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风云录》 第一章 长江变数 扬州城外,长江北岸,天刚蒙亮,一时之间,蹄声大作,惊碎了一幅静谧的水岸晨曦画面。 十几名骑士正沿着岸边催马疾驰,急冲冲的朝瓜州渡方向而去。 马上之人均手持长矛,腰挂刀剑,身材壮硕,只是衣衫褴褛、满脸风尘,想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直到渡口在望,他们才放缓速度,并在离渡口二十丈外停了下来。 为首一人竟是名轩昂少年,轮廓精致,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在马上挺拔着身躯,居高之下自有一股威慑凌人气势。 只见他策骑驱前几步,双目深邃的注视着渡口方向,眉头微蹙,似在凝神思考。 过了好一会他才摆手向后面的骑士示意,让众人翻身下马。 十几人的队伍未见一丝喧嚣,似乎都在静待该名少年的进一步指示。 “莫管事,你先前去渡头打点一切,联络好船家后,让大家立马渡江。”少年此时转头向身后一人吩咐道。 “是,少主。”被称为莫管事的那人排众而出,是一名六旬老者,虽一脸疲色,但依然步履稳重,动作矫健。 他恭敬答应一声后,径自往渡口走去。 “杨铎,你带两名弟兄将这些马匹卖掉,切记处理干净,不要留有手尾让他们寻到踪迹。然后暂时留在扬州城,隐藏好身份,日后……唉……日后机会到来,我自会使人通知你。” 该少年看似年纪轻轻,但发号施令却像个沙场老将,语气沉稳威严,态度坚定不移。 被唤为杨铎的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精干汉子,当听到少年要自己留守扬州城时,不由神情一变,急忙上前扑通跪在少年面前,双手抱拳,声音略带沙哑哽咽的请求道:“少主,请让属下随侍您左右吧,杨铎这条命乃上将军所救,哪怕万死,也要保护少主安全啊。” “杨大哥,你何必如此,先起来说话。”少年连忙伸手把杨铎扶起来,见他情绪有点激动,自己似乎也受到感染,原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一丝愁容。 “杨大哥,我们感情深厚,如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但为了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我们必须想方设法保存实力。 扬州城乃是大周和南吴的交界,也是扼守南北水道交通的战略要地,此处能否有立足之地,日后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我一路思索再三,只有杨大哥才能胜任此次任务,一来你本是江南人士,较易掩饰身份。 另外我听爹说过,你有商贾之才,我希望你善用卖马的钱两,以待日后能够提供一定的财力支持。”少年耐心解释道。 “杨大哥,留守扬州的任务不可谓不重,只能难为你了。”他回头朝扬州城的方向望了一眼,缓缓续道。 少年在眼前形势下还能有如此冷静成熟、长远缜密的考虑,这番话倒让杨铎没想到,他并非鲁莽之人,细想之下觉得甚有道理,如能在扬州城培植自己的势力以为据点,日后自然大有用处。 他不由再次对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自从和他父亲分开后,只见他在乱局中毫不慌乱,制定逃亡路线,精准分配任务,指挥若定。 果然虎父无犬子,杨铎心中暗自敬佩。 知道自己肩负重任,杨铎没再多作请求,站起身后向少年躬身一揖,沉声坚定道: “杨铎定不敢负少主所望,希望少主务必小心保重自己。” 说罢,他往后招呼了另外两名骑士,三人踩镫上马后,他吹出一声哨响,率先掉转马头,朝来时方向驰去,群马平日里训练有素,听到哨声纷纷掉头跟随而去。 瓜州渡是长江和京杭大运河的交汇处,是长江北岸规模最大、最繁忙的渡口,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舶舟艇延绵数里。 此刻虽是天刚蒙亮的晨曦时分,但渡头已经有不少船只在忙碌装卸货物,也有几处三三两两聚集的商客在等待渡江。 “莫管事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少年身边一名满是络腮胡的浓眉大汉担心道。 “再等多一会看看。”少年盯着渡口方向,若有所思道。 少年话语刚落,莫管事恰巧就在前面出现了,他做了个一切妥当的手势,这才让大家悬着的心放下。 众人知道只有过了长江,进入南吴腹地,他们才算暂时安全。 莫管事找到的是一艘两层的双桅大船,船高板厚,船舱宽广。 船老板是一名四旬上下、小腹微凸、体型开始发胖的圆脸男子,此时正满脸堆笑,向众人频频点头哈腰,态度颇为友善。 咋见如此显眼的大船,少年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心想非常时期莫管事怎会如此大意招摇。 莫管事此时来到少年面前,语气兴奋的快速道: “凑巧这个老板跟老仆是徐州老乡,有事急要赶回对岸,老仆就用很低的价钱说服他顺便捎带我们过江。” 莫管事说着话,转头朝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道: “少主没什么问题的话,老仆这就去通知大家尽快上船。” 少年朝双桅大船和那微胖中年船老板打量了几眼,沉吟一会后道: “一路奔波,大家也都累乏了,你先跟船老板上去,布置好地方,让大家能好好休息。” “老仆这就去安排。” 莫管事忙道。 等莫管事和船老板走开后,少年唤来其他人,低声交代着什么。 待见到莫管事回转来到船头,少年才领着大家踏上甲板。 船身动了起来,大船解揽开出,缓缓驶离江岸。 此时东边已经吐白,晨雾渐渐散开,江风徐来,拂动众人衣袂轻微作响。 “少主,一切打点妥了,外面风大,您入舱休息一下吧。” 莫管事来到少年面前道。 “让他们先进去休息吧,我还想在这里思考一些问题。” 少年回应道,紧接着大声道: “崔师从、许世朗,你们带领大家跟莫管事进船舱休息,切记小心留意周围动静。” “遵命,属下会注意的。” 崔师从是一名脸呈古铜色的青年,腰插厚背刀,虽然身高中等,但肩宽背厚,乃是一名壮硕硬汉。 许世朗面容清秀,比崔师从高出半个头,背挂长剑,身躯挺拔。 两人答应一声,领着其他人往船舱走去。 剩下少年一人留在船头,只见他目光紧锁江岸,脸色虽有哀伤疲惫之色,但神情冷静坚毅。 他本心中隐有一丝担忧,但此刻未见异常,暂时放下心来,心想这段时间一直在躲避敌人的追兵,怕是有点成惊弓之鸟了。 渡船此刻行驶到江心位置,船身一震,突然停止不动。 紧接着一阵叱喝和兵器交击声从船舱传来,正当少年回过神了,准备冲进去一看究竟时,已经看到己方人马手执兵器,全神戒备,正快速从船舱退出来。 “发生何事?”少年见状不由高声喝问道。 “少主,情况不妙,我们怕是踏入了敌人的陷阱。”许世朗此时快速退到少年面前,低声说道。 “哈哈哈”一阵大笑传来,紧接着从船舱内陆续涌出了数十人,在甲板上和少年一方形成对峙之势。 “传言道王崇渊的公子爷年少有为,胸有韬略,身手不凡,岂知今日一见,却是见面不如闻名,本人只是略施小计,你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说话的是一名眇了左眼、面相阴狠的中年大汉,脸上一条刀疤从额头斜穿过左眼延至脸颊,更增其凶戾之相。 “倪帮主啊,坊间多是阿谀奉承之词,岂能尽信,我就说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值得大费周章,一个个的银样镴枪头,不过虚有其表尔。” 旁边一位徐娘半老,身着彩衣、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出言附和道。 原来此名少年乃是北周朝皇帝近卫军龙骧军首领王崇渊之子王祈安。 两个月前,北周发生宫廷叛变,他奉父亲之命率领龙骧军护着皇室余脉拼死从皇宫突围逃走。 叛军控制都城后,迅速派出大军对王崇渊等漏网之鱼进行疯狂围剿追杀。 他们在汴州、许州、颍州连续和敌军先锋高手团发生多次遭遇战,为增加胜算,王祈安和父亲兵分两路突围,到达瓜洲渡的时候, 王祈安率领的近两百人龙骧军已经折损至剩十六人,可见一路战况之惨烈。 原本以为渡过长江后,就能暂时摆脱敌人,没想到却在此关键时刻掉入敌人的陷阱。 王祈安不由暗悔自己疏忽大意。 “原来是倪帮主和尤门主,两位都是一派家主,也算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没想到也会投靠叛军,助纣为虐,可见人心不古,世日风下。” 崔师从江湖阅历甚丰,认出了领头二人分别是大江帮帮主“恶蛟龙”倪坤和彩蝶门门主“彩衣蝴蝶”尤嫣红。 “大胆叛贼,死到临头,还在逞口舌之快,看我不把你舌头割下来喂鱼。” 一把咬牙切齿的声音来自船舱上方,众人循声望去时,二楼甲板上出现三男一女,同时还有一名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双眼,难辨身份的神秘人物。 说话之人乃是其中一名衣衫鲜丽的少年,王祈安一方对他并不陌生,他乃是大周朝国舅爷杨瀚的第三子杨继谋,和王祈安年纪相仿,在京城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惯了,碰到从不买他账的王祈安,两人自然关系不好。 如今杨瀚发动叛变,篡位自立,杨继谋作为未来太子的人选之一,朝廷内外均有大把人巴结,一朝得势,气焰更是嚣张,对于王祈安这个眼中钉,他自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杨继谋语气咄咄,但他有多少斤两,王祈安一清二楚,所以并没有理会他。 站在杨继谋两侧的一男一女,王祈安也不陌生,男的乃是号称杨府第一剑手的莫道一,女的则是京城三大武场之一褚氏武场首座的掌上明珠褚明秀。 她和王祈安有过一面之缘,当王崇渊位居上将军,权势如日中天的时候,其父褚正清本有意将她许配给王祈安,所以曾带她到将军府登门拜访过。 此时只见她秀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双目一直不离王祈安。 站在褚明秀旁的男子年纪约四十上下,一身儒服,身材修长,国字脸,双眉斜飞入鬓,眼迸厉芒,看来修为不弱。 王祈安正在思索此人来历时,许世朗适时凑在王祈安耳边轻声道:“ 此人是大周殿前都指挥使刘重信,乃是大周五虎将之一,据说武功不在上将军之下,没想到他也来了。” 王祈安心中暗凛,自己曾听父亲提过,大周朝中武功最高的几个人,其中之一正是眼前此君。 不过王祈安隐隐觉得站在刘重信旁边的神秘黑衣蒙面人更加可怕,他虽然静立不动,但身上散发的凌厉气势,仿佛是一排拉满弦的利箭,让人感觉随时有可能向自己电射而来。 他显然低估了对方追捕自己的决心,以敌人的实力,己方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 “莫管事呢?”王祈安在己方阵营遍寻不着他,于是向左右问道。 “劳烦少主挂心,老仆在这里。”王祈安觅声望去,只见莫管事正从莫道一身后转出来。 “叛徒”、“畜生”、“无耻小人”……见到莫管事安然无恙在对方阵营出现,大家终于明白深陷重围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纷纷大声怒骂道。 王祈安扬手止住大家的骂声,双目充满悲愤,灼灼直盯着莫管事道: “莫叔,你跟随了我父亲将近二十年,又从小看着我长大,在府中和大家犹如亲人一般,我实在没想到最后竟会是你出卖大家。” “二十年,哈哈,没错,正是这二十年把我的人生都消耗在照顾你们两父子身上。 本来嘛,你父亲待我不薄,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想着过几年退休了,也能安享晚年。” 莫管事长笑一声道,接着语调一转,愤愤道: “只可惜你们父子不识时务,偏要选择和皇上作对,葬送大好前景。 我老了,禁不起折腾了,只不过想安安逸逸过完这辈子。” “莫大用,你这个无耻叛徒,背叛了大家还振振有词,看我不撕了你。” 崔师从气势汹汹跨前一步,盯着莫大有咬牙切齿道。 “哼,无知小人,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站在莫大用旁边的莫道一望着崔师从轻蔑的道。 “王公子,刘某曾与王将军同朝为官,虽未深交,但却对王将军的人品武功仰慕久矣,如非得已,实不愿与昔日同僚为敌。 如今大势所趋,今日你们绝无胜算,王公子若能看清时务,交代曹、蕲二王去向,大家不致兵戎相见,伤及无辜,王公子不妨考虑一番?” 刘重信此时接过话头,向王祈安婉言高声说道。 刘重信刚说完就听到旁边杨继谋发出“哼”的一声,似乎对他恭谦的态度有所不满。 “刘大人客气了,家严自小教导,与篡位谋逆的叛贼握手言和,无异自身参与叛逆,尊驾好意只能心领了。” 王祈安一边思索应对之策一边朗声应道。 “刘大人,对此等冥顽之徒,我劝你还是少费心机的好。倪帮主,尤门主,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拿下逆贼。” 听到王祈安不仅拒绝妥协,还出口暗讽己方,杨继谋再坐不住,怒气冲冲喝道。 下面立即哄然大响,倪尤一方徒众纷纷擎出兵器,凶神恶煞般向王祈安他们扑去。 “列阵,半月长枪阵。”崔师从此时抽出厚背刀,护在王祈安身前,大声向己方将士命令道。 虽然对方的数量数倍于自己,但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的龙骧军并未慌乱,听到命令,迅速组成防御方阵。 朝廷禁卫军对上杂乱无章的江湖草莽,在群战中高下立判。第一波冲击而来的对手除了身法略高的几个,其他人纷纷中招溅血。但这些人均为横行蛮霸之徒,受了点伤反而激起凶狠的本性,又立马攻了上来。 半月长枪阵乃是王崇渊所创的阵型之一,重在防守,利用方位变化,士兵交替快速轮换,保持阵型稳定,并利用长兵器构筑对外的防卫性。 由于人数所限,王祈安一方只能组织一个缩小版的半月阵,防御力大打折扣,但对付像大江帮和彩衣门这种只在于个人逞强斗勇之辈已经绰绰有余。 眼见三四次冲击下来不仅没有动摇对方分毫,己方帮众反而折损不少,倪坤和尤嫣红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号令下一波攻击后,两人展开身法亲自加入战斗。 两人分左右两边,往船舷掠去,尤嫣红身法似乎更胜莫一筹,只见她快冲到龙骧军阵型时,身形一跃,足尖轻点袭来的长枪,像一团彩云般向上升起,看样子似乎意图掠到阵型的后方。 但就在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时,一道人影从龙骧军内冲天而起,手中厚背刀劈出的凌厉刀气直袭还在空中的尤嫣红。原来是崔师从看穿了尤嫣红的意图,出手拦截。 尤嫣红大吃一惊,没想到来人眼力之高,掌握的时机恰到好处。迫不得已下,她手掌一扬,两道银光射出,分袭对方刀锋和面门,同时身子一个急旋,往刀气不及的右侧落去。 倪坤这边凭借两把巨斧,震退了四把往他身上招呼的长枪,硬是在龙骧军中破开一道缝隙,但很快许世朗飞扑上前,手中长剑幻化无数亮点,分袭倪坤周身大穴,迫得他不得不后退回防,好不容易制造的缺口被迅速合拢。 “一群废物,几个虾兵蟹将都解决不了,真是浪费本座时间。” 眼见倪尤二人也无功而返,蒙面黑衣人再也按耐不住,他伸手拦住意欲加入战场的莫道一,如大鹏展翅般向龙骧军疾掠而去。 人未至,如利刃般的强大气劲已经席卷而来,前面的龙骧军运功抵抗都来不及,能勉强站稳的已经非常了得。 蒙面黑衣人功力之高远超王祈安意料之外,他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大家退后。”他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越过方阵,手中多出一把银枪,枪头爆闪出一团银光,向急速飚来的黑衣人迎去。 “嘿嘿,雕虫小技。”眼见银枪朝自己飙射而来,黑衣人丝毫未在意,就在银芒将要及身的时候,身影一闪,竟然轻松脱出银枪攻击范围。 王祈安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诡异多变,想逼对方硬拼一记的招式完全落空,并且被对方发出的劲力拉扯加速向前,眼见黑衣人掠身而过,继续向身后的龙骧军扑去而难以回防。 龙骧军从未碰过如此可怕的高手,当他们长枪刺出时,发现完全像被蛛丝网黏住的感觉,既难以向前也无法抽回。 更可怕的是,一道尖锐阴寒的真气通过枪身迅速破入他们的体内,令他们完全无力抗拒,鲜血纷纷喷口而出,长枪撒手,均身受重伤向四面跌开。 此时正与倪坤和尤嫣红周旋的许世朗和崔师从见状纷纷舍下各自对手,竭尽全力,尽展平生功力,一刀一剑改向黑衣人身上要穴袭去。 黑衣人似乎并不想被他们缠上,展开鬼魅般的身法,轻易就令他们的招式落空。许崔二人均心中震惊,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武功之高,生平仅见。 “王公子,就让刘某人领教一下王家的炽焰枪法。” 当王祈安着急回身拦截黑衣人,不让他继续向龙骧军施加毒手的时候,刘重信一个纵身,向王祈安急掠而来。 王祈安无奈只能放弃回身的想法,功聚全身,抵抗住石守信直逼而下的强大气劲,同时枪头一扬,枪势直取刘重信胸前要位,全力出手,希冀速战速决。 面对对方直奔而来的凌厉枪势,刘重信功聚手臂,一拳轰出。 “嘭”的一声,气劲碰撞,双方枪拳毫无花假的硬撼一招。 刘重信身躯微晃,他心中暗凛,没想到王祈安年纪轻轻,内劲却十分雄厚,使他后续招式无法掌开,只能借劲后掠落在船板上。 王祈安也是心中震惊,自己全力一击也仅仅是将对方逼落船板,难伤对方分毫,不愧是大周五虎将之一。 王祈安一退即加速前飚,炽焰枪法全力展开,一重叠一重的炙热枪焰,往石重信席卷而去,气势逼人。 刘重信虽然没有和王崇渊交过手,但对名震京师的炽焰枪法,早有耳闻。经过刚刚毫无花假的一击,刘重信再不敢掉以轻心。 只见他身形略往后退,随即成名兵器“神战”出鞘,先是划出层层刀气撞向王祈安,紧接迎头下劈,准确无误直取王祈安枪势最强一点。 “叮”! 枪影消散,王祈安的银枪枪尖被“神战”劈个正着,刘重信眼力之高明,角度拿捏之精准令人惊叹。 王祈安全身一震,石重信透枪而来的气劲令他胸口一闷,气血翻滚,根本无法继续做出攻击。他心想这才是石重信的真正实力,功力之深厚,恐胜自己一筹。 但今日已经没有退路,王祈安只能催发体内炽焰真诀,真气快速运转,重整枪势,继续向石重新迎去。 “叮……叮……当……当……砰……”刀来枪往,兵器交击声以劲气碰撞声连环爆响,瞬间双方已激斗数十回合。 此时另一边,只见神秘黑衣人如虎入羊群,龙骧军成员无人是其一合之将,他左冲右突,瞬间已无一人能站立在甲板之上。 许崔二人武功虽然远高于其他人,但追在黑衣人后面却连衣角都碰不到,看着己方成员一个个倒下,两人目眦尽裂。 见到黑衣人在下面如砍瓜切菜般,杨继谋脸上充满兴奋神色,莫道一则面容不改,似乎对一幕司空见惯,倒是褚明秀似有不忍,目光转向正在交手的王刘二人。 “此人武功之高,恐犹在你父亲之上,今日双方实力悬殊,你不要指望救他们了,自己先设法逃走吧,徒逞匹夫之勇,只会白白牺牲。” 刘重信一边守得密不透风,尽接王祈安所有攻势,一边用蚊呐般的声音说道。 “你今日不走,将跟他们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一会我佯作从上向你攻击,你趁机运功破裂甲板,借水遁逃。时机一闪即逝,千万把握。” 王祈安虽然不知道刘重信为什么要帮助他,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单是刘重信一人,自己就难于取胜,何况武功更加神秘莫测的黑衣人,但要他舍弃队友逃走却实在难于做到。 刘重信见王祈安脸现犹豫神色,已猜到他心中想法,但他并没有改变计划,只见他后退脱出王祈安攻击范围,收起“神战”,紧接一个旋跃,来到王祈安上空,改为脚上头下,双拳齐出,朝王祈安头顶直罩下来。 王祈安虽然不愿抛下队友独自逃生,但刘重信如山般压下的气劲使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抵挡,舍枪改用双掌上托,硬接这一击。 此时,另一边的战事早已经结束,许崔两人也难以幸免,跟其他龙骧军成员一样,横躺在甲板上,未知死活。 而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王刘二人交手旁边,目露狡狯凶光。 当他见到王祈安为了抵挡刘重信而空门大开时,狞笑一声,伸出一掌朝王祈安胸口拍来,出手毫无声息但劲力却如奔雷般急袭而去。 如此突变,刘重信和王祈安都没有想到。王祈安想要撤掌迎击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好收回部分功力护住前胸,硬挨对方一掌。 “砰砰砰”数声,数道劲力叠加在王祈安身上,特别是刘重信从上而下全力而发的劲力,令王祈安脚下的船板不堪重负,碎裂出了一个大洞。 “哗”,王祈安狂喷一口鲜血后,伤重不支,从裂开的船洞掉入江水里面。 偷袭得手的黑衣人转头用凌厉的眼神斜瞥了刘重信一眼,以不屑的语气嘲弄道: “嘿,恐怕要令刘大人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本座可以确保刚刚那一掌透体而入,不仅散掉了他的功力,还震断了他的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刘重信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然后淡淡道:“国师怕是误会了,逆贼获诛,刘某人怎会有失望之说。”说罢径自转身离开。 坠入长江的王祈安,江水迅速灌入他耳鼻喉咙,他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失去知觉…… 第二章 劫后余生 江南,江宁府,吴国王宫崇政殿内,吴王杨睿正与宰相傅能和施翔飞举行密会。 “据汴州府传来消息,北周王萧从明突然暴毙,国舅爷杨瀚趁势发动宫廷政变篡位自立,并对萧氏王族大肆屠戮。 龙骧军首领王崇渊护着萧氏余脉拼死从皇宫突围后,不知所踪,未知生死。” 宰相傅能正向杨睿上禀道。 “天助我也,北周内乱,自顾不暇,况且还有北晋在一旁伺机而动。 趁他们无力南顾,我们必须抓紧时机扩充实力。 施将军,将北线兵力抽调一部分至东南境,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东越国有所提防。” 杨睿说罢,拿出兵符。 “请王上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一身甲胄将服、形象威猛的施翔飞趋前下跪领命,恭敬接过兵符。 “微臣还有一事上禀,据黑云都回报,南天竺国准备向南汉国进献一截释迦摩尼佛佛骨,南汉将在浴佛节之日举行盛典迎接佛骨到来。 佛骨乃是佛门至高至圣之象征,南汉此举大有深意,一旦得到佛骨,他们将会获得南方甚至整个中原佛门势力的支持,影响非同小可。”傅能道。 “南汉僻处岭南,和我国并无接壤,据称南汉王宠溺伶人宦官,荒淫无道,不得人心,就算他得到佛骨又如何。” 杨睿轻蔑一笑,语气不屑道。 “王上或有所不知,据说促成此事的乃是南汉王的弟弟文定王,佛骨盛典正是由他一手主持操办,此人手握南汉军政大权,兼野心极大,一直对闽、楚二国虎视眈眈。 一旦得到佛门势力支持,说不定会说服乃兄趁势发动兼并战争。一旦失去南楚这个屏障,南汉将直接威胁我国边境。” 傅能分析道。 杨睿听得眉头一皱,似乎觉得傅能有点小题大做,他转向施翔飞问道:“此事施将军以为如何?” “闽国国小力弱,楚国则内乱不休,而南汉经贸发达,国库充足,兵强马壮,如有意出兵,闽楚两国都恐难以作长久抗争。 末将以为宰相所忧虽非眉睫之危,却是后顾之忧,佛门势力广大,信徒众多,此事如成事实,恐不利于王上的一统大计。” 施翔飞显然早有准备,见杨睿下问,连忙恭敬应答。 “既然两位卿家都觉得此事事关重大,那可有未雨绸缪之策?”杨睿沉吟一会后道。 “臣觉得可以让俞指挥使率领黑云都精锐前往岭南,设法拦截运送队伍,夺取佛骨。”施翔飞道。 “微臣同意施将军拦截佛骨的策略,不过黑云都乃是王上的亲卫,一旦事情败露,容易暴露身份,微臣觉得最好能筛选物色无关的江湖人物进行此事,不管事成与否,我们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避免与南汉发生正面冲突,被他人坐收渔利。” 傅能点头后,趁机提出更好的建议。 “此事就按傅卿家的意思去办,需要调配何人何物,你可自作主张,务必使南汉不能得偿所愿。” 当王祈安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云雾环绕的峰顶,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峭崖。 边上一道身影正背对着他,一手持枪一手负后,正居高望下,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嵌入了天地间去,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浑然天成,不可分割,那种感觉既微妙又震撼。 不旋踵,眼前情景又生变化,峰顶悬崖消失不见,换成一处山顶有水流倾泻而下的断崖,水流形成一幕水帘,几乎覆盖整个断崖,水帘后隐约可见一个入口。 当王祈安向水帘走去,意欲一窥入口究竟的时候,耳际响起一声清音,他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 王祈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入目处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原来是一场梦,王祈安心想。 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回过神后,王祈安逐渐记起被蒙面人偷袭得手掉入长江的一幕,胸口中掌处还能感受到隐隐作痛。 当他想起身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勉强用手撑住床板才不至于跌回床上。 他感到手足无力,身子虚弱,更可怕的是他体察到自己体内真气似有若无,完全无法提聚。 王祈安内心震惊,难道自己已经武功尽失?当他多次尝试凝聚内力无果后,不由惨笑一声,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看来什么雄图伟业、复仇大计只能泡汤了,自己只能像普通人一样渡过余生了。 王祈安似乎记起了什么,伸手在自己胸腰处一阵摸索后又环目四顾,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包袱挂着另一边墙上才舒出一口气。 此时,门外有足音传来,脚步踏地有声,来人似乎不会武功。 王祈安双目紧盯入口处,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来此。 “咿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葛布粗衣、双手端着木盆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似乎没料想到王祈安会清醒过来,骤然见到他端坐在床上,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自己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木盆“砰”的一声掉到地上。 王祈安见她面容清秀,眼睛水灵,不由朝她微微一笑,正打算开口,只见她突然尖叫一声后丢下一句“我去告诉道长……”,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道长?此处难道是一处道观?”王祈安一脸茫然迷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也记不起任何相关资料。 他勉力支撑着走到另一边墙上,取下包袱,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乃是王祈安的父亲和他分开时留给他的。 王祈安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打开时,赫然现出一颗深紫色的椭圆形晶球和一卷上面写满奇怪文字的帛书,见到两者安然无恙,王祈安才完全放下心来。 王祈安拿起那卷帛书,不由心潮起伏,逆贼篡国,亲友受害,父亲下落不明,自己则武功全失,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他。 父亲临别前一晚,曾告诉他此卷帛书的文字是从八八六十四片龟甲上临摹拓写下来的。 据称那六十四片龟甲和紫色晶球均是由一群盗掘者从淄州一处古墓挖掘而来,龟甲上面文字虽然奇异难懂,不明所以,但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似是值钱古物,紫色晶球看似平淡无奇,但能存在于古墓之中,自非凡物。 于是他们将两者携带至汴州城,以不菲的价格卖给了城里最大的古玩文物店珍宝斋。 珍宝斋斋主对这些迥异于当代书写习惯的奇怪文字极感兴趣,他曾对人说,据他多方查阅,这六十四块龟甲像极了上古时期轩辕氏的图腾圣物天鼋龟,因为年代久远,所以这些文字才如此古奥难明。 不过,一直到他老死,都无法破解这些文字的秘密。 他儿子只能遵从父亲的遗嘱,找人将龟甲上的文字拓写下来后,将六十四块龟甲随他父亲一起入葬。 后来,不知何故,此卷帛书和紫色晶球阴差阳错落入父亲一名至交好友手上,他临终前又交给父亲保管,现在则传到了他手里。 帛书上的文字固是让他好奇无比,但紫色晶球更给他诡异怪秘的感觉。 有一次他发现晶球的颜色不仅变亮透起来,而且还生热发烫,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的时候,一股庞大迅疾的能量传来,令他全身如遭电殛,令体内真气胡走乱窜,差点走火入魔,所幸晶球马上恢复原状,能量消失,他才大呼侥幸。 正当王祈安拿着帛书陷入回忆沉思的时候,脚步声再次从外面传来,当他醒觉转身时,恰好看到一个身着道袍,面容慈善,须发皆白的道士。 “贫道太平观观主玄一,小兄终于醒了,不知身体感觉如何?”玄一一脸祥和,拈须亲切问道。 “多谢道长关心,大体无碍,只是恐怕以后再也无法执刀动枪而已。”王祈安舒展了一下手脚,对玄一道长无奈惨笑道。 “言下之意……难道你已内功全失?”玄一知道失去武功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是多么残酷,不由心中剧震,露出惋惜神色道。 “差不多吧,体内真气完全无法凝聚,更别说运功行气了。”王祈安淡淡道。 “我虽精通医道,却未曾习武,难以对你的情况寻根究底。”玄一沉吟一会又道:“不过小兄先不要失去信心,或许有一个人能对你有所帮助。” 王祈安自家知自己事,并不在意玄一道长说的人是谁,他岔开话题道:“我记得被敌人震落江水之后就失去知觉了,不知为何又会在此?” “说来机缘巧合,当时贫道恰巧乘船渡江,见你漂浮在江面,不忍见你暴尸长江,本想把你打捞上来,找个地方入土为安。 没想到你内伤虽极其严重,但心脉生机未绝,贫道当时并无把握,只是尽人事全力施救,还是小兄吉人天相,得以逃脱大难。” “原来是道长援手相救,在下谢过再生之恩。” 王祈安正欲起身躬谢,却被玄一轻按肩头阻止,只能口中感激道。 “不知我昏迷了多久?此处又是哪里?”王祈先安接着道。 “此处岭南博罗山的一处隐秘山谷,乃是贫道日常采药暂歇逗留之处。 你已经昏迷足有八十一天,我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势,经脉淤塞不通,真气絮乱,生机几绝,所幸心脉没有伤损,不然神仙也束手无策。 一些治疗药物一时半会极难寻觅,幸好太平观内还有些藏品,因此当日暂稳你的伤势后,将你一路带回这里,才能继续治疗。” “虽说你刚刚苏醒,不过气色不错……” 玄一边说边上下打量王祈安,当他目光落到王祈安手上的帛书时,全身一震。 他竟然上前一把抓过帛书,双目大睁,神情激动的厉声问道: “此物你从何处获得?” 玄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王祈安怔了一下,心想难道此帛书与他有什么关系? 看王祈安未及反应,玄一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帛书交回王祈安,歉然道: “贫道失礼了。” 接着喟叹一声,走到床边坐下,闭上双目,沉默了起来。 玄一异常的举动令王祈安颇有些不知所措,他见玄一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欢喜、愤怒、悲伤、痛苦、怜悯相互交替。 王祈安不明所以,不敢打扰,只是侧坐一旁,耐心静候。 半刻钟后,玄一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只见他慢慢抬起眼皮,双眼睁开,目光黯淡,望向王祈安,一阵唏嘘长叹后才道: “枉我自以为精修六十载,早做到淡泊万事,心若止水,能不滞于物,不殆于心,不耽于情,今日一试,才知道行浅薄至此,倒是让小兄见笑了。” 王祈安见玄一的眼神满是迷惑无奈,和刚见到自己时截然不同。 心中满腹疑问,忍不住道:“此帛书乃是家严临别前交于我手,不知与道长有何关系?” “有无关系都已经无关紧要,小兄可否告知此帛书从何而来?”玄一道长问道。 王祈安倒不疑有他,将心中所知详细说了出来。 玄一听完释然点了点头,缓缓道:“此帛书上之文字,确是来自上古时期,只不过并非轩辕氏有熊族所有,而是来自太昊帝后裔“九黎部落”的莱黎一族。 当今世上,还能识得此古老文字的恐怕绝无仅有了。” 玄一仿佛陷入回忆的沉思中,稍顿又道: “据族内历代首领口口相传,在上古时期九黎部落和华夏部落曾爆发了一场惊天骇世的大战。 最终姬轩辕率领的华夏部落战胜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姬轩辕当场击杀蚩尤,九黎部落大溃败,其中仅有“遁神”夸父逃离现场,其他或被杀或降。 “难道道长所言乃是上古传说中的涿鹿之战?莫非真有此战?我一直窃以为这不过是好事者杜撰出来的。” 玄一摇了摇头,继续道:“夸父以自己为目标,吸引姬轩辕派出剿灭逃兵的军队,其凭借潜藏隐匿之术,时隐时现,牢牢牵制住了追捕军的主力。 他同时命令其余残部分东南两路逃亡,其中莱黎部落随众一路南逃,最终躲入了樊国地境,后又连续南迁,最终在虔州南九连山的一处山谷中隐居下来。 经历过数百代人的变迁,大多数莱黎族人不再过着隐居生活,已经和当地其他族群融为一体再无分别。 到近百年来,已经越来越少有人提及这个来自上古时期的民族部落。 虽然被遗忘,但莱黎部落从来没有消失,九连山深处依然有人固守着最古老的部落生活方式,直到六十七年前的一场噩变。” 说到这里,玄一再度浮现出悲惨和愤恨的表情,喉咙有些嘶哑甚至哽咽,停了半晌才继续道: “那是一幕残忍的大屠杀,午夜当大家睡眠正酣的时候,火光四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帮人,全身黑衣包裹得严严实实,见人就杀。 黑夜中惊呼声、呼救声、惨叫声响彻山谷,整个部落的人,最后只剩下首领的小儿子在这帮凶徒眼前瑟瑟发抖。 正当他们准备斩草除根的时候,三名身披羽衣、手执拂尘的道士突然出现,与这帮黑衣人激战一场后,救下了这名小孩。” 说到这里,玄一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帮凶徒究竟和部落有何深仇大恨?那首领的小儿子如今在何处?” 王祈安听到如此惨剧,也不禁心中黯然。 “那幸存的小孩正是贫道,救我的乃是九连山白云观的白云三佬,他们救出我后,将我带到了岭南的太平观,交给上一任观主,让我拜其为师,修经学道。 后来听师傅说,三佬均在战斗中受了严重内伤,将我带到岭南返观后三个月内陆续羽化归西。” “刚刚失态激动,正是见到此帛书乃我族中文字。如果小兄不介意,可否再借我一观?” “道长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区区一册帛书何足道哉。”王祈安说罢,将其交至玄一手上。 玄一道长接过帛书仔细端详了一会后道:“此书所载似为古人通经脉调气血、练魄强魂之道……” “小子突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有劳道长将此帛书内容翻译出来,小子心中也十分好奇上面所载为何。” 王祈安见玄一道长竟真能识得这些古怪文字,忍不住说道。 “如此也好,那贫道就先将此书携回研究一番,明日让夏儿将译文送回至此。”玄一道。 “夏儿?”王祈安似乎从未听过此人,不由一愕道。 “就是今天你见过的姑娘,正是她见你醒来才飞快去通知我。 她是附近郑家村楚大婶的女儿,叫楚云夏,我见她聪颖伶俐,便空闲时授她些医学草药道理,你昏迷这段时间都是多劳她照看你。” 见王祈安一脸茫然,玄一解释道。 王祈安脑海闪过那双清澈水灵的眼睛和清秀的面容,不好意思道: “请道长代我向她致个歉意,刚刚可能吓到她了。” “哈哈,此等小事无须介怀。” 谈到楚云夏,玄一脸现慈爱神色。 “小兄已无大碍,不过终究是大伤初愈,不宜四处走动,先在此安心静养几天,贫道会让人送膳食过来。” 玄一道长在为王祈安把过脉后,道别离开。 王祈安移回到木床坐下,心头百感交集,虽说死里逃生,却武功全失,不知该喜该悲,看来以后有一阵子要适应了。 隔日,玄一果然将帛书和经他翻译出来内容让楚云夏携来一起交还给王祈安。 “昨日吓着你了,真是十分抱歉。”王祈安一脸歉然道。 “是夏儿自己胆小没用而已,你可不准笑话我。” 夏儿眨着修长的睫毛、闪着水灵清澈的双眼,一脸娇憨天真的道。 “夏儿,很好听得名字。” 面对着眼前如出水芙蓉般的纯净少女,王祈安看的心中一动,不由心情大畅,露出亲切微笑道。 “因为我在夏天出生的,他们都叫我夏儿。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楚云夏一脸好奇道。 “我叫王祈安,祈祷的祈,平安的安。”王祈安道。 “那夏儿以后就叫你祈安哥哥吧。 我要走了,夏儿还要回去帮道长采药,明天再来看祈安哥哥。” 楚云夏说完,朝王祈安摆摆手朝门外走去。 不知为何,看到楚夏儿离开,王祈安心中竟乏起一点失落,他心中一惊,难道自己喜欢和她在一起? 可是刚刚才认识她而已,难道自己武功全失后,感情也变得脆弱起来。 正当王祈安心神不宁,胡思乱想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人,一重一轻。 王祈安走出门口的时候,恰好见到玄一与另外一位未曾谋面的高瘦道士正朝茅屋走来。 “小兄体质必异于常人,才一夜不见,气色已恢复七七八八,丝毫不见重伤初愈痕迹。” 见到王祈安出现在门口,玄一对其仔细审视后惊讶道。 “丰神如玉,相格不凡,小兄真是难得一见之奇才,难怪玄一道兄如此在意。” 同来的瘦高道士油然称赞道。 “这位是冲虚观观主寻木道长,是我多年好友,寻木观主道法高深,更是道门有数的内家高手,今日我特邀他过来,看能否对你无法凝聚真气一事有所帮助。” 玄一向王祈安介绍到。 “玄一道兄过誉了,一会若瞧不出个端倪,那不是现场打我耳光吗,哈哈。” 寻木爽朗大笑道。 “小子王祈安见过观主。” 王祈安双手一揖,向寻木恭敬行礼道。 “小兄免礼免礼,我等江湖中人不讲繁文缛节。 来来来,闲话后面再提,先让老道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见寻木作何动作,已来到王祈安身旁,王祈安只觉右手一紧,手腕已扣在寻木手里,他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真气已透腕而入。 王祈安心中一凛,此道人看似平凡普通,没想到武功如此之高。 他感觉寻木输入的真气如有灵性的活物,在自己周身经脉不停游走窥探。 “奇哉怪哉。”寻木修长的双眉微微皱起,双目精芒电闪,一会脸现古怪表情道。 “道兄是否有所发现?”玄一见状关切问道。 寻木并未回答玄一的问话,放开王祈安的手腕,双掌不停在王祈安泥宫、夹脊、玉枕等穴道拍打,半晌后才停止下来,闭目不语。 王祈安只觉得寻木每一次拍打,均有一股精纯的内气窜入体内窍穴,但瞬即消失。 “小兄体内情况真真古怪之极,经脉窍穴内均像毫无生机气,内力一点不存,但当我的真气行至下丹田的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一股隐秘的力量正对我入侵的真气虎视眈眈,偏偏又无法探测得潜藏在哪里,那纯粹是一种玄妙的感应。 此种情况我还从未碰到过,小兄可否讲述一下是何人将你击伤? 如能了解对方的武功来历,或能对你现在的状况多些帮助。” 寻木此时睁开双眼,扫向王祈安,神色凝重问道。 意识到自己武功尽失后,王祈安尽力避免去想之前的事情,听寻木此问,他眼前不由再次浮现当天神秘蒙面人的可怕手段,脸现悲愤神伤之色。 他知道寻木此问不会无的放矢,稍稍平复下情绪后,缓缓道出当日大江遇袭的详细情况。 “大白天还一身夜行服打扮?会否是你们身边认识之人怕暴露身份。”玄一猜测道。 “从其体型身态和武功路数,我可以肯定从未遇到过此人。其真气阴寒使人坠冰窟,更有一种可怕粘力,令人如陷蛛网难以动弹。” 听完王祈安所叙,寻木在屋里来回渡步,似乎正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相关人物,他经常在江湖走动,南北武林知名高手多有熟识见闻,对王祈安所言之蒙面人,却毫无印象。 “没有道理,难道竟是他们?”寻木忽然一顿,喃喃自语道。 看到玄一和王祈安满是疑惑盯着自己,寻木不由解释道: “我听师傅说过,有一神秘族群,惯于在夜晚出没行事,号称“夜魔族”,来历神秘,武功惊人,阴险诡秘,凶残好杀,曾在江湖中兴起腥风血浪。 其装饰打扮与内功特性与你所说之人极为相似,只是他们已近百年未在中原武林出现,况且从未听说他们在白天现身过。” “会否是其族内传人重入江湖?”玄一道。 “如果真是“夜魔族”一脉,其修炼的“凝阴魔决”极其歹毒阴损,可使人经脉冻结凝固,真气难以运行,致生出有力难施之感,如无法及时清除,最终将导致经脉严重受损,淤堵枯萎而丧命。”寻木道。 “我刚刚周拍你身上众多窍穴关口,虽探测不到真气,却也不像淤堵受损的样子,否则你现在根本没可能像没受伤一样站在这里,确实令人费解。”寻木叹道。 王祈安洒然一笑,从容道:“能捡回小命对小子来说已属大幸,能否恢复武功听天由命就是了,两位道长就不必再为我费心了,小子实在过意不去。” “好好好,小兄心胸广阔、性情豁达,正是我辈中人。此事或非无解,待我回去思考一番。”寻木见王祈安对恢复武功一事态度轻松,心想此子果是不同常人,忍不住由衷赞叹道。 送走玄一和寻木后,王祈安步出茅屋,只见茅屋背后山峰如一弯手臂把整个小谷圈起来,周围树木茂密,旁边一道山泉淙淙而响,从上逶迤而下,在茅屋前缓缓流过。 环顾眼前清幽的小谷,王祈安不觉心旷神怡、烦恼全消。 就在此时,王祈安忽然感觉丹田一热,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接着心中警兆忽现,他敏锐的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来自左侧树木茂密处,令他透体生寒。 当他迅速转身,目光紧盯着杀气传来的位置,不过只见树影婆娑,并未发现任何人迹,此时体内暖流亦消失不见,至乎让王祈安以为刚刚只是自己错觉。 如此隐秘的山谷,又有谁会到这里来?或许是自己疑神疑鬼罢了。再说就算真有人欲对他不利,已他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束手待毙。王祈安想着不由摇头苦笑,走回茅屋。 第三章 山村迷案 南汉都城兴王府,文定王府内。 一身皇室贵胄华丽服饰的文定王刘洪弼屏退左右后,向垂手低头立于厅中的心腹谋臣左士诚问道:“角斗士的人选招募得怎么样了?” “托殿下鸿运,一切顺利,下臣今天刚到现场确认过,全身是外面来的生面孔,就算被人发现也绝不会和我们扯上半点关系,而且这批人均武功高强,对我们的计划大有帮助。”左士诚欣喜回复道。 “此事事关重大,士诚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否则你跟本王都要人头落地。明白吗?”刘洪弼冷然道。 “士诚谨遵殿下指示,万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左士诚本想趁势邀功,没想到刘洪弼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冷淡,他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出问题,吓得他连忙下跪坚定的表决心道。 “起来吧,你办事一直没让本王失望过,本王只是要提醒你,越到此等关键时机,越要收起骄躁之心,明白吗?此事若成,本王必定论功行赏,到时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俯拾皆是。近日武靖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训示完王左士诚后,刘洪弼话题一转问道。 “据我们布下的眼线回报,武靖王府近日住进了几个陌生人,但是极少公开露面,身份还有待进一步探查,下臣会抓紧落实探明这些人的底细,第一时间回禀殿下。除此之外,其他倒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左士诚放下心中大石,急忙答道。 “这段时间,你加派点人手,务必给本王盯紧点,一有风吹草动,立来上报。别看本王这王弟平日里总是笑容可掬,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他背地里的阴狠毒辣,诡计多端,本王都自愧不如,我们此次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不防着他点,阴沟里翻船还不知道为什么。”刘洪弼道。 “如无其他事情,你就先退下吧。”刘洪弼稍顿后又道。 “是。”左士诚大声应诺后退出大厅。 王祈安拿出玄一道长翻译的帛书内容,入目第一页赫然写着“太昊思神术”五个秀拔大字,他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命运是否喜欢作弄人,有人穷半辈子精力一无所获,自己却机缘巧合轻易得窥真容。 王祈安抑制不住好奇继续翻阅下去,“天地始,分混沌,得阴阳,阴阳生降、共济得神感……”,“人体自有天地神思,九窍通九州神,五藏化五行神……力有感而发,随意起,随心动,神至则力往……” 开篇虽然简短,王祈安却看得眉头微皱,此书确实有些古奥深邃。 不过,当王祈安浏览至“结神篇”时,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当他接着往下细看的时候,不由全身一震,心想又怎么这么巧。 他记得自己七岁的时候,在一天暴雪天气中,有一僧一道曾求宿将军府,其中那名道士在见到自己后,不知为何,硬是要自己熟记几句功决心法,并嘱咐勤加修习,日后自有大作用。当时虽不明所以,但道士如神仙中人的风范使得他无比崇慕,心神向往,因此不敢懈怠,每日依口诀修习,虽然多年过去,王祈安也并未觉得体内发生太大变化。 自己现下阅读的“结神篇”言明的行气诀窍与当日道士授与自己的口诀大同小异,差别只是内容更加精深细微。 王祈安发现此经共有六篇,“结神篇”是最基础入门的,往后依次是“养神篇”,“神动篇”,“催神篇”、“合神篇”、“出神篇”,越往后越博大精深,奇奥难明,看到王祈安眉头频蹙、头大如斗。 当王祈安一知半解的通读完整篇译文,抬头发现外面已经日落西山,暮色笼罩山谷,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王祈安放下帛书译文,心头竟然又浮现楚云夏娇憨纯真的表情。