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将门农女有空间》 第一章 十五年后的重生 “来人啊!挖到死人了!挖到死人了!” 幽静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江凉缓缓睁开眼睛。 一些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触感冰凉真实。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以及那盘旋在空中的几只乌鸦。 她呼出一口气,在张嘴的一瞬间无数泥土涌入进来,那股雨后泥土湿润的土气席卷了整个口腔。 缓缓从土坑里起身,骨头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身上那些本来覆盖的泥土也因为她的动作逐渐松散,衣服因为这丝丝细雨粘连在身上。 江凉望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发出声音的是一位壮汉,已经吓的瘫坐在地上,一旁的锄头静静倒着,锄头下方还有几个红薯。 “死人……死人……死人活了……” 她皱皱眉头,胡乱抹一把脸,刚想起身却因为双腿无力一个踉跄猛然跪倒,又朝那壮汉的地方进了一步。 身上每个地方都没有力气,有种机器年老失修的绣迹感。 “这位大哥……” 思索一番,江凉出声,嗓子也是喑哑,混合在雨落下的声音中,有一丝天中之音,她倒在地上,双目埋藏隐晦情感 “现在是什么年份……” 因着声音尖细显出几分柔弱,那壮汉壮着胆子看了江凉一眼,却一下子愣了神 “你是……江家三姑娘?” “江家三姑娘?!” 壮汉几乎是连蹬带爬的起身落荒而逃 “江家三姑娘从土里爬出来了啊!” 而在刚才他瘫坐的原地,一滩味道难以言喻的液体渗入泥土当中。 没错,他吓尿了。 江凉叹口气,无奈的将坐在原地。 她还记得她在战场之中,四周杀伐血水飞溅,那场夺嫡篡位之争持续了三天。 大齐第一女将军江凉,以一己之力压下篡位暴乱半边天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精疲力尽的那种无力感一点一点涌上感官当中,身体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觉还历历在心。 痛苦,绝望,不甘,恨意……全部都在自己死前最后一磕消散的时候映刻在意识当中。 自己明明已经死了。 不过…… 她伸出手来,手上虽然沾着泥土却骨瘦如柴,手指指尖都粗糙的很。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自己在别人的身体活过来了? 脖子上那颗圆形的珠子开始发起热来,她怀疑的将珠子从脖子中拽出来,拿在手上热气更甚,大雾大雨,亮了一丝光芒。 当初国师曾经给了她这颗珠子,说要给她两个机缘。 自己魂穿复活,会不会就是第一个。 …… 雷老三在园子挖红薯的时候,把江家的三姑娘挖出来了,还吓尿了。 “你不知道。” 茶铺外面一人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他那个样子,满裤子都是尿骚气,站在我们面前腿哆嗦着,吓的脸都垮了哈哈哈哈!” 想起当时的情况,那人笑的更欢乐,甚至还学起来当时雷老三的模样。 “江三娘也真不好过,当时只听说她病弱膏肓,后来就不听江家动静了,原来是被硬生生活埋了,啧啧啧,可吓人的很。” 妇人总是八卦的,她喝了一口手里的茶,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谁知道,这年头,怪事多了去了。” 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 “粮食不下粮,土地贫瘠,上面征税严重,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命硬的很,被活埋了还能活着,听说已经被抬回家了,不知道那江家又会怎么对她。” 那人白了一眼,说完这话背起自己的背篓,里面放着一把镰刀,还有些许干枯的猪草,嘴里嘟嘟囔囔 “这该死的年份,把人往死里逼……” 走的步子缓慢,背影也非常萧索。 这话一出,几乎人人都沉默了。 妇人带上斗笠,也准备走,迎面一个年轻女子身穿蓑衣,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睡的正香。 她也同样弓着背,背篓里是一些豆角外面的那层豆荚。 往背篓里看了几眼,妇人招呼道 “老李家的,又是这么多荚子?天天吃不腻歪的吗?” 叹口气,那年轻娘子摇摇头 “哪有别的办法啊,这年头豆子都是稀有物,这些豆荚都是我费尽心思讨来。” “孩子还小,我身子骨弱,只能吃这些。” “下奶啊!” 又重重叹息一声,年轻女子身子弯的更厉害,两人攀谈几句,又各自离去。 茶铺外只剩寥寥几人,在这雨中只余气氛沉重。 …… 天气逐渐转晴,阴霾散去一些。 江凉躺在那木板搭建破旧的床上,一动就会产生吱嘎吱嘎的声音。 她望着屋顶上大大小小两三个破洞,已经有些茅草垂了下来。 这半天,通过原身的记忆和周围人的话语,江凉已经把这具身体了解了个大概。 距离前朝覆灭改朝换代已经过了十五载。 这是梧桐镇旁边的一个村落,原身与自己同名唤作江凉,村里人唤江三娘。 这是个贫穷的年份,饥荒大旱瘟疫四处横行。 江凉也是在这时候染了病,她缠绵病榻痛苦难当,江家人却根本连帮她医治的想法都没有,在一个晚上,直接将她活埋了。 胸口一股怨气始终不散,江凉知道,这是原身最后遗留的对江家人的恨意。 江家三个孩子当属江凉最勤快,虽然年岁最小,却最早扛起重担,每日早出晚归为家里填补,却不想最后落的这种地步,当真是让人唏嘘。 她如此想着,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村长年迈的声音带些感叹,对开门的江凉母亲,李芳秀道 “老江家的,人回来是好事。” 虽是这么说,可是却听村长叹一口气 “江三娘是个好孩子,这是村里人一起添补的一碗大米粥,你端着去给她喝了,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李秀芳接过大米粥,语气是难以抑制的高兴 “哎呀大家伙都太客气了,这小蹄子命硬,还劳烦村里人惦记。” 后面的话语就听不太清楚,没过一会,李秀芳就推门进来,语气却是冷冰冰,眉眼里满是厌恶,将一碗清水放到桌上 “喝了。” “一个病秧子死就死了,非找不痛快给人添麻烦,活了也是浪费我们江家粮食,呸。” 她的刻薄一直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做出活埋亲女儿的事情。 看着那碗清水,江凉目光平静 “村长给的米粥呢?” 第二章 空间机缘 这一句话像是点燃了李芳秀的怒火,柳眉一竖掐腰就开始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喝米粥?!一个废物不能下地还得人伺候着,以为自己是小姐了。” 她说的恼了,将碗里的清水一把泼到地上,白江凉一眼 “爱喝不喝!赶紧死了算了。” 说完便扭着水桶腰出了门。 那碗水很快浸没在干裂土地当中,只听外面江凉的二哥江志对着李芳秀笑 “娘,米粥太好喝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打!他们什么时候再送来啊!” 对待这个儿子,李芳秀极其疼爱,听着也不恼 “傻儿,你以为那东西还能每天都有吗?好歹吃一碗解解馋就行了。” “你小点声,别让你大姐听到了……等那小蹄子死了,咱们……” 两人嘀嘀咕咕走远,江凉在房里听着,看着刚才被泼水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一些蚂蚁。 她目光闪了闪,接着翻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四周突如其来窒息感觉,无数泥土洒在脸上身上。 江凉猛然睁开眼,外面舒朗月色,而自己躺在一个大土坑当中,那江家人正在一铲子一铲子的往自己身上盖土。 她明明已经睁开眼睛了,身体却是动弹不得,从眼里豁然流下两行清泪。 现在江凉控制不了这个身体,从胸口处悲怆的情绪可以得知,这应该是原身江凉死后最后一刻的场景。 “娘……” 江志擦汗之时一下子就对上江凉悲戚的眼神,手里铁锹颤抖一下猛然甩了出去退后两步,冷汗一下子浸满了后背 “江凉……江凉她睁眼睛了!” 几人这才不约而同看向在土坑里的江凉,江家大姐江一梦含着眼泪,跪下身子嘴里呜咽着 “三娘……三娘……” 还未等她看清楚大姐是什么面容,李芳秀一把就推开了跪在自己坑前那个女人,啐了一口 “江凉,你也别怪我们,大夫说你这病需要大把银子医治,我们家你也知道什么情况,不如早点下土,空出来房间给你哥哥当书房。”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往江凉脸上铲了一铁锹土。 代替江凉心底愤怒情绪的,是一种不甘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眼前景色一黑,她蓦然就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天光大好,烈日当头。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山头,从上面倾泻而来是清澈而不见底的瀑布,流下来汇聚成一串长长的河流。 河流两旁树果荫然,硕大的花朵开的十分鲜艳。 坐在这河流之前,江凉皱起眉头。 她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那串珠子在发热,脚底下的山水透露十分强大的生命力。 这里不是梧桐村。 梧桐村的地势,是死气沉沉,暗无天日的悲惨。 随手摘下一朵花,磅礴的生命力在花瓣上曲张,而紧接着,在这朵被摘掉的花的地方,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个绿苗。 江凉睁大双眼,看着那花朵的小苗缓缓晃动。 她脑中一根弦忽然蹦来,眸中闪过错愕 “这是!第二个机缘?” …… “三娘……三娘……” 唇边一抹凉意,接着液体缓缓流入自己口中。 那液体冰凉泛苦,将她思绪拉回,缓缓睁眼,面前女子面容瘦弱眉眼娇柔,说话也没有什么力气,正扶着自己往自己嘴里喂着一碗浓黑的粥。 江家人对自己这个态度,现在半夜这个情况,江凉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给自己喂了毒。 她一把将碗推开,以极快的速度将女子得手臂拧了过来背到背上,只一刻就完全将女子禁锢住! 那女子哎呦哎呦叫了两声,浓黑色的液体全部洒了出来。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三娘!” 女子疼出眼泪来,手被别在后面,舌头都急得要咬掉 “是我啊!我是大姐啊!” 江凉这才慢慢把手松开,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迟疑的喊了一句 “大姐?” 透着黑暗里的最后一丝月光,她才看清面前这人的面容。 脸颊瘦削眼窝凹陷,脸色透着蜡黄色,大有一副随时都要倒下去的瘦弱身躯。 五官倒是也不难看,却在那太过于虚弱的脸上显得有些寡淡。 这是她的姐姐,江一梦。 在原身江凉的记忆里,这个姐姐似乎是江家对她最好的人,方才自己梦回原身死前,听到的哭泣也只有江一梦。 “大姐,你这么晚来我这里作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贼。” 被放开的江一梦手臂都有些麻木,摇着自己的手尴尬的咽一口唾沫 “我这听说娘没给你晚饭,藏了自己的晚饭过来给你……没想到你刚醒来却有这么大力气,倒是差点给我胳膊扭断。” 她只是牵强笑笑说说,将从背后上涌的那股惧意压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才的三娘,身上环绕的是一股凌冽的气息,只是感觉,就让她脖子一凉…… 江凉这才反应过来,嘴里泛的味道还有些苦腥,吃着像是大麦乔皮的味道。 江一梦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心疼的看着地上那碗大麦乔皮熬制的汤,将碗拾了起来叹一口气 “你什么都没吃,我再想想办法,三娘你都饿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 一边念叨着,江一梦眼里又泛起泪光。 “父亲在城里做工,寄来的银子都让母亲给江志买了书,你我二人日子虽过的苦了些却也有个相依为命的伴,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你让我……” 眼看着江一梦就要哭出来,江凉头皮发麻。 她上得了战场扛得住长枪,唯独没办法应对的就是这些娇滴滴姑娘的眼泪,当即摆摆手 “别别别别哭。” 慌忙从袖子中拿出两个红彤彤的果子递给江一梦 “大姐,你吃这个……别哭了,我不会有事的……” 那果子鲜艳欲滴,新鲜的像是要掐出水来。 这是江凉方才在那空间中徒手摘下来的果子想着充饥,这还没等吃就被江一梦叫醒了。 看着那果子,江一梦先是一愣,接着满满的错愕却是不敢去接。 “三娘,你,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第三章 大姐不嫁我去嫁 “怎……怎么了…” 一时间举着果子的江凉尴尬起来,江一梦抬起头,突然之间泪眼婆娑 “三娘,我们江家人可以没有本事,但是千万不能干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果子只有镇上温富商家里才有,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梧桐村常年颗粒无收,哪里还有这种可以结果子的果树出来,贸然拿出来两颗,江一梦肯定会怀疑。 “大姐,你放心吧,你看我自从爬出来后哪还出过门,这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时候拾到的,可能因为被埋在地下大家都没发现,绝对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看江凉信誓旦旦,江一梦才把苹果接了过来。 透过窗户的月光打在江一梦脸上,将她的眉眼照的亮亮的,抱着果子却没有吃,只是叹息一声,突然用手抚上江凉的脸 “三娘,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 在江一梦走后,江凉反反复复想她最后一句话都觉得不太舒服,索性也就摸索起了进入空间的办法。 这空间不摸索不知道,里面东西样样俱全,而且还有一栋房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如果被李芳秀看到,肯定要全部抢走给江志去读。 说起来她的想法也是有趣,这江家老汉出去打工赚钱有几年没有回来了,偶尔往家里寄几个铜板也是越来越少。 如江一梦所说,这铜板都让李芳秀拿去给江志买书,天天妄想着这鸟不拉屎的村子里能出个状元郎。 想起江志那胆小怕事的样子,江凉便冷笑一声。 这幅德行,想考取状元,恐怕下辈子都不行。 清晨的时候,江凉是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响的。 家门口吵吵嚷嚷,透过窗户去看,几个零零散散的迎亲队伍在自己家门口吹着号子,还有一些音调不全听着十分滑稽。 一顶破破烂烂的轿子停在门口,这阵仗说大不大,跟这些穿着破烂的村民们相比更是有些滑稽。 不过,为什么会有迎亲队伍? 她的心中敲响警钟,脑子里循环的都是江一梦昨天对自己说的话,急忙穿起鞋子就往江一梦住的柴房跑去。 “你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李芳秀刻薄尖锐的嗓音 “那温大老爷选你去冲喜是你八辈子得来的福分,你知道这梧桐村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这个机会吗?” “我真是没想到。” 说完,李芳秀语气里还有些得意 “我李芳秀的女儿还有坐轿子的机会,真是出息了江一梦,你嫁入温府,我们一家人都跟着享福。” “可是……可是……” 江一梦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那温大商人身上还有病,而且就算嫁过去,也不过是个妾,娘,我……” “妾怎么了?妾怎么了?” 李芳秀将江一梦的话堵了回去 “你这死妮子,你知道他可是给了我们两筐鸡蛋!够你弟弟吃很久的了!” “只要你嫁入温府,我们以后就不缺这些好东西吃了,真是谢谢老祖宗,给了你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好机会。” 去做一个冲喜用的侍妾还光宗耀祖,江一梦脸都在发白。 江凉也终于听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江一梦提过一嘴的温大商人患了病,需要新娘子来冲喜,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阴差阳错就选了江一梦。 不过就算嫁入温府,面对的也是大病缠身的老头子当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侍妾,如此屈辱而不知廉耻的事情,竟然被李芳秀用光宗耀祖来形容,当真可笑。 “娘,我真的不想嫁……” 江一梦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李芳秀瞬间就上了火,一巴掌扇下去 “你这死丫头!” 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江一梦怕的发抖,可是等了半天那巴掌都没落下来,不由睁开眼睛看了看,对上的是一清俊而瘦弱的身影,正牢牢抓住李芳秀的手。 “大姐不嫁,我嫁!” 冲喜的新娘子?甚好,自己也需要一个机会摆脱当下困境。 况且江一梦是江家唯一对她好的亲人,上一世自己忙着打仗,回来时一双亲人已登西天,这次,一定要好好守护好重要的东西。 “三娘?!” 江一梦慌了神,立马把江凉抓着的手松了下来将她护到身后 “三娘!你怎么来了!” 揉着自己的手腕,李芳秀恶毒的瞪江凉一眼 “你这死妮子!还不快滚回去等死!凑什么热闹?” 刚才江凉的手是带了些力气的,李芳秀的手腕不一会就肿了起来。 她啧了一声直起身子,一把将江一梦拽了过来,冷笑着摇摇江一梦 “你看到没?你不想做人家的妾,倒是有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痴心妄想,一个快死了的病秧子……” “就是因为我是快死了的病秧子。” 迎亲队伍都到门口,这种时候硬来不是好对策,她换了个策略,学起前世宫中娘娘那一套 “横竖那温大商人还没见过大姐,只是随便找了个冲喜的,我去也照样可以。” “大姐留在家里还能干活,我去了,如果死在了温府,那大老爷肯定会认为是自己病气传染给我,然后对我们家更好,这不是一举二得的事情吗?” “我也快死了,趁着这死之前也想着享两天清福,这何乐而不为?” 这一番话倒是让李芳秀沉默了下来,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忽然面上浮现笑容 “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傻得,没想到你倒是精的很。” 穿着破旧喜服的新娘挺直身子就上了花轿,周围村民的叹息声夹杂,只有李芳秀满脸笑容将花轿送走。 江凉坐在花轿里,一把将盖头掀了下来,闭上眼睛便寻了空间入口进去。 空间里资源十分富饶,昨天晚上探寻的时候,应当是见到过一些…… 缓缓在大片蝴蝶兰里走着,那些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摆,江凉的眼睛寻找着什么,终于在绕了大半个山头以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就是这个!” 在将那东西连根拔起的时候,外面月色也降了下来,经过一路的颠簸也到了李老爷府上。 就算是冲喜用的侍妾,也只能从后门进来,刚进了李府后门的时候,一大片桃花的香气就传了过来。 江凉缓缓将轿子帘子打开,入目而见的是月色之下朵朵透着月光的桃花。 以及,桃花下那如谪仙一样,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影。 第四章 与温小公子第一面 那颗桃花树年份已久,三人环抱都抱不下来。 此时正值暖春,大片的桃花开的好看。 而此等风景当中,有比桃花更加美丽的东西。 那人一身玄色长袍静静伫立,双眼普通那月谭之水一般无波,又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他昂着头,微微皱眉也是比那青山绿水更加好看,透白的皮肤洒上一层银光,喉结和下颚的线条如山间最美的一幅画。 美得不可方物。 也不知是在看桃花,还是在看月亮。 就这么望着那男人,江凉没想到男人此刻也转过头来与自己的目光相撞。 有什么东西崩的一下就断开,江凉收起目光,不急不慢的将帘子放下。 轻咳一声,那男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听步伐的声音也感觉十分虚弱,看向这里时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毛。 像是十年醇厚老酒一般的面容,跟这夜色相抵带着些幻灭,像是进了没有尽头的幻境一般让人如痴如醉,不过却是有些无力和清冷。 那些轿夫停了下来,看到这个男人挠了挠头 “温小公子,这是老爷今天要纳来冲喜的侍妾……” “侍妾……” 男子尾音一勾,看了花轿两秒,接着让开身子,大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走吧。” 轿子接下来又动了起来,江凉也没有奢望这美人能救自己,只当是一眼惊鸿,大概一会就忘记了。 不过,听这些下人的语气。 温小公子? 没等江凉问出疑惑,前方的几个轿夫开始聊起来。 其中一个往后看看,确定已经走出很远以后啧啧两声 “这温以辞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对谁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装什么清高。” “你可别说,一个病秧子天天在府里惹人眼,还浪费了很多药材,不过是一个丫鬟所生,偏生长的一副好模样……” 温以辞,温小公子。 默默记在心中,江凉觉得有趣,自己这幅身体也是个病秧子,在这温府,还能遇到病秧子。 巧的很巧的很。 走了没有一炷香到达了前厅,温老爷还在前院宴请客人。 坐在房里,江凉揉揉自己的脸强制自己打起精神。 拿起桌上的一个红色鸡蛋就扒了起来,想想自己这个被两筐鸡蛋买来的新娘,心中有些无奈。 过了十五年,本来富饶丰富的大齐竟然变成这幅模样,两筐鸡蛋就能把女儿卖了。 里面不妨有李芳秀的自私,不过对于那些村民的态度,看样子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门被重重撞开,温老爷肥腻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摇摇晃晃一个酒瓶,一身不太合身的喜服都要被撑开,肥头大耳满脸油腻,因为太过于肥胖走路都有些不稳。 淫笑一声,脸上就堆满了横肉。 幸亏没让江一梦来。 当个冲喜的侍妾也就罢了,偏偏这温大老爷一言难尽人还恶心。 江凉面容上乘,早就已经把那盖头自己摘了下来。 温老爷远远看着心中就满意,他这不是第一次成亲,也顾不得那破规矩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美人!” 却不想身形扑到一半,那前一秒还娇弱无比的新娘就一脚踹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猛烈的冲击在温老爷肥腻的肚子上弹开来,内脏都挤到一起,没等温老爷发出声音巨大的身子已经飞了起来,被猛烈的踹到了桌子上面。 声响传开,桌上的喜烛倒下,红蜡全部一滴一滴滴在温老爷头上。 一些饭菜蛋壳也尽数摔在了地上,温老爷愣了半晌,甩了甩头上的那些饭菜一下子跳了起来,同时气的脸上的横肉都在抖,指着江凉 “你!你!你大胆!” “不过是个乡村野妇!竟然敢对我动手!真是反了天了!” “稍安勿躁,温老爷。” 江凉站起身子来,红色的喜服衬托她脸色细腻,瘦削的下巴高高抬起,睥睨着温老爷缓缓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生意。” 说完,她便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温老爷还没来得及发作,看到那东西是却是愣了,接着眼里爆发出精明而又贪婪的光,眼神一下子就移不开 “人?人参?!还是这么大的!!” 在江凉手上的,赫然是一颗手掌大的人参,每一根触须都十分完整。 在这个年代,这种人参只有远在天边的京城才可能会有,这种小地方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这种药材。 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这些东西,这上了年纪的温老爷也不会想到用冲喜来治病。 方才的恼怒烟消云散,他看着人参就差要流下口水来 “这……这……这……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等等。” 没等他看个明白,江凉就把手里的人参收了起来,一脸冷淡的看着温老爷。 在空间里有一片人参田,或许是受了空间灵水的滋养,个个都长得十分水灵。 现在不过是摘了个小头的,就把温老爷馋成这个样子。 “我说了,我今天来,是来跟温老爷您做生意的。” 在来之前,这温老爷的背景之类,江凉都找江一梦问了个清楚。 现在的温老爷哪顾得三七二十一愣是点头 “你说,要多少银子都行!只要把人参给我!” “我不要银子。” 江凉摇摇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温老爷,我需要在梧桐村郊外的一处院子,带院子的小木屋就好,如果没有,就重新建,这对温老爷来说不是难事。” “还有听说郊外的那片荒地都是你的,那些地我也都要了,换这人参,值不值?” 拿空间的东西自然方便,可是自己现在对这空间不了解,虽说里面的东西花样繁多,可是毕竟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万一这空间某日发生些变化,只会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而且比起这些药材天地珍宝,自己需要的,还是能填饱肚子的农作物,在空间中,她还没有发现粮食。 身为前朝一代女将,若想对这个朝代有所改变,眼下的第一步,江凉必须要做的踏实。 这要求在温老爷眼里就像白送的好事。 梧桐村现在正大灾严重,村民们逃荒都来不及,郊外那些他名下的院子早就荒废。 荒地更是种不出什么东西,正愁没对方出手,当即就疯狂点头一把把人参抢了过来 “行!都是你的!那片荒地以及郊外的院子,都是你的!” 第五章 用儿子换人参 “不过……” 他是有些商人的精明的,拿到人参往后藏了藏 “我可要提醒你,梧桐村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了,粮食也种不出来,你要荒地也是徒劳无功,到时候……” 这是怕江凉反悔,所以提前跟江凉说好前提。 如果要想按照江凉预想的轨迹去走,那离开以前的江家是必不可少,当即摆摆手 “不打紧,我明天就要住进去,你准备准备吧,温老爷。” 当天夜里,梧桐村的人都能看到,那后山之上的荒地当中,一所小院燃着些灯光,似乎有不少人在打扫。 第二日,后山小院里住进了人。 “你个死丫头!还不快起来!” 江一梦被李芳秀拽着领子拽起来,眼圈还有些肿 “怎么了,娘,可是江凉有消息了?” “她?” 李芳秀挑挑眉 “她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你还记得后山上,有温老爷买的一处院子和荒地吗?今个天还没亮,破天荒的里面就住了人。” 说着,李芳秀的脸上充满刻薄算计 “住进那院子的人肯定是温老爷的人,你赶紧起来,我们去那院子中讨口饭吃,依照前天咱们刚把那薄命鬼嫁进去的这层关系看,肯定比其他人要容易的多。” 她想的倒是挺好,江一梦却有些犹豫 “还是算了吧,娘……那地方寸草不生的,温老爷也不傻,怎么会让认识的人住那里……” “你聪明顶屁用!” 话还没说完,就让李芳秀尖锐的声音打断 “村民们都去了,万一人家就是一时新鲜,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废什么话!快点!” 最后也是拗不过李芳秀的吵嚷,江一梦开始不情不愿的穿衣服。 天中还充斥着大雾,江凉睡得很少,早早就起来。 院子倒是精致,天气也不冷,趁着天还未明的光,抓起一把脚下的泥土,干燥中充斥着灰尘,从泥土下方还是硬硬的一些土块。 这里的土地跟梧桐村的土地差的远了,当时她从那坑里爬出来可没用多少力气。 拍拍手上的灰尘,江凉想起昨晚想了一夜的结论。 天灾大祸,很多村子种不出粮食皆是因为土壤的问题,水却是不缺。 这里土壤结板严重,浇再多的水都无法缓和,本来去年收成就不好,种子十分脆弱,在这种土壤中更是种不出来。 前几年的粮食一直没有什么问题,土壤结板也是近几年发生,具体原因江凉还没有找到。 不过只要有水,那就有另一个办法。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她在院子中用泥土混转头垒盖的一排排的空档已经做好。 擦了擦头上的汗,门口突然有些熙攘。 她转过头去,正巧碰上一个瘦弱的妇人捧着碗正要开口。 两个人眼神对上,妇人尖叫一声 “三娘?!” 这个人,江凉有印象,前几天自己出嫁时她也在门口看热闹,听人好像都叫她梁氏。 “梁婶,有什么事吗?” 在看到是江凉在这个地方后,梁氏眼神明显的就失望下来,把捧着的碗垂下局促的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就看到这里住了人感觉热闹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你不是……” 那句,你不是替你姐姐嫁出去了的话哽在喉中,与此同时门口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这里住的人是江凉时无一例外的发出一些无奈和唏嘘。 “是啊,我替姐姐嫁进了温府,不过在我嫁进去当晚温老爷就找到了一味很好的药材,一时高兴就把我放了出来,还可怜我,给了我这院子和地让我种。” “大家都围在门口是怎么了吗?” 没等梁氏开口解释,李芳秀从门口人堆中就挤了出来,看到江凉以后大叫一声 “怎么是你?!” 因为江凉的替嫁,江一梦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此时见她在这个地方一时间喜极而泣,抱住江凉就开始哭。 狐疑的走上前来,李芳秀打量江凉两眼,昂昂下巴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梁氏在一旁解释道 “哎呦老李家的,三娘命好,被温老爷放出来了,还给了这么一块地方让她种让她住,真是大善人。” 这话却让李芳秀一点高兴不起来,两眼一直坐在地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哭 “哎呦我怎么这么惨啊!好不容易以为以后能有点好日子过了!这赔钱货还被赶出来了!” “这房子跟地现在又有什么用啊,吃都吃不上,温老爷是让你在这里等死呢!” 她越说越气,索性一擤鼻涕站起来,指着江凉的头开始骂 “是不是你没伺候好温老爷!是不是你这个赔钱货让温老爷嫌弃了?!你这个薄命鬼!死了都不安生!指望你是指望不上!生了你有什么用!” 这骂的难听极了,一旁的梁氏脸色难看嘴角抽了一分,拽拽李芳秀的胳膊 “老李家的别骂了,三娘也是命好……” “命好个屁!她还不如死了好!” 一听李芳秀又要絮叨起来,半天没说话的江凉看看灰蒙蒙的天色叹口气。 拍拍江一梦,江凉突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墙边拿起一把柴刀,缓缓就开始逼近李芳秀,同时手里柴刀高高举起 “你那么想让我死?你先去死试试吧!” 没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梁氏赶紧跑到一边,李芳秀更是吓的腿软,大喊着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她一边喊,腿却不带停的,江凉越逼越近,锋利的柴刀上显示的李芳秀扭曲的面容,脸色煞白,看江凉现在这幅来势汹汹的样子恐怕真的下得去手。 当即拔腿就跑,江凉也停下了脚步,看着李芳秀的背影冷冷一笑,手里的柴刀却猛然就甩了出去!目标正中李芳秀的后脑勺! “啊!!” 随着一声尖叫吵嚷落下,李芳秀瘫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唇颤抖,裤腿间一股液体不断流出,那柴刀不偏不倚正擦着她脸边钉在了土墙上,刀柄都还在晃动。 “以后你再来找我一次麻烦,我砍你一次,下一次,可就不会擦着你过去了。” 大抵这气势着实有些吓人,李芳秀被吓的在原地打起了嗝,也忘了逃跑,双腿不住颤抖。 还是被吓的不轻的江一梦扶起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在看到江凉轻松的样子时又闭上嘴巴,只哆嗦着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将李芳秀带走。 …… 日上枝头,经过那点插曲以后江凉又忙活了一上午。 睡了一阵午觉起来,她看着从门口处温家抬来的一顶轿子有些发愣。 那轿夫脸上带着谄媚,将轿子放下搓了搓手 “江姑娘,我们老爷问,您看这个行吗?” 江凉人傻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离开温府的时候,那温老爷问她,怎么才能再从她那里再买一根人参的时候,自己的回答。 “想再要人参?那就拿你这府里最独一无二,最珍贵,且最特别的东西来跟我换吧。” 当时的一句打发话语,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成了真。 “咳。” 轿子里有人咳嗽一声,声音好听喑哑,接着一只素手掀开帘子,在阳光下骨节分明异常好看。 “江姑娘,可是嫌弃温某不够格吗?” 她后背一凉。 温家小公子,温以辞! 快来人啊,这温老爷不当人了!开始用儿子换人参了! 第六章 我看上你了 “没有……” “只不过……” 江凉凑上前去,直视温以辞的眼神,双方对峙,面对江凉温以辞也没有躲闪。 这倒是让江凉有些称赞。 “当时我对温老爷说的,是拿东西来跟我换,这温小公子,是东西吗?” 温以辞没说话,只是将好看的眸子阖下去。 一旁的家丁似乎是怕江凉退货,慌忙过来道 “我们家小公子不是东西吗?” “你们家小公子不是个东西。” 江凉给了肯定答复。 温以辞:…… 他缓缓开口,声音醇厚好听 “实在惭愧,家中因为给我治病已经没有什么值钱东西,若说粮食倒是不缺,不过看江姑娘的样子好像也不缺粮食。” “能与一棵人参媲美的东西,在这时候真的没有。” “是啊江凉姑娘。” 身后一个小厮凑过来苦不堪言 “我们府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我们公子了。” “老爷还需要这人参救命,您就行行好吧。” 观察着温以辞的表情,江凉没有看到一丝不耐或者怨怼,仿佛这个事情跟他好像无关。 这个样子,反倒让江凉想到一个人。 前世,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倾贵妃。 她也常是这幅样子,冷冷淡淡的望着窗外,所有的事情都不关心。 “抱歉,我这里养不起闲人。” 耸耸肩膀,江凉无奈的说道。 温小公子美则美矣,不过在这个年代,美大概是最没用的东西。 温以辞点点头温柔一笑 “如此,那叨扰了。” 说完,他便转身上了轿子 “走吧。” 那些家丁似乎看江凉不收人有些恼羞成怒,也不再做样子,一脚踢到轿子上 “废物!” 在战场之中,江凉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多余的同情心。 她是觉得这温小公子可怜,跟原身江凉有些同病相怜。 不过,这并不是她收留温以辞的理由。 这年代人人都难办。 不止温以辞。 收留了一个,只怕还会有第二个,这样下去就会没完没了。 那些家丁们骂骂咧咧,骂的话越发难听,江凉也不阻止,本以为里面的温以辞会生气,没成想他却淡淡一句 “前朝第一女将军曾经说过,无知者为愚,自知连累却又不愿意离开的,为强盗。” “我深知我在府里也是拖累,不若各位将我抬到路中扔下,能活是我的本事,活不了是我的命数,温某不怪各位。” 从那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飘忽,江凉却是眼睛一亮。 家丁们听这话便高兴的不行,当即想开口答应,只听后面的江凉喊道 “等等。” 一个家丁回头,迎面突然一东西对他甩来,家丁一愣下意识的就接住。 手里一根手腕粗的人参静静躺着,香气很远都能闻见。 似乎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家丁揉揉眼睛,大喜过后,急忙跪下磕头 “多谢江姑娘!多谢江姑娘!江姑娘好心人!江姑娘活菩萨!”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 江凉走到前来,踏过还在磕头的家丁,猛然掀开那红色的帘子。 一方阳光透过江凉的头顶打到温以辞的脸上,他的眸间如一方幽水似不断在转动,里面有些亮晶晶的星辰直摄人心魄。 这次两方再对视,却又换了一种感觉。 那女子飒爽,迈的步子也极大,步步生风一把掀开帘子,似在战场中一般利落,明明是一农女,身上的气势却让温以辞皱紧眉头。 “我,看上你了。” 她郎朗开口声音十分有力,那股英气让她的眉宇间都增添了一些迷蒙的美。 温以辞眸间幽水微闪一分,缓缓开口 “好。” 江凉咽了口唾沫,天知道她那句“跟我去军营”差点就说出口了。 温以辞下了轿子以后,江凉一脚将那轿子踢翻,下了那几个家丁一跳 “快滚。” 没想到这么瘦弱的姑娘有这么大力气,那几个家丁吓得够呛,拿着人参连滚带爬的就跑走。 到了屋内,她先是给温以辞倒了一碗水 “没有茶叶,小公子喝的惯吗?” 端起水轻啜一口,温以辞点点头 “我已经不是公子,若非要说,我现在是江凉姑娘的下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嗯……什么事情啊……” 江凉手摸摸下巴,开始打量起面前的温以辞。 小臂健壮用来拿长枪,嗯,可以打仗。 身形修长看样子柔韧性也很好,嗯,可以打仗。 双腿长而有力,做基础功训练应当是佼佼者,嗯,可以打仗。 只是…… 她看向温以辞咳嗽到苍白的美丽容颜叹一口气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这么病殃殃的,可能也就只能在家里当花瓶。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然后到时候跟我去战场上打仗。 温以辞面上有些为难,终究还是摇摇头 “本不想拖累温府,没想到现在还是拖累江姑娘,真是惭愧。” 向来听不得这种文绉绉的话,江凉摆摆手 “我可比你温府有料多了,小公子应该庆幸攀上一棵大树了。” 她的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小女儿家的矜持,端起刚才温以辞喝的水大口喝了一口,惹得温以辞欲言又止。 “江姑娘,这是我用过的。” 最终还是出声提醒,温以辞抿紧嘴唇,却是没有半分厌恶,只是平淡的叙述这件事情。 江凉放下碗,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去厨房端来一盘果子 “以后同一个屋檐下搭伙,没有那么多讲究。” 当着温以辞的面,她双手提了两桶满满的水,大气一呼扛到肩上。 壮汉提这两桶水都十分费力,没想到江凉竟然这么轻松,温以辞把眼睛低下去,听到江凉扛着担子走出去的声音慢慢抬起头来。 刚才的难堪在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面容上满是探究。 桌上的果子鲜红欲滴,温以辞拿着果子把玩一番 “江家三女江凉,大姐江一梦,二哥江志,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 “梧桐果……只有四季长春的地界才会结的果子,摘下三天必焉,竟然还这么新鲜……” 将果子拿到嘴里咬一口,他勾唇一笑 “倒是有意思。” 第七章 一袋红枣 因为土地太干,任凭江凉往里面浇多少水也没有用。 本想着,用这些土地堆一排排高高的水沟,可是越往上累积就越困难。 在下方湿润倒还勉强成型,可是越到上面就越磊不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水一进去到这里的泥土当中便迅速的流了下去,根本不渗透, 她一时间有些发愁,用空间泥土去垒砌固然是好,但是如果一时间拿出太多这种湿润泥土,保不准被哪个有心人看到就给偷走了。 还有李芳秀一家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暂时不能做太过高调的事情。 正在发愁,从远处传来一婴儿啼哭的声音。 一个瘦削的女人正背着他,一手拿着一个拨浪鼓轻声诱哄着,额头上都急出了汗,叹口气 “你别哭了,娘没有奶水,等你爹出去捡完豆荚回来,就有东西吃了,昂,乖宝,别哭了……别哭了……” 那孩子哭泣的声音很大,应当也是饿过头了。 看着那个女人,江凉努力搜寻着记忆,这应当是村里的小李氏,记得当时还来看过自己出嫁来着。 用手里的铁铲又铲了一铲子,那土黏在上面不出一刻就掉了下来。 她叹一口气,用还干净的手背擦擦汗,凑到门前喊了一声 “小李婶子,怎么了?” 看到江凉倚在门框上,小李氏朝她弯弯身子笑道 “三娘,你在啊。” “我这不是哄小宝的吗,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不下奶了,这孩子饿了快一天了,喂水也喝不进去,真是让人发愁。” 两人隔了这么远也不是办法,江凉让开身子 “来家里坐坐,小李婶子,一直站着也挺累的。” 见如此小李氏也没推脱,何止是孩子一天没吃饭,她都已经快饿昏了。 走进门,小李氏环顾一周,叹了口气 “三娘你说你这又是何苦,虽然你娘确实不对,不该那么对你,你也不能就这么独出来啊……” “我们都听温老爷那边说了,你是他家的贵客,现在你出息了,应当分点东西给你娘那边。” “就算是不管你娘和你二哥,你大姐可对你好的很来。” “婶子我知道你的意思。” 虚扶着小李氏往正门进,江凉回她的话 “大姐那边我自有安排,至于李芳秀她们你就不用给她们求情了。” “从她们把我活埋的时候,以前的江凉就已经死了。” 这村里人就是这样,有啥事都得说道上二嘴,从前在宫里,可没有人敢跟江凉唠家常聊闲话。 小李氏叹口气,也知道自己劝不了江凉,一扭头就看到那满地狼藉的泥土坑洼,停了脚步 “你这是……” “我这想垒个小水沟,深一点的,以后想把这山上的荒地开垦开垦,看看种点吃的。” 说完再看小李氏,她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一些悲悯,摇了摇头双眼浑浊 “你还不放弃,唉……” 背上的小宝又开始哭了起来,应该是累了,哭的声音也很小,小李氏忽然就开始眼眶湿润,晃晃背上的小宝 “我跟他爹要不是有了小宝,早就双双跳崖去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他还这么小就喝不上奶,我们两个累点苦点不要紧,就是苦了孩子。” 江凉看着小宝露出有些蜡黄的脸,若有所思的戳了戳他的脸蛋,软软的,暖暖的。 似乎感觉到了,小宝停止哭泣,伸出小手一把握住江凉的手指,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有客人来了。” 温以辞端着一盘花生壳从屋里走出,那是今早江凉醒的时候吃剩下的,随手放到桌子上也没扔,现在倒是被温以辞收拾了。 看到温以辞从门里出来,小李氏一愣,在看到他的容貌后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三娘,这是谁……这……” “奥。” 江凉将手指从小宝手里抽了出来,感觉着那手心的温度 “这是温老爷的人。” 这么一解释,小李氏就明白了,把惊讶的脸色收回去,一低头,却对那盘子里的花生壳看入了迷。 上前接过那盘子,江凉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我这还忘了收拾了,让婶子见笑了。” 将盘子里的花生尽数倒在墙角,江凉笑笑,推着小李氏 “来,婶子进屋坐。” 那小李氏从江凉拿到花生壳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唾沫,接着就被推了进去。 桌上还有一些果子,招呼小李氏坐下以后,江凉将果子拿到小李氏身边一个 “婶子你吃。” 本来看到果子就很惊讶了,现在江凉又给了自己一个,她连忙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果子感叹一句 “三娘现在真是过上好日子了,连这种果子都有了,我们都多久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果子放到布袋里 “我得留着,若是回头我再没有奶水,就用这水果汁水给他充饥。”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痛江凉的眼睛。 在前朝,根本就没有这种情况。 改朝换代苦的是这些百姓,思索一番,江凉又把果子推给她 “喜欢就都拿着,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她去了偏房,一遛烟就跑到了空间里。 等江凉从偏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小李氏正蹲在墙角,小心翼翼的将那些花生壳往兜里捡,嘴里念念叨叨 “这是好东西,小宝,这是好东西啊……” 江凉抿抿嘴,又退回偏房,等小李氏将那些花生壳都捡走以后才进屋 “婶子等急了吧。” “不不不,不急。” 小李氏有些别扭,脸色也不好,一直躲闪着江凉的目光 “不急的,那个,我家那位要回来了,我得回去看看……” 她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还没踏出门就被江凉叫住,一哆嗦,双手捏起衣角,回过头去笑的十分难看 “怎么了三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江凉笑着走近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我刚才去仓库看了看,那边正好有一袋红枣,这东西才是真的下奶,你回去煮水喝。” 