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自南至》 第一章 被下药了 被下药了! 意识过来的时候,迟薰衣已经感觉到了体内源源不断的热气,她睁着眼睛,除了模糊的光影,斑驳凌乱,什么也看不见。 门是被反锁的,里面打不开。 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逼近。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手轻佻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啧了几声:“皮肤不错,比迟念念那货好多了。好好伺候老子,让老子爽了,不会亏待你这个瞎子!” “是你?” 迟薰衣听出了梁子韬的声音,是迟念念的未婚夫。 她心下马上猜出了七八分。 这个梁子韬是榕城有名的花花公子,迟念念心比天高,哪里会愿意跟着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所以把算盘打到了她身上? 买通了她的贴身女佣下药,可真是够卑劣的! “听出来了,小姨子?”梁子韬嘿嘿笑道,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咽了咽口水,“听说瞎子眼睛看不见,会更……” 他朝着她耳边说了句话,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梁子韬的舌头抵了抵下颚,还没来得及发作,一个重物又重重地落到头上。 “哗啦!” 是花瓶的碎片,幸而花瓶不大,额头也只是被砸了一个小伤口。 陆陆续续的又是砸东西的声音,梁子韬双手抱胸,看着她没头苍蝇一般,笑着点点头。 “喜欢就砸,砸多少都行。我先去洗澡。” “迟薰衣,不出半个小时,你就会求我的。” 猥琐的笑意让迟薰衣浑身发凉,身上绵密的热意传来,喉咙的位置发干发涩,心底像是开始点燃了一串火苗。 而且这药力很猛,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她就有了撕扯衣服的冲动。 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可以判断是男人开始洗澡。 身体难以抑制的热浪冲击到她绝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种火烧火燎的狂躁却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咯吱——” 不响的声音,随即忽然变亮的光线在眼前微微刺开,她屏住呼吸,感觉有人的脚步在走动。 心脏不可遏制地跳动,她握紧拳头,嗅到了一丝生机。 此刻她无比庆幸没有全瞎,能感受到光线的存在,也能多一线希望。 她踉跄着朝着那道光线狂奔。 脚下绊到了什么,她整个人猛地往前扑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大手扶住了她的腰,有效地缓解了她体内的热度,她甚至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几乎让她把持不住,感受到一波一波更为强劲的热浪,迟薰衣使劲地掐住了手指。 “先生,救救我。” “这里面的人我根本不认识,我被下药了!求求你救救我!” 没有回应。 刚刚那一缕升腾而起的希望渐渐熄灭,她听到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不由地攥紧了眼前的衣料。 “想我做解药?” 男人终于出声,迟薰衣惊得松开了手,急乱地摇头:“不是的……” 明明是想要跟他离开一定距离的,可男人扣住的大掌丝毫未动,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冷冽的松木香味靠近。 第二章 看清楚我是谁 热。 濒临极限的热。 迟薰衣不断地朝着那个让她舒适些的根源靠近,每次却只是才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缓解又被重重丢开。 一次一次。 难受得想哭,手却被猛力扣住,她想要靠近,却总是被强大的力量阻挡,崩溃感让迟薰衣嘤嘤哭出声来。 “难受?”男人的手掐住女人的下巴,黑眸沉沉,“你也会懂难受?” 迟薰衣难耐地摇着头,下巴的力道让她吃痛,她张嘴就朝着男人的手指咬去。 傅南栩眸光微沉,垂眸看着女人那发狠的样子,像只小狼,片刻之后又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磨人得紧。 跟六年前一样。 神思恍惚的空隙,女人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唇贴了上去,胡乱地啃咬,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身子。 傅南栩倒吸了口冷气,身子跟着紧绷,再次扒拉开她丢到床上。 “迟薰衣,看清楚我是谁!” 迟薰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忽然的空虚感让她整个人发狂,她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热……难受……” 女人的脸潮红,目光茫然中带着急切的渴求,湿透的发丝贴着脸颊,纯真与狂野的致命诱惑。 他的脸低下去,像是给足了耐心:“我是谁?” “不知道……热……” 傅南栩狂躁地一把扯开领带,领口的纽扣因为大力的动作跳落到地,他动作利落地将女人的手用领带快速缠住,拖着她到了浴室。 “看清楚我是谁!迟薰衣,我是谁!” 冰冷的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又被拉开,大口喘息了几秒,冷水又从头浇下。 “我是谁!” “我是谁!” 刺骨的寒意多少让迟薰衣清醒了一些,耳边不住的逼问几乎让她发疯。 张嘴咬去,她恍惚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口中尝到了腥甜。 可那几个字却像是在她沸腾的脑子里刻下了,折磨到她灵魂颤抖。 *** 冲了几次冷水澡,傅南栩才换好衣服出来。 灰色的大床上,女人已经安睡。她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酣睡有如婴儿。 他在床边静立了几分钟,拿过车钥匙出门。 到达“绯色”,已经是十点,里边的闹腾让傅南栩皱了皱眉。 他待了一会儿就走到露台,点燃了一支烟。 “二哥,心情不好?” 宋岩跟着出来,正准备将手里的酒杯递到傅南栩手中,眼角的余光像是扫到了什么,他再度细看了眼,口中的酒“噗”地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他他,竟然看到了傅南栩脖子上的齿痕! 吻痕,还有伤痕! 宋岩半天才缓过气来,握拳握拳轻咳了一声,干笑:“二哥,这么激烈?你该不是……用强的了吧?” 用强? 脑海里浮出那个女人的样子,谁对谁用强! “何方神圣啊?竟然能在迟薰衣之后将你拿下……”宋岩才开口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嘿嘿笑了笑,将酒杯朝着傅南栩碰了碰,低声道,“二哥,六年了,你不是才开荤吧?” 第三章 迟小姐的作风,果然豪放 迟薰衣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虚软无力。 昨晚的事蹿入脑海,她整个人猛地一惊,伸手摸了摸,衣物还在,悬起的心一点点放下。 有人及时救下了她,也算是君子,她没有受到侵犯。 原本是一场迟氏的周年宴会,却生生成了迟念念陷害她的好机会。 迟念念是迟家次女,据说姿容倾城,才能并不怎么样,但是一颗心比天高,要跟梁子韬这样的男人结婚,她自然是不甘愿的。 不甘归不甘,梁家对迟家有恩,曾经许下娃娃亲。虽说放在现在的时代并不多见,但是豪门大户很多规矩,是不能改的。 所以,她就把心思放在了她身上。 下药这种事情,虽然手段下作但胜在百试百灵,所以屡见不鲜。 成功了,要嫁给梁子韬的那个人,就会变成她迟薰衣了。 迟薰衣捏了捏手心,起身的时候,脚步绵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扶着桌子站稳,一路摸索着向前走去。根据触摸的手感和形状,她通常可以判断出那是什么物品。 沿着檀木桌子往前,是皮质沙发。她微微弯下身子,想要判断茶几跟沙发之间的距离,不想却触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她的手再度触了触,感觉到异常的时候,脑袋当机了几秒,脸一下子像着了火一样,触电般松手往后猛退了几步。 着急之下,脚下像踩到了什么,整个人不稳地往后倒去。 有大手扣住了她细软的腰肢,冷松木的香味蹿入鼻尖,她怔了怔,听到头顶磁性沙哑的男声: “迟小姐的作风,果然豪放。” “……” “跟迟小姐见面不过两次,迟小姐已经无数次轻薄我了。” “……” “对不起,我……”迟薰衣闭了闭眼,“昨天我是被下了药,今天我……我看不到您在那儿坐着。” “看不到我在那儿坐着,却能精准地摸到。” “……”迟薰衣语塞,半晌,“抱歉,还有,谢谢。” “怎么谢?”男人的话接得极快,迟薰衣一时之间有被噎住的感觉。 “我不缺钱。”男人放开了她的腰,感觉又在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迟家虽说在榕城也算个豪门,在我眼里不算什么。而且听说,迟家新认回的迟小姐,不仅失忆而且眼盲,你觉得你有什么报酬的资本?” 他眯眼,看着她娴静站立的样子,宛若一朵白莲。 现在流行什么说法,白莲花?就像是她这种,看着美好遗世独立,实则满口谎言,欲望满盈。 果然还是过不了青县的生活,进了迟家的大门。 “大红袍最忌早晨空腹喝。”迟薰衣原地立着,眸光精准地落在茶几上,“先生虽然不缺钱,但缺最基本的健康意识。我,我可以帮助你……” “一个自己被下了药都不自知的人!”傅南栩呷了一口茶水,“有什么资格为我的健康谋划?迟小姐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毕竟,你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 第四章 打脸 迟薰衣到达迟家门口的时候,特地问了司机时间,已经是七点整。 这个季节,天应该黑透了。 绕过后门的花园,沿着鹅卵石的路往前,迟薰衣在心里数着步数。偌大的一个迟家,她通过几个星期的强化训练,已经在脑海里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没有人在身边也能来去自如。 “都已经一天一夜了,迟薰衣到底去了哪里了!