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王祈安除偶尔会随楚云夏到太平观和郑家村见玄一和楚大婶外,其他时间无事则钻研琢磨起“太昊思神术”来,依靠自小得异人指点的“结神篇”基础,王祈安渐渐有所领悟,似乎隐隐把握到了什么,只是暂时没办法理出清晰的头绪。 这日,楚云夏一早就携饭食来给王祈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熟络。趁王祈安用膳的空隙,楚云夏莺声呖呖给他讲着太平观和郑家村新近发生的大小事情。 看着楚云夏一派天真雀跃,王祈安涌起温馨亲切之感,自从踏上逃亡之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为何经常只听到你提起楚大婶?不见你说说楚大叔呢?”见楚云夏正兴奋说着母亲去市集给她带回绢布准备缝制新衣,王祈安不由好奇问道。 似乎没想到王祈安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楚云夏先是一怔,旋即神情一黯,低头道:“夏儿从未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母亲从不说他的事情,也不让我问起。” “对不起。”王祈安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下竟会触及她的敏感伤心处,不由有些内疚,伸手轻柔的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夏儿不要想太多了,可能楚大婶现在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等以后你长大了她肯定会告诉你的。” “夏儿和祈安哥哥在一起很开心,祈安哥哥不要离开夏儿好不好?”楚云夏此时抬头,泪眼婆娑望着王祈安道。 王祈安不知楚云夏为何会突然话题一转,有此一问,当见到她神情变化时,不由心中一颤,怜惜之情大涨,急忙举手温柔的为她揩拭脸庞的泪水,微笑道:“傻孩子,不要哭了,我又没说要离开你。” “可是今天观主说你伤养好了就会离开这里。”楚云夏似乎并不相信王祈安的话,依然不安追问道。 “祈安哥哥不会离开这里的。”王祈安心想自己内功全失,外面的恩怨情仇就算有心,也无力顾及得来,倒不如在此地以普通人的方式,渡此余生。 “真的吗?祈安哥哥可不许骗夏儿。”楚云夏仰着泪痕未干的俏脸,娇憨的说道。 王祈安伸手入怀,掏出一对拇指大小、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玉佩,将其中一只凤形佩缓慢细心的系上楚云夏的脖颈后,自己又戴上龙形佩,然后微笑道: “看,你不相信的话,这是祈安哥哥对你的承诺,谢谢你在我伤重昏迷的时候一直照顾我。” 楚云夏伸手摩挲着凤佩,终于笑逐颜开,欣喜的道:“祈安哥哥对夏儿真好。” 楚云夏只知道这是王祈安送给他的礼物,却并不知道这对龙凤佩意义重大。 它们乃是王祈安行弱冠礼那年,北周皇帝萧从明派人御赐的,取材自西域之外、昆山之上的上等白玉雕刻而成,随便一只流落到外面去都是价值连城。 王祈安甚至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做,只是情之所起,令人莫名。自小到大,从没有一刻感到心中的怜爱之意如此浓烈,至乎难以抑制。 “对了,观主嘱我告诉祈安哥哥近期不要到处乱走,这些天连续有感染了烟瘴毒气的病人送到太平观来,观内的存药都不够用了,夏儿一会还要跟道兄们进山采药。”楚云夏记起此要事。 “烟瘴毒气?”王祈安在北方还从未听过。 楚云夏于是耐心解释了一下。 原来南方岭南、川贵一带,烟瘴遍地,每年三月份起,烟瘴扩散,令人防不胜防,情况更加严重。 烟瘴毒气造成流行病多发,特别是疟疾症,容易大面积蔓延,极为可怕,动辄夺人性命。因此每到这个季节,玄一都会让弟子门进山大量采集一种名为菣的中草药,用于预防此病症。 王祈安听得心中一动,心想籍此用人之际,自己虽然内力全失,但还不至于成为废物,闲来无事,或许可以为道观略尽绵力。 于是王祈安假装好奇向楚云夏打听了观内需要哪些草药,并仔细询问了其形状气味和喜好的生长位置等特点,牢记在心。 送走楚云夏后,王祈安在茅屋内翻出玄一日常用的药篓和药锄等采药工具,背在身上后也步出小谷,凭印象穿过一片密林,又沿着一条溪涧溯流而上,之后再沿着山径小道逐渐深入到深山去。 王祈安虽然按楚云夏说,专门往符合草药生长特性的山区寻找,但一路也并没有太多发现。 王祈安心想,自己既然决心要帮道观稍尽绵力,今日可不能空手而回,这片山区可能日常采药的人多,所以才没什么发现,心念至此,于是他尽拣偏僻和陡峭的山面一路寻去。 由于在山内树高草长,遮天蔽日,王祈安一路又专注寻药采药,因此并没有留意时间流逝和天气变化。直到一声惊雷,宛如在耳边炸响,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可能有暴雨将至。山上无避雨之处,且王祈安目前所处的这片山区,多是陡崖峭壁,山路本来崎岖不平,如遇暴雨,泥泞湿滑,下山危险倍增。王祈安目前武功尽失,和常人无异,他意识到必须趁暴雨来袭之前赶紧下山。 当他兜兜转转钻出茂密林区,回到一条蜿蜒山径时,才发现头顶已经是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黑压压的云层漫山而来,周围漆黑如夜,还没得及多加思考,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已劈头盖脸倾斜而下。 王祈安环目四顾,认准下山方向后,沿途疾走。王祈安对这片山区本不熟悉,此前也没有多加留意道路方向,此刻加上暴雨笼罩周围,视野受阻,道径更加难辨,只能凭感觉在暴雨里奔走。 约莫走了一刻钟,王祈安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眼前山势越来越陡峭,并非下山途径。 正当王祈安重新辨别方向,起步就踩到了一处湿滑处,整个身子立即站立不稳,向前仆倒。虽然他努力伸手想抓住可助力稳定的东西,但山势陡斜,他根本控制不住身子向下翻滚的势头。 片响,王祈安耳际传来轰隆的水响,下一刻发现自己身子已经悬空,原来已经滚出一处断崖,正往下掉,耳内灌满呼啸的风声。 王祈安往下一瞥,断崖足有百丈,底下可见一条水流湍急的溪涧,溪涧两边却是怪石嶙峋,各具形状的岩石伫立,有的如鹅卵光滑,有的突出如尖锥,如果掉入溪涧还无大碍,但按王祈安目前的下坠方位,势必撞上溪涧边的岩石,那时岂有活命之理。 如王祈安武功仍在,仍有一线生机,此时却只能徒呼奈何,只能闭上双眼,静待撞击岩石后粉身碎骨的一刻,此时,楚云夏的娇憨神态再次浮现脑海。 就在王祈安觉得我命休矣时,忽然感觉胸口处传来一股微弱的能量,迅速遍走全身经脉,紧接着他腹部丹田也升起一股熟悉的暖流,过会阴,沿督脉上行,经尾闾、夹脊、玉枕至泥宫丸,再下行至鹊桥通任脉回归丹田。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之前一直若有若无的真气竟然从各大窍穴喷薄而出,形成巨大洪流自动凝聚至丹田处,自受伤后王祈安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又复活了。 内力恢复,王祈安求生的意念兴起,电光火石之间,意随心动,气随意转,他双掌灌满真劲全力拍出,分击在边侧凸出的石头,高聚能的凌厉掌风,使两边石头顷刻碎裂纷飞,王祈安借势得以逐步缓冲延缓自己的下降速度,同时改变方向,使其远离岩石区,改往溪涧的水面落去。 “噗通”声起,王祈安掉入水中,冲力使其急速下沉,王祈安掌力下击涧床,加速浮上水面,在被冲出数丈后,逐渐控制了自己的身体,慢慢游回岸边。 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王祈安依然有点沮丧,因为他发现上岸后,体内的真气像故意跟他捉迷藏一样,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暴雨并未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继续狂暴肆虐大地。王祈安无暇思考内力得而复失的问题,沿着溪涧继续往山下而去。 回到小谷茅屋后,王祈安从湿漉漉的衣服胸口处掏出锦盒内的紫色晶球,拿在手中反复研究,心中嘀咕,难道在悬崖下坠过程中,是它传来的能量,令他能及时化险为夷?可是此刻看着,晶球除了异常沉甸、颜色深沉外,并无其他特异之处。 突然,王祈安灵机一动,似乎想到某个关键处,他于地上盘膝端坐,双手将晶球环抱于胸,心中默念“结神篇”口诀,依法行功运气。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王祈安双手感受到晶球正在慢慢升温变热,更令他惊奇的是,丹田深处一股暖流升起,似乎对变化着的晶球做出回应。 正当王祈安暗自庆幸欢喜时,蓦然发现紫色晶球正在变得透亮起来,温度急剧上升,一股能量从胸前檀中穴透体而入,迅速沿任脉下行至丹田处,而此时体内原本升起的暖流,似乎意识到了来自晶球的庞大能量入侵,一下从丹田窜出,快速沿着督脉升往头顶百会穴。 两股劲气一前一后,你追我逐,越走越急,从任督二脉开始,逐步遍行王祈安周身经脉。 王祈安原来还以为自己无意间破解了窍要,却没想到出现如此意外,此时有苦自己知,两道劲气过处一如针扎般一如烈火灼烧,极其刺疼难受,才一会他已经痛苦得冷汗涔涔,浑身哆嗦痉挛起来。迷迷糊糊坚持了半晌,体内两道劲气似乎交击在一起,无可抗御的冲击令王祈安一下昏迷了过去。 王祈安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云雾环绕的峰顶,又见到了峭崖边上那个持枪一动不动的身影,但这次不同的是,对方虽然没有转身,但他说话了,王祈安耳畔响起了一把浑厚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 “你近十年的筑基修炼,已使天地浩然正气在你体内结下元神,只是元神成长缓慢,一直十分弱小,你很幸运,也足以自豪,古往今来近千年,能结神成功的不过寥寥数人,你更是近三百年来首位达到此成就的,不得不让我另眼相看。” “你从未感觉到元神的存在,是因为你体内存在一股更为强大的炽焰真气,所以它一直潜伏起来,避免与你体内的炽焰真气起冲突。” “当你在长江中伏,被敌人的劲气透体而入、击散了你的炽焰真气时,恰好给了一直被压制潜伏的元神机会,正是它趁机破茧而出的能量及时护着了你的心脉,使你躲过心脉尽碎之劫,救了你一命。” “你身受重伤一直昏迷时,炽焰真气无法凝聚,给了元神二次壮大的机会。因为它正好趁此机会,将你絮乱散窜在各大经脉窍穴中的真气一点一滴的吸纳,驯化归为一体,不起冲突,免致走火入魔。所以你醒后,会发现自己体内真气似有若无,无法提聚,因为元神把你原有真气吸纳差不多后,又重新潜伏起来。今天,你跌落悬崖遇险时,在我的刺激下,体内的元神嗅到死亡气息,及时作出反应,再次让你化险为夷。” “但你目前修为尚浅,还无法驾驭元神和你的心识结合,所以我不得不出来帮你一把。结神虽艰难,养神亦不易,它有可能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且惊险万分,因此你切勿操之过急,否则动辄有走火入魔、形神俱灭的危险。切记……” 该男子听完这一番话后,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一下融入了星空夜幕中,然后王祈安发现自己意识逐渐模糊,直至失去知觉…… 当王祈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浑浑融融,令他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王祈安猛地的睁开双目,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置身于太平观玄一的静修室内,而不是山谷的茅屋。 此时,他感觉有点奇异,眼前的世界既熟悉又陌生,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躯体似乎变轻了,整个感触体系焕然一新,体内经脉窍穴生机勃发,真气自然流转,无有阻碍,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知道自己不仅武功尽复,甚至功力更胜从前,心头不由一阵狂喜。 王祈安落床站定。 “咦”,搁置与内墙一角的一把银枪上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不是自己的兵器吗?还以为受伤时遗落在大江里了,没想到会保留在此处,只是奇怪之前来的时候未曾见到。 王祈安将银枪执手端详了一遍,发现并无异样,涌起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感。 此时屋外脚步声传来,王祈安竖起双耳,恰好捕捉到了玄一正在和一把陌生的声音低声交谈,两人声音逐渐清晰,似乎正朝此房走来。 果然,一会房门开启,玄一领着一位容貌粗犷的陌生青年步入房内。 “祈安小子谢过道长二次救命之恩。”王祈安率先出声问候道。 “当日此枪被遗忘在观内,昨天才记起,我让弟子找回放置此处,等你醒来好物归原主。”玄一见王祈安手执银枪,不由解释道。 “到底发生何事,你为何又会突然昏倒?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整整昏迷了七天,是送膳食过去的弟子发现你倒在地上将你送到观内来。若不是我见你脉息平稳,呼吸正常,还以为你旧伤复发。”玄一续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跟道长细说。道长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观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祈安不愿在陌生人青年面前暴露过多秘密,面对玄一的询问,他只好搪塞敷衍道。同时他见玄一脸色凝重、愁眉紧锁,人也似乎一下憔悴衰老了许多,忍不住问道。 玄一容色一黯,用充满担忧的语气道:“夏儿失踪了。” “什么?”王祈安剧震失声道。 “应该说是所有郑家村的村民都不见了。唉,此事十分离奇蹊跷,前天我本来到村里去给村民看病,却发现整个村子空无一人,当时并未多想,结果昨天再次去的时候,还是空荡荡未见一人回来,我才醒悟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发动弟子到邻近村落去打听和到周围山区寻找,均一无所获,村里的男女老幼一个不见,像是都凭空消失一样。”玄一一边说一边脸上忧色更重。 “怎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突然消失?他们会否只是约好一起外出参加什么重大节日活动之类?”王祈安难以置信道。 “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三年来,已有多地发生过类似案件,最近的一起刚好发生在半年前。临安城外约十里的一个小村落,十几户村民也是在一夜之间消失无影。其中有个猎户由于进山打猎,因为意外被困山里,次日才归,逃过一劫,正是他回来发现全村人都不知所踪,才到县城报案。县府立状悬赏知情人提供线索,才将此事传开,后来不知如何传到了钱塘城,惊动了东越王,东越王素有爱民如子贤名,因此极为重视此案,敕令东越国第一神探杨行令亲至临安彻查此事,一时轰动。只可惜此案最终成为悬案,杨神捕也离奇失踪了。”此时随玄一同来的粗犷青年补充解释道。 “在下孟轲,乃是此地公门巡捕,我接到道长的通知,就立马赶了过来。杨行令乃家父好友,在他失踪前曾与家父谈及此事时,我刚好在场旁听,因此对上述案件知之甚详。”孟轲见王祈安双目射向自己,并露出询问眼神,不由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 “孟师侄乃是此地知名神捕,并非外人,乃是我多年挚交上元寺住持空明大师的关门弟子。”玄一补充解释道。 “小子王祈见过孟大哥,依孟大哥所言,难道这些人都是被集体掳走或者杀害……” “据杨叔叔判断,这种可能性八九不离十,至于是何方势力所为和出于什么目的,杨叔叔当时动用了官府和江湖黑白两道多方人脉势力,经多方追索,才有所发现。” “究竟是何人所为?”王祈安忍不住追问道。 孟轲露出无奈表情,沉重道:“就在此等关键时候,杨叔叔却离奇失踪了。” “怎会如此凑巧?难道是凶手发现了什么,对杨神捕先下手为强?”玄一吃惊问道。 “我猜杨叔叔已经掌握到某些关键线索,引来对方的注意,才遭此危机。”孟轲点头表示同意玄一的看法。 “嘘,有人来了。”王祈安突然露出注意神色,示意两人不要说话,并用手指了指左方屋顶方向。 孟轲脸现讶异之色,然后功聚双耳,凝神倾听,不一会果然捕捉到一丝衣袂掠动的声响。 “前院的弟子都已经就寝,这么夜会是何人造访?”玄一疑惑自语道。 “何方神圣半夜到此鬼鬼祟祟。”孟轲大概掌握了来人位置,飞速掠出门外,扬声喝问道。 王祈安和玄一见孟轲追踪出去,也跟着跨出门外,恰好见到一个黑影和孟轲的身影先后在连接前院和静修室的左边回廊尽头一闪而没。 王祈安本想追上前看个究竟,不过不放心将玄一一个人留在此处,只能作罢。 就在此时,王祈安心中警兆忽现,一种似曾相识的危险感觉笼罩而来。 王祈安几乎不假思索,气随意动,体内真气快速运转,手里银枪凭感应直飚向左方长廊内檐杀机传来处。 “叮叮叮”数声兵器交击声响起,接着一道人影从长廊内檐飘退落在回廊处,对方一身夜行黑衣装扮,王祈安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容貌,对方仆落地就又立马扑上来,手里爆起一团精芒,迅速扩大,将王祈安整个笼罩进去。 王祈安感受到对方的冰寒劲气铺天盖地压迫而来,忙收摄心神,运功反击,体内炽焰真气突然暴涨,银枪如脱弦之箭,“嗤嗤嗤嗤”声响,银枪撕开重重劲气,直射入对方精芒大闪的中心。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王祈安功力如此了得,竟然能破入自己气场,准确直取己方最强一点。 因为王祈安的枪法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对方如果不想硬拼,造成两败俱伤,就只能变招。 果然,黑衣人似乎不愿冒受伤的风险,蓦的收敛起所有精芒,露出一柄银光闪闪的利剑,身形微顿后立往右移,同时一掌拍出,侧击王祈安的枪锋。 “兄台中计了。”对方的变招似乎在王祈安的计算之内,他长枪忽的改变直刺之势,借对方的掌劲加速往右旋弯出去,急速绕了一匝后,直扫对方后背要穴。 黑衣人万没想到王祈安枪法神奇至此,还能如此变招,不由大吃一惊,匆忙转身,仓促下只能运剑格挡弯扫而来的炽焰银枪。 “叮”、“砰”,“哇”以仓促运聚的两三成功力应对王祈安蓄谋的全力一击,高下可想而知。黑衣人被炽焰真劲震得连喷几口鲜血,身体飞速往右倒退,着地后又倒退了十几步,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差点站立不稳。 “此仇日后必十倍奉还。”黑衣人勉强站稳后,似乎害怕王祈安趁势追击,不顾伤势严重,连忙催发内劲运功拔地而起,越过后院围墙没入夜色中,临走时只留下一句尖锐的话语。 第四章 异变突起 王祈安此时回到玄一身边,心叫侥幸,如非策略得当,自己还难以如此轻易伤他。同时他也体察到自己的真气跟原来有点不一样了,似乎融合了某种气质在里面,不仅更加迅猛难挡,而且还具有灵性。 自己从识破对手藏身之处,到出手变招还击,似乎一切都是福至心灵,随兆机而动,自然而然,这在以前是根本难以想象的。 衣袂声响,王祈安回过神来,刚好见到孟轲跃落静修室前的院子。 “跟丢了,对方轻功至少高我半筹,要不是他故意吊着我,我恐怕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孟轲双手一摊,有点泄气道。 “对方并不只一人。”王祈安道,并把他走后现场发生的情况述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刚刚那人似乎是故意引开我,好方便另外一人对付观主。只是没想到王兄弟会适时醒转过来,在此刻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孟轲听完思索道。 “孟兄的猜测应不中亦不远,敌人武功高强,该非一般江湖无名之辈,只是不知来此有何企图?”王祈安点头同意道。 “不知观主近日可有得罪什么人?为何会惹来此等厉害人物上门意图不轨?观主?”孟轲转身向玄一探询道。 玄一似乎在凝神思索,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孟轲的问题,等孟轲喊多一句“观主”才回过神,缓缓道:“贫道来太平观六十余年,秉承师傅意愿,未涉武学,一心只修道行医,俾能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自不能舞枪弄棒与他人争强斗狠,记忆以来还未曾与何人有过过节,近日为了救治感染毒瘴而发病的村民更是寸步未离道观,更别提有机会得罪他人。” 孟轲深感同意的频频点头道:“观主心慈人善,妙手活人无数,医德远播,遐迩皆知。因此来人寻仇的可能性很低。” “既是如此,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听完玄一和孟轲的对话,王祈安沉吟片刻后道,“小子想冒昧问下观主,太平观内是否有令人觊觎的贵重之物?” “王兄弟言之有理,既然和观主并未过节,不是上门寻仇,那么来此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想寻找某样东西。”孟轲乃公门巡捕,一听王祈安的话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附和道。 玄一犹豫一会后道:“太平观一向自给自足,没有接受外界供奉,因此也没有多余财富存余观内。除了财物,其他若说珍贵之物,怕是只有藏经阁中的诸多道藏古卷了,但那对外人来说似乎并无价值。” 孟轲似乎察觉到了玄一状态有点异常,但以为只是刚刚的惊变造成的,因此并未在意。他似乎心有不甘道:“可惜被对方走脱了,要不然倒是可以问个究竟。” “我记起来了,此人曾经在小谷出现过,当日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未在意,此刻想来,不知为何当时他并没有出手。” 王祈安记起那晚玄一和寻木离开后的情况道,心想难怪刚刚的危机感似曾相识。 “竟有此事?”玄一诧异问道。 王祈安于是将当晚的情况详细说出。 “我想敌人本以为在山谷的人会是观主,结果只见到王兄弟,不愿节外生枝,所以不得不放弃了原有的计划。”孟轲听完推测道。 “为了防止敌人去而复返,今晚恐怕要劳烦王兄弟暂留此处,因为我还得赶回府衙处理郑家村一案,希望有所发现,能早日寻回失踪的村民。”孟轲稍顿又道。 听到郑家村三个字,王祈安只觉心中一紧,不由担心起楚云夏的安危,没想到自己不过昏迷几天,身边的人却发生如此巨变。 “观主对小子有救命之恩,保护观主只是小子分内之事。郑家村一事,拜托孟兄费心了,如有任何发现,万望孟兄能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在下,小子感激不尽。”王祈安虽然心急如焚,巴不得能亲自到郑家村看个究竟,但知道此刻有要务在身,无法离开,只能寄希望孟轲回去真能有所发现,尽快找到破局线索。 孟轲走后,王祈安回头见玄一一副忧心忡忡,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由安慰道:“我想敌人今晚应该不会再来,夜已经很深了,观主不如先回屋休息,小子在外面再巡视一遍。” 玄一没有回应王祈安的话语,好一会才像下决心一样回复冷静道:“你随我来。” 王祈安不明所以,只好跟在玄一背后。 玄一回到静修室内,关上门,来到室内靠墙而立的一排书柜前面,只见他把好几本经书抽取出来后,又一阵忙碌摸索,终于又拿出了一张褶皱陈旧的羊皮纸。 “两年前我无意中于观后守心崖上发现一处秘密洞穴,进去之后见到一副坐化的骷髅骨头还有满壁的文字,看了洞壁上的文字,才知道这具骷髅尸骨原来是太平观第四代观主太清道长。或许你还不知道,太平观历史非常悠久,乃是八百年前被称为道家第一人的茅天行先师祖晚年隐居修行之地,所以人们常常在称呼此观时喜欢加个“古”字,称为太平古观。 基于先师祖茅天行的显赫威名,从那时起,太平观便是南方道家圣地之一,数百年来,吸引了诸多武林高手络绎不绝前来切磋功法、论道谈经。 在太清道长任观主期间,太平观更是迎来了当时一代道家武学宗师葛洪,葛洪当时无论道法还是玄功都已登峰造极,被公认为中原武林第一人,人称稚川仙人。 连他也慕名前来,可见太平观当年威名之盛。传言他与太清道长在飞云峰顶连续七天七夜坐论武道,最终悟通天地虚实有无之道,功法大成,羽化登仙而去。 当然,这只是坊间夸大的传闻,事实是七天七夜论道后,稚川仙人觅得一静幽空远之处作为停驻潜修之地,并创立了现在寻木道长住持的冲虚观。” “关于其先师祖稚川仙人,寻木道长最喜欢和我谈论其传奇的生平事迹。 据寻木道长称,稚川仙人设立冲虚观后,将他毕生精修著录成书,名曰《抱朴子》,其中不仅包含了道家最高武功心法,还囊括医药、秘术、鬼神、相学、炼丹、符篆等诸多术法,可谓集历来道家各派系精华大成,包罗万象、博大精深。此书成稿后,稚川仙人声称自己将觅地闭关,将观主之位传与了他最信任的大弟子言无妄,并将《抱朴子》交于他保管。 稚川仙人走后,继承了师傅一身绝学的言无妄想要将其道法符箓丹学发扬光大,于是广纳门徒,传业授道,基于稚川仙人的显赫威名,许多人慕名而来,冲虚观一度成为岭南弟子最众的道观,风头一时无两。 言无妄虽然道法高深、武功高强,但却并无野心,其发展门徒只不过是为了弘扬道义,并非为了称雄争霸。但其几个师兄弟就不一样了,仗着身怀绝学,又见冲虚观日渐兴盛强大,隐成南方第一大教派,都野心勃勃,各怀异志。 特别是武功仅此于言无妄的奚无恨,倨傲张狂,特别热衷江湖之事,他多次劝说言无妄时机已经成熟,可一统道教,继而号令江湖,使江湖人士均以冲虚观为尊,但均被言无妄斥责驳回。 屡次劝说无功后,奚无狠暗下阴狠决定,生出篡夺观主之心,但他武功不如言无妄,又怕其师傅稚川仙人随时回来,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暗中计划先偷取《抱朴子》秘笈,偷偷修炼,等时机成熟再实行自己的计划。但无论他如此查探,始终没发现《抱朴子》的踪迹。” “五年后,稚川仙人回到了冲虚观,当他见到清净空幽的静修之地变成了香火鼎盛、人多嘈杂的教派总坛,几个弟子则为权势在观内培植势力,明争暗斗,毫无休止之像,已经失去最初恬淡无为的修行之心,稚川仙人不由大失所望,不久便不辞而别,不知所踪。 “稚川仙人失踪后,言无妄不知为何,突然走火入魔不治身亡,他本来将观主之位传于了其大弟子,但隐忍多时的奚无恨此刻已经无能能制,教内以他武功最为高强,他终于按捺不住,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武力夺取观主之位。饶是如此,夺位之后,他遍寻整个冲虚观,也没有找到《抱朴子》,此经书下落自此成谜。” “此前每当我和寻木道长聊及此书,大家都是不胜嘘嘘,深感遗憾。”说道太平和冲虚两观的历史,玄一似乎兴致正浓,谈及《抱朴子》时,他露出一脸向往但又无奈神色。 “据太清观主留在洞穴内的文字称,当年稚川仙人重回冲虚观,是其五年内悟破了佛道共通之玄机,继《抱朴子》之后,又著录了揉合佛道两门功法大成的《九言真经》一书,要知道天地至道,万变不离其宗,佛道之学,皆为明悟生死、参透天地之法,根本并无差别,不碍于情、不滞于物、不殆于心,皆能殊途同归。稚川仙人当年携《九言真经》回观,本想择其精要授予弟子,结果大失所望下,不仅没留下新书,很可能连《抱朴子》也收回带走了,所以后人才再没发现《抱朴子》的踪迹。” “太清观主称,在他进入洞穴闭关前,曾收到一封书信和一卷羊皮地图,是失踪多年的稚川仙人派人送来的,想邀请他前往河南府王屋山静修之地一聚,并附上其位置地图。” 玄一拍了拍手中羊皮图张,续道:“正是我手里这份褶皱陈旧的羊皮纸。” “观主是否觉得,只要按此图寻获当年稚川仙人静修之处,然后就能找到《九言真经》,甚或《抱朴子》?”王祈安忍不住说道。 玄一没想到王祈安思维如此敏捷,不由投了赞赏的一眼,兴奋说道:“没错,虽然已经年代久远,可能性大大降低,但想获取稚川仙人留下的毕生精修所作,此图却是目前唯一的途径。说不定我在生之年还有望一睹这两部旷世经典之作。” “从太清观主的言语中,可以感觉得到他对稚川仙人推崇备至,是由衷敬服的,据他猜测,单以武功心法论,《九言真经》成就肯定尤在《抱朴子》之上。只可惜他当时正准备闭关修炼,因此并未动身前往。” “难道太清道长没有出关吗?为何他会在洞穴内坐化,还留下满壁文字说明来龙去脉?”王祈安不解道。 “我也一直犯疑,我猜测此事与本观一个不光彩的秘密有关,太清观主极有可能因为强行修炼本观最高功法《洞虚灵宝经》而走火入魔,以致没办法再离开闭关的洞穴。”玄一喟然长叹道。 “本观曾出过一个叛徒,盗窃了《洞虚灵宝经》不知所踪,后来虽然费劲波折,重新寻回此经,但却发现中间几页被撕毁不见,以致后来的修炼者难以得窥全貌,依靠各自领悟强行修炼时,均出了岔子,轻则功力减退,重则焚经瘫痪。”玄一又解释道。 “竟有此事?难道缺失的几页至今都没有寻回吗?”王祈安不由问道。 “今日就算能寻回缺失的几页也用处不大了,因为残本的《洞虚灵宝经》传至我师祖手上,他觉得此经残本祸害匪浅,又担心自己忍不住步前任后尘,所以将其焚毁了。唉。”玄一脸现失落神色,又是一声长叹。 “什么?”王祈安剧震失声道。 “师祖窃以为习武之人难免会有争强好胜之心,与无为不争背道而驰,他任观主后改弦易辙,号令太平观从此置身武林之外,不理江湖纷争,太平观内不再传授弟子武功,只修道法丹药符箓之学。因此从师尊开始,太平观内再无深谙武技之人,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只专注道法丹药之学,不会武功。”玄一唏嘘道。 “原来如此。只是先师祖传下来的武功自此失传,未免可惜。”王祈安一脸惋惜道。 “师祖的做法我们作为后辈无法置喙,是非功过,只能交给后世评说,况且师傅与我在就任观主时都是立下誓言,必须遵守师祖的做法。”玄一似乎并不认同其师祖的方式,但又不得不遵守。 “你或者不明白我今天为什么突然跟你谈论这些陈年旧事。”玄一转身面向王祈安说道。 “发现太清观主尸骨一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甚至连寻木道长我也未曾提及,守心崖洞穴里面的骸骨我已经觅地埋葬,洞壁文字已经全部铲平,所以就算有人再发现洞穴,也是一无所得。”玄一继续道。 “前些日子我见过刚从外办事回来的寻木道长,他带回了一个令人颇为吃惊的消息,说是江湖中传出风声,有人指出在冲虚观消失不见的《抱朴子》其实是被收藏在了太平观,因为太平观跟稚川仙人渊缘深厚。因为《抱朴子》确实并不在太平观内,我当时并不以为意,认为这只是无稽谣言,不会引起什么波澜。但没想到才过去不久,就有人踩上门了,令我不得不重新评估谣言的破坏力和目前的形势。” “对于武林中人,梦寐以求就是高深的武功秘笈,因此哪怕是未经证实的传闻,也是抱着宁愿信其有的心态,总比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好。”王祈安乃习武之人,点头表示并不意外。 “虽然年代久远,但我相信稚川仙人肯定妥善的保存好了自己毕生的成就心血,所以如果让奸邪之徒发现此地图,依图觅得《九言真经》,甚或《抱朴子》,对江湖来说都是一场浩劫。因为你在此处还是陌生的面孔,没人会联想到你和太平观或冲虚观会有关系,所以我想将此图暂时交给你保管。”玄一终于说出自己目的。 “既然是冲虚观先师祖之物,何不直接交还寻木道长呢?”王祈安问道。 “说来惭愧,当日我拿到此图,而没有告知寻木道长,是存有私心的,至于原因,日后有机会自会跟你和寻木道长说明。”玄一露出愧疚神色。 “如今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则更不能将此图交到寻木道长手里,因为冲虚太平两观,均与稚川仙人有莫大关系,如敌人无法在太平观内觅得所要之物,肯定不会放过冲虚观。只有你这样的外人,才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玄一又解释一番。 王祈安心想也有道理,正准备上前接过羊皮地图,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阵不舒服起来。 就在此时,屋内响起尖锐的呼啸声,贯满耳鼓,令人难受至巴不得立马把耳朵堵住。在一晃神间,“嘭”的一声,屋顶破出一个大洞,头顶砂瓦俱下,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王祈安还来不及反应,有如实质的劲气如一堵厚墙般向自己压过来,他情急之下,只好运掌抵抗。 “嘭嘭嘭”,王祈安连续出掌,并借后退之势,才堪堪抵挡住对方一重又一重的内劲。王祈安虽然心悬玄一安危,但此刻他自顾不暇,对方的气劲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差点受伤。 对方似乎志不在王祈安,逼退他后并没有停留,立刻又从原路返回,身法之快,感觉只是在你眼前晃了一眼就消失不见。 王祈安知道对方必有所图谋,且已经得手,否则不会轻易退走。果然,当他立稳脚跟,眼光扫向玄一的时候,发现他手中的羊皮地图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已经被对方夺走。 所幸,玄一看起来并未受伤,王祈安知道羊皮地图事关重大,来不及细察玄一情况,飞速掠上屋顶后,见到前方半里外有一个身影,忙不迭展开身法,狂速前飚追踪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玄一还没弄清楚发生何事,那团黑影和王祈安已经陆续消失不见。 王祈安竭尽全力,将功力提升至极限,慢慢拉近与前方黑影的距离。对方似乎发现了有人跟来,但并未在意,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在越过一个山坳后,突然改变方向朝一片密林奔去。 王祈安猜对方想借密林错综复杂来摆脱自己,不由再次催发内劲,将双方距离拉近至二十丈左右。 不料对方却在密林前停了下来,待王祈安来到其背后三丈开外才用粗哑阴冷的声音道:“我本不想伤你性命,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非要跟到此处,我只好改变主意送你上路。” 王祈安见对方一身灰衣,身材高长瘦挺,虽然背对着自己,但那种渊渟岳峙的感觉使人不敢轻易出手。 只见他发出一声怪啸,紧接着密林内响起急速衣袂掠动声,三道人影陆续从林内窜出,并列拦在灰衣人身后。 王祈安见着三人服饰武器都一样,均是黑色劲装,手执长茅,且身材高度一致,长相相似,看起来像是孪生兄弟。 “此人交给你们,东西已经拿到手,不需留下活口。”灰衣人说罢就穿林而入。 王祈安知道如果过不了眼前三人这一关,根本不可能继续追踪灰衣人,只能无奈放弃,眼睁睁看着灰衣人离开。 王祈安见眼前三人气势均非庸手,不敢掉以轻心,忙摒弃杂念,收摄心神,手里长枪蓄势以对。 “你们是何人?”王祈安目光扫视三人,冷然问道。 三人均面容冷峻,眼睛紧锁王祈安,并未答话。接着只见中间一人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三人快速散开,分据一方,将王祈安围在中心,没有任何招呼,下一秒三支长茅同时刺出,角度刁钻,分取王祈安大腿,背心和胸肋位置。 行家一出手就知深浅高低,王祈安心中一凛,这三人本身功力都不弱,加上出手配合无间,看似是一套组合连击之术。 王祈安银枪闪动,高速运转,先是以枪墩挡了背心的一击,又借劲挑中刺往大腿的长茅,再一个转动,堪堪避过袭向胸肋的另一只长茅,电光火石之间,凶险万分。 第一波攻击无果而回,但三人不以为然,有条不紊,紧密无致的继续下一波出击,随着三人转动越来越快,攻势也越来越凌厉。 两支长矛主攻,另一支则窥隙而进,令人防不胜防,令王祈安应付起来越来越吃力,不一会他已是多处负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如失血过多,会对其体能造成严重影响。 王祈安万没想到三人合击威力数以倍增,心想再无脱身之计,今晚怕是要命丧敌人长矛之下。王祈安脑海灵光一现,借气机感应,逐渐把握到了三人力量的些许差别,他决定行险一搏,只有主动出击,令三人各自为战,自己才有胜算。 眼见对方主攻的双矛再次袭来,王祈安脚步踉跄,假装应接不暇,空门大开,果然,窥伺在旁的另外一只长矛见状,那肯放过如此致命的机会,全力往王祈安攻去。 此举正中王祈安下怀,王祈安脚步微侧后退,先是避过最先攻来的两只长茅,窥准最后进袭的长茅一茅击空、气势落尽的间隙,足尖一点茅锋,炽焰真诀快速运转,银枪如巨龙吐焰,携带高温炽热劲气,借势全力向对方席卷而去。 对方似乎意料不到王祈安还有如此余力,三人首次配合出现慌乱,首当其冲的一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茅锋被王祈安一脚踏实,难以抽离,情急之下,只能撤掉长茅,飞速后退,希冀另外两人能趁机来援。王祈安心想天助我也,对方如果硬拼自己一记,延缓片刻,另外两名对手即可马上重整攻势,现在他急速飞退,自己不仅轻易脱出三人合击之圈,且令另外两人难以及时赶上。 王祈安是蓄谋全力一击,对方则是慌张应对,且失去合击阵型后,个人威力大减,结果可想而知。 王祈安银枪迅速在对方身上连点十数下,再一跃来到其背后,顺势将其挡在已经调整攻势、追击而来的另两把长茅面前。 另外两人没想到王祈安的计划天衣无缝,动作如行云流水,无有窒碍,见到他们的攻击对象变成自己人后,急忙收起攻势。而正在此刻,王祈安又突然从背后绕出来,银枪追着两人后撤的劲道迅速破空而去。 “叮叮叮叮”数声,另外两人手中长茅跌落,均嘴角溢血,踉跄后退不止。 王祈安持枪立定,他知道这三人均被自己重伤,已经无力再战,特别是迎接王祈安正面一击的那位,不休养个一年半载恐怕难以恢复。 “刚刚那人是谁?你们又是何人?”王祈安问道。 “我们三兄弟技不如人,无话可说,阁下请动手吧!”其中一人道。 “算了,你们走吧,东西不在你们手上,我和你们并无仇怨,不想杀人。”王祈安沉默片刻后道。 听到此言,三人倒是一愣。他们自家知自己事,以三人目前的伤势,王祈安本可以轻易收拾他们,况且刚刚己方还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确认王祈安确无出手之意后,伤势较轻的两人才勉力走到受伤最重的兄弟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又回头望了王祈安一眼,见他还是毫无动静,然后才朝密林走去。 王祈安是不得不任他们离开,自己虽然侥幸取胜,但真元耗损严重,加上身上伤口处处,失血过多,只觉一阵阵虚弱感袭来,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如不能及时觅地疗伤,恐永远难于复原。 确定三人走远后,王祈安举目四望,然后朝密林相反的方向走去。 当王祈安运功完毕,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大亮,看太阳位置,已是晌午时分,没想到自己竟入定这么久。 王祈安站起来,只觉精神饱满,真气鼓荡,体力充沛,伤势已经不翼而飞。羊皮地图落入敌手,可恨自己未能及时追回,万一对方真按图寻到稚川仙人的秘笈,自怕江湖从此多浩劫。另外,不知道自己昨晚离开后,太平观内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发生?王祈安心悬玄一道长安危,不由起身朝太平观方向奔去。 第五章 道观巨变 半个月前,江南,杭州城,城北司马府,虽已近深夜三更时分,但府主司马守仁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房内布置古朴高雅,一排书柜靠墙而立,两旁悬挂书画,柜前的长形红木桌上堆叠着卷册文书以及文房四宝。 只见司马守仁立于桌旁,手中正捏着封面绘有一条张牙舞爪巨龙模样的柬帖,抬头默然不语。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轩昂青年和一名五旬老者,分别是他的儿子司马昶和司马府总管事祁隆。 司马守仁年届五旬,脸型方正,身材中等,外形并不出众,但双眉修长浓黑,双目炯炯有神,予人一种威严稳重的感觉。 “这是沧龙帮帮主凌鼎天派人送来的请柬,邀请司马府参加他们立帮五年庆宴。”过了一会,司马守仁才顺手一扬手中的柬贴,说道。 “沧龙帮?可我们与他们一向并无往来,最近因为香料货运的问题,甚至与他们的关系有些剑拔弩张。”司马昶一脸不解的道。 司马守仁没有回答司马昶的疑问,转向祈隆问道:“祈管事,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启禀府主,凌鼎天行踪诡秘,极少在帮内现身,虽然我们已经多方查探,但对其出身来历和武功师承还是一无所获,只知道他十年前突然冒起于西凉城,半年不到就悉数尽败当地号称前十的所有高手,声名鹊起,隐有成为西凉第一人之势。可是正当大家以为他接下来会大展拳脚时,他又突然消失,不知所踪,直到五年前才在杭州城再次出现。中间消失的五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们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祈隆应道。 “至于他所率领的沧龙帮,不知从哪招揽了大批隐匿多年的黑道高手,实力膨胀迅猛,势力地盘也快速扩张,已有隐然凌驾杭城帮之势。听说连第一大帮派萧山派都对他们忌惮三分,掌门人许天衡曾告诫门下不要轻易招惹沧龙帮。另外,据线报称,一个月前该帮又新增了一批高手,其中包括数位隐迹多年的凶邪人物。沧龙帮这么不遗余力的扩充实力,恐有所图谋。”祈隆继续道。 “难怪了,最近他们越来越嚣张,因为地盘问题已经多次与杭城帮爆发争端,前两天双方在孟家酒楼又起冲突,对方的一名陌生剑客竟将杭城帮的众多兄弟打成重伤。 父亲,沧龙帮此时邀请我们参加宴会,只怕来意不善,用心叵测。”听祈隆这么一说,司马昶不由警惕道。 司马守仁顺手将手中柬贴往书桌一放,渡往窗边,望向窗外的假山绿竹,脸色凝重道: “事态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今早杭城帮钱帮主来找我,说沧龙帮近来行动频繁,正采用恩威并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方式,逐步招揽吞并本地帮派,铁剑门因为不肯合作,门主已经被沧龙帮高手“血手夺魂”秃鹫当场击杀,白鲨帮、钱塘派已经纷纷望风归附。” “属下也听说此事,据说铁剑门副门主已经率众归附。”祈隆补充道。 “钱帮主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会成为沧龙帮下一个吞并的目标,这半个月来沧龙帮已经抢夺了杭城帮近三分之一生意,而且还在不停的寻滋挑事侵占其地盘,因此他此次前来是求援的,希望司马府能出面,杀一杀沧龙帮的气焰。” “他临走前还透露,凌鼎天已经向萧山派下了战书,将在中秋月圆夜约战许天衡。此战许天衡若败,萧山派势必声势大跌,第一大派的位置将由沧龙帮取而代之。” “想不到我外出半年,形势已经大变。是我低估了凌鼎天的耐性和野心。”司马守仁眼中厉芒一闪而过。 “哪怕是鸿门宴,司马府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凌鼎天隐忍蓄力五年才找上我们,必是认为有足够力量对付司马府,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祈管事,继续查探,同时派人加强监视沧龙帮的一举一动。”司马守仁向祈隆吩咐道。 “昶儿,你去通知青龙,让青龙卫设法探得凌鼎天行踪,在他挑战许天衡之前,尽快安排外面的人试探一下他的武功深浅,或许我们还能帮萧山派一把。切记小心行事,不要露了马脚。”司马守仁又转向儿子司马昶道。 “是。”司马昶和祈隆两人分别应道。 在司马昶和祈隆两人退去后,司马守仁依然伫立在窗边。 “看来要变天了,又是一轮风雨将至。”望着高悬空中的圆月散发着一层层的金黄色光圈,司马守仁喃喃自语。 “哪位朋友深夜还有雅兴光临司马府,何不出来一见。”司马守仁眉头一皱,突然吐气扬声道。 “还是瞒不过大哥,恭喜大哥修为又有精进。”随着外面粗犷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如风一般已飘进了书房。 来人脸型狭长,鼻梁高挺,双目如鹰隼般锐利,年纪与司马守仁相仿,只是比司马守仁高出半个头,体型也壮硕得多,给人一种凶狠霸道的感觉。 “原来是守义,你深夜回来,想必有要事相商。”原来此人乃是司马府“仁义礼信智”五兄弟排行第二的司马守义,在府中地位仅此于司马守仁,常年在外统筹司马府船运钱庄茶叶香料等生意。 司马府祖上数代均为朝廷要员,只是不知为何,自上一代府主开始,突然选择了弃仕从商,逐步经营起酒楼、赌场等生意。 司马守仁继任府主后,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成为杭州城最财大气粗的世家大族之一。 司马守义来到司马守仁身边,低声密语:“刚收到从岭南封州传回来的密报,已经查探到葛洪《抱朴子》的下落,乃是太平观下山采购的道士在酒酣情热之际,无意间对翠红楼的红阿姑说漏了嘴,只是事后鸨娘试探询问更多细节时,他又矢口否认,声称从未听过什么《抱朴子》之类的经书,当然,我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的掩饰之词。” “喔?消息是否可靠?”司马守仁转身,双目灼灼直盯着司马守义,语气兴奋问道。 “密报是朱雀亲手所书,以她的行事作风,如果没有一定把握定不敢贸然上报。”司马守义回应道。 “博罗山的太平观?据说稚川仙人晚年确实是归隐在此山中,如此说来,倒也不无可能。”司马守仁点头肯定道。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你们明日立即启程前往岭南,想法取得秘笈,不要让他人捷足先登。” 岭南,博罗山脉东南方一处小村镇,入口的道路边开着一家简陋的茶肆。 “驾,驾,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正支着胳膊打盹的店伙计从睡梦中惊醒。 当他睁开惺忪睡眼望去的时候,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七八骑快马正沿着道路朝小镇方向驰来。 临到近处,方能看清,前面三骑,居中是一名五旬老者,右边是一位腰悬长剑的轩昂青年,左边则是一位稍显稚嫩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模样,面目清秀。后面五人都是身着青色劲装的壮汉。 一行八人,均在茶肆前勒住缰绳,左边的清秀少年侧脸向中间的老者问道:“二叔,都奔波半日了,婧儿有些累乏了,不如我们在此歇息一会好?” 被称为二叔的老者想必平日也是极疼爱该少年,不忍拂逆他的意愿,环目四顾,打量了下周遭的环境,然后向后发号施令道:“大家下马稍歇片刻,刚好顺便打听下道观所在。不过此处已是陌生地界,大家加倍小心些,切记大意。” “是,二当家。” 众人甩蹬下马,栓好马匹,缓慢步入茶肆,分据两桌而坐。 那店伙计倒像是见过世面,并没有被这帮人的气势吓到,他见生意上门,忙堆满笑容上前伺候:“诸位大爷,想沏壶什么茶?” “尽管端上你们这里最知名的就是,再配几个拿手小菜。”老者道。 “好嘞,稍等片刻,马上就来”伙计笑嘻嘻的应声而去。 不一会,只见他奉上一壶乌龙茶和爆炒花生、油炸豆腐等若干碟。 “客倌请慢用。”点伙计谄笑道。 “店小哥,我们初临贵宝地,打算在这周围游玩几天,不知附近可有供賞玩的地方,特别是著名的名刹古观?”老者喊住正欲退走的店伙计,淡淡问道。 “这位爷,要说这个,您这可真问对人了。我自小贪玩,这方圆十里我是最熟悉不过了,例如此去五里外就是著名的飞云峰,据老人说此山有仙气聚集,因此寺庙道观最多,有般若寺、上元寺,清风石庙,飞云庵,紫竹禅寺,冲虚观……” “有没有一家叫太平观的道观?可是也在此山中?”老者似乎不耐烦听店伙计继续念叨下去,不由打断道。 “有是有,只是此观规模甚小,并无甚名气。”店伙计尴尬的干笑二声,喏喏道。 “砰”的一声,老者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此观可有什么来历,如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锭银两就是你的了。” 店伙计瞥了桌上的银两,喜上眉头,心想今天是走大运了,堆满笑容道:“此观要说来历,还真有。” 店伙计一顿,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我们这里啊,都会在太平后面加个古字,叫它太平古观,因为此观历史太悠久,甚至显得有些破落,所以我们都不爱去。我听镇上的老人们说,八百年前,该观只是信道的一位很厉害的人物,叫茅……茅天师的修仙之处,据说其羽化登仙后,他的弟子们才修建了此观。据说这位茅天师和他的弟子都名气很大,所以当时此观吸引了很多人来切磋功法、论道谈经。” “茅天师?八百年前?难道竟是传说中当时的道家第一人茅天行?”老者暗暗吃惊,心想如此偏僻的烟瘴之地凭什么吸引茅天行这样的一代宗师留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近百年来该观慢慢衰落下来,香火大不如前,慢慢的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不过现任观主倒是个神医,人又好,经常为附近的村民诊治疑难杂症且分文不受,大家都叫他活神仙。”店伙计侃侃而谈 “此观位置在哪?麻烦小兄弟告知具体路线?”说罢,将桌上银两交付店伙计的手中。 “它就在博罗山南麓……”店伙计没想到真的可以拿到这么厚重的酬劳,喜出望外,连身称谢之余絮絮叨叨的指点着前往太平观的具体路线。 既探得太平观具体位置,老者也不待多歇息,催促众人抓紧用完茶点上马启程。 按照茶肆伙计的指点,众人一路疾驰,倒也没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传闻中的道观——太平观。 他们在观前数十丈前停下,因为眼前的场景有点出于他们意料,观门外聚集了十来个人,正三五成群在相互议论着什么。这群人衣饰装扮,倒无江湖中人,大部分是耘夫荛子,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古观的大门两旁却各站着一名官差模样,似是衙役,正在维持现场秩序,并阻止了意欲入观的人群,看来似乎观内出了什么状况。 这时那名清秀少年似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策马即将前往一探究竟。却被五旬老者截了下来:“我们恐怕已来迟一步,看情形,观内估计已出现变故,故如此不同寻常,我们人数太多,又非本地人,现在大张旗鼓的出现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昶儿,你一人下马前往,先向外面的村民探询下具体事由,然后回来我们再做决定。其他人随我退回来时的那片竹林等候消息。” “是,二叔。”被唤昶儿的是那面容冷峻的沉稳轩昂青年。单独让他前往,可见那名老者对他能力的信任。该青年下马将缰绳交付其中一名青衫壮汉,正欲独自徐步前往时。观前情况又起变化。 只见两名官差模样的正抬着一副担架从观内出来,担架上有人,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已经是一条死尸,在他们身后,紧接着又有两人抬着另一个担架出来,看样子也是一条尸体。 “昶儿先回来,我们再看看情况不迟。”见此情况,那名老者连忙阻止了该青年继续前往探听情况。 “是,二叔。”该青年闻言退回原地。 只见观内陆陆续续抬出了多达十余具尸体,横排在观前右边的空地上,这些尸体大部分身着道袍的,像是观中弟子,也有七八名服饰各异的男女,不知是香客还是游人。 “看来果如二叔所料,我们来迟一步,天平观内已经发生命案,只是不知何方人士下手如此残忍,连众多无辜道士和香客也不放过。”该青年说道。 被称为二叔的老者略微沉吟后道:“既已出现命案,我等外来陌生面孔更不适宜在现在出现,免惹官府猜疑。陈大陈二,你们留在此地继续观望事态发展,所有在这里出现过的人都给我记牢了,还有哪些尸体,如若被运走,把落脚的地方记好。其他人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待今晚再进观一探究竟。”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阵儿,道观外左边山径,一道人影狂奔而来,等他到观前停下,看到那么多尸体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但旋即跑到那堆尸体里面,一个接一个的辨认察看,也不理会立于观门两边的衙役的喝止。 这时,从观内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个腰佩长刀、捕役装扮的粗犷大汉和一个脸庞瘦削的中年和尚,粗犷大汉似乎是这帮衙役的头子,他及时喝止了意欲前往捉拿那个不听话少年的衙役。和那名和尚步下台阶,也来到停放尸体的空地处。 那少年似乎已将所有尸体都察看一遍,此时见到大汉的出现,忙跑上前,一脸悲恸的问道:“孟大哥,究竟发生何事,一夜之间,为什么道兄们全部遇害,玄一观主呢?” “王兄弟你先冷静一下,今早我们接到香客报案,说太平观发生了命案,于是匆忙赶来。我们进入观内的时候,发现里面遍布十几二十具尸体,这些人大部分是观内的道士,另外七八名,都配有武器,不像是香客,应该是武林人士,其中一两人的身份大致可以猜到。只是我们找遍了全观,也没有发现老观主踪影,他有可能尚未遇害,只是被凶手掳走或者藏匿起来,是何人犯下此凶案和个中原因,还不得而知,正在调查中。” 原来这两人正是王祈安和孟轲。王祈安伤势恢复后就立马赶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一夜之间,观内之人全部遇害。难道是昨晚的两方人马之一? “对了,你昨晚不是留在观内吗保护观主吗?为何此刻却从外面回来?”孟轲满脸狐疑道。 王祈安于是将他离开后,神秘灰衣人出现,自己追踪而去的情形讲叙了一遍,只是隐去关于羊皮地图一事。 “一夜之间竟然有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物出现,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只有弄清楚这点,才有可能找出造成血案的凶手。”孟轲听完不由陷入思索中,沉吟自语道。 “依施主所言,围攻你的三人武功不弱,但江湖中好像并未听说过有擅长以茅合击的三兄弟,奇哉怪哉,究竟是何方神圣?”孟轲身边的瘦削和尚此时插话道。 “对了,这位是我师叔,上元寺的空法大师,我看这凶案非比一般,可能涉及到江湖恩怨,所以派人到寺内,将江湖经验最丰富的师叔请来,看能否帮助我们发现更多的案情线索。”孟轲缓过神来,忙向王祈安介绍。 “师叔,这位是弟子的朋友,姓王名祈安,他跟玄一观主颇有渊源,感情深厚,因此刚刚才如此激动。” 早在见到王祈安出现时,空法眼中就闪过一丝异色,听到孟轲介绍,不由向他善意的微一颔首。 “小子见过大师,刚刚失礼之处,还请大师见谅。”原来这和尚乃是孟轲的师叔,王祈安不由转身恭敬作揖问候道,这才省起玄一说过孟轲乃是上元寺住持空明大师的关门弟子。 “不知大师可有什么发现?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残忍好杀,连这么多不会武功的无辜道兄都不放过?”接着他又无比悲愤的狠狠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之前察看过这些人的尸体,均是一招致命,所不同的除了三人死于胸前中掌,五脏俱碎外,其他人全都是被一剑封喉而死。如果说古观弟子不谙武技,毫无还手之力,一招被杀还算说得过去,但另外七八名明显乃武林人士,而且其中两位容貌服饰兵器特征,更似极传言中的“悍匪”蒋盾和“恶娇娘”凤翠环,这两人乃号称“转世罗汉”的赤军首领张遇贤先锋小组的领头人物,专职深入敌阵刺探敌情,收集情报,能据此位置的,武功自有独到之处,但从现场来看,并无太多打斗痕迹,他们两和其他人伤口上并未差别,也是只有穿喉的一处剑伤,这两人未来得及招架就已经毙命,可见袭击他们的对手武功是如何高明。” 王祈安听到默认点头,心中也暗赞空法眼力极其高明,不亏为上元寺第二号人物。 只见空法一边说,一边似乎在脑海搜索资料,这时只见他双目放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低头沉吟起来。 “师叔可是有所发现?”孟大哥见空法大师神情有异,不由出言问道。 “武林中擅长掌法剑术的高手并不少见,造诣称得上顶尖的也不乏其人,况且江湖中藏龙卧虎,不喜抛头露面的奇人异士甚多,所以单从这些死者的伤口是很难断定谁下的毒手。只不过……”他微微一顿,接着道:“如果分开去揣测这一掌一剑出自何人之手,恐难理出头绪,但如果这两名高手是来自同一方势力,而此处又是僻处岭南地域,加上对方如此凶残好杀,我们猜测的范围就能大大缩小。” “师叔似乎意有所指?当前岭南最有实权者非文定王和武靖王莫属,听说两人府内均豢养了诸多能人异士。我曾听师傅说过,文定王府有号称双战将的武林高手,分别擅长剑、掌。如果真是文定王府所为,那事情就非常棘手了。”孟轲不由头疼道。 “珂儿师侄能及时关注时局变化,所知竟也不少。”空法大师一直紧绷的脸此刻才略有松弛,点头略带赞许道。 “师叔过奖,上次师傅受邀前往兴王府,回来后,师侄回寺时偶然听他老人家提到当前的朝局形势。”孟珂恭谦回答道。 “文定王府中人物,除府内管事礼仪等若干人外,其招募之人甚少抛头露面,所以外界知道的并不多,上次我和师兄受邀前往兴王府,若不是文定王看中上元寺对岭南佛门的影响力,有意拉拢我们,刻意展示其背后实力,我们也没想到原来这么多名动一时的人物竟然都在为王府效力。唉,由此可见,文定王非是安于现状之人,否则何必秘密网罗招募和豢养众多武林好手,在朝堂之外暗中培植势力,且刻意示好拉拢众多地方帮派。依我看,不久兴王府朝堂之上恐有变故,百姓苦矣。”谈及此事,空法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满怀担忧道。 “当日我们所见之双战将,确实分别以剑、掌驰名江湖,以剑法著称的乃是近几年如彗星般崛起于岭南的年轻剑客谢暹,人称“流光闪电剑”,剑法迅疾狠辣,据闻其出剑之快,犹如电光闪过,对手往往未及看清,就已经毙命在他剑下。如果是他出手,“悍匪”蒋盾、“恶娇娘”凤翠环等一招命丧,也就不稀奇了。而以掌法见长的则是成名江湖数十年的狠辣人物,“掌动山河”尹雷,其掌法刚猛无俦,霸道无比,一掌可裂人心肺。此人原是黔东一带的黑道霸主,后不知为何得罪黔州赵氏一族,被其派出高手围堵追杀,没想到竟潜藏在兴王府,托庇在文定王麾下。这尹雷武功只怕还远在谢暹之上,以这两人的实力,要犯下此案只怕是再轻易不过了。”空法大师分析道。 “大师的意思,此事难道真是文定王所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听老观主提起过,太平观虽然历史悠久,早年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但近百年来早已置身武林之外,观中弟子早已不习武艺,只论道理,老观主虽然道法高深,但也不谙武技。这样的寻常道观,还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吗?竟然派出双战将前来犯事?”王祈安虽然猜测此事可能与传言《抱朴子》秘笈有关,但又不十分确定,或许空法大师知道另外的隐情,不由问道。 “这个中缘由,目前还难有头绪,这另外八具尸体,除了“悍匪”蒋盾和“恶娇娘”凤翠环之外,其他六人身份还有待确认,尚不知牵扯到哪些势力,更不知他们为何突然都在此观出现。”空法大师望了一眼尸身的停放处,闪过一丝悲悯之色,沉痛说道。 “目前一切还只是推测,虽然文定王难脱嫌疑,但岭南一带却并非只有他具备这样的实力,据我了解,起码还有两方势力帐下也是高手如云,不乏掌法剑术达此境界者。”空法大师目视前方,稍后继续道。 第六章 一丝线索 “莫非是赤子军?但不对,“悍匪”蒋盾和“恶娇娘”凤翠环也遇害了,他们没理由杀害自己人。师叔,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两方人马?”孟珂思量不出,不由向空法问道。旁边王祈安此时亟盼能知道答案,迫切望着空法。 “若不是这些年频繁带着寺内弟子外出历练,机缘巧合结识一些江湖朋友,恐怕也获得不到这些机密信息。张遇贤的赤子军近年来虽然风头正劲,吸引了诸多武林好手投奔于他,但正如师侄所言,他不会杀害自己人,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重视,竟然派出两名先锋组头领来此。” 空法微微一顿后,继续道:“黔州赵氏一族和牂州的五大蛮族联盟均有掌法剑术高超之人,赵氏一族乃一藩之主,门下能人之多自不必说,所以以“掌动山河”尹雷这样的黑道霸主,碰上他们,也只能落荒而逃。而牂州地区的苗、侗、瑶、布依和哥摩五大蛮族联盟,因为他们不常介入江湖中事,外界对其了解甚少,蛮族高手极少行走江湖,所以名声不显,但其实力却不容小觑。” “半年前,我游历西南山区,曾和一名哥摩族长老交过手,其招式诡异多变,出人意料,大异中原武林功法,说来惭愧,如不是仗着数十名精修,内力稍胜他一些,单凭招式险些为他所败。”空法说得此次交手时,神情稍有变色,可见当时此战之凶险。 “想不到西南蛮族之中竟有能与师叔匹敌的高手。”王祈安或许感受不深,因为他并不知道空法的武功造诣。但孟珂却是深感震撼,因为他乃上元寺的关门弟子,当然深知其师叔的武功深浅。要知道上元寺在岭南武林是属于位列三甲的门派,住持空明大师更是佛门有数的高手。空法乃空明大师师弟,武功仅此其师兄,在寺内更是执掌般若院,专职弟子武技修炼的指导,每隔三年都会挑选资质上佳、学有所成的弟子,带领他们踏入江湖闯荡历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蛮族高手竟然能使他险些落败,此事要是传出江湖,该名长老势必名声大噪。 “最后双方僵持不下,只能握手言和,也是不打不相识,最后反蒙他盛情相约,在牂州停留了半月时间,不仅领略到了少数名族别致的地域风情,也见到了各族首领和诸多好手,其中不乏擅长掌剑的顶尖高手,最令我印象最深的是被五族冠为第一人的苗族高手“银环蛇”季引蒙蚩,银环蛇乃西南山区一带剧毒无比的蛇,性情凶猛,反应敏捷,一旦被咬,毒液会在瞬间扩散,侵袭心脉,无可救药,此人以此为号,可见其必有令人闻风丧胆之处。至此我才明白,为何以赵氏一族统领黔中道的实力,仍不敢轻易得罪这五大族联盟。我之前也的确轻视他们了。” “虽说明面上看,只有这三方嫌疑最大,但武林之中,能人众多,各方势力的详细又岂是我等能尽知。单论岭南兴王府的王亲贵族,武靖王刘洪熙、循王刘洪杲等,皆是手握实权的亲王,实力虽不及文定王,怕也所差无几,另外还有邕桂之地的三十六洞洞主,均是实力不容小觑之地方势力。”空法又道。 “听大师这么一说,线索似乎又变得模糊起来。对了,孟大哥,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进观看看。”王祈安此时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转向孟轲道。 “也好,毕竟观内环境还是你比我们熟悉,趁现场清理之前,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我让展韬带你进去。”孟轲喊来一名官差,交代几句后,让他领着王祈安进观。 王祈安并非不信任孟轲和空法的判断,只是他有一项特长,并没有告诉他们,或许在现场能另有发现也说不定。 观内景致和昨日毫无差别,只是人潮熙攘,换做此时的空寂无声,没想到一夜之间,观内就发生如此巨变,委实令人难以接受。 王祈安穿过前殿,踏上一排石阶,来到观内平日讲经论道的玄真殿前的广场上,广场的中心处血迹斑斑,尚未全部干透,看着令人触目惊心,王祈安加快脚步,趋身向前。 “我们赶到这里时,广场处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所有的尸体都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观内其他地方未见血迹,除了藏经阁和老观主的静修室、卧房被翻动过外,其他地方摆设物件均完好无损。”此时,陪同王祈安进来的展韬述说道。 “看来凶手是将所有人集中到此地后才动手杀人,若非残忍好杀之徒,怎能下的了手,我王祈安有朝一日,定要手刃凶徒,为众多无辜道兄报仇。”王祈安怒目圆睁,切齿厉声道,脸上悲愤神色更浓,全身透着浓烈的杀机。 “展兄,您在此地稍等我片刻,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马上回来。”王祈安说完,也未待展韬答话就快速掠开,大步跨上通向玄真殿的石阶。 等展韬回过神来,王祈安已经没入玄真殿内。 王祈安进入玄真殿后,发现并无异常,因此未作停留,他对观内环境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来到昨晚所在的静修室。 王祈安发现除了屋顶的大洞没有修补,地上砂石已经清理干净,而书柜也都恢复如常,看情形昨晚他离开后,玄一观主还没出事,因此让人打扫过。 王祈安没有发觉异常,于是绕过静修室,来到道观最后进的一处院落,他知道这里是老观主和观内几名辈分较高弟子起居所在,不过他之前从未来踏入过,并不知道哪间屋子才是老观主的卧室。不过这个谜题很快就解开了,因为他一进院子,就只看到一间屋子的门是开着,之前听展韬说过,只有观主的房间有被搜查过的痕迹,因此答案呼之欲出。 当王祈安踏入这个房间是,事实正如他所料。房间布置极其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再无多余之物。床上被褥凌乱,柜门大开,里面空无一物,几件衣物和一些日常用物杂乱被抛落在地上,显然有人在这里翻找搜索过。 这房间虽然一眼可以看穿,但王祈安双目精芒闪动,四处逡巡,他把床上和柜子的每个角落均细细查看一遍,但并无发现丝毫线索,当他把被褥和地上的衣服、日用品等物件拿过上一件件检阅时,心中大喜,因为他捕捉到了一丝很独特的香味,极其淡薄,时间原因,几乎都快消散在空气中了,若非他全副心神贯注其上,恐也会忽略过去。 王祈安此时心中一动,又把所有物件逐件拿起来一一闻过,虽然稀薄,但他确定了香味确实是由这些物件传出来的。这种独特的香味,他还是第一次闻到,所以他确定这不属老观主所有。如果不是物件主人所有,那就是曾经接触过他们的人留下的。 王祈安又反复搜索了几遍房间,确定再无发现后,步出房间,走出院落,朝他第二个目的点狂奔而去。 王祈安来到了古观的东北角一座三层的阁楼前了停下来,阁楼此时大门敞开,门上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藏书阁三个笔力遒劲的大字。 藏书阁首层只是作为提供阅读的场所,并没有摆放任何书籍,反而放置了许多蒲团,供前来借书阅读之人就坐之用。 观内藏经主要摆放在二三层,第二层为除道家著作之外的诸家名书典籍,有四书五经,医药,兵法等,第三层是道家经典著作。 观内规矩,第二层是完全对外界开放,不仅是观内弟子,连游人香客,均可入内自由阅读。第三层则不对外开放,只允许观内主持和高辈分的弟子能入内参阅经典,有专人监管。 踏入阁内,入目的情景和王祈安预估一样,现场凌乱无比,一楼原本整齐排列的蒲团乱七八糟,有的甚至被割破开来。二三楼书架桌柜等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王祈安忍不住蹲下身,整理起书籍来。这时,他又闻到了和观主卧房一样的香味,这更加确定了他之前的想法,自己不虚此行,这可能是目前唯一得到的关键线索。在阁楼再无任何发现后,他飞快掠出,心想尽快找孟轲确认一个事实。 王祈安跨出观外,见到多了辆驴车,上面铺满稻草,孟轲正在指挥几名下属将尸体搬上去,空法大师则正在停放尸体之处,盘膝闭目,手转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孟轲见王祈安出来,走上前来,迫切问道:“王兄弟,怎么样?可有新的发现。” “孟大哥,有个问题我想先向您请教一下,你们今天赶到此地后,有那些人曾经到过老观主的卧房和藏书阁,动手接触过那些衣物和书籍的?”王祈安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道。 “我们赶到后,为了保护现场,就立即把守住了观门,不准闲杂人等进入了。这两个地方更只有我和展韬、师叔三人进入过,有什么问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孟轲虽然不知王祈安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 “你们两人身上并未使用香料,而大师身上则只有佛门常用的旃檀香和沉水香,这么说来,这些物件上残留的香味,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王祈安道。 “香味?什么香味?”孟轲一脸茫然道。 “施主是否有什么新发现?”空法大师此时也来到三人身前,似乎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答,不由出言询问道。 “我在老观主卧房的衣物和藏书阁散落的经书上,都闻到了一丝极其独特的香味,虽然气味已经淡薄得几近于无,但因为我自幼鼻子异常灵敏,所以还是被我发现了。刚才我问孟大哥有哪些人曾经接触过这些物件,是想弄清楚香味是否来自我方人员之手。现在则几可确定是凶手在翻动这些东西时候残留下来的。”王祈安解释道。 “那是种极其特别的香味,寻常的香料已非普通百姓可以使用得起,像这种糅合有郁金、沉香、苏合、荷花、玫瑰、丁香等,极其独特的合香,更是价格高昂,非大富大贵之家,恐难消费得起。所以凶手若非出身显赫高贵,则至少是腰缠万贯的豪富之家。”王祈安继续分析道。 “没想到你鼻子灵敏至此,而且对香料如此有研究。”三人听王祈安对各种香料如数家珍般,深感诧异。 “只是单凭香料这条线索,目前还是难以区分哪方势力,因为刚刚师叔提到的三分人物,财力均不弱。”孟轲怀疑的问道。 “不错,这几方势力确实都消耗得起这昂贵的香料,但有些东西并非有钱就能购买得到的,香料正是其中一种。中原地区并不盛产香料,皇宫贵族,富豪巨贾所用,要么来自西域或者南海诸国的朝贡,要么是由这些国家的商人千里迢迢运到各大商业大城重金出售。西南黔、牂诸州多为内陆山区,交通不畅,商业滞后,货源难达,只有像南汉兴王府、闽国泉州府这种水陆通达、商业繁盛的城市,四方来会,异邦商贾多聚于此,才有可能轻易采购来自室利佛逝、南天竺、婆罗门、大食、末罗等国的各种香料,加以调配炼制成合香。”王祈安十分自信肯定的道。 孟轲和空法没想到王祈安对香料的认知如此之深,见他条分缕析,头头是道,听到他们不由暗自点头佩服。他们不知王祈安生于将相权贵之家,父亲贵居北周上将军要位,日常使用香料频繁,自是对此十分熟悉。 “如此说来,那么嫌疑最大当属文定王,只是……只是文定王乃当今皇上的亲弟,身份尊贵,手握实权,势力庞大,想要将他绳之於法,怕是难如登天。”一想到文定王的身份势力,孟珂十分气馁的叹道。 “孟大哥放心,明的不成,只有用暗的,为今之计,只有先前往兴王府一趟,查明事实再做定夺。玄一观主对我再生之恩,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的下落,况且,这么多无辜道兄的性命也不能白白牺牲,血债必须有人血尝,只要我王祈安有一口气在,自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王祈安似乎动了真火,狠然坚定的说道。 “孟大哥,我决定明日启程前往兴王府一趟。另外,不知昨晚你回府衙后,郑家村一案可有最新线索?”王祈安固然心急救回玄一,但他又惦记楚云夏安危,偏又不能分身,心情矛盾之及。 “也并非全无所获,我想如郑家村村民果真被掳走,那么对方要运走这么多人,也实非易事,因此我让衙内兄弟前往大大小小各种出口通道向附近村民打听,收到回报,其中一条通往封州的小道前两日有五辆载客马车通过,极是可疑,我已经派人去跟进此条线索,本想今日过来告知你此事,没想到观内又发生如此惨事。”孟轲道。 “文定王府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如此案真是他们所为,以凶手行事手段之凶残,你一人势单力薄,此去兴王府必定凶险万分,不若等我先回上元寺,禀明我师父,再从长计议。”孟珂听王祈安欲孤身前往兴王府,心想无异于飞蛾扑火,不由奉劝道。 “玄一观主与鄙师兄乃多年挚友,此事上元寺自不能袖手旁观。待我回禀师兄后,即前往兴王府一探究竟,文定王一直有意借重我们上元寺的名望来提高其在佛门的影响力,希望能为其所用。我正好以此为借口,入府查探一番,如能探得玄一观主下落,我们再来筹划营救。” 说罢转向王祈安,又道:“施主面相不凡,骨骼清奇,英气内蕴,异日当非池中之物,没必要徒增无谓牺牲,当今天下,纷争不歇,民不聊生,乱世久矣,是时候该有英雄人物出来扭转乾坤,拨乱反正,使天地晏然,成长治久安之业,使人民不至颠沛流离,能安居乐业。” “多谢两位关心,到兴王府后我不会冒失行事,如大师前来,我也希望能够在查探营救一事能贡献自己的力量。”王祈安自然知道孟轲和空法说的是事实,不过他心意已定,因此只好婉拒他们的要求。 “既是如此,你要小心一点,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师叔到了兴王府再从详计议。兴王府也有一些朋友,我安排一下,看能否也帮得上忙。”孟轲见王祈安态度坚决,只好听从道。 于是,三人相约了后续如何联系和见面的种种细节后,准备离开,各自安排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左边的竹林传出:“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话音刚落,“簌簌”之声连响,数道人影从竹林掠出,身法之快,瞬即到了太平观前。 来者一共三人,当中一人年纪甚轻,身材矮壮,方脸粗眉,圆目塌鼻,神情严肃,虽说其貌不扬,但气势逼人,颇具威仪。 左边一人身材修长,约三十许,脸庞瘦削,鼻梁高挺,最特殊的是其两道眉毛连为一体,咋看就像一个一字横在额下,其双目如鹰隼般锐利,一望可知是阴狠之人。 反而是右边之青年,面目清秀,作寻常书生打扮,手中轻摇折扇,面带微笑,一副友好神情,见到众人向他们望来,还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来者何人,口气如此之大?”虽然不知道这三个突然从哪冒出来的,见其出言无理,孟轲不由呵斥道。 “阿弥陀佛,敢问三位施主可是赤军之人?”空法此时跨前一步,突然道。 “你这和尚倒还有点道行,给本座报上名来。”左边那人阴测测道。 听语气,可知空法猜的不中亦不远矣。 “贫僧上元寺空法。”空法双手合十道。 “原来是你空法和尚,难怪有此眼力,只是你出家人不躲在寺庙吃斋念经,却跑来这是非之地掺和,莫不是六根未净,起了贪念不成。”那人继续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道。 “阁下是谁?说话竟如此无理。”孟轲见其态度桀骜,出言不逊,心中微怒。 “贫僧此来……”对对方的挪移之言,空法并不以为忤,他伸手示意孟轲不要动怒,然后仍是心平气和的回应道。 空法话语未尽,只见那居中矮壮少年,似乎发现了什么,蓦地快速往停放尸体的位置掠去,也未见他做任何动作,就将两名意欲上前阻挡的官差弄得东倒西歪往两边跌飞出去,口喷鲜血,一时伤重难起。 眼见来人不善,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手伤人,孟轲连忙掣出腰间长刀,向那矮壮少年扑去。 他身子刚动,就觉眼前一花,一股凛冽阴冷之气急袭而至,原来是左边那一字眉青年一晃,拦在他身前,并且五指箕张,直往他面门抓来,看来是想阻止他向矮壮少年出手。 对方身法奇快,又是突然出手,就是空法想出手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孟轲作为上元寺俗家弟子,自幼跟随空明大师修习佛门正宗心法,武功自有一定造诣。 此刻他去势已成,难以回退,右手长刀舞出一片银白刀光回守全身,左手凝聚五成功力,以一指禅功夫,伸出拇指点上对方的利爪。 劲气交接,发出低沉“嘭”的一声,孟轲连退五六步才勉强止住,只见他身体摇晃、面色煞白,似乎已经受伤。王祈安见状,不由急忙上前搀扶一把。 难怪一字眉青年说话如此狂妄,原来手底颇硬,其武功明显高出孟轲一筹,硬碰一招后,只见他身形只是略微一滞,便继续向孟轲扑去,趁势不饶人,似欲痛下杀手。 蓦的右侧风声响起,五道凌厉劲气分别向他右肋和双腿袭来,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来不及思考,他迅急收回右手,变爪为掌,往右侧急切而下,同时身子半扭过来,左手连着击出第二道掌风。 他此刻连自保都唯恐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去追击孟轲。 一声佛号伴随着的气墙爆破的声音同时响起。 “施主好辣的手段,甫见面无仇无怨便欲置人于死地,让贫僧替师侄领教高招。”原来那几道穿空而去的疾厉劲气乃是空法连珠发出的五粒佛珠,由于变化太快,他已来不及近身阻止,只能先以佛珠为暗器发出,阻上一字眉青年一刻,人随即闪电扑前,挡在孟轲面前,防止他继续进击。 一字眉青年双手连击,布下重重掌劲才堪堪挡下了来袭的佛珠,他重新立定后,鹰隼的双目电射空法。 “空法秃驴,枉你自称得道高僧,竟也做这暗算勾当。”他虽然言语刻薄讽刺,但心中大是震撼,暗想这和尚被誉为上元寺第二号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明明是你偷袭孟大哥在先,竟还有脸嘲讽别人,可笑之极。”不等空法回应,王祈安已经从空法身后转出来,双目怒瞪一字眉青年,愤然道。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一字眉青年历来自视甚高,怎容得一个无名小子侮辱言语之激。只见他身形一动,已距王祈安不足二丈,左手屈指成爪,抓向王祈安脖子,右手虽然抬起,却不伸前,欲动未动。 王祈安知道对方武功不弱,一直暗中提防,此刻见对方凶神恶煞般朝自己冲来,却面无惧色。 空法见一字眉青年一言不合,又将出手伤人,由于他不知王祈安武功深浅,怕他招架不来,连忙斜跨一步,将王祈安挡在身后,左袖上摆,手掌撮指成刀,划向一字眉青年的左腕。 那一字眉青年似乎早知道空法会出手,嘿然一笑,前冲之势不变,左爪略往回收,改变方向,再作擒拿之势,往空法露出的左肋空门抓去,同时之前一直未动的右手迅速击出,直往空法胸口印去。 空法脸现庄严神态,左手改上扬为下切,依然朝对方手腕位置落下,同时右掌向作朝拜状,收向胸口位置,紧接着才往前一推,硬接了对方一掌。 劲气交击声响起,只见那一字眉青年倏退忽进,双手掌爪变幻不定,进击角度刁钻异常,瞬间向空法攻出十多招。但无论他如何诡异变幻,空法总能及时回防,使他无功而返,难以寸进。论功力,空法实在略胜一筹,是以才能应对得从容不迫,只是对方招式变幻不定,诡辩多端,使他也不敢冒险突进,心中拟定先看清对方招式的来龙去脉再作回击。 王祈安见空法应对有余,因此并没有着急出手,他退到孟轲身边,察看了他伤势并无大碍后,目光才有回到战场上。 “住手”,两人掌来爪往,斗得正酣,突然旁边一声厉喝响起。 那一字眉青年听到声音,手上立刻由攻转守,并往后飞退,只是双目还是注视着空法,防止他趁势追击。空法本非好战之人,只是不得已才出手,此刻见一字眉青年主动收手,他自然不会追击。只见他退到孟轲和王祈安身边,顺便察看孟轲伤势。此时,那些府衙官差见双方都动上手了,也全都退到了孟轲空法一边。与那三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峙场面。 第七章 赤军首领 “李台你好大胆,没我号令,竟敢向大师出手,看来你是越来不把我这赤军首领放在眼里了。”原来是那矮壮少年察看了尸体后,见这边已经动上手,忙厉声喝止。 “李台不敢,只是见那穿官服的小子想向大王出手,属下才出手阻止。”那被唤作李台的一字眉青年见矮壮少年脸色不善朝自己走来,慌忙下跪,连声解释道。 “那你又为何会和空法大师动上手?”矮壮少年嘿然冷笑,语气冷峻的问道。 “那小子出言不逊……”李台还想辩驳道。 “住口,你以为我没看到刚才的情景吗?哼,你不要以为有“大仙”在背后支持你,就可以枉顾本王号令,你还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吗?”矮壮少年脸上怒容未霁,一双圆目紧盯着李台斥责道。 “属下不敢,属下知罪。”李台慌忙低头道。 “大王息怒,我看李将军刚刚只是稍微鲁莽冲动,并无异心。”此时,一直未有任何动作的青年书生上前劝说道。 王祈安一直留意他们这边的情况,李台表面上虽然诚惶诚恐,实际上他垂头下去的霎那,王祈安察觉到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看起来赤子军内部并没有那么团结,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大仙”是什么人物,听口气,此人地位难道比这矮壮少年更高? 王祈安脑海思索之际,耳边响起了空法的声音,只见他低声对孟轲说道: “轲儿,他们身份我已猜到一二,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在此出现,这三人均非弱者,特别是那矮壮少年,别看他年纪轻轻,观其出手迅疾利落,武功犹在刚刚那一字眉青年之上,就算单打独斗,师叔也未敢言胜,还有那一直未出手的书生,气定神闲,一副一流高手风范。一会如果他们目的不善,师叔会缠着他们一会,你和其他人立即分散逃开,再设法去上元寺通知你师父。”空法低声说道。 “可是……”听到情况恶劣至此,孟轲还想多言,但空法已经摆手阻止他说下去。 王祈安听到两人对答,不由凑近两人少许,向空法道:“大师先不必忧心,我看情形未必恶劣至此。” 他们三人窃窃私语的情景,均落在那青年书生眼里,只见他向矮壮少年耳语几句后,便跨前至三人面前,抱手施礼道:“小生见过大师和诸位朋友,刚刚只是一场误会,是我们李将军性急鲁莽了,还请诸位见谅,我们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收到我方密探回报,前来太平观一探究竟而已。” 此时,那矮壮少年转身来到众人面前,只见他粗眉耸起、怒目圆睁,盯着孟轲,声若洪钟般,毫不客气的问道:“那边这些尸体,你可查出是什么人干的?” 孟轲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暗凛此人功力果然如师叔所言是三人之冠,正欲说出之前的猜想时,被空法打断。 “请问施主是否人称“转世罗汉”的赤军首领?”有了前车之鉴,空法怕他向孟轲出手,不由往前一步,隐然将孟轲护在身后,岔言问道。 “好胆,既然敢直呼我王名号。”那李台此刻也趋身上前,向空法尖声厉喝道。 “住口”那矮壮少年狠瞪了李台一眼,显似怒意未消。 然后才转向空法,语气转和道:“大师好眼力,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赤军的张遇贤。” 此人态度转变甚是奇异,之前对那两名官差出手毫不客气,刚刚质问孟珂也是凶巴巴的样子,但对着空法时,语气却变得甚是恭敬,令人费解。 “原来是叛军首领……”咋听张遇贤之名,孟珂等官差不由脸上变色,一些人不由抽出佩刀,做势戒备。 反而是王祈安和空法面不改色,并无太大反应。 原来这张遇贤原是南汉循州府的一名小吏,年轻气盛,武功高强,不堪忍受朝廷的贪腐黑暗,暴虐无道,干脆聚众造反。他杀死循州刺史,自立为王,尔后在南汉派出大军前来镇压之前,退走虔州,一路收编吸纳各路流民,短短半年时间,人数由数千人扩张至十余万众,声势浩大,已经成为岭南最大一股义军势力,目前与南汉交战正酣。难怪孟珂等一听其名,以为大军压境,才惊慌失态。 “你们放心,此处又非战略要地,赤军并未随我到此,况且你们也不过是被官府利用的爪牙,我不会伤害你们。哈哈哈……”张遇贤似乎对孟珂等人的反应甚为满意,忍不住仰天大笑。 张遇贤接着道:“大师既已猜到,本王也无须再作遮掩,刚刚和您交手的乃我军中左将军李台。”接着他一指旁边的青年书生,道“这位则是我军中谋士僧景全,我今日此来,只是为求证一事,并非前来惹是生非。” “太平观内昨晚发生命案,十余人丧生,施主此来,是否与此事有关?”空法似乎早已猜到三人身份,听他介绍来历,并未十分惊讶,只是这三人在赤军中身份地位极高,张遇贤更是军中首领,不知何事重要至此,竟能令其亲自前来。 “大师可知,那边并排的尸体中,有二人乃是我赤军将士?”张遇贤转头一指尸体摆放处道。 “施主指的可是“悍匪”的蒋盾和“恶娇娘”凤翠环这两位,贫僧之前已经猜到,只是有待证实。” “没错,他们乃是我麾下先锋小组人物,本应在昨晚回去复命,却一直没有出现,我觉得事有异常,才亲自前来察看,没想到他们已经惨遭毒手。大师可有凶手的线索?” “阿弥陀佛!现场留下线索太少,还未有头绪,贫僧有一事不明,还望施主释疑,赤军先锋小组为何会在太平古观内出现?施主又是指派他们前来查证何事?” “空法和尚,你不嫌管得太多了吗?我赤军之事,为何要告知于你。”李台似乎怕张遇贤说出原因,忙抢先叱喝道。 “住口,休要对大师无礼。”见李台又出言不逊,张遇贤不由眉头一皱,大声喝道。 旁边的王祈安对李台并无好感,隐隐觉得他表里不一,对张遇贤的服从和恭敬只是表面如此,虽然屡被呵斥,却不见收敛,似乎并不惧怕张遇贤。 张遇贤略作沉吟后又道:“本王行事但求光明磊落,况且我修习的本是佛门正宗功法,与大师可谓一脉同源,单凭此点,我就不愿拿谎言搪塞于你。”张遇贤幼时得遇奇人,传他佛门心法,并嘱他要礼敬同门,因此他出道后号称“转世罗汉”,自视为佛门一脉,因此才对空法一直态度恭敬。 “前日,我军收到密报,说近日江湖传言,昔日道家第一人葛洪的道家武学秘籍《抱朴子》重现江湖,数百年来,该书之所以在冲虚观寻不到踪迹,是因为一直藏在太平观中。据说是道观专责采购日常物资的道士,趁下山入镇之机,跑去找了秀香楼的红阿姑,在酒酣情热的时候无意间说漏了嘴。” “虽然传言有理有据,但我自幼在博罗长大,对此事自然知之甚详,虽说当年太平古观曾在武林显赫一时,并与稚川仙人颇有渊源,但近百年来此观早已淡出中原武林视野。古观上下包括玄一观主在内,均潜心向道,不习武功,也从不曾听闻他们参与过江湖中事。如果真如传言所说,观内藏有《抱朴子》一书,面对如此深奥武功,观内弟子焉能皆不为所动,百年来无人修习。” “我本不相信这些传言,只是收到密报时,刚好人在左近,于是便派出了两名属下过来查清传言因何而起。只是没想到他们在此地会遇此变故,目前看来此事大不简单。我这麾下二人手底下并不弱,但连对手一招都挡不了,可见凶手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出手狠辣无情,不留余地。究竟何人有此能耐呢?”说得最后几句,他似乎在询问空法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心中暗自揣测。 “另外几具尸体,有三人衣饰一样,且衣襟处均绣有龙形图案,应是某一个帮派的徽记。其他两人,如属下猜估无差,应该是岭南帮的人,有一人乃他们二当家的心腹手下,曾经有一面之缘,打过交道。”僧景全此时看过尸体后,将最新发现顺口说出来。 “岭南帮?听说新一代帮主梁烽跟其父亲的沉稳保守完全不同,极具野心,仗着势大,在兴王府一带蛮横得很,这两年变本加厉,伐异党同,一些不听话的帮派要么被剿要么被并,搞得岭南武林风声鹤唳。”空法眉头微皱道。 “我们收到消息,岭南帮之所以敢如此张扬跋扈,全因为暗中搭上了韶王刘洪雅,倚为靠山。”僧景全补充道。 “哼。他们刘家之人,个个残忍暴虐,刻薄寡情,各存野心,枉顾人伦道德,兄弟阋墙是早晚的事情,我看朝堂之上他们也坐不了多久了。”张遇贤听到刘洪雅之名,脸现鄙夷之色,语言不由变得毫不客气。 他转身又扫了一眼停尸的位置,口中说道: “我军中将士不能由他暴尸荒野,景全、李台你二人将蒋盾和凤翠环两人尸体带走,找个地方安葬。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日之事,我迟早会查清楚,杀人偿命,这笔账我先记下了。” “属下遵命”僧景全和李台回应道。 “我等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异日有机会,再上上元寺请益。”张遇贤接着拱手向空法大师告辞道,然后径自转身朝来时方向离开。李台和僧景全各挟着一条尸体,快速跟随而去,孟轲等官差虽然想出言阻止他们带走尸体,但自知敌不过对方,也就只好作罢。 见对方去远之后,孟轲问道:“师叔,刚刚为何不告诉他我们发现的结果呢?” “人心难测,赤军之人本非易于之辈,他们要是知道此事跟文定王府有关,难保不会打草惊蛇,那样我们的计划就难以实施了。”空法解释道。 “据说赤军已经在虔州建立了行宫,南吴和大汉恐他们势力坐大,难以控制,已经准备联合对付他们,如此紧张关键的时刻,他们的首领却突然在这里出现?听其语气也并非因为古观的事情而来,那到底有什么事竟能比留在虔州坐镇更重要?”孟轲疑惑道。 “此事越趋复杂,如果张遇贤等人言语属实,不论传言真假,都将使原本动荡不安的局势火上浇油,更加纷乱难休,可怜无辜百姓,多年未享太平。我要马上赶回上元寺将此事通报师兄,及早做出应对。安排好诸般事宜后,我即刻前往兴王府,希望能及早探出玄一观主下落。轲儿,这里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空法显得忧心忡忡道。 “是,师叔放心,这里的事情师侄自会处理。”孟轲回道。 空法说罢,又和王祈交代几句,即动身离开。 经刚才一役后,王祈安一直若有所思,不时侧目蹙眉。空法走后,他随即告辞离开,只留下孟珂指挥现场善后。 王祈安本想回去小谷,但突然心中一动,想到楚云夏下落未明,转向郑家村方向奔去。 太平古观前发生的这一切,都落在了早先抵达观前十丈开外,隐身林木中的这帮人马眼里。 只听那轩昂青年道:“二叔,刚刚那几人是何身份,不知您可认识?没想到岭南蛮荒之地,也有身手如此强横之辈。” 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使那带头老者陷入了沉思,他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情,脸上神色数度变化,忽明忽暗,甚至都没听到该青年在和他说话。 “二叔,您怎么了?”青年许久未听到回应,不由转头望向那老者,见此情景,不由加大音量关切的向老者问道。 老者此刻回过神来,说道:“我只是在思索谁人消息如此灵敏,竟然能赶在我们前面,捷足先登。” “刚刚向那和尚出手之人我倒是认得,此人乃武林有名的黑道人物,玄阴爪李台,曾短暂活跃在中原、江南一带,为人阴险量小,睚眦必报,仇家不少,据说近年来投入到岭南的一股叛军势力帐中,想来另外那两人也是来自叛军势力,那少年身份看来犹在李台之上。听说这股叛军已经占据了虔州,难道他们也是为了秘笈之事而来?”老者在青年重复了之前问题后答道。 “这些且不去管他,目前要紧之事,乃是查清楚观内发生何事,那少年似乎跟此观关系匪浅,或可从他身上获得些有利的信息也说不定。昶儿,你和婧儿跟上他,伺机接近,打听情况,切记小心行事,勿要暴露此行目的痕迹。” “陈大陈二,你们留在此地,继续观察观前情况,要特别注意那个带头的官差,所以与他接触的人都给我牢记下来。” “其他人就近找好隐蔽驻扎,静候命令。” 见到空法和王祈安陆续离开,带头老者迅速连续传下指令。 “那个和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元寺的空法,此人在岭南佛门名声甚响,武功高强,我要亲自去会一下他。”老者又道。 “无论结果如何,今晚三更之前,所有人回到我们来时路过的山神庙处集合,先将各种收集的情报线索综合后再定下一步的计划。既已千里迢迢来此,势无空手而回之理。”老者语气坚定道。 “是,侄儿明白。”被唤作昶儿的那名轩昂青年恭敬应答后,伙同清秀少年匆匆离开,穿林过木,往王祈安离开的方向追去。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那老者突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笑容。 王祈安此时已经穿过了太平古观左边的一片竹林,正沿着小径往山下走去。他显得心事重重,因此并未留意有人紧缀在他身后。 郑家村位于博罗山山脚一处空旷平坦处,只是一个稀疏散落着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一道山泉小溪顺着山势缓流而下,到村前淙淙迂回曲折而过,蜿蜒向东而去。 王祈安曾随楚云夏到过此地数次,因此轻车熟路就找到位置,到达村子后,他回过神了,想起还有任务在身,他先是直奔楚云夏家所在的茅屋,仔细搜查发现毫无所获后,又窜出来到其他屋里一间一间查看,发现除了所以村民不见踪影之外,其他一如往常,村民的屋子内外也不见有打斗或者被破坏的痕迹,现场可谓毫无线索可得,确实令人无从下手。 王祈安再次回到楚云夏家里,不禁有点沮丧,他竭尽脑汁思索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他灵敏的鼻子,此刻也派不是用场,因为经过这么多天,很多气味都已经消失了。 没想数日间,竟接连发生如此诡异巨变,先是伊人杳无芳影,不知所踪,现在太平观众多道兄惨死,玄一观主生死未卜。一切发生得太快,令他有点措手不及。 “请问有人在吗?” 此时,外面人声响起,王祈安心中一喜,急踏出屋外,只见藩篱外面站着两人,正是跟踪尾随他到此的轩昂青年和清秀少年。 王祈安咋见两人,不免有些失望,但也眼睛大亮,暗想这穷乡僻野,也能见到此等气质人物,实属难得。 “两位兄台因何到此?可有需要帮助之处?”心想对方远来是客,王祈安不由客气道。 “这位兄台,打扰了。我兄弟二人本是到此地游玩,不想一时尽兴,不觉天色已晚,出山时又迷了路,也不知哪里有宿头,刚刚凑巧看见此处村落,于是就前来打听能否借住一宿?”轩昂青年拱手抱拳道。 博罗山历来是佛道两教圣地,善男信女、游人过客甚多,王祈安倒也不疑有他,而且见两兄弟一个轩昂挺拔,一个秀气灵动,均不似邪恶之人,不由心生好感。 此时夜幕渐临,此处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他想反正村民都不见了,此处空置房屋甚多,给他们停留一晚应无大碍,于是道: “原来如此,那么两位先请进来稍作歇息,借宿一事并无妨碍,一会收拾妥当即可让两位安歇过夜。” 王祈安说着,将两人迎入屋内。 楚云夏家屋内布置甚是简单,只有木桌竹椅等简易日常用物。王祈安此刻只能暂当主人,招呼他们在竹凳上落座,顺口问道:“不知二位从何而来?听口音似乎并非本地人士。” “在下司马昶,这是舍妹司马婧,兄台勿怪,舍妹出外的时候一直喜欢作男装打扮。我们乃金陵人士,此次跟随家叔南来办事,初到贵宝地,如有贸然打扰之处,还请小兄宥谅一二。” 原来此人乃是江南第一大世族司马府的少主司马昶,他原本已经拟好隐瞒身份的对词,此刻见到眼前的少年英气逼人,举止磊落大方,不由生出结识之心,不忍欺瞒于他,于是如实道出了身份来历,只是隐瞒了此行目的。 