空间书屋旁边有一颗很大的红枣树,几乎遮过了那书屋的屋顶,上面结满了通红的枣子。 第八章 多赚钱吧,小贵人 不过因为她前世就不怎么吃枣子,所以也便没怎么在意。 现在这小李氏倒是让她想起来了,红枣下奶,所以去空间给她摘了一袋。 这个年代充斥着冷漠,连卖女求粮这种事都能做的出来。 不过不管大人们如何过分,不能让孩子吃了苦头。 那袋红枣就在小李氏面前她却没敢接,眼眶突然又红了 “三娘……三娘……” 她扑通一声作势就要跪,江凉立马将她扶住 “婶子这使不得。” “你的大恩大德我真是难以为报!以后你但凡有能用上我跟他爹的,你尽管说!” “婶子太言重了,可不能苦着小宝不是?他还小,还得长身体。” 送走了小李氏以后,江凉叹口气,刚想拿铲子继续去垒矮墙,一回头温以辞就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不在她捡花生壳的时候阻止她?毕竟你都已经给她准备红枣了。” 问她一句,他的眼神缓缓落到江凉身上似乎有些探究。 江凉顿道 “你都已经看到我给她拿了一袋红枣了,又怎么不去阻止她?” 说完耸耸肩膀,独自到小水沟前又铲起泥土。 温以辞在一旁负手而立,看她一次又一次不懈努力的将泥土盖上去再落下 “这么做永远都没有头,你应该找个东西支撑,泥土可能会好粘合一些。” “好主意。” 江凉点头,将铲子一扔 “我去把你床板子拆了去。” 温以辞:…… “那我们,睡一床?” 问这话的时候,温以辞声音都有些微妙。 毕竟以前常跟将士们一起睡营帐,大家肩膀靠着肩膀,江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即回答道 “好啊。” 肉眼可见,温以辞身形不稳,警惕的后退一步,那脸上攀爬几分难堪,嗫嚅道 “不可……” 这才反应出来不对,江凉心里一个咯噔。 现在自己在一个农家女身上,可别再把人名声搞坏了,当即打个哈哈 “我跟你开玩笑呢。” 看天色渐晚,她咳嗽一声 “走,先进屋吃饭去,晚上再说吧。” 晚饭也就就着从空间收拾的一些瓜果,现在在空间里没发现粮食。 江凉料想,里面一应俱全,没有粮食定当说不过去,应该是在其他地方,自己没找到罢了。 看到那些并不是应季的水果,温以辞目光淡如水,将那果子放到江凉面前一个 “这是什么果子,江姑娘……可知道吗?” 她随手捞起来咬了一口 “好吃不就行了?” 温以辞笑笑 “这是只有在冬季才会出的香果,而且非常难以保存,像这种香果,一般没有在夏天出现过,而今天,是夏暑啊。” 手里的果子皮薄铮亮,上面辉映着点点烛火,透过那烛火,温以辞的脸有些飘忽,江凉笑笑,装作没看到他满是打量的眼神 “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到。” 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那眼睛亮亮的里面似有万千星河。 明明她个子很小,长相似乎也因为长久的营养不良而有些面黄肌瘦。 那独生出来的一双眼睛却是最好看,浑身都有一种压迫感,让温以辞徒然想到另外一人。 那时候自己还小,坐在门框上,那飒爽女将走到自己身边对自己笑了一笑,眉目灿若星辰,将那只自己丢失的波斯猫扔到自己面前。 “只要有银子,什么都可以买到。” “军粮可以买,将士有月银。” “你的猫儿,我找了好多人来找,不出三刻就找到了。” “所以啊……” 她似乎陷入了惆怅当中,叹口气拍拍手 “多赚钱吧!小贵人!” 当时那女子背影飒爽洒脱,离去之时却有一丝落寞。 也是那背影,深深地,深深地,撞到自己心里。 恍惚笑容与面前这人重合,温以辞苦笑一声 “不可能的……她已经……” “什么?” 没听到温以辞的喃喃自语,江凉咬一口苹果,没等她放下,从门外突然传来小李氏的声音。 江凉用袖子擦擦嘴,打开门正看到小李氏笑着站在门口,小宝被她背在身后正睡得香甜。 大概是终于得到了魇足,他睡觉的时候也带着笑容。 在小李氏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壮的男人,他皮肤黝黑,肩膀上扛着两块木板,看到江凉的时候立马迎上去 “三娘!” 手里的板子砰的一下就放下,他一把抓住江凉的袖子,大手上全是茧子,看着表情似乎十分激动 “三娘!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宝!救了我们全家!” 那壮汉的汗腥气扑鼻而来,江凉挑挑眉毛没有挣脱,反而看了看小李氏。 小李氏上前把丈夫李铁牛拽开 “你身上味道重,三娘还是姑娘家。” 她把小宝往上背了背,对三娘笑道 “我让你叔来跟你帮忙,这板子是我家桌子上的板子,结实的很,做小水沟完全没问题。” “平日里你叔做这种事情也做习惯了,你就交给他。” 看李铁牛的样子确实也是平日里做粗活累活做惯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板子捡起来 “这事你就交给我吧三娘,这种活我最擅长。” 他说完指着远处那条江河 “当时我还跟着朝廷参与了这江河的改建,我给你说那可神气的很来。” “别废话了,赶紧做。” 早就被丈夫这些丰功伟绩炫耀惯了,小李氏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到今天江凉做水沟的地方。 如此,江凉再推脱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便爽朗一笑 “那就拜托李叔了。” 村里男人做这种事情做的多,这些小水沟倒是真不在话下。 很快,没等江凉跟小李氏说上几句话,李铁牛那边就已经做好了。 本来江凉只打算做一做试试,所以想的就是先做一排,大概是李铁牛拿的木板太多,他又给江凉多做了几排,而且已经贴心的往里面灌上了水。 一条孱弱的溪流流了进来,李铁牛擦擦汗 “三娘,你看这样怎么样。” 说实话这已经出乎江凉的意料了。 既然这样,那计划就能早点进行了。 水培蔬菜! 第九章 这里 脏了 土地有问题不出粮食,但是这里的水源是人们一直在饮用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用这些水就够了。 夜晚,在确定温以辞睡了以后,江凉去空间装了一些泥土。 水培所用泥土并不多,比起以前在地里种地,用水的地方要大一些,这些土壤只是起了个扶持植物挺立作用,其实用其他东西也可以完全代替。 她也是在空间书室里看到关于一本水培的书才想着就此执行,不管能不能成功先做了再说。 空间里的果子和瓜果足以,而且这空间植物的成长速度还特别快,上次给小李氏摘下来的枣子现在再去看树上就已经又挂了一些。 水培蔬菜听来蹊跷,书上却是将步骤都告诉了她。 将那些少量泥土倒进水坑里面,她用一个木板先隔绝掉水流的流向,将这个地方放上土以后再让水流流进来。 而另一边就是只有水,没有泥土。 主要想试验两种结果,如果后期能不用泥土,那就尽量不用。 她把铲子丢掉,脸上刚才因为隔断的时候溅上一些水,因为太关注水坑的情况,用袖子一擦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袖子上的泥土。 在空间里寻找到的种子已经按照书上说的切下了一个根部。 把它们洒到水坑当中,有的沉入底部,有的漂浮上扬。 “这是在干什么?” 这院子本来就不大,江凉刚才用铲子铲泥土的声音肯定会落到温以辞的眼睛里,所以现在温以辞醒来,江凉也不奇怪。 她蹲着,抬起头望向月光下一身白衣的美丽妙人,心中感砸吧砸吧嘴 “没什么,我在种地。” “种地?” 温以辞来了兴趣,跟着她同样蹲下,捡起一颗种子看了看,那些水渍沾在他的手指上亮晶晶的。 “连泥土都没有,怎么种地。” 也懒得跟他解释,江凉摆摆手 “你就等着就是了,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说这话的时候太过随意,甚至让温以辞顿了一顿。 他大抵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子,只能无奈笑着摇摇头,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泥土擦掉 “这里,脏了。” 手指处的柔滑动人心魄,温以辞看向江凉眸子,却见对方眼神波澜不惊,这种事情似乎都不算什么。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温以辞笑道 “世人常说,万年铁树都不会开花,你怕是比那万年铁树都要坚固无比了。” “什么?” 江凉皱眉问一句,拍拍身上的泥土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大半夜出来用什么香料?” “这香气倒是不俗,以前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那人就在记忆的夹缝当中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啧一声,索性不去想,将铲子甩到一旁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早点睡觉吧。” 说罢打了个哈欠到自己房间里去,丝毫没注意到在她身后,温以辞本来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去,留下来的是无止尽的阴郁。 手在袖中攥紧,有意无意的背到身后,似乎在隐藏些什么,看着江凉的眼神中充满一丝危险。 到了房中以后,在关门之时,江凉才透过门缝看向那温以辞的背影。 她神情冷冽,常年征战沙场,怎么会不知道这温以辞望着自己背后的那抹杀气是什么意思。 不过,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杀气? 是涉及到一些更深的东西了吗…… 抿抿嘴心中思索一阵,江凉将门关上,有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鸡还未鸣,院子门被人敲得很响。 温以辞比江凉先起来去开了门,迎面就是一堆又扛锄头又扛铁铲还有人拿着棍棒。 为首一人身强力壮甚至比李铁牛还要撞一些,见是温以辞开门,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一声 “我就想着,这江三娘自立门户过这么好的日子,竟然还包了个小白脸,当真是不知廉耻呸。” 他往地上啐出一口口水,眉宇间对温以辞满是不屑。 温以辞也没有生气,只是目光平淡看着身后众人 “有什么事情?江姑娘未醒。” “我呸!还好意思问!” 那男人大喊一声,将肩膀上的锄头重重往地上一砸,那干涸的土坑中顿时飞起来一些土块 “识相点的赶紧将那臭丫头叫起来!” “我可亲眼所见,昨天那李家从这江三娘家里出来,手里可提着一袋红枣!” “那是红枣啊!乡亲们!” “咱们村子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真正的吃的了?!” 越说越慷慨,越说越激昂,男人擦擦嘴 “我刘道,今天就当这个恶人!来质问这江三娘为何恩将仇报!” “当时她被从死人坑里挖出来,我们可是把家里为数不多的大米给了她,现在竟然只给小李氏不给我们!” 刘道逼近温以辞,对他凶神恶煞,从他身后出来一个女人,一巴掌拍到刘道背上,翻了个白眼 “你稳着点,我可听说这里还有温老爷的人……”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看着温以辞笑的十分谄媚 “看这公子浑身气度,想必就是那位贵人吧。” “你有所不知,这江三娘啊前段日子染了病,都被埋了又自己爬了上来,我们也是看她可怜,这将家里仅剩不多的米给她吃了这才救她一命。” “现在却这样,你看看,多伤人啊。” 刘氏拍拍手,哭丧脸,大有一副自己非常伤心的样子,身后那些村民们好像也是有感而发,一个个都举着家伙,大声讨伐着江凉。 温以辞看到这幅吵吵闹闹的样子刚想开口,却不想眉头一皱,后闪一步,那被装载的满满的布袋落到他的脚下,掀起一阵一阵泥土。 布袋甩下,里面果子便咕噜噜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为首刘氏眼睛都看直了,当下一把将那布袋抱在怀中也顾不得江凉对着身后那些人说 “这是我先要到的!我先发现的!你们想再要!就自己再来商量!” 她这想独占的想法可有人不干 “你什么意思老刘家的!这么多果子你还想独吞不成?!” 第十章 抢到赚到 “今早可是你让大家伙出来一起找江三娘声讨的,现在要到东西了开始翻脸不认人?” “当时大米我们也出了,凭什么现在我们却不能有!” 场上的声讨人一下子变了,刘氏变变脸,将布袋紧了紧缩到刘道怀里 “谁当时规定的要平分?你们想要就自己来要!这是我要到的!” “我男人在这里!你们别想欺负了我去!我呸!” 刘道见势也往前挡挡,这刘道仗着以前在武戏班子里耍过几年,回到村子后就开始横行霸道起来,在这饥荒年代,也没有人敢去惹他。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众人肚子都填不饱,那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也得往下压压。 李芳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后面,大抵是本来也想着分一杯羹,没想到现在这果子竟然被刘氏独占,她也不是个省事的,当即站出来骂街 “现在你知道你有男人了?现在仗着你男人来欺负我们了?!” 她扯着嗓子喊道,脸憋的通红 “当时你男人去武戏班子的时候,你在这里跟个破布样子天天见到男人就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京城楼阁的哪个落魄妓子出来卖的!” “我告诉你,你那点破事我都不想拿出来说,跟个破鞋一样,你男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你胡说什么!” 刘氏气急,而刘道额头上青筋也生了几道,看向身后自己的妻子 “这是真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刘氏身旁,这下可让她暴露在众人视线当中。 那刘道的眼神充满阴狠,让刘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止村里人怕刘道,这刘道也不是个怕媳妇的,喝了酒或者心情不好对她便动辄打骂。 想到自己回去要受得罪,刘氏咬着牙把果子塞到刘道怀里,冲着李芳秀一下子扑了过去 “你胡说什么你这个浪蹄子!你才是那妓子!你才是破鞋!” “我今天撕了你!我让你再嘴欠!我让你再嘴欠!我把嘴给你撕烂!” 李芳秀也没想到刘氏会突然扑过来,一个没注意脸上就被抓出两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甚至顾不上惊讶,那手立马就回过去,嘴里还骂着 “你敢动手打人!你竟然敢动手打人?!” “你是真觉得我们家没男人就随便欺负是吧!说你是破鞋怎么了?你就是个破鞋!” “老娘男人虽然不在家也没见到男人就贴!” 她们两个顿时扭打在一团,那些人也扔下了手里的家伙在这里看戏看起来。 刘道听了这些话也没有再去拉架,任凭李芳秀跟刘氏打在一起。 不知何时,江凉已经到了温以辞身边。 她打了个哈欠,倚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乱成一团的样子。 “不去劝劝吗?” 温以辞问她道,不过自己也没有动弹。 “劝什么劝?” 两个人你一巴掌我一巴掌扇的响亮,江凉看戏还来不及 “她们乐意打就打呗,两个人吃饱了撑得,傻得要命。” 等两个人都挂了彩精疲力尽以后,江凉才慢慢开口 “哎呦,都是邻居,打什么啊。” 她身形尚小,站在人群中倒是不太显眼,此刻这么一出声,众人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江三娘?!” 刘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锄头就走了过来 “都是因为你!老子才会!” 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吓人,刘氏和李芳秀停手,看到这场景都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人群中也有于心不忍的出口劝慰 “老刘,你这是家事,不要拿三娘出气……” “闭嘴!格老子的。” 瞪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刘道步伐更快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我今天能出这么大丑?!” 一边提高了音调,他突然朝着江凉一拳头抡过去! 那拳头带风,如果被砸到一定当场倒地! 有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这种日子见血倒霉的很。 意想之中的声响没有传来,那江三娘的惨叫声也没有听到。 半晌静谧以后,有人把眼睛偷偷睁开,而在江凉的面前,温以辞站着单手握住那男人的拳头,手只是微微用力,却让刘道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刘道呲牙咧嘴,憋的一脑门青筋也没将拳头挥过去。 “你是什么人?!不要命了!!” 他索性也就放弃了,将手抽了出来,被温以辞刚才握住拳头的手已经发红。 有些疼痛的甩甩手,刘道痛嘶一声,瞪着温以辞和江三娘 “狗男女……简直不知羞耻。” “刘叔,你别着急。” 江凉不怒反笑,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分狡黠。 “我知道各位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不过是起的晚了一些,怎么都动起手了。” “想要这种果子啊,我这里多的是,不过……” 她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向乌压压的众人 “当时各位是在我将死之时给了我米粥,不过那米粥给了我娘,我连见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来恩将仇报?” 这话一说,那眼光就纷纷朝着李芳秀看去。 她脸上还带着血痕,双颊都有很大的巴掌印,来的时候还特意往那瘦削的颧骨上打了一些面粉,现在被扇的白一块黑一块就像油彩画一样。 李秀芳顿时被噎了一下,咽口唾沫瞪江凉一眼 “死丫头别胡说!那白粥明明是给你喝了!要不你那什么劳什子病能好的这么快?” “做梦呢你!” 自己的病好是因为吃了空间那些果子,恢复能力高了些,现在被这李芳秀拿来做文章,江凉挑挑眉毛轻嗤一笑 “也罢,母亲不承认就算了。” “不过呢,毕竟大家都是曾经对江凉伸出援手的,虽然最后并没有受到恩惠,但是该谢还是要谢的。” 她笑一声闪开身子,而在她身后,一院子的果子都用袋子包的很好。 那些果子透过袋子缝隙露出些许红色看着十分诱人,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冲上去抢夺。 还没等他们看完,江凉又闪身挡住 “不过,想拿果子,我也有一个条件。” 第十一章 本来就欠我的 虽然刘道已经拿了一袋子,可是这一点跟院子那些相比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他眼神直了起来,身后的刘氏带着一脸的血痕冲了出来,对江凉硬生生摆出一副笑脸 “三娘啊!你看叔和婶子都不知道这个事,还以为你把米汤喝了然后把我们忘了才做出这种事情。” “你这些果子,是想拿多少拿多少吗?” 江凉点点头,对刘氏的谄媚只觉得好笑 “当然,想拿多少拿多少,只要婶子能抢的过村民们。” “不过,还是要强调一下,如果拿了这里的果子,那以后咱们就两清了,我江凉就再也不欠你们什么。”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她啊了一声,看着李秀芳笑道 “不过母亲不可以抢,因为母亲……” “本来就是欠我的啊……” 刘氏立马笑一声,将刚才的江凉话语抛之脑后,幸灾乐祸看着李秀芳声音高起来 “看看看看,看看!这就是平日里苛待自己亲闺女的下场,现在人亲闺女有出息了,哎!报应来了!” “活该你饿死!” 她嘴是个厉害的,几句话把李芳秀说的脸红脖子粗又没办法反驳,对着江凉狠狠骂一句 “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你能受到温老爷的看重吗?!我呸!” “我给你铺了一条这么好的路,你现在竟然这么对我?” “小贱蹄子!你会遭报应的!” 说完这话她气冲冲转身就走,顺带还冲着江凉瞪了一眼。 江凉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拍拍手掌示意众人看过来 “如果有想清楚我刚才的话的,现在就可以进屋抢果子了。” 她说完就闪身,无一例外的,这些村民全部涌了进来,她的门槛都被踩到轰然倒塌。 本来放果子的地方被人群中轰然而上一瞬间各种叫骂声争抢声不绝于耳,骂什么的都有,一些果子甚至被撕碎。 温以辞的眼神中透露冰冷淡然,看着那些人群摇了摇头。 “你好像有很多感叹。” 不管怎么说,虽然自己在温以辞身上感觉到了杀气,不过至少以现在来说,他必须要依附自己,所以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而且对于这人的性格和处事,不得不说江凉还是很欣赏。 大抵因为自己前世就是个莽夫,什么都不会只会打仗,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到最后在战场中死去之时才想起自己的伶仃和孤苦无依。 所以重新来过,她对于这种头脑聪明会为人处世之人异常在意。 希望这温以辞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至今为止,他表现出来的头脑和他无意间展露出来的气势,都让江凉知道,这人不是普通人。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跟自己做对的话…… 她在这里想的很多,丝毫没有注意到温以辞看了她很久。 从门外吹来一阵风,旁边传来温以辞的咳嗽声。 是了,还忘了他是个病秧子。 “外面天冷,你回吧,这两天降温了,好好休息。” 嘱咐温以辞一句,江凉冲他人畜无害的笑笑。 “如此,那就谢谢江姑娘。” 天色渐晚,抢到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回去,还有一些失望而归,不过这些人当踏进这门里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跟江凉无关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将那些被抢碎的果子也一并放到那水培园里,从空间里左挑右选,最终还是挑了一袋花生装进了麻袋。 扛起花生,江凉就往院子东边的村长家里走去。 村长家在院子最东头,平日里深居简出,虽说是个村长,可是现在村子都吃不上饭了,他这个村长当的也就没什么意思,也就关键时候联合起来上县里要点东西过活还管点用处。 上次米粥是村长送来的,而且那些大米应该也是他出的最多,这次来讨伐她的人群里没有村长的影子,想来现在家里也是真揭不开锅了。 那一袋子花生是在人参田旁边混种的,大概是受了人参和空间泥土的滋养,所以个个都长得十分饱满。 刚走到村长家门口,还没等她敲门,一个妇人突然从门里被推了出来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那妇人年岁不小,倒在地上看样子被伤的不轻,一直哎呦哎呦的叫。 江凉赶紧上前搀扶住她 “大娘你没事吧!” 从原身江凉的记忆中得知,这个妇人是村长夫人,平日里也乐善好施为人亲和,今日怎么会这个样子? 那妇人睁开混沌的双眼见是江凉,悠悠叹口气 “三娘啊……” 说完,从里面传来一个男子发怒的声音 “快点!你也滚出去!!” 那男子声音听着很年轻,犹记的这村长好像还有一个在县里打工的儿子,看来应该是回来了。 村长的声音带些颤颤巍巍 “你这个!你这个逆子!” “我逆子?还不是因为你不给我银子!” 江凉越听越不对,皱紧眉头将村长夫人扶到一边去 “大娘,这是徐志回来了吗?” 徐氏叹口气,慢慢抹着眼泪,无言回答了一切。 往里踏出一步,江凉抿着嘴神情严肃,却一把被徐氏拉住摇摇头 “别去了三娘,他,他手里有刀子,你别去,很危险。” 看着那妇人略带担忧的眼睛和泪眼婆娑的泪光,江凉心中一紧,拍拍她的手 “没事大娘,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去看看。” “徐志手里有刀,如果村长有什么危险那可就遭了。” 她将徐氏的手拉开,对她点点头,然后大步跨进屋里去。 而屋里,徐志正在跟村长对峙。 他握着刀双眼猩红,身子不断在颤抖,周围的东西已经被砸的差不多,在他对面,村长倒在地上,不断哆嗦着嘴唇。 “我给你说,你这老不死的,那县城大人能看出咱们的这破房子是我们的福分,你要知道,这个地方都已经饥荒成这样,哪有人肯出钱再买。” “等我把房子卖了,赌赢了,赚了大钱,一定给你们买很多吃的!让你们不再挨饿!在此之前你们先委屈一下……” 第十二章 来赌一下 “你这……你这……” 村长一把年纪,手上都是因为干农活而布满的茧子,骨节大而粗,现在伸着手,颤颤巍巍指着面前眼睛发红的男子,他的眼里满是痛恨,抿紧嘴唇。 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现在的声音都带着愤怒和颤抖 “你这该死的东西……这房子是我们的祖宗本,就算我们两个饿死在这房子里,也绝对不会让你把这房子卖掉!” “不孝子,就算今天杀了我,我告诉你!你也别想得逞!” 大概是被这一番话惹恼,徐志双眼愣直,突然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他现在的样子已经俨然不像普通人。 以前在军营当中,那些士兵们空闲时也会赌一些,不过多是小赌怡情。 一个个心怀国家,又如何将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来。 相比起来徐志…… 江凉眉眼如故,看起来也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却是感觉周遭空气都冷了一些。 “你这个老不死的!那你就去死好了!” 屋里徐志大骂一声,举着刀就朝着村长冲了过去! 空气冰冷,那刀却是银光闪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度!重重朝着村长劈了下去! 他没有因为自己为人子而有半分留情,刀刃直直的像着村长头上招呼! 村长脖子一梗,却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危急时刻,那刀子就这么落了下去! 从门口突然飞进来一白色麻袋!正中那刀尖之上! 刀子戳进塌软的麻袋中,徐志一下子泄了力,他胳膊没了那狠劲,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麻袋,一把将刀子抽了出来。 麻袋落到地上,从刚才徐志刀割的地方汩汩流出无数花生,洒在了地上。 村长管管睁眼,入目是这场景不由一愣,看到那袋子里的花生以后嘴巴都哆嗦了起来 “这是……这是……” 这个年代见到这么多的花生着实让人惊讶,他愣神过后,趁徐志不注意一把把麻袋拽了回来。 这种时候自然也看到了在门口的江凉,村长担心江凉的安危,到江凉的身边把麻袋塞给她,挡在她的身边 “三娘你怎么来了!” 他警惕的看着徐志,咬紧牙根 “这畜生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你赶紧走……” 话未说完,肩膀上一只手就拍了上来 “没事村长。” 江凉到村长身前,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她对着错账点点头,转身看向徐志 “徐志,你还记不记得我?” 徐志看看身上漏的那些花生,他嫌恶的拍打一番,将江凉从头看到尾,挑挑眉毛 “你是……江家的三丫头?” 说完便冷笑一声 “不是听说你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怎么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滚开。” 江凉自然是看到了徐志得动作,看他一眼,却是莫名其妙的勾起嘴唇 “徐志,我不跟你多说。” “按照你的规矩来定,咱们也来赌一下。” “如果你赌赢了我,那你想要的这房子,我们双手奉上。” “如果你赌输了,那就按照赌场的规矩,你送我点东西。” 她话尽于此,却看的徐志一阵心虚和发凉。 村长听她这话愣神了 “三娘,你……” “放心。” 安慰村长一句,江凉抬抬下巴,对着徐志说道 “怎么,你这是不敢了还是怎么样?你不是最爱赌吗?” “我一个连筛盅都没碰过的小姑娘,你还怕我不成?” 这一下让徐志上了头,从怀里摸出三个被磨的发亮的骰子往桌上一拍 “老子能怕你?!” 从一旁木柜子上拿出一个已经破了碗口的杯子,江凉扣到那骰子上,耸耸肩膀 “你先来?” 徐志看她挑衅的样子当即卷起袖子一手覆上那杯子,咬咬牙根 “江家姑娘,你要是输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说罢,他那晃动杯子的速度就快了起来,甚至带起来一阵风。 骰子在杯子里与杯子相互碰撞,当啷当啷的声音让村长的神经都在紧起来。 一阵摇晃之后,他慢慢松开手。 杯子被拿起来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连徐志自己的眼睛都在绷直。 直到光彻底打在那骰子上,三个六静静躺在桌子上。 看到那骰子当时全是六的那一面,村长两眼一抹黑差点就晕过去。 徐志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你服了吗江家三丫头!” “赶紧让这两个老不死的滚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床上那些被褥全部一把扔了下来,扬起一地的灰尘 “快滚快滚!” “等一下。” 江凉出声道 “我还没摇呢。” “你还摇什么?老子三个六!” 听到这话,徐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笑的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讥讽。 没有理会徐志,江凉手覆上那杯子 “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说完便摇了起来,不过跟徐志相比,她的速度就慢了很多,一看也是个外行人,这让徐志更加不屑。 待江凉停手,她慢慢的勾起唇笑了,对着徐志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我赢了。” 接着便把杯子打开。 杯中,两个骰子静静躺着,翻面是六。 而最后一个,却是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躺着六,一半躺着一。 空气都静谧了一瞬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村长,他一下子扑到桌子面前,瞪大双眼看着那些骰子,声音都在颤抖 “是七……是七……是七……” “三娘赢了!三娘赢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徐志睁大眼睛,一把将桌子上的骰子和杯子摆到地上去,杯子被摔碎成两半,声音十分刺耳。 一把抓起地上的刀,徐志双手都在颤抖,对着江凉大吼 “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快滚开!” 他大有一副抵死不认账的样子,江凉也不慌,慢慢踱步离他一米的地方停住 “我们说好了,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给我一些东西。” “不过我看你这浑身上下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给我,那不如……” 她眼睛猛然一冷,伸手的速度极快! 第十三章 愿赌服输 她迅速抓住了徐志的手,一把将他的手腕压在桌子上。 因为用力太大,那桌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徐志因为没有防备,被江凉就这么一甩身上都还没有力气,只见面前银光一闪,刚才垂落在地上的刀就到了江凉的手中。 外面适时的刮进来一阵风,吹动江凉颊边的鬓发,她背对门口,那刀子猛然被江凉举起! 徐志恰逢抬头,只觉得面前这身量不大的姑娘眼神异常的冰冷,那冷意甚至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是从地狱攀爬上来的恶鬼,让徐志心惊肉跳,连脑神经都颤了一分。 没等他下意识尖叫出来,比江凉眼神更冷的,是她手里那刀子! 她挥刀速度极快!猛然落下!村长牙根都颤了颤! 顿时! 血迹喷射而出! 可能因为看江凉现在这冰冷的容颜看愣了,徐志出神之时,只觉得小指一凉。 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向下看,便感觉到了自己小指的分离—— “啊!!!!!” 惊破天际的一声哀嚎,徐志脸色变得雪白,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在地上痛的打滚。 刚才从小指喷出来的血迹溅了江凉一身。 她睥睨着地上的徐志,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刀子扔下,发出当啷一声声响。 村长被吓愣了,徐氏率先反应过来,同样撕心裂肺喊了一声扑到徐志身旁,看着被切断的小指面色惨白。 “你……你……” 攥着自己的手,徐志咬着牙看着江凉,反倒是换来江凉清冷的眼神。 “愿赌服输,徐志。” “我断你一截小指,尚且没有断了你的后路。” “你仍然可以继续劳作继续干活,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 “不过如果你继续赌下去,到时候断的就不是一截小指了,你应该明白。” “等你卖掉了这房子,赌完以后,你还有什么能赌的?” 她如此一番话,村长暗了暗发白的脸色,咳嗽一声上前一步 “这种畜生,杀了他都不为过!” 或许是恨铁不成钢,他一脚踹到地上的徐志身上 “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看村长这样,江凉阖了眼睛。 这村长是个明事理的,既然有一天,徐志因为赌,能朝着自己的生身父母举起刀子,下一步,他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所以对这种人,心软一时,就是后悔一世。 她抬起头,拎起一旁的麻袋。 幸好口子开的不大,那些花生也没落出去多少。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不多留了。” 把麻袋往桌子上一放,江凉贴心的避开那满是血迹的地方 “上次三娘病重,村长走家串舍为三娘寻来一碗米粥,这次三娘有了机缘,这是给村长的谢礼。” 见村长似乎要推脱,江凉摇摇头 “村子里其他人我自然心里都有数,村长不必介怀,顺便……” 说到这里,她看了徐志一眼,明明就是什么情绪都不带,徐志却是下意识的心中一紧 “徐志,我们愿赌服输,刚才我也说了,如果经过这件事你还是不改,还是继续如此冥顽不灵威胁村长和徐大娘……” 伸出一根指头,江凉危险的眯了眯眼 “再有一次。” “我就杀了你。” 艳阳三月天。 屋里却像是结了凝霜。 江凉踏出去的步子非常缓慢,徐志躺在地上,无法控制的发起抖来。 从刚才这女人的威胁中能看的出来。 她,绝对不是开玩笑。 …… 已经临近傍晚,经过徐志一事,这一身的血迹走在街上其实有些骇人。 不过因为白天这些人刚在江凉家里占了便宜,抢到了好多果子,就算是看到她如此惊悚,也还是一个个的搓搓肩膀对视一眼,对着江凉笑笑才关上自家大门。 毕竟现在不比以前,这江凉一跃之间成了村里的香饽饽,都得供着,也得罪不起。 就算是她杀了人,只要继续给她们果子,那也跟她们没关系。 她擦了擦自己袖子上的血,两边的大门纷纷关上,江凉倒是也不惊讶,却不想前方转角遇到个熟人。 江志站在路口,手上拿着一个啃的还剩核的果子。 远远站在那里,看着江凉,大有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眼神惊恐万分,咬紧牙关面如死灰 “江凉……你……” 看看自己满身的血迹,江凉无所谓的抱胸,有趣的看着他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杀人了,我把村东头的徐志杀了。” 被她这阴冷的语气吓得一激灵,江志后退一步。 这村长是村里唯一上过学的人,当时徐志先出生,寓意志向远大。 而江志没过几个月也出生,这江家老汉也没什么文化,照葫芦画瓢给江志也取了个这名字。 如今江凉一说徐志被自己杀了,江志不免想到了自己,腿一个哆嗦,扔下手里的果子,连滚带爬的就跑走,嘴里嗷嗷喊着 “江凉杀人了!江凉杀人了!江凉把村长一家都杀了!!” 听那声音越来越远,江凉翻了个白眼。 就这等胆识还想考状元,草包一个。 她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果核。 今天这李秀芳已经被自己赶走,照理说应该没拿到果子才对,那江志手里这果子,是谁给他的? 一边想着,她往那巷子里看去。 巷子里只有一家人,记忆中,这好像是江有海一家。 江凉的父亲江大山在城里做工,不经常回来,而这江有海,便是江大山的兄弟,也就是江凉的大伯。 他们还是有些亲戚在的,今天抢果子的时候,江有海的妻子小王氏也在里面,不过自己当时没怎么注意。 这么说来,是这江有海一家将果子给了江志。 想起当时,原身江凉被活埋之前,曾经在大雨当中捶打着江有海的大门寻求帮助,一句一句的“大伯救救我”,也没换来这一家人的同情。 那扇门到最后也没开,原身江凉也死在了那冰冷的土地中。 如今,却是将从她这里抢的果子分去了给自己的“好二哥”江志。 可真是,既讽刺,又感人。 第十四章 杀了她吧 她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木门,冷冷一笑,扔掉手里的果核慢慢离去。 还未到家,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玄色身影站在门口。 温以辞负手站立,自然是也看到了远处的江凉。 两个人遥遥相望,明明是那么平淡冷静。 却又风起云涌。 还是江凉率先迈起步子叹口气。 她自认为不是对姿色特别在意的人,但是每次看到温以辞,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美的不可方物”这句话的理解。 明明只是一小小的富商之子。 这通身的贵气和姿态,以及身上的气度和雅致。 真真是不简单。 压下心中的心思,江凉走到温以辞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玄色不好,本来就瘦弱,如今这颜色更衬的你弱不禁风了。” 或许是没料到江凉见他第一面会说这句话,下意识的,温以辞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接着将目光就放到了江凉身上。 他眉目清冷平淡,在江凉好笑的眼神中收回目光 “江姑娘今天这身倒是很显眼。” 脚步迈进门槛,温以辞背对着江凉走进去,意味不明的来了句 “就是不知道处没处理好。” 江凉笑容更深,也慢慢抬脚进去 “没死,就砍了一截小指。” “血腥味浓的很,倒是熏着温小公子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分开,江凉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又看了看门口那些水培的沟渠。 时间太短,不管是水渠还是土渠都看不出来什么。 她翻了翻那土地的沟渠松了松土,就回了房间准备歇息。 在江凉房间的蜡烛熄灭以后,温以辞在榻上慢慢睁开眼睛。 而在房间的角落,一个黑衣人缓缓出现,在月色中浮现出一个轮廓。 “少爷。” 温以辞起身,那墨黑的秀发垂到胸前,温润如月的面容上,一双眸子却冷的惊人。 “这江三娘的消息,你都打探清楚了吗?” 黑衣人低低头 “回禀少爷,又派人打探了一遍,确定她就是那江大山的女儿江凉没错。” “前两天,这江凉因为病被活埋了一次,自己从那坑里爬了出来,接着就跟江大山一家闹翻,自己出来自立门户了。” 听到活埋二字,温以辞皱皱眉头 “没有别的消息了?只是这些?” “只是这些。” 得到黑衣人的回答后,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忧愁更甚,温以辞揉揉眉心 “她不简单。” 一个农家女,怎么会有如此多机缘,竟然还有人参,以及不当季的果子。 想起今天她沾染一身鲜血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温以辞心里没来由的着急。 “不妥当。” 他淡淡道。 “她闻出来了我身上的香料,舟染,是纵怀香。” 被称作舟染的黑衣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 “纵怀香无色无味,如果不是吃过纵怀果,根本闻不出来它的香味!” “这江凉只是一介农家女,纵怀树在十五年前改朝换代之时,就皆被新皇砍伐殆尽一棵不剩,如今这江凉不过十七,她怎么会闻到纵怀香?” 舟染着急,往前一步 “会不会是少爷搞错了?” “不可能。” 温以辞摇摇头,抬起眼睛,冰冷的看着他 “我确定不会搞错。” “那天晚上,她确实说了,我身上的香料好闻。” “所以,你知道怎么做吗。” 被这眼神渲染,舟染神情肃穆起来 “少爷是说……” “杀了她吧。” 如同清风拂过,十分轻巧的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在温以辞嘴里,如同折断一双蝴蝶翅膀一样简单 “像她这个人,实在是太复杂了,如果真的跟十五年前的旧朝有关系,做不成朋友,做敌人,真的很麻烦。” “所以,杀了吧。” 说完这句,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那声音在夜里有些突兀,温以辞眯了眯眼睛,舟染看他一眼,隐在了黑暗中。 将墨发松快的束在背后,他去开了门。 门口江凉端着一碗还冒烟的汤,眉眼有些惺忪 “睡了?” “还没。” 温以辞温润笑笑 “这么晚了,江姑娘有什么事吗?” 将手里的汤药塞给温以辞,江凉的语气跟平时一样泛冷 “本来都要睡下了,又想起你来了这么几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给你开了个灶,趁热喝了。” 说完也不等温以辞说话,转身就离开。 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江凉慢慢回头,那眼睛在夜里泛着点点星光,似乎是能看到人的心里 “最近夜里不太安全。” 她的语气也带有一些意味不明 “温小公子可要注意,别被一些奇怪的人进了房间去。” 温以辞端着汤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尖都泛着白色。 他面上还是那副温柔解语,只是点点头 “多谢江姑娘提醒。” 说完,在江凉背过身去后,慢慢睁开冰冷的眼睛。 回到房间后,他将汤放到桌子上。 舟染看一眼房门,心中也是有些警惕起来 “看样子,这江三娘,确实不一般。” 沉思许久,温以辞看一眼桌上的汤,刚想端起喝一口便被舟染阻止 “少爷不可,万一有毒……” “不会有毒。” 把舟染的手推开,温以辞道 “若真是想让我死,大可以不用救我不用收留我。” 说完这句,他便抿嘴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的眸光闪了闪,将汤放下。 “怎么样少爷?” 舟染生怕温以辞有事,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这是。” 眼眸缓缓阖上,温以辞道 “人参。” 他或许也没想到,这江凉真的会因为自己没吃东西,又起来给他熬一碗人参汤。 这人参怎么说也是百年之上,她也真是出手阔绰的很,这是真拿自己当病秧子养了。 看温以辞正在思考,舟染沉吟半晌问道 “那,还杀吗?少爷。” 没有半分犹豫,只见温以辞抬起眼睛,尽数将手里的汤泼洒在地上。 瓷碗扣在桌上的声音十分寂寥,比那声音还要冷漠的,是那危险的音调。 “杀。” …… 鸡鸣时分,江凉打开了房门。 她用湿帕子擦了脸,一边漱口一边看着沟渠的情况,如此一看,却是愣住了。 第十五章 她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空间土壤的原因,在水沟里已经长出一些嫩绿色的小芽。 刚从种子里冒出来的嫩芽底部还泛着一些白色,在阳光下看着十分讨喜。 江凉眨巴眨巴眼睛,将嘴里的漱口水吐掉。 蹲在原地看着在水里的那些嫩芽,伸出手指在冰凉的水里把那些位置不正的种子摆正。 日未上枝头,现在清晨的阳光还没有照到。 她看的出神,捡起地上的两颗石子,一颗扔进水里,一颗攥在手心。 大抵她现在蹲着,后背裸露无疑,丝毫没注意到从身后慢慢靠近的人影。 舟染从背后房檐上,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眼神阴冷。 虽说这江凉没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纵,举止甚至比一些男子还要野蛮一些,不过温以辞口中的危险,他确实没有感觉到。 但是既然温以辞下了命令,他便只管执行就可以。 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刃,隐在了房檐下方。 他脚步无声,每走一步连灰尘都不带走一分。 就算已经到了江凉身后,面前的江凉还是蹲着看着那水沟,丝毫没有回头。 若是仔细听听,或许还能发现江凉嘴里哼了一首不着边际的小调。 他驻足不前,手里举着刀却没有行动,在听到曲子后,眼里却是很深的震惊。 握着刀的手慢慢攥紧,舟染的目光逐渐坚定下来。 手忽然抬起,刀刃直直冲着江凉的后背—— 没有半点犹豫,他猛然朝下刺去! 丝毫没有发现,蹲着的江凉,微微拧起了眉头。 “当啷”一声! 从刀刃处传来猛烈的一声,舟染手腕一痛,连接着整个臂膀都震动起来! 因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手力气仿佛被抽走,刀子掉落在地上,舟染一把攥住疼痛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江凉。 与此同时,跟刀一起掉落的还有一颗石子。 江凉仍旧没有回头,不过刚才握着石子的手已经空了,她将手从腰间收了回来,放到脖子上揉了揉,打了个哈欠 “胆大的倒是也多,就怕。” “有来无回啊。” 