!她是不是要被咬死在这里了!她还不想死! 谁能来救救她! “佳音?你在吗?” 就在宁佳音快要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狂喜冲上心头,是男朋友的声音! “我在!我在这里!”她大声地回应着,然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快步地冲了过来。 刺眼的光随着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照了进来,宁佳音被刺的闭了闭眼。刚才明明一点光都看不见的,她们公司是玻璃门,没道理看不见。怎么会大门一开外面就突然亮了呢? “佳音,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面对男朋友的责怪,宁佳音却只想冲过去抱住他。 终于得救了啊! 回家的路上,宁佳音和男朋友说了刚才的情况,这次男朋友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宁佳音这惊恐的样子,他们决定搬家,搬离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就是她会来这里住的原因。 而她连日来的那种惶恐不安,在住进这里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里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好像这里可以有最安宁的生活,所以一切不干净的东西都入不了内。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的宁佳音,住在这里的这几天都睡得很安心。而且她也没再遇到那些诡异的事情。 所以这种安心让她一度以为,前段时间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那天从公司回去的时候明明就看到隔壁也是灯火通明的,电梯里的人也不少。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了。所以在男朋友找好了新的公寓后,她便又搬过去了。 而这个决定,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 在搬过去的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她就看到客厅的沙发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当时她着急上班,也没细想,可能是刚搬来收拾东西落下的。虽然对那双鞋没印象,但是她也不敢确定就不是自己的,所以打算等晚上回来再看看。 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宁佳音今天特意早早的完成了工作,就想赶紧回家确认那双鞋的事情。可等她回到家以后,那双鞋已经不在客厅了。 难道又出现了幻觉? 第八十三章电梯 宁佳音有点不确定了,早上出门确实看到那双鞋了吗?应该没看错吧…… 这会儿她有点后悔早上没有上前去确认一下了。就在她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的时候,卧室的门毫无预警的打开了。 宁佳音以为是卧室的窗户没关好,门被风吹开了,便快步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等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整个人定在了门外。 在她的床上有一件衣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躺在她的床上,人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衣服“躺”在那里。 那是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裙摆摊开铺在床上,而早上在客厅的那双红色高跟鞋,此时好端端的摆放在床脚前。 宁佳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正躺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觉得好像能听到“它”的呼吸声! 那晚在公司的恐怖经历又爬上了宁佳音的心头,她感觉那个“它”又来找她了!“它”还是没有放过她! 再也不敢在那个家里呆着了,宁佳音也等不及男朋友回家,出了门就径直奔向黄柔这里! 宁佳音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期间她的电话响过,但是她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任凭手机在那里唱着歌,她还是在兀自讲自己的。 沈星河听得直皱眉头,她很确定宁佳音是招惹上什么了,之前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那快要消失的邪气,如今再看,竟是已经快要覆满了她的全身! 手腕上的月凝微微发着烫,把沈星河的思绪拉回。上次她就发现了,只要遇到不正常的气场,月凝就会这样发着热,仿佛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用手轻轻抚了抚月凝,思虑再三,沈星河还是决定去一趟宁佳音的家,有些事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看。听上去这只怨灵不怎么厉害,所以和黄柔、方思雨商量后,大家决定一起去,也算是有个照应。 沈星河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太危险,自己这段时间画了不少镇煞符,而且日日诵经加持,应该能起到不少作用。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月凝,虽然她能用的力量不多,但是对付一只普通的怨灵应当足够了。 出门的时候沈星河在玉尺前喊了顾夕朝好几声,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经常不在。