他身边的司马婧听得不由一愣,诧异的望向自己的兄长,没想到他如此坦白,甚至连她女扮男装事实也直言不讳,司马昶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一搭她的肩膀,向她点头微笑示意。 难怪见这少年如此秀气,原来是女扮男装,王祈安心中忖道,不由再次望向司马婧。司马婧此时也刚好转过脸来,恰好迎上了王祈安的目光,她此前已经注意到眼前的男子英伟挺拔,轮廓精致,当两人眼睛对视的一瞬,司马婧被他清澈的眼神一触,脸颊居然火辣辣的烧了起来,芳心竟有一阵慌乱。她暗骂自己一声,忙装作起身巡视屋内其他角落,以掩饰自己的异态。心中想着,不由又朝王祈安偷偷瞥了一眼。 “小弟王祈安,司马兄客气了,两位远来是客,只是此处山村农舍,不比客栈酒楼,布置简陋,两位只能将就一晚。”王祈安道。 “此处为何不见有其他人呢?是否均外出未归?”因为整个村子只见王祈安一人,司马婧不由略带疑惑的问道。 “唉,这个谜团也一直困扰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哪了?”王祈安长吁一声,神情一黯,在司马兄妹大现狐疑之色时,将郑家村发生的诡异事情解释了一遍。 “竟有如此离奇之事?整个村子那么多人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不会真有山妖鬼魅出没吧?”司马婧虽然身怀武艺,但一想到如此偏僻山区,大有可能是鬼怪作祟,不由显出恐慌紧张神情,身体不由往其兄长司马昶靠了靠。 “我从不信什么妖魔鬼怪,按我们推测,此事极有可能是某秘密帮派将人掳走。”王祈安摇摇头,并将他和孟轲的想法道出。 “东越国一案我也有所耳闻,看来此事大不简单,极为棘手。”司马昶点点头凝重道。 “对了,明日我和舍妹还想在周边游玩一天,不知道王兄可有推荐地点?”司马昶记起此行任务,话题一转问道。 “其实我也并非本地人士,听说飞云峰景色险峻奇丽,是此处一大胜景,司马兄或可前往一游。”王祈安不好意思道。 “多谢王兄指点,我在江南时,听说博罗山乃佛道二门知名的仙山圣地,据说此地有一处千年古观,不知王兄可否知悉?” “确实是有这么一处道观,只是两位来的不是时候,此观刚刚发生惨案,已不合适游客前往。”王祈安知道他们指的是太平观,心想又会这么巧,虽然有一丝怀疑,不过还是如实道出观内发生事实。 “竟有如此残忍好杀之人?你口中所言衣襟处均绣有龙形图案,如我猜估无误,应是杭州城沧龙帮帮众,没想到他们也千里迢迢赶到此处了?”司马昶虽然知道观内发生命案,但听王祈安说起才获得更加细节,但他听到受害者竟还有沧龙帮之人时,不由暗暗吃惊,想不到他们也收到风声,还赶在他们之前来到岭南。 “沧龙帮?”王祈安并未在江湖走动,因此对江湖帮派知之不多。 “我们在杭州城与他们有些交集,因此有所了解。”司马昶解释道。 正当司马昶正准备借机向王祈安探询更多关于太平观的消息是,忽见他脸色一变,右耳微动,作出凝神倾听状。 司马昶见状,显出了高手的应有状态,忙功聚双耳,侧耳细听,果然捕捉到了轻微的破风声,同时心中闪过吃惊的念头,暗凛难道眼前的少年功力难道还在他之上,竟能提前发现异常。 “你们怎么了?”司马婧功力远不及其兄,见两人都神情异常,疑惑问道。 司马昶一边撮指示意她噤声,一边道:“外面有人靠近,听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说罢望向王祈安,似乎也想听听他的判断。 但王祈安此时神情又恢复了正常,似乎并不知道有人靠近。 “难道村民回来了?”司马婧不禁问道。 “不像是普通村民,这些人来势甚急,落地轻盈无声,应是习武之人,而且并非弱者。”司马昶警惕道。 就在两人对答的瞬间,衣袂破风声停,看来来人已经到了屋外空地,立足站稳。虽然自己相谈正欢,警戒性大幅降低,但来人到接近门数十丈外才被发现,功力之高,已不容小觑,莫非是今日在观前现身的三人?司马昶心中揣度道。 他正想起身出门一看究竟时,外面人声响起。 第八章 行踪泄露 “听说司马家三小姐是个美人胚子,才二八年华就已经长得风骚动人,迷倒了江南大批青年俊彦,今天如能有幸一亲芳泽,本公子倒愿折寿三载,换取飞来艳福。”说话之人声音尖锐,略带沙哑,语气轻佻。 “游公子出了名的爱美人不爱江山,怜香惜玉江湖人尽皆知,你看上司马家那姑娘,不知是她几世修来额福气,她要是知情识趣,理当自动投怀送抱才是,嘿嘿。”另一把洪亮的声音充满猥亵的意味说道。 “只是不知道公子先拔头筹后,是否也能分贫僧一杯羹,让我这出家人也体验体验闺中之乐啊,哈哈哈……”那人说罢,一阵大笑,声若洪钟,响彻村庄。 这两人一问一答,言语粗鄙亵渎,不堪入耳。 王祈安并不清楚门外来人的身份来历,正寻思这些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偏僻的小山村,而且似乎知道屋里有司马兄妹,故意出言激怒二人。 王祈安见道司马婧听到门外的轻薄之言时,柳眉频蹙,一脸愤怒,他大约已经猜到他们口中的司马三小姐可能就是司马婧。 当听到他们越说越不堪入耳时,司马婧再也忍耐不住,眼见就要冲出屋外找人算账时,司马昶及时拉着了她,并向她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正中敌人下怀。 司马昶大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被称为“游公子”兼有“怜花惜玉”之好的,正是令杭州城各大帮派越来越顾忌的沧龙帮四大堂主之一——游无忌。 此人虽贪花好色,但武功确实有真材实料,曾以一手家传扇法,连败江南武林诸多好手。 而那声若洪钟,与他一问一答的,无疑则是四大堂主另一位——红衣和尚“渡劫”,此人原是佛门弟子,以一套禅门正宗棍法横行江湖,后来沉迷财色,被逐出师门,为了躲过被师门追回武功之祸,遂庇荫于沧龙帮内。 司马昶听他们言语轻薄无礼辱及三妹,虽然怒火中烧,但他个性谨慎,觉得事不寻常,沧龙帮的两大堂主同时现身在此,很明显正是冲着他们两兄妹而来,而时间拿捏如此之巧,说明己方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下。 司马昶此刻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按理说他们南下寻找秘籍之事极其隐秘,不可能有外人知道,除非司马府里面有叛徒,故意向对方泄露了消息。 对方既然已经派人盯梢尾随至此,肯定有备而来,因此才不怕激怒他们。 沧龙帮除了神秘莫测的帮主凌鼎天之外,座下还有青狼、黑鹰、红虎、白狐四大堂主,均是江湖有名的狠辣人物,其中“青狼堂”堂主任忍不仅心计最擅,而且武功最高。 其次是被称为“血手夺魂”的“黑鹰堂”堂主秃鹫,“红虎堂”堂主红衣僧渡劫和“白狐堂”堂主游无忌紧随其后。 四大堂主已现其二,还未知是否有其他人隐藏在暗处。不过哪怕只有游无忌和渡劫二人,若论单打独斗,司马昶或可言胜,但两人联手自己必败无疑。 况且同来的还有一人始终未出一言,如是秃鹫或任忍其中一个,自己兄妹今日恐难逃凶劫。 三妹司马婧武功远不如自己,面对一般武林人物或可应付,对上这几个,恐怕走不过三十个回合,唉,如果有二叔在此那就好了。 司马昶正思索脱身之计时,外面话语又起,“都说司马府沽名钓誉久矣,看来传言不假,司马府之人都习惯了当缩头乌龟。” “门外是何人?为何嚷嚷不休?” 王祈安见司马兄妹对门外之人似乎颇为忌惮,又听对方喋喋不休,出言不逊,不由正义感油然而生,唰的一声站起来率先冲出门外,语气冷淡喝问道。 司马婧见王祈安冲出门外,再也按耐不住,摆脱其兄的手腕,紧接着掠出屋外,司马昶担心她的安危,也只好连忙紧随其后。 只见外面站着三个人,左边是一位衣饰华丽青年,手摇折扇,腰挂长剑,腰带、折扇、长剑都可见翠玉挂坠,不熟之人,还以为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爷。 右边一人是个和尚,身穿大红袈裟,一根铁棍柱地,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正斜眼瞥向从房内陆续出来的王祈安三人。 在这两人斜后方,站立着一名面容冷酷的青年,怀抱一柄长刀,只见其头缠白纻绳,脚著厚草履,打扮古怪,不似中原人。 他对前面两人的一唱一和似唱双簧般的表演不作任何反应,见到王祈安等出来,除了双目一抬扫视一眼,依然面无表情,似乎现场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 但王祈安却看出了这三人之中,以这名青年武功最高,其怀抱武器,似刀又非刀,狭长轻薄,刀身笔直之中略带一定弧度,一望而知,此兵器不仅适合直刺,也适合劈砍,且锋快无比,擅于使用此等武器的,肯定是个可怕的杀手级人物。 对方刚开始听到发话之人是王祈安,不由一愣,到见到司马兄妹随后出现,才恢复一切应该如此的表情,不再理会王祈安。那红衣僧露出狞笑,双目不离司马婧,像看着货物一样,对其上下扫视,然后发出啧啧的称赞声,道: “司马小姐果然长得花容月貌,体态撩人,难怪一路上我们游公子对你神魂颠倒,痴痴念念。” 说罢又转头对那华服公子嘿笑两声道:“游公子,咱们可得有福共享,千万别忘了来时的约定。” “你们不嫌弃话太多了吗,一直嗡嗡响,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王祈安有意为司马婧解围,嗤之以鼻道。 “你是何人?竟敢来理会我沧龙帮之事,识相的滚一边去,本佛爷心情好或可不与你计较。” 渡劫虽不认识王祈安,但见其长相不凡,倒也不敢把话说尽。 司马昶不欲连累王祈安,此刻接过话题厉声喝道:“两位可是沧龙帮游无忌和渡劫和尚,我们司马府与贵帮一向河井不相犯,两位今夜不停出言辱及舍妹,也太不将我司马府放在眼里了?” 司马昶虽未见到秃鹫和任忍,但见那古怪刀客气势,只怕也非凡手,他知道今晚势难善罢,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司马兄切勿动怒,我们只是藉此表达对司马小姐的爱慕之意而已,况且说不定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我还得喊你一声小舅子呢,怎敢将未来亲家不放在眼里。” 游无忌说着,手中铁扇一开一折,一对眼睛不怀好意的不住打量司马婧。 “无耻,谁说要和你们成为一家人,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看本小姐不杀了你们。” 司马婧从小养尊处优,受尽府内众人爱宠,哪里受得了人家如此侮辱,怒火上冲,就欲上前动手,但被司马昶阻了下来。 “司马姑娘不必猴急,一会咱们亲近亲近,不就成为一家人了吗,嘿嘿。”游无忌毫无收敛之意 “你……我要杀了你……”司马婧甩手欲挣脱司马昶,反被其兄拉到身后。 司马昶似乎动了怒火,踏前一步,双目狠盯着游无忌道:“诸位既是有备而来,刻意要跟我们过不去,那就无谓再逞口舌之快了,我司马府岂有怕事之辈,划下道来吧。” 那红衣僧渡劫也是好斗之人,闻言兴奋往前一跨,洪声喊道:“如此甚好,速战速决才好办正事,嘿嘿,早就听说司马府主大公子武功过人,乃江南年轻一辈佼佼者,今日就让贫僧领教领教,可千万不要让贫僧失望。” 话语刚落,手中柱地铁棍,猛往前飚,携带凌厉劲风,直戳司马昶胸口。别看这渡劫之前言语轻佻,像是完全不把司马兄妹放在心上,但真正动手时可不敢对司马昶有丝毫轻视,司马府在江南的到位可不是轻易得来的。 棍身未至,棍风已临,渡劫棍法虽然来势凶猛,但还威胁不到他,司马昶深知此战凶多吉少,心中盘算着如能迅速解决掉对方一名高手,再继续与其他两人周旋,或有一线生机。 眼见铁棍临身,司马昶迅速斜跨一步,避过铁棍,手中长剑出鞘,疾挑红衣僧手腕之处。身法和剑招配合天衣无缝,浑然天成,不仅渡劫大吃一惊,连一直漠然不动的青年刀手也脸上神情微动。 “司马家的果然有点道行,再吃我这招看看。”渡劫虽然心中佩服司马昶眼力高明,招式绝妙,一出手即破坏了他营造出来的气势。但口头上却不甘示弱,继续出言挑衅。 渡劫急忙收回铁棍,改直戳为横扫。司马昶身法飘逸,剑招轻灵。铁棍乃沉重兵器,长剑不宜硬碰,所以他一开始就避重就轻,攻其必救弱点。渡劫换招,司马昶身形飘动,剑式变幻,剑尖依然指向渡劫手腕所在。渡劫心中大为惊凛,看来司马昶被称为江南新一代高手,果非浪得虚名。 渡劫飞身急退,堪堪避过此招。但司马昶抱定速战速决之心,渡劫一退他则迅速跟进,如影随形,剑尖此时更是发出嗤嗤声响,汇集全身功力所在,直取执棍右臂。眼看司马昶之剑招如附骨之疽,避无可避,渡劫只能连续变招运棍应对。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乍合即分。司马昶依然气定神闲,双目直视渡劫。铁棍被抛落一旁,渡劫左手按捂着右胸,其右臂无力下垂,双目喷火怒睁,丝毫欲生吞司马昶。 此时明眼人都知道,渡劫败北,而且右臂似乎受伤不轻。 数招之内即收拾了对方一员大将,司马昶武功让对方重新评估。但司马昶自己却知道,胜得极险,对方的轻视造成了甫交战即落在下风,兼且司马剑法轻灵完克对方沉重兵器,加之自己速战的决心,因此才能数击重创对方。 游无忌忙上前扶退渡劫,才发现一道剑伤斜划右边胸口,入肉极深,伤及经脉,鲜血正从渡劫指尖汩汩渗出。渡劫的右臂估计已经废了,起码短期内无法自由活动,更别提运功舞棍了。 此时,一直对现场漠不关心的青年刀客趋身向前,双目精芒遽盛,脸上闪动兴奋神色。从其一步跨出到站到自己对面,司马昶感到凌人的气势迎面迫来,一面运功戒备,一面仔细打量对方。 司马昶脑海急速闪过沧龙帮帮内有数高手,但无一人和此君契合。此君装扮奇特,极有可能来着异地民族。按理说,如此特色鲜明的人物,司马家的情报不可能遗漏。 一是沧龙帮对此人刻意隐藏,二是此人并非沧龙帮帮众,而是外聘的高手。 “想不到甫抵中土,即能得遇如此出色高手,着实令本人兴奋难抑,手痒难止,中原武林,果然没令人失望,不虚此行,不虚此行。来吧,希望能让本人尽兴。”说罢,催动功法,瞬间气劲数倍增强,如狂涛骇浪,向司马昶席卷而去。 司马昶想不到对方气场如此强大,连忙加速运功抵抗。 此人功力高了红衣僧不止一筹,更可怕的是其浑身散发的杀气,有如实质,使人压力陡增。 青年刀客动了,左掌微往后收再先前击出,一道尖锐的气劲,笔直破入司马昶筑起的护身气场,下一秒,青年刀客向前飚冲,斜跃数丈,手中利刃出鞘,携前飚雷霆之势,往司马昶直线劈落,刀气无形有实,似乎把两边空间劈开,直奔对手而去。 刀势快猛准,让人避无可避。 司马昶出道至今还未碰到凌厉至此,充满有去无回之势的刀招,看来此人刀法凶狠,必须小心应付。他将功力提至巅峰,灌注剑身,疾迎而上,只能实打实的硬拼,不能退后。 “叮叮当当”、“嘭嘭”刀剑交击、劲气爆破声陆续响起。 毫无花假一招硬拼后,双方往后跌退,各自触地又马上反弹,再次冲击对方。刀来剑往,快逾闪电,两人瞬间拆拼数十招。 另一边,游无忌帮渡劫稳住伤势后,眼光投回战场,重新审度现场。只见场中两人势均力敌,各出奇招,斗得旗鼓相当,一时之间胜负难分。司马婧和王祈安担心司马昶安危,也正全神留意场中变化。并没注意到另一边,游无忌正在转动着阴损毒辣的诡计。 “司马姑娘,不要光顾着令兄了,我们也趁机亲热亲热吧。”游无忌有意提高音量,显然是想让司马昶听到,关心则乱,帮助己方伺机获胜。 果然,游无忌话语刚来,司马昶突然剑芒暴涨,将青年刀客整个卷入进去,看样子是要使出压箱底功夫,尽快解决对手,好腾手回援司马婧。 游无忌倒没想到自己的话起到反效果,刺激了司马昶速战的决心。不过他心想,只能擒住司马婧,还怕司马昶不就范。想着不由面泛喜色、目露狡猾凶光,迅速向司马婧靠近。 此时,王祈安和司马婧,也注意到了游无忌的接近。司马婧自幼跟随父兄习武,平时也跟府内人切磋,自以为武功不弱,因此,并不担心游无忌的接近,加上恼怒他一直语言羞辱自己,要不是之前一直被司马昶所阻,只怕她早找游无忌算账了。此时见他自己找上门了,心想正合本小姐心意,满腔怒火找到了宣泄对象。 “哼,无耻淫徒,看本小姐如何收拾你。”司马婧说罢,手中长剑急抖,挽出大小不一的数朵剑花,分击游无忌胸肋多处要害。 虽然司马婧剑法已有一定火候,但亏在实战经验太少,游无忌正是看中这一点,交上手后,虚实结合,利用自身功力和经验优势,逐步逼得司马婧近身搏斗,一尺短一寸险,这样他更能将手中折扇发挥得淋漓尽致。 游无忌成名江湖近十载,手底确有硬功夫。只见他手中折扇虚实变幻,挑、压、戳、点,招式灵动更甚司马婧剑招,加上功力胜过司马婧许多,十几个回合后,她已经是左支右绌,险相环生,若不是游无忌存“怜香惜玉”之心,一直没下杀手,只想窥机将其制服,恐怕早已伤在其铁扇之下。 缠斗多几个回合后,游无忌窥准时机,卖了个破绽,左肋空门大开。司马婧经验浅薄,哪能分辨是诱敌深入,见有机可乘,手中长剑卯足功力,直刺空门处。游无忌见司马婧果然上当,不由一个旋身,趁其前倾之时,来到其右侧,折扇疾点司马婧腰眼位置。司马婧全力攻前,发觉人影落空时,为时已晚。 眼见司马婧绝无幸免,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劲的气柱从左边奔袭而至,劲气携带高温,有如热火烧至,令游无忌大吃一惊,心想如被击中,恐小命难保。 周遭的空气突然一下变得炽热异常,人仿佛一下暴晒在炎阳底下,连喉咙都变得干渴起来。 擒人事小,保命事大。游无忌慌忙变招,收回折扇,聚集全身功力于扇面,将浑身绝艺尽数展开,企图能抵挡住对手的袭击。 “叮……叮……叮……”一连九响,游无忌的折扇连着承受了九次直击,一次重似一次,到最后一击,游无忌狼狈后退数十步方才稳住身躯,但口角已溢出鲜血,可见已受内伤。如非对方留手,并没有继续追击,游无忌此命休矣。 回过神来,游无忌一边运气疗伤,一边把眼神投往劲气袭来方向,想看清是何方神圣偷袭自己。 此刻只见王祈安手执长枪,淡然自若的站在司马婧旁边,目光正紧锁自己。 王祁安从游无忌一开始接近,就已经猜到了他的企图,但他不知道司马婧武功深浅,之前见识过司马昶大展神威,相信其妹妹应该不是相差太远。因此,司马婧的主动出击,他并没有阻止,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趋前静观其变,因此他一直留意场上的变化,到见司马婧遇险,才出手相救。 之前并未留意,此时仔细打量,方发现眼前少年虽着粗衣麻布,打扮简陋至极,但身材挺拔,器宇轩昂,面容俊秀,虽处于敌对立场,但游无忌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真乃人中之龙。 “阁下何人,突施偷袭,恐非光明磊落行为,我乃沧龙帮白狐堂堂主,江湖人称怜香公子游无忌,我奉劝阁下勿要插手我帮要事。” “阁下如非司马府之人,明智之举最好是不要淌这趟浑水,对你并无好处。江湖人都知敝帮历来有恩必施,有仇必报。你今日破坏本帮行动,他日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必不放过,到时生不如死时,悔之晚矣” 游无忌以阴冷的腔调说完之后,目光锐利狠毒的盯着王祈安。 王祈安好整以暇的等他说完,然后才转头对着司马婧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司马婧感激道,她没想到王祈安枪法如此威勇无俦,竟一出手就令游无忌受伤。 王祈安这是才转过来面对游无忌,淡淡道:“本人王祈安,祈祷的祈,平安的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以后也方便你们找我。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生事,也不想我的朋友受伤害。至于是不是得罪你们什么帮的,本人并不在乎。纵观你们行事作风,相信你们也非什么名门正派,我奉劝你们最好快点离开。” 就在两人对答之间,另一边战事也已告结束。 “痛快之极,今夜赠礼,他日必有回报。”当他们耳边响起该青年刀手的话语时,入目只能捕捉到其遁身远去的身影,只身飞离,并没有招呼渡劫和游无忌两人了。 游无忌见己方秘密高手都落败远遁,今夜计划彻底失败,此刻不走的话唯恐司马兄妹报复,匆忙招呼渡劫扯呼,朝青年刀客发声方向紧追而去。 “回去告诉凌鼎天,今天这笔账,司马府记下了,他日回江南必向他连本带利讨回。”眼见三人接连遁走,司马昶并未追击,只扬声送出。 王祈安此时回望司马昶,发现其身上多处衣衫破碎,左胸、小腹,左臂均有多处划伤,可见此战的激烈程度。 “大哥,您怎么样,您不要吓我啊,呜呜…”走到近处的司马靖才发现,司马昶多处刀伤,皮肉绽开,血流如注,有的深可见骨。吓到她心意慌乱,六神无主,声音透露着焦急和担忧,已近哽咽。 王祈安此时也发现司马昶所伤不轻,对不知所措的司马婧道:“我们先扶司马兄进屋,再给他清洗伤口,再取些止血疗伤的药物敷上。” 司马婧已经没甚主意,闻言急忙和王祈安一起动手将司马昶搀扶进屋。 “三妹放心,大哥没事,这些只是皮肉之伤。我自己能走动,无需帮忙。”见两人欲上前搀扶自己,司马昶出言阻止。 三人回到屋内,司马昶张口吐出一滩暗黑的淤血,眼前一黯,身子发软,就要跌倒,王祈安眼疾手快,连忙及时扶住他双臂。 “大哥……”司马婧见状吓得脸无血色,大声惊呼。 “多谢王兄,我没事,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扶我到屋角坐下就行。”司马昶语气无力说道。 刚刚为了击退青年刀客,司马昶不得不险中求胜,虽略占优势,结果还是两败俱伤。青年刀客负伤远遁,他内伤也不轻,不过为了瞒过游无忌两人,才强行压制伤势,装作并无大碍的样子,以防再生变数。直到进入屋内,伤势迸发,吐出淤血,忙让王祈安两人扶到屋内坐下,运功疗伤。 司马婧此刻愁眉忧目,满脸担忧的站立一旁,像是自言自语,又向是在请教王祈安:“二叔不在,大哥又受伤了,我该怎么办呢?” “姑娘放心,司马兄既然自己能运功调理伤势,可见并无大碍。只是伤口失血过多,才显得脸色比较苍白憔悴。等他运功完毕,再用药物帮其处理伤口,然后调养几天,只要短期内不再与人动武,自可慢慢痊愈。” 听王祈安这么一说,司马婧才稍稍放心一点,突然想起什么,愤愤不平道:“我们就这样放那两个恶徒离开,实在太便宜他们了,我一定要回去告诉爹爹,回江南再跟他们算账,哼……” “游无忌伤得并不重,如果不让他们离开,逼得太甚,在他们拼死一搏下,恐有其他变数。目前还不知道附近他们是否还其同党,此地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先转移地点,好让司马兄安心疗伤。”王祈安分析眼前形势道。 “王兄所言甚是,在敌方虚实未明的情况下,此地已不宜久留。只是目前我伤势不轻,恐难以远行。未知王兄是否知道附近有可供暂避风头的隐蔽之地?”司马昶运功调整后,暂时稳定住了伤势,此刻睁眼接着王祈安的话问道。 “大哥,您没事吧,刚刚吓死婧儿了。”司马婧见其兄功行完毕,连忙走近关切的问道。 “不用担心,大哥岂有如此不堪一击,那青年刀客面生得很,装扮和武功不似中原人物,刀法诡变凌厉,使人防不胜防,若非身法胜他一筹,此战真是凶多吉少。想不到沧龙帮竟能招募到如此人物。看来沧龙帮一直刻意避免和我们有正面冲突,又刻意隐藏实力,居心叵测,回去必须禀告父亲,对其加强戒备。” “外人均道岭南乃蛮夷僻壤之地,没想到此次前来,发现实乃卧虎藏龙之地。像王兄如此人才,身手已然不逊一派之主,只是江湖上似乎未曾听过王兄名号,此前连我都看走眼了。司马昶在此先谢过王兄施以援手之恩,日后司马家定当戮力相报。”司马昶语气真诚,心怀感激道。 “司马兄客气了,小子只是仗朋友之义,适时出手而已,不敢邀功。此地实不宜久留,如果司马兄可以起身走动,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地。有一个地方或可以作为司马兄疗伤暂居之所。”王祈安心中想到自己养伤的小谷,口中委婉客气道。 第九章 血手夺魂(上) 随后,在王祈安的带领下,三人绕到村后,山径灌木丛生,花草繁杂,道路蜿蜒曲折,不成规章,但王祈安还是如熟途老马带着司马兄妹穿梭游走,毫不停歇。 在穿过一片密林后,一个小谷豁然出现,司马昶见眼前山峰如一弯手臂把整个小谷圈起来,一道山泉淙淙而响,从上逶迤而下,在眼前流过,跨过山泉,不远处一块不规则的空地上,伫立着一间小茅屋。 “这是太平观主玄一道长日常采药时休息的地方,也是我暂时落脚之处。司马兄大可放心先在此处休憩养伤,这个山谷还算隐蔽,如非有人带路,一般人很难发现。我出去刺探下情况,顺便去取些草药物药回来。”王祈安解释道。 “援手之恩,司马昶再次谢过!王兄出去之时,可否帮忙捎个口信给家叔,只有能与家叔会合,除非凌鼎天亲至,否则沧龙帮其他人均不足为虑。哦对了,家叔司马守义,我们约定了三更时分在一处山神庙集合。”接着他说出了山神庙的大概位置。 王祈安听罢,一口应承下来,眼见三更时分将近,于是立即告辞动身出谷。 王祈安心思聪敏,经过村中一役,他发现司马兄妹此行目的恐不是游玩那么简单,但他并没有明言说破,因为他直觉感到他们并非坏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至于对方为什么没有说实话,他并不想刨根究底。 司马昶所言的山神庙,乃是一处年久失修的破落庙宇,位于太平观前一片密林外里许处,该处地形王祈安还算熟悉,要找到它倒也不难。 因为怕遇上沧龙帮之人,快接近约定地点时,王祈安先借草木隐起身形,再逐渐往山神庙靠近。 到离山神庙十丈距离时,王祈安停了下来,他隐隐感到不妥,四周异常寂静,按司马昶的说法,此处应该留有司马府的家侍留驻,但此刻却阒无人声,莫非其他人也碰到意外,无法及时赶来?留守此处的侍从又去哪了? 正在思索时,突然灵光一现,他急忙身形一展,轻巧的掠上近身的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榕树。刚隐藏好身形就听到有破风声正往这边靠近。他连忙凝神屏息,避免被来人察觉。 片响,一名黑衣人出现在破庙前,他停身立定后,回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发现并无异样,才撮唇发出“啾啾啾”的三声鸟鸣叫,显然是在发出什么暗号。 隔了一会,一个瘦小人影从破庙内走了出来,想必刚刚黑衣人发出的鸟鸣暗号就是号召此人前来相见。出来的这人也是全身黑衣包裹,只露双眼,跟来人装扮一模一样,只是身材较为矮小。 “没人发现你的行踪吧?”矮小黑衣人目光灼灼的望向先到黑衣人来时的方向,低声问道。 “我潜藏在一角暗中观察,应该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先前的黑衣人回答道。 “那就好,此事酋长极其看重,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发生什么事,都打听清楚了吗?”矮小黑衣人点头续道。 “太平观内除了玄一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之外,其他人全部遇害,不仅如此,同遭毒手的还有赤衣军和岭南帮的人。据空法和尚推断,嫌疑最大的乃是兴王府的文定王。” “赤衣军?岭南帮?文定王?”听到这几个名字,矮小黑衣人不由也喃声低吟起来。 王祈安透过枝叶空隙,恰好可以清楚观察到庙前情形,此刻听得暗暗心惊,先到的黑衣人不知是谁,对太平观的命案细节竟能掌握得如此详细,莫非日前他也在现场?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想不到方外野蛮也来觊觎我中原瑰宝,真是痴人发梦,不知天高地厚。” 一声长笑从右边密林由远及近,惊醒了王祈安的沉思,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伴随着利刃破风声响,一道人影挟着一团寒光朝庙前的两名黑衣人电射而去。 “什么人?”异变突起,令两名黑衣人大吃一惊,慌乱中连忙抽出自身武器格挡。 只是他们武功看起来就比发声来人低了不止一筹,又是突然遇袭,仓促应付,结果可想而知。 “噹,噹。”两声,两名黑衣人武器掉落地上,接着人也“噗通”的朝两边倒下,再无声息。 躲在树上的王祈安眼力高明,清楚看到来人的长剑在两名黑衣人兵器格挡之前,快愈闪电,已经分别点中两人的眉心位置,一招连毙两人性命。 王祈安大感震撼吃惊,没想到这人不仅剑法高绝,而且心狠手辣,一出手即连取两条性命,听口气,似乎知道毙命两人的身份和所图之事。 他一击得手后,对两名仆倒在地的黑衣人也没再检查一眼,似乎肯定他们必死无疑。 他此刻长剑后收,若无其事在庙前立定,王祈安不由趁机打量此人,此人年龄四旬上下,身形欣长,面容和善文秀,气定神闲,看起来像个私塾教书先生,如非刚刚亲眼目睹其出手,实在很难将其和狠辣无情之人联想到一起。 王祈安正奇怪他为何还留在此地时,一名劲装大汉从破庙转了出来,快速掠至来人面前,躬身作揖道:“属下参见左护法。” “免礼,里面什么情形?”被称为左护法的文秀中年人问道。 “庙里有四具尸体,身体尚有余温,应是遇害不久,他们服饰统一,属下猜想应该是同一帮派人物,只不知何人杀了他们。”劲装大汉回答道。 “刚刚这两人武功普通,应该不是他们下的手,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另同伙行凶后先行离开。你再去仔细查探一番。” 那中年人沉吟片刻后,低声续道:“你先回去继续留意那边的动静,静候下一步指示,不要轻举妄动,宗主明天即可赶到岭南,到时如何再由他来做定夺。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之地,今日如此热闹,天下之人,果然都是同一副德性,真是有趣,有趣,嘿嘿。” “是,属下遵命”,大汉应诺道。 文秀中年吩咐完毕,一闪身,已经没入了右边的树林里,身法极快。 劲装大汉见中年人去远,翻动了一下那两具黑衣人的尸体,然后也挟着他们朝山下远去。 王祈安此时心中疑虑万千,这两方身份都是个谜,而他们各自口中的“酋长”和“宗主”似乎都是身份极高之人。 突然,他猛的一震,这文秀中年剑法如此之高,出手如此狠辣,会否是他在太平观行的凶?他本有冲动跟踪那个左护法而去,探个究竟,但又想到司马兄妹托付的事情还没完成,两难下只好作罢。 王祈安确定周围再无他人后,从树上跃落,快速移至庙前,他凝神倾听,见毫无动静声息,才充满戒备踏入庙里。 果然如那大汉所言,庙里横躺着四具尸体,王祈安上前近看,这几人全是一袭青色劲装,他猜想可能是司马昶口中的家侍,没想到已经遇害。莫非这也是被沧龙帮所为? 按司马兄妹的说法,他们此行共有八人,也就是说尚有司马守义和一名家侍没有出现。不知这两人又是何处境呢? 王祈安在庙里静候了约莫一个时辰,还是未见司马守义前来,他猜想对方很有可能也遇到了意外,凶多吉少,因为从目前情况来看,很明显有人针对司马府岭南之行精心布下了陷阱。 他决定先回小谷,将情况告知司马兄妹,如果连司马守义也遇害,那么对手不仅有备而来,而且实力可怕,虽然被司马兄妹侥幸走脱,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如此看来,小谷恐怕也并非久留之地。 王祈安离开破庙,趁着夜色在山间赶路,深夜中的山林,除了偶有几声蛙鸣虫叫,极尽幽静,要是往日,他自是十分享受此等氛围,只是连日来变故太多,令他心事重重,已失去这份闲情逸致。 王祈安穿过竹林,转过小径,小谷入口已出现在眼前,他不由自主提高警惕,放慢脚步朝谷口走去。 才转入谷口,一道背宽臂粗的男子身影率先映入眼帘,王祈安心想槽糕,此背影如此陌生,当然不是司马昶。对方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实在是大出自己意料。 此人站在茅草屋前的小溪边,背负双手,意态悠闲,似乎正十分享受此时此刻山谷的幽雅宁静。王祈安环目四顾,隐约见到司马昶跌坐地上,垂头背靠茅屋木门,司马婧则瘫倒在其兄旁边,一动不动,两人看来都已经被制服,生死未卜,王祈安不由又惊又怒。 虽然察觉到了王祈安的出现,但该男子并没有太在意,似乎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夜色中仍可感受到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宏亮的声音响起。 “原来不过是个稚嫩毛头小子,哼,就知道游无忌这厮为了怕帮主怪责办事不力,推诿责任,又在信口胡扯,夸大事实。看我回去不再找他算账。不过既然来了,倒也省得让本帮再白费时间,让我一并解决了回去请功复命,届时也由不得游无忌狡辩。” 王祈安一直在留意司马兄妹的动静,好判断他们的生死,以便拟定对敌策略,此刻他发现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后,司马昶身子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这让他心底稍安,知道情况可能还没那么糟糕。 目前首要之事,当然是应付来者不善。 虽然不知对方是何身份,实力深浅,并且听来口气很大,但王祈安并无惧意。他走到该男子的三丈之外停下,目光灼灼的对他上下打量,只见此人年约四旬,头顶微秃,脸宽鼻圆,目光阴冷,虽然只是身材中等,但肩宽臂粗,壮硕充满力量,同时自带一股凶戾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王祈安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兵器,注意到其剑鞘远比一般的要长,心想其剑法必有独到之处,一会交手得多加小心才行。 第九章 血手夺魂(下) “阁下何人?你将我朋友怎么样了?”面对此等凶人,王祈安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冷然问道,一边运功蓄势,全神戒备。 听其语气,此人在沧龙帮地位怕是比游无忌地位还高,此前王祈安之所以能一出手就击伤游无忌,完全是旁观者清,窥准空隙,攻其不备。观此君气势,武功明显比游无忌高出一筹,且是有备而来,自不易对付。 但他知道,如果解决不了眼前此人,自己和司马兄妹肯定都将性命难保,此战不管凶险与否,都无可避免。 “乳臭未干,口气倒老成得很。本人沧龙帮秃鹫,小儿记好了,到阴间阎王爷问起,也好做个明白答复,哈哈哈……”可见他并未把名不见经传的王祈安当一回事,只觉得只是手到擒来之易事。 王祈安当然乐意他如此轻视自己,心中一动,不由装作不耐烦道: “要打便打,你们沧龙帮都是废话如此之多吗?” “你……嘿嘿,臭小子,既然如此着急上路,那本人送送你又如何。”秃鹫成名已久,在沧龙帮内也是地位尊贵,见一个无名小子如此轻蔑自己,不由勃然大怒。 话才说完,已是一掌击出,掌劲外吐,一股阴冷的劲风狂卷王祈安。袭面而至的劲气,使周遭原本清新的空气,突然充满了血腥味,让人闻之眩晕欲呕。 原来秃鹫外号“血手夺魂”,其独辟蹊径的邪异奇功“血手十三式”和三十六路“夺魂剑法”诡异多变、阴寒毒辣,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其为人冷酷无情,生性好杀,喜欢折磨慢慢虐杀对手,凶残至令人不寒而栗。此人还精擅藏匿潜踪,自有一套追踪秘术,所以短短时间,就找到了此处秘谷。 王祈安见对方武功果然邪门,竟能让人产生幻觉,不由收摄心神,气随意动,催生内劲形成护体罡气,不让对方气劲乘隙入侵。 顷刻之间,幻感消失,周围回复如常,空气幽雅清新,头脑一片空明。 王祈安手中银枪如灵蛇般出击,直取秃鹫掌劲核心处,他看出秃鹫看似含怒出手,事实却并未使出全力,招式纯为试探,所以他打算全力正面撼击对方。 枪锋未至,枪势带动的气劲,已经让周围气温骤然提升,炙热无比。 王祈安武功恢复后,功力更胜从前,完全不受秃鹫邪异功力影响,而且眼力之高,完全出乎秃鹫意料,此时他想到的是,游无忌这次或许并没有说谎。 不过他对敌经验丰富,虽然心里吃惊,但脸上依然保持一副镇定表情,没有出现丝毫慌乱。 王祈安的枪式凌厉霸道,威猛无铸,气势逼人,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秃鹫不得不对王祈安进行重新评估,再不敢轻敌大意,暗想自己此招留有余力,而对方则是全力出击,对方功力甚至不在自己之下,且还占有兵器之利,如此硬拼,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不由快速变招,左手变掌为爪,并使上暗力回扯,右掌瞬间暴涨,整个手掌变得通红,掌劲侧劈银枪枪头。如果王祈安招式使尽,枪头势被时机拿捏准确的秃鹫劈个正着。 但王祈安枪法灵动之处远超秃鹫判断,眼见招式用尽,但见王祈安枪势略滞,再加速倾斜向上直击秃鹫咽喉。此招与昨日击败游无忌的连环九击如出一辙,只是内劲稍有变化,角度由直击改成斜冲。此乃“炽焰枪法”厉害杀招之一“炽焰连营”,以王祈安目前的功力,已经可以做到三十六连击,威力不容小觑。 此次连击变招,正是出于王祈安的神来之笔。自从恢复武功后,他发现自己长进至气随意动,招随气走的境界,枪法越发运用自如,随心所欲。 如此枪法,见所未见,令秃鹫猝不及防。心想在自己掌力劈中枪杆之前,枪锋可能早已刺穿自己的喉咙。他脸上终于变色,吓得慌忙使出独门身法“追魂步”,急速飞退,并且左掌变吸为吐,布下一层层阴寒掌劲,形成气墙,以阻缓对手追击。 王祈安武功之高,大大出乎秃鹫意料之外,如不重新调整策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逼开秃鹫后,王祈安并未追击,而是趁势掠至司马昶兄妹身前,护在他们前面,以防更多不测。 秃鹫退至五丈开外,双方重新对峙。 “阁下武功不弱,不知师承何人?如不吝告知,说不定还能攀上交情。实不相瞒,我帮此次行动,由帮主亲自领头,帮中精锐尽出,对司马家这两人,是志在必得。我帮帮主目前就在离此不远处,等待我回去复命。如果我此次无功而归,他势必亲自出手,你枪法虽然不错,但却是萤火之光难以与日月争辉。” “我看你仪表不凡,兼且年纪轻轻,有此修为实属不易,这才动了怜才之心。如你与司马家非亲非故,完全没必要淌这趟浑水。倘若想借此让司马家知恩图报,俾能获得地位财富,那非明智之举,因为本人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司马家在江南的风光日子很快将会成为过去,此事不仅无法获得回报,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 “像阁下这种人才,何愁没有好归属。我们沧龙帮正意欲大展宏图,大力网罗江湖各色人物,可谓求贤若渴。你如愿意加入我帮,本人可以立即将您引荐给帮主,凭你今日之身手,日后地位定不在四大堂主之下,到时钱财美人,还不是由君喜好,任君选择。”秃鹫婉言相劝,甚至不惜透露帮中消息来打动王祈安。 秃鹫虽然凶残好杀,却并非鲁莽无谋之人,要不然也难以担当沧龙帮黑鹰堂堂主之位,他见王祈安功力浑厚、枪法凌厉,非是易于之辈,就是自己全力出击,纵能取胜,恐怕也得付出极大代价。 于是他打算改变原有策略,欺王祈安年少轻狂,经验不足,开始采取利诱,希望以钱财美人地位笼络王祈安,免得此次任务横生变数。据沧龙帮这么多年针对司马府所下的功夫,获得的情报已经非常完善缜密,司马府上下及其有干系的家族门派,从未听说过有王祈安这一号人物。而此次司马守仁派遣来岭南的人员名单,他们更是一清二楚,可见王祈安只是适逢其会,意外插手此事而已。 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武功强横的年轻高手,但秃鹫心想,年轻人闯荡江湖无非为名利权势美色,他推测王祈安如此落力帮忙司马兄妹,无非看重司马府在江南的地位财富,另外,司马婧花容月貌,是个绝色美人,可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因此他对症下药,威逼利诱,双棍齐下,希望能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 王祈安虽然不为所动,但其透露的消息却让他心中一凛,看来对方已经有万无一失的阴谋计划对付司马府,否则不敢如此信誓旦旦,像是米已成炊一样,想到这里不禁替司马兄妹担心起来。 此刻何不多探点线索,或能有帮司马府度过难关,于是王祈安不置可否,虚与委蛇淡淡道: “我和司马府无甚关系,跟司马兄妹也是初次相识。司马府据说乃江南第一大世家,势力庞大,根深蒂固,枝叶繁茂,单凭你几句不知真假的话语,就想诓我入局,岂非让别人笑话。” 秃鹫见王祈安似乎有所意动,不由趋前少许,低声说道:“司马府只是外强中干,表面看似是势大难制,其实……小子,你可是想诓我,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秃鹫本来话已到嘴边,但当他望向王祈安时,发现对方眼中闪现狡诘神光,才恍然大悟对方是在套他的话,不由怒由心中起。 “如你所言,贵帮此次精锐尽出,势拿司马兄妹,可见此二人之紧要,我猜……怕是要以其儿女性命威胁司马府主就范?”如秃鹫所言属实,沧龙帮此次连帮主都亲自出马,如此劳师动众,擒拿司马兄妹可能将是他们实施计划的关键一环。 “哼,如果你识得抬举,最好闲事莫管!以阁下的人才武功,假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何必早早将自己推入火坑?别以为你武功不弱,就妄想螳臂当车,与我帮作对。你可想好了,今日得罪了我帮,以后江湖再无你立足之地。况且,以我们帮主的个性,对你这样的敌人,不折磨个十天十夜是不会解他心头之狠的。我们在岭南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若想救走他们俩,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正如如此隐蔽的小谷,还不是被本人轻易寻获。我再奉劝阁下一句,一旦踏错一步,后面想再回头可就难了。” 利诱招安不成,秃鹫只好继续施以恐吓威逼,希望王祈安能知难而退。 经秃鹫这番话提醒,王祈安倒是考虑到了一个问题,暗忖对方必定是精于追踪的高手,就算这次能从他手里救走司马兄妹,以后的潜藏工作恐怕也是白费,唯有击杀此人,才能确保安心逃走,不被发现。 秃鹫见王祈安这次没有反驳他,而是独自沉吟起来,还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于是继续道:“阁下是聪明之人,青春正茂,正应该享受以后的美好时光,而不是整日活在躲避仇杀,担惊受怕,逃亡天涯的日子。” 王祈安心中暗笑,老子早已经在亡命天涯,而且已经得罪的人实力怕是沧龙帮的千百倍。 下定决心击杀秃鹫后,王祈安目光变得坚毅凌厉起来。 “我见你平时没少做贪生怕死不顾道义之事,否则怎会如此惯于以己度人。别再浪费口舌了,本人不会让你带走司马兄妹的,不如还是让我见识下沧龙帮是否名副其实吧。”说罢,人已前飚,银枪幻出漫天枪影,犹如无数寒星银光洒向对手,完全将秃鹫笼罩进去。 因为司马兄妹伤情未卜,王祈安意求速战速决,再次出手,即使出“炽焰枪法”另一杀招“炽焰燎原”,如果说上一招连击侧重攻击敌人一“点”,此招则是铺天盖地,以“面”取胜。 秃鹫没想到王祈安不仅不为所动,且说战就战,见识过厉害的他,不敢掉以轻心,左手血手功全力出掌,右手抽出追魂剑,挽起无数剑花,遍护全身。 应敌经验丰富的秃鹫打算先采取守势,企图观望摸清枪法招式,再做进击。 王祈安舞动的枪势,如一片炙热火网,密不透风,向对方套去。 面对已成燎原之势的枪式,秃鹫显露数十年的实战底子。追魂步移形换位,追魂剑迅疾劈出数十道剑气,直撞枪网而去。赖以成名的追魂步和追魂剑配合得天衣无缝。堪堪抵住 “砰……砰……砰……砰,叮……叮……叮……叮”,先是炙热和阴寒两股劲气碰撞爆破声,接着是枪剑近击之声。 双方兔起鹘落,以快打快,瞬间已攻防不下百式。从战局看,王祈安攻势凶猛,枪锋步步紧逼,秃鹫虽然身法绝妙,但仍守得左支右绌,持续后退。 尔后,只见秃鹫再度飘身后退,王祈安则落地站定,双方重回对峙状态。 王祈安脸色涨红,一闪而逝,衣衫破碎,其他并无异样。反观秃鹫则狼狈得多,衣衫多次被刺穿划破,隐见血迹斑斑。 但王祈安知道,自己一轮狂攻下来,耗费大量真气,但也只不过给对方造成一些皮表的轻伤而已,并未伤其要害。 “妈的,老子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你却不识抬举,日后老子会让你尝遍世间所有酷刑,让你体会什么才叫生不如死。”秃鹫已经很久没这般狼狈过,受伤之后,反而激发了他的狂狠,况且他知道,如果只是一昧采取守势,迟早将落败在对方的霸道枪法下,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挽回劣势。 于是趁说话之际,追魂剑已蓄势至巅峰,横扫而出。剑气伴随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破空而至。 对手主动出击,王祈安不敢怠慢,枪芒暴涨,枪势全力展开,疾迎而上。“砰……砰……,叮……叮”,气劲迸发,爆破和兵器交击声,再次陆续响起。 第十章 雇佣军团(上) 秃鹫难以再作保留,追魂剑配合血爪功,加上其独门身法追魂步,攻势全开。王祈安枪势虽然霸道威猛,但身法却远逊秃鹫,之前交锋,秃鹫正是依靠变幻无定的“追魂步”,屡屡避过要害,王祈安费尽全力,也只是造成了一些皮外伤。 “炽焰枪法”重攻不重守,同时极耗真元,一旦无法保持攻击的威胁性,将会极为被动。 秃鹫也看出了王祈安身法稀松平常,远不如其枪法锋芒毕露,难撄其锐。他一边改守为攻,一边依靠身法优势与王祈安周旋,消耗其内力,他自认为王祈安年纪轻轻,内功根基哪怕自小修筑,也不及自己数十载的积累,一旦其后劲不继,自己就可以乘隙制服他。 虽然交战伊始,王祈安还是牢牢占据优势,但随着战况胶着,他的优势也正在一点点的丧失。秃鹫身法难于捉摸,配合追魂剑的诡异多变,每有出人意料的招式,让人应接不暇,中间还兼有血手功补其空门,三者配合得天衣无缝,让王祈安有力难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祈安枪影覆盖范围越缩越小,而剑芒却逐步暴涨,范围逐渐扩大。可见王祈安真元在慢慢消耗的情况下,攻势逐渐减弱。此消彼长,秃鹫可不愿错过如此大好机会,进一步催发功力,势要趁机拿下王祈安。 蓦地,王祈安在以枪尾拦拨追魂剑的一记侧劈后,借势后退,转身疾走,后背空门大开。 秃鹫以为王祈安内力消耗殆尽,已成强弩之末,想借机遁逃,即将到嘴的鸽子,那容放过。秃鹫鼓尽余力,先是追魂剑脱手射出,直取王祈安右腿,接着人飞速前掠,右手屈指成爪,往王祈安后颈抓落。 眼见王祈安将难逃受伤被擒的命运。秃鹫开始狞笑,“臭小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嘿嘿”。 突然,只见王祈安立定,一个快逾闪电的急旋,右腿堪避过追魂剑,而手中长枪,已经贯穿秃鹫胸口。转身,出枪,整个动作如一气呵成,如雷霆电击般迅速,完全不像一个真元耗尽的人能作出的。 “你……怎可能……”直至长枪贯胸而过,秃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现实变化太快,他脸上表情充满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但话未成句,脑袋一垂,已然断气,可怜其右手还保持这利爪姿势。 原来王祈安真元在急剧消耗下,渐感不支,就在真气快无以为继时,丹田一股熟悉的热能升起,迅速周游全身,令他真气充盈澎湃,于是他将计就计假装内力不支,趁势使出炽炎枪法最后一着“炽焰反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将其击杀。 王祈安真元虽然不至于消耗殆尽,但也耗损严重,但他知道危险还并未过去,此地已成显地,不能再作隐身之处。他们必须尽快另觅地方。而且一旦沧龙帮久候秃鹫未归,凌鼎天必定亲自出马追查,凌鼎天乃一代枭雄,武功可非秃鹫能比,被他寻上,肯定必死无疑。自己得马上带司马兄妹离开此地。 他转身回到茅屋门前,察看司马昶兄妹情况。原来司马昶并未昏迷,只是穴道被制,不能动弹和说话,但他还是目睹耳听了整个过程。但王祈安回到他身边时,他双目透露的感激之情已表露无遗。 先推拿解开司马昶全身被制穴道后,王祈安扶起司马婧,一探鼻息,呼吸正常,不由松了一口气,知道她也只是被制服昏迷过去而已。 “王兄放心,看来对方有意生擒我们兄妹,并未下重手,舍妹也只是穴道被制,我因为强行运功,内伤迸发,伤势加重,但并不致命,只是要完全恢复,恐怕需多费时日了。” “此地既然已经被敌人发现,我们要马上撤离。如果秃鹫所言属实,恐怕我们只有逃离岭南,才有望暂时避开沧龙帮的搜索。”王祈安一边动手解开司马婧受制穴道,一边阐述目前形势的恶劣。 “王兄所言甚是,刚刚你和秃鹫的对答,我全部听见了。