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找遍了,都不见人影!是不是跟上次一样又出去玩了?” 迟念念的声音透过假山潺潺的水流传过来,迟薰衣顿住脚步,又往左边挪动了几步。 跟凉亭靠得更近,传来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今儿个中秋,薰衣再不懂事,也不至于会不懂事至此。我看着这孩子,是个知分寸的,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是金淑莹的声音,迟滕安现任妻子,迟念念的母亲,也是迟家的当家主母。 “我还真想不出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说她脑子又不清楚,眼睛又看不见,小地方出身的人能做得了什么?妈,也就你觉得她是个知分寸的,如果她真的知分寸,怎么会一个人跑到樱园?宴会上梁少衣冠不整地出来,她又失踪了,你知道大家说得多难听!” 迟念念隐隐有些哽咽,迟薰衣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摸着扶梯缓步而上。 明明想要她做个接盘侠,偏偏还要让自己显得万分委屈,呵! 母女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每句话都是在下套! 果然,迟滕安的声音下一秒传来:“都怎么说?” “大家都说迟薰衣跟梁少,他们……” ”父亲,我回来了。“ 迟薰衣的声音一响起,圆桌上一行人全数望过来,只见穿着长裙的女人缓步走来,虽然眼睛几乎全瞎,但她还是步子从容,准确地在圆桌前落定。 空气之中安静了几秒,迟念念就炸了: “迟薰衣,你是去了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家里人都要急死了!差点就要报警了!” “念念,薰衣才到家,你别嚷嚷。”金淑莹拉起迟薰衣的手,声音温婉,“薰衣,你怎么了?告诉金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放心,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了,你爸爸,奶奶,我们,都会为你做主。” “确实……是有点事。” 金淑莹和迟念念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暗芒,金淑莹的声音更软更低下来:“薰衣,你真受欺负了?昨天有服务生说你去了梁少的房间……” “梁少?”迟薰衣侧了侧头,似思考了一瞬,“你说的是姐夫吧?”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金姨,你想哪儿去了?梁少是我姐夫!我虽然是小地方出身,但是我妈从小就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哪能这么不避嫌呢?” “你胡说,蓝洁都说了她亲眼看到你去了樱园,她是你的贴身女佣,还能有错?” 迟念念看着迟薰衣扬起的嘴角,怒气更甚,甚至都没意识到,在迟家的辈分,理应迟薰衣才是姐姐。 金淑莹的脸色却是变了。迟薰衣的母亲白歆先入迟家门,怎么算都不会是念念先出生,她这声“姐姐”,是在打她的脸吗? 第五章 昨晚是去哪儿了? 她眯眸望向了迟薰衣的脸。 肌肤如瓷,吹弹可破,眼睛虽说差不多瞎了,眼廓的形状还是极其漂亮,不知道如果复明,得迷倒多少男人。 跟白歆一样,出生不怎么,一张脸跟狐狸似的。 明明是个残疾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足的气场。 她握紧杯子,看着迟薰衣眉眼弯起,准确地对着迟念念的方向:“蓝洁的主要任务是服务客人,怎么,她是姐姐派来专门监视我的?”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迟薰衣微笑着叹气,“可惜了,她是个色盲,就算告诉她我穿的是红色礼服,她也完全不能找得准颜色。姐姐,你找错人了。” “薰衣,念念是你妹妹。”迟薰衣一口一个“姐姐”的听得刺耳,也想转换个话题,金淑莹低声指责,“你这样乱喊,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母女。” “妹妹啊!”迟薰衣弯了弯眸子,转而问向迟腾安,“父亲,是么?” 迟腾安一下子被噎住,想到白歆,内心涌起几分羞愧,但还是点头:“你才是姐姐。” 迟薰衣讥讽地勾起嘴角,空茫的眼睛望向夜空,静默了一秒,忽地往前一步。 “啪!” 一个耳光落到迟念念脸上,准确无误。 迟念念彻底懵了,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敢置信:“迟薰衣,你!你打我?” “我不是姐姐吗?总得管教好妹妹。” “我爸我妈还在,谁轮得到你管教!”迟念念大声哭叫起来,“你自己在外面过夜丢人,凭什么把气撒在我身上?” 迟薰衣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冷笑:“不用提醒我,你有靠山。不然你怎么敢对我下药作践我?你别忘了,你爸也是我爸,任何时候他都会秉公处理。” “……”金淑莹看着迟腾安脸色陡然一变,心也跟着一颤,她急忙颤声道,“薰衣,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了?念念只是关心你才多问了蓝洁几句,你怎么能那么想呢?念念不过是个孩子,她不会跟你争什么的!” “是不会跟我争什么,不过是想把自己的未婚夫送给我罢了。” “薰衣!”金淑莹的声音明显愤怒起来,“凡事要讲证据。你进这个家门,我自问也没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若是真被人欺负了去,我们迟家自然会为你撑腰,你犯不着这样把所有的脏水朝着念念身上泼!” “金姨,如果我能证明那不是脏水,你当如何?” 迟薰衣笃定的眼神让金淑莹没来由地又是一慌,她都不懂了,一个瞎子哪里来的眼神! “愿意法办么?” 迟念念着急地扯了扯金淑莹的袖子,眼底藏不住的惊慌,迟腾安一眼便看穿了一切,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薰衣,昨天晚上你到底是去哪儿了?” 夜风缓缓吹来,竟是沁骨的凉意。此刻,迟薰衣竟有些庆幸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她的父亲明明洞悉了一切却要偏袒,也不知道看着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第六章 她就是骗人的 “什么事这么吵吵闹闹的,今天是中秋,团圆日。” 是迟老太太来了。 “奶奶!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什么下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迟念念飞奔而去,哭得嘶声裂肺,“奶奶,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堂堂迟家的小姐,我倒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你!” 耳边是拐杖重重顿地的声音,一步一下,最后在迟薰衣面前落定。 迟薰衣撩过被风吹起的秀发,唇角挽起:“奶奶。” “迟薰衣,让你进迟家的门,不是让你把迟家搞得鸡飞狗跳的。你如果说不出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就给我好好去祠堂领罚!我们迟家,是有规矩的!”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依然中气十足,说话落地有声,听声音就有着威仪。 “这是给奶奶在乌石山求的平安符。”迟薰衣取出一个绸布袋子,“我听说榕城有中秋祈福的习俗,又听说乌石山最为灵验,所以就在那里呆了一个晚上,以表诚心。” “我让蓝洁跟家里交代一声,看来她确实没有把我当主人。” 金淑莹看着迟薰衣的目光深了深,这女人比她想象得更不好对付。这个时候提蓝洁,呵……迟腾安都在心里以为蓝洁是她的人了,就任凭她迟薰衣把白的说成黑的都成。 “妹妹,其实我也给你求了姻缘,是上上签。” “父亲,我还给我们迟家请了一块开光玉石,三天之后会送过来。” 迟薰衣话落,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迟腾安看着迟薰衣眼眶微红的样子,心里悔意翻腾,头一次感觉到亏欠了这个女儿。 “迟薰衣,你这个撒谎精!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明明是……” “够了!”迟滕安厉声喝住,迟念念惊住,委屈和恼怒一股脑儿涌出来,“爸!她就是骗人的,什么开光,什么求签,她就不可能在乌石山出现,你看她身上……” “你是想说,我已经吃了这个,所以去不了么?” 迟薰衣摊开手心,俨然是一个白色的瓷瓶,迟念念大惊失色,迟薰衣究竟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了。 这是她交给蓝洁的瓶子,怎么可能! “啪!” 右耳一阵轰鸣,摔倒在地上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再次被甩了一个耳光,迟滕安的声音伴随着轰鸣在耳边炸开: “你给我好好去祠堂反省,我看这些年是太过纵容你了!” 金淑莹一下子跪了下来:“滕安……” “你给我闭嘴,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了什么样子!”迟滕安甩开衣袖,“关她一天一夜,一滴水也不准喝,谁也不许求情!” “薰衣,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缓了口气,语气柔和许多。 从迟滕安的书房出来,是半个小时以后。她取下自己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朝着脸颊贴了贴,母亲留下的,自然是最珍贵的。 迟念念的一场设计,给她换了个母亲的遗物还有迟滕安的一千万启动资金,也是极其划算的。 并且她的身份貌似要在榕城贵族圈隆重推出了。 这场车祸她失去了部分记忆,失去了视力,但有部分记忆,她却依然是清清楚楚的。 第七章 好好招呼招呼 一夜好梦。 隔日迟薰衣醒来,就听见陈妈的声音:“大小姐,您醒了?蓝洁已经被赶出了迟家,我让小梦过来伺候您梳洗。” 不过隔了一个晚上,态度天地之别。 “小梦?”