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玉尺装进了小包。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顾夕朝叮嘱过她“尺不离身”。 三人拉着还有一点恍惚的宁佳音来到她租住的小区门口时,正好遇到了要出去找她的男朋友。 宁佳音借口说着四人今天出去聚餐,没听到电话声,就这么搪塞过了男朋友的疑问。 本来这么多人一起走着,宁佳音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走到单元门口要进电梯时,她仍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电梯门的镜面上,映出她苍白的脸。 沈星河看着宁佳音突然变得惨白的脸,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正在下行的电梯,她扭头拉了拉方思雨,让她和黄柔站在自己身后。 随着手腕上月凝的温度越来越高,沈星河的目光也愈加紧张。她知道有什么正在靠近,但是却看不见它。 叮! 电梯来了! 第八十四章红衣厉鬼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一股阴凉的风迎面扑来。 宁佳音的男朋友咕哝了一句后,率先踏进了电梯的轿厢,然后扭头看着还在外面站着的四个人。 “怎么了?你们不上来吗?” “哦哦,上的!”宁佳音拉着黄柔,紧跟着也进入电梯中。沈星河则跟在方思雨之后,最后进入了电梯。 扫了一眼楼层按钮,13层。 电梯轿厢里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宁佳音觉得大家是为了她的事情而来,都不说话略显尴尬。她扭头想和男朋友说点什么,却在一侧头间瞄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让她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沈星河就站在她前面,她不敢再去看,只好颤抖着手去拉沈星河。 沈星河被宁佳音冰凉的手激得一抖,回头撞进她惊慌失措的眼眸中。宁佳音颤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她,接着眼神冲一个方向瞟过去,下意识的,沈星河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电梯内部的四面装了落地的全身镜,此时的镜面上雾蒙蒙的一片,好像有什么污渍没有擦干净一样。在这朦胧中依稀映着他们五个人的身影,可是镜子中的宁佳音身后,赫然还有个身影! 那是一个一袭红衣的长发女人,看不清面目,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宁佳音身后,离她很近。 沈星河马上扭头看向宁佳音,她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再扭头看向镜子,那个红色身影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星河,你看什么呢?”方思雨悄悄地问着,她看沈星河反反复复看了宁佳音好几次,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毛。 “镜子里!有鬼!”宁佳音双腿颤抖,声音尖利的喊着,她不敢动,只能双手抱住头,祈求用这样的姿势多一点安全感。 “佳音,瞎说什么呢?哪有鬼?”宁佳音的男朋友闻言也是一惊,马上过来拥住她,眼睛左右查看着。 “就在我身后!” “没有啊,佳音你再看看。”大家都左右看着,明显什么都没发现。 沈星河也注意到了,好像除了自己和宁佳音,谁也看不见那血红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又向着镜子看去,果然不见了! 一片混乱中,突然“叮”的一声。 电梯毫无预警的停了,楼层显示着大大的数字“七”。电梯里明明只有他们五个人,除了宁佳音的男朋友,谁也没有碰过电梯的按钮,众人惊疑的互相对视着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漆黑的楼道,在拐角处隐约可见有暗红色的光溢出,星星点点煞是诡异。 宁佳音赶紧伸手去看电梯的关门键,可无论怎么按,电梯都没有任何反应。 “妈的,是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宁佳音的男朋友忽然暴起,抬腿就要向外走去。 “昊东,你别去!”宁佳音拉住男朋友的手,拼命地冲他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直流。 “佳音,你别怕!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敢在这撒野?”说着马昊东从脖子里拽出一个挂件,漆黑如墨,看不出是什么质地,隐约能看出好像是尊菩萨。 沈星河看着那尊菩萨,总觉得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第八十五章错觉 腕间的月凝突然发热,伴随而来的还有额间隐隐的疼痛。这可奇了怪了,沈星河已经很久没有头疼过了,尤其是带上月凝之后。 她抬手揉着发痛的额间,还是出声阻止了马昊东要冲出去的举动。 “别冲动,在观察一下。” 马昊东看着身边这个高挑的女孩,她眼里虽然也不平静,却没有其他几个姑娘那种慌乱。 “没事儿,有这尊‘旱魃像’在,平常的东西近不了我的身。”马昊东笑了笑,本来宁佳音前段时间和他说的时候,他没当回事。今天看来,确实有点不对劲。 旱魃像?沈星河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打算回去再仔细问问顾夕朝。 变故就发生在马昊东踏出电梯的那一瞬间! 只见电梯门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合上,要不是反应够快,马昊东此时应该被夹成了两半! “靠!什么鬼东西!”马昊东吓得连爆粗口,说罢还狠狠的踹了一下电梯门。惊魂未定地靠在扶手上,还没等他站稳,电梯抖动了一下,竟然开始缓慢地向上攀升。 “你没事吧?”