沧龙帮此次出现果非巧合,显然蓄谋已久,要对我司马府不利。唉,我很担心,听秃鹫口气,似乎已经有十足把握对付我们,我现在恨不得立马赶回江南,提醒父亲做好提防。”司马昶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更显一脸忧虑。 “大哥,你没事吧?那个恶人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婧此时已经醒转,因为昏迷过去,她并未了解整个事件发展,只记得秃鹫将她制服。此时醒来看到王祈安出现眼前,秃鹫不知去向,她一脸茫然的发问。 司马昶简要向司马婧说明了刚刚发生的情况,而王祈安则趁机在竹林隐蔽处挖了个坑,掩埋了秃鹫的尸身,免得其曝尸荒野。 对现场做了一些掩盖处理后,王祈安回茅屋收拾好重要物品,然后背上司马昶,带着司马婧,开始撤离小谷。 强敌环伺,王祈安更显得小心翼翼,所幸他对这一带还算熟悉,专拣深山老林的偏僻路线离开。 大约走了近十里路,三人在一个小丘顶倚石稍作休息。才刚停下不久,王祈安双耳微动,似乎捕捉到了一些异常声响,他连忙示意两人噤声,三人一起隐藏到大石后面。 约半盏茶时间,山丘下面的小径上出现了六个人,领头者赫然正是之前离开的游无忌。另外五人全为年轻武士,一望可知武功不弱,他们背剑拏刀,着统一蓝色劲装,右臂上均绣有一个双钺交叉的白色图案。这五人年纪相仿,身高相近,面无表情,目光漠然,一望可知属于纪律严明的帮派门下,只是奇怪其服饰图案并非沧龙帮的标志。 王祈安等三人透过石缝,从上而下,将这一切净收眼底。 王祈安猜,这六人可能是其中一个搜捕小组,由游无忌领头。观游无忌神态恢复如初,可见之前王祈安的一枪并未给其造成太大伤害。 “哪只无毛鹰有意羞辱我们,在帮主面前落井下石,指责我们办事不力,为抢功劳还夸下海口,说辰时之前必定将司马家两个漏网之鱼带到他面前,哼,到现在未见动静,将本公子的告诫当做戏言,最好闹个灰头土脸回来。”游无忌边走边幸灾乐祸道,可见其和秃鹫在帮内关系并不和睦。 “嘿,我说啊,本公子说话的时候,你们能不能给点反应。一路上都是这种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带着几具僵尸出来办事。”见没人接自己的话茬,游无忌又把矛头指向同行五人。 “公子请下指令。”似乎并不在意游无忌将他们比作僵尸,一名似乎是五人首领的蓝衣武士语气冷静沉稳的说道。 “请下指令,请下指令……难道你们除了执行任务,什么都不会吗?算了,真扫兴。”说罢,也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加速往前直行。无名蓝衣武士情绪没丝毫波动,游无忌加速,他们也一样紧跟而上。 “奇怪,这批蓝衣武士看样子武功不低,似乎并非沧龙帮帮众,但怎么又会听命于游无忌?”待游无忌一行去远,王祈安三人才现身,王祈安略带不解的问道。 “他们并非沧龙帮之人,而是雇佣兵。以前父亲跟我们提过,江湖有一个神秘的雇佣兵团,叫秦皇殿,他们训练了庞大的武士队伍,只要花钱,就可以让这些武士为自己办事。他们的标志正是双钺交叉的图案。据说,不只江湖人士,甚至朝廷的军队有时候也会雇佣他们为自己打战。雇佣兵在受雇期间,只听雇主一人命令,完全服从指挥,会严格执行雇主下达的指令。不过,雇佣价格高昂,并非一般人能支付得起,所以除非财大气粗或者事关重大,确实有需要才会找他们。” “据说秦皇殿的雇佣兵分为“战帅”、“战将”、“战尉”,“战士”四个等级,服饰分别为黑、红、黄、蓝,蓝色“战士”级别最低,人数最众,黑色“战帅”级别最高,能达到者寥寥无几了。级别越高,武功越高,雇佣金额也越高。看其蓝色着装,刚刚我们见到的应该就是等级最低的“战士”雇佣兵。”出身世家大家的司马昶,自小耳濡目染,对江湖事情知之甚详,与王祈安身处朝堂的环境不可同日而语。 “居然还有这种组织,仅看这批蓝色武士,武功已然不弱,那最高级的黑色雇佣兵,武功岂不是非常可怕。”王祈安虽然首次听说雇佣兵团的存在,但已感到这个神秘组织力量的可怕。 “事实上,江湖很少传出关于雇佣兵团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个组织极其隐蔽,从来没人知道他们的总舵在哪,首领是谁,雇佣兵数量多少,也没人知道雇主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据说,他们训练雇佣兵的手段极其残酷,成员都会被施以一直脑部的针灸术,并配合药物,泯灭了他们的同情和怜悯心,使他们的感情变得麻木,以便执行任务时更狠更坚决。” 等游无忌他们走远,王祈安三人才重新上路,约莫走了个把时辰,到了一条两山夹峙的河流边。王祈安打算造个木筏,撑筏逆流而上,前行一段距离,再攀崖越岭而走。虽然击杀了的追踪高手秃鹫,但沧龙帮势力庞大,卧虎藏龙,难保还有其他擅长侦察之人。涉水而行,刚好可以断掉三人一路跋涉过来留下的气味。 “司马兄,走了一楚路,大家也累了,你们先在这略作休息,我去砍竹造筏,一会我们从水道离开。”王祈安在河边空地处放下司马昶,对司马兄妹说道。 “如此,辛苦王兄了。我暂时不便行动,让舍妹帮你吧。”经过一路劳累,司马昶脸色更加苍白,话语也软弱无力,可见所受内伤并非他之前所言并不严重。 “司马姑娘就留下照顾你吧,造筏乃小事一桩,我一个人即可轻松搞定。你伤势不轻,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让你稳住,再做进一步打算。” “司马姑娘,可否借剑一用。”王祈安转身向司马婧说道。 “你自己小心一点,如果需要帮忙就喊我一声。”司马婧解下佩剑交给王祈安,并轻声嘱咐到。 “放心,我马上回来”,王祈安飞身掠过对岸,往河流下方一片竹林走去。 砍竹造筏,对王祈安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打小做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一会功夫,竹筏雏形已成。但此时却传来了司马婧焦急的叫喊声。 “王公子,你在哪,你快回来呀,我哥,我哥……” 王祈安并未走远,闻声还以为有敌人来袭,快速掠出竹林,往来时地点赶回。 回到原处,只见司马婧抱着司马昶,神情惶急,正大声叫唤王祈安。直到看到王祈安,才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 司马昶此时已经昏迷过去,脸色愈见苍白,身体忽冷忽热的,情况似乎十分凶险。王祈安手指搭上司马昶手腕,发觉其脉象极其絮乱,他尝试输入一道真气,以窥探司马昶内息情况,发现其体内真气无厘头般乱窜,迟迟无法归集回丹田。王祈安心惊司马昶内伤竟严重至此,如不能及时控制住,恐有性命之忧。 王祈安自从受伤后,对体内真气运行有了进一步认识,对司马昶的情况,他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目前也只能冒险一试。 “司马兄由于内伤严重,无法自己控制体内真气运行,造成了血脉之气运作絮乱,不成规则。所以才会出现冷热交替,昏迷不醒的情况。” “不过你放心,我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让司马兄恢复过来。”王祈安虽也心中没底,但为了安稳司马婧的心,只能装作自信坚定,一边解释一边安慰道。 “你们兄妹内功心法同出一源,不会有互斥危险,我需要你协助我将令兄体内乱串不休的真气重新引归丹田,一会你听我指导运功就是。” “同时,我会从命门和百会位置分别输入真气,令其游走令兄周身,帮他重新激发各个窍穴的生机。待令兄体内窍穴生机恢复正常,他就能自我运功调息,引导血脉之气重归正途。” 第十章 雇佣军团(下) 王祈安引导司马婧在司马昶面前坐下,令其左手按在司马昶胸前檀中穴,右手按住丹田位置,然后反复讲解了输入真气后如何归集引导和注意事项,在确保其熟练掌握后。转至司马昶背后,一掌按住其百会,另一掌紧贴其命门要穴。 “准备好了吗?”王祈安询问道。 “嗯,王公子请吩咐。”司马婧答道。 “我喊开始,你就按我之前说的方式发功,切记,你只要负责牵引令兄真气重归丹田即可,期间不管令兄有什么反应,都无须理会,更不可中断。其他的交给我就好。”因为担心在运功过程中,司马昶的反应,会引起司马婧的误会,所以提前作出告诫,避免功亏一篑。 “嗯,我明白了。”连日来的境遇,已经令司马婧对王祈安充满信心。 微一颔首,王祈安准备就绪,低喊了一声“开始”,手上真气分别从两个穴位输入司马昶体内。而这边,司马婧也照王祈安教导的方式开始发功。 约莫一炷香时间,一直昏迷的司马昶身躯微微颤抖,继而发出虚弱的呻吟,再过一会,才见他缓缓撑起眼皮,睁开眼睛。 见到司马昶总算清醒过来,王祈安才放下心中大石,轻嘘一口气,轻声问道: “司马兄感觉如何?可有气力运功调息?” 司马昶稍一定神,默运真气,之前气血瘀滞、流转不畅、心烦气躁之感未再出现,于是微微颔首,表示没有问题。 王祈安示意司马婧先收功起身,然后自己察觉司马昶体内真气能正常运转后,双掌才慢慢抽离其的身后要穴。 见到司马昶闭眼自我调息,并无异样后。王祈安和司马婧也各自就地运功调息,毕竟刚刚一场内力消耗颇巨,目前正身处险境,他们得争取尽快使元气恢复过来。 一个时辰之后,王祈安行功完毕,刚睁开眼睛,就碰到一双明亮水灵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原来司马婧虽然功力比不上王祈安,但之前消耗也没他大,因此反而最先恢复过来。 见到王祈安运功完毕,司马婧连忙转头望向其他地方,担心问道:“我们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敌人会不会快追上来了?”。 “按理说还不至于这么快被发现,只是我们越快离开越好。”他双目扫向司马昶,见他脸上气色好了许多,已经渐有血色,不再是可怕的灰白。 “我去把木筏弄好,一会令兄醒来,我们立即离开。”说罢他跨过对岸,往竹林快速掠去。 “你小心点。”司马婧眼光追随着王祈安的身影,轻喊道。 过了片响,只见王祈安拖着一个简易竹筏回到岸边,司马昶此时已经运功完毕,看起来伤势大有好转,在司马婧的搀扶下和其妹并肩而立。 “此次遭此变故,累及王兄,实在愧歉。仗义救命之恩,实难以为报。”见到王祈安回来,司马昶脸上泛起亲切的笑容,语气诚恳感激道。 “司马兄不用再提客气之话,竹筏已经造好,我们尽快离开此地,此河乃是三大瀑布汇流而成,沿河而上不远就是汇流的分岔口,到那我们再上岸朔左方的溪流而上,瀑布后面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岩洞,相信敌人难以发现,司马兄可以暂作疗伤之地。” 王祈安将竹筏抛落河里同时,人已经安稳站在上面,他手中竹竿一点,竹筏迅速靠往司马兄妹所立的岸边。 司马昶在其妹的扶持下,安然落在竹筏上,然后盘膝坐下。待司马兄妹坐稳之后,王祈安竹竿深插入河里,同时脚下运劲,竹筏飞速向前荡去。 到上游三四公里的样子,果然见到了王祈安所说的分岔口。王祈安让司马昶伏在自己背上,和司马婧打好招呼,一起向左岸跃上。 落在岸上后,司马婧无意回望了下河里的竹筏,发现它已经散开成一节节的竹杠,被水流冲得往下游流窜而去。原来是王祈安上岸的时候,脚下运功将其震散,避免留下完整竹筏,让敌人接触到他们沿河逃走的痕迹。她不由望了已经背着她哥哥领先而去的王祈安一眼,心想这人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年轻稚嫩,没想到心思却缜密得如个老江湖一样。 三人越往上走,轰隆隆的声音越近,最后终于看到了一道如手臂半弯的瀑布从十几丈高的崖顶冲泻而下,瀑布下面形成一处水潭,潭边怪石嶙峋,潭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看到有鱼虾在里面畅游,潭水满了就溢出形成了一条溪流往山下流去。 虽然眼前景色壮阔秀丽,但王祈安无暇欣赏,他迅速解释道: “岩洞就在此瀑布后面,后面底下的崖壁,有一道可容两人通过的裂缝,平时外面都是被藤蔓水草遮挡着,极难被发现。岩洞的入口则更隐蔽,必须沿着崖壁的缝隙往里面走一小段才可以看见。我们从水潭的左边穿过瀑布,那处水幕较薄,且后面有块较平坦的石头可供落脚,我在前面带路,司马姑娘请跟随在我身后。” 王祈安说罢,轻轻跃落潭边的石头上,转身示意司马婧小心石滑,然后踏石往瀑布左边走去,司马婧轻功身份远胜王祈安,这点自然轻而易举,她略一提气飘身落在王祈安身后,紧跟而上。 三人来到瀑布前,王祈安道:“我发出掌劲,制造水幕的空隙,司马姑娘可窥准闪身而过。这样就不会被水瀑淋湿。” 司马婧闻言点了点头,心想他考虑倒是周全。 王祈安右掌凝劲朝瀑布虚劈两掌,冲刷而下的水流被劲力一阻,从中分开一道间隙,司马婧见状连忙身形展动,闪身而入,里面果然有一块巨大的平坦石头,她前脚站稳,王祈安身影一晃,也已经站在她旁边。 此刻他们落在瀑布后面,耳边尽是轰隆隆的水流声,光线已经大不如前。 “婧儿,去年三叔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记得是一颗东海夜明珠,我看你倒是非常喜爱,经常拿出来把玩,不知道这次出来,有没有随身携带?”司马昶突然问道。 “带着呢。”司马婧应道,说罢眼前蓦地一亮,只见她手上捏着一颗散发着亮光的夜明珠。 借助夜明珠的亮光,周遭又清晰可见。王祈安略微驱前,扒开身前崖壁上的藤蔓野草,果然露出了一道仅容个人俯低弯身通过的隙缝。 “婧儿,你把珠子给我,这样王兄可以看到更清楚一点。”司马昶因为伏在王祈安背上,刚好可以腾手举高,拿着夜明珠照亮。 “没关系,这里我曾经跟朋友来过几次,还算熟悉。”王祈安虽如此说,但司马婧还是觉得其兄言之有理,她依言将夜明珠交给了司马昶。 王祈安伏低身子沿着崖缝往里面走去,约莫三四丈后,前面突然开阔起来,一个偌大的岩洞出现在眼前。 王祈安走到里面一处干燥的空地将司马昶放了下来,接过他手中的夜明珠,放在一条石柱上。 “此次再隐蔽不过了,司马兄暂时可以放心在此疗伤。此岩洞是太平古观老观主一次采药过程中无意发现的,外人并不知晓,岩洞最里面有个小池塘,遍布一种全身彤红的小鱼,不仅煲汤时味道鲜甜可口,而且据老观主说,此鱼有滋养补益之作用,一会我就去抓几条过来给两位试一下。” 王祈安一天绷紧的神经,此刻才算松懈下来,想到此地的小红鱼刚好有利司马昶恢复伤势。 “竟有如此尤物,不若让舍妹一同前去帮忙。”司马昶道。 “此岩洞间遍布钟乳石柱,路面坑洼不平,非熟悉地形之人难于前行,此等小事,我一人前去即可,司马姑娘就留下来照顾司马兄吧。” “既是如此,那只好再有劳王兄了。”王祈安言之有理,司马昶只能口中言谢。 王祈安去后,司马昶就地打坐,继续运功疗伤。 司马婧倒也无聊,不由张目四顾,打量起现下的置身之地,她发现这个岩洞占地极广,光线不及处,昏暗幽深,除了身前的一片空地较为平坦,地面多是坑洼水池,怪石嶙峋,洞顶下垂形状各异的石钟乳。 所幸自己带着荧光珠,否则此处不通外界光线,进来怕是伸手难见五指,虽说隐蔽,但是要她在此处躲避几日,只怕也是难熬。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岩洞往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会,王祈安出现在她眼前,只见他手里多了个不知那来的篓子。 王祈安向她微微露齿一笑,接着把竹篓子放在地上,说道:“没想到这个竹篓子还在池边,今天倒是派上用处了,刚好拿来装些小红鱼。我再去外面捡些枯枝柴木、扒些蔓藤草叶回来,姑娘和令兄很快就可以品尝到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岭南火烤小红鱼,小子终于可以略尽地主之谊了。”偷得片刻安宁,王祈安心情放朗,轻松微笑道。 “噗嗤”听他说到最后一句十分有趣,司马婧忍不住轻笑出声。 “王公子说得有趣,倒让婧儿十分期待。”司马婧好奇道。 当王祈安提着柴木草叶回来的时候,司马昶正和司马婧说着话,他见到王祈安回来,露出会心一笑,忙到:“王兄乃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此刻还要劳烦你做这些繁琐之事,司马昶真心过意不去。” “之前在小谷见王兄与秃鹫对敌,枪法变幻莫测、凌厉无匹,令人大开眼界。只是……语言如有不当,还请王兄不要介意,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当时王兄的身法有所滞碍,面对秃鹫的独门追魂步有些吃亏。”司马昶将王祈安拉往一边,低声说道。 “司马兄果然眼光犀利,一眼就看穿当日我俩对战的关键,不怕司马兄笑话,轻功身法确非我所长。”王祈安不由暗中佩服司马昶眼力。 “如蒙王兄不弃,我有一事相商。王兄为救我兄妹二人,已经得罪了沧龙帮,以该帮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王兄怕是再难置身事外。 此事既然因司马府而起,我也不敢敝帚自珍,想将本府的“御虚术”传授给王兄,以补王兄身法不足,日后若再遇到沧龙帮高手,也可增加胜算。” 御虚诀,乃司马昶曾祖父司马永真所创。司马永真可谓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嗜武如痴,且屡有奇遇,而立之年即功法大成,江南罕有敌手,他为了见识武林知名的八帮十三派之成名绝技,曾逐一上门挑战。其晚年将心中所悟融合贯通,去芜存菁,创立了号称司马府二绝的“风行剑法”和“御虚决”。司马府也在其手上声威大振,一举成为显赫江南的武林世家。 “过门是客,既适逢其会,则万无袖手旁观之理。既入江湖,卷入帮派纷争,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司马兄也不必太过在意。贵府的武功,传授给我一个外人似乎并不合适。司马兄的厚意小子心领了。”王祈安也知若能习得司马府赖以成名的轻功身法,对自己的提升非同小可。但他与司马府毫无干系,并无意接受别人的家传秘法,不由推辞道。 “我明白王兄心中顾虑,家父并非藏私短见之辈,我府中武功并非只传司马族人,府中外姓弟子多有修习。况且,如果王兄实力能更上层楼,我们避过沧龙帮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此危局之中,王兄又何必在意修习的究竟是何家武功。” 司马昶情真意挚,王祈安也知道他所言非虚。沧龙帮的实力他已经见识过了,况且还有数量武功未知的雇佣军在旁协助,如再遇他们,三人恐都难逃一劫。他思虑再三,不由露出自嘲神色,心想能不能活着走出岭南还未可知,自己竟然还在坚持心中那点顽固愚见。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王祈安除了偶尔出去觅些食物和采集草药给司马昶疗伤,其余时间就留在洞内修炼御虚诀。 御虚二字,精义在于驾驭对方攻击的劲力,巧借化为己方的助力,顺势而为,诡变神速移动闪避。 王祈安武学根基极佳,又天资聪颖,几天下来,功法口诀早烂熟于心,已能逐渐把握其中要诀。 再加上有司徒昶的引导和司徒婧的陪练,王祈安进展神速。 第一章 紫衫使者(上) 这日和司徒婧对招时,已颇有模样,只是时间太短,火候欠缺,难以做到心随意转,挥洒自如,不过按此进度,这也是假以时日的事情。即管如此,与他对战秃鹫当日相比,已是判若云泥。 司徒昶此时伤势已经好了三四分,因为心悬家叔的安危,况且还不知沧龙帮接下来会以何种阴谋诡计对付司马府,他得尽快赶回杭州城向父亲禀明一切早做预防。事关家族生死存亡,他唯有争分夺秒,抢占机先,至于获取抱朴子秘笈之事,此刻显得无关紧要。 司徒昶向王祈安说明了去意,王祈安既想护送他们兄妹一程,但又挂念玄一观主和郑家村失踪一事,不由踌躇起来。 几日相处下来,司徒昶已经充分了解太平观命案和郑家村之事,他知道王祈安乃重情侠义之心,不忍他为难,不由解释道: “沧龙帮既然未能在岭南找到我们的下落,相信他们唯有在我们返回江南的路上做文章,虽然家叔对此行自信十足,但家父仍然私下告诫过我们兄妹,提前考虑好遇到不测之退路。因此目前局面倒有转机,我们兄妹只须乔装打扮一番,再采取另一条迂回路线返回江南,相信可以避开敌人主力。王兄尽管放心前往兴王府,只是此行凶险,王兄务必谨慎小心才行。待愚兄妹返回杭州城,禀明父亲,必将想方设法前来相助。” “另外,司徒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家叔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王兄在岭南有听闻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还烦请派人前往杭州城告知,愚兄妹先行在此谢过。” “多谢司马兄体谅,让我护送你们离开博罗,届时我再转道兴王府。令叔武功高强,应该不至遇险,我会多加留意打听,一有消息即让人通知杭州城。”刚得授御虚决,却立马要分道扬镳,王祈安不由带有歉意道。 是日,王祈安先是外出查探了一番敌人踪迹,再依司徒昶之言,准备了一些干粮和用于乔装打扮之物。 翌日,三人按计划启程离开,所幸一路并未再遇沧龙帮之人,到离开博罗地境,王祈安才与司马兄妹告别,改道往兴王府而行。 一路长途跋涉,刚好将御虚诀和太昊思神术仔细琢磨,当他抵达兴王府时,已觉大有进益。 南汉朝廷异常重视与其他地方割据势力和南海诸国的商业发展,城关远比其他各国要开放,白天入城无须提供证明,也不需缴纳银两。 王祈安此前从未来过兴王府,只见主道两边酒肆客栈、食档布坊林立,路边珍玩小吃杂耍遍布。 看着道上车马络绎不绝,街上熙来人往、喧嚣热闹的场景,王祈安不由赞叹此地盛况比之汴京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有要务在身,没有余遐驻足赏玩。 文定王乃兴王府权势显赫的亲王,其王府位置轻易就能打听清楚,王祈安按计划,决定先去王府探查地形。 虽然他身着粗布麻衣,一身平民打扮,但身材高挺,器宇轩昂,在街上人群中也是十分显眼,不时引来旁人侧目。 毕竟是初来乍到,王祈安对一切感到新鲜好奇,不停的遛目四顾,打量这座陌生的城市。 正当他经过街道一座两层茶楼时,心中立马生出不舒服的感应,他感觉到先后有数道不同于寻常路人的凌厉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不由提高了警惕,刚好此刻听到有人发出了轻微的“咦”的一声,随后几道目光压力相继消失。但他感觉到还有人牢牢跟随着自己不放。 按理说,王祈安是此地的一张陌生面孔,不应该有人认识他,莫非是沧龙帮的人? 王祈安装作毫不知情,只是暗自提高戒备。 但很快,他嗅到了危险,警兆才生,身体迅速做出感应。 一道的剑气直朝他后背奔袭而来,迅疾而凌厉。 来者不善,绝对是个高手级人物,还好他早有警觉,做好了戒备。 就在剑气快要及体的瞬间,他闪电般前跨,新近掌握的御虚诀不愧司马府二绝之一,展开如有神助,迅速拉开了与敌人的距离。 他接着转身,右手所执枪身准确无误的抵住了对方剑尖,“叮”的一声脆响发出,双方咋合即分,形成正面对峙。 这时,双方才算真正打了个照面。 王祈安没想到袭击自己之人竟是一名女子,只见对方一袭紫衫,身材颀长,虽然头戴帷帽,但风姿绰约。透过垂下的薄纱依稀能见对方脸庞轮廓,摘下帷帽应是一位动人美女。 虽然莫名被袭击,但王祈安并未受伤。他本非好斗之人,兼见对方只是一名女子,平抑怒气,双目紧锁对方,冷然问道: “姑娘何人,为何袭击在下?” 面对王祈安的发问,对方并未理会,只是向他上下仔细打量。隐约可见薄纱后的脸上微露错愕表情,紧接着只见她抽剑回鞘,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并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留下莫名其妙的王祈安怔立在原地,感觉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心想这女子倒是奇怪得紧。 紫衫女子从施袭到离开,不过片刻之间,因此虽然发生在闹街之中,但并未引起太多路人注目。 王祈安还有要事在身,虽然莫名别袭,但见对方退走,也不想节外生枝。 正当他转身准备继续赶路时,路边一把声音响起,有人叫住了他。 “这位兄台请留步。” 王祈安转头见到一位大腹便便,服饰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朝自己走来。 “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来到自己面前后,该中年男子微笑低声道,并做了个往路边请的手势。 王祈安不知对方为何叫住自己,但见其笑容可掬,不似有恶意,于是和他一起离开闹街中心,转至路边人少窄巷。 刚刚遇袭后,此人就出现,时机如此巧合,令人生疑。王祈安不由暗中提高警惕,表面则不露声色,故作无事道:“我与阁下素未谋面,未知找我有何贵干?小子应朋友之约,时间紧急,还得赶路。” “兄台无须多虑,虽然唐突,但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碰巧目睹了刚才惊险一幕,见兄台处变不惊,身手不凡,心中敬佩,生出结识之意。”中年男子双手一摊,脸露笑意,表示并无敌意。 王祈安和紫衫女交手,其中凶险万分,自己出招分寸的拿捏、时机的把握稍有差池,此刻可能尸横街头。但这电光火石之事,俩人一触即分,一般人哪怕见到也不知道发生何事。 但此人的眼力却高明至此,能看出关键所在,不由令王祈安暗中惊凛。 看来外面的世界真是卧虎藏龙,自己此行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本人廖仲信,乃是文定王府总管事,敢问兄台莅临兴王府,是否也是为了佛骨盛典而来?”廖仲信自我介绍道。 “若廖某所猜无误,此刻算是误打正着了,因为佛骨盛典一事正是由文定王全权筹办,本人则专门负责接待赏脸远道而来的贵客嘉宾。有兄台这样武功人才的,当非无名之辈,不知可否见告?”廖仲信紧接着道。 “什么佛骨盛典?阁下想必是误会了,本人进城只是应朋友之约,并未听说过什么佛骨盛典。如果没其他事情,在下还有事情在身,先走了,抱歉。”王祈安心想,又会如此之巧,甫抵此地就碰到文定王的人,他心念电转,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接近文定王府,但还无法断定对方是否识破了他的身份。既然本已和空法大师约定好计划,情况未明之下,不若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于是他回应完就准备迈步离开。 “只是未知兄台怎么会得罪了九玄教的人,据廖某人所知,他们极少在江湖活动,也没听说什么门派和他们有结怨的,当然,一般江湖人物也不愿招惹他们。兄台以后可得格外小心了,据说她们可是有仇必报,目前还没有听说得罪该教还能安然无恙的。”见王祈安毫无攀谈之意,且举步欲走,廖仲信忙岔开话题继续问道。 “九玄教?从未听过,难道跟沧龙帮有关?”王祈安心中犯疑,心里嘀咕道。 但他表面上还是淡淡应道:“本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九玄教之名,并未和他们打过交道,哪有得罪她们之说法。不知阁下何出此言?” “兄台难道不知刚刚袭击你的乃是九玄教之人吗?若我没有看错,此人应是九玄教五色使者中排行最尾的的紫衫使者。前年,我奉命拜访该教时,与她曾有一面之缘。” 廖仲信看王祈安表情疑惑,不似假装,为了获取其信任,不由耐心解释的道:“九玄教是个神秘的教派,主要活动在湘鄂巴蜀一带,但至今没人知道其总坛具体位置。因其教众不多,而且极少踏入中原地区,更轻易不掺和江湖中事,更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了解他们的人并不多。我也是机缘巧合,和该教有过接触,才略知一二。该教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死无疑。”的教条,近十年,所有得罪过该教的人,无论正邪、武功多高、名声多响,全部死于非命,现场留有九玄教标志—九玄鸟图案和其如何得罪九玄教之罪状。” 廖仲信边说边察看王祈安表情变化,稍顿后续道:“如此张扬的报复手段,按理说容易招来武林公愤,但该教行踪诡秘、教址更是缥缈难于寻觅;教主“九玄天后”极其神秘,很少在江湖露面,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却暗中被奉为西南第一高手,传言出道至今未曾一败,其亲授之五色使者,皆身手不凡,武功甚至不逊一派掌门之人。再说,其报复之人,必有触犯该教之处,理亏在先,只是有些人罪不至死罢了。” “按九玄教一贯的教条作风,兄台定是哪里得罪了她们,才会惹来紫衫使者的尾随袭击。既是有缘相遇,廖某就多言提醒兄台一句,你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九玄教的寻仇风格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今日让你侥幸避过一劫,他日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难道跟他有关?”虽然廖仲信说得事态严重,但王祈安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他心中也在琢磨到底何时曾招惹过那个紫衫女子。 见王祈安沉吟不语,廖仲信还以为自己的话达到震慑的目的,让他开始忧心自己的安危。 于是他接着道:“不过兄台也不必过于担心,本人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化解的目前危机。” “哦?你刚刚不是还说他们有仇必报,不达目的不罢休吗?”王祈安不解问道。 “要和九玄教谈和解,其他人万无可能,但有一个人则未必。九玄教名头再响,终究不过是个江湖帮派,谅她还不敢和朝廷作对。况且,她们和文定王府还有些渊缘,只要兄台肯入驻文定王麾下,以殿下喜交江湖豪侠的风格,看到兄台此等人才必然十分欣赏,到时只要禀明此事因由,由殿下出面修书一封传与九玄天后,此事必定可以调解。”廖仲信哂然一笑,自信满满,几乎要拍胸脯作保证了。 文定王如此不遗余力拉拢江湖人士,看来空法大师料想非虚。 “承蒙阁下如此看得起,在下感激,只是我乃乡间野民,自由自在惯了,怕加入王府,不守规矩,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辜负阁下一番好意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王祈安说罢,婉拒了廖仲信的再三邀请,转身走出大街。 刚刚这一幕,都落在了街边茶楼二层几个劲装大汉眼里,他们原本只是紧蹑之前的紫衫女子到茶楼临街桌位落座。王祈安的出现,他们虽然也注意到了,但多望了几眼,也并未在意。到紫衫女子突然离座向王祈安发起袭击,才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两者的关系和王祈安的身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紫衫女子袭击未果离开后,他们也兵分两组,一组继续追踪紫衫女子而去,另一组则留了下来打算盯梢王祈安。 王祈安和廖仲信的接触全落在对方眼里。看到王祈安离开,其中两名劲装大汉立马跟上,剩下一名则从其他方向离开。这些人服饰颜色款式统一,动作训练有素,行事缜密,分工明细,看来是某个帮派徒众。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跟踪紫衫女郎。 经历袭击和搭讪后,王祈安已无闲暇浏览繁华街景,不由加快了脚步离开此地。 有了刚才的遭遇,他不敢继续掉以轻心,功行全身保持了高度戒备状态,这时他发现周围的变化尽纳感官体系之中,一切动静清晰无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不禁令他又惊又喜,知道自己的功力大有精进。 就在此时,他灵敏的感应到有人正在后方紧吊着他,对方没有贴得太紧,而且潜藏跟踪功夫了得,直到他特意提高警戒才发现此人的存在。 王祈安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赶路,一边留意周遭环境,寻思摆脱对方之策。 当他经过一条狭隘无人的巷子时,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往回走,对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连忙蹲下身子装作跟路边的商贩打起了交道。王祈安此时突然转入窄巷,一入巷子即展开身法,飞快抢上屋顶隐好身形,不一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匆匆走入巷子,就在他发现巷子里面并无人迹时,迟疑不决该往前追还是后退时,王祈安轻巧的落在刚刚的巷子入口处,出言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跟踪于我?” 第一章 紫衫使者(下) 见到王祈安突然现身,来人虽然吃了一惊,但并不慌忙:“兄台不必误会,小弟并无恶意。只是见兄台武艺高强,在下有一事相商。” 王祈安没想到除了廖仲信之外,还有人留意到他和紫衫女的交手,心想此地真是轻视不得。 王祈安见此人年纪甚轻,虽衣衫褴褛、却无邋遢之感,脸上虽有污迹,却不掩其眉目清秀,眼神清灵。 “我跟你好像并不相识,又有何事可以相商呢?况且我还有紧要事情,没时间多作逗留。”王祈安一边打量对方一边回应道。 “在下姬无睿,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可能兄台自己并未发现,但你与那紫衫女子街中交手展现出来的强大武技,已经引起了多方势力的关注。刚刚跟随兄台之际,我还顺手处理了几个意图不明的尾随者。这些小啰啰无足挂齿,但他们背后代表之人均非善与之辈,如果兄台进城有要事处理,这些人很难说会不会有所影响。” 听其口气,倒是认定自己此行目的并不简单。 王祈安观其言貌,不像说谎,但此人来历不明,不愿与他过多纠缠,淡然道:“在下王祈安,进城只是赴朋友之约,倒也并非要紧。” 姬无睿似乎也知道王祈安对他的忽然出现必定有所猜忌,他补充解释道:“原来是王兄,勿怪小弟唐突,小弟并非危言耸听,那偷袭你的女子乃是九玄教的紫衫使者,截住你人则是文定王府的大总管廖仲信,除了你明眼见到的这两人,旁边的酒楼上还有两拨人马也目睹了你与紫衫使者的交手。一拨是原本就一直跟踪紫衫使者的岭南帮,另一拨则是武靖王府的人。王兄武功之高,出乎他们预料,在目前兴王府的敏感局势下,必定会引来他们千方百计对王兄底细的追查。如果探明是敌非友,势必会对王兄下手,他们可不想在密谋的计划实施时,有王兄这样不明因素横插一手。” 没想到此人竟也知道那女子是九玄教之人,看来廖仲信之言也有可信之处。 “岭南帮?武靖王府?”王祈安想起在太平观内遇袭身亡的尸身中正有岭南帮帮众,武靖王则是太平观命案嫌疑主谋之一。 “不是小弟夸口,如果不是我,其他人未必知道今日茶楼出现的那个乃是武靖王府新网罗的高手,此人名叫褚连尧,江湖人称“妖娆剑客”,他本是剑阁弟子,半月前刚被武靖王招致麾下,此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看王祈安表现倾听出兴趣,姬无睿继续透露道。 褚连尧这个名字,王祈安虽然陌生,但由于太平观血案凶手之一正是用剑高手,于是他忍不住问道: “剑阁是什么门派?褚连尧此人武功如何?” “北刀楼南剑阁,乃用刀使剑之江湖人物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以王兄如此身手,竟然没有听闻过?”姬无睿倒有些惊讶王祈安对剑阁一无所知。 “我甚少在江湖走动,对武林之事了解并不多!”王祈安不好意思道,刀楼剑阁似乎曾在哪里听过,但以前身处将军府内,并未将江湖中事放在心上。 “褚连尧,原来是剑阁弟子,后来犯了门规,被阁主下令追回武功,哪知在逃亡过程中,在一山洞中意外获得了一本高深剑谱,只不过此剑谱却是针对女性的阴柔量身而为,历来只传女不传男,并未有男子修炼过。但褚连尧此时那还顾及这些,他见剑谱所载之剑法高深莫测,诡变多端,心想只要学成这上面的武功,要逃过剑阁高手的追杀,自然容易一些!哪知他练成之后,武功自然高了许多,但性情也同时大变,而且喜欢男扮女装。”姬无睿见王祈安所言不像作假,而且自己的情报网里也从未听过他这号人,可能真是初涉江湖,不由耐心讲叙道。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对这些如此清楚?”姬无睿言之凿凿,王祈安此时倒信了八九分,但也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起了警惕之心。 “说出来不怕王兄见笑,小弟之所以对江湖中事如此了解,因为情报贩卖正是小弟的老本行,王兄如果不信,可以在兴王府随意找人打听姬无睿的名头,届时可知小弟所言非虚。”姬无睿为释王祈安心头之疑,毫无隐瞒解释道。 “阁下既有如此能耐,为何却要我一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无名之辈帮忙?”王祈安本不想与姬无睿过多纠缠,但转念一想,如对方所言属实,那必定有一个组织严密的情报网,或能弥补此行最大的缺陷,对自己行动倒是大有助益。不由试探的询问道。 “实不相瞒,小弟虽然人脉关系不错,但武功却稀松平常,最近得罪了城中的毒蛇帮,他们已经私下放出风声,今晚将在烟雨阁设局,如果我不出现,他们将踏平烟雨阁并对烟雨姑娘不利。唉,说来惭愧,小弟别无所好,就爱流连烟花之地,此次事故,也是因为小弟惜花护花之举才惹的祸。” “毒蛇帮势力很大吗?为何你如此怕他们?”王祈安不解问到。 “毒蛇帮其实只是一个多人联盟,有四位帮主,分别是“过山风”裴无痕、“竹叶青”聂然、“花斑蛇”娄勇和“七步倒”程皓,这四人恰好都是以毒蛇为诨号,再加上癖性相近、臭味相投,于是以兄弟相称,组成了“毒蛇帮”,但却是各自管辖自己的人,有事才聚合起来。” “三天前在烟雨阁,我正和烟雨姑娘在厢房内谈论风月,“花斑蛇”娄勇突然闯了进来,态度极其恶劣,不顾追在身后的鸨母春花娘的不断劝阻,动作粗鲁拽着烟雨姑娘就想强行将她带走,烟雨姑娘身娇体弱,怎经得起他的蛮力拉扯,眼看就要屈服随他而去。事起突然,小弟虽莫名其妙,但眼见烟雨姑娘受欺,护花心切,不由跟“花斑蛇”娄勇起了冲突,这娄勇虽然在四毒蛇中排名第三,但武功比起其他三人着实差太远了,他平日里之所以敢横行无忌,更多的是仗着他叔父:巨象道场总教娄宪治。 娄宪治武功高强,虽为正派人士,但却是出了名的护短,哪怕娄勇日常行为有诸多不是,但毕竟是他早逝兄长的唯一儿子,极得其溺爱,得罪了娄勇跟得罪他没什么区别。 那晚我也颇有醉意,在混乱的争执中,失手将娄勇杀了。事后才知道,娄勇此前多次求见烟雨姑娘都被婉言相拒,当天不知为何再次跑来找烟雨姑娘,被春花娘婉拒后,恼羞成怒,才有不顾劝阻,擅闯拉人之事。”姬无睿道。 “这烟雨姑娘又是何人,为何值得你如此为她拼命?”王祈安疑惑问道。 “烟雨姑娘乃是烟雨阁的台柱,真乃天仙般的人物,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其美不足为外人道,总之王兄要是见过就知道了,虽说这里最大的青楼当属抱翠楼,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但由于烟雨姑娘的存在,烟雨阁也是生意火爆,甚至城内多数青年俊彦、纨绔子弟更愿意往这边跑,只为了一睹烟雨姑娘芳颜。”姬无睿一脸沉迷陶醉道。 “半个月前,小弟听闻烟雨姑娘丢失了一个她娘亲遗留给她的玉戒,此玉戒乃她家历代珍传,十分珍贵,烟雨姑娘为此郁郁寡欢,数日无心迎客。我才派人暗中寻访,机缘巧合之下,终于在一个当铺找到。烟雨姑娘十分感激,小弟因此才有机会获得邀约款待。”姬无睿又解释道。 “既然明知对方设局不利于你,你大可不必赴约,找个地方暂避风头就是了。”王祈安不由道。 “小弟并非不怕死之人,只是我如果不现身,按毒蛇帮的作风,他们势必会对烟雨小姐和烟雨阁不利,后果不堪设想,此事因我而起,又怎能累及烟雨姑娘呢?”姬无睿摇头道。 “如果仅仅是毒蛇帮,倒还不足为虑,小弟自己应付足矣。小弟担心的是娄宪治这一号人物,其武功之高,就是在整个岭南也能排得上号,我见王兄身手不凡,因此才想邀你出面,帮小弟和烟雨姑娘渡过此劫。”姬无睿终于透露了他跟谁王祈安的目的,原来是想借他之手应付娄宪治。 “承蒙姬兄看得起,不过我还有要务在身,事情紧急,此事请恕无暇顾及,抱歉,在下告辞了。”王祈安虽生出侠义拔刀助人之心,但并没有贸然答应姬无睿的请求,因为他觉得此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也没办法凭借其一面之词判断事实真假。 “王兄请留步,不知道王兄进城所为何事?不如说出来让小弟参考参考,看能否略尽绵力,小弟自不会让王兄白帮一场。”姬无睿好不容易遇见救命稻草,见王祈安就要离开,不由着急道。 “此乃在下个人私事,不敢劳烦姬兄。”王祈安说罢不顾姬无睿挽留,离开窄巷,确定姬无睿没有再跟上自己后,认清文定王府的方向,快步疾行而去。 虽然没有答应姬无睿的请求,但他还是决定晚上去烟雨阁一探究竟,看看毒蛇帮是否真如姬无睿所言蛮横无理,枉伤人命。 第二章 意图不轨(上) 文定王府位于城内西北面,此片区域乃是达官贵人区,皇亲国戚、王侯将相和富家大族均居住于此。城防司每于此处巡视执法均是小心翼翼,一敛惯常的嚣张气焰,对着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是打躬哈腰,不敢大声说话,害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惹不起的人。 文定王府大约在此区域的最北面,也是最靠近皇城的地方,因此并不难找。 王祈安此时正在斜对面观察着这座门庭高阔,规模恢弘的王府宅邸,只见大门紧闭,两边各有六名持戢挂刀的高大侍卫并排而列,不苟言笑,气势森严。 王祈安花了半个时辰勘踏了王府周围环境,发现府邸依山而建,形成个半圆状,占地极广,一道河流穿府而过。 当王祈安再次回到对街,刚好看到府门打开,一行三人言笑晏晏从内鱼贯而出。令王祈安大出意料的,其中一人正是那晚在山神庙前击毙两名黑衣人、被称为左护法的面善秀气文士。 没想到世事如此巧合,只是不知他是何身份,和文定王府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念头在王祈安脑海闪过的时候,出来的三人已经互相道别,分成两拨朝不同方向离开,那秀气文士单独一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王祈安连忙扮作寻常路人朝另一方向而去,装作丝毫没有留意到他这个人。 那秀气文士并不知道当晚的行藏暴露在王祈安眼下,对王祈安的出现并未在意。 脱离了文定王府大门的视野范围后,他立马换了一种状态,脸上变得严肃起来,显得有些心事,同时脚步加快,似乎有急事等着去处理。 上次错过了一探究竟的机会,这次王祈安可就不再放过了,掉转方向,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紧紧追蹑在秀气文士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已经来到了城南人流密集、熙熙攘攘的商业区,街道两边各式商铺林立,店铺前的空地处也是诸多摊贩在摆卖各种物品。为了怕跟丢目标,王祈安不得不冒险靠近目标,最后见他走进了一家招牌名为“林氏海产”的店铺。 正当王祈安犹豫是否要跟进去时,发现他手提两袋物品已从店里出来,看来他只是来买些海产品而已。 王祈安又尾随着秀气文士过了两个街区,直到他进入了一家客栈。王祈安抬头一望,“东来客栈”四字映入眼帘,原来他是回住宿的地方。 王祈安心想,反正自己也是必须投店过夜的,倒不如就选此处,方便观察此人。他刚踏入客栈,一名伙计模样的少年见王祈安虽然服装粗简,但气质轩昂,一表人才,立马笑脸迎前:“客倌,您是住店还是用餐呢?”。 王祈安快速打量了一下店内情况,原来一楼是食馆,摆满了十几张桌子,可能未到饭食时间,只有两三拨人占据着不同位置的桌子在用餐聊天,这些人并无甚特别,秀气文士并未见到,应该是上二楼进房了。 “住店,麻烦帮我挑一间临街的房间。”说着从怀里掏出碎银交到伙计手里。 “好嘞,客倌放心,请随我来,房间包您满意。”店伙计带王祈安到柜台做了登记领了房牌,便领着他直接上了二楼。 “小二哥,你可知烟雨阁怎么走?”眼看秀气文士的身份暂时没有进展,王祈安想起姬无睿的事,不由随口向店伙计打听道。 听到烟雨阁三个字,店伙计不由收起笑脸,脸色奇怪道:“客倌如是为了烟雨姑娘而来的恐怕就要失望了,听说烟雨姑娘身体不适,已经好几天不出面待客了。” 接着他又左右顾盼一番,见无旁人,才凑近王祈安耳边继续低声道:“早上无意间听到喝早茶的客人说道,今晚烟雨阁要发生大事,好像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惹上了大麻烦了。我见客倌您是个好人,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伤及无辜。” “多谢小哥提醒,既然如此,不去也罢。”王祈安不想引起店伙计多疑,于是顺着他的语气道,至于烟雨阁位置,等会出去再问别人就是。 从店伙计所言,看来姬无睿所言不差,烟雨阁今晚怕要出事。 “客倌如果想逛逛青楼,小子平日听得多了,倒是可以给您推荐推荐,像烟雨阁,说实话,在兴王府还排不上号。”店伙计见王祈安肯听自己意见,没有坚持去烟雨阁,谈兴就上来了。 “哦,如此,那你倒是说说看。”王祈安本来对青楼无甚概念,但想既然跟烟雨楼有关,听听无妨,他同时顺手摸出一块小碎银交到店伙计手里。 店伙计见到银两,喜出望外,连声称谢,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穿扮看不起眼前的客人。 “我们这里最有名气的当属于抱翠楼和嫣红院,抱翠楼有四大名姬,嫣红楼有三大花魁,每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听说要见着几位一面,不仅需要提前预约,而且定金还要不少,朝中的很多大官都去过。”拿到赏赐后,店伙计谈兴更浓。 “当然,公子也未必要见着几位,其他姑娘据说也是妖娆动人。”说到这里,店伙计脸上也露出向往之色。 伙计侃侃而谈,但王祈安却没有听到更多有用信息,于是客气几句把他打发走了。他本想询问刚才进来的秀气文士住在哪个房间,但怕打草惊蛇,就放弃了。 当王祈安在客栈一楼用餐时,恰好见到秀气男士从二楼下来。王祈安暗叫侥幸,急忙放下碗筷结账跟上。 秀气文士似乎有要事在身,行色匆忙,并未留意王祈安跟踪在后。 他穿街过巷,渐渐远离闹市,来到一片废墟区,此刻只见他在一座荒废的庄园停下,片晌后,一个灰白劲装的大汉从废弃庄园转出来,在秀气文士面前恭敬道:“启禀左护法,点子已经缀上,正在郊外五里坠马坡,梁帮主已经率众前去拦截。” “只要能擒拿住紫衫使者,到时自有办法令九玄天后就范。”秀气文士点头道。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赶过去。”他紧接着道。 隐身在不远处的王祈安听到紫衫使者,心中嘀咕难道是之前袭击自己的女子?这些人不知有什么意图,看来要对其不利,王祈安决定跟上去一看究竟。 王祈安紧蹑着他们慢慢来到一片人烟稀少的郊野,此时,前方传来了轻微的呵斥声,紧接着响起一阵兵器交击声。 秀气文士加速朝声音来处奔去,王祈安紧跟其后。 急掠一公里,翻过一个小坡,王祈安看到了三个人正在围攻一个女子,另外还有一男一女在旁掠阵,而秀气文士显然和他们是一伙的,此刻站在那个男子身边。 王祈安此时看清楚了被围攻的女子正是此前袭击她的紫衣女子。围攻她的人两男一女,王祈安看出三人虽全力攻击,招式凌厉,但却威胁不到紫衣女子,她似乎还游刃有余,眼神不时溜向没有加入战斗的三人。 “九玄教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随便一个弟子出来都这么难对付,竟然在我帮三大高手夹击下还能毫发无损。”