后面那句带着冷意,竟让舟染一瞬间觉得,只要面前这个女人愿意,下一秒,他就会。 尸首分离! 心中的凉意让舟染大脑泛起一阵警觉,后退一步跳上房檐,皱眉看了一眼还在蹲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江凉,身子一跃便没了踪影。 待声息慢慢消失后,江凉才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着那被摆正的一排排嫩芽满意的很。 转过身去,一把出匕首静静躺在自己身后。 她捡起那匕首打量了一番,接着看了一眼温以辞房间的方向。 把那匕首又随手扔到地上,江凉摇摇头,便负手回到房间里去。 …… 窗户上的绿萝冒出一些叶来,不过却是已经蜡黄色。 攀爬在窗柩上,一丝阳光打在叶片上,透出上面斑点而萎靡的水珠。 温以辞似乎也是刚起,他着一身白色外衫,长发未束,软软的垂在胸前。 那墨黑长发更显得他肤白如雪,长长的睫毛阖下,掩盖住如星空一般美丽的眸子。 他手里托一浇壶,往那已经快要枯死的绿萝叶浇着水,如一副水中画一般,美的让人心惊,素的让人感叹。 舟染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面色痛苦苍白,捂着手臂单膝跪地 “少爷!失败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温以辞将浇壶往下倾了倾,更多的水珠洒下,他眉眼没有动一分,只是淡淡道 “嗯。” 手中动作一停,抬抬眼皮看了看远处大亮的晨光 “你发现了什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舟染脸色却是更加难看,头更低 “这个女人……不对劲……” “少爷……她那身手,连属下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招……而且靠近她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她唱的曲……” 舟染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皱皱眉头一片为难,像是在思量什么东西,直到温以辞慢慢看他一眼,冷道 “说。” 只这淡淡的一个字,却让舟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唱的曲!是少爷经常哼的那首!” 越说越冷汗淋漓,舟染声音小了起来 “就是那首……在十五年前!江凉将军教少爷哼的那首!” 从窗外一阵风吹来,吹落了绿萝的一片枯叶。 温以辞眼中有震惊划过,接着就是喷薄的复杂和无止的…… 思念。 “那年我方七岁。” 他冷笑一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舟染急忙磕头 “千真万确!少爷!这首曲子少爷从七岁!从将军那里学来就开始哼唱了,至今为止已经哼了十五年了!属下绝对不会听错!” “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她的身手,她的那些经历,都能跟十五年前对上!这太奇怪了!” 说到这里,舟染心里突然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猛然抬头,对上温以辞 “或许……” “江姑娘现在十七岁……江凉将军死了十五年……” “会不会,在江凉将军死前,在外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呢!这个江凉!和以前的江凉将军会不会是!” “闭嘴!” 鲜少的,温以辞有如此发怒。 他的声音向来淡然,现在却是带了一分怒气,在窗台上的手紧紧攥起,咬着牙,头垂的很低。 看温以辞这个样子,舟染心中猛然惊醒,也低下头去 “属下失言了,这位江凉姑娘,属下会再调查,然后找时机再下手……” 舟染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温以辞的回复,他只能低低头,身形又隐到黑暗中。 留下温以辞许久,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落了些汗来,再抬起头,眼里只剩落寞。 那一年,他七岁。 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教了他这首曲子。 两个人拉钩起誓,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女将明媚的容颜 “小贵人,这是我自己偷偷作的曲子。” “可能比不上那些乐师,唱出来也难为情的很,不过如今教了你,你便替我保密了。” “这首曲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会,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记忆翻江倒海的涌来,他紧紧抿着嘴,似是有些颤抖。 说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会,你怎么会食言呢。 就算是你的女儿…… 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第十六章 杀人之争 “起了?” 江凉忙活着手里的饭菜,温以辞从门外踏进来。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在看到江凉瘦弱的身形及容颜时目光闪了一分。 踏进来后便看到左右两碗汤粥。 说是粥其实有些奇怪,那汤里捣碎了一些花生,配了一些野菜,米面是都没有的东西,不过看起来也是下了心思了。 “这大米太难找了,我今早想熬个粥都难,幸好发现了这些野菜,否则我们今天又要吃果子了。” 昨天晚上,江凉又去空间里寻了一圈,大抵是空间太大,她甚至都找到了一片玉米田,也都没有找到栽种小麦的地方。 不过对于这方面,江凉也想的很开,玉米都能找到,小麦肯定也不远了。 她念叨了两句,将筷子摆好,冲自己对面抬抬下巴示意温以辞 “小公子将就吃。” 在那汤粥面前坐下,腾腾的热气让他的容颜不太真切 “现在外面的土地什么都结不出来,方圆十里都是光秃秃的一片……” 舀了舀碗里嫩绿色的菜芽,温以辞抬头看着江凉柔和的笑笑 “江凉姑娘,真的是处处能给我惊喜。” 他这话听起来真的就像是在夸赞江凉一般,里面的意味江凉便也当听不出来。 对付千年的狐狸,装傻最有效果。 “是,小公子这是找对人了,你该谢谢那温大老爷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下家。” 两个人你来我往,却是犹如两堵高墙一般密不透风。 大约是因为今早的事情让温以辞有些疲惫,他也没有想跟江凉虚与委蛇的意思,微微阖下眼睛,将汤勺放下 “江姑娘也不必一直叫我小公子,唤我以辞就好。” “倒是江姑娘这个名字,其实从刚开始我就有些奇怪,江姑娘可认识,前朝女将,江凉?” 正在喝粥的江凉慢慢睁开眼睛。 这温以辞的试探她也感觉到了,不过也怪不得他,自己没有一丝收敛,也没有想过避其锋芒。 毕竟已经过了十五年了,没人会想到,现在这农家女江凉的身体里,会是十五年前的女将。 不过,这温以辞一句话就将十五年前的自己拉了出来,而且在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温以辞也曾经说过,当时自己说过的话。 她也来了兴趣,弯起月牙眼睛 “我是听过的,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可能是希望我跟江凉将军一样出人头地的。” “不过谁也没想到,我出生两年以后,这江凉将军就死翘翘了,真惨。” 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当真是看不出一丝破绽,没等温以辞细想,江凉的问题扑面而来 “倒是你,从刚开始我们见面到现在,温公子一直把前边女将挂在嘴边,可是有什么想法?” 她笑意更深,温以辞难得呼吸一滞,猛然抬头看他,眸里多的是其他的东西。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就是她!官爷!就是这个江凉,我昨天亲眼所见她一身血回来!而且她也承认了杀了人!” 江志慌张的声音传过来,随着他声音的落下,一堆凶狠的声音拍门大喊 “江三娘!江三娘赶紧开门!” 把目光从温以辞身边移开,江凉叹口气 “好好的早饭是吃不成了。” 她起身去开门,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不知道为什么,温以辞竟然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舟染,好好调查,先不用动手。” “她很聪明,你杀不了她。” “我且。” “慢慢跟她相处,再论吧。” 端起身旁的粥,温以辞抿了一口,接着站起身来也走了出去。 江凉甩甩胳膊,打开门后,一群官兵站在门口,为首的江志躲在一个官兵的身后,看到江凉出来,猛然一指她,满脸惊恐 “就是她!就是她!官爷!就是她杀了人!” 这些官兵脸上也有些不耐烦,从县里来到这么贫瘠的山村,定是想早早敷衍了事,说罢便从怀里拿出镣铐,打量江凉一眼 “江凉,收到人报案,说你杀人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一下官爷。” 江凉后退一步一副无辜样子 “这民女可是无辜啊,他空口白牙一张嘴,官爷就要抓我,那我说他还杀人了,官爷是不是也要把他抓走!” 江志一听着急了 “明明你昨天杀的徐志!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还要杀我!你这个毒妇!” 温以辞走到江凉身边,先是对着那官员点点头,道 “敢问县衙里可收到那徐志家里人的报案?” “他所说,江姑娘杀了徐志,那不论怎么说,都应该是徐志家里人去报案,而不是这位……” “况且,如果昨天江姑娘真的杀了徐志,又怎么会亲口告诉他,这话明显就有问题。” 听他如此细细道来,那些本来就想敷衍走一趟的官员也听出了端倪,都往江志那边看去。 徐志家里人确实没有报案,不过这江志言之凿凿江凉杀人了,况且问了这梧桐村很多人,都说昨天江凉确实是一身血衣回来。 去村长家询问时,不知道为什么也敲不开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本想着这么把江凉抓了算了,没想到还没有这么容易。 “既然徐志家人都没有报案,也没有看到徐志的尸体,官爷又为什么要抓我,难不成真的没有王法吗?” 江凉在温以辞后面来上一句,把那些官兵堵了一堵,不过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是得过且过,江凉也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倒是好,但是得罪了官兵也不合适。 所以说完这话,她叹口气,从门口拿出一麻袋果子递给为首官兵 “民女也是知道,官爷们这么远来了也不容易,都是一场误会,相信官爷一定会为我洗清冤屈的。” “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官爷,这些果子你们拿着,回去路上解渴的时候吃两个。” 先不说果子好坏,像江凉这样打一棍子再给一个枣,对这些官兵就比较受用。 为首那人摆摆手,一副官架子道 “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们自然不会屈了你。” “不过现在徐志一家人也不在,我们随便抓人也不合适,不如……” 第十七章 讨回来 他们面面相觑,接着就有一副草草了事的态度 “不如今天到这里吧。” 说完就冲着江志严肃吼道 “你连徐志家里都没有去询问过就这么报案,简直胡闹。” “下次若是再拿我们官兵寻开心,你亲自去坐那大牢。” 说完这群官兵们就想走,江志也傻了眼,明明问了那么多人,也都看到江凉带血的样子,从昨天村长家里就没有动静,明显是出什么事了。 这群官兵现在却当看不见了,急得他直跳脚 “江凉一定是杀人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那徐志家里没有动静,万一是一家人都被他杀了也说不定,你们撞开徐志家的门看看,一定……” “啊对了!” 他还没喊完,江凉突然拔高了音调把江志的声音盖了过去 “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些事要麻烦几位官爷一件事情。” 几位官兵应声回头,温以辞也看了江凉一眼,不明白她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 江凉踏出门来,似笑非笑看了江志一眼,接着到官兵面前,嘴角一瞬间就耷拉下来 “其实这事我也不太想麻烦几位,毕竟几位这么远而来,但是有些事情确实让人为难。” 她像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样子,这江凉本来身材就矮小,现在摆出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个大老爷们那股劲立马上来,对江凉道 “县令老爷一定会明察秋毫,有事大胆的说!” “有官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江凉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机摆出一副崇拜的样子。 温以辞默默把头转了过去,不去看她的表情。 不得不说,在演戏这方面,她当的是得天独厚了。 “其实……” 只听江凉叹口气,娓娓说道 “官爷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村子严重闹饥荒,刚才给你们的果子,其实是我们家最后一袋了。” “这倒是不算什么,孝敬各位大老爷是我们平民小百姓该做的,但是实在是揭不开锅,不得意才让各位给我讨个公道……” “怎么可能!” 江志尖叫道 “明明昨天你还分了一院子!今天怎么就没了!官爷!她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 江凉也提高音调 “前些日子,温公子确实从家里拿了很多果子过来,本着大家都是邻居,我就把果子拿出来分了分!留了两袋给自己!” “可是毕竟果少人多,其中肯定有没抢到的人,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 “却没想到,他们打起了我那两袋果子的办法,竟然趁夜里偷走了一袋!” 说完,江凉眼里倏然滑下眼泪,看着温以辞哽咽道 “那是我们最后的口粮了,我挨饿没关系!但是温小公子是温老爷的独子,温老爷让我帮忙照看几日,却没想到连饭都吃不上,民女……民女……” 她越说越哽咽,在说到温老爷的时候加重了字句,不约而同的,那些官兵们看向了温以辞。 温以辞眨眨眼,本来抱着看戏的态度,却没想到把自己也看进去了,当即看一眼泪眼婆娑的江凉,无奈清清嗓,严肃道 “确实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若不是江姑娘与我温家有些交情,我父亲断不会让江姑娘照顾我。” “这下可好,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却没想到竟然会饿肚子,待我回去禀报父亲,定要让你好看!” 他这话一出来,江凉哭的更凶了。 没等几人反应,温以辞继续又说 “我从温家带的口粮被人偷走,你们可要好好排查,若有闪失,那明年的征税……” 看他微眯的眼眸,那些官兵们一下愣住,赶紧把手里的果子放下搓搓手道 “早说温公子在这里,我们死活不敢要您的东西啊。” “原来江姑娘是受温老爷之托照顾温公子的,既然与温老爷相识人品肯定不差,怎么会杀人呢?” 江志被这一句话憋住,他也是想的简单,本来还想掰一掰,却在温老爷三个字一出来,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那袋果子我们一定会找到,江姑娘可有什么线索?” 现在说话明显就变了一个腔调,江凉双手捂面哭的伤心,哽咽说道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偷我这袋果子的……” “正是我的大伯!梧桐村的江有海一家!” …… 官兵们浩浩荡荡又从江凉的小山头下来,这次却是直冲江有海一家! 大江氏出来开门的时候明显被这阵仗吓到,手里刚切好的果子掉了一地。 看着地上红彤彤的果子,官兵们皱皱眉,一挥手 “搜!” 不等大江氏阻止,那群人就冲了进去,在房间里是又搜又砸! 江有海现在在外面做工,只有大江氏一个人在这里哪受得了这种场面,上前急忙阻止就要让这些人住手。 这些官兵却没有一个听进去她的话,有些烦躁的将大江氏推到一边,她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当即哭天喊地起来。 江凉最后走进来,看着乱糟糟的一团冷笑一声。 直到她蹲在大江氏的身旁,大江氏才发觉她来了,愣了一下接着阴狠咬牙,指着江凉道 “是你!是你这个小浪蹄子!是你害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 听到这俩字江凉一脸不屑 “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不过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昨天的果子,大伯娘吃的还好吧?吃够了,就该还给我了。” 大江氏怎么也没想到江凉是让人来搜昨天的果子,她一下急了,村里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真正吃的了,当即就傻了眼一拍大腿 “那明明是你让我们抢的!怎么还翻脸不认人……” “是啊。” 江凉接话 “我是让大家伙抢的,不过大家抢了都自己吃,倒是大伯娘慈善,还给了江志。” “当时我要被活埋之时,大伯娘见死不救的样子,可不如现在慈善啊。” 她话一出来,大江氏吓得一身冷汗。 李芳秀一家人将江凉活埋,后来江凉自立门户,与李芳秀一家彻底断绝关系。 如今,她把从江凉那里抢的果子给江志吃,明摆着跟江凉作对,要接济李芳秀一家。 第十八章 今日不同往日 这样一来,江凉肯定会把矛头指向她。 大江氏一拍大腿悔不当初。 她也没想到,回来的江凉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做事怎么能这么绝! 知道自己来要果子要不回去!竟然让官兵们来搜! 何其心机狠毒! “大伯娘,当时你见死不救我没有怪你,任由你来抢果子。” “现在你做这种事,明白着是看不起我,真觉得我好欺负。” 江凉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大江氏,身上的气势一时间压的大江氏无法呼吸。 “我眼里容不下沙子,大伯娘。” 说完,她突然一把抓住大江氏的手,勾勾唇道 “不过我觉得,就算果子找到了,恐怕也都被你们一家吃了不少,欠我的,你该怎么还呢?” 江凉的手如毒蛇,从大江氏的手腕,慢慢攀爬到她的手指,眯着眼睛,语气冰冷 “我记得当时我生了病,一家人都不管我,只有大姐背着我,来你家里问你讨口水喝……当时……你用这根手指,指着我们两个,那我们两个贱人,让我们赶紧滚,对不对?” 大江氏被吓得面如死灰,手指在江凉手里被握紧,浑身都在颤抖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都是以前……” “是。” 她握起大江氏的手指,慢慢举起来,一只手托腮,观察着大江氏的表情 “以前,你还用这只手打过我大姐。” “现在,你用这只手给了江志我的果子……” “怎么就是不会改呢……大伯娘?” 说完,江凉眉头微轴,笑意却更深,手缓缓用力—— 只听嘎嘣一声! 大江氏的尖叫声顿时直冲云霄! 那声音刺耳痛苦,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都震破。 而她的手指,肉眼可见的已经翻转到了不同的角度,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直角被掰断了两截,耷拉着,里面的骨头好像都被折了下来。 尖叫过后,大江氏疼的几乎晕厥,嘴里不断有白沫溢出,她害怕的看着江凉 “你……你……” “今日不同往日。” 江凉拍拍手,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大伯娘,我跟以前的江凉不一样。” “我心狠。” 温以辞在一旁看着,大江氏倒地的样子实在是难看,他后退一步,白色的外衫被风吹起。 这院里太过惨烈,他这幅美如画的样子站在这里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感觉如何?” 对他好笑的问一句,江凉眼里充满挑逗。 “理所应当。” 温以辞慢慢回答,接着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地上的大江氏转身出了门。 转身一瞬间,他的眼神清明了起来。 那就,再看看吧,再等等吧。 如果,你真的跟她有关系,或者是她的女儿的话…… 江凉收回眼神,踢了踢地上不省人事的大江氏,里面一官兵拿着一袋果子出来,谄媚的对江凉道 “江姑娘,你看是不是这袋?” 掂掂果子的重量,江凉换了一副感激的神情 “谢谢官爷,那村长一家好像回来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杀了徐志。” “至于江有海欠我的,我已经讨回来了,官爷们辛苦。” 说完,她背着果子就走,在她走后,那些官兵们一个个的长舒一口气,脸色发青的看着大江氏 “如果我没看错……这位江姑娘,刚才是徒手,把她的手指掰断了吧……” “你没看错……” 有官兵幽幽回答,咽口唾沫 “我们刚才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吧……” 后来,他们也确实带着江志去走访了村长家。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徐志以后,江志裤子都快吓尿了。 而因为这个事,那群官兵觉得自己得罪了温老爷身边的红人,自然恼怒非常,本想将江志关上几天,最终还是李芳秀对着他们又磕头又赔礼,这才把江志放了。 那袋果子江凉也没有就那么扛回家,反而是放在小李氏的门口,接着自己步行上山。 温以辞先他一步到家,两个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他看着水沟中那一排排的小嫩芽,一转头发现江凉就在门口,点点头道 “回来了,江姑娘。” “今天的事情还要多亏你帮忙。” 江凉踏进门对温以辞道,语气里还带着不可名状的挑逗意味 “不过不得不说,温公子演戏也不错。” “以后也不用喊我江姑娘,叫我江凉就好。” 她只如此说一句,接着就挽起袖子走到厨房 “今晚上想吃什么?” 将目光从那些嫩芽上收回,温以辞掩盖住眼里的神色,换上一抹浅浅的笑容,走近江凉 “今早的粥还没喝呢……” 夜幕降临,梧桐村里传来几声啼哭之声。 江志跪在李芳秀面前,看着那藤条接着又要落在自己身上,急忙一把拽住了她的衣服,涕泗横流模样十分悲惨着急 “娘!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啊!是江三娘!江三娘给我下套,我才会……我才会……”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不怪我啊娘,我也是太着急了!” 本来看自己儿子挨了几藤条,李芳秀已经很心疼,气消了大半,不过现在听江志这么一说,本来刚消的火气又腾升了上来,不自觉的就拔高了音调 “你还说!你还说!” 她的脸上接着露出狠厉,咬着牙,眉宇间都因为愤怒染了红色 “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啊!” “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要去招惹那个贱蹄子!我自然会收拾她!” 大概是实在不忍再抽江志,李芳秀把那藤条扔到地上,一脚又将江志踹倒 “她现在出息了!连我都在她手里占不到便宜!你倒好!你还私自去找她的麻烦!为了你,老娘我求爷爷告奶奶,这老脸都被你丢进了。” 李芳秀将藤条一扔,江志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又往李芳秀腿上靠近一些,哭的更厉害 “娘!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娘!那贱人差点害我坐了大牢!” “咱家就我这一个儿子!娘你最疼我了!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现在哭成这样,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憋在心里,李芳秀叹口气。 第十九章 愿意跟我走吗 睁眼之时细小的眼睛里都是算计,冷哼一声 “这件事情肯定就不能这么算了。” “那江凉屡次针对我们,死性不改,养这么大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话说着,江一梦从外面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豆杆汤过来。 那上面飘了一些豆子皮,虽然已经被贴心的捣碎,但是咽下去的时候肯定会将喉咙划的生疼。 前段时间还是草根树皮,现在看来,连草根树皮都吃完了。 “娘,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把汤端到李芳秀面前,望着那汤,江一梦咽一口唾沫接着将眼神垂了下去。 “这是什么!” 江志比李芳秀反应还要大,嫌恶的将汤推到一边去,不满的看向江一梦 “你就给我们吃这个?!” 李芳秀也顺势抬眼看向江一梦,似乎是在等她一个回答。 没想到江志会这么问,江一梦一下子不安起来,局促的拽拽自己的衣角 “我们以前也是吃这个的啊!” “而且家里很快就没有粮食,这豆杆还是冬季储存的,现在都拿出来吃了。” “只有这点,我想着给娘吃,我也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江一梦将眼睛垂下去,难以避免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擦擦自己的鼻涕和眼泪,本来跪着的江志猛然站起,没等江一梦反应过来便露出一副凶狠样子,照着她的头就来了一巴掌! 这似乎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江一梦被打的后退两步,额头上一大片红色,眼里不自觉的就浸满了泪水,抿抿嘴唇却没有再说什么。 李芳秀只是冷冷的看着,就算是江志打了江一梦她也不阻止,反而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吗?你也一天没吃了?” “我怎么看你最近反倒是圆润了一些,怕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好吃的了吧。” 江一梦一惊,一抬头泪珠一串一串的就落了下来 “没有……我没有……” “阿志。” 只听李芳秀唤江志一声,勾唇笑道,看着江一梦就像是在看笑话 “去她屋里搜搜,看看到底有没有吃的。” “她跟那个贱蹄子本来就要好,我可不信那贱蹄子会把自己这个好姐姐给忘了。” 刚才被李芳秀抽了两鞭,江志正好有火没处发,现在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推开呆愣无力的江一梦,冲她啐一口,同样阴险笑道 “给我们喝豆杆汤,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我告诉你!没门!” 说完他挽着袖子就去了江一梦的房间。 江一梦没有阻止,脸色苍白,瘦弱的肩膀像是在颤抖,没一会,从里间就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扔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江志的怒骂声。 李芳秀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豆杆汤。 想想这个时刻,大家可能都在家里啃着那红红的果子,她的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烦躁,瞪了身后的江一梦一眼,怒吼道 “你愣着干嘛!不知道过来给我捶捶肩膀?!废物东西!” “要是当初是你去和亲,现在还能让她占了便宜去!” “没用的东西,我真是作孽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 她嗷嗷骂完嗓音越来越大,江一梦低着头来到她的身边,一边哭泣听着她的怒骂声,手上给她揉肩的动作不停。 半晌以后,江志从里屋出来,咬牙切齿一把冲到江一梦身边拽起她的领子 “快说!你将吃的藏到哪里去了?!” 平日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着江志,这让江志在这饥荒年代还是长了一身买什么用处的肥肉。 而江一梦就跟他截然不同,江一梦比江凉还要瘦弱一些,肩膀就像薄薄的一层骨架撑着衣服。 所以现在,江志稍微一个用力,江一梦就被她举了起来。 江一梦攥着江志的手腕,双眼红肿 “我没有,真的没有吃的,真的没有……” 看外面天色越黑,李芳秀看江志一眼摆摆手,笑的声音十分刺耳 “赶紧把她放下来吧,要不她也太可怜了。” “全心全意的为那个贱蹄子说话,到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村子里其他人都吃上果子里,恐怕某些人连果子的样子都没见到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好人没好报,切。” 说完,她扭扭自己那有些肥膘的腰肢,一扭一扭的出了门 “走,阿志,跟娘去趟你大伯家,正好慰问慰问,你大伯娘受伤的手指。” 江志这才放下江一梦,又瞪她两眼跟着李芳秀便出了门。 等李芳秀和江志一走,江一梦才放松下来,浑身力气都被掏空,擦擦头上的汗,接着去了里屋。 那一进门便能看到满地的狼藉。 只要能摔得,能砸的,全部都被江志撒了气。 看样子也不是奔着找吃的来,本来江一梦这个地方就是个柴房,现在被这么破坏,当真是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江一梦在意的点,在窗口旁,一瘦弱身影沐浴着月光,正坐在榻上,出神的看着外面皎洁的月亮。 “三娘!” 看到江凉的身影,江一梦惊呼出声,又怕自己声音太大被别人听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把房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我上次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她坐到江凉身旁,手覆上江凉的手,那冰凉而粗糙的触感让江凉睫毛抖动一分,看着江一梦淡淡道 “大姐,上次我来接你,你不跟我走。” “你告诉我,我走了,你不能走,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冷漠的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江凉呼一口气 “我以为她们不会像对我一样对你那么残忍,没想到……” “这次,你愿意跟我走吗?” 看她如此诚挚而真诚的发问,江凉的眼睛里像是闪耀着比那月空当中还要晶莹的星星。 江一梦眼眶一热心中一酸,却是把眼睛移开 “我还是不能跟你走,三娘。” “你也知道的,如果我们两个都离开,母亲暂且不论,若是父亲回来了,恐怕会把她们打死也不一定……” 第二十章 发芽 “我留在这里,至少等爹回来,我还能劝劝他……” “大姐!” 江凉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看向江一梦 “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无非就是本来应该发泄在李芳秀身上的怒火发泄到你身上来。” “这李芳秀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大山一样,你现在担心的这么多,回头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人善被人欺,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上次她夜中前来,想把江一梦接到宅子中入住,便被江一梦犹豫拒绝。 这次在目睹江一梦在这个家里的惨状以后,江凉更加坚定了要把她带走的决心。 这些话对江一梦来说无非不动容,她的日子又何其好过,可是每次想到,等江大山回来时候的惨状,又让她心中一次次的峰回路转,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行,我短暂期间还是不能走。” 看她心意已决,本来还打算规劝一番的江凉闭上了嘴巴。 在这个年代,其实江凉自己也不知道,江一梦这善良的性格究竟是好是坏。 大抵因为杀人如麻的她对善良二字早就没有了什么概念,所以现在心中才会做不出正确决定。 不过,想不透的事情那就不想。 她睁开眼睛让开身子,在窗户下方的柴火上一个破了边的盘子,上面三个玉米正袅袅上升着热气。 那玉米个个饱满金黄,个头也不是一般的大。 “本来今天想来给你送几个玉米,无意中倒是看到了她们怎么对你。” “也罢,你随时改变主意,我随时过来接你。” “赶紧趁热吃了吧。” 将盘子端到江一梦的面前,玉米的香味更是窜去江一梦的鼻尖。 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在看愣的眼神中,她的嘴角也止不住还是泛起口水。 肚子呼噜一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宁静,江一梦忽然红了脸低下头去。 看她这副样子,江凉心中更觉她辛苦,只能把玉米递到江一梦手中 “快吃吧大姐,当时我说至少让我天天来给你送饭你也不愿意,现在饿肚子,连碗豆杆汤都喝不上。” 其实平日里江凉是懒得唠叨这么多,在军营当中大家都是兄弟,做事果决利落,哪里会有这种唠唠叨叨的场合。 原身记忆中,只有这个江一梦是江凉心里唯一的光,唯一真真切切让她感受到好的人。 所以现在江凉不自觉的唠叨埋怨起这些,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会不会是原身江凉的情感,在一波波的往上翻涌呢。 接过玉米,江一梦没有吃,下意识的就想放到榻下方留着,被江凉一把抽走 “如果你还想着给他们两个留着,那我今天就将这几个玉米全部扔到村子外面那条死人河里去。” 这威胁让江一梦变了脸色,她无奈只能将玉米又拿了出来 “那好吧……我吃……” 亲眼看着江一梦将那些玉米吃完,江凉把盘子收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江一梦一把拉住袖子。 她抬起头来,对上的是江一梦担忧的眼神 “三娘,娘和阿志现在去找大伯了,你今天伤了大伯娘,大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一定要小心。” 拍拍江一梦的手,江凉点点头,声音也听不出来丝毫慌张 “没事。” …… 日上三竿,江凉的门也被敲响。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江有海这么大大咧咧的找上门来,却是让江凉挑挑眉毛。 她倚在门框上,看着面前身强力壮的汉子。 江有海平日里做粗活,力气大的很,又天天风吹日晒,那身精壮的腱子肉更显恐怖。 虽然年岁不小,但是脚步却是十分稳健。 此刻扛着锄头,冷脸看着江凉。 两人对视,江有海率先感觉到一片压迫,他皱起眉头,又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姑娘。 “怎么?大伯这是太久没见到我了,所以认不出来了吗?” 江凉的话语把江有海拉回现实,江有海冷哼一声,将肩膀上扛着的锄头往地上重重一砸! 被砸的地方立马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沟壑,那锄头顶端非常锋利,一看就是刚打磨过。 看来这江有海也是做足了功夫来找麻烦的。 “江凉,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江凉没有否认,点点头,脸上充满好笑 “江凉自然知道错在哪里。” 这一句话让江有海心中膨胀起来,他直了直腰板,以为自己将这初生牛犊吓住,便又肃穆道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你今日好好跟你老子我赔个不是,跪下给我磕上二十个响头,大喊三声我是你老子。” “昨天你拿回去那袋我们的果子我也不多追究,你便十倍奉还,如此,我方能考虑给你个机会。” 听到这些条件,江凉都哑然了。 而在里面对着那些土沟里正在浇水的温以辞也抬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江有海,缓缓道 “这些苗儿太小了,一味的往上窜,太过嚣张,大抵都会枯的比较早。” “便也当是活该了。” 言下之意像是在说那些刚出芽的嫩苗,江凉却听出来她他的话中之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有海自然是没有发觉,不过他的关注点却全被吸引到温以辞手里的水壶,和地上的那些一排排的沟里去。 刚才只顾着跟江凉说话,丝毫也没注意里面。 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那沟里确实是一些绿苗之时,嘴唇牙齿都买打哆嗦,甚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当即也顾不得生气,一把将江凉推开,他连锄头都扔了,扑到那水沟面前,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发芽的种子。 “这是……这是……竟然……” “竟然发芽了?!” 有这个反应也是正常,新朝换代开始,这些边缘村庄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以至于十五年后的今天,树皮都已经没得啃。 这些人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种子发芽,此刻这一排排小苗苗,在江有海眼里,称得上是奇迹了。 他有些亢奋,咳嗽一声又激昂道 “再追加一条,把这些绿苗全部挖到我家,那我便可以考虑不追究你所做之事!” 第二十一章 没有关系 他说出这话,江凉先是诧异,接着冷冷笑了一声。 看来江有海这次来也不是因为她找了王氏的麻烦,而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敲诈她一笔。 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这目的就有点太明显了。 “我想,大伯可能是误会了。” 江凉走到江有海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看向那些嫩芽 “我觉得我错的点在于,没有等到大伯来,就着着急急下手了。” “导致大伯都没有看到,大伯娘当时那痛苦的表情,还有那惨叫声,简直是绝了。” “你没看到,真是可惜。” 江有海一下子哽住,他没有想到,这江凉竟然会变得这么嚣张。 当即脸色变黑,就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你……” 他怀疑的眼神传来,江凉一愣过后竟然有些惊讶。 虽说她重生以后完全按自己的性子去走,可是第一次发现她不对劲的,竟是这个不怎么见面的大伯。 李芳秀和江志都没有怀疑过,不对。 或许说,他们对江凉也根本不是那么在意,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或许都跟她们没有关系。 “我怎么了。” 对江有海出声问道,她大大方方的将江有海心里的话说到台面上 “大伯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也对。” 她慢慢睁开笑成一道月牙的眼睛,里面透出危险的气息 “像大伯这种人,根本体会不到被人活埋是什么感觉吧。” 每次说到这个事情,江有海就有些心虚。 那江大山每次从县里回来都会带一些吃的,先不说好坏,那些吃的在这个村子是可以救命的。 而江大山每次也会把这些东西分给他们,上次江凉得病要被活埋的时候,他们也动了一些歪心思。 如果江凉死了,他们分到的东西就会多一些,况且这是李芳秀做的决定,他们也根本没有插手的想法。 在江凉敲响他们门的时候,江有海不止没有犹豫,心中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 像是巴不得外面那个死丫头早点死掉。 现在旧事重提,他一个精壮汉子,眼神也不自觉的闪躲起来,咽口唾沫,指着江凉突然开口骂 “是你老娘要活埋你!又不是我!我们凭什么开门救你!你被活埋管我们什么事情!” 他开始耍起无赖,身上那股汗气十分浓重。 江凉没有恼怒,反而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说的对,我被活埋确实是不管你们的事,那……” “那江姑娘在自己院子里分果子,又干你们何事?” 浇壶放下的声音轻轻巧巧,温以辞抬起头,容颜苍白美丽,说出的话语却是十分冰冷 “当时江姑娘说过,所有给过她大米的人去抢果子,你们给过吗?” 其实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当时邻居们施舍下来的那碗粥,里面肯定没有江有海的份。 以前发生这些事,温以辞永远都是十分淡然,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这次罕见的为江凉说了话,江凉也就闭上嘴巴,双手抱胸听温以辞去讲。 “当时的情况!谁家还有大白米!我们家里凑不出来那又不怪我们!” “再说了,就算我们当时对于帮忙这件事情有心无力,那我们也是她的亲戚,分一袋果子又怎么了?” 这江有海虽然是个男儿身,但是辩驳之时却是跟个泼妇一般咄咄逼人。 那一身肌肉在江凉看来都是白长。 “你们置江姑娘于死地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她是你们的亲戚。” 温以辞虽然话少,但是每次都能一针见血。 刚才江有海还想起这个事情,现在又被提起,他反而说不出话。 “那你们拿了江姑娘的果子,她去讨回来,又管你们什么事?” “她在官兵面前,将那妇人的手指掰断,连官兵都没说什么,你又说什么?” 一句一句又一句,江有海没想到,这温以辞竟然拿自己的话来赌自己,恶狠狠的看他一眼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少管!” “我跟大伯早就不是一家了。” 让开身子,露出大敞着门的院子门口,江凉逐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知为什么,明明江凉比江有海矮了不止一星半点,江有海却从她现在的眼神里看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跟李芳秀她们断绝关系,相信这个事,大伯也是知道。” “所以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如果大伯追究我掰断大伯娘的手指,那就要麻烦一下温公子,明天去找找县衙的青天大老爷,让他听听,让他看看,我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看江凉狡黠的表情,江有海恨得牙根痒痒。 现在谁不知道这温公子住在江凉这里。 只要这位小公子在这里一天,衙门都要顾及温家的面子,不会拿江凉怎么样。 如果这件事情闹到县衙去,不出意外,他就会成为第二个丢脸丢到家的江志。 按照江有海对江凉的印象,自己只要稍微吓一吓江凉,那江凉早就被吓的他说什么都听了。 这才导致他刚进来时是那副姿态。 可是谁也想不到他会吃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跺跺脚 “你给我等着,江凉。” 在经过江凉的时候,江凉闻见了他身上的莫名味道,皱眉一番却是没有开口。 江有海离开以后,江凉才走到温以辞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 她淡淡一句,温以辞顺从点点头,那容颜颇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客气江姑娘。” …… “大人,千真万确啊!” 一个官兵跪在地上,对着上方那头带乌纱帽,一脸尖酸刻薄象的县令道。 他脸上也是有些为难和震惊 “那徐志确实没有回赌场,小的已经打探过了,他回家说要用家里那房子抵押,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赌场有人说,他在村子里又跟别人赌了一把赌输了,手指头被……被砍掉了……” 说到这里,那官兵擦擦头上的干,话语也结结巴巴起来。 而县令也是愣住,猛然站起身 “你说,梧桐村有人让徐志赌输了?!” 第二十二章 县令的想法 “就那个破村子?” 县令重重一拍手,脸上露出十分狰狞的表情 “怎么可能!那村子里的人不是已经都快饿死了吗!” “千真万确大人!” 官兵回答道 “本来那村子确实是半死不活,可是其中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村子里的一个丫头得到了温老爷青眼,又给院子又给房子。” “还送了她很多吃的,这次跟徐志赌的,就是她没错!” 一听到温老爷,县令又头大起来,一屁股坐回去揉着头。 怎么偏偏会跟那个大老爷扯上关系,这下难办了。 “不管怎么说,他那房子我必须要搞到手。” “找个时间。” 县令的表情阴暗起来 “你知道怎么做。” …… “村长,我来看看徐志。” 在村长门口,江凉放下手里拿的那袋花生,敲响他的门。 徐氏应声打开门,看到江凉后勉强的笑笑 “三娘,你来了啊。” 虽然平日里徐氏看着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过也是爱屋及乌,上次她说把徐志的手指砍下来,徐氏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一样。 现在还能对自己露出笑容,看来心里也是想通了。 她也对徐氏笑笑 “大娘,村长在家里吗?” “啊,他刚才出去了,你先进来吧,三娘。” 