宁佳音担心的上前查看,见马昊东只是受了惊吓,并没什么大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一晚上的惊吓,让她彻底崩溃了,忍不住埋在马昊东怀里失声痛哭。 “先回去再说吧。”马昊东双目低垂,看不出再想些什么。 回到家中的宁佳音瘫软在沙发上,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她的精神有些支撑不住。 沈星河看她这个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可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了句。 “佳音,你说的那条红裙子,能带我去看看吗?” “什么红裙子?”还没等宁佳音说话,马昊东先开了口。 “对对对,红裙子!”宁佳音挣扎着站起来,拉起沈星河就往卧室走去。推门开灯,房内一览无余。 “诶?怎么没有了?衣服呢?鞋呢?”宁佳音有点不相信眼前所见,她看向跟着进来的马昊东,“你收拾屋子了?有没有看见一条红裙子?” “什么红裙子?我刚回来就出门去找你了,哪有时间收拾屋子?”马昊东被问得莫名其妙。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宁佳音东摸西找,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可仍然什么都没找到。 沈星河的手腕被月凝烫的有点疼,这间屋子里的煞气很重。虽然现在是盛夏,可是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低了几度,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胳膊。 遍寻无果,宁佳音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双腿屈起,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臂弯之中。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现在开始不确定了。不确定到底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障碍。 看着宁佳音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沈星河于心不忍的过去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着。 “佳音,你没有错,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不是你的错觉。” 马昊东在后面听到这句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眼神带着猜忌的上下打量着沈星河。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八十六章是走是留 听着马昊东不善的语气,沈星河站起身来,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我们是来帮佳音的,并没有恶意。” “昊东,她们确实是来帮我的,你别这样……”宁佳音听着马昊东隐隐有生气的意思,赶紧爬起来去拉他的手。 “她能帮你什么?我们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吗?”果然,马昊东确实是生气了。别说今天的事还没确定是遇到什么了,就算是确定了他也用不着这些不入流的人来帮忙。 “昊东!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真的看见了!” “佳音,不管你看到什么是不是都应该先和我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和你说了啊!你信吗?我没办法了呀!”宁佳音说着说着就掩面痛哭起来,胸中有一股无以名状的委屈,堵得她一阵阵的疼。 马昊东看宁佳音哭得撕心裂肺的,当下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一双手放哪儿感觉都不合适,就那么悬停在宁佳音肩膀旁。 听着两人的争执,黄柔和方思雨也探进头来,卧室太小了,她俩刚才看人多就没往里挤,谁知道才过了这么几分钟怎么就吵起来了? “佳音,别哭,咱们走!”黄柔过去拉着宁佳音走了出去,临出门还撞了马昊东一下,忍住想给他个白眼的冲动,带着宁佳音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方思雨左右看了半天,发现沈星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拼命的给她眨眼睛。这个丫头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呢,人家小两口吵架,她还杵在这里干嘛?! 奈何沈星河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马昊东。从她一进这个房子开始,额头的痛就裹着阴冷冰凉的风在她周围叫嚣,手腕还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灼热。一冷一热间沈星河好像突然真的开了“天眼”。 那个让宁佳音找了半天的红裙子,此刻正漂浮在马昊东身后!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沈星河的目光太诡异了,盯的马昊东头皮发麻,忍不住摸了摸脸,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你不去看看佳音?”沈星河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看着马昊东。 “有病吧你!”马昊东狠狠地骂着,出了门。 “诶!你说什么呢你!”方思雨气呼呼的看着,心想:这什么男人啊! “走,咱们也出去。”沈星河看着那红裙子还在原地上下漂浮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能看到一个人形正在慢慢显现。