此时中间的男子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王祈安此刻隐藏在小坡下的林木之间。他本关注着现场打斗情况,此时听到声音,不由循声望向那男子。 此人身型极高,比旁边两人高出半头,脸容冷峻,眼神凌厉,周身未见兵器,但垂下的双手极其修长,令人联想到其双掌必有过人功艺。 王祈安又扫向该男子身边的红衣女子,却发现了异常之处,原来该女子虽然浓妆艳抹,但眉粗鼻塌,方脸大耳,一点没有女子妩媚之态,此时只见她目光阴冷的盯着场内的紫衣女郎。 “嘿嘿,任她有通天本领,今日也难逃被擒之劫,梁帮主能否令你手下三人先行停手,此女剑招诡辩莫测,看得我手痒得很。”一把尖锐阴柔的声音从该红衣女子口中吐出。 “既然有褚兄代劳,就不要他们丢人现眼了。”被称为梁帮主的高个男子欣然道。 “你们全部住手退下。”接着他大声喝道。 正在围攻紫衣女子的三人闻言纷纷收手退下。 “你们是谁?”紫衣女子此刻冷冷道。帏帽垂下的白纱,更添神秘的美感,而且体态优美,纤秾合度,令人心动。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岭南帮梁烽,姑娘如肯乖乖配合,本人必不会为难你。”高个男子淡淡道。 “哼,我并不认识你们,也不懂你们想要配合什么?”紫衣女子依然冰冷道。 “我们只是想委屈你一阵子,和令师尊谈谈条件,希望她能念在你们师徒之情,交出我们想要的东西。”梁烽道。 “你们想要的东西?什么东西?”紫衣女子道。 “嘿,至于是什么你就不用知道。姑娘是乖乖配合,还是想继续负隅顽抗,反正结果都不会有差别。”梁烽桀笑两声道。 “废话少说,动手吧!”紫衣女子手里长剑轻挥一下,指着梁烽冷然道。 “此女如此冥顽,我想梁帮主无须多费口舌,兄弟技痒久矣,就让我试下九玄天罗剑吧。”红衣女子尖锐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祈安心想此人分明是男扮女装,而且梁烽称呼此人为褚兄,难道他是姬无睿口中所言的剑阁叛徒褚连尧?那他应该是武靖王府之人吗?又怎会和岭南帮混在一起? 红衣男子此刻已经和紫衣女子交上了手,两个人兔起鹘落,衣袂飘飞,缠斗在一起,紫衣女子剑法固然诡变万千,红衣男子出剑也是角度刁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剑来剑往,已经剧斗上百回合。突然之间,紫衣女子剑芒暴涨,将红衣男子几乎包裹进去,紧接着射出万千道剑光,令红衣男子应接不暇,连连后退,看样子落在下风。 此时秀气文士出手了,未见其如何拔剑,剑光已经直射紫衣女子,剑法之快,眨眼即临。 紫衣女子不得已只好放弃追击红衣女子,换招改式,仓促一下几乎抵挡不住秀气文士的雷霆一击。 秀气文士武功略胜红衣男子一筹,加上紫衣女子刚刚耗费了大量真元,因此他一上来就占尽先锋,逼得紫衣女子节节后退,完全陷于被动防守。 王祈安之前在破庙只见过秀气文士出手一招,没想到今日真正看到他出手,比想象中武功还要高,其剑法之迅疾凌厉,令人难以招架。 眼见紫衣女子,帏帽已经抛跌一边,露出如花玉容,衣衫多处破碎,左支右绌,险像环生。 就在王祈安正准备出手之际,一阵急速风声响起。 “咦”梁烽露出惊讶表情。 只见一蓝一绿两名和紫衣女子装扮相若的女子飞快掠至。 见到两女来到,秀气文士一收步步紧逼之势,虚晃两招后退至梁烽旁边,也是目光狐疑的盯着刚来的两名女子。此前和紫衣女子交手的红衣男子此刻也若无其事般站在梁烽左边。三名岭南帮高手则退至梁烽背后。 蓝绿两名女子此时一左一右扶住体能耗尽,正娇喘连连的紫衣女子。 双方形成对峙局面。 “师妹,你没事吧?”蓝衣女子向紫衣女子关切问道。 “我没事。师姐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两人出现,紫衣女郎惊喜道。 “谁让你偷偷跑出来,师傅大发脾气,又担心你一人在外面不安全,于是命令我们出来寻你回去。你呀,也太任性了。”绿衫女子道。 “来人可是九玄教蓝绿衫使者?二位到此,莫非九玄天后也驾临岭南了?”见到二女出现,梁烽试探性套问道,看样子颇为忌惮口中的九玄天后。 “哼,若我师傅在此,只怕你们此刻都已尸骨寸碎。不管你们是谁,伤害我师妹已经罪无可恕。”话音未落,蓝绿两名女子已经同时执剑出鞘,配合无间,两把长剑在虚空不断划出“嗤嗤”利气,织成一道剑网向梁烽诸人罩去,可以想见,如不闪避,势必被剑气分解成碎碎片片。 两女见师妹被欺,心生怒火,因此一上来就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以泄心头之恨。 第二章 意图不轨(下) 梁烽等人本来听到“九玄天后”并未来到岭南,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见到两人出手,梁烽不由首次露出凝重神色,特别是蓝衣女子,功力之高,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三人之中,梁烽首当其冲,他感觉整个剑网展开收缩后,凝聚后的巨大劲气将以他为目标爆发开来。 他不敢掉以轻心,知道势必不能让两女的剑招完全展开,心念电转间,双掌连续拍出,拿出压箱绝技“摩天巨灵掌”,无数掌影往剑网撞去,蓝绿二女只觉得掌影不断变大,直向自己力压而来。 秀气文士和红衣女子此时也分别出手,袭向蓝绿二女。 “砰砰砰砰”,“锵锵锵锵”先是劲气爆破声,接着是兵器交击声。 梁烽眼力高明,他料定她们必有联手合击之术能使剑招威力倍增,因此竭尽全力隔开二女,然后和秀气文士和红衣女子打个招呼,让两人合力对付绿色女子,自己则应付蓝衣女子。 蓝绿二女没想到三人均非弱者,一上来就看破自己的意图,其中梁烽掌劲更是浑厚如山,如有千钧,压得自己的剑招转动困难。 蓝衣女子也是了得,一见连击之意图被破,自己揉身而上,使出一套刁钻诡变的近身剑招,招招不离梁烽要害。 梁烽双掌或拍或抓或格,勉力抵挡蓝衣女的攻击。 梁烽越战越心惊,没想到蓝衣女子武功如此之高,远超他意料之外,他的“摩天巨灵掌”也算一门独辟蹊径的奇功绝艺,在南方罕见敌手。没想到在蓝衣女子的“九玄天罗剑”面前竟然有施展不开之感,处处受制。自己本以为和九玄天后有博弈之力,没想到现在连应付她弟子都如此吃力,心中十分震惊。他自然不知道蓝衣女子作为五色使者之首,武功已经尽得九玄天后真传,近年来,九玄天后已经极少外出,执行任务都是由她代劳。 这边蓝衣女子虽然占尽上风,但另一边绿衣女子则没那么乐观了。秀气文士和红衣女子两人联手将绿衣女子攻势完全瓦解,若论单打独斗,她或比这两人毫不逊色,但此时两人联手却非她可以抵挡,因此十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只有苦苦防守之力。 紫衣女子此时缓过力来,见绿衣女子形势危险,正准备上前支援,岭南帮三名高手见状,又团团将其围住,令她无法往援。 王祈安观察三组交手情况,只有绿衣女子形势最危险,他刚刚已经听出了梁烽等人有不轨目的,虽然紫衫女子目前敌友难分,但他还是决定先助其一臂之力。 王祈安从隐身处转出来,逐渐接近绿衣女子交手三人。 秀气文士率先注意到了王祈安的到来,他似乎见不是己方人物,为防变数,斜暼一眼后,不由攻势加紧,手中剑招越使越急,使绿衣女子应付起来更加吃力,险象环生。 王祈安见状,脚步加急,银枪来到手上,人未至,枪势已发,炙热气劲如烈火撩原向秀气文士席卷而去。 秀气文士大吃一惊,急忙舍下绿衣女子,剑势一转,画出无数气圈,迎上王祈安的炽炎真劲。 “砰砰”,秀气文士被震得后掠三丈以化解王祈安的劲气,他本以为只用六七成功力就足以应付王祈安,没想到王祈安内力浑厚至此,竟有些抵挡不住。 秀气文士被王祈安引开后,只是面对红衣男子一人,绿衣女子压力大减,立刻剑芒暴涨,剑势大开大合,数个回合后,慢慢扳回劣势,占尽上风。 秀气文士不知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他本是心狠手辣之人,见王祈安一个毛头小子坏其好事,心中大恨,飞退后脚触地借力,立马向王祈安扑去。 只见他电光火石间刺出十几剑,笼罩王祈安周身要穴。王祈安见识过其剑法的雷霆之势,早有定计,手中银枪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叮叮”,尽收对方所有攻势。 这时另外一边惨叫声连续传来,原来紫衣女子状态慢慢恢复后,九玄天罗剑法全力展开,与此前只是周旋不一样,这次情势紧急,她狠下辣手,左冲右突间,连伤三名岭南帮高手。 “褚某人今日先不奉陪了。”红衣男子听到这边的惨叫声后,心想如让紫衣女子和绿衣女子联手,自己焉有命在,于是他突然使出一式怪招逼退绿衣女子,飞身往旁边的密林遁走。 梁烽和秀气文士虽然暗恨红衣男子不讲义气,说跑就跑,但也知道今日计划一败涂地,此时不走,如被空出手来的紫绿二女上前围攻,恐怕要命丧此地,于是拼着分别硬受蓝衣女子和王祈安的一招,那怕恋战,借机闪退,飞速追着红衣男子而去。 转瞬间现场只剩下被紫衣女子击伤的三名岭南帮高手无力行动,留在原地动弹不得。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怎么称呼?”绿衣女子此时走近王祈安,一边打量他一边问道,心想此人轮廓精致,英气勃发,真乃人中龙凤。 紫色女子此时也见到了原来出手相助的人竟是王祈安,她走近蓝衣女子身边,跟她交头接耳一阵后,蓝衣女子走向王祈安,抱歉说到:“我师妹把公子误认成我教一名叛徒,所以此前才在大街上袭击公子,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在下王祈安,凑巧听到他们意欲对贵师妹不利,因此跟踪至此看看情况。”王祈安心想难怪当时紫衣女子一见自己正面后掉头就走,原来是认错人了。 “我们乃是九玄教天后师尊座下五色使者中的蓝绿紫三使,我叫郁蓝槿,这两位分别是我二师妹连绿蕴和五师妹程紫妍。”郁蓝槿介绍道。 “师姐,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理?”程紫妍此时指着伤在她剑下的岭南帮三人道。 “杀了吧。”郁蓝槿眼光一扫三人,然后冷冷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并非有意与女侠作对啊。”三人一听郁蓝槿的话语,吓得连连求饶道。 “哼,我们九玄教历来有仇必报,胆敢和我们作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今日岂能饶过你们,不过……如果你们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我或可破例网开一面。” 郁蓝槿语气一转,淡淡道。 “女侠开恩,女侠请问,我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丝毫隐瞒。”三人一听还有活命机会,忙不迭连连哀求。 “刚刚三人除了你们帮主梁烽之外,另外两人是谁?”郁蓝槿问道。 “启禀女侠,作红衣女子装扮的男子乃是人称“妖娆剑客”的褚连尧,另一人则是天枢宫的左护法“雷霆一击”沈瑞庭。”其中那名头大掌粗的光头男子抢着道。 王祈安听到褚连尧之名,心想姬无睿果然没有骗他,只是不知道天枢宫又是个什么所在,回头碰到姬无睿倒是可以问问。 “你们为何要对付我师妹?”蓝衣女子此时继续问道。 “这个…这个…啊…”光头男子正一阵犹豫间,剑光一闪,鲜血四溅,该男子脖子一歪,扑倒地上。 “你…”王祈安见郁蓝槿毫无征兆就出手要了一条人命,也是心狠手辣之人,看来九玄教也并非什么名门正派。 “我知道王公子侠义心肠,还请见谅,对付这种人只能用非常手段。如公子看不惯,可以先行回避一下。”郁蓝槿见王祈安似有不满,以她平时作风当然不屑理会,只是王祈安有援手之恩,她于是客气道。 “女侠饶命,我们真的不知详情,只听帮主说过好像是与一卷地图有关。”剩下两人其中一个急忙道。 “地图?”听到这两个字郁蓝槿似乎想到什么,不由沉吟起来。 “在下不便插手贵教与岭南帮恩怨,先行告辞了。”王祈安听他们讨论到了双方机密事件,不便继续停留倾听下去,加上看不惯郁蓝槿行事狠辣,又想到晚上还有烟雨阁之约,于是打算先行离开。 “公子请留步,今日感谢公子出手相助,我们九玄教历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公子日后如需相助,可前往巴中孤掌峰,到了附近只要找人亮出此物件,即有人通知我们。”见王祈安意欲离开,郁蓝槿也并不挽留,只是说着拿出一个木雕女神天后像交予他。 王祈安接过手,发现此木质材料坚硬,雕工精致有若天成,人像栩栩如生,使人赞叹。 “等一下!”见王祈安即将离开,程紫妍急忙说道。 当王祈安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她,郁蓝槿和连绿蕴此时也露出注意神色,望着程紫妍,似乎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话想说。 程紫妍被三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踌躇犹豫了一会,望了王祈安一眼,才支吾说到:“没事了,你走吧。” 没有了帷帽遮挡,王祈安此刻细看了程紫妍一眼,发现其脸颊清瘦,眉毛修长,眼神灵动,鼻梁高挺,朱唇皓齿,果然是个标致美人。 他见程紫妍没说什么,于是再次告辞离开。 他沿来路回到兴王府,由于天色尚早,他心中一动,找了路人问清楚了烟雨阁位置,寻路而去。 烟雨阁位于城南闹市主街的边沿,位置并不突出,和它的名气一点都不相称,只是个前后三进的小规模青楼,待客阁楼只有前面的三层,最后进就是起居住宿之处了。 若不是“烟雨阁”的牌匾,王祈安还以为找错地方了。 只是此刻大门紧闭,还没开门迎客。 第三章 烟雨风云(上) 王祈安换过一套光鲜点的服装,到华灯初上时分,才从客栈出发,重新来到了烟雨阁。 一切似乎并无异样。烟雨阁门前一名风韵犹存的老鸨浓妆艳抹,绿裙彩衣,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招呼进门的客人,她远远一见王祈安靠近,就立马堆满笑容,跑上前来拉着他的衣襟,媚眼连抛道:“哎哟,这位公子,真是英俊帅气极了,迷煞春花娘我了,快进来给我们家姑娘看看,什么才是人中龙凤啊,来来来,让她们好好照顾照顾您。” 王祈安眉头微皱,并不习惯这种谄媚的迎接方式,不过有目的在心,于是并未拒绝,跟着进了烟雨阁。 一进门,春花娘将王祈安交给一名接待妙龄女侍,自己又外出招呼客人去了。 王祈安没想到在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建筑,里面却极为宽敞,摆放着十几二十组座椅,过道上人来人往,也并不见拥挤。 此时已有多组位置坐满了人,有些人正在高谈阔论,闹哄哄一片,气氛热烈,和日间相比有天壤之别。十几名身穿薄纱,酥胸半露的妖娆女子穿梭走动在各组客人之间,打情骂俏,奉谄献媚。 该名女侍招呼王祈安在靠角落的一处座椅坐下,不一会就有年轻小婢奉上香茗小吃。 “公子面生得很,是初次光临我们烟雨阁吗?”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挨着王祈安坐下,轻挽着他的手臂,身体半贴上来媚笑问道。 “在兴王府,抱翠楼,嫣红院我自然去得多了,贵阁确是初次前来,听闻烟雨姑娘风姿绰约,国色天香,特地慕名前来。只是不知今日是否有缘一睹庐山真面目?”王祈安在北周都城汴州府时,从未流连过烟花之地,不过此刻只好装出对青楼十分捻熟模样,故作老成道。 “哎哟,公子来得真是不巧,烟雨姑娘近日身体不适,今日未必还能见客呢!”该女子见王祈安说出抱翠楼、嫣红院,倒也并不怀疑,于是抱歉道。 接着她语气一转谄媚道:“不过公子放心,我们这里除了烟雨姑娘之外,还有新到的三大花旦,每个也都是年轻貌美的可人儿,水灵动人得很,包公子您满意。” “既然如此,我姑且看看吧。”王祈安本就志不在此,只想留下来静观其变,于是点头道。 “她们此时正在梳妆打扮,很快就会出来招呼客人,公子少安毋躁,歇息片刻,如有需要,再唤我,我叫柳莺,公子可记好咯。”说罢横了王祈安一记媚眼才起身离开。 见她离开,王祈安松了一口气后环目四顾,有两组客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组位于厅心位置,五名衣饰华丽,戴金佩玉,连剑鞘都点缀着珠玉的翩翩公子哥占据一席,五人年纪相仿,均是二十上下,其中一人面如冠玉,长得颇为潇洒俊俏,此时正见他在侃侃而谈,其他人不时发出笑声和点头应和。 在这五名少年的邻近两桌,坐着十几个劲装大汉,看样子像是这五人的下属随从。 另一组则是独自占据一席的一名青年男子,坐于与王祈安斜对的角落,由于背对着他,只能见其孤独挺直的背脊,不见其面容。 王祈安扫视全场也并无发现姬无睿,心中嘀咕不知他今晚会否出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三名年纪不一、形象各异的男子陆续步入大厅,紧跟其后的还有数十人。 春花娘此时正追在为首三人后面,连连陪笑道歉。 “无关的人最好马上离开,我们毒蛇帮今晚在烟雨阁有要事要办!否则刀剑无眼,伤及无辜就不要怨怪。”说话之人头发稀疏,脸型尖瘦,眼光阴冷,此时半眯着双眼,环扫着全场冷冷道。 王祈安心想果然来了,原来他们就是姬无睿口中说言的“毒蛇帮”,只是不知这三名男子分别哪位是“过山风”裴无痕、“竹叶青”聂然和“七步倒”程皓。 现场众人一听“毒蛇帮”之名,纷纷慌张起身离开。 春花娘看着客人落荒离场,也没办法阻止,只能苦着脸无奈之极。 “你们毒蛇帮是否太过目无法纪,竟然敢聚众在此叫嚣,是否想对烟雨姑娘不利?”这时,厅心位置的五名华服公子跟其邻近的劲装大汉纷纷站起来,其中那名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戟指来人厉喝道。 “嘿嘿!我劝涂广卿你少管我们毒蛇帮之事。你们京城五公子别人或许忌你们三分,但还没被我裴无痕放在眼里。再说,我们也并非要找烟雨姑娘麻烦,只是想让她提供杀人凶手姬无睿的去向,好让我们为三弟报仇。”之前说话的男子嘴角微扬,一脸不屑的望着涂广卿,语调轻蔑道。 原来他就是“过山风”裴无痕,王祈安心道。 在毒蛇帮的恶名威慑之下,现场片刻间走得只剩下王祈安、身都没转的孤身青年、五公子一方人马和一名大腹便便的光头圆脸胖子,春花娘此时也不知去向。 “喂,你们几个还不快滚!是否想吃刀子啊!”站在裴无痕身后的一名毒蛇帮帮众见王祈安等几人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不由大声喝道。 王祈安只听到“咻”的一声响起,接着猪嗷般的惨叫传来,原来是刚刚说话之人被一只电射而至的筷子穿过脸颊,鲜血淋漓,正蹲地抱脸痛苦尖叫。 “阁下是谁?可是想插手我毒蛇帮之事?” 裴无痕左边的一名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男子眼力高明,看出了筷子袭来的方向正是那名背对王祈安的青年,于是用破锣般的声音问道。 岂知那名青年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毫无动静。 “你…”满脸横肉的矮壮汉见对方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大怒,正欲上前动手,却被裴无痕拉了下来。 “二弟不要急躁,别忘了我们此来的目的,不要节外生枝。”裴无痕看出了该青年并不好惹,不欲平添未知变数,于是将“竹叶青”聂然拦下。 他示意两名弟子将地上痛嚎之人扶走,转身向烟雨阁内进方向扬声道:“毒蛇帮裴无痕求见烟雨姑娘一面,如烟雨姑娘肯配合说出姬无睿去向,我们立即撤走,不动烟雨阁人物分豪。” “笑话,你们要动烟雨阁,先问问我们五公子再说。”此时涂广卿身边的一名华服少年拔剑在手,指向裴无痕道。 站在裴无痕右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出手了。 只见他直接冲近五公子身前,双手或拂或拍或抓,动作奇快,刚刚执剑在手的少年还来不及反应,长剑已经脱手,人往外抛跌。 其它四人,只有涂广卿堪堪抵住了该男子的攻击其他三人也是甫接手就被震得往外跌开。 该男子倏去倏回,眨眼已经回到原位,露出嘲讽之色盯着涂广卿。 涂广卿脸涨得通红,难堪之极,没想到对方武功如此之高,己方人马简直不堪一击,枉自己还夸下海口保护烟雨姑娘。 “裴帮主大驾光临烟雨阁,烟雨近日身体不适,请恕招呼来迟之罪。”一把娇柔动听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接着一个娉婷婀娜的女子在春花娘的陪伴下出现在回廊上。 虽是略施脂粉,却难掩其天生丽质。杏脸桃腮,双眉细长斜飞,双瞳可剪秋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果有倾城之色,难怪姬无睿谈起她时如痴如醉。 涂广卿等一败涂地,本无颜面继续待下去,但见到见到头号花魁的出现,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炽热痴迷的望着二楼。 毒蛇帮众人面对如此绝色,也都收起凶戾之气,也都变得恭敬起来,怕唐突佳人。 王祈安特别留意那孤身青年和光头圆脸胖子,该青年依然无所动静,但那胖子见到烟雨后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露出兴奋表情。 “打扰烟雨姑娘休息,还请恕罪,只是人命关天,我三弟在烟雨阁遇害,姬无睿那贱贼其奸如狐,我们在城内遍寻不获其踪迹,也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烟雨姑娘见谅。”裴无痕此前并未见过烟雨,今日一看令其三弟着迷甚至丢掉性命的女子,果是人间绝色,令他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姬公子对烟雨有援手之恩,别说他此刻身处何处,烟雨并不知情,就算知道,烟雨也不会作出卖朋友之事,恐怕要令裴帮主失望了。”烟雨虽看似柔弱,没想到语气却十分坚定。 “烟雨姑娘既然不肯配合,那恐怕要得罪…”裴无痕话未说完,已经被旁边响起的叫好声打断。 “好,好,好…烟雨姑娘果然没令我胖金刚失望,非常符合本人胃口,烟雨姑娘毋须担心,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烟雨姑娘答应委身下嫁于我,本人立马让他们滚蛋。” 此时那个光头圆脸胖子站起来望向烟雨呲牙咧嘴道。 王祈安见那胖子站起来后体型庞大,如一座小山,果然称得上“胖金刚”三个字。 胖金刚语音刚落,只听“咻咻咻”数声响起。接着传来胖金刚的怒喝:“阁下究竟是谁?暗箭伤人,算哪门子好汉。” 王祈安见到“胖金刚”双手夹着六支筷子,双目凶光闪闪盯着那名孤身青年。 “胖金刚”虽然怒火中烧,但见该男子露的这一手,显然武功不弱,他见现场除了毒蛇帮之人,还有一直未发一言、未知深浅的王祈安,自己今日本有周详计划,如果按耐不住和该青年动手,弄至两败俱伤,恐怕会让别人渔翁得利。 可是该青年男子依然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只顾自斟自酌。 “胖金刚”非鲁莽之人,见形势未明,强忍怒火,重新坐回位置,打算静观其变。 “诸位今日可是打算插手我毒蛇帮之事?”裴无痕没想到突然冒出个“胖金刚”和神秘莫测的青年人,见两人出手,可知武功不弱,因此不敢大意。 “烟雨姑娘如不肯见告姬无睿的去向,恐怕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遭了。”裴无痕见该青年和“胖金刚”对他的询问都置之不理,装作没听见。沉默一会后,摸不着两人的目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又向二楼喊道。 “裴无痕,有种就冲着我来吧,不要向烟雨姑娘又喊又喝的了。”此时,一把声音在二楼回廊的另一角响起,接着“咿呀”一声,其中一个厢房打开,一名眉目清秀,眼神清灵的少年从房内走出来。王祈安一望,正是姬无睿,没想到他早就藏在一处厢房内,此刻终于忍不住现身。 “小子连累烟雨姑娘了,还请姑娘恕罪。此处恩怨与烟雨阁无关,还请春花娘带着烟雨姑娘回房休息,不要让江湖纷争玷污了姑娘耳目。”姬无睿一脸歉意的向烟雨两人道。 烟雨似乎没想到姬无睿会突然出现,她见下面毒蛇帮之人均是凶神恶煞的,不由担心低声道:“这些人太凶了,姬公子你还是快走吧。” “烟雨姑娘放心…”姬无睿话未说完,下面已经躁动起来。 “姬小贼,快下来受死吧,今日就拿你祭我三弟亡魂。”一脸横肉的聂然爆喝道。 “谁想动姬公子的,先过了我这关吧。”背对着王祈安的青年此时突然发话,他站起来转身来到毒蛇帮众人前,目光冷冷道。 王祈安此时看清来人体格壮实,方脸大耳,轮廓分明,加上一脸的络腮胡,与人一种彪悍硬朗的味道,轻易不敢招惹他。 他手执一把古拙的长刀,肩宽膀壮,一望而知充满爆发力。 难怪姬无睿此前说只是毒蛇帮之人,他有能力应付,原来有此人相助。 王祈安见“胖金刚”眼中凶光一闪,但并无动作,如果该男子和毒蛇帮动上手,他自然乐于坐山观虎斗。 “阁下何人,如果非要淌这趟浑水,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裴无痕露出阴鸷凶狠的表情,作了个手势。背后冲出十数人,将该青年团团围住。 第三章 烟雨风云(下) “派这些虾兵蟹将有什么用。”只见该青年男子动作奇快,瞬间左转右移,拳打肘击,围攻他的人纷纷伤重倒跌,再也爬不起来。 见手下不堪一击,聂然掣出一双短戟,飞扑而上。 “锵锵”,青年男子纯以刀鞘轻松接下了聂然的攻势。 青年男子武功明显高出聂然一筹,聂然使出浑身解数也粘不到他的衣角。 站在裴无痕右边的男子见状,接过手下递上的一支重矛,灌满真劲,左右晃动,虚实不定的向青年男子攻去。 “咦”,王祈安见男子出手似乎有似曾相识之感。 裴无痕此刻也加入战圈,配合该男子的长矛远攻,揉身而上,采用近身散打战术,务必要使青年男子应接不暇。 王祈安从三人的出手看出了使矛的男子武功最高,至少比聂然和裴无痕高出半筹,果然,重矛袭来,该青年脸上露出大讶之色,古拙长刀首度出鞘,斜挑长茅,同时左手刀鞘灵巧变幻,封死裴无痕和聂然的所有进攻后着。 四人混战在一起,刀光矛影,掌来脚踢,该青年虽是以一敌三,却还稳占上风。只见他左鞘右刀,刀法大开大阖,威猛无铸,层层刀气席卷三人,只有使茅男子堪堪挡住,裴无痕和聂然,之前看似面相凶戾,此刻却只有挨打之份。 他们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如此高手,大失所算。 突然,青年男子刀光大盛,数刀劈得三人武功最弱的聂然多处患伤,鲜血四溅,倒跌往地板直往外翻滚出去。紧接着裴无痕也招架不住连连倒退,最后坐倒地上,口角溢血。 两人一去,使茅男子压力倍增,对该青年突然增强的刀招应对慌乱,眼见也支撑不了片刻。 就在此时,该青年男子听到背后一道急速风声响起,似有异物袭来。 该青年男子暗呼一声“可惜”,他耗费真元使出刀法秘招,眼见可一举结束战斗,现在却不得不舍下使茅男子,临时变招,反手一刀劈出。 “锵”一道金属碰撞厉声响起,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久战之下,又是仓促变招,难尽全力,该青年男子差点握不住刀柄。 就在青年男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一股劲力如狂浪般涌来,急袭自己因变招露出的腰肋空门。 王祈安见到出手袭击之人正是此前被该青年用筷子偷袭、含恨在心的“胖金刚”,原来他一直在留意场上战况变化,到见该青年全力出招,即将力竭之时,窥准时机,先是射出手中的铜鉢飞袭他脑后,又提前预判到该青年的回防招式,拍出数掌袭击他空门。 王祈安见“胖金刚”此前完全不把毒蛇帮放在眼里,果有惊人功艺。眼光毒辣,预判精准,出手令人猝不及防。王祈安想出手相助已经来不及了。 “砰”该青年逼不得已,只能迅速回招,灌注功力以刀面硬挡一记。 “哇”,该青年男子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十数步。 “你没事吧?”姬无睿见青年男子受伤,急忙从二楼飞掠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一脸关切问道。 “毛庆龙,你这卑鄙无耻小人。”姬无睿转身怒目瞪着“胖金刚”道。 “嘿嘿,被人偷袭的感觉如何,本人只是礼尚往来,不拖不欠。”毛庆龙阴险冷笑道。 受伤青年手捂腰肋处,脸色阵红阵白,看似受伤不轻。他横眉冷目望了毛庆龙一眼,以坚定不移地语气道:“今日如你不能致我于死地,异日我傅腾辉必割下你的胖头。”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顺道送你归西,再免费给你超度。”毛庆龙眼中凶光再现,狠然道,缓缓向傅腾辉移动。 “姬兄,原来你也在此。”王祈安见状,起身快速掠至姬无睿身边。 “王兄,你竟来了。”姬无睿此刻才发现王祈安,十分惊喜道。 “这个毛庆龙乃是江湖臭名昭著的五大凶人之一,横练气功练到登峰造极,自称刀枪不入,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所以号称胖金刚。据称被白道新冒起的年轻高手伊邈之一路追杀,才逃到岭南来。”为了让王祈安万一动手时心中有底,姬无睿低声向他介绍道。 毛庆龙此刻停下脚步,他见王祈安气质不凡,没有轻举妄动,狐疑不定的望着他。 王祈安倒没有理会他,走近傅腾辉后,伸手一搭他手腕,输入一道真气助他疗伤。 毛庆龙此时环顾全场,除了王祈安未知深浅之外,其他人或受伤或力竭,均已不足为虑。于是他又转向烟雨道:“烟雨姑娘不知考虑清楚没有,可愿跟我一道离开,否则留在此地,毒蛇帮之人恐怕不会对你客气,嘿。” “哼,谁敢将害死我侄儿的贱婢带走。”一声冷哼和厉喝传来。 人未临,声先至。 姬无睿暗叫完蛋了,从声音内容他已经知道了来者正是自己最忌惮的人物,兴王府声名显赫的巨象道场总教娄宪治,也是被自己失手杀死的娄勇之亲叔。 话音未落,一名头结发髻,身着灰白宽松武士服,赤着双脚的五旬中年,步入烟雨阁大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精瘦青年。 毒蛇帮帮众似乎知道来者身份,纷纷散开两旁,让出道路。 来人体型高壮威武,脸型方正,表情冷峻,双目此刻异芒闪动,透露着仇恨凶光,似欲择人而噬。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样?”精瘦青年见裴无痕和聂然均像身受重伤模样,急忙上前询问道。原来是“七步倒”程皓,他奉命前往巨象道场通知娄宪治,今晚在烟雨阁设局之事。 “是你想把这贱婢带走吗?”娄宪治冷目横扫全场后,最后落在毛庆龙身上。 “嘿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毛庆龙此前从未踏足岭南地区,并不认识娄宪治,虽然观其步伐稳重,气度沉凝,一派宗主风范,恐非弱者,但在美人面前,怎能示弱于人,于是哼然道。 娄宪治双目闪过森寒杀机,冷哼一声,隔空一拳击出。 毛庆龙大吃一惊,想不到此人一言不合即出手,他自恃过人功法,逞凶江湖多年,还没人们奈何他。他原本看不起岭南武林,以为此偏处南方之地难有出息,因此此前才完全没把毒蛇帮放在眼内,气焰嚣张。 对方的拳势带动周围的空气凝聚压迫而来,似缓实急,眨眼气劲已经临体。毛庆龙此刻才意识到低估了对手。 “砰砰”,毛庆龙运起护体横练真气硬接娄宪治一拳,身躯微晃。 “哼,果然有点门道,再接我一拳试试。”娄宪治自然不知道毛庆龙本就以横练气功见长,见他纯以护体真气接自己一拳,以为他轻视自己,不觉心中有气,不再有所保留,含怒轰出双拳,同时人往前跨,向毛庆龙冲去。 毛庆龙却是有苦难言,刚刚对方未尽全力的一拳已使自己的护体真气差点被震碎,令他差点受伤。 现在对方来势更汹,劲气更强,自己一个应付不好,恐怕出不了烟雨阁,更别提按计划掳走烟雨。 毛庆龙使出浑身解数,先是射出灌注真气的铜鉢,迎上对方的拳风,接着深蹲半扎马步,竭尽全力,双掌齐出,形成一堵气墙,向娄宪治撞去。 “嘿”,只见娄宪治双眼闪过狡黠凶光,一声狞笑。 毛庆龙心叫要糟,却不知道漏洞出在哪里。 娄宪治左拳化掌,在铜鉢邻近前,用巧劲轻轻一拨,铜鉢立即改变方向,擦身而过,并没有阻碍他进攻分毫。 接着只听见劲气爆破声,毛庆龙明显抵挡不住娄宪治全力一击,就在他连连倒退以化解其劲气时,娄宪治紧蹑而上,下面神鬼难察的踢出一脚,正中毛庆龙小腹。 “哇”的一声,毛庆龙连续喷出数口鲜血,向后飞跌,直到撞上墙板,仆倒地面。 原来娄宪治真正的杀着乃是其双腿。 此人心计功力看得王祈安三人凛然心惊,难怪巨象道场在兴王府声名显赫,他本人又令人如此忌惮。 “哼,如此身手也敢到兴王府撒野,真当岭南乃蛮荒无人之地不成。”娄宪治乃岭南土著,最看不顺眼这些中原武林自以为是之辈,他暼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毛庆龙,嘲讽不屑道。 “此人功力之高,我未敢言胜,一会我缠着他时,你和傅兄窥准时机带着烟雨姑娘先走,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脱身。”王祈安低声对姬无睿说道。 “想走吗?恐怕没那么容易。”娄宪治似乎听到了这边说话,转身面向王祈安三人,透着凛冽杀气,冷然道。 “请教娄总教高明。”怕他突然出手对姬无睿不利,王祈安不由踏前一步,手中银枪一摆,盯着娄宪治道。 娄宪治见王祈安面生得很,虽然年轻轻轻,却是气质不凡,扬枪动作更是潇洒自然,一派高手风范,不由对他上下细心打量了一番,最后眼光停留在他手执的银枪上,问道:“‘神枪’夏彦奇与你是何关系?” “夏前辈与本人并无干系,总教无须担心有人日后报复。”“神枪”夏彦奇之名王祈安曾听父亲提过,是属于武林中传说中的人物,手中一把玄铁枪从未遇过敌手,年轻时不服武林中将“刀楼剑阁”称为兵家圣地,曾单身匹马前往两地挑战,虽然没人知道究竟战果如何,但其每次都全身而退,足已轰动江湖。只是近十数年来,早已不再听到其踏足江湖的消息。 见王祈安语带调侃,娄宪治锐目射出森寒杀机,冷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只能怨你不懂带眼识人,误交损友。” 说罢,一拳击出。 第四章 意外突破(上) 王祈安感觉四周的空气随着拳劲向他挤压而来,令他有种窒息的感觉。若不是他近日功力大进,这一拳就够他受了,此刻当然是另一回事。 只见他身形虚幻数下,迅速脱出娄宪治的气劲压力之外。接着银枪舞出寒星点点,幻出万千芒影,如燎原之火,向娄宪治攻去。 娄宪治冷哼一声,双手或掌或拳或抓,格挡封架王祈安从各个方向变化无常攻来的枪势。 交击声连环爆响,就在王祈安一轮抢攻无果,枪势正呈衰竭之象的时候,娄宪治底下双脚连环疾踢。 王祈安此前见到他凭借诡秘莫测的脚下功夫使“胖金刚”深受其害,因此一直留意着他下盘的动作。王祈安此时攻势已竭,见到他双腿一动,立即借势飞退。 那知对方双脚如影随形,突然加速,比王祈安后退之势快上一线,眼见就要踢中胸腹位置。 危急关头,王祈安只觉丹田一热,一股新生内力迅速灌注双臂,他立马回枪格挡胸前。 娄宪治双腿连环踢中枪杆,王祈安只觉一重接一重的庞大劲力传来,他虽然尽展“御虚”要诀,但对方劲力竟似无有穷尽,到第九重时,终于抵挡不住,被破入体内,瞬间受伤,张口喷出鲜血,身子倒跌,连连踉跄后退,所幸丹田升起的内力循环不绝,流转一周后,受阻经脉迅速恢复,到王祈安重新站稳时,伤势已大幅減轻。 原来此人双腿功夫如此可怕,难怪“胖金刚”毛庆龙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 “受了本人‘绝命九转’腿法竟然还能站着,果然有些能耐。”娄宪治见王祈安并没有如预期般倒下,不禁有些意外,心想今日不将他除去,假以时日,恐制他不住。想到这里,目射厉光,盯着王祈安,杀机大盛。 受对方浓烈杀机的刺激,王祈安发现丹田升起的热流,和体内的炽焰真气融合在一起,快速周游全身,每运行一周就愈加鼓胀,到娄宪治跨前向他进攻时,真气已经澎湃至欲要爆炸,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枪随气转、气隨意运、意遵神行,王祈安几乎无须思索,杀招“炽焰燎原”使出,银枪翻起一片炽热巨浪,向娄宪治卷去。令王祈安意想不到的是,在娄宪治的气机威胁下,“养神”再有突破,元神与自己的真气有进一步融合之势,此招今日威力,比在小谷迎战秃鹫时,威力倍增。 银枪所带动的气旋和劲风,灼热干燥,确有烈焰烧掠而至,让人置身火海之感。 娄宪治神情肃穆,拳打脚踢,不断发出气劲撞向王祈安的燎原炽焰。 娄宪治心中极为震撼,同时又大惑不解,不知为何此子受伤后功力反而更胜之前。 从两人的气劲碰撞交击中,娄宪治发现王祈安的枪势比此前更加凌厉,一股火热的气劲里面夹杂着一丝令人难于察觉的锐利灵动的真气,令人防不胜防。 一攻一防,两人瞬间已经交战上百会合,王祈安枪法越使越得心应手,将炽焰真气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偶尔有不拘成规的神来之作,将娄宪治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还不住手!是否还想要烟雨姑娘的性命了?”此时,一声大喝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时,只见程皓和另外一名帮众已经挟持住了春花娘和烟雨,正将利刃架在其脖子上。 原来程皓见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娄王二人身上时,悄然上楼接近烟雨二人,出其不意动手制服她们,到见王祈安越战越勇,表面上看娄宪治落在下风,怕他落败,不竟语带威胁,连忙出声喝止。 “卑鄙小人,你敢动烟雨姑娘的话,我将跟你没完。”姬无睿见烟雨落入对方之手,又见她一副无助楚楚可怜的表情,心中大急,但他本非凶狠之人,因此连威胁话语都软弱无力。 王祈安此时收枪退回姬傅二人身旁,望着落在敌人手上的春花娘和烟雨姑娘,一时也无计可施。 “烟雨姑娘果然是国色天香,难怪我三哥和这小子都为之神魂颠倒,要我在这如花玉容划上几刀还真有点舍不得!” 程皓摆动着手里的利刀,似乎有点惋惜道。 “啊,公子可要手下留情啊。”烟雨虽然脸露出惊慌表情,却还是强作镇定,并未发一言,反倒是春花娘一听之下,惶急道。 “程皓,人是我杀的,与烟雨姑娘无关,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为难一个弱质女流,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吗!”姬无睿怕程皓当真在烟雨脸上划上几刀,那不仅仅是毁容,对一个绮年玉貌的女子,这恐怕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姬无睿,既然你如此怜花惜玉,我倒可成全于你。如你今日能一死以谢害我三哥致死之罪,我倒可保证毫发无伤放过烟雨姑娘。”程皓心中打好算盘,阴险冷笑道。 “只要你放了烟雨姑娘,我姬无睿任你处置就是了。”姬无睿心切烟雨安危,他跨前数步,站在厅心,一副束手就擒模样。 “公子…”,“姬兄”…傅腾辉和王祈安见状大呼道。 “妾身只是风尘无用之人,姬公子无须为我赔上性命,公子之情,妾身早已心领。”烟雨见姬无睿真的愿意为她束手待毙,不由凄然惊呼道。 “奸夫**,两人都得死。”娄宪治见两人大有情意,想起侄儿因二人枉死,心中仇火大盛,又见姬无睿近在眼前毫无防备,忍不住飞身一脚踢出,直取姬无睿下身要害,阴毒无比。 就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烟雨阁屋顶破出个大洞,漫天剑影从天而降,程皓和另一帮徒还未弄清楚发生何事,未及反应,已经纷纷惨叫中剑跌下二楼。 王祈安趁娄宪治受扰分神之际,展开身法,“炽焰连营”使出,堪堪在他踢中姬无睿之前连续抵挡住其“绝命九转”腿法。 王祈安趁机一瞥,只见一名紫衫女子落在二楼,持剑站在烟雨身边,竟是今日刚刚分手不久的九玄教“紫衫使者”程紫妍。 而被她扫下楼的两人,跌下楼后就没再爬起来,看样子凶多吉少。 “娄总教,真是让人好找啊,不好好在道场训导弟子,却跑到此烟花之地舞刀动枪,真是大煞风景。”一把悦耳动听的女子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蓝一绿两名女子步入烟雨阁,正是九玄教蓝绿二使郁蓝槿和连绿蕴。 “朋友何人?为何找我?”娄宪治见这三名女子打扮相若,只是服装颜色不一,他猜想三人可能是某一门派之人,认识自己却还敢出言不逊,可见其具有不怕自己报复的实力。 “听闻敝教叛徒贾全忠曾在贵道场出现,不知娄总教能否赐告其去向?”郁蓝槿环顾全场,见到王祈安时微微颔首,然后目光回到娄宪治脸上,微微一笑道。 “敝人可从未听过贾全忠此人,姑娘不知从哪听到的谣言,只怕有所误会!”一听贾全忠之名,娄宪治已经猜到三人是谁,心中巨震,自己与贾全忠碰面不过是在几日前,没想到对方耳目如此之灵,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没想到在兴王府大名鼎鼎的巨象道场总教也会学人装疯卖傻。众所周知,岭南帮梁烽与你乃是多年挚交好友,若不是那叛徒尽告我教秘密与你们知道,你们焉会布局对付我师妹。我教历来有仇必报,娄总教考虑好是否要继续为那叛徒隐瞒行踪。”郁蓝槿语带轻蔑嘲弄道。 “哼,别人害怕你们九玄教,可这里是兴王府,不是你们巴黔荒州野地,只怕容不得你们撒野。”娄宪治乃一派宗主,在此地声名显赫,平日里地位尊贵,人人敬畏他三分,此刻那里忍受得住郁蓝槿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如此甚好,听闻娄总教拳腿双绝,特别是‘绝命九转’腿法称雄岭南,今日就让我们姐妹领教一番吧。”郁蓝槿说罢向连绿蕴点头示意。 连绿蕴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化出厉芒点点,旋风般向娄宪治卷去。 “无知泼妇,何用劳烦总教出手,让我先教训你们一番。”原来与傅腾辉交手的使矛男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已经恢复元气,他本是毒蛇帮邀来助阵的高手,本身乃心高气傲之人,此前被傅腾辉杀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面子上挂不住,憋了一肚子气,此刻见对方几个弱质女子口气如此之大,早已经按耐不住,亟需挽回颜面,一见连绿蕴出手,立马长矛一动,飞扑而上。 “绿蕴继续,不用管其他。”郁蓝槿见状一声大喝,手中剑鞘电射意欲拦截的使矛男子,接着人影一闪,眨眼已到该男子近前,长剑虚空比划,形成一张剑网向该男子罩去。 面对剑鞘如飞而至,使矛男子那还顾得连绿蕴,他本想运矛上挑,却发现郁蓝槿随之而来的的剑气如有粘力,令他长矛难于施展,如此功法,生平未见,不由心中大骇。 “哗”的一声,使矛男子长矛脱手,口中鲜血连喷,人向后飞退,“嘭”的一声,重重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原来郁蓝槿恼怒其强行出头,因此一出手就是凌厉杀招。 第四章 意外突破(下) “不知姬兄可知此使矛男子来历?”王祈安此时记起当晚太平观羊皮地图被夺,自己追踪过程遭遇三名使矛男子阻击,似乎功法与此男子相似,如能探得其来历,则有望夺回稚川仙人遗留的地图,不由低声向姬无睿问道。 “此君面生得很,我从未见过,恐非毒蛇帮之人,我见其并无过人之处,王兄为何会特别注意他呢?”姬无睿摇头道。 “此事说来话长,与我一朋友相关,原因容后再细说,姬兄如能帮我探得其师门来历,小弟感激不尽。”王祈安道。 “王兄救命之恩还未曾言谢,何须如此客气,此事并不难,只要与毒蛇帮有关,必跟裴无痕脱不了干系,小弟找人查探一番,当会有所收获。”姬无睿虽见王祈安有所隐瞒,但并不在意。 “如此在下先行谢过!”王祈安道。 此时连绿蕴已经和娄宪治交上了手。 娄宪治见郁蓝槿一出手就重创使矛男子,令他颇为吃惊。连绿蕴趁其分神之际连施杀着,不过娄宪治拳腿配合无间,守得密不透风,并不落下风,只是有所顾忌,并不进攻。 “九玄使者大驾莅临行兴王府,廖某有失远迎,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一行五人踏入烟雨阁,说话者乃是一名大腹便便,服饰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招揽王祈安之人,文定王府总管廖仲信。 跟在他身后的四人,一名贵介公子,长得颇为俊秀,华服丽饰。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身边另一名手执长剑的青年,身着粗陋的麻布衣。另外两人,均是五旬老者,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知内力修为高深。其中一人颧骨高耸,双目深陷,身高腿长,比同行几人至少高出半头,双手负后,甫进门就用鹰隼锐利的双目环扫全场。另一老者虽须发半白,但面色红润,皮肤光滑,此时面挂微笑,一脸和气,正眯着眼在郁蓝槿等九玄教三女身上打转。 “贾全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郎,你害得师姐好惨,看我不杀了你。”程紫妍一见到那名贵介公子的出现,眼中怒火燃烧,咬牙切齿,手中长剑幻出无数剑影,从二楼向他飞扑而下。 “呜呜”,仿佛深夜怨妇低泣呜咽之声响起,接着她看到两个黄金圆环一前一后,以雷霆之势向她飞袭而来,呜咽之声变得凄厉低嚎,程紫妍只觉心神一惶,身法滞了一下。 “师妹小心!”郁蓝槿一见黄金圆环,似乎知道出手之人是谁,忙大声提醒道。 程紫妍一震回神,发现圆环已近在眼前,忙改变去势,长剑疾挑。 “锵”,没想到圆环传来的劲力如此巨大,程紫妍长剑差点脱手,已经无法继续运招迎接后至圆环,只好撮指成刀,下劈圆环。“嘭”的一声,程紫妍抵挡不住冲劲,加速后掠以化解侵袭入体的霸道劲气。 此时,脑后传来两道暗器袭来的破风声,似乎早就预判程紫妍后退下落的方位,时机拿捏精准无比。 程紫妍大吃一惊,她此时旧力耗尽,新力未生,已经无法变招应对,眼见难逃一劫。 “锵锵”两声从身后传来,程紫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落在地面,扭头一看,恰好见到王祈安正持枪側立在咫尺,双目毫不松懈的盯着此前双手负后、现在手里却多了大小两对黄金圆环的五旬高个老者。 程紫妍心想原来又是他帮自己解了危局,此时这么近细看他有若刀削、轮廓精致、线条分明的侧脸,不觉心神微微颤动。 王祈安见那出手高个老者只是轻蔑一笑,似乎并没有再次出手的意思,不由转头望向程紫妍,低声问道:“程姑娘没事吧?” 程紫妍吓得连忙收回目光,故作镇定淡淡道:“多谢出手相救,我……我没事。” 见到廖仲信五人出现,郁蓝槿早已示意连绿蕴停止交手,见程紫妍差点遇险,两人此时都退到她身边。 “来人实力强横,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她先是向程连二女低声道,接着转向廖仲信五人,樱唇轻吐道:“原来是廖总管来了,不知我教叛徒与您目前是何关系?” 虽是质问内容,但郁蓝槿莺声呖呖、悦耳迷人的声音却让人听来毫不动气。 “此事在下等会自会给三位一个答复,还是让廖某人介绍一同前来的几位朋友给大家认识先。”廖仲信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道。 “贾公子自不用多说,身边这位乃是岭南知名年轻高手,‘流光闪电剑’谢暹谢公子。”廖仲信指着该贵介公子和他旁边的执剑青年道。 王祈安不由留神打量了该衣饰粗陋的青年,心想原来他就是号称文定王府“双战将”之一的用剑高手谢暹,太平观的血案不知是否有他一份? “这两位相信大家早有耳闻,刚刚出手的乃是“鬼哭神嚎子午环”牟巍然牟老师,这位则是“逍遥半仙”许长山许老师。”听到廖仲信介绍自己时,牟巍然嘴角微扬,“嘿”的一声冷笑,许长山则依然一副和气模样,还向三女颔首点头。 王祈安不在江湖行走倒没觉得有什么,郁蓝槿却心中巨震,难怪廖仲信有恃无恐。“鬼哭神嚎子午环”牟巍然刚刚一出手就差点要了程紫妍小命,单对着他,自己已经未敢言胜,何况还有声名犹在师尊“九玄天后”之上、成名江湖半百年的“逍遥半仙”许长山,此人实际年龄恐已近百,但气色红润,皮肤光滑如婴儿,外形看着只有四五十岁,没想到此泰斗级人物竟也甘于听命于文定王。 “没想到文定王竟能请得动‘逍遥半仙’出山,据说此人玄功已达登峰造极、返璞归真之境,数十年来无人敢向他挑战。”听到许长山之名时,姬无睿不由咋舌,他怕王祈安误判形势,此时来到他身边,向他低声介绍道。 “‘牟巍然乃心狠手辣之辈,其特制的黄金圆环,其中一对大环环身穿有六孔,配合其独特功法,进攻时会发出扰人心神的低泣高嚎之声,一对小环则会在敌人晃神之下,借助大环响声的掩盖,悄无声息的袭击敌人。就像刚刚他出手对付那紫衣女子一样。”姬无睿不亏为情报专家,对每个人资料甚至其独特武功都知之甚详,王祈安心想,如有他相助,自己在知敌方面将大获裨益。 “娄总教,殿下吩咐下来,如果烟雨阁缺了块砖少了片瓦,你巨象道场也不用开了。听到了吗?”廖仲信介绍完随行诸人后,先是望了烟雨和春花娘一眼,接着厉芒一闪盯着娄宪治厉声道。 “是,宪治知罪,还请娄总管在文定王殿下面前帮忙解释美言几句。”娄宪治虽然胸有仇火,但也知道在兴王府与文定王作对,无异于自取灭亡,只能唯诺应和道。 廖仲信呵斥完娄宪治,转头表情一变,重新换上一副笑脸,打着呵呵向郁蓝槿说道:“ “贾公子人才武功,文定王均非常赏识,已经决定将其收至麾下,为王府效力,因此此前他与贵教若有什么恩怨情仇,还望‘九玄天后’念在与文定王相识一场,能高抬贵手,既往不咎,免得大家伤了和气。不知郁姑娘以为然否?” 郁蓝槿此时明白了廖仲信故意先介绍随行而来的高手身份,再说出这番话,就是要自己知难而退,不得不接受他的意见。 她斜暼贾全忠一眼,似乎知道己方奈何不了他,故意露出得意微笑,只看得她怒火中烧,恨不得上前一剑将其刺杀,不过此非明智之举,对方有“逍遥半仙”坐阵,恐怕师尊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取得便宜。 文定王既然将此事揽上身,向贾全忠动手无异于与王府为敌。 “廖总管既然如此说话,蓝槿倒不敢不从,只是此事事关本教机密和声誉,蓝槿不敢妄自决定,只能回教禀明天后,等师尊定夺。”郁蓝槿三人没想到此事突然变得如此棘手,为今之计,只能先行回去告知“九玄天后”,再从长计议。 郁蓝槿说完,带着连绿蕴和程紫妍离开,后者虽愤愤不平,频繁向贾全忠怒目而视,但也无可奈何。 三人走后,廖仲信向谢暹颔首示意,后者身形掠动,转瞬来到裴无痕和聂然身前,还未能看清其怎么出剑,裴聂两人已人头落地,出剑之快,用招之狠,比之王祈安此前所见的天枢宫左护法“雷霆一击”沈瑞庭有过之而无不及。 “胆敢冒犯烟雨姑娘,毒蛇帮今日起在兴王府除名了,你们如果还不快滚,否则下场就跟他们一样。”谢暹出招毫无征兆,一击得手后,向其他毒蛇帮帮众冷冷道。 剩余的众人见谢暹如此狠辣,只恨爸妈少生两条腿争先恐后朝大门奔去,连与毒蛇帮无关的京城五公子一方也不例外。 转瞬现场只剩下王祈安、姬无睿、傅腾辉、烟雨、春花娘和趴在地上生死未明的毛庆龙。 “烟雨姑娘还请恕廖某来迟之罪,这帮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已经授首伏诛,以后再不会有人来叨扰姑娘。听说姑娘身体有恙,文定王特让让在下送来鹿茸、雪莲、人参、天麻、麝香、熊掌、鱼翅等珍贵药物食材,请姑娘这段时间好好调理休养。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浴佛节,届时文定王还想听到烟雨小姐的天籁琴音。”廖仲信此时走前,向烟雨和颜悦色道。 “多谢文定王殿下厚爱,烟雨受宠若惊,只是如此贵重礼物,烟雨受之有愧,还请廖总管带回王府吧。”烟雨似乎没见过今日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娇躯微颤、脸色煞白。 一听烟雨意欲拒绝接受王府的礼物,一旁的春花娘慌忙道:“不愧不愧,文定王殿下一番好意,乖女儿怎么能拒绝呢,奴家先替她谢过了!” 忙完正事,此时廖仲信才转向王祈安道:“没想到王公子也在此,不知廖某此前所言,王公子可有认真考虑?” 王祈安知道他指的是邀他加入王府之事。 “此事可否容小子再考虑一番再给总管答复?”双方实力悬殊,王祈安只能先虚与委蛇道。 廖仲信以为王祈安见到今日自己展示的实力后,有所意动,不由心怀大开,哈哈一笑后道:“廖某人随时恭候王公子大驾光临。” 说罢领先走出烟雨阁,其他人紧随其后消失在门外。 “烟雨姑娘”,烟雨见廖仲信等人走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虚晃,姬无睿一直留意着她,见状一声惊呼,急忙上前扶住她。 “烟雨姑娘,对不起,是我累你受罪了。”姬无睿一脸歉意和关切道。 “我没事,只是身子有些虚弱,让大娘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就好了。”烟雨软弱无力道。 春花娘忙道:“让奴家来照顾乖女儿吧,烟雨阁今晚怕是营业不了,几位公子先请回吧!” 春花娘倒是见过大场面的,并没有惊慌失措,她先喊了人清理现场,接着从姬无睿手中接过烟雨,搀扶着她往内院走去。 姬无睿只能目光紧随着烟雨两人,直至消失在内院入门处,芳香犹在手,倩影更是萦绕心头。 “公子,公子…”傅腾辉见姬无睿盯着内进入口,精神恍惚,不由轻呼道。 “什么!”姬无睿回过神来,见傅腾辉和王祈安都盯着他,不觉脸颊一热,不好意思道:“多谢王兄今日出手相助,让我先为两位引见一下。这位是傅腾辉傅兄,今日应我之邀前来相助,并非外人。” “幸会,在下王祈安,初到兴王府,还望傅兄多指教。”未等姬无睿说出,王祈安自我介绍道。 “看不出王兄年纪轻轻,身手高绝,腾辉敬佩。”傅腾辉见王祈安独挡娄宪治而毫不逊色,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由衷称赞道。 “不若我们先到城内找处地方落坐,再作它谈。”姬无睿见此处并非谈话之地,不由提议道。 王祈安正有向他打听更多文定王府消息之意,闻言点头道:“不若就到小弟落脚的‘东来客栈’稍作歇息,小弟倒有好些疑问想请教姬兄。” 第五章 南汉大势(上) “东来客栈”一楼大厅,王祈安三人选择了临街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我姬无睿虽然武功平常,却深信自己断人的眼光,幸好王兄今日及时出现,否则我俩性命不保。”刚渡过一劫,烟雨姑娘又安然无事,姬无睿显得心情畅快,开怀道。 “今日我初来乍到,且遇到的意外颇多,因此才不敢轻易相信姬兄之言,还请姬兄见谅。”听姬无睿如此一说,王祈安有点不好意思道。 “腾辉在此也谢过王公子救命之恩,异日如有用得着在下之处,还请公子尽管吩咐。”傅腾辉抱拳感激道。 “傅兄乃是南海崖州岛玄刀门传人,今日受我所累,小弟难过之极。”姬无睿向傅腾辉抱歉道。 “姬公子对玄刀门有大恩,公子之事本该戮力相助,今日差点有负师门所托,该是腾辉感到愧疚才是。”傅腾辉忙道。 “玄刀门?”王祈安记起龙骧军副将崔师从正是其门下传人,大江遇袭之后,只怕他跟一众兄弟已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不由神情一黯。 “王兄可是有何忧虑难事?”姬无睿留意到王祈安神情变化,不由关切问道。 王祈安心想此刻还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搪塞道:“见识了兴王府的实力,令我更有无能为力之感。” “难道王兄此次前来兴王府,竟与文定王府有关?莫非也是因为佛骨?”姬无睿问道。 经历烟雨楼一战,加上得知傅腾辉与崔师从乃同门,王祈安觉得没有再隐瞒两人的必要,况且不说明来意,恐难借助姬无睿的情报网。于是他将太平观血案和此行目的大致说出。 “空法大师的怀疑虽有道理,但文定王府高手云集,今日你也见到,光是谢暹和牟巍然已是难以对付,何况还有逍遥半仙这等传说中的人物坐镇,如想进府刺探,无异飞蛾扑火,一个不小心,性命难保。王兄且莫急于一时,先待小弟想想办法。”听到王祈安的计划竟是夜探文定王府查找玄一下落,姬无睿不由慌忙劝阻道。 “兴王府目前看是平静,实际背后正风起云涌,南汉皇帝刘洪昌不理朝政,终日在后宫寻欢作乐,更有一癖喜,就是爱看摔跤角斗,惹得朝中阿谀奉承之辈纷纷从各地网罗此技艺高手献入皇宫。朝中军政大权基本被文定王刘洪弼、武靖王刘洪熙、循王刘洪杲三方势力把控。当前文定王府权势最盛,朝中大臣依附者众,近来大展手段拉拢人心,暗中扩充实力,足见其野心勃勃。据说去年刘洪弼派人前往南天竺国,不知用何种手段,竟能说服其向南汉献上释迦牟尼的一截手指佛骨,此举令文定王在佛门声威大振,要知南汉历来崇佛信道,教门势力根深蒂固,若能平顺迎接佛骨入驻皇城,影响不容小估。廖仲信近半年来频繁代表王府招揽江湖高手,怕也是为今年的浴佛节做准备。”姬无睿不愧是专司情报买卖,对眼前兴王府局势倒是了如指掌。 王祈安在北周虽也偶有听父亲及府中将领谈起天下大势,但更多也是关注北方局势,对僻处岭南的南汉知之甚少。此刻听姬无睿谈起,不由凝神倾听。 “南汉的另一变数则看武靖王刘洪熙,其与刘洪弼关系并不和睦,两人在朝中争利夺势,已明争暗斗多年。别看其表面行事低调,暗中可没少培植利己势力,近日,他更是刻意拉拢其弟韶王刘洪雅,两人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利益合体,意图难测。”姬无睿稍顿后续道。 “在北周,敕封是二字王为郡王,一字王为亲王,亲王总比郡王阶高势大,为何如姬兄所言,文定武靖两王比循王韶王更得势?”王祈安心有疑结,不禁插口道。 “这就要从刘洪昌说起了,我们这位当朝皇帝总喜欢倒行逆施,封号正是其中之一,文定武靖二王为亲王,循韶二王为郡王,刚好和北方诸国相反。”姬无睿笑着道。 “原来如此。”王祈安恍然道。 “刘洪雅是不是暗中在支持岭南帮,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奇怪。”王祈安于是把岭南帮联同“妖娆剑客”褚连尧和天枢宫左护法沈瑞庭围截程紫妍之事道出。 “天枢宫?”姬无睿大有深意的望了傅腾辉一眼。 “天枢宫在南海一带与我们玄刀门乃水火难融的宿敌,只是多年来势均力敌,大家谁也奈何不了谁。按王公子这么说,他们大有可能投靠了文定王府,若真是如此,说不定会借王府之力对付我们,看来我得让人尽快通知师门,好商议对策。”听到沈瑞庭曾在文定王府出入,傅腾辉不由担心道。 “傅兄顾虑得有道理,此事并非不可能!”姬无睿点了点头道。 “不过蹊跷的是,要说褚连尧出手帮助梁烽刚好印证了刘洪熙和刘洪雅兄弟连成一气的消息,那天枢宫如果选择了投靠刘洪弼,沈瑞庭又怎会参与刘洪雅支持的岭南帮之事?”姬无睿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道。 “难道天枢宫真正想要效力的人并不是刘洪弼?”王祈安记起当时沈瑞庭离开文定王府前后的神情变化。 “无论如何,天枢宫如此积极参与此事,必有其不可告人之目的,如果他们得势,首先要对付的必是我们玄刀门。”傅腾辉再次表达忧虑道。 “离浴佛节日渐临近,近日出现在兴王府的陌生江湖人物也是越来越多,只怕有人已经蠢蠢欲动,接下来的这里的形势恐怕更是波谲云诡,不知道将有多少人卷入纷争。”姬无睿面露忧色道。 “姬兄似乎意有所指?”王祈安听姬无睿语气变化,不由问道。 “北方局势不稳,兼且向来忽视岭南之地,毫无介入南汉朝局之意,姑且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南吴、东越、西蜀,还有与南汉接壤的楚闽二国,对于南汉迎接佛骨一事,恐怕都不会坐视不理。如果无法公然干涉,必会暗中伺机而动。新占虔州的张遇贤本是佛门一系,更不会容许佛门圣物入驻兴王府,那将动摇他的信徒根基。另外还有一些地方割据势力,譬如叛汉自立的安南,难保不会来趁热闹。我本奇怪,往日文定王府处心隐藏实力,今日廖仲信却一反常态,带着多名王府高手,特别是‘逍遥半仙’许长山公然现身,只怕隐有警告各方江湖势力之意。”姬无睿道。 “王兄或许能明白我为何要大篇谈论眼前的局势。如太平观血案真是刘洪弼幕后授意指使,眼前观主极有可能被关于王府某秘处,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潜入王府救人,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离浴佛节尚有不足一月时间,如我分析无误,当刘洪弼忙于维稳大局,应对各方势力,府内空虚之时,我们才有可趁之机。王兄以为然否?”姬无睿大废唇舌,无非还是担心王祈安不了解目前形势,鲁莽行事,以致丢掉性命。 “我并非鲁莽之人,姬兄可以放心。”王祈安当然明白姬无睿的良苦用心,但救人如救火,他怎能一直等下去。 “要是能有一张文定王府的内部布置建筑图就好了。”王祈安突然道。 “有了,或者可以到一个人府上碰碰运气!”姬无睿突然想到什么,欣喜道。 “南汉的天才大名匠,最年轻的六部侍郎,工部侍郎李准,兴王府大半的皇家贵族府邸建造都是出之他之手,说不定在他府上可以找到兴王府的构建图。”姬无睿续道。 第五章 南汉大势(中) “此事由我去办,说来也巧,这工部侍郎府上的护卫长正是我玄刀门的师弟。”傅腾辉插口道。 “竟如此凑巧,那就有劳傅兄了。只是王兄要这图,是忍执意要夜闯王府吗?”姬无睿转向王祈安,不安问道。 “我在想如果有人能暂时引开逍遥半仙,再加上我们能熟捻府中布置,或有机会提前入府一探。毕竟离姬兄所言的浴佛节还有近月时间,时间拖长,我担心玄一道长会有不测。”王祈安道出心中所虑。 “对方既然只是掳走而没杀害玄一观主,可见仍有所求,在其目的未达之前,观主应该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不过王兄所言有理,拖得越久,观主就越危险。只是想要引开逍遥半仙此等人物而没有危险,只怕太难。”姬无睿道。 “麻烦傅兄先设法拿到王府构建图纸,其他或可先找到空法大师再作商议。”王祈安心想自己因为司马兄妹耽搁了几日,按理空法应该比他先到才对。 “如此甚好,空法大师乃岭南佛门高僧,或者他有办法请到应付逍遥半仙的高手。”姬无睿兴奋道。 “虽然目前我们都认定刘洪弼嫌疑最大,但我却想请姬兄帮我从另外一条线索调查一下。”王祈安说出凶手在道观现场遗留残香之事。 “此线索尤为重要,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收集城内各大香料作坊和店铺情报,王兄先等下我消息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姬无睿说完即告辞离开。 王祈安自然知道他何以强调最后一句。 此时傅腾辉自也起身离开去执行他的任务。王祈安则返回客栈房间。 暂时无事,王祈安想到今日与娄宪治交手时,体内真气的异常反应,不禁拿出“太昊思神术”,仔细阅读起来。期间若有所悟时,则盘膝依卷中所载行功运气。 不觉间王祈安身心进入前所未有的状态,丹田升起的暖流和体内的炽焰真气混融在一起,形成一股澎湃汹涌的气流在各大窍穴游走。他只觉通体舒泰,混混融融,如置云端,渐渐失之所感,进入物我两忘境界。 当王祈安再次睁开双眼时,精芒一闪而敛,耳际传来街头小贩吆喝买卖早点声音,他推窗才发现外面天际初明,没想到自己功行一夜,算下来竟有三四个时辰之久,这是自己练功以来,入定的最长纪录。 他精神饱满,起身落地,只觉身轻体盈、体内真气鼓荡、自我流转不息,明显感觉道体内真气有所变化,只是难以言明。 他下楼拣了昨天三人议事的位置坐下,准备食用早膳。只见窗外街道两边摆满各式各样早档,食客已经来来往往,人声嘈杂。 蓦的,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人衣饰华丽、手摇折扇,另一人则是名身披大红袈裟、手执铁棍的和尚,竟是沧龙帮渡劫和尚和游无忌。他们怎么会在此出现?不知司马兄妹是否避过他们追踪,安然返回杭州城? 王祈安关心司马兄妹消息,见两人从客栈经过,急忙紧蹑而上。 只见两人态度悠闲,不紧不慢,边浏览打量两边街景,边交头接耳,不时还发出沙哑粗嚎笑声。 看他们轻松的神态,莫非司马兄妹已经落入他们手中?王祈安不由心中一紧,开始担忧起来。 两人走了几个街区,才转入一条横巷,来到巷中位置一间写着“李府”二字的府第门前。 只见两人左右顾望,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后,才轻扣门环。不一会,大门打开,两人闪身进入后,又重新关上。 王祈安不敢走上正门观察,他绕到府宅后面一条横巷,见到一道小铁门,但推之不开,应是府第后门,从里上锁了。 王祈安确定周围无人,贴近门上,功聚双耳,凝神细听,发现毫无动静后,腾身翻过墙头,悄然落入院内。 只见此院植花种草,点缀有假山流水,还有风亭水榭,虽然占地不广,整个庭院却错落有致,颇为优雅,可见此府主人非凡夫俗子。 王祈安小心翼翼,闪过一道月牙门,来到后院的一排房舍,此时,脚步声响起,王祈安急忙避入其中一个房间,刚掩好门,就听到隔壁房门被推开,两个人步入房内,王祈安暗呼庆幸,还好两人不是推开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门。 他连忙凝神摒息,贴墙倾听。 游无忌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那只无毛鹰总是对本公子冷嘲热讽,这下好了,不听本公子的劝告,活该让人给宰了。” 王祈安知道他口中的“无毛鹰”是指被自己杀了的秃鹫,心想他们还是找到了小谷,发现了他的尸体。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竟能宰了秃鹫堂主,此事怕有蹊跷。等和尚我找到那小子,定要会会他。”渡劫似乎并不相信王祈安能杀得了秃鹫,口气大是怀疑。 “哼,你看那无毛鹰致命的伤口,难道是司马昶那小子杀的,还是娇滴滴的司马美人杀的?只有那小子才是使枪的。不信你大可下去找无毛鹰问问。” 渡劫和尚似乎无言反驳,只是呵呵两声。 “帮主老人家今晚就到此地,听说任堂主已经掌握到了司马家那两兄妹的消息。他们也算能耐,害我们白忙活了四五天,都快把博罗山方圆十里翻了个底了。”游无忌悻悻道。 王祈安听得又喜又惊,喜的是司马兄妹并未落入沧龙帮手里,惊的是听语气他们似乎已经掌握了其踪迹。 他们此刻聚集在兴王府,连凌鼎天都来了,却又是为何? 当王祈安期待听到更多消息时,游无忌两人已不再谈论正事,反而聊起了如何在兴王府游乐风月之事,不一会,两人又相继离开往前厅去了。 王祈安听他们走远,才沿来路退出横巷,返回客栈。 既然知道司马兄妹处境,他势必不能袖手旁观,只看晚上能否探得具体线索,再行定夺。 待到入夜时分,王祈安换过一身夜行衣后,重新回到李府后门所在横巷。这次他没有落入庭院,而是借夜色掩护,掠上后院屋顶,此刻居高临下才看清整个李府的布局,乃是一座三进式院落,此时前院中院厅房均灯火通明,但王祈安側耳倾听却不闻人声。 王祈安猫伏在屋顶,不敢有丝毫大意,特别是知道凌鼎天也会在今晚出现。他把功力提至极限,探索整个李府范围,令他心中大奇的是,府内似乎并无人踪。 他悄无声息跃落回廊,展开身法,疾速绕了府内一圈,发现真如心中所料,竟然空无一人,只是前中院大厅均灯火明亮,透露着诡异的味道。 “难道他们都出去迎接凌鼎天了?”王祈安心里嘀咕道。 正当王祈安准备找处地方隐藏好自己,再静观其变时,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夜闯私宅,非奸即盗。束手就擒的话,或可留你全尸。” 紧接着四面八方风声簌簌,数道身影跃落地面,将王祈安围在中心。 左右两人正是日间所见游无忌和渡劫和尚,而正面对着自己的则是一名五旬老者,体型修长健壮,脸型狭长,鼻梁高挺,双目精光闪动,如鹰隼般凶狠锐利,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霸道模样。 “朋友包裹得如此严实,似乎见不得人。”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祈安側身一瞥,见到的是一名三十上下的马脸男子,其脸挂冷笑,正上下不停打量自己。 “朋友何不露个脸,让大家开开眼,说不定彼此认识,避免误会一场。”此时那五旬老者粗犷洪亮的声音响起。 “司马当家恐怕要白费心机了,此人眼光狡狤,一看正在思索脱身之计,摆明了是敌非友。不过要见识阁下的庐山真面目也并不难,一会你变成一条死尸,自然不懂抗拒。” 第五章 南汉大势(下) 一听司马当家四字,王祈安心念电转,想到一人,只是心中疑惑,司马府不是应该和沧龙帮是敌对关系,他又怎会和对方联成一气?王祈安此时突然灵机一动,他假装凑近那模样凶狠霸道的五旬老者,尽量降低音量沙哑着道: “二叔,我是昶儿。”王祈安说罢,双目灼灼盯着该老者脸庞,果然见他神情一愕,但转瞬恢复正常。 “踏破铁鞋无觅处,岂知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司马公子今晚自投罗网,可怨不得他人了。” 身后那马脸男子一直留意王祈安的动作,见他倾往五旬老者低声说话,于是运功凝神细听,一听之下,不由以为他真是司马昶。 “任堂主误会了,他并不是我那侄儿。不过没甚区别,如我猜估不差,你必是救走我侄儿侄女之人。”五旬老者盯着王祈安冷淡道。 王祈安此时已经证实了心中猜想,此人正是当日司马昶受伤时委托自己前去通知的“二叔”司马守义。 因为其身形和司马昶相若,起初倒令司马守义有些狐疑不定,不过以司马守义对其侄子口音的熟悉,王祈安一开口就伪装不了了,因此他才能遽下判断。 “没错,本人虽然与司马兄妹素不相识,但却看不惯某些人的不义行为。如无意外,按时间路程估计,司马兄二人怕是快回到杭州城了。”王祈安见陷入重围,凶多吉少,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了,扯下头套,露出本来面目。 “没想到竟然是司马二当家跟外人联手,来对付自己的侄子,难怪这些人对司马兄行踪了若指掌,看来司马府还真是家门不幸。”既然司马守义已经和沧龙帮坑壑一气,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他将司马兄妹的行踪泄露出去,只是王祈安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司马守义要对付自己的子侄。 “不会山神庙那几个下属也是你杀的吧?”这样一想,王祈安突然发现整个事情就明朗了。 “哼,我本无杀你之心,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司马守义没想到王祈安这个陌生人居然能猜到这么多事情,他绝不能留下活口,不由一边蓄势,一边阴狠狠道。 “那日偷袭本公子坏我好事,今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等会不把你煎皮拆骨,难泻本公子心头之恨。”游无忌想到当日若不是他出手破坏,自己早已抱得美人归,恨意涌起,咬牙切齿道。 “秃鹫堂主真是你杀的嘛?”渡劫目光在王祈安身上溜转,仍是一脸怀疑道。 “颀而长兮,美目扬兮,丰神如玉,气宇不凡,今日一见果然风姿奇秀,可惜可惜可惜!”这是,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口吐抑扬顿挫、爽朗温润的声音。后面连着三个可惜,道尽无限惋怜无奈之意。 来人在司马守义身旁落定,双目深邃莫测,停留在王祈安身上,似乎刚刚的感慨正是为他而发。 “属下参见帮主!”游无忌、渡劫和那马脸男子一见来人,急忙下跪行礼。 原来是凌鼎天来了。 “可惜可惜,本座本有怜才之意,奈何你曾伤我帮中大将性命,留你怕人心难服。”听其不胜惋惜的语气,不明白之人真以为凌鼎天起了怜才之心,但王祈安直觉却感到他只是一个削弱自己抵抗敌对之心的攻心之策。 王祈安细审来人,见其四十上下,容貌俊伟,身躯雄壮,站在司马守义身边,渊渟岳峙,气势犹在司马守义之上。只见他此时双目蓝芒闪动,看似意态休闲,其实气机正紧锁在自己身上。 王祈安银枪一摆,脊挺肩张,蓦地气势陡增。 凌鼎天轻“咦”一声,见状不由问道:“阁下师承哪里?‘神枪’夏彦奇是你何人?” 听到“神枪”夏彦奇之名,旁边的司马守义也不禁神情微变,双目重新在王祈安身上打量起来。 这是两天内第二次有人问起自己与夏彦奇的关系,看来这个武林传奇人物令大家都颇为忌惮。 “本人与夏前辈毫无瓜葛,凌帮主不须有所顾忌,大可放手而为。”王祈安冷嘲道。 “小子找死!”马脸男子听王祈安语带讽刺,大声呵斥道。 “好好好,死到临头还能毫不示弱,果然有气魄。哼,就算你跟夏彦奇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只怕也只能托梦告诉他了。” 凌鼎天双臂张开后缩,双目蓝芒大盛,显然被王祈安激起怒火,要含恨出手。 王祈安身边顿时风声大作,发出“呼呼”厉啸,以凌鼎天为中心,一股巨大涡旋吸力逐渐加强,王祈安差点站立不稳,急忙提聚功力全力抵抗。 突然凌鼎天双手一送,一股庞大涡旋气柱以迅雷之势向王祈安撞击而去。 王祈安被凌鼎天互进互退的气旋弄得应接不暇,胸口心悸气短,手足无力,难受异常。忽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一震之下,心中大凛,知道自己受凌鼎天功法气势影响,灵台差点失守,几乎任人宰割。 甫接手就令自己受伤,在所遇的高手中,除了将自己震落长江的黑衣神秘人,就数他最为可怕了。换了数天前自己,此刻怕早于失去抵抗之力,但现在则还有一丝生机。 眼见凌鼎天送来的气柱就要撞上自己,王祈安忙展开“御虚诀”,急速后退,趁机调元回气。气随意动,体内真气天然运转,周流不息,不仅使他灵台重获清明,还能快速聚拢功力。 “炽焰无天”,面对如此可怕对手,王祈安不得使出炽焰枪法压箱底的决招。 一圈圈的枪芒向气柱撞去,劲气爆破之声连续响起。见到王祈安还有顽抗余力,凌鼎天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色,但随即人影幻动,双手化出奇奥招式,向王祈安攻去。 王祈安光是应付化解涡旋气柱已经将招式使尽,此刻见凌鼎天尾随而来,双手变幻莫测,攻击方位不断变化,令人难以捉摸。 他心中大骇,知道自己因为看不破对方的招式,把握不到其攻势,以致无法做出应对。 如此下去,自己必死无疑,王祈安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差点就要放弃抵抗。 第六章 芳心难测(上) 这时,王祈安只觉胸口一震,一股热能传来,刺激他丹田迅速升起另一股熟悉的暖流,灌注全身。 既然看不清对方攻势,王祈安干脆闭上眼睛,凭气机感应全力展开枪势,以攻为守,迎上凌鼎天的双手。 只见凌鼎天欺到近前,面对王祈安密不透风的攻势,双手不停拍打,劲力不断透过银枪向王祈安袭去。 凌鼎天每拍打一下,王祈安就觉得银枪沉重一分,舞动起来愈加困难。 而且通过银枪传来的劲气忽寒忽热,轻重不一,令王祈安应付起来倍加吃力。 “噗…噗…”王祈安吃不住凌鼎天的诡异气劲,气血翻腾,连喷数口鲜血,踉跄倒退。 所幸王祈安体内真气经过元神融合后,对所受伤害疗效大增。因此他看似受伤严重,实际对凌鼎天的侵袭劲气已经化解得七七八八,趁后退之机加紧调息回气,作下一波抵抗。 王祈安自知和凌鼎天还有一段不小差距,今日绝无胜算,况旁边还有沧龙帮三位堂主以及恐怕比凌鼎天逊色不了多少的司马守义。 王祈安开始筹思脱身之计,目前唯一可以依仗的恐怕只有期望对方错估自己的恢复能力。 不过王祈安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思考,因为凌鼎天并不会给他喘息之机,趁他后退之时,毫不放松、如影随形飞扑而来。 “哼,你杀我帮大将,坏我帮大事,本座可没打算给你一个痛快,不折磨你个十天半个月恐难泄我心头之恨。”凌鼎天怕王祈安借机遁逃,气机紧锁着他,双掌如鬼魅般再次闪现。 王祈安知道此时逃走,空门大开,对方在气机的牵引下,轻易可宰割自己。 脱身无望,王祈安暗叹一声,长枪一挑,不再理会凌鼎天的双手攻势,卯尽全势,循着一定的弧线疾射凌鼎天,不管不顾,竟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四周气温陡升,银枪充满一往无前的惨烈味道,其所带动的气旋和劲风,灼热无比,像大漠炎日暴晒,又如烈焰烧掠而来。 此乃王祈安临时所悟,融合了“炽焰燎原”和“炽焰连营”两大决招的神来之作。 “找死!”凌鼎天双掌由虚变实,右掌丝毫不差側劈在枪锋上,王祈安只觉先是一股阳刚劲力涌来,令他半臂酥麻,长枪几乎脱手,接着另外一股阴柔之力接踵而至,将他拉扯前仆,正好像是主动送上去迎接凌鼎天蓄势待发的左掌。王祈安勉力抽回银枪,横拦胸前。 凌鼎天一掌拍中其仓促回防的枪杆后,竟然神乎其技的一滑,遛过枪杆,笔直向前重重印在王祈安身上,幸运的是,这足以致命的一掌刚好拍在他胸前的紫色晶球上,饶是如此,王祈安依然觉得胸口如被锤击,气血翻滚,几欲晕阙。 他再次张口喷出鲜血,他鼓尽最后一点余力,借着掌劲往府側巷子旋飞出去。 “你们把他抬回来,无论用何种手段,务必要让他说出司马昶的去向。”凌鼎天没有向王祈安跌落的方向再看一眼,似乎十分自信其再无反抗余力,转身向三名下属命令道。 游无忌三人应诺后,齐齐向王祈安飞跌位置扑去。 王祈安甫落地,知道时机稍纵即逝,不顾伤势严重,催发仅余内力穿街过巷,往客栈方向逃遁而去。 游无忌三人没想到王祈安还有余力逃走,掠上墙头后未见其踪影才大吃一惊,急忙分开搜索。 王祈安急掠几个街区后,气血翻涌,只觉天旋地转,再勉力向前奔出一段距离后,眼前一黑,就地扑倒,昏迷过去。 此时一道身影闪至他身旁,将他携起后,飞速掠入旁边一间店铺之内,紧接着又从后院快速离开。 浑浑噩噩中,王祈安听到一把雄浑的声音传来:“你空拥有奇异的真气而不懂运用,才有今日窘境,落得进退失据。” 王祈安觉得声音十分熟悉,猛的睁开眼,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持枪男子立在云雾环绕的峭崖边上。 “你的枪法重攻不重守,霸气有余,灵动不足。因此在对敌时,一旦招式使尽,容易被对方趁虚而入。今日你且看好了,我授你三式枪招,补你不足。”那男子说完,手中长枪舞动,夜幕中陡现银光闪烁、寒星点点。 随着枪势展开,该男子整个人像消失不见,重重枪影和无数光点绕成的光圈将他裹在里面,到后面枪影消失不见,光圈越缩越小,亮度则越来越高,最后只剩下一团小光球,就在光球快要消失的时候,光芒又倏然暴涨,万千亮光再像烟花般向四周爆闪开去,极是好看,然后才渐渐消散敛去,这时该男子重新显现,而那把长枪则插在他脚畔处。 如此枪法,看得王祈安心醉神迷。 “此乃传自上古的神秘招式,如能灵活运用,配合你体内的奇异真气,将有难以想象的效果,至于能领悟多少,则看你的悟性了。”该男子说完身形一闪像突然蒸发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王祈安一震醒来,入眼是一顶淡紫间黄的锦绣罗帐,鼻端传来淡淡的兰桂幽香。 他发现自己还穿着原来的夜行服,银枪还攥在自己手中。 他悚然一惊,坐将起来,遛目四顾,发现屋内布置典雅,墙挂笛箫,角落还摆有一架式样古拙的瑶琴,看来此间主人颇好声乐。 床旁不远放置着一张花梨木制梳妆台,台面镜奁半开,里面可见梳篦胭脂眉黛等女子用物。 此处不知是哪位女子闺房? 王祈安记起自己被凌鼎天重伤后,逃亡中伤势发作,昏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挟着自己迅速逃离现场,莫非救走自己的正是此间主人? 王祈安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刚刚运功内察,发现伤势已经不翼而飞,令他大是惊奇 当晚他被击伤后,强行压制伤势逃亡,以致伤上加伤,按他估计没有一年半载恐难痊愈。 第六章 芳心难测(中) 正当王祈安不解凝思之间,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片晌已来到门前,咿呀一声推开房门。 一身紫衣的程紫妍出现在王祈安面前。和此前一直冷若冰霜不同,只见她修长的柳叶眉轻轻蹙起,清瘦的脸颊乏着愁思,她见王祈安醒来,并没有惊讶,只是望向他的眼神隐有幽怨。 “你醒了!”她似乎天生不喜欢多话,只说了一句就沉默起来了。 “原来是程姑娘救了在下,祈安谢过姑娘大恩。”王祈安此前在烟雨阁见她和郁蓝槿一起离开,以为她们已返师门,没想到竟会如此及时凑巧出现,还救了自己一命。 “你两次帮过我们,我也只救你这一次,不用谢我。夏儿是谁?为何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她避开了王祈安注视自己的目光,转身走到角落的古朴木琴边上,手指轻抚琴弦,幽幽问道。 “竟有此事?”王祈安喃喃自语道。 “她叫楚云夏,是博罗山郑家村楚大婶的女儿,平时在附近的太平观内帮忙采药行医,也算是观主的弟子之一。我那次受伤被玄一道长所救,昏迷了近三个月,都是她在照顾我。只是后来她却跟村里所以人离奇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未知生死。”王祈安想到楚云夏还没有任何消息,不由心头一阵沉重,脸泛忧色道。 “她是你何人?你是不是很喜欢她?”程紫妍听王祈安的语气似乎很担心楚云夏,不知为何,心中一阵不舒服,竟宛如被针刺了一下。 王祈安见她不问自己为何受伤或楚云夏怎会离奇失踪,却偏偏问此等问题,不由略感尴尬。 “我们相处时间甚短,我只是感觉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惹人怜爱而已。”王祈安眼前浮现楚云夏倩影,不由伸手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龙形玉佩不断摩挲着,心中暗道:夏儿你究竟在哪里? “我想你应该很喜欢她,不然你昏迷的时候怎么会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程紫妍似在对王祈安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什么?”由于距离过远,声音太小,王祈安并没有听得清楚程紫妍的低声呢喃,于是大声问到。 程紫妍全身一震,回过神道:“没什么!” 此时她打量了下王祈安,发现他气色还略有苍白,于是问道:“我已经给你服下了我教圣药九玄金丹,你身体可还有不舒服?” “原来是姑娘给在下服用了贵教疗伤圣药,难怪我伤势能恢复如此神速!多谢姑娘!”王祈安虽然没听过九玄金丹之名,但能有如此疗效,自非凡品,不由感激道。 “此处是我教在兴王府的秘密基地,如你觉伤势未愈,可以暂时留在此地。”程紫妍道。 “多谢姑娘好意!全靠贵教圣药,我伤势已无大碍。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在此地多作打扰了,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再作报答。”王祈安想到玄一之事耽搁至今,不由心急如焚。 “我说了,你不必谢我,也无须报答。”程紫妍露出失望神色道。 “对了,姑娘不是和贵师姐返回师门了吗?为何还在兴王府?”王祈安只好转移话题问道。 “我是趁师姐她们休息时,偷偷留字离开的。”程紫妍心不在焉道。 “姑娘莫非为了烟雨阁见到的贵教叛徒返回此地?”王祈安不由想起那日在烟雨阁现身的贵介公子贾全忠。 程紫妍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摇头默然不语。 “姑娘可是有难言之隐?”王祈安见程紫妍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你要走就走吧,不用管我!”程紫妍突然冷冷道。 王祈安见程紫妍态度大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大感失措,不好意思道:“如此在下先告辞了,日后如姑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托人到东来客栈知会一声即可。” 王祈安见程紫妍转身背对着他一语不发,只好逐步退出门外。 他举目四望,认准方向,沿着走廊离开。 程紫妍不用转身也听得见见王祈安离开的声音,她猛一跺脚,夺门而出。 王祈安走到外面来才发现原来此处是前铺后宅的两进院落。铺面坐落在城南繁华商业区,乃是一家布坊,离东来客栈并不远。 此时天仍未亮,路上几无行人,王祈安突然想到一事,展开身法,转掠几个街区,来到西城门,他沿着城角仔细观察,果然瞥见城墙边有一堆小石头和树枝叠在一起。 他仔细端详后,将石头树枝踢乱,转身往客栈返回。 此堆石头树枝乃是王祈安与空法大师的联络暗记,他们当日在太平观前约定了三个见面地点,石头从一到三分别表示在不同的地方见面,树枝多少则代表见面的时间。 空法大师是想约他未时在乾亨寺见面,只是不知这暗记是何时摆放的。 王祈安回到客栈,换过一身便衣,心头浮现迷迷糊糊中所见之神秘枪式,胡有所感,推窗跃落客栈后街,凭记忆一路狂掠,远离城内中心,来到此前曾跟踪“天枢宫”左护法沈瑞庭到来的一座废弃庄园处。 他功聚全身,急绕一圈,细察确定周围毫无人踪后,才到园内空旷处落定,凭印象扬枪展势,练习起了迷糊中所见男子所授之神秘枪式。 王祈安手中银枪点、圈、刺、缠,舞出漫天银芒和枪影。 周围气温急剧攀升,空气变得炙热无比,随着枪势而起的重重热浪,如大漠炎日暴晒,如荒林烈火烧虐! 王祈安反反复复练习百多遍,自觉对招式已能熟悉掌握,表面上看,此三大密招攻防具备,施展起来威力确实远胜“炽焰枪法”不止一筹,但他总觉意犹未尽,未能掌握其中精髓,有得其形失其神之感。 “你空拥有奇异的真气而不懂运用…你的枪法重攻不重守,霸气有余,灵动不足…”王祈安又忆起该男子告诫的话语,心中一动,难道之所以未能尽现密传枪式神髓竟和体内真气运用有关? 虽然意识到元神存在后,发觉体内真气逐渐在发生变化,但王祈安还从未认真研究过其异常之处,如今经该男子再次提醒,不由使他暗中琢磨起来。 第六章 芳心难测(下) 王祈安暗运“太昊思神术”,细察体内真气情况,发现他原本的炽焰真气属于火热的阳刚之气,而丹田深处来自元神的却是冷寒的玄阴之气,两者迥然有异,由于连番奇遇,使两者既融合又分离,已经能和平共处,只是此前他并不懂灵活运用来自元神的玄阴气劲,以致每次对敌只使用最擅长的炽焰真气,只有在陷入危局之中,生命受到威胁之时,元神才受刺激,自动出来相助。 随着自己对“太昊思神术”的日渐深入领悟和近期与不同高手交战的宝贵经验,使他对元神传来的玄阴真气认知大幅提升。 王祈安尝试将元神发出的劲气单独运用,而后又将炽焰真气和其混融在一起,果然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王祈安将两股真气反复试验,直至运用自如才收功峙立。 此时天已蒙蒙亮,王祈安正准备离开,一道急速的衣袂声传来,他急忙闪到一堵倾颓的高墙背后,隐藏好身形。 他听到来人落定后就再无动静,半晌后,又有一道风声接近。 “属下参见宗主!”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竟是天枢宫沈瑞庭。 “左护法免礼!”被称为宗主的先到者淡淡道。 “属下还暂未能取得刘洪弼信任,王府处处戒备森严,无法探寻玄一老道是否被关押在府内!”沈瑞庭禀告道。 怎么他们也在打听玄一观主下落,王祈儿暗自奇怪。 “还有梁帮主的计划被一个陌生使枪少年出手破坏,功亏一篑。目前,贾全忠已经投效在文定王府,只怕他早已经将地图一事和盘托出,否则刘洪弼不会将其背叛九玄教一事揽在身上!”沈瑞庭又道。 “秦皇对《抱扑子》秘籍和夜郎国的兵器库异常看重,鉴于本宫刚刚加入组织,此次任务不无考验我们之意,如不能办好,以后恐难有立足之地。你先回去伺机而动,切不可掉以轻心,我已经令右护法率领宫中高手前来助你。”王祈安听此人口气,似是天枢宫宗主,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秦皇和加入的组织又是何人何派,竟能令天枢宫甘心臣服,为其所用。 “属下遵命!”沈瑞庭应诺道。 又听天枢宫宗主叮嘱几句后,两人相继离开。 王祈安待两人走远,听到再无其他动静,从墙后转出来,环顾一番后,向客栈方向急掠而去。 待到接近未时,王祈安向店小二问明乾亨寺具体方位,举步踏出客栈。 乾亨寺位于城西北,听店小二介绍说,此寺乃是兴王府名声最显的寺庙,建筑宏伟,香火鼎盛。 王祈安来到山门前,此时由于已经过了寺庙对善男信女祈福的开放时间,寺庙大门紧闭。 王祈安上前轻扣门扉,好一会才见有人将门打开,一个年轻沙弥向王祈安合掌曲躬道:“阿弥陀佛,本寺今天已过朝拜时间,施主可明日再来。” “我并非来求佛,未知贵寺近日是否有一位来自博罗上元寺的空法长老入驻,有的话,还麻烦小师傅通告一声,王祈安有事求见。”王祈安平声客气道。 估计已经有人提前知会过,年轻沙弥一听王祈安之名,急忙将他迎进寺内,又“嘭”的一声关上寺门,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道:“请跟小僧来!” 他带着王祈安穿过天王殿,又从右侧绕过大雄宝殿,来到一座佛塔前面,才跟王祈安说道:“空法长老就在第三层的静心阁等施主。”说毕转身离开。 王祈安见眼前乃是一座八角飞檐楼阁式佛塔,塔身用土砖石块仿木色砌成,塔起七层,式样简洁端庄。 王祈安见塔门洞开,径自入内。 刚踏入塔内,就听见楼上传来爽朗的声音:“可是祈安小兄弟来了!” 竟是冲虚观观主寻木道长的声音,没想到他也来了。 王祈安快步上楼,只见寻木已经到阶梯口迎接他。 原本正在静坐的空法此时睁开眼,向他颔首点头。 王祈安见现场除了已经认识的寻木和空法外,尚有三人从未见过,一名三十左右的青年和尚,立于空法身边,面容严峻,见到他到来,和空法一样,也向他点头示好。 另一位长须花白的七旬老僧,盘膝坐在一角,手持珠串不停捻动,双目低垂,口中念念有词,对王祈安的到来不以为意,未见有动静,显得高深莫测。 最后一位则是和寻木服饰相同,头结子午髻,身着淡蓝道袍,手执拂尘,背插长剑的中年道士。 “空法大师说前日给你留下了记号,却未见你如约前来,我们正在担心你是否发生了意外,现在见到你没事就好了。”寻木道。 “贫僧给施主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晴空大师,是本寺主持弘一大师的师叔,晴空大师禅法高深,常年闭关,本不易一见,此次机缘巧合,所幸碰到大师功行圆满出关,能亲来主持公道。”空法神态恭敬的介绍坐于角落的七旬老僧。 晴空听到空法的话语,似乎颇为受用,不禁微微点头,此时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向王祈安照射而来。 其目光凌厉如有实质气劲,王祈安生出全身被看个通透的感觉,不由暗暗惊叹这瘦削老僧禅功竟如此高深。 “这位则是鄙师弟空义,奉空明师兄之命一道前来助我!”空法一指身边的青年和尚道。 “这位是贫道师弟若木,太平观遭此惨变,我们两观渊缘深厚,我与玄一道兄更是多年挚交,此事冲虚观绝无坐视不管之理,如探明真是文定王府所为,那管它皇亲国戚,贫道必让其血债血偿!”对寻木来说,两观如同枝理,往来亲密,他又与玄一道长感情深厚,血案虽然在太平观发生,但遇害皆是同门道兄,因此特令他感到痛心悲恨。 “虽然目前刘洪弼嫌疑最大,但还没有确凿证据,唯一的有力线索小子已经拜托一位朋友在城中调查查证,希望这两日能有所发现。”王祈安将进城后发生的和拜托姬无睿之事扼要讲述了一遍。 第七章 拯救计划(上)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在此空等,不如让我今晚就去文定王一探究竟。”寻木道。 “我本与观主想法相同,但王府戒备森严,近日又网罗了大量武林高手,无异龙潭虎穴,道长虽武功高强,但我们也不宜贸然前往。不知大家可知许长山也已经投入刘洪弼帐下?另外还有鬼哭神嚎子母环牟巍然。”王祈安将前晚烟雨阁廖仲信带着诸人现身之事简略道出。 “牟巍然乃闽北有名的狠辣之人,闽国势弱,他前来投靠刘洪弼也是自然之事。只是没想到许长山也来了?原以为他自号逍遥半仙,乃淡名泊利之人,数十年来也未有听说他介入江湖纷争,没想到今日也会至此为刘洪弼效力,实在令人废解。”一听许长山也来了,众人倒是十分震撼吃惊。 “空法你有此想法,那都是因为这个老家伙隐藏得好,十几年前一见,我就看出他实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哼,他还窃以为自己的逍遥气冠绝中原,可知别人或许看他不透,但在我面前,也不过如是,你们不用担心,许长山就由我来对付。”晴空对许长山似有定见,语气轻蔑不屑道。 “原来大师十几年前就见过他?”寻木在晴空面前自然也是后生晚辈,轻声恭敬问道。 “不只见过,还交过手,否则怎敢评价他的逍遥气。”想起当年之事,晴空斥斥道。 晴空不提当年交手胜负,大家自然也不敢多问。 听晴空如此自信一说,他倒是想到此前一策。 “小子倒有一个提议,目前王府诸多高手中,唯一忌惮者正是许长山,如果大师有办法将他引开一时半刻,小子或可潜入王府一探。”王祈安补充了傅腾辉已经前去工部侍郎李准府上谋取王府构建图一事。 “如真能取得此图,倒可冒险一试。”寻木大喜道。 “只是小子有两个担心:一是怕大师一旦暴露身份,恐会连累乾亨寺;二是,二是……”王祈安不由迟疑了一下。 “二是什么?”寻木心急追问道。 “施主大可放心,敝师叔近年闭关修炼,如今禅功大成,面对许长山哪怕不敢言胜,却也不至于落败。”声音从下方传来,来人口气似乎信心十足。 话语刚落,只见塔层楼梯入口处现出一名眉粗鼻挺,下颌微须的的中年和尚。 “敝侄见过师叔。见过空法空义师弟和两位道兄。”来人向其他人打过招呼才转向王祈安道:“贫僧弘一,见过王施主。” “因有一些要务需要处理,所以贫僧来迟了,还请诸位见谅。”弘一又道。 众人还礼后,弘一继续道: “乾亨寺忝为岭南众寺之首,在佛门地位尊崇,在皇族达官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仅次于位于皇城内的皇家寺院国恩寺,再加上浴佛节将近,文定王还不至于给自己惹上不敬佛门的声名。再加上师叔以个人恩怨江湖名义挑战许长山,王府也无话可说。因此敝寺的安危,王施主也可不必担心。” 王祈安心想此僧倒是智力非凡,从自己未尽言语就能悉数通透自己心意。 “如此说来,此计或有可为,只要晴空大师按约定时间将许长山引离王府,拖延一时半刻,小子即可潜入一探。” “不行,你功力全失,怎可如此冒险。”寻木并不知道王祈安机缘巧合下,武功不仅恢复过来,还更上层楼,因此出言阻止道。 “道长放心,小子武功已复,只要不是碰到许长山此等高手,自保应无问题。”王祈安想到寻木当日应玄一之邀前来山谷为其诊断伤势,心怀感激道。 “那也不行,许长山虽然不在,但牟巍然,尹雷等均非弱者,况且还不知有没有没有露面的其他高手,要去也是我和师弟去。”寻木摇头道。 “老衲见这位施主功力未必会在道长之下,你大可不必担心。”此时晴空忽然道。 听到晴空之话,寻木不仅不以为忤,反而满脸喜色上前拉起了王祈安之手,欣然道:“王小兄可是深藏不露,如此一来甚好,我们三人一同前往更有胜算,毕竟偌大一个王府,搜索起来也耗费时间。” “既是如此,我们就兵分三路,师叔和空法空义师弟一起应付许长山,寻木道兄三人窥机潜入王府,贫僧则借机到武靖王府一行。”弘一道。 “主持为何又要前去武靖王府?”众人不明道,要知道武靖王府凶险不亚于文定王府。 “武靖王妃近日频发恶梦,忧患难解,武靖王见医药无效,今日请人告知敝寺,希望为其在王府作一场功德法事驱邪辟恶,清涤污秽,看能否有帮助。听空法师弟此前对太平惨案之忖度,武靖王之嫌疑恐不在文定王之下,贫僧刚好借此机会在王府查探一番。”弘一解释道。 决议已定,诸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才将计划敲定。 唯恐思虑有遗漏,王祈安又将岭南帮对付九玄教,廖仲信庇护贾全忠和天枢宫宫主在此出现之事悉数托出。 “如此说来,韶王恐怕也在图谋什么,可是他的实力跟令另外两位比起来实在悬殊得多。我出行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过秦皇名号,天枢宫乃南海大派,却肯听命其下,寻木道兄阅历丰富,不知可曾听说此人。”空法不解道。 “贫道也未曾听过此号人物,能令一向倨傲的天枢宗主文之衍臣服之人,恐非平常。”寻木也是摇头疑惑道。 王祈安对江湖之事本就知道不多,对岭南武林更不甚了解,并没有插嘴之份。 “九玄天后神秘莫测,可非好惹之人,文定王府明言庇护其教内叛徒,公开得罪九玄教,这本非明智之举,以文定王的谋略智慧,此事怕大有文章!”