听到徐氏的话,江凉也没有想多,又把花生扛到肩膀上准备进去,可是那脚还没有迈进去,里面就传来徐志愤怒的吼骂声 “是谁来了!是谁来了!” “是不是江三娘!是不是江三娘!” “让她进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这个房子,我一定要得到手!”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只听里面吼完,便剩下徐志的粗喘声,似乎很累,其中又夹杂一些隐忍。 断指之痛一时半会无法消除,那疼痛抓心挠肝,像徐志这种人承受不了也是正常。 不过…… 江凉思量一阵,又将要卖进门的脚收了回来,对徐氏道 “大娘,我先不进去了,这袋花生你们拿着,有空我再过来吧。” 徐氏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叹口气 “真的不好意思啊三娘,他最近一直浑浑噩噩,像是还不清醒,我们也是只能将他锁住。” “等他稍微好点了,我们亲自带着他去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徐氏接过那袋花生,脸色难看的将门关上。 看着面前禁闭的木门,江凉勾勾唇。 不清醒? 我看倒是清醒的很。 现在的徐志,就算被断了小指,满脑子也都是要得到这房子。 看来县令对这房子给他了很大的赌注。 不过… 她转过身去,手指放到下巴上摩挲一阵 这徐志上次说的也没错,县令怎么会看上这贫穷村子里的房子。 这里面人的温饱都成问题,几间茅草屋是最不值钱的。 而当时徐志把那花生袋子捅破,花生砸到他的身上他看都没看一眼,想必是在外面吃了东西。 那他一个赌徒,浑身上下赌的精光,怎么还会有银子在外面吃东西。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县令。 这县令给徐志又吃又喝,还要高价买村长的草屋,到底是…… 她又回过头,看了看那破败的两间草屋,眉目里都是探究。 走了还没有两步,正好遇上背着孩子的小李氏,她手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枣红色的汤水,隔了很远都能闻到里面的红枣香。 “小婶子。” 隔了很远,江凉唤了小李氏一声。 小李氏回头看了看,见来人是江凉挥挥手 “三娘!正巧遇到你了。” 她将手里的红枣水塞到江凉手里,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 “我刚想把熬的这水给你送去。” “那天收拾家的时候,发现了小宝奶奶没有过世之前藏在地里的一袋白糖。” “这想着熬点糖水送给你,你可别嫌弃。” 眼前的小李氏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旁人那般讨好,反倒是眼里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这村子里有江有海那种人,自然就有跟江有海相反的小李氏这种人。 手里的红枣水还冒着热气,那红色水下方,一层厚厚的白糖还没有完全划开。 虽然不知道那老人家在地里藏了多少糖,不过现在小李氏能给自己洒这么多,也确实是仁义至极。 身后的小宝还在酣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吃的不错,感觉他也长了不少肉,脸颊都已经鼓起来,现在嘴巴正在吐着泡泡,看着煞是可爱。 她摸了摸小宝的脸,上面的皮肤也是嫩滑。 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些,如果当时的自己还活着…… 那孩子,可能也很大了吧。 大概几岁了呢…… 正出神之际,小李氏唤她一声 “三娘,你快端回去趁热喝了,否则一会就凉了。” 她的思绪被小李氏拉了回来,又看一眼小李氏瘦削的脸庞,当即自嘲的笑笑。 如果自己还活着,这里也肯定不能变成如此人间炼狱。 “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过小婶子。” 与小李氏告了别,江凉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今天温以辞好像不太舒服,就算隔了很远也能听到他的咳嗽之声。 将红枣水放下,本来想去空间里再摘棵人参给温以辞送去,后来想想也就算了。 这几天过的有些匆忙,江凉甚至都没有怎么去过空间。 当时在空间里发现的那本水培书,真正用了起来发现确实有用,这让她对其他的书籍也有些感兴趣。 空间里的图书馆是一栋十分高耸的建筑,里面的梯子也很长,一直窜入房顶,所有的书也都拿的到。 她随随便便看了几本,里面便真是学什么的都有。 本来打算找一些如何应对土地结板的书来看,却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正在咳嗽的温以辞,脚步就慢慢向药材区走了过去, 这一夜月色姣姣。 她可能是有些累,从空间出来就睡下。 温以辞斜躺在榻上,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又咳嗽几声,直到舟染替他端来了药材,喝下以后才好一些。 “今天,她也没有什么动作吗?” 第二十三章 谁的猎物 “没有,少爷。” 接过碗以后,舟染慢慢道 “今天江姑娘只给村长家里送去一袋花生,又接了那小李氏的一碗红枣水,其他哪里都没去,回来就回自己房间了。” “你也没发现,她那些东西都是从何而来?” 对于江凉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其实一直是个谜。 这个家里也没有仓库,所有的东西一眼都能看见。 如果说她在外面还有一个专门存放物资的地方,舟染跟踪了这几天,发现这江凉除了去村里就是回家,两点一线让人捉摸不透。 “没有少爷。” 舟染对这事也有些奇怪,如实回答。 “而且。” 他犹豫一番,说出心里的顾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属下多心,属下总觉得,那江姑娘好像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温以辞慢慢转过头,看向舟染,那面色如纸,却是抿抿嘴 “这,可能吗?” 从生下来记事开始,舟染这群人就已经决定了命运。 他们就是作为暗卫出生,先不说杀人技术怎么样,但是在跟踪隐匿这方面,应当也是无人能敌。 “属下也觉得不可能。” 其实舟染说这些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有些怀疑。 如果自己这几天的跟踪都被江凉看在眼里,那在这个局里。 到底是谁,在监视谁。 谁又是谁的猎物。 …… 鸡鸣之时,温以辞睁开眼睛。 其实今天起的还算晚一些,昨天喝的药材里有一些安神作用,这让他很罕见的睡的很沉。 本以为一出门能看到江凉扛着锄头劳作,或者在做饭的样子,但是今日打开门后,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平日里江凉起来是比温以辞要早的,大概是考虑到温以辞的身体原因,所以每次江凉做事都是十分注意脚步。 这次没有起来第一时间看到江凉的影子,温以辞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他皱皱眉头走到前院,刚出来的太阳照射了一些晨光到他的脸上,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阳光有些刺眼,他伸手在额头上挡了挡,这才看清面前的状况,不由的阖下眸子,微眨一下,垂下了目光。 一片狼藉的土地,那些被小李氏相公整理好的水沟和土沟都已经被破坏,水沟里的水也被尽数的洒了出来。 土沟被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的不成样子,而那些绿色的嫩芽却是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水沟的嫩芽都已经长出了一些叶子,长势一天比一天快,却在今天惨遭毒手,被拔的一颗都不剩。 想起江凉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照顾这些嫩芽,不知为何,温以辞的话中就带了一些冷 “这都是谁做的?” 舟染出现,看一眼那惨状,在温以辞身边轻语几句。 一个多月的心思就这么付诸东流,不知道江凉知道是什么反应。 他想了半天,又看向江凉的房间。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房间在背面,江凉的房间直对着这些嫩芽,半夜如果来破坏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动静。 况且根据这些日子对江凉的了解,平日里江凉睡觉也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听见,昨夜怎么会? 心中起疑,温以辞朝着江凉屋子里走去,那门是虚掩,轻轻一推门就能打开。 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也就是一张桌子一张榻,江凉正呼吸均匀躺在榻上,看样子睡的正香。 她身边零零散散掉落几本书,最上面一本的《佰草集》非常醒目。 “江姑娘?” 试探性的到江凉身边叫了一句,温以辞看向她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那晨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透出她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 小巧的嘴唇呈现樱红色,那颜色艳丽,却是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压住自己心里的情绪,温以辞看江凉没有反应,便坐在榻上伸手推推她 “江凉姑娘……江凉?” 直到手的力度大了些,江凉仿佛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还有些沉的眼皮,入目便是温以辞问问颦眉的脸。 当即愣了一晌,慢慢伸出无力的手,突然抚上了温以辞的脸庞。 刚睡醒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那带着薄茧的手有些粗糙,却是让温以辞也愣住,她所触及之处都跟火烧的一般。 “江……凉……姑娘……” 轻飘飘的声线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温以辞出口叫了一声,微微张合的嘴巴让江凉的视线全部聚集在那抹诱人的红色上。 “唉。” 只听她慢慢叹息一声,将手放下 “大早上的能被温小公子叫醒,此等良辰美景,倒是比那烈酒还要醉人。”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所以不小心占了小公子的便宜。” 她慢慢掀开被子起身,摩挲一下手指 “小公子不生气吧?” 虽然话这么说,可是江凉脸上带着的魇足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配合她十分不注意形象的坐姿,那只手还未放下,这样去看,大抵会让村里那些姑娘们都尖叫一声 “哪里来的流氓。” 温以辞眼眸更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强制思绪放缓 “叫我以辞就好,江姑娘。” “那你也叫我江凉。” 江凉现在算是彻底醒了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乱糟糟的头发 “你今天起的倒是挺早,现在什么时辰了?巳时了?太阳怎么出的这么大?” 平日里江凉一般都是巳时之前就起,本以为睡得再晚也只到巳时,随口问了一句转身整理床铺。 “已经未时了。” 温以辞也回答,这让江凉抱着被褥的手臂一松,诧异的转头看向他 “未时?未时了?” 将被褥一放,江凉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眨眨眼 “好家伙,还真是未时。” 从参军开始,她就没有在巳时之后起过,不管熬到多晚,这都是铁一般的定律。 昨天倒是奇怪了。 “现在这还不是关键的。” 出声把江凉的注意力拉回来,温以辞站在原地 “还是,出去看看院子吧。” 场面静了一分,江凉挑挑眉毛,似乎在思考温以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几步跨到了门前。 第二十四章 贵人的样子 意想之中的尖叫或者惊慌失措都没有,江凉只是默默环视一周,接着打了个哈欠。 院子里的泥土被刨的一些都洒到了江凉的门口,她一出房间门鞋子上就沾了一些。 “那些嫩苗被拔的一根都不剩吗?” 她走到水沟面前,捻了些泥土放到鼻尖闻了一闻。 本以为能在江凉身上看到几分不一样的光景,却见她如此淡然,温以辞走到她的身旁 “一根都不剩,连同种子一起被带走了。” “不过,看你的样子,这似乎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他观察着江凉的表情,江凉四处看了看随口回答 “不,我挺惊讶的。” 去扛起墙边的锄头,江凉一锄头就铲到了那些泥土上 “不过惊讶又能怎么样。” 将那些泥土全部聚集在一处,每挥一下锄头,都有一声闷响,看样子用力也不小。 “那些嫩芽还不是不能回来了?” “什么惊讶,无助,或者是愤怒在这时候都无济于事。” “又不是补救不了,既然被毁坏了,那就再重新栽种就好了。” “你先起来。” 锄头伸到温以辞的脚下,将那些土勾了勾 “别让土弄脏了你的鞋子。” 她弯着腰打着锄头,头发还乱糟糟的如同鸡窝一般,这样子实在说不上是有多美。 可是偏偏,温以辞看她这样子却是看呆了。 能很快接受现实并且开始补救的人,那是具有非常坚韧意志的人。 江凉,是吗。 他的手微微握紧,上前一把接过锄头 “我来帮忙……” “不必。” 那锄头还没等他握紧,江凉就又抢过来。 头上有刚滴落的汗水 “贵人就该有贵人的样子,负责赏心悦目就够了。” 说完这话,她就如驱赶那些鸡鸭一样将温以辞嫌弃的赶到一旁 “我把这些土松松就去洗漱,你可以选择再休息一会,我听你昨天不是咳嗽的很厉害吗?” 温以辞看向她,也是有些惊讶。 原来昨天晚上自己的咳嗽,她都听到了。 那…… “那,你怎么也不想着去看看我……” 在温以辞眼里,他发问只是非常普通而且淡然的发问,就像在问一句“你吃饭了吗”这么简单。 但是在旁人听来,里面却带了一些委屈。 舟染在房顶上趴着,明明烈日当头,却是有了一身的冷汗。 江凉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脸搭在锄头柄上,好笑的看他 “我不会关心人。” “就跟上次一样,听到你咳嗽,我也只能送上一碗参汤,做不了别的。” “不过。” 她把眼睛收回来,照着那满是泥土的地上又重重的锄了一锄头 “那碗参汤你不是也没喝吗?所以这次我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大大咧咧的把这个事放到台面上去说,温以辞唇角笑意一滞。 当时将参汤撒的多么潇洒现在就有多么无奈。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不过,下次我一定会喝的……” 后面这句说的声音就有一些小,正逢江凉做完活,将锄头一扔看他笑道 “好好好,那就下次,走吧。” 在江凉去洗漱的时候,温以辞在院子里等她,心中不知道想的是些什么。 他往江凉房间看看,又看看一旁的厨房,思衬半天向厨房走去。 里面被江凉收拾的也十分整齐,左右环顾一阵,温以辞走到灶台处,看看里面积了黑灰的炉灶。 伸出手拿起一旁的木头看了一眼,那些木头都被劈的整整齐齐,上面的刀刃面非常漂亮。 而下方温以辞细嫩的手与粗糙的木头形成了十分大的反差。 刚想将木头往炉灶里扔,身后舟染惊恐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少爷,你打算做什么……” 温以辞动作一停,没有回头,偏生舟染是个不怕死的,看向温以辞就跟不认识了一般,嘴里也提高了个腔调 “该不会……少爷是因为今天……” “今天被江姑娘点出来没喝她的参汤,觉得心中愧疚……想替江姑娘做饭生火吧……” 舟染现在的表情,比当时被三千大军围攻时还要恐怖。 他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咽了口唾沫,看温以辞没有回答,那背影却是也让他害怕 “少爷……” “闭嘴。” 只听温以辞的声音终于慢慢传来。 不过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怒气,他将木头往地上随手一扔 “就你话多?” 江凉洗漱好后,刚想踏进厨房做饭,就看到那炉灶里的火生的很旺,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 火光照耀着桌子一旁的温以辞,美得有些不真切。 他的脸在火光照耀下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 江凉看看那火,以及已经煮上的玉米糊糊,挑挑眉毛 “你做的?” “可能…” 温以辞答道,不过眼睛看的却是桌子。 看了看炉灶里面漆黑的灰,以及温以辞洁白如雪的衣服以及一双素白干净的手指,江凉抿抿嘴唇。 本以为会让江凉起疑,温以辞心中倒是也不慌忙,他已经想好对策怎么回答,可没想到江凉只是坐到温以辞的对面,面上罕见的爬上一丝肃穆。 “你知道有一个国家叫做东洋吗?” 半晌以后,温以辞点点头 “知道。” “听说在东洋,有一个故事,叫做仙鹤报恩。” “被救了的仙鹤每天都会到救命恩人家里给他做饭洗衣服,然后在救命恩人回家之前再飞走。” 起身拍了拍温以辞的肩膀,江凉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如果是你做的,那我会非常感激高兴。” “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就当是我们的仙鹤来报恩了。” 一边说着,江凉拿起两个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给温以辞盛了一碗,背对着他 “指不定我在哪里救过的一只乌鸦蛤蟆就来报恩了呢,只要没毒,管他谁做的。” 她甚至都不给温以辞撒谎的机会,自己找了理由就给温以辞圆了过去。 这份强大和温柔,让端坐在桌前的温以辞,默默攥紧了手。 “你不要觉得有负担。” 把玉米糊递过去,江凉道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般如雪一般美丽的人,是不能被世俗的一些谎言,来围绕的。” “所以。” 她又道 “喝吧。” 第二十五章 行行好 那玉米糊糊十分浓稠,喝起来味道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当喝下第一口的时候,温以辞莫名的眼眶有些酸涩。 他把头埋得很低,半晌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 “那就只当,是仙鹤姑娘来报恩吧。” 与此同时在房顶上的舟染正在用力拍打着身上的锅灰,同时还有无数玉米面沾在他的头发上。 他只觉得叫苦不迭,都怪自己嘴贱,最后都成了自己的事情,还被迫着做了一顿饭。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什么,江凉的眼神变得有趣起来 “不过说起来,这仙鹤姑娘做饭倒是比我好吃很多,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天天吃到仙鹤姑娘做的饭。” 她的声音有些大,说完以后,房顶上似乎有抽气的声音。 “确实。” 温以辞接过她的话,眉目淡淡的 “我也觉得,这仙鹤做的饭菜不俗。” “那以后,就天天让仙鹤做吧。” 声音落下的同时,从房顶上,一块瓦片噼啪一声落下。 用完餐以后,江凉擦擦嘴就要往外走,将本来倚靠在墙边的锄头又拿起来,看这个架势是又要干活。 “我们,不去找凶手吗?” 按照江凉的性格,这个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本来以为用完早饭,江凉会去梧桐村寻找凶手。 结果却看她一点意思都没有,温以辞便淡淡开口询问。 得到的是江凉的否定 “找什么凶手。” 她慢慢看向门外,又看着偌大的太阳出神 “我们得让凶手来找我们啊。” 不过这次水沟被破坏,上次这几个沟渠都是李铁牛给她挖的,这次她尝试半天也没能挖上。 只能无奈之间又去找了李铁牛过来。 幸亏今天李铁牛没做工还在家里,上次的木板也没被毁坏。 听到江凉的请求,李铁牛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他们两个刚出门,后脚一个瘦削的只剩下骨头的妇人扑了过来 “江凉姑娘,活菩萨,再给点吃的吧……” 这个妇人江凉没有印象,在原身江凉的记忆里也只是残存一些见过的画面。 当时抢夺果子的时候她也在场,应该是抢到了才对,现在看她跪在地上饿成这个模样,不由问道 “怎么,你的果子吃完了?” 看她抓着江凉的裙角不松手,李铁牛把江凉拽到一边去,对这个妇人有些不耐烦 “三婶子,我都给你说了,没有东西能给你了!” “你当时抢了那么多果子!这才几天啊!” 听李铁牛的一番话,江凉明白了。 这个被李铁牛称为三婶子的妇人大概真是饿怕了。 也是有这种人,好久好久没吃饭以后,偶然得到了东西吃肯定会大快朵颐丝毫不考虑后果。 所以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她弹尽粮绝又开始过上了饥饿的日子。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看了那妇人一眼,江凉抬脚就要走,没成想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拍真以为是活菩萨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甚至让江凉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回头,还真是她那个前两天刚被掰断手指的大伯娘。 她手指还夹了两根歪歪扭扭的枝条,那指头的青紫十分可怕。 其实大江氏手指被折断以后也想过报案,可是千里迢迢去了县城,县衙里的人一听江凉的名字,连管都不愿意管。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堵得慌,偏偏还拿江凉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阴阳怪气一番。 “没想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真当自己大善人了。” 大江氏讥笑一声,将被掰断的手指藏好。 李铁牛看她这样也生气,偏偏又不会说话,只能说一句 “你不要太过分!” 然后就憋不出来其他的话了。 “我过分什么啊!” 顺着李铁牛的话说道 “她要是帮,她就帮到底啊!现在又不帮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上次分发果子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分完以后我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也没有帮下去的必要。” “况且,上次我也说了,不是特定的帮某一个人,反而是让你们抢,抢多抢少都跟我没关系。” 但是不管抢多抢少,那些人都十分省吃俭用。 “滴水之恩我当涌泉相报了,反倒是大伯娘恢复的速度真让我惊讶,这才短短几天就能出门了。” “别的不说,要是我至少也要在家里躺上几天,否则丢不起这个人。” “你!” 被说的面红耳赤,大江氏狠狠一跺脚。 好笑的看她一眼,江凉便跟着李铁牛回去。 而那妇人见江凉走后,不死心的把目光放到大江氏身上 “老江家的,行行好……” “滚一边去!” 本来大江氏心情就不好,又哪有想法理会这个妇人,当即白她一眼,将门重重的一关。 多亏李铁牛来了,那些小沟渠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在李铁牛的帮助下重新栽种上种子,江凉拍拍手。 用水栽种李铁牛还是第一次见,不由看的呆了 “这样种子真的会发芽吗,三娘,不就是拿水泡着吗?” “我上一沟渠的发芽了,不过这一沟渠我还不知道。” 听说发芽了,李铁牛的脸上转为了震惊 “发芽了?用水吗!用水就能发芽?” “也不一定。” 回答完李铁牛的话,江凉道 “不过我在慢慢实践,一点一点的来,总能发芽的。” “等我能真正种出来的时候再教给大家。” 将李铁牛送走后,江凉也没有吃晚饭早早的就回了自己房间。 “仙鹤姑娘”舟染为此逃过一劫呼出一口气。 “少爷,你说这江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被人毁了也不生气,人家那么说她她还笑嘻嘻的。” 舟染嘟囔一句,看着江凉的房门。 “我要是能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还用当这仙鹤姑娘吗?” 温以辞淡淡说一句,却让舟染脸色更黑。 那锅灰可不容易擦掉,他差点把自己皮都搓掉一层。 跟温以辞斗嘴向来落不到什么好,舟染刚想撤退,就听温以辞又不咸不淡来了一句 “明天早上别忘了做饭。” “仙鹤姑娘。” 舟染:…… 第二十六章 夜半 夜幕降临,温以辞的房间还亮着灯。 江凉掌一盏油灯披了件外衣,打着哈欠敲开了温以辞的门。 “你怎么还不睡呢?” 看着站在外面身影单薄的江凉,恰巧今夜有风,温以辞让开身子让她进屋,对江凉道 “你不是也没睡吗?” 江凉摆摆手,微眯一只眼 “我都睡醒一觉了,听到外面有风,想出来看看外面会不会下雨来着,这就发现你没睡才想过来问问你。” “我这就回房间了,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身体不是还不舒服吗?” 温以辞看她确实困顿,当即温熙笑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那些贼人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有可能就是今晚,你怎么还睡得着?” “怕什么?” 听到温以辞是因为这个不睡,江凉露出一两分惊讶,但是声音却是放大了些 “已经来过一晚了,不会再来了,那些绿苗他们不是已经拔走了吗。” “而且剩下的那些果子和食物,我都放到了我的房间里,他们就算真的来偷,总不能光明正大的进我房间去偷吧。” 说完她勾唇一笑,与温以辞对看一眼,接着便退出脚步 “不要担心了,你也赶紧把灯熄了睡吧,已经很晚了。” 在江凉走后,温以辞也熄了灯。 待一片黑暗降临,一直在墙角蹲守的几人终于有了动静。 这是后墙,正好在阴影之下,两个穿着黑衣的身形才慢慢展现。 江志偷偷拉拉江有海的袖子,双眼放光 “大伯!你听到没有,那些东西都被她放到她的房间里了,怪不得我们昨天找不到!” “这死丫头肯定还藏了很多东西,只要拿到手,我们就不愁吃的了!” 越说江志就越兴奋,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凉的房间里面迸发出精明的光。 “着什么急!” 江有海小声呵斥他一声,还有些小心翼翼。 与江志不一样的是,他其中夹杂一些精明小心,思考一会说道 “我们去她房间里偷东西,会不会有些太招摇,万一我们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被发现!大伯!” 江志阴险一笑,从兜里掏出一白色粉末,还有一绿色的细葱管 “只要有了这个,保证她能一夜睡到天亮。” “你看昨天不就是吗?我们在她院子里那么闹腾也没见她醒过来。” “不过大伯,你找的这个是真的不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方不方便也给我指条明路……” 一边说着,江志一边搓搓手笑道。 他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管用,昨天往江凉房间里一吹,里面就没有动静了。 江志的想法浅而易见,他向来是个心狠的。 本来对江凉就恨之入骨,昨天发现了这东西的妙用后,江志巴不得这是入喉既死的毒药,把江凉毒死才好。 问江有海要这个东西,看来也是打的这个想法。 “你别打什么鬼主意。” 江有海皱皱眉头 “现在这死丫头来头大的很,你知道那温老爷养了官府多少人。” “她既然跟着温老爷相识,连官府都会给她三分薄面,要是这么贸然死了,只会平白无故的给我们找麻烦。” “还得再等一等。” 说话间,江有海的眼神里透出恨意,不过,既然昨日能将她辛辛苦苦种的那些菜苗都偷走,那杀了她这种事情还会远吗?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动手。” 他指挥江志一句,听了刚才江有海的一番话语后,江志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拿着那葱管就十分小心的往江凉房间去走。 在榻上的温以辞慢慢睁开眼睛,身后舟染的声音幽然且小 “少爷,他们动手了,你说我们该不该……该不该阻止?” “不用。” 只听黑暗之中,榻上人的声音清冷 “看她今天的样子,可能对这件事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她有办法自己解决,或者是根本不打算解决,但是横竖也都有一件确定的事情。” 那黑暗中的每一分一秒都透露出一股肃穆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拦腰砍断一般又爆裂开来。 等了一阵以后,温以辞才道 “她不想让我们管。” 舟染低下眼睛,缓缓低头退下。 一柄绿色葱管戳破江凉的窗户纸,白色的粉末在葱管里面飞出,有人在夜里吐出一口气,葱管里的东西顿时消失不见。 半天以后,江志才敢从那个窟窿里看里面的样子。 榻上江凉的脸色发白,睡相十分安静,呼吸也非常均匀。 看样子应该是睡熟了。 他确定以后对着远处的江有海摆摆手示意他进来,江有海路过温以辞房间之时皱眉看了看里面 “我们不管他真的可以吗?” “大伯,你就别想东想西的了,昨天也没管他照样没出现什么事情。” “我给你说,这里面的人是个病秧子,睡过去跟死了一样。” 有些受不了江有海的磨磨唧唧,江志不耐烦的拽着他就往江凉房间里走。 他丝毫都不害怕,甚至一脚踹开江凉的门,发出砰的一声。 这在寂静的夜里真的非常刺耳,不过那榻上的江凉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却是没有醒来。 江有海看她没醒来,舒了一口气,直接往江志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声音非常小 “你找死啊,这么嚣张。” “如果她真的醒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这不是还没醒吗!” 江志揉揉头看一眼江凉,但是很快就被角落那些果子吸引过去视线。 那些果子比上次江凉分给村民的还要大还要红,只是看着江志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这几天家里没东西吃,他也没办法,只能喝那些黑糊糊的树皮汤,想起村里人都吃上果子了,只有他们还在过这种贫苦日子,江志气就不打一处来。 “果然还藏了这么多吃的,这个死丫头!” 几乎是快步到了那些东西前,他将袋子系了一个扣就扛在了肩膀上,还一边呼唤着江有海 “大伯!快过来帮忙!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第二十七章 她是你的妹妹 见江志也是胆大包天,索性江有海就不去考虑那么多,也咬咬牙一起给帮忙搬着。 那些东西一袋一袋的,在果子里面还有玉米,这让两个人高兴坏了,当下也就没有心思去管江凉。 江有海过来后,江志便索性偷起懒来。 他将手一甩,拿起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咔嚓咬了一口。 香甜汁水涌进口腔,江志喟叹一声,慢慢踱步在江凉的房间走着。 角落里的柜子上面布满灰尘,上面也没放什么东西。 伸手在柜子上摸了一摸,江志吹吹手上的灰,百无聊赖的最终逛到了江凉身边。 从江志进来,江凉就没有动过,她平躺着,背子盖到肩膀往下。 容颜在漆黑的夜中透着外面的月光微微发亮,她皮肤白皙,睫毛浓密而长。 呼吸似乎都透着甜意,那嘴唇樱红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抿抿嘴。 本来拿着果子的江志却一下子看呆了,他长大的嘴巴甚至都忘记了去动,只是愣愣的看着江凉的睡颜。 这江凉…… 一直都生的这副面貌吗? 以前的江凉生性胆小畏畏缩缩,所以在面对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低着头,嘴里小声嗫嚅。 只是那副模样看着就让人没什么意味,如今她如此安静睡着,却是别有一番感觉了。 看她的样子,江志喉头微动,鬼使神差之下冲着榻上的江凉伸出了手。 那手逐渐靠近,带着一丝丝颤抖,他甚至都已经摸到了江凉光滑的皮肤和细小的绒毛,心中又是一阵风起云涌。 “江志!你在干什么!” 正当那手游移到江凉的里衣衣襟时,身后传来的是江有海愤怒呵斥的声音。 江志的手一抖,接着讪讪收回来 “我这不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看他一眼,江有海手里的动作放慢 “我们这次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如果真的想杀了她,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但是不管是要杀了她,还是卖了她,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可是你的妹妹!” 江有海确实是有些气恼,江志也就不敢在动,嘴里反驳一句 “反正本来她……” “住嘴!” 不想再听江志说下去,江有海朝他扔了一袋子果子 “赶紧扛上,我们回去了!” 江志这才不情不愿的扛到肩膀上,临走又看一眼榻上的江凉,似乎是有些可惜的“啧”了一声,接着跟着江有海一起往外走着。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方向,却突然听身后江凉有动静,下意识的便回头去瞧。 这不看不要紧,一回头,迎面一黑色的大麻袋照着这两个人就飞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就被麻袋套上,顿时被压在下面。 这麻袋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在抓到两个人以后袋子口猛然便收紧! “有贼啊!” 只听江凉尖叫的声音传来,突然从袋子上落下重重一棍! 那力道十分的重,直接打到江志的肚子上,差点让他一口血喷出来,痛哼一声连尖叫都来不及! “让你们偷东西!让你们偷东西!” “你们这两个贼!让你们偷!让你们偷!” 一边说着,那棍子就如雨点一般砸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错觉,每一棍打的都是要害而且疼痛的十分剧烈。 这一棍都没反应过来就到了下一棍!而且江凉根本都不累的,那力道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重! 被打的实在是太过惨烈,江志哀嚎出声 “别打了!别打了!我是!我是你哥!别打了!” 那声音又大又痛苦,偏生江凉就像是听不到一样,手中动作丝毫不带迟疑。 最终将麻袋里的两个人打的奄奄一息,她才慢慢收手。 等江凉放下棍子擦汗的时候,温以辞听声赶来,手里带着一盏油灯。 开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黑色麻袋,里面似乎微微有点动静,好像是一些类似于呻吟一般的声音。 他眉眼温润,看着地上的麻袋满是淡然 “需要帮忙吗?” “你别说。” 江凉又踢一脚地上的麻袋 “我还真需要你帮忙。” 说罢,笑出一颗浅浅虎牙。 …… 第二日清晨,李铁牛在门口跟小李氏告别,摸了摸小宝白嫩的脸蛋。 他的手上有着常年劳动的厚茧,不摸不要紧,一摸倒是让小宝从梦中醒了过来,咿呀两声表达不满。 小李氏嗔怪的看他一眼,晃了晃在她背上的小宝 “行了,早去早回,最近时候不安生,注意安全。” 应承一声,李铁牛扛着锄头就离开家。 这早上大雾浓重,空气中都是水汽的味道。 李铁牛心情大好,走路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哼起了调子。 远远的就要到村口的位置,那村口处似乎多了两个石墩子,圆乎乎的,在梧桐村下面倒也是和谐。 他揉揉眼睛喃喃两句 “这是谁弄的两个石墩子,在村口倒是怪挡路的。” 一边说着,李铁牛慢慢走近,而离得越近,雾气就越松散。 也是这时候,李铁牛才终于看到那两个“石墩子”的全貌,可是就是这么一看,却把他一个八尺男儿吓得一哆嗦。 那是两个人被埋在了土里,只剩下两个头勉勉强强露在外面。 两个人都已经被揍的看不清本来的面貌,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两个眼睛还肿的很高很大。 如果不是靠近那微弱的呼吸,李铁牛甚至感觉不到他们还活着的感觉。 让自己镇定下来,李铁牛咽口唾沫,举着锄头慢慢靠近,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的小心。 直到到了那两个人头的身边,李铁牛才细细端详一阵,手突然一抖,那锄头就掉落下来 “你们是!你们是!” “老江家的?!” 老江家的江志和江有海大早上被人埋到了村门口,只剩下个头在外面。 这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梧桐村,村西头的也赶来看热闹。 那两个人被李铁牛挖了出来,现在浑身是泥躺在地上,周边围了一圈的人,对着两个人指指点点。 第二十八章 罪人 李秀芳先急匆匆的赶到,她一把推开拥挤的人群,脚步踉跄的就跑了进去! 等到了人群中间,她一眼就认出来已经不成模样的江志,被这悲惨的样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看江志脸色发白,竟已经不像活人,她脸色猛然一垂,嘴唇不断颤抖,扑通一下跪下,用手去试探着江志的呼吸。 在感觉到还有气息以后,李秀芳咽一口唾沫,眼里突然有泪水涌出,一把抱住江志 “儿啊!儿啊!你让娘!好担心啊!” 她紧紧抱着徐志,用了十分大的力气,从嘴里呜咽发出声音。 人群中一妇人拍拍李芳秀的肩膀安慰的说了一句 “江家的你也别太难过,人还活着就是好事,幸亏江志这孩子年轻力壮,就算冻了一夜还是坚持,你不知道,江有海被挖出来的时候就还剩一口气了。” 说完她叹一口气,似乎又感慨又害怕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么恶劣的事情,这个世道已经活的很难了,现在又出来这种事情,真是吓人的很。” 听她这么说,李芳秀脑子里像有一根弦断了一般,猛然回头,眼睛瞪得非常大,嘴里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肯定是江凉!肯定是那个死丫头!这肯定是她做的!” “就是她这么狠心!将我儿埋在地里冻了一夜!就是她!” 跟李芳秀一起来的江一梦在听到李芳秀说这话的时候终于出声,她似乎不想让众人看笑话,去扶李芳秀,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牵强道 “母亲,还是赶紧把阿志带回家吧,他都冻了一夜了……” “而且这个凶手也说不定是谁,江凉她……” “你闭嘴!!” “啪!” 随着李芳秀一声怒吼,她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那一巴掌也落在了江一梦的脸上! 她用了很大力气,将江一梦一下子扇到了地上! 众人惊呼一声,都后退一步,小李氏赶紧跑出来扶住江一梦 “江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再怎么说,这跟一梦没有关系啊!你打她干嘛!” 江一梦咬咬下唇,捂住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慢慢站起来。 “这个小贱人一直都是跟那个死丫头一头的!这次她可能都参与了!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现在还给那死丫头说话开脱!胳膊肘往外拐的狗东西!呸!” 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江一梦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李芳秀 “我没有……我没有……娘……不是我……” “吵吵闹闹的算什么样子。” 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人群都自觉的让开了位置。 村长背着手从人群中走出来,环顾了一周以后皱皱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村长!” 李芳秀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立马转为委屈 “村长!你可得救救江志啊!救救我们一家!” “我们一家都快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啊!” 跟着李芳秀的声音,村长的眼睛在江志脸上停留,皱皱眉头 “你说说,他这是怎么了?” 被村长一问,李芳秀像是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带着眼泪涕泗横流的对着村长说了今天早上的事情,以及江志怎么被人发现并且从土里挖出来的事情。 其中还非常细致的说了刚见到江志时他有多么虚弱,那声音都哭的嘶哑,最后双手猛的一捶地大喊道 “如果,如果他要是被发现的晚一些!那江志,我的儿就一定会死在那里的!” “孩子爹不在,我一个人是又当爹又当妈,此刻看到我儿受这种罪!我心都碎了啊!” 她表现得夸张,人群中不乏有被她一番话感动的,同时还有一些人对她这个样子十分不屑,窃窃私语道 “装什么装啊,这江志明明健康的很……只不过是被冻着了罢了……” “你看看那江有海,都出事这么久了,他家那口子连来都不来,看这样子,如果江有海真的死了,那倒是随了她的心意了……” “而且说这两家人挺亲的,关键时候,这李芳秀连看她这个亲戚都没有看一眼……” 不知道是谁刻意压低声音,说的有些多,虽然声音不大却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李芳秀刚才急着去看江志,确实把江有海给忘了,脸色不免顿时有些难看,偏生人群中的那人还不死心,继续道 “这江志啊是个男娃,李芳秀才哭成这样,不信你换成个女娃,换成一梦或者江凉,她能心疼成这样?” “我估计她高兴还来不及,毕竟他们家不喜欢女娃是出了名的,你看刚才她那个大姑娘挨打……” “咳。” 可能是说的太多,连村长都闭着眼睛咳嗽一声提醒,这下人群那人没了动静,李芳秀慢慢抬脸,惨白的看了一眼江一梦,她的脸颊红肿的很高,上面还有五个十分明显的掌印,脸上带着泪花,看着非常可怜。 不过这次江一梦也没有要出手帮助李芳秀的意思了,李芳秀更慌张,喃喃对村长道 “不是的,不是的,她们都是在胡说八道,我……” “好了。” 已经被她哭的不耐烦,村长摆摆手叹口气 “什么都别说了,我会调查这个事情……” “不用调查!” 李芳秀一把抓住村长,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就是江凉干的!就是她!一定是她!我可以确定!” 看她这确定的模样有些反常,村长皱皱眉头,不着边际的把手抽出来 “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三娘干的?” 被村长一下子问住,李芳秀一愣,接着咬咬牙。 总归是不能说出这两天晚上江志和江有海所做的计划,只能想了半天说道 “江志被活埋,不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把她给……” 她一下子顿住,抿抿嘴唇把头扭到一边 “总归她现在是来报仇了,都是活埋,肯定能想到是谁干的!” 说到上次的事情,村民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大,大部分都是对李秀芳的指责之意。 “江家的,上次的事情,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往高处走 “那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们有错在先,现在不能一经历这种事情,就赖到三娘的头上。” “或许是有人利用这一点,想让我们怪罪三娘也说不定。” “不!” 谁知道李芳秀一口否决 “一定是她没错!一定是她!” 因为江凉刚在村子里分发完食物,吃着别人给的东西,那些村民们倒是没有几个同意她的看法。 但是只有李芳秀一个人咬牙坚持,村长也没有办法,总归是需要把人叫来盘问一番的。 他四处看看,四周也没有江凉的身影,出口问道 “三娘吗?不在这里?” “还有……” 视线放到了一旁同样虚弱的江有海身上,村长觉得有些为难 “有海他媳妇怎么还不过来。” 江有海的脸色可比江志差的多了,他那面色,就算说下一秒随时都有可能过去也说不定, 人群有人道 “刚才已经通知过老江家大媳妇了,她说手指疼,过不来。” 她的手指被掰断的事情人尽皆知,听说当时江有海想用此来威胁江三娘,却被人赶了出来。 先不说当时江三娘手段有多么狠厉,这江有海一点都没有心疼自己孩子,反而是想通过这个事情敲诈点什么东西,这心思也是可怕。 这种传言在村里流行了有几天,但是大江氏那边也没有动静,便都当这事过去了。 但是现在,江有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江氏却没有动作,看来也不是没有生气。 一个比一个难办,想起自己家里还躺着个整天哀嚎的徐志,村长眉心就痛起来 “找人先把有海扛到家里去,再把三娘叫来,看看她知不知道吧。” 很快就有人抬了江有海走,另一批人去见江凉回来。 因为李铁牛昨天又给江凉垒盖了小沟渠,所以一大早江凉吃完午饭就开始劳动。 温以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页一页的翻着书。 他还是将墨发扎的松松散散,从上次江凉说过玄色不好看以后,他也很少再穿玄色衣衫,大部分颜色都比较清淡。 江凉劳作松土的声音不小,但是却好像丝毫没有打扰过温以辞看书。 只是那么安静坐在那里,美得就像一幅画。 停下手里的动作,江凉把锄头一扔擦擦头上的汗。 