当下拉着方思雨出去,顺手一把带上门。 想了想,沈星河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镇煞符,贴在了卧室门上。然后走到客厅,看着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都快11点了,你们还不回去?” “你们最好暂时不要住在这里了。” 沈星河和马昊东同时开口,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什么叫最好不要住在这里,这里怎么了?”马昊东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这房子是他找的,听不得别人说个不好。 “你也看到了,佳音这个状态非常不好,还有今天遇到的事,还是你非得说那是正常的?” 第八十七章停电 马昊东嗤笑着:“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佳音找你们过来就是帮这个忙?” “这还不是大事吗?你看看佳音……”黄柔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呛起声来。 宁佳音悄悄拽了下黄柔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眼红的像只兔子。 马昊东看宁佳音那个样子也是有点心疼,说着又把那个挂坠拿了出来。想了想,摘下来挂在了宁佳音脖子上。可还没戴上一秒种,宁佳音就低呼一声一把摘了下来。 “好疼!你这是什么,好像有电……”宁佳音揉着被电疼的脖子,蜷起腿来想远离那个电击源头。 “唉,果然还是不行。”马昊东好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捡起挂坠又重新戴了回去。 “虽然不能给你戴着,但是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那些妖魔鬼怪是进不了你的身的。” 马昊东信誓旦旦地说着,他说这是他家祖传保护神的法相,据说是开过光的,对付那些腌臜邪祟绰绰有余。 “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找我爸,他老人家可比……”马昊东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沈星河,到底还是留了一些面子,没把话说完。 这是看不上她啊!沈星河听着别提多来气了。这家伙什么来路,带着个破吊坠就这么狂!一头咆哮的小狮子在她心头呐喊:等她家仙君来了,看不让你跪着唱征服! 但是这股气恼也就维持了一会儿就被她压了下去。沈星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毛躁的小丫头了,她很清楚现在卧室里关着的那个绝非善类!一定得想个办法,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住在这里! “既然伯父那么厉害,不如现在就去吧。”沈星河建议着,她下意识地向卧室门看去,也不知道自己贴的那道符管不管用,能顶多久。 “可真好意思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不是我说,你这人挺会替别人做主啊?”马昊东让沈星河给气乐了。 他见沈星河的眼光时不时的往卧室的方向瞟,随即狐疑地起身往那边走去。 “你这人总往别人卧室看什么呢?……”没走几步,隔着有段距离他就看到卧室门上贴的那张“黄纸条”。 “我去,这什么东西?你贴的?”马昊东一边回头怒视着沈星河,一边抬手就要去撕那道符。 “别!”沈星河一看他那动作连忙冲过去阻拦,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马昊东的动作,镇煞符从中间拦腰截断,断成两半的黄纸从马昊东手中滑出,缓缓飘落在地面。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光线来源,房子里一片昏暗,大家彼此都只能看的清楚对方的影子,脸则死死的隐在黑暗里。无声的恐惧仿佛都随着这股黑暗,侵入到了每个人的心里,能很明显的听出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加重了。 “怎么突然停电了?”马昊东准备拿出手机来开手电,还没成功就被一个人抬手挡住。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停电前站在他旁边的只有沈星河。 “你干什么?……你放……” “嘘!” 沈星河发现自己的视力丝毫没受到光线的影响,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红衣厉鬼正在慢慢地飘过他们身边! 第八十八章堕仙 嗒,嗒,嗒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马昊东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他能清楚地判断出这个声音就响在他身后! 刹那间一道白光乍现,紧接着一道低呵响起:“唵、嘛、呢、叭、咪、吽,退!” “赶紧走!”沈星河推了马昊东一把,自己则是举着月凝对着眼前的女鬼。在白光的照射下,她看清了那个东西的长相。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见鬼,可是这种东西,无论见多少次还是会怕的! 光照下的女鬼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上只有两个血窟窿,时不时的还有几只蛆虫在里面蠕动,脸皮重度腐烂的已经看不出颜色。 女鬼似乎被月凝震慑住了,不停地在挣扎,却不能再往前挪动一步。 “星河!”方思雨看着过来的这个人不是沈星河,当下有点着急,又看卧室的方向有亮光,就想冲过来。 “别过来!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沈星河额头的疼痛开始加剧,手上的月凝光芒也逐渐变弱,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滑落至下颚。 