迟薰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必了陈妈,父亲说过让我自己挑,待会我自己去挑一个合心意的。” “……”陈妈不敢不应,“是,大小姐。” 这迟薰衣确实是比白歆难拿捏多了。 但总归这个家是夫人的,白歆已经死了,迟薰衣再有能耐,不过是个瞎子,也翻不了天。 且让她嚣张几天。 上午十点,迟薰衣前脚出门,陈妈后脚就到了金淑莹跟前。 “你说她要了童倩做她的贴身女佣?” 金淑莹才从祠堂出来,将迟念念好一顿安慰,她的宝贝女儿嗓子都哭哑了,长这么大最大的苦是拜迟薰衣所赐,她会好好记在心里的。 “是的夫人,童倩现在已经跟她出门了。” 金淑莹冷笑了一声:“童如菊曾经跟过白歆,据说主仆情深,她倒是挑得准,挑了她女儿。” “童倩年纪小,顶多也就是照顾她起居生活,不像童如菊,还会功夫,当年可是一心护主,幸好夫人您聪慧。” 金淑莹脸上浮出一抹得色,拿过茶盏轻轻地吹了吹:“我让她先嘚瑟几天,念念的苦不能白受,一个瞎子我还真不信我对付不了了!” “那是。夫人是这里的女主人,她不过就是丧家之犬罢了,以后定好好收拾!” 金淑莹呷了口茶水:“不用等以后,去给我找两个人,好好招呼招呼。” “是,夫人。”陈妈躬身退下。 *** “小姐,已经找专业人士问过,这条长裙是意国顶级设计师alian的作品,秋季最新款,正登上《素》时代周刊杂志封面,听说是一裙难求。alian的作品,像我们榕城这样的三线城市,即便是宋家,也未必能买到。” 童倩将手中的纸袋递到迟薰衣手中:“我记得二小姐很喜欢这个设计师,但托很多关系,也买不到他设计的作品。” “这么珍贵。”迟薰衣伸手捻了捻衣料,“怎么说,还是得还回去。” 幸而昨天跟那边的佣人套话,知道他的姓名和别墅地址。 根据和他交谈的寥寥数语可以判断,这个叫傅南栩的男人,非富即贵,骄傲狂妄,不可一世。 但她总归要谢谢他的。 这样的人一定不会缺钱,虽然她眼睛看不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执着地告诉她,这个男人的睡眠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他让人感觉到的暴躁。 想想还是亲自给他配安神香,她把药材告诉童倩,下车在药房门前等。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动,一阵风在面前带过的时候,她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冷松木的清香。 “傅总,这是榕城的古风建筑清河街,您看这里的建筑物都是清朝遗留下来的建筑,经过修葺……” 迟薰衣正仔细听着,忽地被人抓住了手臂往前扯了一把,鼻尖撞到了男人坚硬的胸膛,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第八章 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还 “活见鬼了,连风都没有还能掉下花盆来!” “可不是,谁家用这么大的花盆养花,也不小心着点!砸到可是要死人的!” “……”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迟薰衣陷入沉思。 “跟迟小姐的每次见面,都是惊心动魄。” 磁性的嗓音缭绕,有让耳朵怀孕的音质。 “算起来,迟小姐欠我两次救命之恩。” “傅先生。”她退开两步,嘴边挂着温婉的笑意,“感谢傅先生的救命之恩,一定登门道谢的。” 傅南栩看着眼前的女人,六年的时光将她磨砺上了不一样的风韵,她的人高挑了些,皮肤白了些,头发也长了些,整个人都透着楚楚动人的灵动,明明空无一物的眸子,弯起来的样子,却又如同装满了星辰。 他曾经在这样的眸光中沦陷过很多次。 现在想来只觉得是对少不更事的一种嘲弄。 嘴角轻勾,他单手插入裤袋,懒漫出声:“欠我的,迟小姐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还。” “傅总,让您受惊了,回头一定好好查查所有的安全隐患……” 一行人的声音远去,迟薰衣却在傅南栩这话的意思迁移中,蹙紧了眉头。她说的是谢,他说的是欠,且有着一种威逼的疑似。 “小姐!”童倩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的,看到迟薰衣安然才松了口气。 “药配好的话,我们上去看看。” “是,小姐。” 琉璃重檐的古文建筑,沿着龙风流云的栏杆往前,迟薰衣手里拿着足有3厘米厚度的碎片,又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窗台的宽度,心下了然。 “小姐,是意外吗?” “这样的窗台,花盆的底盘根本就放不下,很明显,这花盆是冲着我来的。”迟薰衣收回手指,“走吧,先吃饭,忙了半天了。” “可是小姐……” 迟薰衣在童倩耳边耳语了几句,童倩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清河街的小吃名铺“寻味”,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店铺很挤,童倩眼疾手快地找到一个位置,才扶着迟薰衣要坐下,对面的位置却被占了。 “宋小姐,这个位置是我们先找到的。” 迟薰衣微微挑眉。 姓宋的话,她大概是知道了,迟念念的闺蜜宋伊然。 “你刚刚说什么?” 女人的声音听着甜美轻柔,甚至还弯唇笑了笑。 “童倩,你是哪只狗眼判断这位置是你们先找到的?怎么的,以为自己找到了新主人,迫不及待地就吠上了?你们迟家真正的迟小姐,还在祠堂领罚,你眼瞎认不清自己的主人,我现在就给你醒醒脑!” “啪”! 落地有声的巴掌声清脆响起,童倩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现在告诉我,这个位置是谁的?想清楚了回答。” 宋伊然吹了吹自己刚刚做好的美甲,瞟了眼站着的迟薰衣,也就迟念念这样的蠢货,能被一个瞎子给弄进祠堂。 “榕城四大家族之首的宋家?” 宋伊然得意地站起身子,抬步便到了迟薰衣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迟薰衣脆声道: “听说宋家虽然是榕城第一豪门但是处事低调,宋家的孩子个个出色,极有教养,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座位对人动手,说起话来连痞子都不如。宋小姐如今小题大做,是因为出自旁系,所以要借着这样的风波,阻挠宋家长子宋清扬的竞选么?” 第九章 是我要跟你计较 宋伊然的脸都绿了,迟薰衣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别说是她,就是她父母都担待不起。 毕竟,现在整个宋家为了宋清扬的事都在全力以赴。 出了差池,宋家任何一个人都能撕了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以宋家的实力,我当然信。毕竟,你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 “你!”宋伊然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这个女人开口闭口就是宋家,每个字都把她压得死死的,她缓了呼吸,“行,我今天不跟你计较,咱们走着瞧。” 迟薰衣笑了笑,后退一步堵住了宋伊然:“宋小姐,你打了人,就这么走了,怕是没有那样的道理。” “现在不是你不跟我计较,是我要跟你计较。你无缘无故打了我的人,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有幸听过宋家大少的演讲,好像他说过,谦逊有礼、宽容大度,是宋家世代相传的好家风。” “……” 宋伊然插不上一句话,胸口翻腾的怒意几乎让她失控,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想怎么样?” ”简单。“迟薰衣气定神闲地勾唇,”你刚刚怎么打过来的,现在怎么打回去。” “迟薰衣,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宋伊然死死地瞪着她,“我姓宋,你打得起么?” “对不起”三个字让她说,她都要好好考虑! 敢打她,凭这个瞎子? “我是文明人,不打人,宋小姐刚刚哪只手打的人,怎样的力度,就在自己脸上实行一遍。当然,”迟薰衣的声音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宋小姐也可以选择不道歉。随你。” 宋伊然的脸色猛地一白,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在手机里重复了一遍,感觉脑袋一阵晕眩。 这个瞎子,什么时候录的音! *** 二楼包间。 推开一边的窗户,就可以看到大堂的全景,僵持着的迟薰衣和宋伊然自然也容易成为焦点。 “靠!竟然有人能把宋伊然怼成这样!”宋岩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敢让宋伊然给自己扇耳光?活久见啊!” 傅南栩淡淡掀眸,就看到迟薰衣把手机收回口袋,声音如沁凉的山泉:“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 宋岩看得笑出了声:“二哥,这女人的气势能压倒宋依然,我看那耳光能落到她自己脸上。” “宋伊然是你妹。”傅南栩忍不住出声提醒。 “堂的。”宋岩摸了摸鼻子,补充,“不亲。” “……”傅南栩扫了他一眼,不亲就高兴成那样? 宋岩显然是高兴的,甚至是兴味盎然地选择了一个更好的视角看戏。 也不时地抬腕看表。 心底琢磨着榕城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着样子是在贵族圈的。 迟家。 不是迟念念,不是迟清浅,难道是私生女? 姓迟。 迟…… 他脑中忽然像是闪过了什么,一滑而过的瞬间,只听“啪”的一声,垂眸望去,宋伊然扬手,脸上已经落下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第十章 还是可以出出气的 到底是名铺,吃的东西都精巧美味。 百合粥软糯甘甜,蟹黄包咸鲜流汁,腌黄瓜酸辣脆爽,还有油煎团子、卤汁豆腐、粉蒸肉圆…… 都是人间美味。 “小姐,宋伊然记仇,我怕她以后会为难你。” 迟薰衣吃下最后一口卤汁豆腐,满足地眯了下眼,才开口。 “怎么做都不是一路人,不给她个下马威她只以为我好欺负。” “可是,宋家毕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没有个办法?”迟薰衣笑着,“吃东西。” “小姐,谢谢你。” 童倩眼眶发红。 毕竟,宋伊然欺负的人是她,迟薰衣这是为她出头,她懂。 吃过饭,两人开始逛街。