看江凉停手,温以辞抬头看看阳光,时辰还未到日上三竿,他把书合上,淡淡笑道 “累了吗?要休息休息?” “不。” 江凉伸个懒腰 “美人坐在旁边,我实在是无心干活,索性就不干了。” 她跟女流氓一样的样子温以辞也早就习惯,挑挑眉看看她却没有说话。 用水洗了手后,江凉拿起石桌上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一屁股坐到石桌上 “开玩笑。” “我觉得,来找我的人,应该这就来了。” 话没说完,大门就被敲响。 几个有着熟悉面孔的村里人小心翼翼的露头出来,一见江凉正好在院子里,打了个招呼道 “三娘,村长让你过去一趟。” 把果子往手里一掂,她从石桌上跳下来对众人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说完就打算跟着那些人走,她身上还带着泥土,想起刚才江凉似乎没有要换衣服的用意,温以辞心中顿时就明白了她打算做什么,也便放下书,跟她一起去了。 在路上,那群人都离江凉很远,她走在后面,跟温以辞走在一处。 “我还有个问题。” 想起昨天江凉所做之事,温以辞就对她发问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对你下药的。” 因为连续两天,江志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对温以辞动手,所以下药这个事情他并不知情。 “下药就是下药呗。” 像见鬼一般看了温以辞一眼 “本来江有海去家里那一天我就觉得他身上味道有所不同,当时没有在意。” “后来第二天我没有想到我竟然睡迟了那么多,所以当即我就知道他们对我下药了。” “他们那个药其实药性不强的,想恢复再简单不过,当初我在西域……” 她跟温以辞解释道,却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温以辞眸子沉了沉,步子放慢,目光停留在江凉抿嘴的表情上 “在西域……吗?” 他的声音明明充满磁性,却在里面听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 江凉步子不紧不慢,转过头来冲他笑了一笑 “我在西域的铺子里,见过一模一样的药。” “可是。” 温以辞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问道 “十五年前改朝换代以后,这西域人就被赶出了大齐,更别提有什么西域的铺子,江凉,你……” “那可能是。” 因为十五年前江凉战死,醒来就在这小山村里,对一些事情还不太了解,所以她不知道其实这西域之人已经被赶走。 不过被温以辞这么问她也很快就想到了话语 “我见的那个铺子老板,胆子大吧。” 她的声音带有笑意,仔细听去却是十分危险 “胆子大的有很多。” “比如我们的仙鹤姑娘,胆子就挺大的。” “还有你。” “温以辞。” 步子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温以辞,慢慢睁开笑着的眼睛,与此同时,里面的笑意全部消失 “问的,太多了。” “很多事情,你大可以不必求一个结果。” “我是江凉。” 大概是江凉第一次对温以辞如此冰冷,温以辞也是淡淡睁开眸子,里面充斥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接着无奈笑笑,嘴角弧度非常好看 “可惜我这人啊。” “天生就喜欢往高处走。” 说完,他大步迈过江凉的身边,伸出手揉了揉江凉的碎发。 温暖的感觉从头顶传来,江凉一愣。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摸头,虽然这是别人的身体,可是这个触感还是让她不可避免的身体一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温以辞已经走出很远,那些村民在江凉身边挠挠头,满眼都是讨好 “三娘,你看,这温公子已经走远了,我们也……” “走啊。” 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江凉迈开了步子 “我发了一会呆而已,快走吧。” 第三十章 贼 隔了很远,江凉都能听到那铺天盖地的哭声。 那尖锐的叫声直接刺透江凉的耳膜,她嘶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疯了吗?李芳秀不让人活了?” 李芳秀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越走近就越能听到她哀嚎的声音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一个公道,好好处置她啊!” “那个贱丫头就是看不过我们好过,你说我给她吃给她喝,把她养到这么大!她现在恩将仇报,是要把我们一家人全部赶尽杀绝啊!” 村长这半天也是被她吵的头疼,一抬头看到江凉慢吞吞过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拽住她 “三娘你可来了,你赶紧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江凉被拽着往前,穿过人群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江志,她挑挑眉毛,突然哎呀一声做出十分惊恐的样子 “天呢!这不是二哥吗!二哥!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她扑过去,看着江志鼻青脸肿还满身都是灰尘的样子,惊讶的长大嘴巴 “二哥怎么回事?” “你这个小贱人还装!” 李芳秀气极,几步走到江凉身后,却见她根本没有看自己,当下气的要命,伸出脚就要去踢她! 这已经是非常习惯的事情,平时江凉在家里她也经常这个样子,所以这次也没有在意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也没反应过来,等小李氏先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婶子不要……” 这话还没说完,李秀芳的脚已经快踢到江凉的背上。 能看出来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如果这一脚踢到江凉的背上她一定会被踢的一个踉跄。 而且江凉也没有转头,根本不知道李芳秀已经准备要踢她,看样子这一脚她是非吃不可了。 “少爷……” 温以辞站在最后面,身后是舟染的声音。 “我们需不需要帮一帮江姑娘?” 只是淡淡看了蹲在地上的江凉一眼,温以辞就摇了摇头 “算了,不用。” “啊对了!!” 却没想到面前的江凉突然十分快速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一边,那李芳秀的一脚根本来不及收回,她也没有想到,江凉起来后,下方正好是躺着的江志! 猝不及防的一脚就踢到江志身上! 江志本来被揍得鼻青脸肿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但是吃了这么一脚还是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头。 从自己脚上传来的力度让李芳秀知道她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顿时惊恐起来 “儿啊!” “对了,我说我昨天晚上……” 江凉自顾自说着,一回头,李芳秀抱着江志,正恶狠狠的看着江凉,眼里还有几滴泪光闪着。 看她这个样子,江凉眨眨眼睛,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怎么了?” “你这个贱人!” 因为刚才踢了江志一脚,李芳秀已经心疼的不像话,紧紧揪着心口,冲着江凉就扑了过来。 不过这下众人却是已经反应过来,紧紧抱住李芳秀 “二婶子你可要冷静啊!” “是啊是啊!老江家的!再怎么说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三娘她没做错什么,你又何苦为难她一个姑娘家……” 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李芳秀还没感觉什么,但是就后面这一句让她一下子起了火 “什么没做错什么!我儿子这个样子都是她害得!” “就是这个小贱人活埋我儿子!就是她在报仇!” 本来还打算说话的江凉在听到这么一句的时候脸色突然僵住,半晌以后指了指自己 “难不成,你这是说我?” 江凉的脸色阴沉起来,看着李芳秀十分不好看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跟你们确实已经断绝关系了不错,不过我倒是还没有像你们一样主动找麻烦。” “我刚还想说,昨天我房间遭贼,那些贼被我发现然后打了一顿扔到了门外面去,这个事情我还想着跟村长说一说,谁有空去对你们行这档子事。” 说完江凉还嫌弃的看她一眼,村长却从她话里看出了端倪,沉思半晌道 “你是说,昨天你院子里遭贼了?!” “不止是昨天啊村长!” 江凉声音大了起来 “前天我的院子也遭到了破坏,被弄的乱七八糟的!” “幸亏昨天晚上我留了个心眼!这才没让那两个贼人偷走了我的粮食去!” “而且我还用陷阱把他们抓了起来!打了一顿!当时夜里太黑我又害怕,所以在他们晕了后就把他们扔出去了……” 说着说着,江凉的声音就小了起来,她的目光移到李芳秀脸上,突然勾唇笑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脸色发白手指发抖的李芳秀 “不过……” “你这么确定昨天是我伤了二哥,莫不成,昨天来我家里偷东西的是……” 刚才的嚣张气焰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李芳秀低着头,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江凉能把那两个晚上的事情抖出去。 要知道,她可是在这个贫瘠的年代栽种出来绿芽的人,这些草苗,有多么吸引人,看当时江有海的脸色就可以了。 有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偷偷藏着,就像江凉偷偷藏了这么久不被人发现,所以李秀芳就赌了一次。 这次把她的绿苗全部偷走,她肯定也不敢声张,如果把这个事情声张出去,那就无法掩盖她种出来了东西却瞒着村里人的事实,那此等行径,肯定会遭到唾弃。 可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还真敢去提,明明前天那后入被破坏,绿苗被抢走的时候她没有出声,为什么现在却是说了。 众人的眼光如利剑一般射出来,李芳秀哆嗦嘴唇以后立马否决 “怎么可能!你别这里血口喷人!” “江志他,他没有……他没有去偷东西!” “而且你说,你把人丢了出去,但是阿志昨天晚上是被人活埋在了村口!怎么可能是那两个小贼!” 江凉又要开口,谁知道温以辞突然在人群后面缓缓出声,他低柔的嗓音让整个空气都安静了一瞬间 “是我让人去埋的。” 第三十一章 你糊涂啊! “温公子,您也过来了。” 村长看到温以辞,有些歉意的笑笑 “没看到您实在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如果刚才他没听错的话。 温以辞说的是。 “是我让人去埋的……” 没错吧? “是我让人去埋的。” 温以辞又重复了一遍,往前走了两步像是确定江志的面貌,十分确定的点点头 “就是这个人,还有一个比较年长的男人。” “昨天夜里我也听到了动静,这两个人在江姑娘房间里搬东西的声音十分大,吵的我根本睡不着。” “后来就听好像是在挨打,只传来几声痛呼,然后就没了声音,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扔出去了。”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他有些烦恼的揉揉自己的眉心,脸上也露出气恼神色,不过面色苍白,看起来也是没休息好。 “可是没想到,这两个人没一会就醒了,醒了以后还是不愿意走,反而在门口窃窃私语。” “我的房间本来离门就近,一直听他们两个说话心里也烦躁,索性。” “我就让人去把他们埋在土里,尽情的去说吧。” 说完,温以辞突然看向村长,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村长……应该不会怪罪我吧,毕竟。” “我身体不好啊。” 明明他这个笑容看着那么纯净,却是让村长心里一凉,从头皮开始发麻,咽了一口唾沫 “肯定不会,肯定不会……” 温以辞这一番话语,几乎就已经指认了昨天去江凉院子里偷东西的人。 一开始那个妇人还有些感叹李芳秀这一家命运多舛,现在听说是这么一回事,不屑的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多无辜呢,原来竟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面的刘氏也跟着吃吃笑了起来 “这就叫恶有恶报,原来打的是这么个鬼主意,你们活该!” 上次在江凉院子门口,李芳秀跟她大打出手的帐她还记着,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那她可不客气,幸灾乐祸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 李芳秀大脑已经空白,她想过江志是被江凉活埋的,但是江凉肯定又不能说出自己种出了绿苗,所以只能在这里乖乖任她宰割。 但是没想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江凉根本无所谓那天晚上的事情,拿到嘴里去提,后是这来养病的贵人对江志的不满然后把他活埋。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让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只能嘴唇青紫,将目光转向村长,扑通一声跪下 “村长……不是……叔,不是他们说的这样……我儿,我儿他……” “老江家的。” 村长叹息一声,指着李芳秀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糊涂啊!你真是糊涂啊!” “先前你们对三娘做出那种事情,本来就是大逆不道,现在竟然还要加害于她,简直是糊涂!” 说着,村长看李芳秀和地上的江志脸色就阴沉下来 “这江志和有海这种行为已经要送官了!你们真是糊涂!” 一听要送官,李芳秀身子重重垂下来,眼神直愣愣的,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不行啊叔!不行!” “我们江志还需要考秀才的!我们江志需要赶考的!他不能送官!他不能坐牢啊叔!” 说完李芳秀跪着到村长跟前,对她磕了两个响头。 这个强势的女人嫁到梧桐村这么久,第一次低下她的头去求饶。 江凉冰冷的看着地上的李芳秀,冷笑一声 “想让他进京赶考还让他做出这档子事,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状元吗?” “就你们这个样子,能教出来什么样的秀才?” “进京赶考,别做梦了。” 说完江凉就打算要走,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着微微有些动容的村长说道 “啊对了,村长。” “他昨天可到我的房间去了,如果换做是别人,可能对我的名誉都会受损!” “我是个姑娘家啊!村长!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你!” 一耳朵就能听出来,江凉这是在煽风点火,李芳秀愤怒喊一声,这次却碍于村长在这里没有说话,突然,她的大脑猛然蹦出来一句刚才江凉的一句话,缓缓的勾出阴险的笑容。 怎么自己没想到呢? 这江凉,根本不是不怕啊。 “叔!我给你说!” “虽然这次我儿做了错事!但是!但是我们也发现了!” “刚才江凉就说,就说我儿第一天晚上把她的院子翻乱了!你怎么不问问她!是为什么翻乱她的院子!” 李芳秀紧紧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江凉,此时江凉也慢慢转身,挑眉看着李芳秀。 这个反应在李芳秀眼里反而是心虚,她笑的更加阴寒,慢慢说道 “因为,这个死丫头!在土地里种出绿苗了!” “她种出菜了!但是她却瞒着我们!想一个人独吞!” 所有人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先是沉寂一秒,接着全场哗然。 那江志所犯得错都已经不是错了,只见那些人呼啦啦的全部涌了上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里面血丝都充了血 “江家的,你说真的?” “那三娘,真的,真的种出东西来了吗??在这片土地上??” “千真万确,确定没看错吗!” “真的是绿色的……绿色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李芳秀淹没,李芳秀的视线却一直在江凉身上,似乎生怕江凉跑了,没有正面回答众人的问题,手指一指江凉 “都是她!都怪她!你们可以问问!” “那天,我阿志就是看到这一点看不惯,晚上才去把她那些绿苗都拔了出来!” “现在那些绿苗还在我大哥家里,想着等着过两天分给乡亲们,这下子这死丫头也没办法再抵账了!” “不信的话!各位可以去我大哥家里看!” 现在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这样总比让江志和江有海去坐牢强的多。 横竖让这些人在那个死丫头嘴里套出播种的办法,到时候,她们想怎么种就怎么种,只要最后能出粮食,现在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小恩小惠。 第三十二章 发芽 这时候,连村长都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那眼里透出的也是满满的惊恐。 这个村子里能种出粮食,已经是多久没有的事情。 他长了长嘴巴,却看向已经即将慌乱的群众微微一咳,脸上都是牵强之色 “那个,老江家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 李芳秀大喊起来 “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这个死丫头!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者,你们去我大哥家,就是江有海家的仓库看一看,那些绿苗我们还没动过!!” 她声音嘶哑用了极大的力气,而看她这个样子,那些村民们慢慢把头就转到了江凉的方向,目光射在江凉的身上都是审视。 刚才还因为江凉给了他们果子而充满敬意和小心的两个村民此刻站在前面,瞪着江凉眼里似乎是质问。 “三娘,这是真的吗?你真的种出来,食物了吗?” 因为村民的反应,村长没有办法,对江凉问出声音来,不过他没有那些人反应那么激烈,反而是心情有些复杂。 听到村长的质问,环顾一眼众人的脸色,江凉转过身来,直视他们的眼神。 接着走到李芳秀面前蹲下,看着那女人因为哭泣而红肿的双眼,语气十分冰冷 “把那些绿苗,还给我。” 这语气似乎是有无数根冰棱,狠狠地刺穿了李芳秀的身体,五脏六腑都被那股冷意冰的吓人,禁不住的,她打了个哆嗦,甚至后槽牙都忍不住打颤。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索性紧紧一咬牙,直面江凉 “怎么!说到你心虚了?” “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大家一个交代!那有罪的就是你!” 在这个年代,杀人抢劫层出不穷。 江志只是偷东西还没有成功,就算村长真的说了扭送官府,但是官府可能都不会管这种小事。 反而是江凉这种知情不报最为重罪,要知道,她可是能拯救一个村子的命运。 “我不需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江凉的语气更加冷冰冰,站起身来不再看地方的李芳秀 “在江有海家里的仓库是吧,行。” “你不还给我,我自己去找,那是我的东西。” 她说出这句话,在众人的眼里就相当于默认,一个妇人突然抓住了她,对那些还在呆愣的人喊道 “快来人阻止她!她要把那些绿苗抢走!那可是我们的命啊!” “如果能把那些绿苗搞到手,我们就能种出东西了!就能吃上蔬菜,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听这妇人一煽动,那些人立马马不停蹄的跑过来,都扯着江凉嘴里还骂骂咧咧。 在李芳秀看不到的地方,江一梦将一个人的手臂扒开,一边小声呼喊着 “都不要这么对三娘,住手啊!住手!” 她又怕李芳秀听到回去对她打骂,但是又怕这些人对江凉做些什么,处在一直反复挣扎的情况! 而她的小声呼喊也不起作用,江凉看她为难,四周人的拉拉扯扯也让江凉心烦,她揉揉头,刚想说些什么,一声十分低沉的嗓音就传了进来 “都让开。” 接着就是外围一个尖叫的声音。 被这声音吸引,那些人也慢慢住了手,顺着声音望去,一柄剑刃直直竖在这群人面前。 而外围一个年轻人脖子上就架着这刀,他双手举着脸色铁青,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这剑有多么的锋利,咽唾沫都小心翼翼 “壮士,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温以辞负手站立手执长剑,眉眼冷峻的看着这一群人,没有说话,众人却被他这气势吓得纷纷松开了江凉。 “江姑娘只是捉了贼,是我把他们活埋。” “种出绿苗的事情我也知情,是我不同意她说出去。” 说完,他冷冷环视了一圈,长剑又往那人脖子上靠了靠,吓得那人双腿直抖 “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继续问,或者有什么怨气。” “也可以对我说。” 就算温以辞真的这么说,哪有人敢真正对他质问,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把头低下。 “不管怎么说。” 一个汉子在人群中说道 “现在绿苗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而且都已经被拔下来了,如果三娘还想独吞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还不如让我们先试试,反正你们也能继续种,这些快死的苗,就给我们试试。” “如果种不成,我们就算把这些幼苗做菜吃,也算是吃上绿色蔬菜了啊。” 那人后来说的惋惜,被温以辞这么一说,李芳秀也不敢再说话。 “各位,各位,停手吧。” 村长长叹一口气,对着村民们说道 “既然是温公子的东西,那我们没有什么资格去要啊,我们……” “无妨。” 半天没再说话的江凉终于又再开口,不过这次语气却是有些淡然 “刚才这位大哥说的也不错,既然各位都想要,那就拿着吧。” 不过,说完这话,还没等着那些人高兴,江凉又添了一句 “我要你们不给,如果你们真的要了,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这下,几乎是不用犹豫,答应感谢的话语都有,跟刚才的情况又不一样起来。 毕竟看惯了这些人的嘴脸,江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她最后看一眼被挤出去的江一梦,刚准备转身回家,从远处,一阵巨响出来! 那是一阵一阵的马蹄声,是沉击在这干旱土地上的警钟。 江凉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她比任何人都要快速的率先转头,那些官兵已经到了眼前! 这当然也让那些村民们吓坏了,见官兵来了,李芳秀还以为是江志的事情被人报了官,当下傻眼了 “哎呀官爷啊!!” 为首一人马蹄到了跟前之时,李芳秀立马就开始哀嚎,声音跟刚才对上村长时一模一样 “我们家阿志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家阿志他只是为民除害他看不惯这死丫头的行为,所以才……” 一下马就被这妇人抱上大腿,官兵一愣,继而烦躁的把她踢到一边去,皱眉喝道 “江凉!跟我们走一趟!” 第三十三章 地质 这些官兵不是上次来的那一批,光是身上的装备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在这方面江凉也能明白,上次跟着江志来应付的那一群人充其量只算个衙役,本来就没奔着解决问题而来。 而这一群却不一样了。 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几个人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她从人群中走出 “我是江凉。” 那人看她这么痛快,倒也不好用强硬的手段,只是点点头说道 “我们县令请你走一趟。” 感觉刚从地狱的鬼门关被拉上来的李秀芳丝毫没有在意那些官兵们用的是请,愣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江凉啊江凉你也有今天?!” “天道好轮回!天道好轮回!” 江凉只看她一眼,没有再理会,对着那官兵说 “好。” 温以辞走到她的身边,似乎想说些什么,江凉冲他摇摇头 “不用,我自己有分寸。” “今天晚饭不用等我吃了。” “还有。” 她转头看向村民们 “如果有什么事情,欢迎来找我。” 说完她便跟着那官兵走,走到马旁边的时候,官兵阴了阴脸色,拍拍自己的马 “江姑娘可能要委屈委屈跟我同骑了,县衙里没有轿子,旅途遥远,只能骑马。” “一个姑娘家可能有些艰难和无从下手,我……” 他没说完,手边的马儿突然嘶鸣起来,一双蹄子撅的极高,看那模样竟然是生气了。 官兵一下子应付不了,只能拍着马背不断安抚,却是于事无补。 李芳秀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切。 马儿脾气不好才最好,把她摔下去摔死才好。 “江姑娘,还是换骑一个吧。” 那官兵安抚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开始撂蹄子。 江凉面无表情的走到马边,不顾那官兵的阻止,伸手抚摸上马儿的头部,小心的摸着他的鬓毛。 她垂下眸子睫毛微抖,手上的动作不停,却没有什么话语,只是不断的抚摸着。 明明同是抚摸,江凉此等方式却让那马儿慢慢冷静下来,接着长嘶一声,蹄子在地上剁了剁,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它安分下来,那官兵满脸的大汗,不过除此以外,对江凉还是惊讶 “江姑娘这是怎么做到的,它……” “马儿这么焦躁,你要考虑问题所在。” 对官兵说一句,江凉蹲下,拿起那马儿的蹄子看了看。 她一个一个看的仔细,终于在后蹄上发现了一根枯草枝,已经扎进了马蹄之中。 将那草枝拔出来以后,马儿明显安分很多。 那枯草枝也不像平时那种易脆,反而是十分有韧劲,放在手里曲折也不会断。 官兵把那草接到手里,弯折一番 “可是这个东西,也不是很硬啊……扎在马蹄里应该也不疼吧?” “平日里确实是不疼。” 江凉道。 “你可以看看你的脚下。” 她这么一说,官兵朝自己脚下看去,这里的土地跟自己刚才经过的已经完全不一样。 土地上面的泥土硬的开裂,而一道一道纹缝透出里面黑漆漆的土壤。 “这东西确实不硬,如果平时倒是也不会造成疼痛。” “但是,草根不硬,地很硬,这草根又是枯枝。” “这里是梧桐村地质最硬的地方,所以它从来的时候都没有事情,到这里却开始疼痛和焦躁。” 听到这里,那官兵才恍然大悟起来,点点头,面前衣角却偏飞,一阵风传来,江凉已经熟练的翻身上马。 她牵着缰绳,那马儿也没有任何动静,反而安稳的被她牵着。 转过头来,江凉拉紧缰绳高昂着头 “你,去和别人同坐一匹。” 只一瞬间,那官兵昂首看着马上的姑娘。 却又是花了眼,耳边是金革马蹄,那马上的少女红缨长枪,披风烈烈作响。 她脸上似乎还有血迹,眉眼狠厉,这个地方又成了战场,前方大军挥刀而来! 官兵被吓得一激灵,揉揉自己的眼睛,眼前又恢复了那破败的光景。 而那坐在马上的少女也是衣衫破旧。 “真是怪事了。” 一边嘟嘟囔囔,那官兵就上了其他人的马。 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江凉腿夹马肚子,一抽马屁股,那马就跑了起来。 这熟练程度一度让那些村民跟见了鬼一样,待官兵们走远,李芳秀脸色发白,旁边一人颤颤巍巍的将她扶起来 “老江家的……这……三娘一直都这样吗……她这么大的本事吗……” 问完以后,她看向李芳秀的表情,却同样看出了惊恐之色。 这样看来,恐怕李芳秀也不知道。 那妇人皱皱眉头,突然在李芳秀耳边耳语几句 “你说,这江三娘,会不会……” “管她呢!反正三娘同意了!我们这就去江家,把那些绿苗拿来!” 说罢,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江家。 温以辞留在原地,看着众人纷纷走远,村长走到他的身边,对他有些歉意道 “真的对不住,温公子,我们这里的人,太久没吃上蔬菜了,你也知道,孩子们一个个都瘦的不成人形。” “他们这样,也都是为了这个村子的以后着想。” 说到这里,村长叹口气。 看村长一眼,温以辞将睫毛微阖,接着负手走过村长身边。 见温以辞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村长送了口气,有些忐忑的看着江凉离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从不远处,传来的是大江氏的尖叫声。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江氏被那些人拉着,愤恨的看着为首的李芳秀 “你这是干什么!李芳秀!” “哎呀大嫂。” 李芳秀对着大江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上次在那个死丫头家里拔来的绿苗,就分给大家吧。” “大家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们要为梧桐村着想。” 她这一番话说的好听,却让大江氏狠狠咬起牙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分给大家?!”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那些绿苗我们……” “大嫂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哈,我跟你说好什么了?我们一开始不就说的分给村里人吗!” 第三十四章 天价的宝贝 看大江氏就要把他们两个本来的目的说出来,李芳秀只觉得眼皮跳了跳,咳嗽了一声赶紧否认。 这婆娘脑子不好用可别连累她,她的江志可不能去坐牢,他们还要等着考状元。 大江氏见李芳秀翻脸不认人,当即变了脸色破口就要骂,用那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手指指着李芳秀 “你,这明明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们明明……” “相信你也累了吧大嫂,那就赶紧闭嘴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往大江氏嘴里将一旁擦门的抹布塞到她嘴里。 冲天的臭气熏着大江氏几乎晕厥,她想干呕却因为嘴里塞着东西没办法动作。 现在情况特殊,村里人可没办法等李秀芳的解释。 还不如先搞定大江氏,等这些事情过去后再给她解释。 不过李芳秀还真拿不准,现在的大江氏到底同不同意,毕竟她跟江有海的感情一直是个谜,刚才江有海都快死了,她都没来领,估计就算江有海进牢了,她也不觉得可惜吧。 把大江氏的嘴巴塞起来以后,李芳秀指挥着众人把她绑在门边,接着一群人就冲进了江有海的仓库。 大江氏被绑着,亲眼看着自己的仓库被那些人破坏,止不住的摇头眼里还有泪光。 李芳秀在她旁边看着那些人,对大江氏道 “大嫂你也别怪我,其实我这也是为大哥着想,如果不把这群梧桐村的村民照顾的服服帖帖,到时候倒霉的又是大哥和江志。” “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我江志被抓去坐牢真的没什么,要是大哥被抓去坐牢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靠什么生活哟。” 她的语调婉转,把大江氏说的脸色变了变,瞪了一眼李芳秀,不过这次挣扎的却没有那么厉害。 半晌以后,从仓库里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 “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是绿苗!!” 一个瘦小的大叔端着一个铁盆出来,里面满满的水,而在水上面,飘着一层绿色的嫩芽。 嫩芽沉浸在水里,底部的泥土却都还裹在洁白的根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在把这水搬出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清香就飘了出来。 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里面的绿苗。 “这江三娘种的东西倒是齐全。” 一人围在旁边,啧啧两声都是感叹 “我都多久没有见到这些东西了,这是豆子,这是瓜……” “还有萝卜苗……菠菜……哎?这是什么……” 像是看到稀奇的东西,那人伸手在水里拿出一跟绿色的嫩芽看了两眼 “这是……” 突然一只瘦削的手一把从那盆里捞出几根绿苗! 那孩子将绿苗藏在怀里拔腿就跑,端盆的那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 “你这个臭小子!” 但是在水盆边那个大叔率先喊起来,泡着就冲那个孩子追了上去。 大人的步子比孩子的步子总归是要快的,他没两步就追上了那个孩子,一把将他提到手中 “好啊,这么小就学会抢东西了!我让你妈回去揍你!” 孩子还不死心,抓着那绿苗就要往嘴里塞,还是那大叔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 “你急什么!等种出来大家都有的吃!!” 他把孩子放下,又把刚才那苗放到了盆里,现在人就多了起来,都在对着一个盆子的绿苗感叹。 可能大江氏也有这个想法,在得到绿苗的时候她做了很好的处理,放到这水里,那些绿苗还能再存活一段时间。 现在就算被那些人拿走也不会立马就死掉。 看众人找到了绿苗,李芳秀上前来对着村长搓搓手笑道 “村长您看,阿志和我大哥也都是为村里人好。” “你看三娘那个死丫头也只会独吞这些东西,我阿志看不惯,虽然方法有些极端,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啊。” “我们阿志以后要考状元的,考了状元以后咱们梧桐村也有面子,如果如今坐了大牢,那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啊。” 还没等村长说话,人群中一妇人往村长手里塞了一把绿苗,也同样替李芳秀说着好话 “村长,这件事情差不多就行了,都是一个村里的,没必要断了人家的后路不是吗。” “况且这次要不是她们家那小子,说实话,我们确实也没办法得到这个东西。” “这可是天价的宝贝,我听说在县城里都很少能看见蔬菜了呢。” 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那妇人往他手里塞的很紧,其实村长一开始没有想要的打算,却突然听李秀芳又说一句 “对了村长,听说徐志受伤了?没事吧。” “我家里还有上次温老爷给的鸡蛋,要不拿两个回去给徐志补补?” 这话一说出来,村长慢慢抬头。 他犹豫一阵,接着握紧了手机的那些绿苗。 …… 一路上经过的村子都破败不成样子。 而那些难民们看着面如土灰色,衣服都破旧的不像样子,骑着马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一个个皆耷拉着灰暗的眼睛,将碗伸过来,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问江凉要东西吃。 江凉让马儿放慢脚步,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从梧桐村出来,本来以为梧桐村的条件就已经够艰苦,没想到如此看来,竟然还是冰山一隅。 没等江凉说话,从后面赶来的官兵上前拿着马鞭驱赶着他们,表情一脸不耐烦。 看到官兵们来,本来要饭的那些人瞬间哗啦啦散开,似乎是怕被打到,一个个又躲得很远。 这让江凉有些惊讶,那官兵上前一步 “走吧江姑娘。” 又看一眼那些难民,江凉的眼神晦暗,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原来这里比梧桐村还要穷啊,这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吗?” 那官兵摆摆手一副不屑的模样 “这算什么,只是非常平常的乞讨。” “我们这个方位还是好的,你不知道西南方向,那边的一些村子都饿疯了。” 这官兵也是八卦的很,看了看四周才凑近江凉小心翼翼问道 “你知道上次我去那里办事,看到了什么吗?” 第三十五章 十五年后的今天 看官兵神秘兮兮的样子,江凉摇摇头 “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官兵声音压的更低,语气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和复杂 “我看到那些村民,都已经在吃饿死的人的尸体了……” 江凉倏然拽紧了缰绳。 她眉眼冷肃,慢慢皱起眉头。 这个国家,在十五年前遭遇过入侵。 当时她刚当上将军没多久,率兵出战坚守城池。 进攻大军三十万,她只带了八万。 这无疑就像是在送死。 那些兄弟们一个一个在自己眼前倒下,一场几乎没有悬殊的战争,江凉生生在这战场里厮杀了整整一天,直到一刀砍下了那首领的头颅。 江凉至今还记得,当时自己踩着尸体举着头颅,那些血从她的胳膊上流下来接着沾染了自己的半边肩膀。 当时她唯一的想法是。 夺得敌寇,将有多少大齐百姓幸免于难。 可是如今。 十五年后的今天。 没有外邦,只有互相残杀接着烹食得同类。 都是大齐人。 或许在上一年他们还在高声讨论今天的酒喝什么。 如今就是这副景象。 攥着缰绳的手都在发白,从手腕上无数青筋暴起。 江凉浑身都微不可查的在颤抖着,或许从重生开始,她就一直呆在梧桐村,这残酷真相还没有直面到。 却在这官兵把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来当作谈资的时候,江凉才是真的生气了。 损失了那么多弟兄,牺牲了那么多壮士。 她昔日里一起喝酒的战友们到最后只剩下一堆墓碑,只有她的酒,从年头苦到年尾。 自己究极一生所追求的,大齐人的幸福安康,怎么会。 变成这个样子呢。 “哎呀你是不知道,江姑娘,他们都是一群疯子,竟然还招呼我一起去吃。” 官兵嗤笑一声 “谁会吃这东西啊,恶心的要命……” “你闭嘴!” 本来还在说话的那人衣领猛然被抓住,接着,眼前这小小的姑娘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从那双眉眼之间,官兵此刻只剩下了恐惧。 面前这人带着一身的戾气,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有的气势。 想了半天,那官兵额头上大汗淋漓,他攥着江凉的手腕想挣扎,但是却挣扎不了。 “有……有鬼……” 那人喃喃说着,江凉手便又紧了一些。 其他官兵见状立马摆出战斗姿态将两个人通通围住 “你在干什么!江三娘!你要造反不成!” “以前我在梧桐村,尚且知道外面日子苦,却不知道竟然是这种情况。” “你们身为为官者,对这不闻不问,甚至像是炫耀一般给我讲述人吃人这种陋习!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她激动起来,突然从那官兵身上抽出长剑,将他推倒在地,那官兵还没反应过来,猛然摔到地上刚想睁开眼睛,没想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柄利剑! 距离他害怕的瞳孔只有几毫米,仿佛只要动一下,下一秒,那剑就会刺穿他的脑袋。 “冷静!冷静江姑娘!” 官兵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对着那些靠近的人撕心裂肺大喊 “都别动!都别动!” 见江凉如此,外围那些人不敢再动,却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皱着眉头 “江三娘,你冷静一点!” “为什么!” 就算被这么多人围着,江凉那剑没有一丝放松的样子 “你告诉我为什么!上面那些人为什么不作为!你们每天直面百姓,这人世间怎么会变成这种地狱!” 她激动的肩膀都颤抖起来,那眼里充斥着血丝,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 无力感。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大概是自己用生命守护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别人一点一点夺走,最后变得破败不堪,变成了一种谁人看了都会叹息的程度。 这可真是。 那官兵听到江凉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愣住,直到那利剑又往他的面前刺了刺,那官兵才反应过来冷汗直流。 眼看自己项上人头不保,他猛然跪下对着江凉道 “江姑娘!这真不是我们的本意啊!这是上面的指示啊!” “上面给我们说不让我们去管,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的,没有那么大善心去管那些逃荒难民啊!” 官兵头低着,紧紧咬着牙。 他现在的表情可谓是一个狰狞可说,竟然让他跟一个小姑娘低头……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时县令的话 “把江姑娘伺候好了好好给我带回来,别忘了,她可是我们的贵客。” 要不是因为这江凉有温老爷那层关系,现在自己早就杀了她! 江凉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官兵发抖的肩膀。 这种人这时候在想什么,她其实再清楚不过,不过,那没有余力去管应该是真的。 把脸收到自己的身后,江凉抬抬眼睛,对他道 “罢了,从你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将剑扔到了官兵身前,打在地上刀刃颤了颤。 “等我去了衙门亲自问问你们这个县令吧。” 十分利落的翻身上马,江凉冲地上还在跪着没有抬头的官兵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以后,那官兵才慢慢开口 “……孟然。” 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幸存所在,不过江凉却在里面听出来了更多情绪,当下把目光收了回来,甩动缰绳 “知道了。” 路程不过半天,她们就到了县城门口。 而在那城里大门两侧,零零散散坐了许多乞丐,一个个拿着根棍子,拿着破旧的碗倚靠在墙角,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一些什么东西。 江凉发现,这些乞丐有的已经饿的皮包骨头了,但是连县城大门都不踏进去,只是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 对两侧的乞丐打量一便,江凉骑着马儿进了城。 只是一道门的差别,城里跟城外却截然不同。 大概因为这世道原因,说是县城,但是现在摆的摊子和大街上行走的人连十五年前那些县城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那些摊子卖食物的也少,多的都是一些油伞玩具。 人们皆是哭丧着脸,提着篮子快步走着。 第三十六章 再遇温老爷 只是这样,却也比外面强的太多。 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江凉眼色暗沉,与那些官兵一同走到衙门处。 县衙大门大敞着,门口一个留着八字胡个子不高的老头侯着。 在看到马上的江凉以后,那老头先是一愣,接着搓搓手迎了上去 “想必这位就是江凉姑娘吧,江姑娘好气派。” 看那老头狗腿模样,江凉把目光收回来翻身下马,越过老头 “你是太师吧?带我去见你们县令。” 老头这下脸色是彻底僵住了,他与官兵互看一眼,得到的是官兵皱眉,给他使了个眼色。 太师会意,又赶上江凉的脚步笑道 “江姑娘怎么知道我是太师不是县令,难不成是以前来过县城吗?” “没有。” 得到的是江凉很干脆的否定,她停下步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太师 “怎么?难不成我一个乡野丫头,值得县令亲自来接?” “我村里人都以为我是来坐牢的呢,这些大老爷到了就让我跟他们走一趟,如果不是门口有人接,我还以为就这么直接去大牢了。” 江凉的嗤笑让太师十分难堪,他看一眼身后的官兵,突然一巴掌就抡了过去 “你们怎么做事的!” “不是都说了对江姑娘客气点吗!还摆那副架子,你们都怎么做事的!怎么做事的!” 为首那人猝不及防的被甩了一巴掌立马低头对着江凉认错 “真的对不住江姑娘,是我们一开始态度不好……” 他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难得很,虽说一开始去确实是习惯了拿架子,不过一路上江凉的气势可一点都不输他们。 虽然当时不抬轿子是她们的想法,接一个乡野丫头还需要抬轿子那就太大题小做了。 本意是给江凉说没有轿子让她跟官兵同乘一匹,而江凉肯定会因为自己是个女儿家拒绝。 让江凉一路跟着他们的马匹走到县城也是个不错的下马威。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丫头。 竟然连马都会骑! 关键还骑术了得,自己那出了名的倔脾气的马在她手里老老实实,跟换了一个性格一样。 最后还拿剑指了他。 不管怎么说,这看起来最后吃亏的人也不是她啊…… 不过下面那些话官兵没说,他只憋屈在心里,对着江凉头越来越低。 “江姑娘,是我们的人不懂事了,您看别生气。” 对江凉讪笑一声,太师搓搓手 “我们县令在里面正跟客人用午膳呢,他说了,您直接过去就好。” 