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现在能力有限,刚才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那下爆发上了。怎么办?!沈星河能感觉到那女鬼似乎开始挣扎了起来,空洞的眼眶狠狠地盯着她! 手开始微微发抖,月凝的光芒越来越小,眼看着对面的厉鬼就要挣脱钳制!在光灭的一瞬间沈星河看见那女鬼张开血盆大口,冲她猛扑过来! 完了!吾命休矣! 顾夕朝,救命啊!! 她吓得紧紧闭住双眼,浑身颤抖得像个筛子一样。 可就这么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沈星河不敢动,直到一只温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腕上,霎时荧光大作,耳边还夹杂着猎猎风声。 “对不起小朝,我来晚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星河猛地睁开眼,顾夕朝温和地冲她笑着。灯光又重新亮起,而对面的女鬼早已不见踪影。 “顾夕朝!”沈星河实在太想抱抱他了,她想: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拯救了银河系,所以老天爷把顾夕朝送来她身边,给她悲惨的命运带来了转机。 “你没事吧?”顾夕朝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除了面色苍白,并没有什么大碍,随即放了心。 他最近有意加长了修炼的时间,为了能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离开玉尺更远的距离。自从发现伤害沈星河的人和轩辕有关,他的心就一直提着,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上一世的小朝就是因轩辕而死,这一世在小朝这么关键的时刻,轩辕又出现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先找到轩辕,杜绝一切后患。 “没什么事,就是近距离欣赏了一下人体腐烂后的模样而已。”沈星河不太想让顾夕朝担心,也不想对方觉得自己没用。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神中的恐慌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来了,你可以不用逞强的。” 这一刻的顾夕朝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以往他身上的神性让他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沈星河从来没想过,原来神是可以坠入凡间的! 第八十九章世家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示个弱?” “当然。”顾夕朝话音刚落,沈星河就猛地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所有的害怕终于找到了出口,沈星河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只有她够努力就可以无所畏惧。可是她错了,一切的“可以”都是她强装的镇定,只有看见顾夕朝,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顾夕朝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直到怀里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 “你干什么去了?喊你那么多次都听不到!”沈星河有点埋怨他,闷闷的抱怨着。 “上次伤你的人还没抓住,我去探查了一下。” “啊?哦……”沈星河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人家为了自己到处奔忙,自己还埋怨人家。她一想到自己的失态,就忍不住满脸通红。低着又红又烫的脸赶紧松开顾夕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星河?”方思雨看等都亮了半天了沈星河也没出来,担心的进来看看。刚走过客厅就看见沈星河红着脸低着头站在卧室门外,手还在不自觉地扣着衣角。 这状态不对,可太诡异了! “啊,思雨!我没事,他们呢?”沈星河听见方思雨叫她,迅速恢复镇定。左右方思雨看不见顾夕朝,她也不觉得尴尬。刻意的忽略掉顾夕朝脸上的笑意,越过他径直去拉方思雨。 “都没事,倒是你,这是在门口罚站呢?瞧瞧这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呸呸呸!你看错了,赶紧走赶紧走!”沈星河慌慌张张的,也不敢再看方思雨了,闷着头使劲拉着她往大门方向走。 “诶,我可是听见你喊了声顾……唔……”靠!这死丫头又捂她的嘴! “瞪我也没用,你自找的!”沈星河经过多年的反复实践,已经能做到不用看就上手捂了,而且一捂一个准! 就维持着这么个姿势,两人扭打着和众人会合。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俩,这是……起内讧了? 沈星河放下手,讪笑着说:“已经没事了,宁佳音你还好吧?” “啊?啊……我没事了,谢谢你啊。”宁佳音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马昊东,而对方也从惊讶中回过神,带着一脸审视的看着沈星河。 “刚才你让我们走,是不是卧室里有什么?”马昊东虽然没看见,但是吹入脖子那股冷风和耳后的高跟鞋声,他挺得清清楚楚。 “这个嘛,”沈星河看了看宁佳音,“不管有什么,现在已经不在了,放心吧。” “你是不是能看见?莫非你能通灵?”马昊东这会儿彻底被激起了好奇心,他虽然没有能力继承家族所从事的行当,但是他父亲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个中翘楚了。他从小耳闻目染的,也见过不少顶香出马的,但是他从来没听过沈星河的名号。 “嗯……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沈星河偷偷瞄了一眼顾夕朝,她能确定顾夕朝不是灵体,但是其他人又看不见他,这算是什么呢? “是吗?