从清河街到谷水路,再到岑山大道,童倩负责解说方位和建筑特点,迟薰衣的脑海里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主干道的地图。 “岑山大道是榕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的金泰大厦是榕城地标性建筑,也是榕城消费水平最高的地方,主营服饰。榕城贵族圈的人,基本都是到这里购物,里面的奢侈品品牌比较齐全。” “比金泰大厦低一些的大楼,左边是宋家的企业,卡帝珠宝。” “礼服和婚纱私人订制有三家,最有名的是‘mdy’,夫人和小姐的礼服都是这里订制的。小姐,需要去看看吗?” 想到不久之后的宴会,迟薰衣点头。 门前是导购热情公式化的问好。 迟薰衣听了几款介绍,很快就定下一款浅紫色的礼服。 跟设计师正在谈修改的细节,迟薰衣端起茶盏,就听到门外服务员热情到夸张的引导:“梁少,许小姐,这边请。稍等片刻,我们设计师马上过来。” 原来是梁子韬。 迟薰衣秀眉微挑,喝了一口茉莉花茶:“韩先生,除了这件紫色的,我还想订做另外一件,能给我纸笔吗?” 韩尔东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失明的女人还能画出自己想要的礼服。 “蓝灰色长裙,用丝绸的材质,一片式裁剪,同色纱五到六层叠打细褶皱到腰部……”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音的落定,礼服也画好了。 韩尔东眼前一亮,这个设计,算得上是业余之中专业的了,而且整体风格跟她这个人很搭。 门外敲门声响起,甜美的嗓音随即而入:“韩先生,梁少和许小姐问这边好了没有,他们可能赶时间。” “韩先生,我这边可以了,我大体的要求就是这样,至于细节,韩先生随意。” “还有我跟韩先生刚刚提的要求,请韩先生务必放在心里,先谢过了。” 迟薰衣双手合十,小女孩俏皮的模样,韩尔东喉结微动:“一定。” 童倩跟着导购去付定金,迟薰衣便边喝茶边等着。 梁子韬出来抽根烟的时间,就从门的开缝中看到了气定神闲喝着茶的女人,心底的火气蹭蹭蹭地冒上来。 那日他猴急地洗完澡出来,却发现迟薰衣人不见了,这也就罢了,窝火的是他还没穿好衣服,头上就被蒙上了麻布袋,被人一路带到了偏僻的城北,就这样穿着短裤冻了一夜。 就是迟家里应外合地摆了他一道! 人钻进房间,顺势反锁,迟家其他人他不敢怎么样,这个瞎子,他还是可以出出气的! 第十一章 一周之内敲定婚事 “谁?” 门“咔哒”反锁的声音在大白天的太过违和,她的耳朵极其灵敏,失明之后又过于警觉。 这大白天的,又是公共场所,她应该足够安全。 想着,心松了松。 脚步声渐渐逼近,迟薰衣靠着蓝色的光晕判断着来人的方向,调整了一下坐姿。 是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梁子韬盯着迟薰衣清丽的脸,不由地想到了那日她呼吸急促脸色绯红的样子,光想象,他就有了反应。 公共场合他当然做不了什么,但是他可以尝点甜头顺便让她毁了名声,她如果在名媛圈无法立足,也只有任他玩的份儿了。 心下一热,他的手就朝着迟薰衣的胸袭去。 想象中的柔软没有碰触半分,酸胀的痛感让他杀猪般地叫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虎口位置的银针,愣了三秒,猛地拔掉丢开。 “封穴针也敢丢开,梁少胆子挺大的。” 梁子韬:…… 什么封穴针,是个什么鬼? “原本我也是想要有机会去拜访梁少的,既然梁少今天过来,那么也省了我的时间。” 梁子韬被这个女人的气场给惊呆了,她甚至还端起杯子闲适地喝了口茶,为什么他会有种受害者位置颠倒的感觉? 她分明是个什么都看不到的瞎子! 想到这里,他邪魅地勾唇:“原来小姨子一心想着我,把我伺候爽了,我不会嫌弃你是个瞎子。你放心,我会比对念念对你更好。” “手都肿成馒头了,梁少确定自己没瞎?”迟薰衣的银针隔开了他再度想要摸到脸上的手,淡笑,“接下来的三天,你除了左手肿胀,还会左边的半边身体无法自由行动。如果你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话,是要吃苦头的。” 梁子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整个人都惊跳起来,他的手果然肿得厉害! “一周之内,敲定你跟迟念念的婚事。我不管你登报也好,下聘也好,总之,把这个事给板上钉钉了。” 梁子韬被迟薰衣的话给震惊了,他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这是个瞎子。 火气猛然蹿起:“迟薰衣,他妈敢威胁我?我从出生到现在,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迟薰衣弯了弯嘴角。 她听到了梁子韬的闷哼声,淡声道:“提醒过梁少了,再出言不逊,是要吃苦头的。” 梁子韬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馒头一样的手,他刚刚用力动了手指,小臂就有了发麻的感觉。 门外敲门声响起,是童倩的声音。 “梁少快去开门吧,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跟迟家的婚事,还是要在迟家谈的。” 她的声音娇软之中又有着一种沁凉的冷意,想到她刚刚的话,梁子韬忽然之间觉得浑身发凉了。 一个瞎子,怎么可能这么邪门? 他听说这个刚回迟家的女儿是不受宠的,来自农村。 并且是个残疾。 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命令他做事? 梁家再怎么不济,去找个名医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没睡服这瞎子,他就不去迟家提亲! 想着,他深呼吸了下,感觉解气了些。 但手臂瞬间又麻起来,他疼得额头冒汗。 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他直接爬到了迟薰衣面前。 第12章 把没有诚意说得够直白 关足一天一夜,迟念念从祠堂出来。 让迟薰衣意外的是,她竟是乖巧了很多,没有找她什么麻烦。 迟薰衣用了一天的时间,配置好安神香,让童倩准备好精致昂贵的礼盒装好。 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脑海里不由勾勒出男人的脸。 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美深邃,神情总是淡漠,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矜贵的贵族气息。 看不见,但总觉得是这个男人是长这个样子。 莫名的确定。 车子驶出迟家大门,另一辆车子也很快跟着驶出。 “妈妈!”迟念念恨恨地看着车子驶出的方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收拾这个瞎子!” “上次找了人教训她了,她运气好,躲过了那个花盆。不知道怎么的这件事就有了热度,很多流量网站都在播放短视频,虽然没有出现人,但是从距离、角度方方面面进行分析,就是为了说明花盆砸下不是个意外。我还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跟迟薰衣有关系。” 迟念念冷笑了声:“妈妈,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也绝对不可能拍下短视频。也就是闲来无事的路人随手拍的,蹭个热度而已。” “不管怎么说,小心为妙。你放心,我会看着她的。记住妈妈说的,在你父亲面前要谨小慎微一些,迟薰衣我会对付她的。你现在所要做的,还是得找个青年才俊,足够优秀才能跟你父亲提解除婚约的事。” *** m.y是榕城最新进驻的企业,傅氏的名头摆在那里,谁都不敢小觑。 傅南栩这个名字,随便哪个浏览器进去搜一搜,都是传奇。 “小姐,我们傅总下午接连着有三个会议,您确定还要等下去吗?” 前台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每天都有各种女人借着各种名义想要跟傅总套近乎,今天倒好,连瞎子也赶来凑热闹。 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脸。 “没事,我可以等。” 前台扫了她一眼:“三个小时,确定等?” “麻烦给我换杯热茶,谢谢。” 听起来有情绪的高跟鞋落地声。 童倩在迟薰衣身旁,跟她说了大致的方位,薰衣脑子里开始勾勒地图,这已经渐渐发展为她的一种兴趣。 换了无数杯热茶以及打了一个小盹之后,她终于被带着进了总裁办公室。 且被告知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偌大的办公室,傅南栩点燃手中的烟,眯眸看着桌面上精致的礼品盒子,声音淡淡:“这就是迟小姐所说的‘登门道谢’?我以为道谢这种事,在家里诚意比较足。” “傅总贵人事忙,在办公室的时间一定更多,不会踩空。” “踩空?”傅南栩勾唇,伸手打开黄花梨木的盒子,拿出一块安神香来放到鼻尖,“迟小姐把没有诚意说得够直白。” “……” “这东西……我觉得薰衣味道浓了点,多加几钱薄荷,更适合男人。” “……” “礼服一般只穿一次,迟小姐这是嫌我太空,专门送上来让我亲自丢?” “……” 迟薰衣瞬间觉得不会说话了。 气氛一时间尴尬万分。 第十三章 玉石开光 车子在迟家门前停住,迟薰衣想着刚刚傅南栩的话,没有回神。 “小姐,到了。”童倩扶着迟薰衣下车,发现门前多了几辆豪车。 “家里好像来了客人。”童倩在迟薰衣耳边低低说道,“小姐要不要避一避?” “你先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客人。” 迟薰衣缓步走到小花园,在石凳上坐下。 “迟小姐如果诚心想要谢我,不如帮我一个忙。” “榕城这边我不熟,后天的慈善晚会,你做我的女伴出席。” 大提琴般的磁性嗓音仿佛又到了咫尺之间,迟薰衣考虑着他这话的真实性,以及动机。 傅南栩是不可能找不到女伴的。 她当然也不会自恋到以为对她一见钟情。 那么,只是随机的,找了一个瞎子? 她随手捻了几朵桂花,听到童倩的声音:“小姐,好像是梁家过来提亲了。” 迟薰衣顿时眼眸一亮,梁子韬比她想象中更准时。 往前走了几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童倩交代了几句,便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客厅里,气氛凝结。 金淑莹和迟念念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迟念念,看着梁子韬的目光嫌恶无比。 “滕安啊……” “梁总,梁太太。”金淑莹打断梁如森的话,先行切断他们的念想,“我们念念年纪太小了,以学业为主才是对的。” “那是当然的,所以我们没有说结婚,说订婚啊!”孙立艳笑意盈盈,“孩子们都年轻,订了婚就定了性了,不妨碍学业。我们子韬也就安心,可以好好地接任梁氏。你知道,我们梁氏以后还是要他来挑大梁的。” 梁氏已经破落了,还挑大梁呢!迟念念翻了个白眼。 孙立艳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底虽有不满,但面上还是笑着:“念念,你看看,订婚仪式喜欢怎么样的,礼服喜欢怎么样的,要怎么样的排场,只要跟阿姨说一声,阿姨保管让你满意。” 迟念念冷着脸,抬头就看到迟薰衣从门前走进来,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原本的计划如果成功的话,迟薰衣必定要嫁给梁子韬。 “这位是……” “是我的姐姐,迟薰衣。”迟念念看到孙立艳眼底的惊艳,“姐姐貌美如花,宽容大量,能力卓越,又比我年长几岁。阿姨,过几天父亲就要举办宴会为姐姐正名了……” 孙立艳眼波微动。 迟清浅是名动榕城的才女,迟家不可能把这样的女儿嫁到梁家,而迟念念万般不愿,这个迟薰衣显然更容易掌控。 迟念念见迟薰衣没有开口,急忙接着道:“迟家跟梁家是有婚约,但也没说是我嫁啊!父亲,奶奶,你们别忘了,姐姐也姓迟!” 整个榕城都知道迟念念是梁子韬的未婚妻,现在她倒挺能信口雌黄,而且话已至此,竟没有人反驳。 迟薰衣勾了勾嘴角:“既然是爷爷的承诺,如果梁少愿意,我自然也不会让迟家背上不守承诺的坏名声。” 梁子韬一个激灵,感觉手臂条件反射地麻疼起来,他急声道: “我要娶的人是迟念念,整个榕城都知道的事,现在要我娶一个瞎子,迟家这是什么意思!” 感觉迟薰衣的嘴角几不可见地轻勾,梁子韬松了口气,就听到门前管家来报:“老爷,乌石山的开光玉石送过来了!” 第十四章 婚事就这么定了 开光玉石这个事儿,没想到竟然有下文。 她可以断定就是迟薰衣随口撒的一个谎,她那天晚上绝对不可能在乌石山,那身衣服也绝对不可能是凭借她的能力能得到的。 那天晚上在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寻思间,玉石已经送到了客厅。 迟滕安面露喜色,他信佛,又喜爱玉石古董,所以一眼就分辨出了这玉的水头很好,尤其是开了光的,能镇宅,能让迟氏蒸蒸日上。 更让他激动的,这开光玉石,竟然是乌石山的住持青灯法师给亲自送过来的。 青灯法师在榕城德高望重,据说许多有名望的人都会千里迢迢来找他指点迷津。 跟榕城四大家族之首的宋显成更是交情匪浅。 “这玉跟迟施主有缘,迟小姐更是有心。能想到为自己的家人祈福的,这样的年轻人现在不多了。” 迟滕安赞赏有加地看了迟薰衣一眼。 迟念念膈应到要爆炸,她深呼吸了一下,就看到一个小和尚走到她面前,手心里放着一个什么物件。 “这位就是迟念念小姐吧?这是那日迟薰衣施主为你求的姻缘签,上上签,大吉,迟施主便选了姻缘石刻上了,一并送过来。” “上上签啊?我看看。”孙立艳拿过小和尚手中的姻缘石便大声念起来,“日出便见风云散,光明净洁照世间。一问婚姻通大道,万事清洁保平安。” “哎呀,上上大吉啊!连上苍都说是好姻缘啊!这婚事错不了!”孙立艳将石头放到金淑莹手心,“今天是个好日子,就把亲事都订了,念念想多读几年书完全没有问题,总归,婚还是要定下来的。” 金淑莹简直想把手上的石头给丢出去,但迟滕安这人迷信,她也只有握紧了石头。 孙立艳趁热打铁:“趁着今天青灯大师在,不如就请青灯大师选一个订婚的黄道吉日?” 迟念念简直要疯了,她拼命扯着金淑莹的袖子,着急地使着眼色。 这个梁子韬,她是万万看不上的。 自从将主意打到迟薰衣身上,她就觉得这个男人非迟薰衣莫属。 “念念还没有做好这个打算,反正迟早都是你梁家的儿媳妇,梁太太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再说了,年轻人的心思,兜兜转转的,说不定梁公子以后的心意又变了……” “那我得打断他的狗腿。”孙立艳虽是笑着,话也不客气起来,“迟总,你说句话,今天我们上门就是来提亲的,现在迟家的意思,我听着是想不履行这婚约了是不?” “说到底,现在都不时兴这个了,早民国期间大家都自由恋爱了。其实除了婚约,我们还可以有很多种方式……” “不需要。”她抬了抬眉:“我知道,我们梁家近来发展不如你们迟家,你们这是看不上了。想当年……” “梁太太,您误会了。梁家对迟家的恩情,我小时候就听我母亲谈起过,母亲说爷爷不是忘本的人,必定会履行承诺的。” 迟念念听到迟薰衣的声音,真的是当场炸了:“迟薰衣!你说什么风凉话!凭什么是我嫁不是你嫁!有本领你嫁给他别在这儿歌功颂德!总之我不嫁!” “嫁不嫁由不得你。”迟滕安喝住迟念念,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她眼瞎吗? “这婚事就这么定了,还请青灯大师选个订婚的好日子。” 第十五章 迟小姐是第一个 订婚的事就这样敲定。 迟念念闹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竟是乖巧得不再闹了。 迟薰衣睡了一个午觉醒过来,感觉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重复的梦境有点可怕。 偏偏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她揉了揉太阳穴。 “迟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这样蹿过来,磁性的嗓音大提琴般诱人,她又习惯性地在脑海里描摹未曾见过的轮廓。 俊美淡漠,气场逼人。 “曾亦的车子就停在迟家门口。”他的声音顿了顿,“希望迟小姐能让我感受到诚意。” “……” 她还来不及说一字半句,那边电话已经切断了。 在窗边站了几分钟,她洗了把脸出门。 “迟薰衣!” 迟念念堵在了她面前,“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的事都是你搞的鬼!连青灯大师都能请得动,你挺有能耐啊!看不出你这个瞎子还能伴上男人!” “祠堂一天一夜没有待够的话,可以去警局试试。” 迟念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梁子韬她是一定不会嫁的,迟薰衣她也是不会放过的。 暂时答应了婚事又如何?中间的变故,各方各面的,谁能想得到? 她就暂且忍耐几天。 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瞎子而已,还能上天不成? 她深吸了口气,想到晚上的慈善晚会,该是这段时间规格最高的一个晚会。 宋家作为榕城四大家族之首,财富滔天,据说现在都已经在京海发展得不错了。 而且,宋家的男丁特别多。 宋清扬清贵骄矜,宋睿温润如玉,宋岩风流邪肆。 年纪相仿,都是人中之龙。 现在榕城的名门闺秀,眼睛都盯着这几个姓宋的男人,论姿色论家世……她也是极有胜算的。 再没胜算,只要看准了,睡上一觉,谁还能不对她负责? * 迟薰衣没想到被带到的是傅南栩的别墅。 化妆和造型设计师都已经等着了。 从上妆到发型,折腾了几个小时。 最后是换礼服。 礼服看样子很贵重,没让童倩帮忙,两个工作人员陪同着进了房间。 “迟小姐皮肤白皙,身材又好,这款礼服像是为迟小姐定制的,很符合迟小姐的气质。” “跟今天的妆容也很配。宴会上,迟小姐一定是最亮的一颗明珠,一定能把所有人都给比下去。” “迟小姐哪里需要跟别人比?在京海哪里见傅先生对谁那么上心?迟小姐是第一个。” 迟薰衣一愣:“京海?” “是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上链子,“我们的造型团队是专门从京海赶过来的,傅先生用不惯这里的造型师。还有迟小姐身上的这件礼服,是alian的最新作品,昨天才修改好尺寸。” 迟薰衣有点头疼,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讲究,她是不会答应出席的。 略略烦躁地走出房间,就感受到一道目光,她正怀疑自己的直觉,就听到磁性沙哑的男声:“漂亮。”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偏偏被带出了暧昧的气息。 童倩被自家小姐给美呆了,正想上前去扶,傅南栩已经往前一步将迟薰衣的手放入臂弯。 “你家小姐今天由我看着,出不了错。你不用跟着了。” 第十六章 眼睛怎么瞎的 迟薰衣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否则,凭着她的记忆力,走过一次的地方再走出去绝对不会出错。 她踩空了一个台阶,幸好被及时扶住腰,否则这脚必定几天走不了路。 没走几步,身子忽地被腾空抱起。 冷松木的香味灌入鼻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她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被抱进车里,傅南栩从另一侧开门坐了进去,迟薰衣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 傅南栩眯了眯眸子,大手绕过她纤弱的背后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落。 片刻,又摇上车窗。 “看迟小姐挺热的,但风吹久了会乱了发型。” 迟薰衣微微勾唇,伸手撩过掉落的发丝。 傅南栩定睛看着她数秒,又收回视线。 褪去了青涩的少女感,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微微一笑,简直倾城了。 他冷漠地勾起嘴角,抽出一支烟来。 “包涵。” 淡淡的烟草味在车子里蔓延,迟薰衣似乎感受到了他忽然恶劣了的心情。 她摇了摇头。 直觉是不存在的。 除了碰巧救过她,他们是陌生人。 熟悉的人才会有所谓的直觉和通感。 “傅总找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做舞伴,不怕到时候我给你丢脸?” “在榕城,还没有人能丢得了我的脸。”傅南栩掐灭了烟头,“眼睛怎么瞎的?” 这话问得随意,迟薰衣却听出了别样的情绪。 很难形容。 “车祸。”她睁着空茫的眼睛,“很大的车祸,不止眼睛瞎了,有很多的记忆,也失掉了。” “还记得什么?” 迟薰衣想了一会儿。 “知道自己是谁,曾经在哪里生活,哪里读书。不过,中间有几年的记忆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傅南栩又点燃了一支烟。 车子到达了榕城的京贸酒店,这是宋家的产业。 才下车就感受到了热闹。 傅南栩握住迟薰衣挽着他臂弯的手,两人进入宴会厅时,有那么一瞬间,全场肃静。 “等会儿都跟着我,明白?”傅南栩伸手脱下她的外套递到门前服务员手中,又顺手替她理了理头发,动作亲昵自然。 傅南栩在榕城算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露面,但是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 京海傅氏集团的掌权者,那是榕城人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很快便有人上来敬酒。 不出十分钟,傅南栩这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迟念念和宋伊然从洗手间出来,一路走就一路听到“傅南栩”这个名字。 “没想到傅南栩也过来了。”宋伊然走到角落,拿出化妆镜开始补妆。 迟念念一看宋伊然这样子,就知道是个大人物,她探头朝着厅内搜索,很快就看到一个长相俊美到无敌的男人,正端着酒杯在跟周边的人说话。 他抬头,视线似乎看了过来,她瞬间心跳加速到快要跳出胸膛。 正想问问宋伊然这傅南栩是什么来头,宋伊然已经越过她,拿过一杯红酒摇曳着腰肢朝那个方向走去了。 她低咒了一声,也拿着酒杯跟过去。 一圈人密密匝匝的,她一下子进不去,但得到的消息却让她激动得沸腾了。 这个傅南栩竟是京海薄家的人,如果跟他有什么,那么梁子韬这样的货色连说话的地儿都没有! 一束光圈打下来,周围忽然暗了,旋转楼梯上,宋海生和夫人董玉卿挽着手缓缓而下。 第十七章 出丑 迟薰衣看不见,但也能感知忽然暗了的光线。 从旁人的交谈中,她了解了这次慈善晚会是宋海生夫妇的结婚纪念日,宋家将会拿出三件物品进行拍卖,所得的善款全部捐赠给“瑞鑫”慈善机构。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宋海生首先致辞。 言辞之中是对宋夫人深深的爱慕和相伴走过来的感激。 迟薰衣正听得认真,耳边忽然一阵酥麻,男人的声音低哑性感:“羡慕么?” “什么?” 她转过头去,却没想到唇一下子刷过他的唇,触电一样的麻感让她愣在原地。 脸腾地烧起来。 偏偏傅南栩更低下了头,气息贴着她的耳朵,哑着声音:“需要补妆吗?” 迟薰衣:…… 她为什么脑海里又浮现出他得逞的微笑? 灯光“啪”的一下大亮,迟念念的目光急切地搜索着傅南栩的身影,笑容只持续了一秒便僵硬了。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傅南栩的侧脸,他像是刚刚亲完旁边的女人。此刻,黑曜石般的眸子正看着她,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心堪堪被堵住,迟念念往旁边挪了几步,待那个女人抬起头来,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仔细看清楚,她感觉自己要炸了。 “念念,我是不是看错了?傅南栩边上的女人,是迟薰衣吗?” 宋伊然摇着迟念念的手臂,迟薰衣今晚的出场简直亮瞎所有人的眼,但到现在为止竟然都没有人发现她是个瞎子。 有人敬酒的时候,傅南栩都挡着,别人跟她交流,她的眼睛也能准确地捕捉到正确的方向。 “你不是说她是迟家最不受待见的私生女么?她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傅南栩?” “我哪里知道!”迟念念烦透了,甩开了宋伊然的手,她连傅南栩都不知道是谁,迟薰衣已经以女伴的身份站在了这个男人身边! 难道说她伴上的男人是傅南栩? 这么说的话,那件alian设计的衣服就可以说得通了。她身上这件也是,都是只此一件的绝品,她每次只能在杂志上饱饱眼福,托了多少关系都没有买成功一件! 看着傅南栩扶着迟薰衣的腰往前走去,她眼睛嫉妒得着了火。 “念念,迟薰衣不过是个私生女,论样貌论家世她都跟你差得远了。退一万步讲,她是个瞎子。凭什么傅南栩能看上她看不上你啊?怎么说,姐妹之间都有点相像,要我说,傅南栩那是没见过你。” “难怪她能让你进祠堂受罚!一定是以为伴上傅南栩可以为所欲为了!你想想,那么多年,伯父哪里舍得这样对你?这个女人如果再继续这么得势,念念,我看迟家以后别说是你,连你妈站的地儿都没有!” 宋伊然火上浇油,看着迟念念几乎疯狂的眼神,在她耳边低声道:“她不过是个瞎子,傅南栩也不可能时时处处跟着她,要毁了她还不容易?” “上次梁子韬的事情是我们没有防备,这次我们有了前车之鉴。这种酒会是最容易下手的了!我就不信傅南栩这样的男人会对一个瞎子用多少心思!意外随时可能发生,瘾君子犯起病来,可没有人挡得住。” “行了!”迟念念也不傻,听出了宋伊然的借刀杀人,烦躁地打断她,“傅南栩在她边上,我们做得了什么?现在是在宋家的地盘,想个办法让她出出丑,不难吧?” 第十八章 项链 宋海生夫妇开场舞结束之后,就进入了拍卖环节。 傅南栩是贵宾,坐的位置是二楼的包间,视线极佳。 还有几个贵宾也都安排了包间,但大部分是坐在一楼的大厅。 迟念念抬头就看到傅南栩和迟薰衣一并坐着,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虽然也有包间的位置,但那位置跟迟薰衣的那间,是没法比的。 门从外面推入,宋伊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对着她做了个“ok”的手势。 迟念念觉得好受了些,看向展出的第一件拍卖品。 第一件拍卖品是董玉卿珍藏的一幅清代名画,起拍价两百万。 陆续有人加价,她看向傅南栩的房间,男人正低头跟迟薰衣说着什么,姿态亲昵。 她忽然想起,迟薰衣被送到迟家的时候,医生做过检查,她是经历过流产手术的。 车祸之后流产,然后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然后被送到了榕城最好的医院。那个时候她跟母亲都没觉得这么一个活死人会有什么威胁,但没曾想她有一天竟然醒来了。 成了瞎子,失去了部分记忆,应该也是个不足为惧的人。 但是那次下药她竟然全身而退了,还给了她个下马威,现在又能跟傅南栩扯上关系…… 她该让母亲再找人重新查查,她在青县的情况。 “念念!”宋伊然喊了几声,“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这条宝石项链是伯母要的,已经起拍了!” 迟念念回过神来,就看到解说员手中那条蓝宝石项链,灯光下光泽耀动,贵气彰显。 “我看这条项链的竞争者不少。” 迟念念拿出黑卡:“我最高可以出到一千五百万。” 宋伊然看着她手里的黑卡,又羡慕又嫉妒,她虽然姓宋,但是还不如迟念念。 “起拍价,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 “六百二十万。” “……” 迟念念举牌:“一千万。” 全场静默了几秒,大家的目光都朝着二楼看过来。 迟念念顿时有种满足感,她优雅地勾起嘴角。 “迟念念在?” 迟薰衣不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场合迟念念会出现,意外的是她竟没有找她的茬。 “在。”傅南栩喝了口茶,他的身子靠在沙发上,手随意地落在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亲密的保护姿势。 “一条项链一千万,迟家挺有钱的。” “看对谁。” 傅南栩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看着她几分失落的样子,头低了低:“你喜欢?” “不喜欢。”迟薰衣挪了挪身子,往旁边靠去的时候又碰到了他的手指,她判断了一下他的位置,觉得太阳穴轻跳。 一个晚上,他撩她多少次了? 这人到底想要干嘛? “一千万一次,一千万……” “两千万。” 成熟冷漠的男声响起。 “傅南栩!”迟薰衣的脑子“嗡”了一下,“我说了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关这条项链什么事?” 薰衣:…… 迟薰衣脸红了个透彻,确实不关她的事,她可能刚刚喝了点酒,脑子不清醒了。 说话都没过脑子。 几分钟后,包装精美的项链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二楼。 迟薰衣听到包装盒打开的声音,忽然,脖子上一冰,男人的手绕过她修长的脖颈,轻轻扣上。 第十九章 既然认识 迟薰衣惊得站起身子,脑袋当机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惊茫地看着那个黑色的光晕。 “这款礼服配这条项链正合适。”傅南栩轻飘飘地开着口,“造型师疏忽了,迟小姐缺条项链。” 两千万的项链,他说起来就像是谈论天气那样简单。 “傅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迟薰衣脸色微变,摸索着项链的扣子,想要脱下来。 傅南栩眯眼按住了她的手:“迟小姐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女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后眼眸抬起,明明没有什么焦距却灿亮如星。 “这条价值两千万的项链暂借我的脖子戴着,这种场合并不合适。” 她聪明地用了“暂借”两个字,很好地拉离了关系,堵住他的话头。 不过傅南栩偏偏不想让她如愿,笑道:“借当然不合适,是配礼服的。” “那就更不合适了。” “怎么不合适?我的女伴,自然所有的穿戴都由我负责。” “不管傅总之前是什么样的规矩,我这边不行。” 迟薰衣已经手指灵活地解开项链,澄澈的蓝色宝石摊在手心,跟她白皙的肌肤形成好看的视觉冲击。 “项链也好,礼服也好,在我这里只有一次的概念。迟小姐已经戴过了,不喜欢的话,直接丢了。” “送迟家二小姐也行,我看她想要得紧。” 傅南栩抬眸,正迎上迟念念的视线。他淡淡挑眉,迟念念眼神立刻切换成无害的小白兔,微微羞涩地笑了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傅南栩已经朝她看过来两次。 想着,她从桌子上拿过空着的高脚杯,倒了两杯红酒,走出房间。 宋伊然赶紧跟在后面。 礼貌地敲门,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进。” 迟念念的心漏跳了一拍,又狂热地跳动起来。 屋内的男人姿态随意地坐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彰显着矜贵优雅。 “傅先生您好,我是迟念念,是薰衣的妹妹。” 迟念念端庄大方地介绍着自己,宋伊然赶紧尾随其后:“我是宋伊然,宋知岩是我哥哥。傅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迟念念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迟二小姐,宋小姐,请坐。” 