江凉确定自己跟这么边缘的村子没有什么交集,不管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那这县令又邀请自己过来是何居心? 不过也罢了,反正自己迟早都要来,对这县令,她也有很多要问的事情。 对着太师请的方向,江凉眯了眯眼睛大步跨了过去。 还没到那大厅门前,就能闻到一阵一阵的菜香。 那香味四溢,在门口值守的官兵们虽然目不斜视却一个个都吞咽着口水。 也是,这种年代,别说是菜了,普通人家油都没有,还能做这种小炒菜的,也只有当地县令了。 她过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低沉声音 “进来。” 推门进去后那菜香更浓烈,而在正对门的桌子前,坐着一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人,他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江凉,身姿挺拔,看样子这就是当今的县令,孟祥了。 而哪位传说中跟他一起吃饭的客人。 江凉脚步停在门口,看着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微微眯起眼睛勾了勾嘴唇。 “温老爷?原来是你。” 县令还没说话,本来正在大快朵颐的温老爷看见江凉却是一惊。 他的脸色比上次看到那病入膏肓的模样要好了不少,看样子人参真的是有作用。 “江……江姑娘!” 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扔,筷子前端的油洒下一些,温老爷赶紧搬了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给江凉去坐 “江姑娘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你说这事弄的……” “我来这衙门还得提前通知温老爷吗?” 大概是温老爷没想到突然江凉会来,情急之下说了这句话,被江凉这么一提醒,温老爷才一拍脑门 “对对对,这里是衙门……” 他看一眼县令,语气还带些郑重 “孟县令,这可是贵客啊,你可得好好招待。” 嘱咐完以后,温老爷又回头看向江凉,这次是江凉先开口 “看温老爷这个样子,身体似乎好了很多,恭喜恭喜。” 她冲温老爷勾勾唇角,这却让温老爷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 “这都多亏了江姑娘啊!连大夫都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好,只要再巩固巩固……” 一边说着,温老爷一边睁开那精明的眼睛,看着江凉里面闪着渴求的光。 他想要什么不言而喻,江凉却只是笑笑不搭话。 这样子让温老爷心里着急,孟县令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温老爷与江凉的互动,眼里有光芒在窜动。 “不知道,送给江姑娘的礼物,江姑娘可还满意?” 不说这个江凉还没什么感觉,一说江凉反倒是狐疑看了这笑的跟老狐狸一样的温老爷。 好家伙,这奸商怎么还有脸问呢? 送了一个需要娇生惯养的病秧子给自己,送他的人参还不喝,天天派人来杀自己来监视自己。 这是养了个炸弹在身边啊。 不过…… 想想当时刚见面时,温以辞说的那些话,江凉就有些叹息。 自己想留的,怨不得别人。 “挺好的。” 她回答一句,这才跟那县令对视。 其实在进来看到温老爷的一瞬间,江凉就知道了县令的目的。 这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跟温老爷有些交情,看样子是想打探打探。 根据她在路上对那些官兵了解的事情,其实这衙门也是很难维持下来,毕竟要养活这么多人,朝廷发的银两又经过一层层剥削,到县令手里其实已经寥寥无几。 好像这温老爷对衙门提供了不小的援助,如今,县令让自己前来,还特意挑温老爷在的时候。 意欲为何呢? 第三十七章 计划 “县令,这么千里迢迢把我叫来有什么事情?” “我一个乡村野丫头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惊动县令来请我。” 县令这才收起眼里的打探,笑呵呵说了一句 “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江三姑娘的传言,我叫姑娘来,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他看了一眼温老爷,十分委婉的下着逐客令 “温老爷,我跟江姑娘还有事情要聊,能不能,请您去客房里坐一坐呢?” 见他笑呵呵的样子,温老爷也不好说不字,只能直起身子咳嗽一声 “行,不过你可要把江姑娘照顾好了,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绝对不要让她受委屈,明白了吗孟县令?” “自然。” 孟县令笑笑,待温老爷走后,他才对着江凉抬抬下巴到对面的板凳上 “江姑娘,坐。” “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 江凉道 “我没有吃人剩饭的习惯。” 她到那板凳上坐下,看了一眼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 “不过呢,我也吃不下。” “毕竟这个城镇上的百姓都快成了乞丐了,我又怎么可能放着他们不管。” 这话带的阴阳怪气十足,县令听着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安静听着,摸了摸他那有些发白的胡须 “江姑娘说的,孟某明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叹口气 “不过这也没办法,江姑娘,我们也有苦衷。” “我自然明白孟县令有苦衷,我这也不是没打算干什么吗?” 江凉表情笑眯眯,撑在板凳上的手敲打着椅子 “不过我就是想问问,县令那么看重徐志家的房子,究竟意欲为何?” “你又怎么会那么好心,供徐志吃,供徐志喝,只为了得到他那个房子?” “你让人在赌场里给徐志做手脚,让他输的精光,我跟徐志赌过,我知道,他的赌技还可以,在这么一个小镇上,不至于输到那种地步。” 敲打椅子上的手指慢慢停下,江凉的眼睛眯起看着对面的县令,里面充斥着危险。让县令甚至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明明只是一个乡野丫头…… 不过终究见的世面多了,孟县令的面上很快恢复如常 “不愧是江姑娘,什么都瞒不过你。” 孟县令站起身子,突然双手朝桌上一握,圆形的桌子被打的一声巨响。 用桌子支撑身体,孟县令靠近江凉,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却让江凉的瞳孔豁然缩起,不可思议的看着孟县令 “你是说……” “嘘。” 在江凉说出口之前,孟县令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 考虑到温老爷还在客房当中,江凉也理解了孟县令的用意,皱皱眉头道 “这事确定?” “不确定,但是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与孟县令细细商议后,江凉便懂了今日让她来的目的。 温老爷见孟县令和江凉屋子里禁闭的房门啧了一声,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对一旁站岗的官兵问道 “你们县令今天让江姑娘过来,是有何用意,还表现得这么神秘。” “两个人在里面好久了,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见温老爷给自己搭话,这可把那个官兵吓了一跳,急忙低头 “小人不知道,总之,听我们老爷说,江姑娘是很重要的客人。” 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温老爷不再说话。 那可不是重要,都把他扔到一边去了。 “我回去了,总之你就给你们县令说,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拿我的粮食布施那些穷鬼?这怎么可能,我养活你们一大家子人也就罢了。” “现在让我拿我的粮食出去布施,想都别想。” 说完,他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去,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思量。 孟县令年纪大了,会不会也是因为身体有病,而得知江凉有人参才让她来? 虽然自己靠那两根天价人参已经好转,说是需要继续服用巩固,但是不服用倒是也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现在一想到人参要送给别人,他心里就满满的不愉快。 温老爷走后,江凉随后也跟孟县令告了辞。 而回村子自然是能县令派了马车来送,不过这次江凉却没有让更多人跟随,跟着一个车夫就回了梧桐村。 温以辞在门口等她,看江凉慢慢悠悠下了马车,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也没有看到他在前方。 知道江凉眼前出现了那金边祥云靴,江凉才慢慢抬头。 背着着那光,温以辞的脸色似乎有一丝不悦之色,不过那情绪很快就消失,让江凉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在这里等我呢?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回来。” “大概是,田螺姑娘说的吧。” 十分僵硬的说了一句,温以辞转身过去在前面走着,看着他的背影,江凉这下是真的确定他在生气了。 她大步走到温以辞身边挑挑眉毛 “你怎么不开心了。” 温以辞没有说话,继续走着。 “因为这次我没带你?” 温以辞抿抿嘴。 “哎呀,去那衙门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带着你去干什么呀?” 江凉不死心继续问道,但是得到的还是温以辞不回答反而走的越快。 最后实在无奈,江凉停下脚步,叹口气耸耸肩膀 “我可能,又要在你面前成亲一次了。” 说完这句话,前方温以辞身形一僵,接着脚步也变慢了,慢慢转头看着江凉,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淡然和冷漠 “你还是别说话了。” “没一句我爱听的。” 江凉:…… 说起来也有意思,这半天孟县令的话她听明白了。 上面朝廷不作为,贪官众多,救助款发下来已经所剩无几。 孟县令也十分着急,偏偏他过的清贫,没有余力去帮助难民,就对温老爷提议让他开仓放粮布施。 这是一项大工程,在这个年代粮食就是命,而结果也理所当然的被温老爷拒绝。 对温老爷寻求多日无果,孟县令十分发愁,最终想到了从江凉这里入手。 毕竟江凉是温老爷的大贵人,这个事情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甚至到了孟县令的耳朵里。 第三十八章 妖邪 看到温老爷对江凉的这个态度,让孟县令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现在江凉去拿一颗人参换,温老爷都不一定能同意,他毕竟身体已经痊愈,不是病到膏肓的时候,现在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谁会想做这亏本买卖? 不过,如果她嫁给孟县令,朝廷会发下一大笔款项,到时候再配合江凉的人参说不定会让温老爷改变主意。 可是这个人只能是江凉。 温老爷现在对江凉十分敬重,如果江凉成了县令夫人,出于对她身份的忌惮,温老爷多多少少也会给她个面子。 其实这个办法十分可行,朝廷如果给孟县令发了银子,孟县令用这些银子赈灾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只不过。 江凉还有些犹豫,因为这个办法不是百分之百可能性。 那温老爷万一就是不看重这一点,不去开仓放粮,那他也没什么损失。 见江凉忧心忡忡的,温以辞给她倒了杯水。 他没有问江凉成亲的理由,还是那句话,江凉不说他就不问。 “你想的可能是别的事情。” “但是你真的没考虑过,那孟县令年岁已大,其实你当他的女儿都绰绰有余。” “你现在说想跟他成亲,这十里八乡的该怎么说闲话你明白吗?” 没想到温以辞担心的是这点,江凉将他倒得水送进口中,好笑的看看他 “你竟然担心这个?” “你觉得现在十里八乡的说我的闲话的还少吗。” 一句话把温以辞堵回去,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张张嘴巴没有说话。 见江凉心意已决,温以辞起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却听到外面一阵锣鼓声宣天。 温以辞抬头看去,从虚掩的门外看到了人影窜动,他扭头过去对江凉道 “外面有些情况。” 江凉放下水碗走到温以辞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走,一起去……” 谁知道温以辞根本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说完这么一句就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江凉一个人的手举在空中还有些尴尬。 她捻捻手上刚才那布料光滑的触感,无奈的笑了一笑。 “还生气了……” 说完自己朝大门边走去。 刚把门打开,一盆水猛然就扑到了她的脚下。 那水带着奇怪的味道,江凉敏捷的后退一步,只留一些水珠溅到了她的鞋上。 她这才往下面看去,那盆水透着诡异的黄色,因为土地结板,一时半会水渗不下去,黄色的水里还有着一些黑色的灰烬。 符水的味道十分刺鼻,江凉抬头望去,门口老远聚集了很多人,都远远的看着这里。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门口已经建筑了一个非常高的台子,上面蜡烛以及符幡透着一股诡异的黄色。 在台子正中间,一个道士模样的手拿桃木剑,手里还举着刚才往地上泼水的木盆。 他看江凉一眼,突然阴阳怪气像在念经一样说道 “此女神态妖邪,恐是被邪祟附身,妖魔鬼怪,快快给老道拿命来——” 那尾音拉的很长,听的江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远处能看到李芳秀远远看着,脸上还带些小心翼翼。 好家伙,这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道士,难不成是认为自己中邪了? 这倒是有意思。 江凉笑笑,倚在了门框上,打了个哈欠看着那道士跳些奇奇怪怪的大神。 可能是看江凉无动于衷,那道士眉头一竖,突然又嚎叫起来 “呔!你这妖魔好是厉害,竟然如此都没感觉到什么!” 他说完又把符水喝了一口,尽数吐到了江凉的门前 “你且困在那里!待老道施法成功!你这个妖魔就跑不了了!” 江凉又嫌弃的往后退一步,她看着自己门前那些水。 如果是泼的,那还好说。 竟然还有他吐的? “好脏……” 她呢喃一句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着道士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如果,你再对我吐一次。” 伸出一根手指头,江凉直面道士 “我就让你怎么都吐不出来,你信不信。” 平日里那些丫头看到他都吓得不轻,他又怎么会遇到江凉这么嚣张的人,短暂一愣冷笑一声 “妖孽!你终于露出原型了!” “看老道速速将你捉拿!” 一边说着,那道士又喝了一口符水,一点都不把江凉的话往脑子里记。 眼看道士又要吐出来,江凉眼疾手快将桌上一张符纸拿起来一把贴到那道士的嘴上,伴随她一声冷喝 “给我闭嘴!” 被这气势吓到,那道士这口符水是吐也不是不吐,只能咕咚在嘴里看着江凉眼睛瞪的非常大。 “你还吐不吐!” 谁都没想到江凉会来这么一出,一个个看着江凉就跟见了鬼一样。 那道士能感觉到后面的村民都在看自己,心中强咽一口害怕的感觉 “你这妖孽……” 他一开口,嘴里的水就尽数流了出来。 没等他说完,江凉突然从祭品台上拿出一个果子一下子塞到了那道士嘴中! 她这才发现,那些用的果子都是自己当时分给村民的,也不知道多少人赞助的这位道士来看自己。 江凉用的力气极大,一下子就把果子塞到了道士嘴中。 他痛嚎一声,嘴里就被塞的满满当当,想拿却又拿不出来! 被这么对待,老道士拿遇到过,只能睁大眼睛努力用舌头推着果子,这也是徒劳无功。 “我是不是说了,你再吐一口,我就让你再也吐不出来。” “我这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符幡拆了下来,道士想挣扎,却在江凉面前根本手无缚鸡之力。 他也不明白,一个乡村丫头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像是提小鸡一样把那道士衣领提起来,江凉看他一眼突然诡异一笑,接下来就尽数将那符幡往他身上缠绕! 符水的味道刺鼻,而老道士被禁锢着,只能从被塞了果子的嘴里发出系唔系唔得声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后面那些村民越来越远,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江凉偶然也能听到那么几句,大部分都是遭天谴啊,大不敬这种话。 第三十九章 霸道总裁爱上我 她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什么东西,还遭天谴,大不敬。 自己前世杀的人数不胜数,如果真要遭天谴,在自己死后灵魂连渣都不会剩,还能站在这里。 将老道士绑好后,江凉拍拍手招呼了一下后面的村民 “哟,我都没看到大家伙在这里,怎么,不进来坐坐?” “这老道士坑蒙拐骗的非说我是妖孽,我正想着教训他一下呢,要不要过来看看?” 她笑的灿烂,却让村民们一个个的都退避三舍分分摇头 “不用不用……不去了……” “是啊三娘,你在家里好好教训就是,我们不过去看了……” 江凉笑着点点头,接着从屋里找到了浆糊,她将自己的旧衣服撕成布条,一条一条的绑在道士的嘴巴上,接着涂上浆糊。 因为里面还塞着果子,江凉这么一绑,倒是把他的头直接绑上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那道士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以后,江凉才收手,像是扔垃圾一样把道士扔了出去。 “那什么,你们有时间帮我扔一下哈。”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一堆众人面面相觑。 李芳秀赶紧上前把那道士解开,撕扯布条的时候上面的浆糊让人异常疼痛,待老道士能说话的时候直接疼的嗷嗷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长。” 李芳秀对着东西异常相信,当即不断对着那老道士掉头哈要道歉 “您没事吧?” 被这么多人看了笑话,老道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当即挥袖起身,瞪着李芳秀 “这妖孽道行如此之深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那妖邪之气已经入体,我是没办法了,你们再另请高明吧!” 说罢,那老道士便甩袖离去。 看着老道士的背影,李芳秀急的直跺脚,一把拽住一旁的妇人 “二婶子!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办!那死丫头确实是中了邪了!” “连道长都没办法!我们怎么办!她会不会害我们一家啊!” 越说李芳秀心里就越恐慌,抓着那妇人的手不断发紧。 妇人默默把手抽了出来不回答李芳秀的话。 上次大江氏的事情就是个教训,她那手指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现在这老道士做法又落得这种下场,他走的时候连裤子都没有提上,自己也看不见。 这江三娘一次次的提醒她们,自己不是好惹的货色,现在已经这样了,谁再惹她真的就是傻子了。 “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管啊江家的。” 妇人讪讪摸摸鼻头,离了李芳秀十米远,接着跟众人一起离开。 李芳秀反应过来以后破口大骂,但是根本没有人去管她。 把门关上以后,外面李芳秀的谩骂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江凉伸了个懒腰,往温以辞房间里走去。 她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江凉便自己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温以辞就颇为不赞同的皱眉看她 “没让你进。” “我这不是怕你在屋里出什么事吗。” 江凉不要脸道 “你看你,身体又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没及时进来,造成什么后果那怎么办。” 一边说着,江凉有些苦口婆心,看的温以辞一阵无奈。 “那好吧。” 放下手中正在练字的笔,温以辞缓缓道。 “那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哪有什么事情,我不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吃什么吗?” 听到江凉这么问,温以辞诧异的看她一眼,接着不着痕迹的勾勾唇 “随便。” 见他语气稍微轻松一点,江凉才耸耸肩膀离开。 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玉米粥,对此温以辞也没有什么怨言。 空间里的地方太大,江凉最近也没有时间去逛,但是却发现了其他不一样的东西。 温以辞喝粥的样子也很让人感叹,透过烛光看他的容颜,江凉感叹一声,从一旁拿出一个布袋递给他 “打开看看?” 放下勺子,温以辞接过那布袋,拆开以后却发现是一本书。 就着昏暗的灯光,勉强的他看清了书上的名字,默默念出声音来 “霸道总裁……爱上我?” “这是什么?” 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温以辞拿着左右看了看,翻开一看,那纸页发硬,一个没注意,竟然将他的手指划伤。 对于这书如此锋利,温以辞挑挑眉毛,从他的手指上汩汩流出血水,江凉看到后皱皱眉头,从袖子上撕下一截衣服就朝他的手扔了过去。 “你小心点。” 那衣服很快浸湿了温以辞得血迹,他看着手指上的破布,不由抿抿嘴唇,接着道 “我……有帕子的。” 江凉沉默了。 是奥…… 好像十五年前,那些京城贵女都会装一方帕子,自己连这个概念都没有,下意识的把从战场上的习惯带了回来。 一把又将温以辞手指上的帕子抢了过来,江凉塞进自己的怀里 “不用拉倒。” 这孩子气的模样终究把温以辞逗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放到手指上 “这是什么纸张?跟普通宣纸好像不太香,感觉硬了些,结实了些。” 他对江凉问道,得到的是江凉的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都不重要。” 将那书在温以辞面前展开第一页,江凉的样子显得有些贼兮兮 “你看看内容,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本书我全部都看完了,还有续集,等你看完我再给你拿续集。” 将书收起来,温以辞半晌以后点点头 “好……” “江姑娘在吗!”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接着就是门被重重敲响的声音。 温以辞想去开门,被江凉止住,揉揉头说道 “我去吧。” 看她这个样子,温以辞顿时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打开门后,一台台红色的大木箱子被抬进来。 那些官兵身上穿了喜衣,对江凉见面就做出恭喜得样子 “恭喜江姑娘贺喜江姑娘,很快就要荣升咱们县令夫人了。” “到时候有什么好事情可别忘了小的们。” 那些官兵说话讨巧,也没注意到江凉有些尴尬的脸色。 第四十章 枯萎 温以辞在后面门边看着这一切,半晌砰的一声关上门。 那声音震得江凉一愣,接着摸摸鼻子咳嗽一声 “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在最底层吗?” 淡淡看了一眼,江凉摆摆手 “赶紧回去吧。” 两个官兵被说的摸不着头脑,也只能点点头回去,剩下好几箱的聘礼就在院子里,也没往屋里搬。 回去的时候,温以辞已经收拾了碗筷,洗的干干净净的放在一边,他那边的痕迹也被整理的整齐,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坐过人一样。 这样看来,大概是有生气了。 江凉嘟囔一句,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 “江家的!你来看看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村子南边的一位人家急匆匆敲响了李芳秀的门,已经晚上,李芳秀已经睡下,被突然叫醒心情自然是不爽,骂骂咧咧的上前开门。 没想到开门见到的面孔有些生疏,这让她一时间犹豫起来,半天才想起来,狐疑的看一眼那妇人 “你是,南边刘二蛋他娘?” 大刘氏点点头,看着李芳秀还有些不好意思,天色很晚,她应该是走了一段时间才到这个地方 “不好意思啊江家的,我这次来想让你看看……” 她从怀里十分小心的掏出一把快枯萎的绿苗,下方的根已经干透,只有几片叶子还透露着一些绿色,看样子已经处于频死状态,很快就枯了。 李芳秀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上次在江凉家里被江志拔来的那些苗苗,不由皱皱眉,声音高起来 “怎么?你是来找麻烦的?” “我们分给大家的时候这可是好好的还活着的,你们自己种死了这可不怪我们。” “再说了,这都多少天了你再来找麻烦,这可跟我们没关系。” 看到李芳秀这么警惕的样子,大刘氏急忙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江家的。” 她平日里为人就厚道,现在也只是把那绿苗往李芳秀身旁举了举 “俺来就是想问问,你家的苗也这样吗?” “我们那一片的苗刚领回家的时候还都不错,种到土里以后,前几天都挺好,但是今天莫名其妙就枯萎了而且枯萎的速度十分快。” “我去问了我们邻居,她们也是这个样子。” 大刘氏唏嘘两声像是难以开口 “你也知道,老江家的,我们平时吃个蔬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我们都挺着急的。” “这不是想着,这苗子是三娘种出来的,你又是三娘的娘家,应该知道怎么办才好,你们是怎么种的苗,才不会让它枯萎?” 她询问的语气小心翼翼又非常讨巧,从手里拿出两颗果子塞到江三娘手里 “我知道,这是三娘的果子你们肯定不缺,不过也是我们那边人的一片心意,你看看收下吧,教教我们。” 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虚的笑着。 当时抢果子的时候南边的人去的不多,因为实在是距离很远,消息也传播不到那么快,想来这大刘氏还不知道当时抢果子时江凉对李芳秀的态度。 李芳秀沉吟半晌,眼光放在那果子上。 其实果子是一方面,李芳秀更受用的是大刘氏对自己的吹捧。 今天早上去看的时候,自己家里种的那些绿苗还泛着光,看的十分健康。 她哪里知道江凉怎么种出来的,总归自己种的不错,那就能保全面子。 昂头接过大刘氏的吹捧,李芳秀抬抬眼睛让开身子,缓缓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技巧,这个东西还是分人吧。” 看大刘氏的眼里就充满了不屑一顾,李芳秀挑挑眉毛 “跟我来吧,让你看看种的健康的绿苗是什么样子。” 说完便扭着腰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大刘氏年岁本来比李芳秀就要小一些,现在对她低头心里自然是有不满,不过大概是有求于人,所以大刘氏也没有表现得特别出来,只有在李芳秀转头的时候嫌恶的看了她一眼。 跟着李芳秀往她院子里走,大刘氏的脚步有些忐忑还有些期待。 她们南边去的晚,根本不知道江凉让抢果子这个事情,不过当时这江三娘刚在土里被挖出来,她们也没有出大米,也不算是亏了。 幸亏有在附近串门的邻居那天抢了两袋回去,分了她们几个,否则现在她们连果子这个事情都不知道。 夜里虽然暗了一些,不过大刘氏的步子比李芳秀甚至都要快一些。 到了院子里,李芳秀没有先去看那些绿苗,反而侧脸看着大刘氏等着她的称赞和佩服。 就着这微弱的月光,大刘氏对着李芳秀放眼望去。 本来期待的眼神却慢慢变得有些奇怪,接着看了昂头的李芳秀一眼,又揉揉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菜园。 意想之中的称赞没有得到,李芳秀睁开眼睛,自然发现了大刘氏的不同。 她也皱皱眉头,跟着大刘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菜园。 只这么一眼,李芳秀的心都停了一下。 早上还好好的绿苗,现在已经全部枯萎,枯萎速度快的让她甚至一度以为有人给这些苗下了毒。 可是自己今天又一个人在家,说有人来自己家里下毒那根本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李芳秀也傻了眼,失魂落魄的上前把那绿苗拔起来。 本来以为它会连根拔起跟大刘氏的一样,没想到却是一拔,上面那些草叶子都碎了。 这俨然就像是已经枯了好几天的样子。 大刘氏脸色古怪起来,到李芳秀手里将那两个果子趁李芳秀不注意抢了过来,嘴里嘟囔一句 “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也是个啥都不会的,在这装什么啊……” 说完她就拿着果子往外走,也不顾身后还在发愣的李芳秀。 没等大刘氏进门,突然从门外冲进来很多人,皆是吵吵嚷嚷,嘴里不断骂着 “老江家的!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几天啊这些绿苗全都死了!” “草!老子还以为这次能种出来绿色蔬菜!一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四十一章 同归于尽 “老江家的!你出来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出来!人呢!人呢!” 大刘氏退到一旁看着这些事,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她想起自己刚进门时李芳秀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就有些得意。 不过是一个女儿出息了一点,还真当自己是老大了。 “都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见众人情绪激动,大刘氏说了一句。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看着一旁的大刘氏问出来一句 “三大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认识这大刘氏,对大刘氏问出以后只见大刘氏无奈道 “也是跟你们一样,我们南边比你们枯萎的还要早。” “本以为这江家的二媳妇会有什么好办法,这一看,看来也就是有个有出息的闺女了。” 她感叹一句目光看向后院 “这不,连她自己都没能幸免于难吗?” “各位这是……” 本来在里面正在缝补鞋上补丁的江一梦扶着门框出来,她这两天看着消瘦了许多,脸色发白甚至有些咳嗽。 现在虚虚扶着门框,有些惊讶的看着众人。 “我们来找你娘。” 小刘氏从人群里窜出来,晃荡着手里枯萎的绿苗 “你看看!你看看!” “当天你娘信誓旦旦的说了多少!我们信了才放过你弟,还真以为好日子要来了,大家有蔬菜吃了。” “没想到这蔬菜根本种不出来!完完全全是上当了!” 江一梦面对这么多人的质问脸色又白了白,有些手足无措 “这,这,我也不知道……” “都吵什么吵!” 李芳秀黑着脸从后院走出来 “现在一个个的来找麻烦,当时你们拿到手的时候可都是活着的!大家都能看到。” “而且当时就说了,不一定能不能种的出来,你们当时也说了,种不出来就自己吃掉这些绿苗也是不错,现在一个个翻脸不认人。” “老娘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见到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人!” 她似乎说的来气,本来就因为自己的绿苗枯萎了而心里不痛快,当下就拿起一边在墙上矗立的铁锹,冲着众人一步一步靠近眼睛发红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么欺负人!大不了大家就同归于尽!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咱们就看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我江志辛辛苦苦背上骂名为你们偷来这些救命苗,你们倒好,种不出来在这里找我们的麻烦!等我死了!咱们就让村长评评理!” 李芳秀的声音本来就大,这么一吆喝,倒是把不少灯都吆喝亮了。 江凉在窗户边看着,山下有一些声音传了过来,依稀可以辨认那熟悉的声音。 她缓缓一笑关上窗户,伸了个懒腰躺下。 “打吧,吵吧。” “自作孽,不可活。” …… 山下的众人很明显被李芳秀这个姿态吓到,一个个的纷纷后退,其中一个汉子拍拍身旁的小刘氏,警惕的看着李芳秀生怕她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快!快去叫村长来!这老江家的疯了这老江家的疯了!!” 小刘氏也被吓到,连滚带爬的就去请村长。 李铁牛出门将小刘氏洗完衣服的脏水往外泼去,正好看到小刘氏跑过去,他伸出手打招呼 “小宝二婶,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去啊?” 看到李铁牛,小刘氏露出看到救星一般的眼神,一把拽住他,像见鬼一样看着李芳秀家的方向 “江家的李芳秀疯了,她竟然要杀了我们!太吓人了!” 听到这个事,李铁牛诧异的看了一眼李芳秀家的方向,在衣服上擦擦水 “有这个事?我去看看。” “这江家的不会是因为江志的事神志不清了吧”。 他嘟囔着,一边往李芳秀家里走去,可是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的小李氏喊了一声 “老李,进来给小宝换尿布,我手没空。” 李铁牛要去的腿停下,往里应了一声,接着对小刘氏说道 “你先去找村长吧,我看看小宝。” 接着就进去将门带上。 小刘氏现在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又往村长那边跑去。 李铁牛进了家门,抱起小宝,一边摸向它的尿布,却发觉那尿布异常干燥,明显是刚换完的。 他狐疑的转头看向小李氏 “这尿布不是刚换完的?还换什么?” 小李氏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你傻了吗?你以为让你来换尿布真的是让你换尿布的?” 她扔下手里的针线,瞪着李铁牛 “不是给你说了,不要凑热闹,不要掺和这种事,你要是这么闲,就把院里的柴火劈了去!” 李铁牛这才明白,原来小李氏是在怨怪他刚才准备去李芳秀家,不由挠挠头解释 “我也是一时着急,你也知道我比较强壮,想着能帮上忙就帮上忙不是?” “你是做好事了。” 小李氏翻了个白眼 “你忘了上次你替三娘说了几句话,那些人连那些绿苗都没给你,平日里做再多的好事有什么用?都白搭。” 说完,小李氏就抱着小宝晃悠晃悠准备让他睡觉。 听完小李氏说话的李铁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追到小李氏身边憨憨笑道 “娘子我替你抱……” 这边,小刘氏终于把村长叫了过来。 村长年纪大了,一路上被小刘氏拉拉扯扯早就已经气喘吁吁,到了李芳秀家看到李芳秀嚣张跋扈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看着还有些害怕紧张的大伙,跺跺脚道 “你们又在干什么!就不能有一天的安稳日子过吗!” 抬头看向李芳秀,现在李芳秀已经冷静了不少,村长往前几步她也没敢对村长怎么样 “老江家的,你怎么就不能有一天省心的时候!” “这江大山在县城做工不就是想让你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你们倒好,先是把三丫头活埋现在又来报复她,整出这样一副光景丢不丢人啊!” 村长说完叹了一口气,对众人问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旁边那汉子看李芳秀一眼,才缓缓对村长说了今天的事情,还将已经枯萎的苗苗给村长看。 第四十二章 半夜病弱 听完以后村长脸上的烦躁表情简直更甚,手指不断点着 “你们啊你们!当初不是说好的,种不出来就吃点吗!” “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现在来为难人家江家。” “怎么一个个想好日子想疯了吗?种不出来这种事情我们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做什么梦!” 他说完也不愿意再多呆,摆摆手说道 “就这样吧,都回去做了吃了吧,随便东西小了些,你们随便处置吧。” 说完,村长就走了出去,俨然就是一副不想再管的样子。 他现在这个样子众人也是理解,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多,三天两头得找他一次。 在村长走后,那些人都看着李芳秀一副不好惹得样子没有再纠缠,拿着枯萎的苗就回了家。 其实村长说的一点不错。 这么多年了,没种出来也习惯了,大概是因为好不容易在这个乱世看到了希望,突然又灭掉的感觉让人非常痛苦吧。 人都走后,李芳秀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猛的就坐在了地上,手里的铁锹砰一声落地。 她表情呆滞,半晌狠狠咬牙 “都怪这个该死的江凉……” 江一梦看到李芳秀这个样子赶忙上来扶她,却猝不及防的被扇了一巴掌。 如平时一样,李芳秀这一巴掌根本没省多少力气,尽数就往江一梦脸上招呼。 江一梦被打到在地,抿了抿嘴唇站了起来,又重新去扶她 “娘你先起来……” “我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李芳秀唾骂一声甩开江一梦的手,瞪着她 “要是早知道这个江凉有这么大的出息,还不如当时得病的是你!你被活埋了我也就省麻烦了。” “我李芳秀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她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不痛快都对江一梦发泄完,嘴里还不断的骂骂咧咧。 江一梦就低着头任李芳秀骂,好像有泪珠从她下巴滑落。 却没等到李芳秀骂完,江一梦突然咳嗽起来。 她咳嗽的厉害,没几下就瘫倒在地不断的抽搐咳嗽,最后直到咳出血来才勉强停住。 被江一梦这个样子吓到,李芳秀瞬间停止了谩骂,咽口唾沫赶紧进了屋,进屋之前还有些后怕的对江一梦道 “得病了别死这个家里,真是晦气。” 随着门重重的关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江一梦最后只能慢慢伏下身子,又虚弱无力的咳嗽了两声,肩膀抖动起来,传来几丝啜泣声音。 …… 夜深时刻,江凉的门上突然传来两声声响。 她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虚掩的房门,眉目冰冷。 起身出去后,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月光下几个十分招摇的红色聘礼箱。 看了看四周,江凉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 “仙鹤姑娘都不带睡觉的吗,每天晚上好像都异常的兴奋?” “怎么?” 江凉没有看任何地方,走到自己的沟渠旁边看着自己那些种子。 这次她不止用了空间的泥土,还用了空间水,只栽种几天种子就长的很快 “这半夜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 而跟着她声音的,只有两颗石子,这一次,却打到了温以辞的门上。 转头看了看温以辞的房间,江凉挑挑眉毛,没有犹豫便走了过去。 她先是身手敲了敲门 “你睡了吗?” 里面没有半点声响,甚至呼吸声都特别轻。 平日里温以辞睡觉也不算很深,每一次江凉在外面劳作她都怕吵到温以辞,但是江凉知道,不管她多轻,温以辞总是能听到而且醒过来。 这一次她敲门声音反而是有些大,但是温以辞却不见醒,江凉心中徒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再次敲敲门 “温以辞!温以辞!” 里面仍旧悄悄的,像是没住人一般。 江凉发了愣,也顾不得许多,推开门便进去。 一进去才感觉到这屋子里的温度异常的高,床榻上的温以辞不断的在喘着粗气,听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大步走到床榻边,先是探了探温以辞的鼻息,又把了一把他的脉搏。 以前一起打仗之时,这军营里大夫少,每次打仗都会有很多人受伤。 久而久之的,江凉也就学了一招半解。 手指与温以辞滚烫的皮肤互相碰触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因为那触及心灵的温度一震。 阖下眼眸,江凉睫毛颤了颤,一旁地上有几个被砸碎的药碗,药香的味道四溢。 看样子,温以辞的人已经给他拿了药,可能是喝了第一碗发现没什么用,第二碗的时候这温以辞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直接给摆到地上去了。 “这哪里来的大少爷脾气。” 江凉叹口气,松开自己的手。 其实温以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风寒发烧,可能他本来身体就差,今天又受了点风。 这“仙鹤姑娘”确实是对他没办法了才叫的自己。 现在的温以辞和平时又不太一样,虽说平时的温以辞眉目温柔淡然,可是那温柔中总是带有一抹若即若离的疏离感。 他如今生了病,双颊有些发烫发红,呼吸浅浅透着一股莫名的香气。 那里衣可能是因为药的原因湿了一些,露出洁白的皮肤。 胸前肌肤健壮苍白,映出他脸颊更是白如梨雪,唇色泛着不自然的红色,像是远山黛中一点红,让人想一亲芳泽。 江凉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啊,也不对。 她是见过的。 十五年前,大齐皇宫被打进冷宫的。 舒贵妃。 当时的贵妃娘娘,也是这副清淡如水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 一双眼睛水光麟麟,看到人的时候夹杂的总是冷淡而复杂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想到了旧人,江凉有些感叹。 “罢了。” 她道一声。 空间灵泉旁边种植了很多草药,那是自然生长的草药所以有些杂乱无章,如果仔细找找,应该是可以找到穿心莲之类的药材。 刚想进入空间,她的手还没抬起,手腕突然被猛然抓住! 面前温以辞呼吸急促,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第四十三章 阿凉,我好想你 他的眸子里充斥着水雾,朦胧的感觉让他的面容增添一分懵懂。 手腕被面前的温以辞大力握着,江凉一瞬间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神智。 应该是发了很高的烧,现在瞳孔也有些涣散,不确定这是不是无意识行为。 “我去给你熬点药,你先休息。” 江凉慢慢道,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奈何自己越动,温以辞抓的就越紧。 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江凉,大口呼吸着也不说话,那气息也不稳。 似乎是害怕再这么烧下去温以辞就被烧傻了,江凉有些着急 “你说你这种时候了怎么反而还不懂事了?” “刚才赌气的时候把碗筷都收拾好了,现在这个样子,烧傻了怎么办。” 语气带走一些怨怪,说完以后江凉叹口气,却听到那边温以辞终于动了动嘶哑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听他的嗓音,还带着一些委屈和哭腔 “……阿凉……” 江凉一愣,转头看向温以辞,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而温以辞的眼睛也不会随她的手动。 这让江凉更加确定现在的温以辞做出的行为没有意识, “你啊你。” 她有些无奈,下一秒,突然一阵力气拽住她的手腕让她的身形一晃,接着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当中! 那肌肤烫的她浑身都好像着起火来,身子被牢牢禁锢住,那股幽香不断钻入鼻腔,就算是江凉这时候也愣了一下。 正当在考虑要不要把温以辞甩出去的时候,温以辞再次出声,颤抖的叫了一句 “阿凉……” 其实江凉是没有想到的,自己跟温以辞交情不算太深,还不至于到达这种在无意识的时候让他喊自己名字的关系。 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就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的唇角突然落下轻柔一吻。 像是蝴蝶煽动翅膀那么轻盈,却让江凉眉毛一挑,看向小心翼翼吻在自己唇上的温以辞那颤抖的和睫毛。 “阿凉,我好想你……” 他好像透过自己,叫了一个很远很远的人。 被人占便宜这个事情,江凉是无论如何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占自己便宜的这个人长得非常好看。 不过…… 当即,她抿着嘴唇,上方唇印还未落下,那柔软触感尤在,伸出手,一只手拽住温以辞的手臂,下一秒! 温以辞就会被甩出去! 