那真该带你去见见我爸,他老人家可是这方面的行家!”说起父亲,马昊东很是骄傲,他的家族在这个行当里也是颇有名望了,只是可惜了自己是个不争气的,竟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天分。 “可惜了,要不是我堂哥出了事,说不定我爸还愿意指点指点你呢。” 第九十章犯克 马昊东自顾自的说着,虽然他不参与家里的事,但是也见过他爸和堂哥一直在招揽有能力的人。如果沈星河真如她自己说的能通灵,那把她引荐给父亲,说不定还能得到老爷子的夸奖。 可是一想到堂哥那事,唉,他爸短时间估计都没有这心情了。 “堂哥那事还是得多安慰叔叔。”宁佳音想起前段时间去参加马昊东堂哥的葬礼,马昊东的父亲那难以掩饰的悲伤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哎,你说他干点什么不好,非要酒后去爬山!”说起堂哥,马昊东也是一阵难受。虽说他爸从小更偏爱这个堂哥,可那毕竟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这么年轻就去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本来沈星河正悄悄地在心里和顾夕朝交流马昊东那个吊坠的事情,猛然听到喝酒、爬山,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的问着。 “为什么要喝了酒去爬山?” “心情不好吧,也怪他自己。前段时间弄丢了我爸借给他的一幅神像,让我爸一顿臭骂。”想想后来他爸那个脸色,马昊东仍然心有余悸。 “什么神像?”心里有好多个点,随着马昊东的话,沈星河发现它们在慢慢地连成一条线。 “说了你也未必知道啊,别觉得懂点通灵的本事就算入门了,这里面门道多着呢!”马昊东自己虽然不行,但是他从小看着他爸驱魔请仙的,自认为怎么也比沈星河这小丫头懂得多。 “那你就说来让我涨涨见识呗。” “虚耗,听说过吗?”马昊东笃定她不知道,带着戏谑说。 虚耗! 沈星河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声!她抬头看见顾夕朝的脸勃然变色,他目光凌厉地盯着马昊东。 “嘶~奇怪了,怎么感觉有点冷?”马昊东摸摸后脖子,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实没听说过,那你堂哥去爬的哪座山啊?”沈星河胡乱问着,她怕顾夕朝忍不住拍死他。 “就临市那个5a风景区啊,大热天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去爬山!” 马昊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过也没多说别的,只是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众人,“既然没事了,咱们先回屋吧,站在楼道里说话太难受了。” 沈星河还处在震惊中,这是什么奇葩的缘分?茫茫人海兜兜转转的,这也能和对头遇上?自己和这马家是八字犯克吧? “哎星河,他说的是不是咱们毕业旅行那地儿啊?”方思雨也落后了几步,和沈星河咬着耳朵。 “可能是吧,你可别乱说,毕竟王佳乐那事的后劲还没过去。” “你就放心吧,我是那乱说话的人嘛?”方思雨白了沈星河一眼,切小妮儿,你看不起谁呢? “是是是,你最棒!” 临进门的时候,顾夕朝拉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沈星河若有所思的看着马昊东。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是凌晨2点多,大家都觉得麻烦既然解决了,那就各自回家吧。宁佳音这会儿明显已经缓过来了,道谢的声音就一直没停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她脸上明显带着疲态。 大家都起身告别着,只有沈星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马昊东。 “不是,你有事说事啊,这么看着我干嘛?” 第九十一章旱魃 沈星河先是看了看宁佳音,对方也好奇的看着她。然后她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眼神真挚地看着马昊东。 “那个,我能不能再看看你那‘旱魃像’呀?” “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吓我一跳!这有什么不能的。”马昊东从胸前拽出挂坠,单手托着送到沈星河眼前。 灯光下,墨绿色的挂坠隐隐透着光。沈星河一直以为这是尊菩萨像,等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神像的穿着和姿势都不像常见的菩萨,到有一点像敦煌壁画上飞天的造型。 “我爸给我的时候说这是墨翠老种的,雕刻的也传神,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马昊东看沈星河那眼神,觉得难得遇见个懂行的,忍不住话就多了起来。 顾夕朝在看到那挂坠之后,嘴唇就紧紧地抿着。思索再三,他抬手屈指一弹,一缕荧光悄悄隐入那神像中,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随后用眼神示意沈星河可以走了,沈星河连忙夸了两句,起身告辞。 “阿顾,你刚才放了什么到那挂坠中啊?”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星河就忍不住追问着。而“阿顾”这两个字,沈星河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随口就来。 这一路她想了好半天也没摸出门道,快憋疯了。 “没什么,小小的追踪术罢了。” “哇,那我什么时候能学啊?” “再等等,追踪术耗费灵力过多,你还需要和月凝再多磨合一些。”顾夕朝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沈星河脸一红,也不吵着要学了,在一旁乖乖的站着。时不时抬手摸摸顾夕朝刚才点过的位置,呵呵地傻笑着。 顾夕朝看着她脸红的笑,目光轻柔幽远。