迟念念心情激动地在傅南栩对面坐下,像是才发现了迟薰衣一样:“呀,姐姐也在!姐姐今天好漂亮,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既然姐姐跟傅先生认识,一切都好说了。” “有事但说无妨。” 迟念念心里长舒口气,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不好说话,虽然他就这么坐着,就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是有两件事。过段时间父亲就要给姐姐举办一个宴会,让榕城的人都认识她,毕竟姐姐在青县受了很多苦,父亲想要好好补偿。不知道傅先生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参加?” 傅南栩看了眼迟薰衣:“另一件?” “是这样的。刚刚我看傅先生用了两千万拍下了‘蓝念’。这条项链我母亲很是喜欢……”迟念念咬了咬唇,再出声时眼眶微微泛红,“不知道傅先生是否可以割爱,将这条项链转卖给我?” 第二十章 钢琴独奏 傅南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傅先生,我知道不该夺人所好,但是‘蓝念’确实是母亲心心念念想要的。请你体恤一个做女儿的心情……” “迟夫人最近身体健康?” 被傅南栩悠然打断,迟念念一下没反应过来,点头:“身体健康的。” “既然身体健康,女儿尽孝就有很多方式。给母亲准备合心意的礼物固然是好,更多时候,也该量力而行。” 被直接打脸,迟念念的脸色很不好看。 “姐姐,你可以帮我说几句吗?”迟念念可怜兮兮地说着,“来的时候我答应了母亲的。” 她其实想要试探,迟薰衣跟傅南栩的关系。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都不太敢相信,傅南栩跟迟薰衣之间,竟是情人。 迟薰衣还没有开口,傅南栩就从她手中直接拿过项链,项链蓝得纯净透彻,纯净的蓝大海一般在眼底漾开,近距离看,更显高雅尊贵。 “这条项链虽然你姐姐是主人,但是她并没有转让的权力。我送出去的东西,向来都不收回也不转让。” 说着,他起身弯腰将项链给迟薰衣戴上。 “如果让我发现它在迟家任何其他人脖子上,”他的手指理了理女人颈后散落的发丝,声音漫漫之中带着警告,“后果怕是你们承受不住。” 迟念念脸上的表情几乎绷不住,迟薰衣果然是伴上了傅南栩! 她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足不出户的,怎么有能耐认识得了这样的大人物? 一旁的宋伊然也直接呆了。 难怪这女人会有这样的气场,原来是傅南栩的女人。 她看着那条熠熠生辉的宝石项链,想着,只要傅南栩没有腻,她怕是没有机会报那一耳光之仇了。 但心里怎么都不甘心,傅南栩怎么会选择一个残疾人? 明明她就是一个瞎子,一个私生女,究竟哪里值得这样的天之骄子念念不忘了? “既然是为薰衣举办的宴会,我倒是有时间参加。” 傅南栩算是回答了迟念念的第一个问题。 迟薰衣听着男人无比暧昧的回答,内心有草泥马在狂奔。 薰衣……她跟他有那么熟么? 迟念念和宋伊然都离开,她摸了摸胸前的蓝宝石:“傅总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愿意把这项链让给迟夫人。”男人单手抄袋,看着女人微微愠怒的眼,“难道不该是你感谢我又救了你一次?” “傅总,这算不上救。” 傅南栩勾唇:“跟之前相比,恩情确实是少了那么一点。但也只能说明,迟小姐欠我的,是越来越多了。” “……” 迟薰衣看着他狭长深邃的眉眼,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拍卖会已经接近尾声。 “各位,今天的拍卖会一共筹得善款五千七百六十万。这些善款将会全部无偿捐献给慈善基金会,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宋先生和宋太太以及在场所有的嘉宾!” “现在,让我们移步宴会厅,十分钟后我们的宴席即将开始。迟薰衣小姐将为大家带来精彩的钢琴独奏作为开场,敬请期待!” 第二十一章 不用代替 开场曲? 迟薰衣怔住。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迟念念在,必定是要找些茬的。原来是时候没到。 迟念念一是看准了她是个瞎子,看不到琴键;二是算准了,她这么多年来在青县生活,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钢琴。 榕城贵族圈里,知道她的人并不多,她这是要在迟家的认亲宴会之前,将她彻底碾压一番。毕竟,别说是贵族,就算是稍微重视教育的家长,也会让自己的孩子学习一些艺术。 钢琴是必修课。 她会弹琴吗? 迟薰衣在记忆里仔细地搜索了一番,并没有白歆带着她学琴的印象。但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却是出现了手指在琴键上熟练弹奏的画面。 有轻轻的旋律响起。 四只手,是四手联弹。 仿佛有清香的草木气息,又有轻盈的舞步旋转,某种熟悉感荡漾着灵魂。 “不用绝望,我还能救你。”男人漫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迟薰衣睁开眼睛,“我不会弹琴,傅总怎么救?” “我可以代替,看迟小姐想不想继续欠我人情。” “不想。” “迟小姐回答得真是干脆。”傅南栩似乎轻笑了一声,“奉劝迟小姐一句,如果想要在榕城贵族圈顺利立足,好好配合我。千万别期待会有人同情你,你今天弹不出一首基本的钢琴曲来,明天舆论造势可以让你父亲取消那个为你而举办的宴会。” “即便是大家知道了你迟家小姐的身份,也没有人会真正认同,更何况,你还双目失明。” “不需要傅总代替。”女人神色清明,看着傅南栩的方向,“但还是要请傅总帮忙,这样欠下的人情,是不是可以减少一点?” 舞会主场。 迟念念铁青着脸,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受傅南栩跟迟薰衣的关系。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勾当上傅南栩的? “念念,”宋伊然有些心神不定,“你说万一迟薰衣艳压全场了,我们岂不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机会?” “她是个瞎子!你能闭着眼睛弹琴吗!” “可是我总是觉得她不简单……”宋伊然摇了摇头,“照理说起来,一个瞎子也不能能勾到傅南栩啊……傅南栩那是什么人,傅家的掌权者,别说我们榕城,就是京海,有多少名门闺秀想要跟他攀上关系!你说,她是不是装瞎?” 迟念念被宋伊然说得心惊肉跳,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不可能,生活中很多细节是不可能掩饰的,再说了,她有什么必要! “如果迟薰衣出丑了,你说傅南栩如果发现这事儿跟我们有关……” “闭嘴!”迟念念烦躁地打断宋伊然,“你有完没完!多大点事在这里神神叨叨的!再说,这个事从头到尾都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伊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忽然就感觉灯光暗了下来,倾泻而出的音乐如同山泉在主会场缓缓流淌,白色的光圈之下,穿着白色芭蕾舞蹈服装的女孩,以右腿为旋转点,从慢到快,随着音乐的节拍旋转起来。 第二十二章 机会来了 舒缓的音乐渐渐激荡。 女孩的旋转速度也随着变快,能看到雪白的裙摆在光晕之中成了一道旋转的光影,又像是一朵娇艳的雪莲,璀璨绽放。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虽然只是简单的旋转动作,却被演绎到了极致,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让所有人折服了。 旋转的速度随着悠扬的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女孩伸展手臂,灯光打过去,弹奏钢琴的俊美男子起身,走过来绅士地握住了她的手。 全场顿时哗然了。 刚刚的光晕只照在了迟薰衣身上,其他地方都是黑暗的,现在光圈打过来,大家才看清,弹奏钢琴的男人,竟是傅南栩。 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燕尾服,拉着迟薰衣一同坐在三角钢琴面前,唯美得就像一幅画。 迟薰衣感觉傅南栩将她的手指放在了琴键了。 这首曲子已经到了尾声了。 她是以舞蹈出场,所以即便是不弹奏,大家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舞蹈的编排。 她原本也是这样设想的。 可她的手指却一下子做出了反应。 就像是刚刚闭上眼睛的瞬间,看到那四只手熟练地弹奏一样。 她的手指就这样落在了琴键上,且配合着傅南栩,原本很快就要结束的钢琴曲,她被傅南栩带着,或者说她带着傅南栩,两个人又弹奏了一遍。 最后一个音符落定。 内心汹涌的激荡几乎让迟薰衣回不过神,傅南栩拉着她起身谢礼她才反应过来。 场下的掌声经久不息。 迟念念几乎将手中的高脚杯给捏碎了。 她竟然会弹琴,会跳舞,而且基本功几近专业水平。 这几天她对她的认知是一遍遍地被刷新。 “念念,我们真的是为他人做嫁衣了!迟薰衣一鸣惊人了,我刚刚听说,婶婶要请她用餐的时候坐主桌。” 宋家是榕城四大家族之首,榕城贵族圈以宋海生马首是瞻,他的太太董玉卿自然地位也是贵妇圈中之首。 迟薰衣果然是被带往主桌的方向,一边是宋清扬,一边是傅南栩,宴会里最为亮眼的两个男人,此时一左一右围在她身边。 宋伊然看着迟念念难看的脸色,顿时觉得吐气扬眉,她状似小心翼翼地开口:“念念,没想到迟薰衣这么厉害,我看这次慈善宴之后,她一定名声大噪了。就冲着傅南栩,伯父也会倾尽全力医治好她的眼睛,如果她的眼睛好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迟念念迅速打断她的话,她摸了摸手上特殊材质的戒指,眼底闪过阴冷。 她不会让迟薰衣今天大放异彩地回到迟家的! 她会把一切可能的状态掐断在萌芽阶段! 她握紧自己的手机,走到自己的位置,从她的角度,正看到女人柔美的侧颜。 迟念念低头给金淑莹发了个很长的信息,看到那边回复过来,迅速删掉聊天记录。 酒过三巡,迟薰衣一直都保持良好的状态,那个尊贵的男人就这样自然地将菜夹入她的碗中,不时跟她低语几句。 迟念念嫉妒得发狂。 傅南栩好像是接到了一个电话,低头说了几句,便直接走出了宴会厅。 