而江凉刚用了一分力气,就有人着急起来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江姑娘手下留情!” 江凉的力气被这么一句泄了下去,本来温以辞就紧紧抱着她,嘴唇轻吻着,结果自己被占便宜了连将人甩出去都不行。 她心里有些憋屈,将头往后偏了偏,离开温以辞,却没想到这个样子好像让温以辞有些生气,幽怨的看了一眼江凉,突然就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江凉吃痛,咬牙切齿的一把将温以辞推开 “你!” 伸出手要打,却又反应过来温以辞是没意识的状态,只能咬咬牙将手放下,恶狠狠点点他的额头 “你小子!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虽然嘴里念叨这么一句,但是江凉还是认命的去空间里找了穿心莲,又拔了一棵人参出来。 她有些烦躁,嘴唇还带些疼痛,将两样东西拍到桌子上,瞪一眼已经安然睡下的温以辞 “给他煮熟喝了就行,不喝就给他灌。” 气冲冲推开门,对着空气喊着 “你们就惯着他这个臭毛病!” 说罢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在江凉走后,舟染才翻下房顶,脑里最后一个画面还是江凉带血的嘴唇,不由心中一凉,看向床榻上睡得安稳而且嘴角带一丝血迹的温以辞脑袋都在发痛。 “少爷啊少爷,你真是……” 那话半天舟染都没说的出来,只能拿起桌上的穿心莲和人参去熬药。 下半夜的时候,江凉还因为不放心又出来看了看,确定温以辞已经退烧以后才回屋去睡下。 快到天亮的时候,温以辞才转醒。 他的头还有些疼痛,看向一旁的舟染 “我睡了多久?” 舟染看到温以辞醒过来以后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少爷!你这次又生的什么气!” 想想江凉那要杀人的眼神,舟染心里就一阵害怕,搓搓自己的肩膀看向温以辞 “反正你这次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刚醒来,温以辞还有些懵,他自然知道在自己睡过去的时候给舟染添了这么多麻烦,不过倒是没想到他现在反应这么大。 “我当时有些不舒服罢了。” 温以辞轻咳一声 “摔碎那个碗也是一时冲动,没惊动她吧?” 听到温以辞这么说,舟染脸色更黑了。 还“没惊动她吧?” 这不纯纯扯呢吗。 何止是惊动,你还把人家这个那个了…… “少爷。” 他黑着脸问了一句 “你给我说,你是不是梦到将军了。” 没想到舟染出口就说这个,温以辞脸色有些不自然,转头过去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 看他这个反应,应该就是了。 舟染揉乱自己的头发端着桌上的碗走了出去,十分幽怨的看着温以辞 “反正出了什么后果那都是少爷你自找的……” “幸亏江姑娘跟以前的将军一个名字……” 他嘟囔一句,接着走出去。 舟染出去以后,外面天色也凉了些。 温以辞收拾一番就起身出了门,跟往常一样,这次出去,那熟悉的身影还是蹲在水沟前看着那一排排沟渠里的绿苗。 “你醒的好早。” 对江凉打了个招呼,温以辞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听到温以辞的声音,江凉才转过头来,眼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 杀气?! 一时间温以辞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又看向江凉,这下是看到了她嘴巴上的伤疤,那疤痕还很新,还未结痂,嘴唇微微有点肿胀。 想起昨天吃饭的时候江凉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她便成了这个样子? 出于好奇,温以辞开口问道 “嘴巴怎么了?” 第四十四章 婚礼当天 不提这个事情还好,一提这个事情,明眼人都能感觉到,这江凉一秒脸色就寒了下来,僵直站起身子 “被狗咬了。” 说完就瞪了温以辞一眼,然后进了自己房间。 被这莫名的情况搞得有些找不到北,温以辞只觉得今天早上一个两个好像哪里都不对。 厨房自然没有什么食物,看样子江凉今天早上的心情确实一般。 他想起自己昨天下午发的那顿脾气,皱皱眉头上前拿起汤勺。 如果是平时的话,自己进厨房拿这些东西,舟染就出来阻止自己了,可是现在,只听到头上房顶微动,却也没有任何动静动作了。 这不是温以辞第一次下厨,他下厨的样子可谓是非常熟练。 而就在他将汤勺舀了一圈又一圈以后,香味就开始散发,而与此同时,在院门外,突然传来一些敲锣打鼓的声音。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往门外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议论,还有一些身穿红喜服的汉子在吹着唢呐。 舟染和江凉没有出来,平时论不到温以辞来管这个事情,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去开了门,看到眼前十分大的阵仗。 心里腾升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温以辞开口对一旁的一个妇人问道 “你好,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妇人也跟大刘氏一样是南边街道的人,现在见这家里竟然出现了如此俊俏的一个公子当即就红了脸 “哟,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的如此俊俏。” 她先是夸赞,旁边一个年轻点的捅捅妇人像是看好戏一般 “你可注意点说话,这可是温老爷的小公子。” 听到温老爷三个字,那妇人变了脸色咳嗽一声,面容也变得谦卑起来 “原来是温公子,哎哟早就听说了,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 “怎么?今天什么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三娘没告诉你吗?” “不是说这县令要娶江三娘为县令夫人吗,我们这不是在这里等着,看看有没有喜糖吃。” “你看人家县令多讲究,早早的就派个人来吹喜了。” 她说着,耳边喇叭声又响了起来,把温以辞震得眼眸微眯。 看温以辞的表情古怪,妇人立马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让这小公子不高兴了,又赶紧补了一句 “不过你说也是,你不知道也正常。”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听说连三娘她娘李芳秀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了,还是嫁给县令那种老头子。” “虽然说嫁给县令吧衣食无忧,不用跟我们这种人一样受罪,但是她这也是……” 说完,那妇人叹息一口,对旁边那个邻居说道 “你说也是有意思,当初三娘嫁给温老爷,结果温老爷可怜她年岁太小把她放了回来,这下可好,委屈了温老爷一片好心好意,自己嫁给县令去了。”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时就嫁给温老爷,那可比嫁给县令要享福多了……” 妇人说的感叹了,身旁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这也把她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哎呦呦这小公子难伺候的很奥,怎么说都不行。” “夸也不行骂也不行,真是奇了怪了。” 一边嘟囔着,她眼里满是抱怨,旁边邻居笑笑说道 “跟这种娇生惯养的生什么气,他懂什么啊。” “等三娘一嫁,嫁给县令老爷,这小公子还有谁伺候他?” “我当时可听说了,温老爷一方面是看这三娘年纪小,一方面又想让三娘带着自己的独子但我们这里散散心,照顾照顾他,说是丫鬟也不为过,真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有人来。” “你放心吧,等江三娘一走,没人照顾这小公子了,温老爷就派人把他接回去了。” …… 温以辞关上门,在门口将这些话尽数的收到了耳朵里。 他垂下眼睛看着地面,那些裂缝十分严重。 最近江凉这些绿苗出芽更快,而且比起上一批,这一批还有一种莫名的清香。 那味道似乎有抚慰人神经的作用,但是就算是这样,温以辞还是不可抗拒的抿紧嘴巴。 他呼出一口气,转身慢慢走到江凉的房间。 还没等他敲门,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入目所见的就是刺眼的红。 那红红的光彩耀人,像是在这贫穷山丘的一株活色海棠,一抹颜色招摇了整个太阳。 这嫁衣还是上次去温府时候自己带回来,当时想着绝对有用,现在果不其然就派上用场了。 上次去温府她只是凑数,这次却是非常细心的涂了丹寇和口脂。 大抵是平时见到的只是江凉素颜朝天的样子,如今她一着颜色,万物都失去了光辉。 “你……” 那心里满满的质问在看到江凉的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 温以辞能看出来,现在的江凉。 真的是在高兴。 她在高兴自己这次成亲。 那自己的这些质问,又算的了什么。 其实说起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 盯着江凉看了许久,最终是江凉率先开口 “怎么?有什么事情?” 说完,她仰起头闻了一闻,空气中好像有一股烧焦的气味。 “你是不是煮什么东西了?好像煮坏了。” 锅里的粥一直都在咕咚咕咚,现在的温以辞却是已经没了心情,垂下眸子看着她的唇 “唇不是破皮了吗?还能涂口脂吗?” 没想到温以辞自己主动提这个事情,江凉看他一眼,语气里充满着阴阳怪气 “这口脂是我自己用牡丹花捣碎制成的,不会怎么样。” “倒是那只狗,让人想打的很。” 她没好气的哼一声,将手里的盖头盖上去,拍拍温以辞的肩膀 “行了,外面迎亲队伍快来了,我先去成个亲,稍微等一下。” 跟往常一样,她说这些事的时候用的还是那无所谓的态度,仿佛是吃一顿饭,喝一碗水那么简单。 一股蝴蝶兰的香气从自己身边略过,温以辞遥想第一次见江凉的时候,也是蝴蝶兰的香气。 第四十五章 才三月 “江姑娘。” 他突然扭头,看向那抹背影,如往常一样,面容温柔而美丽,嘴角似乎含着一抹寡淡的笑意 “不请温某,喝一杯喜酒吗?” 江凉也转头,掀起盖头,挑着眉毛看向温以辞。 再一次觉得这人太美了简直妖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想法以后,江凉心里有些不爽。 恼怒瞪他一眼 “你在抽什么风,滚一边去。” 说完丝毫也没有新娘的样子,大步跨了出去。 江凉出门的时候,远处的迎亲队伍也来了。 那县令因为年纪很大,所以没有亲自来接,官府里那些官兵倒是来了不少,一路上敲锣打鼓到了江凉的面前。 因为江凉是一个人,也没有人扶着她出来,她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在门口任那些父老乡亲们看着。 喜婆老远看着这身影可吓坏了,急忙跑过来扶住江凉 “哎哟姑娘啊,您这是干什么啊,就算没有人送您出门,这么重要的的日子,多多少少的您找个亲戚不是……” “好歹是县令夫人,她们就对你这么不尊重吗?” 一边说着,喜婆埋怨的看一眼正在看戏的众人。 众人立马退避三舍防止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不用怪他们,本来就是走个形式。” 还是江凉开口替他们打圆场,喜婆才把眼睛收了回来。 她端来一盆火炭放到江凉脚底,笑眯眯的对她道 “江姑娘,您看踏火盆……” “不必。” 得到的自然也是江凉的拒绝。 从喜婆手里抽出手来,虽然盖着盖头,但是江凉却一点都不以为然,就像是能看见一般自顾自的上了花轿,这可把喜婆急坏了 “不行啊姑娘!这样不吉利啊姑娘!” “没那么多讲究,快走吧。” 她对着轿夫说一声,那几个轿夫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还是江凉厉喝了声音 “我说了,我是县令夫人!快走!” 一听这个名头轿夫也害怕了,一个个的抬起花轿便开始启程,身后跟着的那些敲锣打鼓的也重新开始演奏。 喜婆虽然很是无奈,不过事实就跟江凉所说的一样。 她是县令夫人,就算在这个年代,县令这官职也做的舒舒服服。 既然她不想做这些事情,那也没必要强迫她。 无奈的,喜婆只能让丫鬟断了火盆,面上又多上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追赶上花轿 “哎呀我们县令夫人就是夫人,这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仿佛是天生就这个身份。” 那些人声渐渐远去,见江凉走了,也就没什么戏可看了,纷纷摆摆手离去。 刚才还非常热闹的地方一下子冷清无人。 温以辞站在院子里,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晒人。 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水渠里的绿苗,下面明明也没有很多土,只是有一些沾根的泥土,绿苗从水里漂浮着,看着却十分健康。 “亲手捣碎的……” “牡丹花啊。” 他睫毛微抖,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 舟染似乎怕温以辞有事情,这时候终于出现,有些小心的问道 “少爷你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江姑娘竟然是今天……” “无妨。” 慢慢抬起手,手指上还带些晶莹的水渍。 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他的声音冷淡疏离。 “我只是在想,牡丹在四月份下旬才会开花。” “现在才……” “三月。” 不过他这也不像是问题,喃喃自己说完以后就进了房间将门关上。 天色越亮,那娶亲队伍一路往县城走着。 掀开帘子看了看,透过边缘的红色,江凉看着两边的山丘,对下方喜婆问道 “咱们这走的哪条路?我上次去县城走的不是这条路啊。” 喜婆抬头看她 “姑娘,咱们这是走的官道。” “上次您跟那群粗老汉骑马走的那条路是偏道,偏道快,不过咱们是县令娶妻,肯定要走官道。” “毕竟我们是县令夫人。” 她吃吃一笑,似乎想让江凉高兴,抬起头看去,江凉却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浓重的看着周围那层层叠峦的山丘。 这条官道上没有人,两边也没有那些村子,看着十分空旷和荒凉。 “可是,明明是官道,看着却还这么荒凉,怎么没什么人啊……” “哪能没什么人啊。” 听到江凉这么问,喜婆一甩帕子 “今天,上头的那个,县令大人的朋友,好大的官来参加县令大人的婚宴呢。” 她慢慢凑近江凉的轿子,小声的说道,脸上的表情满是感慨 “那可是个大官,咱没想着这辈子还能见着呢。” 江凉看喜婆那样子,笑笑点点头,接着把帘子放下。 帘子还没完全落下,外面喜婆的声音还有些忧心忡忡 “不过听说这官道不安全……我这……” 这句话还没说完,从四周山丘上突然传来无数刺耳声,一些石子哗啦哗啦的掉了下来,接着一些叫喊声从山丘上传了过来。 轿子一阵晃动,江凉抓住一旁的轿帘,紧紧皱着眉头。 她一把掀开轿子前方帘子,不知道从何时起,这轿子周边已经围了很多人。 他们衣衫破败披头散发却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这边奸笑着 “抢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江凉这才发觉,怪不得都说这个地方不太平,原来是这里有山贼强盗。 “哎呦各位大老爷!我们只是一个迎亲队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你看就让我们过去吧!” “不可能!” 一个山贼站了出来往嘴里扔了一根草屑,挑挑眉毛看向江凉。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县城县令今天娶妻,听说还娶的是个小丫头,当官真好,做老头都有美娇娘。” 一边说着,他往前走着,似乎对江凉非常感兴趣。 江凉现在还盖着红色盖头,透过那盖头看不太清面前这些山贼的样子,却也知道有人往自己又来,慢慢后退一步。 “哎呀不行啊!” 喜婆挡在了江凉的面前欲哭无泪 “大老爷!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真是个普通的迎亲队伍,没什么银子啊!” “滚开!” 第四十六章 东西 那山贼根本不听喜婆的话,看一眼面前喜婆塌下去的脸皮,对比后面轿子里坐着的身姿姣好的江凉,顿时心中不耐烦,一下子就把喜婆推到地上去。 他跨过喜婆,走到轿子门前躬起身子,将那金丝大刀扛在肩膀上,一把抓住了轿子的檐梁 “小娇娘,是不是你要去当县令夫人?” 江凉正襟危坐,可以闻到那山贼身上的汗腥气,没有回答山贼的话。 等了半天江凉不说话,那山贼脸上明显挂不住,身后看好戏的另外一些山贼们哄堂大笑起来 “张老六,你不行啊,一个娘们都搞不定?” “人家可是要当县令夫人的,跟你一个山贼在这废什么话。” 被这些话一说,张老六脸上一恼,心中就觉得面上无光,猛的向那轿子来了一拳! 这一拳非常重,整个轿子都晃了三晃,而江凉却只是坐在里面,连基本的害怕都没有。 “你这个娘们!你给我出来!” 江凉的无动于衷让张老六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当即就要去拽里面的江凉。 谁也没想到张老六会突然动手,身后人急忙上前想要阻止张老六 “不行,你忘了……” “闭嘴!” 恼火起来的张老六才不管这些,拽着江凉的衣领就把她拽了出来。 江凉被这力道拽的一动,下轿子时头上的盖头也跌落下来。 她抬起素白的面容,再看张老六时,对方却已经看愣了。 其余一些土匪脸上也都是震惊之色,面面相觑。 “妈的。” 张老六骂一句 “这小娘们这么带劲,那老头竟然还不让我们动她!” 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的脸上逐渐显现出兴奋之情 “管他呢,过会老子一定要先享受享受再说。” 说完,他将江凉领口的那铜装饰一把薅了下来。 本来就是江凉一个人出嫁,所以头上身上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本以为身为县令夫人,多多少少身上得有一些值钱东西,没想到现在看来,竟是粗布嫁衣,木头簪子,哪眼看着哪眼寒酸。 将她浑身都打量个遍,张老六抬头,恰巧对上一双满是寒意的眸子。 他从这眼睛里看出来满满的杀意,一瞬间身上的冷汗就落了下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江凉,猛然就将她甩到一旁,如手握毒蛇那般迅速。 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江凉却只是后退几步,那几步也十分稳妥。 她就这么看着张老六也不说话,这半天从他们劫轿子开始,就没听到她开口。 惊恐以后就是狐疑,张老六揉揉自己手腕看向江凉,喃喃自语道 “难不成是个哑巴不成?” 在身后一个山贼过来张老六身前,将他推到后边 “你就磨磨唧唧的。” 他抬抬头对着江凉露出一副凶煞表情 “东西呢,拿出来!” 听那人这么问,江凉才慢慢开口 “什么东西?没有值钱的东西。” “你别给老子装!那东西呢!” 本想着恐吓江凉一分,却没想到江凉只是淡淡看着他 “没有就是没有,没有任何东西。” 被她的态度惹怒,山贼上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 头上的力气非常大,江凉被迫拽的提起脚尖,那木头簪子掉落地上,她有些吃痛,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山贼。 似乎是怕被其他人听到,山贼靠近她的耳边 “人参呢,人参在哪里……” 像是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凉缓缓勾起嘴唇,不过那笑容一闪即逝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她声音也在这时候大了起来,挑挑眉毛看向这山贼 “谁要的人参?你怎么知道我有人参?” “这你就别管。” 他手上用了力气,把江凉的头强迫着提了提 “快说,人参都在哪里!” 张老六虽然对江凉动手但是也没动真格的,只是揪着她的衣领。 现在这情况已经超出范围,他赶紧上前 “行了老四,那老头不是说了不准动她吗。” 说完这句,张老六就凑近那山贼用非常小的声音说道 “等把她那些人参都拿出来,到时候想怎么对她,还不是……” 接下来的耳语江凉没听到,不过倒在地上的喜婆却听到了。 她脸色一白嘴唇发抖,把眼神又低了下去看着地,似乎十分害怕。 江凉眼神暗了一分,随即声音大了起来 “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前因后果,我是不会把东西给你们的。” “这东西到底是谁要的?如果不说,我就算死在这里,你们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见她说的信誓旦旦,那被称为老四的山贼上了火气,伸手就想往江凉脸上招呼,被张老六急忙拦下。 他看江凉一眼,脑子里出来的全部都是刚才江凉的那个眼神。 不由的心里又打个冷颤,忙把眼睛移过去 “行了。” 可能江凉这一番话真的起了作用,张老六想了一会,冲着那山丘顶上喊了一句 “大老爷奥,她这么说,你怎么看?” 随着张老六的喊声,江凉也抬起眼睛看向山丘顶上。 一个肥胖的身影慢慢出现,搓搓手看着下方。 他虽然顶着阳光,从江凉的角度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就看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就知道这个人前两天江凉才刚见过。 “温老爷……” 大概是因为阳光,江凉缓缓眯起眼睛,就算头发还被老四拽着,她说话也是极具寒意和冷气 “这些人,都是你找来的?” 温老爷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凉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到了当时自己对着她千求万求一棵人参的样子。 心中忽然就痛快起来,他咬文嚼字带着阴险 “是啊,江三娘,没想到吧。” 将手背到身后,肥腻的脸上皱出来一个笑容 “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如果你现在乖乖识相,把所有人参都交出来,那我可以饶你一命。” “不过呢,如果你还保持着这副抵死不从的模样,那就……” “怎么?” 被温老爷威胁,江凉不怒反笑 “你要让他们杀了我吗?这样你们也得不到人参,可想好了?” 第四十七章 温以辞的曾经 “我肯定不会让他们杀了你。” “不过……” 温老爷开始狞笑起来,他眼里的意味张老六也看懂了一些,同样嘿嘿两声 “没想到你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玩的倒是挺花。” “没关系,到时候,就让大老爷先享用,我和老四也试试,这县令夫人到底什么滋味,能把那老头迷的五迷三道的。” 三个人现在眼里的欲望令人作呕,实在是不想再看下去,江凉默默闭了闭眼睛,冷冷说道 “我是,县令夫人,你们也敢?” “你们的意思,是要和县令大老爷作对吗?” 她不相信这温老爷傻成这个样子,竟然连县令的人都敢染指。 民不与官斗,这温老爷再有钱,县令头上可是还有那么多人,他做了这档子事情,当真是豁出去了? “我又不傻。” 温老爷道。 他环顾一圈,被山贼们包围的那些迎亲队伍早就已经一个个吓得双手抱头蹲了下去,发着抖有的还甚至尿了裤子。 “只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杀了,把你留下,谁又知道这是我策划的呢。” 那迎亲队伍里的人一听这个纷纷吓得跪地求饶,喜婆也哭丧了脸嗷嗷痛哭起来,一时间哭声四起。 老四停的烦了,一把松开手甩开江凉,头皮得以放松,她伸出手揉了揉,虽然低着头,目光却是十分危险。 “你当真,要因为这个,杀掉这么多人性命?”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温老爷冲江凉吼道,指着那群一直在求饶的人开始骂 “你以为这种人我杀了多少了?” “在这个世道当中,有的人消失了都没有家人会去找,只当是饿死在哪个角落了。” “那些问我讨要工钱的家丁们,还有以前生意上的仇敌们,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在这乱世之中活的这么潇洒?” 他冷冷笑一声 “跟你这么天真的人可没有多少了。” 静静地听完温老爷说了这么多事情,其实应该到此就结束,但是江凉却垂下眸子,脑子里浮现了一个玄色身影。 微微启唇,她又抿住。 却还是抬起头直面温老爷 “温以辞,他……” “你别给我提他!” 却没想到这温老爷听到温以辞这个名字后反应非常大,揉着自己眉头咬牙切齿 “真是提了他我就生气。” “是!我承认!那个丫鬟长得是挺不错!不过饥荒到来的时候,她也只卖了二两银子。” “我那次也是喝醉了酒,谁知道就稀里糊涂的让她有了。” “温以辞那个名字是那个贱人起的,当时我明明把他跟他娘一起卖了!谁知道这孩子后来又被一个行路人抱了回来。” 温老爷苦大深仇的模样,表现得十分不安 “我本来想杀了这孩子,结果那个行路人从那个死丫头那里知道了我的事情,威胁我让我将这孩子好好养大,如果有一点闪失,他就把我做的那些脏事全部都捅出去!” “偏偏那人武功十分高强,派了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他。” “真是该死,被卖掉还要给我留这么一个病秧子,累赘,恶心死了。” “这贱东西,废了我府里那么多药材,早知道就把他在那丫鬟肚子里的时候一起捅死……” 山丘上方,温老爷的骂骂咧咧还在继续。 什么脏污话语都能说的出来,江凉慢慢的把头低下来,眼里剩下的只有平静。 真的已经够了。 “好了。” 她或许是听不下去,出弯打断温老爷,淡淡往前走一步,走到阿四的身旁。 江凉身个很小,没有老四个子高,只能仰头看他,眸里剩一摊死水。 老四也诧异这刚才还被自己施虐过的丫头现在竟然还敢到自己身边,不由眼睛放肆的在她身上紧紧粘着 “怎么?你想让老子早点疼爱你?” “你刚才,用这只手,抓我了是吗?” 江凉目光移到老四左手上,抿了抿嘴唇。 “那又怎么…” 却没等老四回答完,下一秒江凉突然从靴中抽出一把短刀!直直砍向了老四的手指! “啊!!!!” 老四自然没有防备,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突然之间手上就传来剧痛! 往下看去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牙根一松大喊出声! 那几根手指如案板上的菜根一样就这么轻巧的被剁了下来!接着落到地上流出无数血水! 这一幕将所有人都看愣了,反应过来以后只见老四跪在地上不断的捏着自己的手掌,手掌上面的四根手指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距离最近的喜婆看到这里人都吓傻了,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就逃离那些血迹! 张老六一把操起刀,满脸不可思议和愤怒 “你这个臭娘们!” 他直接甩着刀朝江凉冲了过去,却不料被江凉轻巧蹲下,闪身躲过笨重的刀身,突然双手被禁锢住! 张老六的眼前天旋地转,接着背部重重被摔在地上,天空灰蒙蒙的,他脸色发黑,一只胳膊还被江凉牢牢拧住。 这辈子无论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一个还没自己胸口高的死丫头。 过肩摔。 “你这个……” 他咬咬牙,对着那些还愣住的山贼大吼一声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 那些山贼立马冲了上来,温老爷在上面看这情况有些着急,他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江凉还不能死,那些人参还没有下落,如果江凉就这么死了,自己怎么办? “住手!现在还不行!” 不过这老四和张老六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些山贼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江凉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冲过来,眼见那大刀就要砍过来,猛然之间! 从山丘之上一支利剑穿过风声射了下来!直直的钉在了地上! 剑羽抖动几番,正好在那山贼脚下,江凉面前。 山贼们猛然停下,朝着剑射下来的地方看去。 耳边响起江凉冷幽的声音,那声音传到人的毛孔里惊人心中满是寒颤 “从一开始,你们就输了。” 第四十八章 设计 与此同时,在山顶,无数官兵露出身子来。 他们手持弓箭,对准下方,而在温老爷上方,县令慢慢站了出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温老爷眼里都是狠厉 “温树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县令也没想到,虽然平日里温老爷对衙门很多支持,但是他们也将京城的一大部分摊位都分给了他,也算是一桩合理买卖。 却没想到这温树有在背地里干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年代莫名消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谁都不想追究他们去了哪里。 就跟南方那些村子一样,人吃人的现象一直都在,谁知道今天吃的是谁。 没有人去管这些,曾经这孟县令刚上任的时候想过去管,但是衙门入不敷出,实在是有心无力,这些事情也就搁置了。 现在听到温有树这些话,他气的甚至呼吸都有些阻碍。 看到那些官兵已经将他们包围,张老六因为刚才江凉的过肩摔肩膀好像已经脱臼,而老四已经因为手指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这山贼帮里没了主心骨,顿时一个个的将武器放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场面一时间变了个局势,张老六躺在地上,咬着牙根恶狠狠道 “你们竟然埋伏!” 温有树脸色铁青,浑身也在发抖。 他顿时明白了江凉刚才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反而一直跟他说话的原因。 原来都是再让他自己亲口说出啦,而孟县令就在暗处等着。 温老爷何等精明一个人,立马就明白了许多,抬头愤怒看向孟县令 “你设计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 孟县令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江凉甚至不把温树有放在眼里,看到两个人这个样子,他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逐渐显现。 “你们不会是……” “对。” 江凉一脚踩到地上的张老六身上,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让张老六闷哼一声,狠狠咬着嘴唇看着江凉。 “你说的没错。” 回答温老爷的问题,江凉身上的气势满是危险 “从一开始,这场成亲,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跟孟县令,本来打算的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你布施的事情。” “这场成亲,如果你自己贪婪,那你就会跟现在一样出来破坏婚礼,我让孟县令在这里蹲守,想着至少能抓到你这个把柄进而跟你商量商量。” “温老爷,如果你没有这种想法,不这么贪婪,我跟县令大人打算的是,请你去衙门跟你好好商量,没想到你还是难逃诱惑。” “本来这只是小事,但是你自己倒是把这一切都说出来,那你的处置,我就不能决定了。” 说到这里,温老爷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他牙齿打颤,本觉得所有一切都胜券在握,结果却全盘皆输。 不过就算在这种时候,温老爷却还保留最后一丝清醒。 他猩红着眼睛,对孟县令冷笑一声 “你没办法对我做什么,你们整个衙门的人都是我养活的。” “而且,你这些官兵们,早就已经收了我的好处!成了我的人!” “我告诉你!” 温老爷语气阴寒起来,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想到,在自己做出那种祸害四方的事情之时,就已经把自己的退路想好 “你这个县令,是我想让你当,你才能当上的!你现在已经名存实亡!而这些人,也根本不可能伤害我!” “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人!” 说完,温老爷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而他这么笑着,那些举着弓箭的官兵们却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所有人都在静静看着他,这山谷里不断回响着他的声音。 良久之后,气氛可能有点诡异,温老爷才慢慢停下来,狐疑的看了四周一眼。 这才发现那些人根本没有动弹,不由恼羞成怒 “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放下弓箭!你们忘了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的是谁吗!” 就算说出这话,那些人也还是没有动,正当他打算再喊的时候,从孟县令旁边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身穿玄服皱着眉头,看着下方手足无措的温老爷 “很可惜,这些人,都不是你们这边衙门的人。” “让我介绍一下吧。” “这是,丰沛县的知府大人,梁大人,这些人,都是梁大人的人。” “温树有,你在衙门里扎根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虽然这次事出突然,不过幸亏知府大人在这里。” “来人!” 他喊一声 “把温树有,和这些人全部都带走!” 随着这一声尘埃落定,江凉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把脚拿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张老六。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却是让张老六更受侮辱。 很可惜,他只能怒吼一声,无力的肩膀让他没有任何办法。 “江姑娘。” 孟县令从山上急急忙忙的下来,到了江凉面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这,这次真是委屈你了,要不要一起去衙门吃个便饭?” “不必了。” 江凉摇摇头道,她看了一眼已经被抓起来的温老爷,叹口气道 “有人不要有人要,有人不疼,我得疼啊,这可怜娃。” “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晚饭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去。 梁知府到孟县令身边,看着江凉背影道 “这小丫头,武功不低,什么身份?” 孟县令苦笑一声 “哪有什么身份,就是梧桐村平平无奇的一个农家女罢了。” …… “少爷,吃饭吧,饭菜凉了。” 舟染敲敲门,看着正在看书的温以辞说道。 自从江凉走后,温以辞就坐在房间里一直看书,到晚上了还没出来。 他有些担心,看饭菜也好了就出来看看,没想到竟还保持同一个姿势。 “嗯。” 温以辞淡淡回答,将书放下揉揉自己的眉心 “知道了,我这就去吃。” 大约是考虑到温以辞的心情,今天的舟染还很有兴致的用玉米和萝卜炒了几个小菜。 第四十九章 你不想 在这个年代,能吃到这些东西都是异想天开。 温以辞捧起粥碗喝了一口,却还是慢慢放下道 “今天的粥,淡了。” 这粥是跟平时做法一样,但是温以辞这么说了,舟染又不好反驳,只能点点头称是。 将炒的小菜往温以辞那边放了放 “少爷,吃点菜。” 那些小菜温以辞也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算了。”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晚,看着一桌子的菜肴他却是没什么胃口。 “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县里了吧。” “会不会已经成亲了?” 舟染反应半天才知道他说的是江凉,同样想了想道 “最好的成亲时间都是在午时,如果不出意外,江姑娘可能都已经跟那县令拜完堂了。” 他一边说,看着温以辞的脸突然幽怨的叹一口气 “真是可怜……” 真是可怜江姑娘在成亲之前还得被他们少爷占便宜。 这话落在温以辞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话语,还以为这舟染是因为江凉找了个那么大年纪的县令成亲而可怜,缓缓道 “她对这桩亲事也很满意,我们就不要说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慢慢站起身来,温以辞垂下眸子 “我先回房间读书了。” 他的身形好像非常疲惫,似乎走两步就会倒的感觉。 昨天半夜生病今天才刚好,舟染看他的身形有些担心,不由站起身皱眉道 “少爷,再这么下去,你身体会垮掉的。” “无妨。” “我自己有数。” 一边说着,温以辞一边推开门,却没有用多大力道,那门好像是被另一股力气打开。 他抬起眼睛,跟早上一样,入目而来的事满眼刺眼的红色。 这红色让他呼吸一滞,面前人唇红齿白,身后一轮大大的夕阳,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金光。 跟今早不同的是,她的衣服已经乱掉,头发乱糟糟的很多地方都打了结,而胸口处唯一值钱的铜扣也已经消失不见。 嘴上的口脂颜色淡了许多,江凉打了个哈欠,看到温以辞以后十分平常的问道 “留我今天的晚饭了吗?” 她推开堵在门口的温以辞,看到满屋子里的菜搓搓手食指大动 “今天的仙鹤姑娘很有闲情逸致啊,竟然还来了两个小菜。” 在刚才江凉出现的时候,舟染就已经消失不见,桌子上只有两碗没有喝完的粥。 江凉大概是真的饿极,以为舟染那碗粥是给自己所乘,端起碗就要往嘴里送。 温以辞根本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目瞪口呆的看着急忙阻止 “等等!那碗是……” 听到温以辞的声音,江凉的嘴巴在离碗边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挑挑眉毛看着温以辞 “是什么?难不成不是给我的?” 现在说不是也不对,是也不对,温以辞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硬着头皮指着自己刚才喝了的那一碗 “那一碗,才是给你的……” “奥~” 意味不明的挑了挑长音,江凉放下手里那碗,拿起温以辞的碗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那碗边印了些口脂,跟刚才温以辞沾染过的地方相覆。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一幕,温以辞的脸颊微微泛红将头别到一边去轻咳一声 “你今天,不是已经……” “被迎亲队伍接走了吗?” “你今天不是要成亲吗……和县令大人……” 他一边说,声音越来越小,又像是想要得到一个回答后,将低下的头又抬起头看向江凉。 “啊?” 大概是终于得到了缓解,江凉这一口粥下去,酸涩的腿和身体也都舒展开来。 她摇了摇胳膊,挑挑眉头,不经意的说道 “什么?成亲?” “你不是不想让我成亲吗?我就不成了。” “那是一个局,你那个好老子守着一大堆的粮食不放粮,那些人都快饿死了,本来这次成亲就是想让他看看放放粮救救人,大家商量商量。” “我也没想到,这温老爷是那种人,杀了好多人,自己主动承认罪行。” “这次他那些事情都被知府听到了,我也救不了了……” 毕竟温老爷是温以辞的爹,江凉摸摸鼻子,看向有些发愣的温以辞,小心翼翼道 “我是真的救不了。” “你老子亲口承认的……他杀了那么多人……” 不过就算这么说,温以辞的目光却也只是发直,抿抿嘴唇。 还以为是温老爷被抓,温以辞一下子接受不了。 但是事实就是江凉说的那样,她的本意也不是想让温老爷有这种下场。 害人终害己,这些事情有轮回,他最终还是落入自己的轮回中。 拍拍温以辞的肩膀,江凉转身越过他,却没想刚走几步,手腕一下子就被拉住。 那力气非常紧,还带有一些发抖。 她讶异的转头看向温以辞,还是那副有些呆呆的表情,平日里如夕阳一般的眸子里现在露出一些懵然的情绪。 “你说……你说……” “因为我不想让你成亲……所以……你才不成亲的?” 江凉似笑非笑的看着温以辞 “对啊。” “我感觉你不想让我成亲,我就不成了。” “其实我和孟县令本来的计划就是,我跟他的婚宴,那温老爷肯定会去。” “我占了半个县令夫人的名头,他多多少少会给我点面子,然后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后来我感觉你不想让我成亲,我不就换了一种方法吗?” “哎呀你放心。” 在温以辞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安慰一般拍拍温以辞的手 “你和那老头谁比较重要我还是知道的。” “我才见过他见面啊,相反,咱俩一起搭伙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多久了,没必要为一个老头搞得不开心,是吧。” 她说话想来大大咧咧的,也不感觉自己说话有哪里不对,说完这些就想去井边打些水来,留下温以辞一个人在原地,手里还停留着温润顺滑的触感。 她说。 因为自己不想让她成亲,所以她不去了。 自己真的不想让她成亲吗? 为什么? 因为她有可能是那个人的女儿吗? 是这样…… 吗? 第五十章 女人,你还不心动? 想到这些事情,温以辞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捏了捏眉头,看着面前那提着一桶水一点不费力气的江凉,眼里有什么东西逐渐凝结成一团。 却还是走到江凉身边,将另一个即将放进去打水的桶放到手里 “还是我来吧。” “你?” 江凉一把又夺过来,突然噗嗤一下笑了,伸出拳头捶捶他那瘦弱的身子 “你昨天晚上还病的起不来,今天就跟我抢活干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比你这个病秧子健康的多。” “或者说。” 她的视线不由得瞄向了某一个地方,看着却又充满虚无 “你让仙鹤姑娘出来给我帮忙?” 到现在为止,温以辞和舟染都不知道江凉是怎么发现舟染的存在。 他从小学习隐蔽之术,理应做到滴水不漏燕雀无声,但是如今却被一个农家女轻巧发现,而且这个农家女明明知道他在还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给他取了个莫须有的名字,什么“仙鹤姑娘”,听着就扯淡。 温以辞面色有些复杂,将头别到一边 “不……不太方便。” 江凉笑一声,继续将水桶放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指了指自己嘴边的那个伤口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记起来了吗?” 温以辞看着她的伤口,皱着眉头努力想了半分。 但是大概是昨天发烧太厉害,也不知道舟染到底给他吃了什么让他睡觉睡得那么沉,想了一天也没有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 现在江凉给自己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那就说明这个伤口是跟自己有关。 想想江凉早上那生气的样子,温以辞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慢慢笼罩下来。 他的眉头越来越紧,迟疑的看向江凉 “昨天晚上,不会是……” 看温以辞像是想起来,江凉双手环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把温以辞的犹豫恰死,江凉抬抬下巴 “你继续说。” “不会是……我让狗咬你的吧?” 江凉:…… 怎么说呢。 这温以辞小公子心机深沉,心里面似乎藏了不少事情,却是不喜于色,让人将他捉摸不透。 但是有时候,看着…… 也确实很傻。 江凉心里窝火,把手放下,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敏锐的察觉到江凉好像是生了气,温以辞又仔细在想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话。 脑子里突然一句话蹦了出来,他沉吟一秒,看着江凉打水的背影 “女人,这样你还不心动,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砰!” 那是水桶被江凉被提住又掉下去的声音。 井里面砸出一片水花,江凉错愕抬头,咽了口唾液。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不由结结巴巴问道 “你这是……你这是跟谁学的……” 这反应跟自己预想的可不太一样。 温以辞皱皱眉头,想着书里男子说这话,里面的女子便娇羞不以也会非常高兴,怎么轮到江凉就不好使了。 “霸道总裁……爱上我,那本书。” “我今天白天看完了。” 他有些颓败,但是同时又有些郑重 “但是从刚才你的反应看来,那本书可能没什么营养,学习不到什么东西,以后别看了。” 舟染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握紧了拳头欲哭无泪。 这少爷这个样子,算是彻底没救了。 “三娘!三娘!三娘!快救救我的孩子!” 没等江凉对温以辞说话,一个嚎哭的妇人抱着一个满脸发黑的孩子就闯了进来! 