今天听到“旱魃像”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那个神像雕刻的果然是轩辕。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这个“马家”绝对是上古时期信奉轩辕的一支部族。只是没想到经过数万年的沧海桑田,他们这些上古神族竟然还会有信徒留存。 轩辕! 顾夕朝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管过了多久这名字都如同心上的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淌着血。就因为他当年的一时心软,导致了后面如此之多的不可收拾!最终,连小朝的命都搭了进去! 这次绝对不会了! 他凝视着熟睡中的沈星河,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只见她的嘴角微微弯起,睡得甚是香甜。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就像一个小插曲一样转眼就被众人抛在脑后。唯一不同的是,自此之后宁佳音经常会来和她们小聚一番,几个女孩子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大有相见恨晚的样子。 “佳音,现在你家没再出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了吧?”方思雨一边磕瓜子一边说着,扭头还夸了句,“肉肉,你这茶沏的不错啊!” “肉你个大头鬼,你才肉!我祝你多长肉!”黄柔都快不能直视自己的名字了,这都拜方思雨所赐。 “哈哈哈,肉肉生气的脸看起来更像‘肉肉’了。”方思雨本来就爱逗,以前打不过沈星河,每次都惨遭捂嘴。这回碰上个战五渣的黄柔,她可是把嘴欠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没了没了!一切都回复正常了呢!多亏了星河!”宁佳音也不管黄柔,扭头挽着沈星河的胳膊,俩人做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话说回来了,星河,你真的能通灵啊?” 第九十二章晴天霹雳 “嗯,也不是说能通灵,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一定的化解危险的能力。”沈星河琢磨了下用词,不能说的太玄乎了,真把她当神婆了可不好办。 “我和你们说,咱们星河从小就在佛经里畅游,身后有佛法加持,厉害着呢!”方思雨顺嘴胡吹,反正自从她堂哥那事之后,沈星河在她这的名号就是“沈半仙”。 “真的啊?我的天,你太厉害了!”宁佳音看沈星河的眼都成了心形,里面还闪动着亮光。 “你们听她瞎说呢,我才哪儿到哪儿啊!方思雨,我让你胡说!”沈星河抢过黄柔手里的靠垫,亲自上手去收拾方思雨了。 黄柔乐得看热闹,回身坐在宁佳音身侧,闲聊起来。 “你和马昊东最近怎么样?上次看他挺不高兴的,你俩后来没吵架吧?”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就是他堂哥出事以后,他爸管他管的特别严。哎,最近这不要求他回家住呢。”一说起这个宁佳音就蔫了。 “什么情况啊?那你怎么办?”方思雨她们也不闹了,都围过来坐着。 “昊东说先回去哄哄他爸,等过了这一阵他爸那劲儿过去了,他再搬回来。” “这也行?他堂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让他爸这么紧张?”沈星河用手肘撞了一下方思雨,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问! 这么一撞,方思雨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都是朋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宁佳音拍了拍方思雨的手,示意她自己不在意的。 “听昊东说他爸从小就特别喜欢他这个堂哥,简直就是当亲生儿子在培养。这次他堂哥犯了个大错,让他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估计是气不过,就喝多了去爬山了。结果就出了意外,死了。” 沈星河听得心里一颤,那天那人竟是死了?!孙老爷子到底还是没放过他啊…… 方思雨偷偷瞄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汇,方思雨压低声音说:“那山果然有问题!” “既是意外死亡,也不至于管马昊东这么严吧?”黄柔生怕好姐妹吃亏,总觉得马昊东这理由站不住脚。 “明面上说是意外身亡,其实……”宁佳音神神秘秘的低声说着,“昊东他爸说,他堂哥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了!” “什么?!”众人惊呼。 沈星河也是惊得冷汗差点流下来,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是多多少少那人的死都和她脱不开关系。而且她刚刚理出个思路,上次那人说差点害了她的人是他二叔,马昊东又叫那人堂哥,那害她的人,岂不是—— 马昊东他爸?!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这也太巧了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不好! 而且听马昊东那意思,他们家的来头还不小。这下可不得了了,沈星河完全是在不经意间,惹上了这么一尊难缠的大神啊! 本来自己这条命就已经是朝不保夕了,帮人除个邪祟吧反而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自己这命果然是不够好,刚觉得柳暗花明了,没想到又栽进了另一个大坑! 自从缕清了这层层叠叠的人物关系,沈星河整个晚上就坐在自己的床上唉声叹气,看着桌上这几天她练习画的符箓,又想了想自己那天的惨状,不禁悲从中来。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打不过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