迟念念的心扑扑地跳,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低头吃东西的女人。 终于看到迟薰衣起身,她的眼眸一下子紧了。 机会来了! 第二十三章 好像死了 2迟薰衣并没有喝多少酒,但脸色却是蒸腾的热气,红得比上了胭脂更好看。 她还没有从那首钢琴曲的激荡中彻底缓过来。 她甚至知道那首曲子的名称,叫做《白色婚礼》。 她不知道自己失去的那一段记忆究竟是什么,但这次能够跟傅南栩如此默契地谈完这首曲子,她不得不怀疑她之前跟这人认识。 “迟小姐,单人洗手间就在您左手边,需要我进去帮忙吗?” “不用,谢谢。” 迟薰衣回过神来。 洗手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她侧过头,就觉得脖子的位置被刺痛了一下。 片刻失去了知觉。 酒桌上还是觥筹交错。 迟念念低头看了眼手机,不动声色地收紧手指。 “念念!” 宋伊然叫了几声她才缓过神,不太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我心情不好,就不能安静地吃东西?” “我说迟薰衣是去了哪里啊,这么久都没回来,我还以为她跟傅南栩回去了,结果傅南栩是一个人进来的。” 迟念念抬眸,果然看到傅南栩迈着长腿走进。 男人完美英俊的脸,还是让她的心不可遏制地狠狠跳动起来。 暗暗数了数,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足够做很多事了。 毁一个人,只是一分钟的时间。 她原本一个植物人,根本不应该有什么争的资格。 这样光芒万丈,更是该死! 迟念念深吸了口气,就看到傅南栩已经站起身来。 她屏住呼吸:“我去上个洗手间。” 宋伊然依然膏药一样跟着。 走到左转尽头,忽然,传来尖利的女声。 一个女服务生惊慌失措地撞到了傅南栩怀里,傅南栩按住她:“什么事?讲清楚。” 男人沉稳的声音多少让她镇定下来,她颤抖着手指:“那……那里一个人好像……死,死了!” 傅南栩神色突变,大步朝前走去。 迟念念跟宋伊然对视了一眼,也跟上去。 女洗手间的门虚掩着,一个女服务生躺在地上,傅南栩蹲下身子,伸出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用力按下人中。 片刻,服务员苏醒过来。 “跟你一起来的迟小姐呢?” 傅南栩紧绷的声音让迟念念心脏突跳,他甚至一开口就判断出了,迟薰衣出事了。 “我……我不知道……迟小姐自己进去,我……” 单人洗手间就这么大,迟薰衣不在里面。 当然了,已经超过十五分钟,她一个瞎子,应该不会跟上次那样从梁子韬手中逃脱。 毕竟,瘾君子的力道,那是失控的。 “傅先生!”迟念念挡在门前,一脸焦急,“姐姐在里面吗?” 傅南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迟念念顿时心尖一抖,这个男人的目光让人觉得无所遁形。 “啊!” 又是一声尖叫。 傅南栩眼眸一沉,拨开迟念念就朝着二楼的方向跑去。 二楼,那便没错了。 低头的瞬间,嘴角勾起冷笑。 心底无尽的畅快。 感觉这些日子所有的憋屈,终于一扫而尽。 迟念念掩饰好情绪,快步跑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裸体从二楼冲下来。 第二十四章 不可置信 “啊!” 迟念念被撞得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宋伊然被迟念念撞倒,痛得说不出话来。 宴会厅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桌椅和盘碗的落地声乒乒乓乓。 迟念念揉着腰起身的时候,就看到宴会厅一片混乱。宋海生和董玉卿脸色都很不好,宋清扬已经开始处理这个突发事件。 宋清扬的能力显然是不错的,宾客很快安定下来,听说已经派人去追刚刚那个裸体人了。 迟念念掩饰住心中的雀跃,走到宋清扬旁边:“宋大少,发生了什么事了?刚刚那个人……” 宋清扬声音温润:“迟小姐继续用餐就是。扰了迟小姐的雅兴,失礼。” “是个女人。”宋伊然在她耳边小声说着,“真的是一丝不挂啊,是疯子吧?没想到宋家的酒宴,还有疯子混得进来,这酒店的管理真的是要好好整顿。” 二楼已经拉上黄条。 迟念念瞟了一眼,傅南栩还没有下来。 从时间判断,刚刚迟薰衣出丑的样子已经全部落入他眼底了。 宋清扬也派人出去追了,要不了多时,她就会被人扭送回来。 刚刚一阵风一样,估计也没有人看清是谁。 等人抓到了,真的有好戏看了。 据说没有吸过毒的人,注射禁品是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出丑出到姥姥家了! 这次宴会之后,榕城所有贵族都会认识迟薰衣,她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会上一次头条。 那么,那个什么认亲的迟家宴会就会跟着消失了! 毕竟,吸毒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该关进戒毒所的。 迟念念心情大好地喝了一口鸡汤,虽然已经凉了,但真的是无比美味。 傅南栩再也不会要她了! “是不是那个女人找到了?” 宋伊然扯了扯迟念念的袖子,迟念念抬眸,果然看到有人正跟宋清扬汇报。 “我说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啊?我觉得如果找到人的话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这就是来捣乱的啊!” 迟念念开始小声煽动一位最为八卦的太太。 果然,下一秒洪亮的嗓门就嚷开了: “宋少,人找到没有?我们也想知道怎么一回事。刚刚她把我膝盖都撞肿了,我得找她算算账。” “刘夫人不急,人过些时候送过来,一定让她亲自赔罪。” 迟念念深深地吸了口气。 总算,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低头,划开手机屏幕,发了个表情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了十五分钟左右,一个女人被带了进来,不过已经穿上了衣服。 有点可惜。 迟念念转过身子,看着华丽的水晶灯莹莹的光线,落在女人身上。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 当然,是没有脸。 众目睽睽之下裸奔啊! 拿着瓷白的茶盏,正悠闲地低头。 女人抬起头来。 那个瞬间,杯子落地,“啪”地一下碎裂成片。 迟念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脸,竟是…… “迟薰衣!” 宋伊然的声音让她不由一个激灵,她猛地转向二楼的方向。 “门口啊,不是二楼!跟傅南栩一起过来了!” 迟念念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她缓缓回头,就看到穿着迟薰衣挽着傅南栩手臂,缓缓步入宴会厅,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般。女人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优雅而又迷人。 第二十五章 去哪儿了 迟念念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 明明最后接到的信息就是成功的,迟薰衣明明去了洗手间,明明被弄晕送到了二楼,傅南栩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出她来? 她不该是被注射了禁品和药物,或者跟男人活演春宫图,或者就跟刚刚那个女人一样…… 说到刚刚那个裸体人。 她望到了那个位置,女人脸色潮红,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已经被桎梏着完全无法反抗了。 知道傅南栩在,事情会棘手,所以母亲给她找的,也是金家“风林堂”的高手,目的就在一击即中。 向琳身手不会弱。 但显然还有更厉害的,所以,她被算计了。 “宋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人群中,有人出声。 “检测到血液有禁品含量,还有少量m药成分。”宋清扬的声音平静无澜,“惊扰各位贵客,清扬在这里先给各位赔罪了。但能在我宋家如此重要场合作妖,想必也是蓄意或者有人背后指使。等有了结果,会对各位有个交代。现在,清扬就先告退了。” 女人被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架着,迟念念感觉自己的心抖得更厉害。她颤抖着发出信息,抬头就看到迟薰衣和傅南栩挡在了向琳面前,似乎说着什么。 她起身就朝着门前快步走去。 “姐姐,你这是去了哪儿了?” 迟念念提高音量,果然也让傅南栩和迟薰衣注意到了她。 “姐姐,我里里外外找了你好久,刚刚母亲打电话说傅伯有事先回去了,待会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说到后面的时候,眼睛望着的是傅南栩的方向。 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逆光之下依然清隽俊美,但那手掌的位置真的灼热了迟念念的眼。 他的手,放在迟薰衣盈盈一握的腰间。 “宋少,我们可以走了么?” 迟薰衣显然没有回应迟念念的话,但这个时候迟念念也没有心情计较,她更担心的是向琳,如果牵涉到金家,事儿就闹大了。 看着他们已经往前走去,迟念念心底慌乱:“宋少,我也可以一起去看看吗?我也很好奇,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倒没听说迟家是医学世家。”宋清扬淡淡勾唇,“不过这位迟小姐有傅少作保,并且一位也就够了。” “我可以让她缩短清醒时间。”迟薰衣的目光依然能准确捕捉迟念念的方向,“你可以让宋小姐送你回去。” 迟念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去,如果说迟薰衣还能让向琳更快速度地清醒…… “青阁”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 据说没有人能在那里挺得过一小时。 她后知后觉地发了一个信息,感觉胃都开始痉挛起来。 手机被握得几乎变形。 她盯着那群人的方向。 整齐排列的四辆车子车门已经打开,宋清扬已经弯腰坐进车子,迟薰衣和傅南栩也正准备上车。 向琳被桎梏着,被迫上车的时候,她看到那张苍白无神的脸。 忽地,眼眸一紧,迟念念捂住了嘴,声音死死地压抑在喉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