她闯进来的动静非常大,甚至把江凉家里的门槛都踩了下去。 进来以后一句话都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下 “三娘!你那些绿苗里到底种的是什么啊!这孩子吃了那些东西,突然之间就……就……” 妇人紧紧抱着那孩子,孩子已经昏迷呼吸都有些急促,听着气息非常微弱。 她嚎啕大哭,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将泪珠挤成一天天泪线,手里抱着孩子就开始给江凉磕头 “三娘!我们殷家跟你无冤无仇啊!当时活埋你也没有我们的份,以前也没跟你结什么仇!你怎么就放不过一个孩子呢!” 看着又被吵的落下去的水桶,江凉颇有无奈,喃喃道 “看来今天想喝点水是有点难了。”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不紧不慢的在那孩子嘴里塞了片东西。 这可把殷氏吓坏了,急忙就要去扣 “如果你想让他死的更快点,你可以试试。” 但是江凉这一句,却让殷氏的手满了下来,她脸色惨白,一瞬间不知道是该拿出来还是不该拿出来,狠狠地看着江凉 “你到底……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 “我带孩子去过县里!那里的大夫说他是中了毒,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就因为你的那些苗……” “嫂子这话不对哈。” 江凉出声打断她 “我当时确确实实是说了让你们把绿苗还给我,而且也很强制的要求过,是你们自己执迷不悟,非要看中眼前的东西,将我的东西抢了去。” “孩子吃了产生了问题,那可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已经阻止过了,出现这种结果,也是你们自找的。” 她这话说的过分,不过她相信殷氏肯定能明白。 毕竟殷氏刚进来的时候,喊的可是让她救救孩子。 这殷氏不为找麻烦而来,是理解了前因后果直接直奔主题。 大概是看见了江凉一下子忍不住埋怨起来,被江凉这么回怼,殷氏一下子就把话憋了回去,接着呜呜的开始哭起来。 她将孩子抱紧,那些恶毒的话语尽数变成了请求 “三娘……三娘……你救救孩子吧……” “三娘,孩子是无辜的……抢你的东西是我们的问题,但是我们也只想让孩子吃个饱饭,你发发善心,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殷氏头很低,样子非常谦卑。 说实话这些人是受了李芳秀的攒动,也算不上有什么罪。 “可以。” 江凉回答 “不过要我救人,我也有一个条件。” 她的眼里闪着精明的光,附身下去在殷氏耳边耳语几句。 第五十一章 豆薯 江三娘二嫁未果的事情一瞬间传遍了整个梧桐村。 那些孩童们踢着脚底下的石子,嘴里念念有词 “江三娘,心凉凉,县令夫人大梦扬。” “江三娘,心慌慌,温家冲喜丑婆娘。” “江三娘,嫁不出,天天哭着要把家出。” “江三娘,不要脸,二嫁不出丢人眼。” 这首童谣从江凉自己成亲那天回来就一直被念叨,舟染听的烦了,手里一个石子打落其中一个小孩的脚背。 本来穿的鞋子就薄,那孩子受了这么一击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往刚才石头落下的地方看去,那里空旷一片,哪里有什么人。 害怕和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捧着脚就回了家,一边哭一边大喊 “娘!有鬼!有鬼!” 舟染嗤笑的看那孩子一眼,本来打算把手里的石子再往他背上来一下,没想到还没等他出手,一个人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快!快出来!去李芳秀家里看看!她家都疯了!” 顿时不少人涌出,想着去李芳秀家里看热闹。 离得很远都能听到她们那边的叫喊谩骂声 “你简直不要脸!老江家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殷氏尖锐的声音从巷子里传了过来,这让众人更加感兴趣。 要说殷家的这个媳妇,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脾气和懂事理,现在这么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李芳秀门口,殷氏和李芳秀扭打在一起,她抓着李芳秀的头发骂着非常难听的话,李芳秀也不甘示弱,撕着她的脸皮 “你才不要脸你这个贱蹄子,平时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竟然做这种事情,我撕了你!” 刚到巷子口,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人们纷纷捂紧口鼻,这才发现,李芳秀和殷氏厮打的背后江家大门上,被泼了一盆又一盆的粪水。 那粪水味道刺鼻,痕迹直接从大门上倾斜二下,什么东西都有,看着就令人反胃。 不乏有人捂起口鼻感觉恶心,却也有人更加感兴趣耳朵竖的更长。 “你就是这种货色!” 殷氏破口大骂 “我家狗蛋就是因为吃了你给的草苗,差点就这么死了!” “他当时呼吸都停止了!我带他去县里看了才知道他是中毒!都是因为你!” “幸亏江三娘及时把狗蛋救起来,否则我一定跟你拼命!” “现在这样还算是轻的!我告诉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要给大家说你的真面目!” 她一把甩开李芳秀,气冲冲的看着众人 “各位!就是她李芳秀!她李芳秀就要害死我们!” “上次给我们播种的那草苗,我带回家去发现根本就种不出来!” “当即就拔了给我家狗蛋做了饭!谁知道吃完我家狗蛋就不行了!竟是两眼一眯双腿一蹬昏死过去了!” “幸亏当时老殷在家里,拉着牛车就带我们娘俩去找了大夫,这才知道,那些草苗里什么草苗都有!竟然还有豆薯!” 这话一出来众人哗然 “还有豆薯?竟然还有豆薯?” 豆薯是什么东西,一说起来恐怕无人不知。 这豆薯也是一食之有味的东西,不过让人谈之色变的,是豆薯的根有剧毒。 一般长大的豆薯如果被人吃了那人会当场毙命,现在因为吃的都是发芽发不大的豆苗,所以中毒还不至于当场死亡。 这殷氏家的狗蛋就是吃了这亏。 那些绿苗很多人不死心,就算绿苗枯萎为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继续栽种。 殷氏可不这么打算,狗蛋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既然苗已经枯萎,她便不想再费功夫,将那些苗全部煮了给狗蛋吃。 谁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有豆薯。 人们听到这话以后脸上都变了一分,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里喃喃 “里面竟然有豆薯……这也太奇怪了……” “江三娘怎么还种了豆薯……这事大家都不知道啊……” “我们家里那些不会也有吧?这一时半会也分不出来啊……那豆薯长得跟豆苗那么像……” 他们一个人一人一句,听的李芳秀头都大了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那谁知道里面会有豆薯?我又不知道!你要是找麻烦你去找江三娘的麻烦!你过来跟我说干什么!” “这豆薯是她种的,自己当时不说现在毒死人了,你还不分青红皂白,这不是纯属胡闹吗?” “我呸!” 看李芳秀这么不讲理,殷氏两眼一翻直接呸她一口 “还不是你让江志去偷那苗子分开,我去问江三娘了,人家三娘说了,她这些种子当时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后来被你们偷去的时候也说了后果自负。” “现在出事了你怨她,李芳秀,你别不要脸了,要不是你为了护住江志,把这些苗分给我们,我狗剩也不会这样!” 说完,殷氏不顾李芳秀气急败坏的样子,转头对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说道 “各位乡亲们,三娘让我告诉大家,如果你们家里也有这些草苗,还是回家都扔了,这豆薯苗大家也分不出来,与其吃了中毒,不如都扔掉,避免后果发生。” 说完,她恨恨瞪了李芳秀一眼,提着那粪桶便回了家。 被殷氏这么一闹,李芳秀脸上也挂了彩,家门院子里都臭气熏天,看着退避三舍的人们她恨得牙根痒痒,进门去关上门大喊一声 “爱扔不扔!都赶紧滚蛋!” 说罢,那门“砰”的一声就关上。 留下一些乡亲村民们议论纷纷。 …… 把刚从空间里摘的蝴蝶兰插入瓶中,温以辞就推门进来。 他一进门就闻到蝴蝶兰的味道,当即一愣,看到江凉手里差的乱七八糟的花以后露出了一股奇妙的神色。 “当时我见你第一面,你身上就是这个味道,我还以为我当时看错了。” 温以辞踱步到蝴蝶兰的地方,用手轻抚花瓣,从花瓣上感觉到无限生机 “没想到,这个季节,还真有这种花……” 江凉这才想起来,第一次跟温以辞见面的时候。 第五十二章 中毒 当时她在花轿里进入空间,空间里有一大片蝴蝶兰,而蝴蝶兰旁边,是那片草药田。 为了拔到人参,她是经过蝴蝶兰那一片了。 空间里当时刚过早上,还有很多的露水,没想到竟然真的沾染上味道了,还被温以辞察觉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从来没有要隐瞒的东西。 “对,我搞到的,怎么样?” 她反问一句,倒是让温以辞不知道怎么接,只笑笑,将那插得不上不下的花枝又一支支拿了出来。 虽说江凉是女儿身,但是从上一世开始,她做这些事情就乱七八糟。 那些刺绣插花却是一点都不会,现在在操刀,果然还是一塌糊涂。 “没有,我觉得很好。” 重新给江凉处理着烂摊子,温以辞回答 “对了。” 他转头看向江凉 “你把这豆薯的事情给她们说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江志把那些田都破坏了,这么便宜他们,会不会有点……” “怕什么。” 江凉坐到一旁的躺椅上,这椅子是前段时间刚用竹子绑的,一边桌子上是刚泡好的茶水。 她将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接着看了看有些刺眼的阳光 “你以为,我这么说他们真的会做吗,相反,就是因为我说了,这件事……” “三娘!三娘!” 没等她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巨大的敲门声。 江凉和温以辞互看一眼便起身去开了门,门口是那平日里很李芳秀对付不来的小刘氏,在江凉开门的一瞬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从小刘氏的手上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她皱皱眉头,将手从小刘氏手里抽出来 “二婶子,有什么事?” 她的疏离小刘氏也已经见惯不惯,咽一口唾沫满脸大汗 “三娘,那个……你快来看看我们家老刘吧,我们家老刘他也中毒了!中了豆薯的毒!” 温以辞插花的手一愣,看向小刘氏不着痕迹的挑挑眉毛。 按理说,这江凉昨天救了老殷家的狗蛋,今天老殷家应该已经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豆薯中毒。 江凉不急不忙,也对小刘氏问了这个问题,得到的却是小刘氏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她站在门口有一些局促,又拽住江凉摆摆手道 “现在说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赶紧去看看我们家老刘吧!” “不。” 再次摆开小刘氏,江凉这次倚在门框上,看着焦急的小刘氏 “除非你给我说清楚,我都说了那里面有豆薯不能再吃了,你还是让他吃了,其实现在你们怎么样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不过呢,如果你能好好的说,或许我还能发发善心救救他。” 看江凉一脸决绝的样子,小刘氏知道这事也没有了办法,只能跺跺脚突然坐到地上哭天喊地 “哎呀三娘啊!你说的怎么那么轻巧啊!” “那可是绿苗啊,是多久没有见过的,发芽的绿苗啊三娘!” “本来还以为能种出来东西的,结果我们在自己家里种的时候发现都枯萎了。” “枯萎就枯萎吧,没想到,本来刚打算要吃,却被告知里面有豆薯!” 她拉着脸,脸上的褶子一片一片 “我跟老刘也只是觉得,如果我们那些里面,碰巧没有豆薯的苗呢。” “反正你又不是全种了豆薯,那我们……就想赌一赌。” 随着小刘氏越来越小的声音,江凉把环抱在胸前的手放下,冷冷勾唇。 她回头看向温以辞,里面的意思非常明显。 这世道就是这样。 为了吃上这一口饱饭,就算是毒,他们也甘愿试试。 毕竟谁都觉得自己是特例。 毕竟谁都不想让在嘴边的肥肉飞走。 所以就算明知道豆薯有毒也都想试试,现在他们也还有后路。 江凉会解毒。 所以,他们都还没有后顾之忧。 温以辞放下手里最后一支花,摇了摇头 “还是我多想了。” “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的。” …… 到了小刘氏的家里,隔了很远都能听到老刘的痛喊声。 这一个天天下田种地的汉子,现在疼的吱哇乱叫,满院子都回荡着他的叫声。 迈进屋子里,江凉第一眼就看到老刘从床上疼的掉下半个身子的样子。 他双手撑着地,肚子在炕边缘上来回压着,好像疼的已经不行,脸色发黑抬起头看向江凉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颤抖的伸出一只手 “江……江三娘……江三娘……快救救我……我……” 一边说着,一边噗的就吐出一口血沫。 这可把小刘氏吓个半死,大叫一声 “老刘!!!” 急忙跑上前将老刘扶到床上去,焦急的看向江凉 “三娘,你快救救他吧!三娘!再这样下去他就死了啊!” 江凉顺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抹布,上前一步捏住老刘的脸左右看了看。 接着把抹布扔到地上,她擦了擦手 “救他,可以。” “我也有个条件。” 这时候的小刘氏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点头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一梦端着那碗黑糊糊的草根粥往还躺在床上的江志嘴里喂。 过了几天江志已经清醒,但是却只能躺在床上,说是身上哪里都疼。 江一梦苍白了不少,端着碗的手都在发抖。 刚起来的李芳秀用水捂着自己昨天受伤的地方,嘴里骂骂咧咧 “那老殷家的跟疯了一样,这十里八乡的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疯的人。” 小心翼翼看了李芳秀一眼,江一梦放在碗边的手指微动,抬起眼睛看着李芳秀 “娘,那狗蛋怎么样了?昨天她说,让三娘看了看,狗蛋他中的毒……” 这时,李芳秀横过眼来,一个眼神就让江一梦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那眼睛里充满着威胁意味,仿佛下一秒钟她的巴掌就要扇到江一梦的脸上。 “你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狗蛋?就那个臭小子让我变成了这样!” “就他那样的!死了才好!” 她话说的难听,现在外面正是上人的时候,江一梦皱皱眉头 “娘……” 第五十三章 打架 “你不要这么说,狗蛋他只是个小孩子,他中毒了,殷婶子肯定担心,我们……” “你闭嘴!!” 李芳秀脸上十分狰狞,伴随那些血红色的伤痕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狗东西,老娘……” 她话没说完那一巴掌就已经扇了上去! 因为害怕,江一梦手里的碗砰一声掉在地上碎掉,下意识的就捂住头,发起抖来。 “李芳秀!!”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十分尖锐的声音,李秀芳的手在半路停了下来。 她烦躁的看了外面一眼,能听出来,那是小刘氏的声音。 说罢便收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瞪了一眼江一梦 “我一会再来收拾你。” 说完,她便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 “也不知道着疯婆娘大早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边说着,她打开院子的门,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一盆粪水扑面而来!! 那臭气直接从头到脚腌攒入味,将她浑身淋了个遍。 李芳秀整个人站在那里甚至都愣住了,听见周围的议论声以后她浑身发抖起来,牙齿都在打着哆嗦,看着面前还举着粪桶的小刘氏,虽说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双能杀人的眼睛却让人一眼能看穿她怨恨的怒意。 “你倒是赶得巧!” 小刘氏阴阳怪气的说一声,将手里的桶放下,指着李芳秀道 “不要脸的东西,早知道当时就让衙门把你们家江志抓走!” “一个小偷还害人害得这么惨!” “我呸!” 她骂一声,接着事不关己的就要走,后面反应过来的李芳秀猛然就要扑上去 “我杀了你!你这个女人!” 小刘氏谨慎回头后退一步,而李芳秀大早上起来并未换鞋子,这双鞋子鞋底也薄,踩到那粪水上猛然就打了个滑。 本来身上就带着那些污秽,现在又跌倒进去,周围人赶忙闪身怕被李芳秀牵连到。 小刘氏幸灾乐祸的笑着看着她,吃吃笑了两声 “怎么,还舍不得我吗?给我行这个大礼。” 她似乎怕李芳秀这么站起来再跟她厮打起来,平日里该打就打,毕竟小刘氏跟李芳秀都属于一种人,打着打着就习惯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李芳秀身上带着那些东西直接让人退避三舍,老刘还在家里等着她,她可没时间在这里跟李芳秀闹。 “你这个该死的。” 李芳秀破口大骂一声,小刘氏却根本不管她,一溜小跑跑回家。 等小刘氏到了家,江凉刚给老刘喂了解毒丸。 “怎么样,老刘好了吗?” 小刘氏担心的看看老刘,明显老刘就跟刚才安静了许多。 “事情都办好了?” 江凉点点头,又对小刘氏问道 “她怎么样?” 这个她问的自然是李芳秀,见老刘好了许多,她才舒口气 “放心吧都办妥了。” 看着外面天色刚好,如果江凉现在回去或许还能赶上“仙鹤姑娘”做的早饭。 不过…… “他已经好了,我现在还要出去一趟。” 回头看了一眼小刘氏,江凉笑了笑 “婶子,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吧。” 她语气很轻,听的小刘氏却一阵冷颤急忙掉头 “都记得了了。” 待江凉在巷子那头走的没有人影以后,小刘氏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在床上的老刘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叹口气声音已经叫的嘶哑 “这个江三娘,真的,不简单。” 明明能早点给自己喂解毒丸,非等小刘氏办完事情回来以后当着小刘氏的面去喂,让小刘氏记住她那份恩情。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这在他们这鸟不拉屎的村子里可是鲜少。 “那可不是?” 小刘氏接话道 “这李芳秀是个傻子,难道一直没发现,自己这第三个女儿多有能耐?” “现在他们得罪了江三娘,这次也不过是给他们的一点小小教训。” “接下来的这两天,可有的李芳秀受得。” 小刘氏嗤笑一声,接着把门关上。 从小刘氏家出来后,江凉又去了村长家。 这次去跟上次去还不一样,上次去村长家里,徐志还满口骂言问候她十八辈祖宗,这次再来,房间里却见不到徐志的人。 想想当时自己砍断他的手指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痊愈,当即就对徐氏问道 “徐大娘,徐志好了吗?” 徐氏抬起脸来,看着也比上次气色好了不少,笑着说道 “这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不是又去县城找活去做了。” “他说再也不赌了,哎,我们当父母的也担心,最近这两天,老徐可是在他耳边嘴皮子都磨破了,这才让他懂一些道理。” 这徐氏身体不好,再加上自己家的那个是村长,她平日里也很少出来。 除非有人来找她串门,一般徐氏也没有什么聊天的人,这次看到江凉又忍不住念叨起来 “这孩子啊,我们从小就担心……” 看徐氏说的起劲,江凉只是十分耐心的听着,她这么认真的样子让徐氏都很不好意思,看江凉热诚的眸子一拍头道 “你看我这,只顾着让你在门口说话了,快进来……” 江凉进了院子,发现除了徐志,村长也不在家,她四处看了看,院子远处的一个栅栏已经破碎,不过里面也什么都没种了。 又拉着江凉说了好一会的话,徐氏才转转眼珠子 “三娘,你今天来是……” “啊。” 见徐氏终于让自己说话,江凉笑笑 “我这也没什么事情,这不是想着过来看看徐志吗,他能出去最好,既然人都不在,我也走了。” “对了。” 江凉转过头 “我看你们院子的栅栏坏了,我给你们修一修吧,正巧我今天有空。” 徐氏也没有想到江凉会突然提出给她修栅栏,目光随着江凉看向那栅栏 “前段时间下大雨,栅栏被冲坏了,这因为里面一直没种东西,所以也没修。” “没事,等让你大爷来修就行……” “我闲着也是闲着,没事我就替你们修修,前段时间我自己还绑了个椅子,这点小事举手之劳了。” 第五十四章 又不开心了 说完,也不等徐氏说什么,江凉就到那栅栏边自顾自的给她修起来。 徐氏见阻拦无果,只能倒了杯水给江凉。 没一会江凉就将那栅栏修好,跟徐氏道了别回家。 江凉走后,村长也回来了,她看着桌上已经喝掉半杯的水,对徐氏诧异问道 “今天有人过来了?” 徐氏点点头 “今天三娘过来了,说要看看阿志,我给她说阿志出去了,她替我们修了修栅栏,就离开了。” 狐疑的看一眼栅栏,村长也没有多想,只是叹口气说道 “三娘是个好孩子,可惜……” 这话也就说到这里,接着他就跟徐氏进了屋。 外面天色阴了下来,等江凉到了家,便已经淅淅沥沥得下起小雨。 这雨下的密,虽然雨点不大,等到江凉回家身上却已经淋湿了大片。 门口一柄月白色纸伞在雨中等待,透着斑驳雾气,江凉抬头,一眼就看到那个人影。 他今日也着素衫,眉眼温润,静静地在雨中等待,那伞就像初春的一朵梨花,颜色再艳却都压不下去下方那抹光景。 江凉一愣,透过那白色人影,记忆好像一晃就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她没参军,从外面玩的晚了,着急忙慌的跑回家后,那慈祥妇人同样站在门口,抖抖纸伞看着江凉 “又回这么晚,你爹那边我可替你瞒不了……” 不知道是外面雨丝太大还是雾气太深,她的眼睛逐渐模糊,步子也慢了下来。 “你想什么呢。” 江凉站在原地不动,温以辞便凑到她身前,将纸伞往她头顶上打着,顶去了那些淅淅沥沥的雨丝 “说好早点回来,怎么这么晚?外面都下雨了,先进来。” 被温以辞的声音拉回现实,记忆中那妇人与温以辞身影重叠,眼前恍若交错。 “……婆婆妈妈的。” 她念叨一句,淋着雨就进了屋子,没有在去看温以辞一眼。 不过在江凉身后的温以辞也没有注意到,江凉放到身前的手微微握紧,似乎还带一些颤抖。 温以辞为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只是神色如常,他举着伞,淡淡问一句 “她怎么又不开心了?” 而雨中,舟染的声音停留半晌,接着憋出一句 “江姑娘就算打了少爷您,那也是可以原谅的……” “您看她嘴上那疤,还没好利索……” 听舟染说完这话,温以辞挑挑眉毛,狐疑问一句 “怎么回事?那天晚上真是我梦游放狗咬她了?” 舟染:…… 没救了。 随着江凉的脚步进了门后,温以辞将帕子递给她 “先擦擦头发吧,别着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温以辞这个样子江凉没来由的心中就复杂起来。 前世她拥有偌大的将军府,每次回府之前那些小厮丫鬟们都在门口迎接她。 两旁的百姓为她欢呼,那是如此热烈的场景,她感觉到的却只有无尽的孤独。 如今有人亮灯等她归,有人冒雨等她回。 这种感觉反而让她十分焦虑,但是又不能对温以辞发火,她咬咬牙,一抿嘴唇上的伤口就在疼。 接火帕子擦擦头发,江凉叹口气 “算了,不跟狗计较。” 对面的温以辞眨眨眼,再眨眨眼。 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后,江凉洗漱一番就要回房间。 平日里每天晚上,江凉都会先给自己的绿苗浇上一些水在睡觉,今天却显得格外累。 温以辞主动替她拿起水壶,道 “今日睡得倒是早一些。” “没办法。” 抬头看向外面已经亮圆的月亮,今天天晴月明,没有一点乌云,那月光照的整个地面都亮亮的。 “今晚上,还有事情呢。” 说完这话,温以辞没再问,江凉也没继续说。 她推门进了房间,一股十分熟悉的花香传来。 那被插得十分漂亮的蝴蝶兰就在她的床边,给这月色添了一些其他的颜色。 江凉这才想起来才有这个东西,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拿这个当作无聊时的消遣,现在真有插得如此整齐的花朵时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或许江凉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对温以辞的态度也变了些。 从什么时候呢? …… 夜半,外面不时响起啸啸风声。 有几只乌鸦站在枯树上吱嘎乱叫,预示着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舟染在温以辞身边皱眉,看着慢慢翻书的温以辞,小声道 “少爷,有人来了。” “嗯……” 淡淡回应一声,他将书合上,看着外面的天色 “是有人来了。” “那……” 舟染低了低头 “需要属下去解决吗?” “不用。” 温以辞道。 “既然你我都发现了,那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她吗?” “既然你已经查明身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说完,温以辞吹一口灯,房间内幽幽暗下。 就在温以辞睡下没多久,从江凉门前的山坡上,慢慢爬上来一个人影。 没错,是爬。 他的两只腿好像都受伤了,而且非常严重,正用两个胳膊往上攀爬着。 在身子下面,蜿蜒出一地的血迹。 这江凉是这方圆几里唯一还亮着的人家,那黑衣人抬起有些灰暗的眸子,看着面前禁闭的大门,接着慢慢伸出手,从腰间慢慢拔出那一柄利刃。 利刃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他眼神暗了暗。 现在虽然已经不能动弹,不过就以他现在的生息和气息,应该暗中杀掉几个人也不成问题。 将这家人杀了,他就能在这里安心养伤,接着…… 心中越想,黑衣人握着匕首的手就越紧,拖着受伤的身子又爬一步,面前的门却是慢慢的打开。 从这夜里,门打开的声音像是慢性毒药,一丝丝的浸入骨髓当中。 那黑衣人落了汗来,握着刀警惕的看着这户人家的大门。 一瘦弱身形从门中跨出,她手捧一盏红烛,幽暗的烛火将她发白的面容更加衬得毫无血色。 在蜡烛映衬下,那少女睫毛很长,慢慢抖动,在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来的早了些。” “欢迎。” 第五十五章 是谁 随着少女一声落下,夜中的那些乌鸦都不再叫。 黑衣人那些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握着匕首的手在发抖,他从来不知道,从一个这么小的丫头身上,能散发出这种气势。 那感觉从他上次见到护国将军开始就没有过,写丫头却更甚。 江凉居高临下的样子让黑衣人呼吸都有些打颤,从江凉身上,他感受到了十分惊人的杀伐之气。 “你到底,是谁?” 嘶哑问出这么一句,黑衣人抿着嘴看着江凉,眉眼里的警惕竟然还掺杂几分认命。 听到他这么问,江凉慢慢蹲下,抓着那黑衣人的头发将他的脸被迫抬起来。 额头上的撕扯让黑衣人不得不直视江凉清冷的眼神,他咬紧牙关看着江凉,而头上的疼痛更甚。 没等他反应,江凉一把拽下了那黑衣人的面巾。 一张熟悉的脸露在江凉面前,透着这些月光,江凉的瞳孔逐渐睁大。 虽然已经过了十五年。 但是这副面孔,她还是依稀记得。 那张脸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刻板,满脸胡茬眼神偷着红血丝。 在十五年前,这人好歹也是一精神小伙子,怎么过了这么久,就大变样呢。 惊讶过后江凉嗤笑一声,她拍拍那人苍老的脸,微微眯起眸子 “李副将,李长春。” “十五年前,你在与西域一争之时立下汗马功劳,后来被封了副将,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才对。” “后来篡位灭国,你在那场战争中,偷了当时主帅的兵阵图交到了敌方手中。” “我方军营一夜之中被攻破,而当时的主帅,在孤军杀敌三千余人后,死在了战场之上。”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呢。” 说完,江凉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而她的笑容伴随她这些语言,却让李长海心中的恐惧无限被放大,那本来攥着匕首的手不断在发抖。 他的瞳孔涣散,看着眼前这方十几岁的丫头,舌头甚至都在打结。 当年的事情,明明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 当时大齐军队都已经被全灭,知道他这些龌龊事的也都死在了战场当中。 为什么,这个人会…… “你……” 他一瞬间不敢在问面前这个丫头到底是谁,颤抖的问一句 “你是人是鬼……” 江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现在悲惨的模样竟然有些感叹。 “你当时可能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临了。” “你会是开国的大功臣,会被这千古留名。” “但是,副将,你知道你为什么只是个副将吗。” 满天月明星疏,那月亮更大,照的李长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个可以叛国一次的人,就可以叛国第二次。” “你靠着兵阵图留下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却不知道像你这种人,也没有人会再重用。” “所以你落到了这种下场。” “所以。” 江凉慢慢站起身,看着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走的李长春 “你在十五年后,落到了我的手里。” 李长春豁然抬头,脸上血色尽褪。 留下青紫的嘴唇越颤抖越厉害。 从地底下有无数只青紫的鬼手,在这一刻攀爬上了李长春的脖颈上。 那些手慢慢收紧,让他呼吸不能,昂头看着那张平淡素雪的脸,他的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当年一起冲锋战场过的兄弟们的哀嚎声。 无数人的性命压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哭喊着。 仿佛被自己害死的那些人都从地府里爬出来了一样,慢慢收紧自己的手,他咬着牙看着江凉。 “你是……” “是。” 江凉如实回答。 她低头直视李长春的眼睛 “我是江凉。” “正是当年,跟你并肩作战时,你的主帅。” “现在,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些在地下的兄弟们,朝你索命的声音呢。” 李长春喉头一哽,面如死灰。 …… 在将李长春拖入房间的时候,江凉朝着温以辞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里面灯火已经熄灭,没有一点生息。 江凉撇撇嘴,低声道 “切,装死吗?” 说完,头也不回拉着李长春进了屋。 遇到李长春完全是在意料之外。 当时她跟县令大人询问了村长那里的事情,很快就联想到,应该就是这两天,会有人去村长家里。 所以今天在替村长修栅栏的时候动了些手脚做了些机关。 而那栅栏之处,是最好的隐蔽地点,如果真的有人潜入,首当其冲会再栅栏方向等后。 江凉也算准了,如果有人因为她的机关和受伤,那肯定不会是轻伤。 一个会武功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拖着如此残破的伤口去人多的地方,他肯定会朝着那些人家的反方向去爬。 正是江凉的家。 而此人一定会因为受了重伤体力不济,所以,就一定会来。 她在等着那人自投罗网。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唯一让她失算的,就是这来的人会是李长春,自己的故人。 将李长春绑到柱子上,他倒也没有挣扎,老老实实的任江凉摆布。 在江凉绑好以后,他才无奈的一笑,看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对江凉道 “将军,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 江凉回答 “不用我倒杯水招待招待你吧?” 李长春面有苦涩,摇摇头 “从刚才,你说你是将军开始,我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毕竟,你当年的尸体都是我掩埋的,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没有错。” “不过,从你对我打结的手法来看,你确实,是将军没有错。” 不知道是不是江凉的错觉,她竟然在李长春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怀念的表情。 “只有将军会打这个结,曾经将军教过我,不过我没学会。” 说到这里他坦然一声,看着江凉发出感叹 “将军,十五年不见,你年轻了不少。” “是啊。” “十五年不见。” 江凉同样回答,转身倒了一杯水 “你也同样变了样子。” “那么。” “这次。” 将那杯水攥在手中,江凉转头,指尖慢慢摩擦杯沿 “是谁,派你杀掉村长一家?” “是谁,派你。” “来抢夺村长家地底下的,铁矿呢?” 没错。 那村长家地底下,有一座,小型铁矿。 第五十六章 曾经 李长海抬眼看着江凉,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他双腿止不住的流血,被绑吊在柱子上整个人非常虚弱 “果然,将军你,什么都知道。” 江凉翻翻眼皮不置可否。 一开始,那县令用大把银子去买通徐志,让他卖自己家房子这个事情就跟让人奇怪。 一个小小的梧桐村,现在都已经落魄,也正在闹饥荒。 如果不是江凉,他们现在的人还在吃草根,啃树皮。 就这种地方的小房子,有什么要买的必要呢? 江凉一开始想不通,索性后来县令自己邀请她,她便也上门,去将这个事情搞了明白。 县令想要那村长地底下的铁矿也是情有可原,原本想着拿这铁矿交给京城,至少能让皇上注意到他们这小边远村落。 这话是真是假不说,总归因为江凉的阻止那房子也没卖成。 不过,既然连县令都已经知道村长家里有铁矿,那就说明,这个事情不止县令知道了。 根据江凉和县令的推测,上面应该很快派人来寻这铁矿。 没想到来人会是李长春。 根据县令所说,看来皇上还不知道这个事情,现在村长家里的铁矿就是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但是具体被谁吃还不一定。 那,李长春的背后人…… 她又点着一盏灯火,这样看李长春更加清楚。 那男子表情满是萎靡,眼里一片死寂。 “所以呢。” 江凉又问一句 “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事情,我还真没办法说。” 李长春无奈笑一声,看他那复杂的情绪,江凉眉头皱起 “为什么?” “为什么没办法说?” 逼近李长春,江凉看着他,眼里慢慢都是探究,冷笑一声,语气也带着凌厉 “李长春,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这大齐多么敬重。” “可是大概没人会知道,你当时把那兵阵图交出去的时候有多么果断。” “当初为了保命,你都能卖国了,现在你不能为了保命,出卖自己的背后之人吗?” 江凉的笑声让李长春脸色更加苍白,他被绑住的手慢慢攥紧,抿着唇 “我……我不能说……” 空气沉寂半晌,江凉抬起自己的眼睛,直起腰板 “也罢,随便你。” “我也没打算在你嘴里套出什么。” “就跟以前在大牢里,那些刑罚一套一套用上,你的嘴会比那些牢犯的嘴更硬吗?” 李长春听到江凉这些话,牢牢盯着她,良久以后眼神低下去 “将军,我不会说的。” 没等江凉继续询问,门边突然响起敲门声。 江凉和李长春同时回头,江凉挑挑眉毛,而李长春却是诧异而惊恐的问了一句 “你这院子里还有别人?” “你没感觉到?” 江凉好笑道,将李长春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李副将,不行啊,你的功力退步了。” 说完,她便去开了门。 而在门外,温以辞襟了襟衣袍,他一身月白色衣袍披在身上,长发已经散落,看着已经睡了一会,脸上表现出一些困倦。 “我听你这里有点吵,这大半夜的,怎么了吗?出了什么事?” 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温以辞,江凉眨眨眼。 小样,还是忍不住了。 她故意让开身子,让温以辞看到她里面绑着的人 “也没有什么事。” 抬了一眼看了一眼里面的李长春,这个眼神正好跟李长春对上。 看到李长春的眼神,温以辞像是懂的了许多,突然勾勾唇角笑了一丝,那颜色比这天色都要美上许多。 “看来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温以辞将眼神垂下,正好看到江凉刚才绑李长春的时候手上沾到的鲜血,不由皱皱眉头,拿出帕子擦擦她的手 “注意安全,半夜了,别弄脏了手。” 那股触感非常细腻,轻轻巧巧的落在江凉的手上满是温柔。 李长春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眼神复杂,却十分苍白而无血色,双眼死死盯着温以辞握着的江凉的手。 这一幕不像是给江凉擦手,而更像是。 在宣示主权。 从头到尾,除了刚开始看李长春那一眼,温以辞没再给他第二个眼神。 替江凉擦完手以后就回去,末了摸摸江凉的头 “早点休息。” 在外人眼里看着如此亲昵的动作,在江凉眼里却如吞了苍蝇一般。 幸亏温以辞摸了一下她的头就放下,否则下一秒她都要拽着温以辞得手将他甩出去了。 “你又犯病了?” 用嘴型说了这么一句,江凉对着温以辞翻了个白眼。 李长春离得远,没有听到那声音过小的江凉所说的话,在他眼里,却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待温以辞走后,江凉转头过来,正巧碰上李长春看着她的目光。 那目光幽远还带某些复杂意味,看的江凉挑挑眉毛 “副将,这十五年过去了,你不会还没成亲吧?” “十五年前,改朝换代,就算说他们不敢重用你,理应给你一笔不菲的银两吧?” 看到温以辞以后,李长春表现得竟是比方才还要冷静许多,这半天不论江凉怎么说,李长春都嘴硬的很,突然就像是枯萎的叶子碎掉一般的形态冷笑一声 “将军,你成亲了。” 他突然自嘲一般看向江凉 “我将幕后之人告诉你。” …… 幽暗的烛火下两方人影离得很近,那男人似乎在耳语些什么,他甚至能闻到江凉身上那清淡的香气。 眉头闪了闪,李长春闪过头去。 听到幕后之人的江凉并没有表现出太惊讶的表情,她也料到,应该就是这种人了。 窗外月影绰绰,窗内烛火辉映。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似乎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说了幕后黑手就保命,江凉可没打算让李长春好过。 这让整个大齐生灵涂炭,造成现在到处荒凉的这景象,都是因为李长春当时所做之事。 她慢慢走向李长春,在他眼里同样看到了那了然之色。 “十五年了,你该给这大齐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说完,从身后拿着匕首的手,就慢慢放到了李长春脖子上。 也是在这最后一刻,江凉从李长春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 第五十七章 和我一起 那是当年与军队其他人纵马西域时,十五年前,李长春的表情。 当时的他还稚嫩青涩,脸上还没有这些岁月的胡茬。 他坐在马上甩着缰绳,四周草地被风吹的一片闪过一片。 还记得他当时那双眼睛亮亮的,面容透着青涩,努力呼吸着这外界的空气,大声喊道 “将军!” “这西域之地一点都不如传闻中那样蛮荒!” “下次,我要把我父亲!把我母亲一起带来看看这地方!” 当时的江凉已经功成名就,与李长春不同,她轻摇马鞭,纵情漫步在田野中 “是啊,这地方确实不错。” 看着四周的山河远阔,江凉握紧缰绳轻轻踢着马肚子 “有时间,一定让大家的家人都来看看。” 那时候李长春的样子如同纵身与这天地的一匹小鹿,眼神清澈而富有光辉。 相隔十五年,又一次,在这昏暗的地方看到了,那如少年一般的神色。 其实这神色出现在一个中年人脸上有些奇怪,不过江凉却是忽然大脑弦一蹦! 她突然有些恼怒,只觉得这等天真表情出现在一个叛国通敌的罪人身上太过于讽刺。 手中力度加大,那刀子径直的穿过李长春的咽喉! 只听李长春发出一声呜咽,慢慢的,那头就沉了下去。 一身血喷溅到了江凉身上!将她的衣服尽数染红! 血液甚至糊到了江凉的眼睛上,她咬着牙,看着面前昔日的战友眼睛里一点一点失去生息! 将刀子愤怒拔出来,那血迹溅的到处都是! 不知为何,现在看李长春的表情,竟然是有些解脱。 解脱? 江凉冷笑一声 “李长春,你不该出现这种表情。” “最不该出现的,就是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李长春抬抬眼睛,无力的看着江凉,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若即若离的笑容。 他发出声音,喉咙里满是血沫 “将军……你……” 慢慢的,他眼里的光就逐渐消散,没有了任何声音。 将那匕首甩到地上,血也同样喷在了桌子上。 房间内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江凉伸出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擦出一片血痕。 十五年的恩怨。 “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们就了结了。” 她冰冷的说出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前缘。 大概那些十五年前的旧事就这么被埋葬了。 比如在篡位之争中,一位将士的父母亲被劫持,要求他偷出兵战图,否则便将他的亲属全部斩杀。 比如那场战争结束后,那将士的父母没有死在战争之中,却因为受不了自己儿子叛国而在家里上吊自尽。 一瞬间,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那位年轻的将士在战争结束后,去那荒凉的战场之中,踏过一具具同伴的尸体,找到了跪坐在那尸体中间的,他的将军。 那女子到死都没有倒下,手上攥着长枪,红缨在风中不断飘着。 满天的乌鸦不断旋飞,战场之中不知道是谁对着那年轻将军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新朝建立以后,他用朝廷派发给他的赏金打造了一座冰棺。 将那年轻将军的尸体放了进去,这么一放。 就是十五年。 他的新主子知道了这件事,并用这件事情威胁。 如果不给他办事,将派人砸碎那冰棺。 所以,不论何时,他都不愿意透露出自己主子的姓名。 可是今天却破例了。 或许是看到自己十五年前心心念念的将军现在生活的很好。 或许是看到她幸福美满恩爱和谐。 既然如此,那要那座棺材。 又有什么用呢? 时至今日,他终于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将军手里。 或许,在十五年前。 他跑回家,看到房梁之上悬挂的两具尸体后。 他那天就已经死了。 站在外面的温以辞听到里面的声音渐弱,他看着天上硕大的月亮,幽幽叹口气。 “舟染,结束了。” “你来工作了。” 说完便转身,慢慢推开那扇门。 从门里面,一片血腥味传来。 江凉站在桌子面前,正用帕子擦拭着那把刀子。 见温以辞进来,她抬起她满是鲜血的脸,看着温以辞,本来以为他或许会表现出一分半分的情绪,他的眼睛从始至终却只盯着江凉,里面充满无尽的婵娟。 “出来吧,里面不干净。” 说完,大抵是那血已经流到了温以辞靴子前方,他后退一步,看向江凉。 门打开的一瞬间,江凉下意识觉得有些风吹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味。 看到温以辞的一瞬间,江凉的眸子才回了些神,缓缓看看自己手里的刀子,接着放下匕首走了出来。 “有些冲动了,房间都被弄脏了。” 又递给江凉一方帕子,温以辞的声音十分温柔 “没事,让仙鹤姑娘去处理。” “他总能处理好的。” 这话倒是又有趣,让江凉挑挑漂亮的眉眼看他 “看样子,这是仙鹤姑娘的老本行了?” “倒也不是。” 温以辞一边给她擦手一边回答 “可能本来是老本行,不过现在,仙鹤姑娘可能已经转行做饭了。”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而在这三月春风里,他们对对方都没有秘密。 他们对对方,又都是秘密。 等舟染快处理完以后,天色已经快亮了起来。 两个人在外面石凳上坐了一夜,见屋子已经收拾好,江凉才疲惫的叹口气 “赶紧回去睡觉吧。” “奥对了。” 她想起正事,对温以辞说道 “我可能有事情要去京都一趟,你……” “别!”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忽然就被拉住。 温以辞的手指温热,抓住江凉的手腕,眼神里有些无措 “别……别去,我……” 这让他怎么说? 如何说? 那天江凉成亲,他自己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度过一天。 那种感觉,小的时候无数次。 那间黑色的屋子,与现在的院子重叠。 这让温以辞攥着江凉的手越紧,憋红了脸才只说了一句 “别,让我一个人。” “行吗?” 江凉看着他,看着那小心翼翼的眼神,抿了抿嘴。 “我还没说完呢。” 她勾勾唇笑道 “你跟我一起去吧。” …… 第二天清早,一辆牛车,悠悠驶出了梧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