此时又听弘一若有所思道。 “这个贾全忠可能握有九玄教极为重要的秘密,他正是以此为条件换来刘洪弼不余遗力的维护,而此前岭南帮和天枢宫出手对付该教紫衫使者也是因为知道了同一个秘密。”王祈安分析道。 “我猜想此秘密极有可能是天枢宫口中关于夜郎国兵器库的地图,所以才能引起刘洪弼的重视,由此可见刘洪弼已有不轨之心。”在与姬无髓一席谈话后,王祈安对南汉局势已有大致轮廓,加上自己亲历的种种迹象,不由作出此判断。 “我明白了,佛骨盛典。”王祈安忽然心中一动,大声脱口而出道。 “此事与佛骨盛世有何关系?”大家不明所以看向王祈安,寻木出言问道。 “我听说从天竺迎佛骨入汉一事本由刘洪弼谋划,此次盛典更是由他一手包揽,其他诸王和朝臣均无从插手。如今再加上夜郎国兵器库地图一事,其野心只怕昭然若揭。” “莫非你竟是指他会借迎接佛骨之时趁机造反起事?”空法愕然道。 一听此言,众皆动容。 刘洪弼在朝堂争权夺势,众人皆知,但要说他敢公然造反,那可没人想过。 “施主是否太危言耸听!”晴空不以为然道。 第七章 拯救计划(中) “当朝皇帝昏庸无道,玩物丧志,毫无改变进取之心。传言刘洪弼近年来提出的诸多军政改革均被搁置,不予理会,他心中早有不满。深具野心的他恐不会就此罢休,甘于现状。只怕他多年谋划,正在等待一个举事的契机。此次若顺利迎回释迦牟尼佛佛骨,他更会得到佛门势力的支持簇拥,再顺理成章改日换天并非不可能!”对江湖中事,王祈安自没有现场诸人经验丰富,但朝堂政事,特别是重兵朝臣谋逆篡位之事,他在将军府可听多了。而北周外戚新叛,更是自己才亲历不久。因此他对刘洪弼的判断才没有那么乐观。深思一层后,他反而更加佩服姬无睿的眼光格局。 “就算文定王有此图谋,但国家大势也恐非我辈所能左右,贫道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查探出玄一观主下落,救人要紧!”若木与太平观关系亲密,并不关心谁主朝政,只是心急玄一安危,见众人沉默,此时开腔提议道。 “王施主年纪轻轻,见识却大是不凡,所虑不无道理。不过当前之急还是救出玄一观主,其他只能见一步行一步。”弘一接口道。 “大师所言甚是,小子这就回去设法尽快取得文定王府构建图。”王祈安心想就算刘洪弼真要举事,自己也无力改变,只是怕苦了无辜百姓。 王祈安离开乾亨寺后,依那日与姬无睿俩人商定的方式,前往城东“徽家酒楼”,打算留言给掌柜约他们见面。 他尚未到达酒楼,就在街上碰见廖仲信和沈瑞庭俩人并排而行,他急忙闪过一边,避免被俩人认出。 王祈安暂时放弃前往酒楼计划,尾随两人而去。 王祈安见两人相谈甚欢,不由功聚双耳,凝神倾听。 “沈兄放心,文定王殿下求贤若渴,近日只是为佛骨盛典一事,频繁入宫觐见圣上,无暇分身接见沈兄,并非有意冷落,凭沈兄在天枢宫的地位,王府怎会没有一席之地,时间问题,时间问题。”廖仲信似乎在释沈瑞庭之疑问道。 “还得依靠廖总管照拂,多在殿下面前美言才行。这两日将有同门从崖州赶来,我特意嘱咐让其捎带两颗南海珍珠藏品,届时还请廖总管笑纳!”沈瑞庭谄媚巴结道。 “啧啧,我们相识多年,沈兄怎还如此客气,如此厚礼廖某怎好意思接纳。”听说沈瑞庭要献上珍贵无比的南海珍珠,廖仲信口中推迟,实际心怀大畅,肉脸堆笑道。 “明晚待殿下入宫面圣上回来,我再替沈兄引荐引荐,看能否为沈兄讨个名号。”廖仲信果然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刚刚还说文定王无暇分身接见沈瑞庭,现在话风一转,又能安排了。 “多谢廖总管,瑞庭必不敢忘记总管大恩!”沈瑞庭喜出望外,对着廖仲信连连作揖。 王祈安发现沈瑞庭表面恭敬,低头之时,眼中却闪过阴冷之色。 当晚他与天枢宫宗主文之衍的对话,王祈安知道他混入文定王府也是为了江湖传言的秘笈《抱朴子》,想寻找玄一的下落。 自己恢复武功醒来那晚,偷袭玄一不成的黑衣人莫非是他们的人? 此时,他见廖仲信两人乃是往文定王府方向,知道他们要回府,于是不再跟踪下去。 他已经获得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文定王明晚要入宫,王府守卫必有松懈,他必须抓住此次机会。 王祈安继续来到“徽家酒楼”,留下消息后,径自返回“东来客栈”。 翌日,到了昨晚留言与姬无睿约定的时间,王祈安在客栈一楼食馆老位置坐下。 此时食馆一半位置坐满了人,他装作无意张目四顾,发现其中一张桌子坐着四男一女,面容黝黑,均头戴头饰,服装青蓝相间、裁剪奇异,不似中原人士。此时只听他们自己用听不懂的语言在低声交谈。 王祈安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转头望向窗外,突然全身一震,急忙低下头来。 街上走来三人,中间一人身材矮壮,方脸粗眉,圆目塌鼻,但龙行虎步,颇有气势,正是王祈安在太平观前见到的赤子军首领,号称“转世罗汉”的张遇贤。 在他身边两人一人身材颀长,脸庞瘦削,双目阴狠,两道眉毛连为一体,乃是赤子军左将军“玄阴爪”李台。 另一名作书生打扮的清秀青年,则是在太平观时对王祈安众人态度和善的赤子军谋士僧景全。 巧合的是,三人此时也步入客栈,只见李台走到柜台,将一锭银子重重摆在上面,厉目扫了一眼掌柜,冷冷道:“先给我们上一桌酒菜,再预留三间上房。” “是是是,三位爷先往这边请。我马上安排。”掌柜见来人出手阔绰,但面相凶狠,又喜又惧,不敢怠慢,连连陪笑,吩咐伙计立马去办。 三人选择了一处远离其他人的僻静角落位置坐下,与王祈安相隔三张饭桌。 王祈安此刻故意背转身子,装作低头用餐模样,双耳竖起,凝功细听三人动静。 “打听到佛骨抵达时间和运输路线没有?”只听张遇贤低声问道。 “据先锋小组回报,已摸清楚东天竺国使者乘船抵达时将在番禺港登陆,只是时间尚无法确定,属下目前已经通知他们派人日夜监视,一有动静立即回报。”僧景全先是一扫食馆众客,发现并无可疑之人,这才凑近张遇贤耳边窃窃私语。 “此事不得有误,释迦牟尼佛佛骨乃佛门至高象征,不能被刘家利用来蛊惑人心,误导民意。”张遇贤一脸严肃,眼神透出锐利神芒,冷峻道。 “大王所虑甚是,如让南汉朝廷顺利接回佛骨,势得佛门拥护,对我们赤子军军心恐有影响。”僧景全点头附和道。 “大仙来前说过,若我们能趁机夺得佛骨,势必能令我军声威大振。”李台此时也接口道。 “哼,大仙固然神机妙算,但此事本王既然亲自到此,就不需他老人家运筹帷幄了。想要夺取佛骨,势必要在其送来兴王府途中动手,否则一旦让其抵达此地,戒备森严百倍,势必难上加难。”张遇贤似乎并不喜李台话语,闷哼一声,冷冷接下道。 “近日兴王府来自五湖四海闲杂人物众多,我们要低调行事,避免不必要麻烦!”紧接着他又道。 “是,属下遵命。”两人恭敬应道。 店小二此时陆续送餐上来,三人不再讨论下去。 王祈安心道,原来张遇贤此行是欲在运送途中劫夺佛骨。难怪当日在太平观时无意多作停留。 三人匆匆用完餐后,径自上楼去了。 第七章 拯救计划(下) 此时,姬无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客栈门口,王祈安心中一喜,迎接上去。 姬无睿此时也见到王祈安,但见他连使眼色,不由装作在一楼食馆漫目四顾,寻找位置的模样。 王祈安与他侧身而过时,轻语一句“外面谈”,不做停留,跨出客栈,沿着大街向左而去。 姬无睿知趣,稍待一会后,才转身出去,紧蹑王祈安身后。 直至转入一道无人横巷,王祈安才停下脚步,等待姬无睿上前。 “刚刚客栈可有事情发生,为何王兄举动异常。”姬无睿来到王祈安面前立定,疑惑问道。 “果如姬兄所料,张遇贤不会坐视不管。”王祈安将刚刚张遇贤三人欲意夺取佛骨图谋道出。 “此事并不奇怪,张遇贤幼时得遇奇人,传他佛门正宗心法,他由此自视为佛门一脉,自称“转世罗汉”,赤子军中也有不少追随他佛门信徒,因此他当然不会令佛门圣物落入与自己敌对的南汉朝廷手里。”姬无睿并不惊讶道。 “倒是那几个服饰奇异的人士,令我产生了兴趣。观其服饰,不似中原汉统,应为西南地区诸多蛮族之一,具体身份,恐怕得让人查探一番才能得知。”姬无睿又道。 “此地不宜细说,不知傅兄那边是否顺利?”王祈安道。 “幸不辱命。”姬无睿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交给王祈安。 “香料之事还得再费点时间,恐怕得再过一两日才能找出端倪。”他又道。 “如此有劳姬兄了。”王祈安道。 与姬无睿分开后,王祈安转道前往乾亨寺,既然已经顺利拿到王府构建图,他决定与空法等人商议利用明晚刘洪弼进宫的时间进入王府。 到达寺前,只见人潮熙攘,香客众多,此前接待过他的小沙弥发现了王祈安,急忙走上前来。 “施主可是有事?”他低声问到。 “弘一和空法大师他们可在寺内?”王祈安问道。 “主持他们都在见客,施主请随我来。”小沙弥说完在前带路。 王祈安庆幸没有扑空,跟随小沙弥入内。 小沙弥带着王祈安来到寺院最尾一重院子门前停下。 “施主请在此稍后,容小僧前去通报一声。”小沙弥施礼后自己推门入内。 王祈安抬头一望,刚好见到牌匾书写着“静心院”三个遒劲大字。 片晌后,木门打开,小沙弥走出来,向王祈安道:“主持有请,施主可自行进去。”说罢自行离开。 王祈安踏入院内,发现这只是一个狭小院落,花卉绿植满园,只有一道小径通往最里面一间单独的房间,难怪小沙弥没说该去哪个房间。 王祈安推门后才发现这里面是一个空荡荡的厅堂,井条有叙的排列着四排共十六个蒲团,最里面一排坐着晴空和弘一,见王祈安进门,弘一正向他点头微笑,晴空则依然闭目捻珠不语。 空法和空义两人并列坐于左下方,也向颔首示意。 右下首,则有两位陌生的两名青年和尚。 “王施主请坐!”弘一一指左边空置蒲团向王祈安道。 “这两位乃是从五台山灵鹭寺远道而来的智贤、智慧大师。据两位大师所言,灵鹭寺住持智能大师收到消息,吐蕃密宗高僧莲花生座下‘四觉士’为佛骨盛典一事,已经启程前来岭南。”弘一说道。 “莲花生乃是吐蕃国师,桑耶寺无上法师,号称青藏第一高手,其座下‘四觉士’各擅绝艺,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空法听完脸色凝重道。 “据说吐蕃国王也曾向南天竺国要求将释迦摩尼佛佛骨迎接入桑耶寺供奉,但却被南天竺国所拒,住持师兄告诫我们称其此次前来,只怕来者不善,对佛骨有所图谋。”坐于右前席的智贤禅师道。 “据住持师兄所言,莲花生修习无上密乘大圆满功法,创出莲宗八变,他成为吐蕃国师后,单身匹马,独闯危害吐蕃多年的巫教总坛,尽诛巫教包含在教主在内的十八名高手,一夜之间几乎将该教在吐蕃的势力连根拔起。”智贤禅师继续道。 “四觉士乃莲花生亲传弟子,称跟随其多年,据说已尽得其无上密乘大圆满功法真传。曾有禅宗高僧前去吐蕃讲法,却连四觉士任何一人都取胜不了,最后只能被迫撤离吐蕃。”智慧禅师又道。 王祈安虽然不了解他们口中的莲花生是何人,但见众僧都是凝重严肃,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哼,别说只是其座下‘四觉士’,就算莲花生亲来,哪又如何,还怕我中原佛门无人应对吗?”听他们长他人志气,晴空突然插话不满道。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既然敢来,自有完备的计划,如我们能提前探知,自可备下万全之策,师叔以为然否?”晴空乃弘一长辈,他自然不敢得罪,只能委婉说道。 “贫僧已邀请佛门诸多高僧前来乾亨寺商议此事,两位大师远道而来,一路劳累,先暂且在敝寺住下。”弘一召来一名知客僧,将智贤智慧俩人带离“静心院”。 “施主虽然并非佛门中人,但此事只怕跟大局有关,因此才邀请施主在此旁听。”弘一向王祈安解释道。 王祈安表示理解后,将客栈遇到张遇贤之事说出。 众人一听赤子军也欲出手劫持佛骨,神色大变,看来佛骨盛典一个不好将演变成一场凶劫。 “今日还在客栈碰见几个服饰奇异之人,不似汉族人士,空法大师此前曾与西南诸族多有往来,不知可能猜到其身份?”王祈安客栈所见四男一女外貌服饰详细描述出来。 “据我所知,只有邕桂之地和黔州、牂州的苗族才有如此装扮,如此看来,有可能是三十六洞和五大蛮族联盟之人。”空法听完王祈安,话语,已能大致猜到是何方势力。 “西南势力也来趁热闹,看来形势越来越复杂,变数越来越大,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玄一观主下落才行。”空法道。 说到玄一之事,王祈安说明了明晚刘洪弼入宫这段时间的关键,又将姬无睿交给他的竹筒掏出,拔塞,抽出其中图纸,文定王府的构建钜细尽展眼前。 “没想到施主真能取得此图,如此一来,大是便捷。贫僧让人去将寻木若木两位道兄请来,大家商议明晚如何执行。”弘一喜道。 第八章 夜探王府(上) 入夜后的文定王府灯火辉煌,王祈安和寻木若木两人此时正潜伏在王府对面屋顶观察动静,从这个角度望去,在灯火的映照衬托下,整个王府宛如一头盘踞在山下的庞然怪兽。 他们已经在此静观了近个时辰,刚刚终于见一队戒备森严的车马从王府出发,往宫城方向而去,大概就是文定王进宫去面圣了。 他们静候一会,见对面再无动静,三人从屋顶瓦面跃落,迅如鬼魅般沿着文定王府绕了半圈,来到一处人烟不及的王府外墙下面,这是他们研究了王府地图后选定的最佳入府点。 三人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无人后,足尖一点,飞掠翻入院墙内,此次落脚点乃是府内一处竹园,灯火不及兼有满园绿竹可做掩护。 三人细察后,从竹园转出,往府内一处五层阁楼潜去,该处是府内最高点,便于俯瞰全府,与地图对比后再决定行动。 阁楼此时灯火全无,一层大门紧闭,阁楼左边是一个小湖,夜色下波光粼粼,湖心有一小亭,有廊桥和阁楼相接。 阁楼右边是一片竹林,风声吹来,沙沙作响! 王祈安他们掠上阁楼最顶层,推开窗户,缩身入内。房内虽是漆黑一片,但以他们的功力,黑夜视物并不成问题。 只见此屋开四面窗,两边角落置有书架,墙面空隙挂满书画,厅心位置摆放一张两丈余的长形花梨木桌,桌前放置六张高脚木椅,桌后另置一张木工精致,扶手分别雕刻龙啸虎吟模样,椅面更加宽敞的椅子,显然乃是主人位。 长桌上面置有火炉、急烧、五盅盘、茶碾、拂末等烹茶器具。 王祈安猜测此处可能是文定王待客或许余暇休憩之地。 王祈安此时循着四个窗口依次俯视,发现文定王府占地极广,规模宏大,整体规划与此前拿到的构建图并无差别。 工部侍郎李准不亏有南汉天才大名匠之称,整个王府布局极尽自然之道,踞山盘水,拥林抱湖,建筑错落有致,尽可能的保留了占地内的原始风光,从布局可见胸中沟壑。 王祈安本身乃是北周权臣贵胄之子,父亲王崇渊官居北周上将军之职,位极人臣,可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上将军府跟此处比起来,无异小巫见大巫,规模恐怕连文定王府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王祈安他们目前所处的阁楼位于府内中轴线上,与后门的距离大约为其到王府正门的三分之二左右,阁楼正前约二十丈处是王府的主建筑群所在,院落重重,屋宇鳞次栉比。中间一组院落无论占地还是建筑规模远超其他,四角置有望楼,此刻灯火通明,可见哨岗处处,此院落正是文定王日常办公起居所在。 其他院落灯火稀疏,偶见人影走动。按地图所标,这些院落乃是府内人员起居所在。 大致确认无误后,三人按原定计划,从三个不同区域进行探索。 王祈安的首要目的地则是一处远离主建筑群,四周空旷,院墙高耸的独立院落。 因为他觉得此次极为可疑。 王祈安潜踪匿影,避过明岗暗哨到,来到该院落十几丈处。 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一队府卫正往此院落奔来。 王祈安心中一惊,莫非自己被发现了?不由提功戒备。 但并非如王祈安所想,这些府卫在院前就停下了,并分两列,守立在院门两旁。 “又会如此凑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王祈安暗自嘀咕。 王祈安见这些府卫只是来卫戍,而不是对付自己,暗松口气。 他琢磨着从哪个方向潜入院落才不会被发现。 所幸这些只是普通士兵,并没有武林高手,王祈安略为思索后,绕到院后,飞速闪至墙角,悄无声息翻身上墙。 一阵清幽的花香传来,王祈安放眼一望,原来此脚下后院遍植玫瑰,是一处花圃。 中院正厅灯光通明,隐有人声传来。王祈安不及多想,沿着屋脊猫伏而行。 “表兄这次前来,委实太过冒险。”一把娇柔的女声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亲自前来,方显我方合作诚意,刘洪弼才能深信不疑。”另一年轻男子声音回道。 “大汉朝庭对王舅当初脱汉自立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才会连年派兵征伐,要是有人知道表王兄在此,后果只怕不堪设想。”女子又道。 “当年父王的决定差点累及表妹性命,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男子含愧疚语气道。 “为家国大业,个人荣辱性命又何足道。说起来,当年若不是文定王殿下全力庇护,菀菀今日怕也见不着表兄了。此次若能事成,表兄可千万别忘记答应菀菀之事。”自称菀菀的女子道。 王祈安此时在屋顶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厅内交谈二人究竟是何人物。他本欲揭开屋瓦窥探,但感应到大厅内除了说话二人,还有另两名高手陪同,些许动静只怕也会引起注意。 此处突然守卫森严,看来并非关押了重要人质,而是为了保护厅中人物。 “吴凡,你去前厅问问廖总管,文定王殿下还需多久才能从宫中返回?我们今晚还得连夜赶回交州,离开太久唯恐军中生变。”年轻男子或许等得太久,微有烦躁道。 “吴侍卫长外来是客,此事还是让五娘去吧。”菀菀道。 听到交州二字,王祈安心中一震,不由想到一人。 这时,前厅处一阵骚动,接着一把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劳静海王久侯,本王过意不去,只是今晚事关重大,才在宫内多耗费了些时间,还请恕本王来迟之罪!” 厅内之人听到声音,急忙步出门外,刚好迎上一身皇室贵胄华丽服饰的男子。 “参见殿下!”众人下跪行礼。 王祈安此刻算是见到了诸人的庐山真面目。 刘洪弼看样子不过二十七八,脸方眉粗,双目炯炯,确有一股威严气势。 “起来,通通免礼!”刘洪弼看来心情大悦,轻抚衣袖,脸上洋溢笑意道。 第八章 夜探王府(中) “看殿下气色红润,喜逐颜开,想必今晚大有所获。”被称为静海王的年轻男子道。 此人比刘洪弼矮半个头,年纪略轻,脸颊清瘦,且带有疲色,但双目精灵,气度雍容,和刘洪弼站在一起,气质倒也不差分毫。 “哈哈,来来来,我们入内再详谈,本王确保有好消息奉告!”刘洪弼朗声大笑道。 “殿下和静海王表兄有要事相商,妾身先行告退!”同静海王一同出来的一名娇小女子柔声道。 “就让五娘护送爱妃回去休息吧!”刘洪弼点点头道。 被称为五娘的乃是一名三十上下,妆容甚浓的妙姿女子。 “廖总管带人到院门外把守,严禁任何人闯入,否则人头落地,其他人则留在此处!”他回头向身后诸人吩咐道。 听刘洪弼这么一说,静海王也向旁边应为其侍卫长吴凡的青年男子颔首示意,让他跟其他人留在此地。 留在门外的三人,除了吴凡之外,另外两位正是此前在烟雨楼出现过的牟巍然和谢暹。 吴凡中等身材,手执长刀,腰挂长剑,此时立于台阶之下,气定神闲,一派高手风范。 若行藏暴露,单是眼前三人,已足以置自己于死地。 王祈安眼神不敢再停留在三人身上,他屏息凝神,将功力灌注双耳,倾听厅内动静,刘洪弼和静海王的对话渐渐清晰起来。 “今晚皇兄终于答应在浴佛节期间将城防卫调配大权交于本王之手。”刘洪弼语气兴奋道。 “恭喜殿下,如此一来,届时整个兴王府城防将置于王爷控制之下,城外空有五万驻军,一旦信息被隔绝,怕也不足为惧。”静海王大感绝妙道。 “此时还言之过早,近日本王那王弟洪熙和洪雅来往亲密,怕已连成一气,俩人加起来控制着皇城禁卫军近半兵力,不容小觑。如本王能将洪杲争取过来,倒也不怕他们。”刘洪弼冷笑一声道。 “为确保万无一失,本王才特邀静海王前来,希望能借你这道奇兵,出其不意,一举控制大局。”刘洪弼续道。 “殿下信里明言一旦成事,将从前线撤兵,并承认吴朝独立地位,此话可是当真?”静海王问道。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况且菀菀乃我爱妃,我们本是一家,静海王大可放心。只要你能抽调一千精锐前来助我,异日荣登帝位,本王自会依诺拥护于你,此事不须赘言。”刘洪弼语气肯定道。 王祈安在屋顶听得背脊发凉,心中大凛,没想到自己预判的事情竟然要成真了。刘洪弼真会趁佛骨盛典举事造反。听其语气,显然筹备已久、计划周详。 而这静海王,他已经大概猜到是谁。 他记起曾听父亲提过交州及其镇戍者静海军节度使吴权。 厅内此人来自交州,又称静海王,侍卫长姓吴,按年纪看,大有可能是吴权之子。 王祈安所料不差,此人正是吴权次子吴昌文。 镇守交州后期,吴权不再附庸于南汉,拥兵割据,自称吴朝皇帝。 吴权死后,其长子吴昌岌继帝位,吴昌文则出守交州,称静海王。 吴权脱汉自立一事,使南汉脸面大失,朝堂震怒,于是不断派兵镇叛,企图夺回交州。但吴权气候已成,加上军事能力出众,屡屡杀败南汉大军。双方战战停停,多年来从未间断,已使吴朝国力消耗殆尽,如再拖延下去,吴朝恐不攻自破。 此次刘洪弼以停战退兵,并承认吴朝独立政权为条件,换取吴昌文出兵暗助他举事夺位。对交州来说,此乃天赐良机,因此吴昌文才不惜冒险亲自前来谈判。 “既得殿下承诺,昌文定不负所望,我这就赶回交州部署妥当。”吴昌文道。 “此事得万分谨慎,不容有丝毫暴露,否则难收奇兵之效。你可使人分批潜来,本王自会安排人接应进城。此事若成,不仅可换来你我边境长久平安,本王还可出兵助你平定安南全境‘十二使君’乱局。”刘洪弼信誓旦旦道。 “如此多谢殿下盛意,他日殿下改天换日,交州愿附冀尾,听候差遣。”听到刘洪弼愿意出兵帮他平定吴朝境内割据势力,吴昌文大是欣喜。 接下来两人又密议了许多接头联络等细节,个把时辰后才听文昌文告辞离开。 虽然两人相谈甚欢,但王祈安总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但已经没时间多想,他在此处停留太久,已经快到和寻木俩人约定返回竹园的时间。 待刘洪弼和文昌文率领众人离开,多处灯火已熄灭,此院落又恢复了一片幽静。 王祈安正准备离开,骤见后院一处两层阁楼突然亮起了灯火,一道人影映照在阁窗上,他心中一动,改为潜往该处。 王祈安刚隐匿好身形,咿呀一声,房门打开,又进来一人。 “五娘,你说表兄这次计划成功机会大吗?”菀菀道。 “郡主殿下放心,大仙已经说服赤子军和我方联手,三十六洞洞主也已经决定暗中出力相助,南汉权贵一贯看不起西南诸族,大肆打压,倒是帮了我们一把。”五娘倒是充满信心道。 莫非她口中的大仙与李台说的是同一人?只是赤子军不是南汉意欲围剿的叛军吗,怎会帮助刘洪弼举事?莫非吴昌文今晚所说并非真心,而是另有图谋?王祈安心中闪过一连串疑问。 “五娘深夜前来,是因为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对方已经被我们打动,派出特使,邀我明日出城相议。”五娘续道。 “太好了,若能得对方相助,我就不用担心了。”菀菀大喜道。 “五娘你今天这身打扮,可是因为知道吴侍卫长定会随表兄前来。”菀菀听到好消息,心情轻松起来,不由调侃起了五娘。 “郡主……您又来嘲笑人家了,我今日哪有什么特别打扮……”五娘道。 “没有吗?我看你今日所佩香囊就与往常不同,香味都变了,莫不是为吴侍卫长换了喜好,呵呵呵!”菀菀调笑道。 “那只是原来的香铺不知为何关门了,我只能从别家勉强拿了些新品试用。郡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吴侍卫长并无他意。”五娘解释道。 王祈安此前已经特意辨别过两人沿途留下的余香,并无甚特别,因此并未在意。反倒是五娘口中的特使引起了他的关注,心想明日倒要跟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祈安见五娘告退,菀菀也熄灯就寝,已没有其他发现。几个起落,翻落墙外,认清来时竹园方向,快速掠去。 第八章 夜探王府(下) 回到竹园约定汇合地点,见寻木两人已在候他,心中大安。 三人顺利离开王府,简单交换了消息后,一路往乾亨寺而去。 不知晴空一方情况如何,王祈安心想。 乾亨寺静心院内,大厅灯烛燃亮,弘一空法诸人见到王祈安三人安然无恙回来才松了口气。 “为何不见晴空大师?”三人入殿不见晴空,以为他在对付许长山时出了什么意外,不由大惊问道。 “施主勿慌,晴空大师禅功高深,和许长山斗了个旗鼓相当,双方缠斗半日,难分胜负,只能罢手,他只是功力消耗太巨,已经返房调息修养。”空法今晚同在现场,向王祈安等三人解释道。 “武靖王府并无发现可疑之处,不知道兄三人在文定王府可有收获?”弘一开口问道。 寻木沮丧失望的摇摇头。 “但我们并非一无所获,小子听到了一个惊人消息:刘洪弼意欲在浴佛节起事造反。”王祈安悄声说道,他将刘洪弼与吴昌文勾结图谋之言详细道出。 “竟然真如施主所料!”空法神情咋变,一脸震惊道。 “交州愿意出兵力助刘洪弼,原因只怕没那么简单!”弘一凝重道。 “吴权擅权独立后,与大汉交恶,双方连年交战,关系已到了难以修复的境界。虽然吴昌岌上台后,略有改善,但交州独立之心已难以扭转。据西南地区同门相告,南诏、黔州、牂州,各地势力均蠢蠢欲动,吐蕃王朝新王子登基后,不仅肃清了国内敌对势力,也将为害民间多年的巫教彻底铲除,朝野一片清明。新吐蕃王雄图大志,野心勃勃,早已经对西南边境区域虎视眈眈。”弘一续道。 “吐蕃国师莲花生座下‘四觉士’此时赶来岭南,只怕不会是凑巧。”空法想到今日智贤带来的消息,语气不安道。 “如果兴王府在浴佛节发生内乱,后果将不堪设想,南汉甚有可能改朝易主。”王祈安越想越惊道。 “此事竟有如此严重?”见王祈安语出惊人,一旁的寻木等人惊凛道。 “既然有刘洪弼之助,吴昌文可轻易调遣兵力潜入兴王府,如他不是真心帮助刘洪弼,而是别有图谋,譬如联合赤子军起事,兴王府危矣。西南各族若已连成一气,加上吐蕃之助,他们大可此时趁乱起势,南汉首尾难顾,根本无力平叛。”王祈安不亏乃将门之子,从蛛丝马迹已能推断出种种可能性,条分缕析,令众人听得胆战心惊。 “当然,这只是小子的推断,真实情况未必如此恶劣。”王祈安见众人满脸深忧,不由出言安慰道。 “贫僧倒是觉得施主所断不虚,我们只有未雨绸缪,才能挽大厦之将倾。”弘一道。 众人不由一阵嘿然。 “未避免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为今之计,只有说服循王,唯有他或能挽救危局。”弘一沉吟道。 “为何是循王刘洪皋?”王祈安不解道。 王祈安听姬无睿提过刘洪皋在兴王府实权仅次于文定武靖二王。刘洪弼也说过只要刘洪杲愿意站在他这边,都不需要吴昌文再派兵助他。但其详细情况,王祈安并不了解,此时听弘一也如此看中他,不由十分好奇。 “循王性好佛学,乃乾亨寺常客,空闲时总喜欢前来找贫僧讨教佛理禅义。循王秉性正直淳良,虽握有军政大权,却并没有像其二位王兄一样营私结党,培植势力。他虽对其皇兄和朝庭风气有所失望,但却始终恪守本职,未有异意。况且,其主事公正,又体恤下意,在朝野口碑皆不错。”弘一解释道。 “大师可清楚韶王手上可用兵力?”王祈安又问道。 “韶王是曾领兵出征的大将,官封大将军,手握防卫兴王府城外五万驻军兵权,只是现在并非战时,他手里恐只握有半边虎符,另一半在皇帝手里。在朝廷则兼领禁卫军龙骑统领一职。南汉禁军分为龙虎豹三骑,每骑一万二千人,龙骑守卫皇宫,虎骑隶属东宫,豹骑卫戍皇城,三军设统领、副统领各一名,禁军大统领则统率三军。当前大统领乃是深得皇帝信任的柯昌君,目前东宫无主,因此虎骑直接归柯昌君统领,豹骑统领则是韶王刘洪雅。”弘一向王祈安介绍道。 “其他只怕只有循王府几百府卫,因为未曾听说循王豢养过江湖高手。”弘一又道。 “光有龙骑恐怕不够,如能调动城外五万驻军,大势可定,只是我们目前并无证据证明刘洪弼造反,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王祈安道。 “静观其变,谋定后动。施主不必担心,贫僧会设法对循王点到即止。等有进一步确凿消息,再告其具体详情。”弘一道。 “只是玄一观主下落目前毫无进展,在没有新线索之前,恐怕只能按一个一个嫌疑目标查探下去。”王祈安无奈道。 “施主意思是要往韶王府一探?”空法问到。 “晚辈正有此意,不知各位以为如何?”王祈安答道。 众人沉吟不语,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此刻外面响起“哚哚哚”的敲门声,这么夜会有何人前来。 “启禀住持师兄,师傅有请王祈安施主前往般若厅一叙。”一把清亮声音传来。 “原来是弘因师弟,请回禀晴空师叔,弟子这就请王施主前往。”弘一回复道。 来人竟是晴空弟子,不知深夜欲见王祈安所为何事。 “师叔行事自有其道理,贫僧这就带你前去般若厅。两位道兄和师弟也请先回去休息吧。”弘一也想不明白晴空此举是何目的。 弘一带王祈安般若厅前,就施礼离开。 “王施主来了,请进。”晴空的声音从内传出来。 王祈安推门入内,只见此厅四周空无一物,晴空一如往常,坐在厅中蒲团,闭目捻珠。 “晚辈见过大师!”王祈安恭敬道。 晴空睁开眼睛,缓缓道: “你根骨奇佳,乃老衲毕生首见,若在今日之前,我最多会在内心赞叹一句。但如今情势不同,你要认真听好我下面说的话。” 晴空大是反常,令王祈安颇为讶异。 第九章 剑阁弟子(上) “近十年来,我数次闭关,方从先师祖般剌密帝所传《楞严经》悟得拳掌运用之妙,将其命名为十方掌法。下面我将其精要讲解与你,希望日能对你有所助益。”晴空说着,身形飘动,掌势变幻,向王祈安印来。 王祈安听晴空语气,像是有意将其掌法传授给自己,大感意外。 晴空展开的掌影不带风声,并未使用真劲。 王祈安展开“御虚诀”腾挪闪躲,凝神关注其掌势变化。 “十方,乃天地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意即涵盖所有空间方位,无所不包。因此此掌法不动则已,一动则无隙不入,无所不在,务令对手避无可避。”晴空一边施展掌式,一边讲解口诀奥义。 王祈安心智极高,晴空施展一遍后,他已有会于心,等他再次展开时,两人已能互有拆解。 “拳掌指肘之道,诀窍大同小异,在乎心法劲道,毋须拘泥形状技巧。”晴空道。 王祈安逐渐掌握掌法的行功窍要,经晴空出语点拨,更觉浑身一震,原本模糊的地方,也骤然清晰起来。手心合一,自然而然,一切豁然贯通。 气隨意轉、意隨心運、心遵神行,见王祈安出掌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晴空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王祈安将“十方掌法”施得得十分娴熟后,这才收功停止。 “晚辈何德何能,得大师授如此恩宠!”他满怀感激,向晴空下跪叩谢道。 晴空望露欣慰之色。 “阿弥陀佛,老衲心愿已了。你这就回去吧。只是日后若碰到许长山,其逍遥气邪寒阴毒,无孔不入,千万不要能大意。”说罢,闭上双眼,不再理会王祈安。 “大师教诲,晚辈牢记在心,不再打扰大师休息,先行告辞!”王祈安说罢自行退出般若厅。王祈安离开乾亨寺后,径自返回东来客栈。 十方掌法奥妙高深,非一时三刻能全盘领悟。 王祈安回房后默运“太昊思神术”,令体内至阳玄阴两股真气交替互补,周游不息,此时脑海突然浮现出程紫妍的轮廓。 “外面可是程姑娘?”王祈安闭功下床,靠近窗户轻声问道。 咿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一道紫色身影闪入房内。 “我可不是来找你,只是凑巧从这路过!”程紫妍见王祈安紧盯着她,急忙辩解道。 “程姑娘深夜出行,可是有要事要办,未知小子能否帮得上忙?”王祈安知道程紫妍对他并无恶意,嘴角轻露笑意问道。 “我只是见到上次将你打伤的人似乎正在城内搜索你的踪迹,所以……所以我才跟着他们到这里……”程紫妍突然脸泛红霞,娇艳无比,使此前一直看惯她冷傲表情的王祈安心神震颤。 “你看什么?”程紫妍见王祈安呆瞪着她,不由露出罕见的儿女嗔态。谁知说完,她脸上更红,一阵火辣,不由转过身,走到窗旁。 “他们既然在找你,你又敌不过他们,不若离开这里吧,免得被他们遇到。”她背对王祈安后,语气恢复了平静,劝说道。 王祈安望着程紫妍优雅动人的背影,心想原来她是见到沧龙帮的人搜索自己的下落,专门跑过来警告自己的,不由心中一阵感动。 “你听到没有?”程紫妍似乎不解王祈安为何突然沉默不语,转过身来,刚好触及其灼灼目光,禁令她芳心一阵惊慌,慌忙避开,不由暗恨自己今晚面对着他,怎么总是形态失措。 “多谢姑娘关心,我还要事情没有处理完,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们。明日我就收拾行囊,先避往它处。”王祈安道。 “如果你没地方可去……可以先回我教内基地暂避,那里现在还是安全的,只是在我师尊到来之前,你就必须离开。”程紫妍红唇暗咬,轻声喃语道。 “姑娘师尊也会前来兴王府吗?此前倒未见姑娘提起。”王祈安倒没想过要避回此前被程紫妍救回养伤之处。听其话意,九玄天后似乎已在来此路上,不由好奇问道。 “我们九玄教岂是好惹的,既然刘洪弼公然与我教为敌,包庇那叛徒,师尊只好决定自己出手。我已经收到教内传信,师尊与师姐已经在前来兴王府的路上,她着我不要轻举妄动,只要留意那叛徒去向即可。”王祈安自不了解九玄天后实力如何,但听程紫妍语气,信心十足,似乎没有她师尊解决不了的问题,哪怕面对的是文定王府。 “姑娘为何如此恨那贾全忠?”王祈安见过程紫妍在烟雨阁的表现,不解道。 “哼,这忘恩负义的负心郎,枉我三师姐为他不惜背叛教规,私下偷偷授他教内武功,他却贪心不足,还要三师姐为他偷取教内最高心法‘九玄天罗诀’,被三师姐拒绝后,心有不甘,自己潜入九玄经阁,打算偷书,被我大师姐发现后,逃出教外。” 程紫妍一提到贾全忠,眼中充满怒火恨意。 “我师尊立有教规,教内武功传女不传男,贾全忠乃是我教内一侍奉之子,平日借与其父亲外出进行教内日常起居用品购置时,总会别有心机,偷偷拿回些精巧的小玩意或是胭脂熏香等讨我我三师姐欢心。 加上其口舌伶俐,善于花言巧语,慢慢骗得我三师姐倾心于他。由于他经常在我三师姐面前高谈阔论,说什么男儿就应闯荡江湖,快意恩仇,造就一番功名事业。 雄心抱负是假,蛊惑我三师姐传授他教内武功是真,可怜我三师姐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这个叛徒。” “三师姐平日里对我最好,什么事情都跟我说,可是因为那个负心郎,她现在却在要教内灭情崖上孤零零一个人面壁思过,这辈子都不能下来,师尊也不许我们上去探望她。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只怕我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越说到最后,程紫妍越是伤心,王祈安见其眼内隐现泪花,一副潸然表情,我见犹怜。 第九章 剑阁弟子(中) 王祈安突然涌起欲上前拥她如怀的怜惜之情,心中一惊,急忙暗掐自己一下,压下心内冲动。 “姑娘先不用太过悲伤,或许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师尊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或许她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毕竟师徒一场。!”王祈安只能出言安慰道。 “你不知道,我师尊决定的事情,从没有改变过。师尊平日最疼爱我,可是当日我在她门前祈求了三天三夜,她都无动于衷,只是跟我说了句‘教规如果无人遵守,那还立来何用。你现在或许会恨我,日后自会明白。’”程紫妍摇了摇头,声音凄然道。 “可能你师尊也有难言之隐吧。”王祈安儿女经验并不多,见程紫妍一副泫然欲泣模样,不觉有点手足无措,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要走了。”似乎察觉在王祈安面前说得太多,她沉默了一会后道。 “等一下。”王祈安突然上前拉住程紫妍的手臂,肢体接触下,两人同时一震,如遭电击。 程紫妍见王祈安要挽留自己,不由一阵心慌意乱,呼吸急促。 “有人来了!”王祈安只感一阵心笙神摇,慌忙松手,他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听到有微弱的衣袂掠动声传来,敌我不明,害怕程紫妍出去刚好碰个正着,才急忙上前拉住她。 程紫妍虽然有点失落,但以为是此前伤害王祈安的人搜寻到这里了,不敢怠慢。她来到王祈安身边,俩人凝神屏息,从窗户缝隙向外窥望。 只见客栈对面屋顶站着两人,正隔空对峙,其中一人一袭耀眼红衣,正是此前有份围攻程紫妍的褚连尧。 在他对面的男子身材修长,白衣飘扬,手执长剑,背上另插一柄长剑,在夜幕下,潇洒不凡,状若天将。 “褚连尧,你以为躲到岭南来,本阁就会放过你吗?”白衣男子此时轻抚手中长剑,望向褚连尧,语气冰寒道。 “白师弟,大家同门一场,何必非要赶尽杀绝,不给师兄留个活路呢?”褚连尧应道。 “闭嘴,谁是你师弟,你早已不是剑阁弟子,当日有胆叛逃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后果。”白衣男子冷然喝斥道。 见白衣男子丝毫不留情面,褚连尧脸色一变,嘿笑两声道:“白云涧,本人留你情面,你却不识好歹,还真以为我褚连尧怕了你不成?” “若是阁主前来,本人非其敌手,自认倒霉,能有多远逃多远,至于其他人嘛,还不被我褚某人放在眼里。”褚连尧又道。 此人神采飞扬,原来竟是剑阁弟子,王祈安心道。 “嘿,对付你那还用得着阁主出关,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这就让本人代他老人家追回叛逆弟子的武功。”白衣男子说完,手中长剑一甩,剑鞘旋转着脱手飞出,他本人则紧随剑鞘之后,长剑戟指,似动非动,迅若闪电急扑褚连尧。 褚连尧虽然口中硬朗,但手上却不敢掉以轻心,剑阁传人有多厉害,他恐怕比道途听说的江湖人物清楚得多。 褚连尧身形舞动,迎向白衣男子。 他先是挑中剑鞘,令它失去准头,从耳边毫厘之差飞过,接着挽起无数剑花,反守为攻,剑气将白衣男子紧紧笼罩。 “锵锵”数声传来,只见褚连尧被白衣男子精妙绝伦的剑招杀得手足失措,接连后退,更令他吃惊的是,刚刚被他挑飞的剑鞘绕了一个圈,竟然又从背后向他袭来,眼看就要撞上他。 突然见他脚踩诡异奇怪步法,又再反手一剑,将已来剑鞘上挑,升高丈余,从头顶掠过,直飞向白衣男子。 “锵”,白衣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将长剑还鞘,重执于手。 “没想到你剑招毫无长进,如此水平,还敢大言不惭,今晚我看你是难逃变成废人的劫数。”白衣男子话音未落人又再飞扑而去。 面对白衣男子的冷嘲热讽,褚连尧不发一言,面容严峻。 就在白衣男子剑芒快要临身之时,他突然又施展刚刚的奇异步法,长剑招式一变,使出一套从未见过的古怪招式。 虽然白衣男子剑芒暴涨,人随剑动,几乎看不见身形,但这次奇怪的是,褚连尧手上怪招迭出,配合他奇异的步法,往往出其不意,攻向白衣男子必救之处。 “咦”,程紫妍奇怪褚连尧在对着自己时从未用过这些招式,显然并不想在岭南帮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否则以他现在这套剑招,自己恐早已伤在其剑下。 王祈安此时也和程紫妍想到了一块,他曾听姬无睿提过,这个褚连尧在被剑阁追杀逃亡过程中,获得了一部剑法秘笈,估计就是眼前的古怪剑招。 只是此前他为何要隐藏实力?甚至不惜错过擒下程紫妍的机会。 “剑阁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此人剑法比我大师姐恐怕也毫不逊色。”程紫妍见虽然褚连尧怪招连连,但白衣男子还是应付自如,攻多守少,占据上风,只是暂时也奈何不了褚连尧,再无先前轻松姿态。 王祈安上次见过郁蓝槿出手,差点将岭南帮帮主梁烽伤在剑下,此刻见程紫妍如此心高冷傲之人将白衣男子与郁蓝槿相比,可见她也被白衣男子的剑招折服。 “白衣男子虽然略占上风,但其看不穿和破解不了褚连尧的怪招,总是被他出其不意破坏招式的连贯,以致后着难以施展,攻击力大受限制,除非他功力高出褚连尧很多,否则今晚两人怕很难分出胜负。”王祈安见程紫妍盛赞白衣男子,不由刻意点出其关键之处。 程紫妍转头暼了王祈安一眼,心中暗赞其眼光高明。 此时外面两人战况确如王祈安所言,胶着难解。 突然,白衣男子发出一声厉吟,剑招突变,漫天剑影将两人包裹进去,兵器交击声持续响起,紧接着只见褚连尧踉跄飞跌,下一刻他翻墙越瓦,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程紫妍正奇怪白衣男子为何不乘胜追击时,发现白衣男子已在屋顶就地盘坐起来,显然也受伤了。约半盏茶时间,他才站起身,朝褚连尧消失方向掠去。 第八章 剑阁弟子(下) 白衣男子消失后,王祈安转向程紫妍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请教姑娘,不知姑娘可曾听过夜郎国兵器库?”见到褚连尧,令王祈安想起天枢宫文之衍和沈瑞庭的对话。 “夜郎国自然听过?但什么兵器库则是第一次听说。不知你为何有此一问?”程紫妍疑惑道。 “姑娘可还记得上次岭南帮手下说他们对付你,是因为想拿你要挟你师尊,换取一张地图?我猜可能与夜郎国兵器库有关。”王祈安解释道。 “目前行王府形势错综复杂,多方势力均在觊觎此图,恐怕他们还会出手对付姑娘,你出入还是小心一点。”他接着道。 “你不用理我的安危,管好你自己就行。我走了!”程紫妍说完推开窗户,头也不回,闪身离开,留下楞了一下的王祈安。 王祈安不禁摇头苦笑,心忖怎么她态度变化如此之快,刚刚还和颜悦色,一下子又恢复了冷傲个性。 翌日,王祈安刚起身,姬无睿就找上门了。 “刚刚得到消息,我就立马赶来,按照你的描述,已经探得城内两大香料坊有可疑之处。”姬无睿道。 “飘香坊位于城西达官贵人区外,拥有自己的香料作坊,只生产三种合香,只供应非官即富之家,而且需要提前至少三个月时间预定。其生产的香料并不提供给其他香料铺售卖,因此市面并无流通。难以拿到样品给你辨别,只能趁机入坊内一探。”姬无睿又道。 “另外一家挽香阁,乃是兴王府最大的香料销售店铺,位于城南商业繁华片区,和飘香坊相反的是,它自己并无作坊,也不生产香料,而是从全国各地搜罗香料精品,据说其售卖的香料也是兴王府独一无二,喜欢采购的达官贵人并不比飘香坊少。”姬无睿又接着道。 “当日凶手残留之香味,乃是糅合有郁金、沉香、苏合、荷花、玫瑰、丁香等极其独特的合香,此等精致高贵合香对工匠香料器具均要求严格,因此成品自然价格昂贵,寻常百姓甚至一般的官宦家庭根本无力问津。”王祈安道。 “这两家香料店,恰如王兄所言,只有显赫世家大族和权贵朝臣才频繁出入!我已经让人前往两地收集样品,今日就有回音。”姬无睿道。 “如此甚好,有劳姬兄为小弟之事奔波,感激不尽!”王祈安兴奋感谢道。 “沧龙帮正在各处搜索小弟踪迹,此处已成显地,不宜再作落脚之处,姬兄不如和我一道前往乾亨寺,我也好介绍众位熟人给你认识。”王祈安将昨晚程紫妍前来警告之事道出。 两人于是动身离开东来客栈,往乾亨寺而去。 正当他两经过乾亨寺前一片密林时,王祈安心中警兆忽现,紧接着林木左边风声突起,一支长矛显现,急袭他身旁的姬无睿。 王祈安手中银枪急射出,人紧掠而上,一片银影将姬无睿护在身后。 “叮叮”数声脆响,王祈安银枪正中对方长矛,炽焰真劲透枪攻入对方经脉,令其手臂一颤,急忙抽矛倒退而回。 此时,另外一股玄寒气劲从头压顶而下,劲风令人刺骨生寒,王祈安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被他带动向自己压迫而来,使人压力倍增,呼吸困难。 王祈安感觉来人功法似曾相识,但无暇多想,体内气随意转,左手上托,“十字掌法”使出,真劲迸发,生生硬接对方一掌。 “嘭”的一声,拳掌交击,对方借劲一个旋身,落地单脚着地后,立马一脚踢出,暗袭王祈安下阴,出脚极其歹毒。 得授“十方掌法”后,对拳腿掌指之功法诀窍的了解,已今非昔比。 王祈安见对方脚劲袭来,伸足曲腿,斜踩对方脚背,吓得来人急忙手脚退后,本已经蓄满真劲的后续招式也无法施展。 被王祈安长枪逼退的使矛高手,此刻借机重新组织攻势,幻起无数矛影,向王祈安罩头攻下。 “王兄小心头顶!”被撇往一边的姬无睿,见王祈安遇险,自己又插手不上,急忙出声预警。 此刻他看清偷袭自己两人,均用黑布包头裹脸,只露双眼,其中凶恨精芒闪动。 对方攻势虽然凌厉刁钻,但连日来的际遇,使王祈安武功屡有突破,因此应付起来并不费力。 刚刚逼退使用玄寒拳法偷袭的敌人,银枪伸缩又吐出,连绞使茅对手的矛锋,令得对方矛势不仅难以展开,反而抵挡不住王祈安枪势,连连后退。 此刻用拳高手,重新临身,双拳轰出的同时,攻击王祈安双耳,右脚变幻不定,疾踢其下盘。 王祈安心随意动,收起银枪,掖于身后,右掌摆动,挡开双拳,再顺势下切,不管来人腿法如何变幻,都被一一化解。 “原来是巨象道场娄总教来了。不知为何蒙头蒙脸,做起不见光日之事。”王祈安此刻终于从来人的拳腿功法,想起了在烟雨阁交过手的娄宪治,他侄子之仇,自然不能不报,但又怕文定王府怪罪,只好盖头蒙脸,埋伏偷袭,只是不知姬无睿从何处泄露了行踪,被对方蹑上。 而使矛高手,很有可能与在烟雨阁与毒蛇帮一起的另外一名用矛青年师出同门,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帮娄宪治出力。 果然,只见对方一愣,出手缓了一线,更加证实了王祈安的猜想。 俩人何围越攻越急,王祈安掌势灵动,丝毫不落下风,十方掌法越使越娴熟,渐渐令对方进退失据,险象环生。 来人越战越惊,没想到姬无睿身边拥有如此高手,看来所获线报并不准确。 突然一人发出一声鸟啾叫声,接着两人一番抢攻后,借势飘退,飞速闪入密林内。 第九章 九玄天后(上) “王兄,你没事吧?”姬无睿见敌人突然遁走,忙上前问道。 “放心,有事的是对手,两人都已负伤。”王祈安心想两人来得倒是时候,刚好将昨晚晴空所授融合贯通,十方掌法使得淋漓精致,不觉心怀大畅,向姬无睿开怀笑道。 “姬兄不知在何处被人盯上,日后可得多加小心才好。此人必是娄宪治无疑,另外使矛之人,其同门当日也曾出现,而且与那晚盗走太平观地图,拦截于我之三人是同一师门,不知姬兄对这一帮派可有眉目?”王祈安向姬无睿问道。 “难怪在烟雨阁时王兄特别留意那个使矛青年,只是在岭南武林中,以矛为主的帮派却并无印象。王兄放心,此事我自会使人探听。小弟又得谢过王兄二次救命之恩。”姬无睿煞有介事的向王祈安躬身拜谢道。 俩人日渐熟络后,王祈安对他游戏的习性已有了解,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而去。 俩人到达寺前,只见寺门紧闭,门前冷清。 “按理说现在已是朝拜时间……”王祈安直觉有点反常,心中犯疑。 “今日敝寺有事,闭寺一日,两位请回!”扣门后,一名面生和尚恭敬说道。 “不知贵寺发生何事?烦请大师通报弘一大师一声,王祈安有事求见!”昨夜王祈安才刚从这里离开,也未听说今日有重要事情。 那僧人见王祈安二人气质都非寻常人,又是求见住持,倒不敢托辞怠慢。 让两人在外等候,自己进寺通报去了。 约半柱香时间,才见与王祈安相识的小沙弥出来。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吧。” “寺内发生何事?”王祈安见小沙弥毫无往日生气,面相沉重,不由问道。 “晴空师叔祖圆寂了!”小沙弥悲恸道。 “什么?”王祈安脑际轰的一响,不能置信道。 “住持他们在里面等你。”小沙弥将两人带到静心院。 王祈安突然明白了为何昨晚晴空的状态异常,原来是知道自己生命将了。 “王兄,具体事情如何,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姬无睿见王祈安在门外失神踌躇,不由提醒他道。 王祈安这才回过神来,强抑悲伤,与姬无睿步入养心院。 “师叔已将授你功艺之事尽告于我,他让我转告于你,不用拘泥俗念世见,在他弥留之际能有人承传其数十载所悟,已是大幸!”厅内只见弘一一人,他见王祈安出现,将晴空临寂之言转告给他。 王祈安当然明白晴空的意思,只是他心中早已将其当作师傅一样,乾亨寺又岂能等同视之。 “晴空大师到底为何突然圆寂?昨晚也未见其身体有何异常?”王祈安问道。 “我原以为师叔在与许长山一战中并无伤损,事实却与此相违。双方交手中,师叔已为逍遥气所伤,但为了不被许长山看出端倪,他孤注一掷,强行压制了下来。没想到逍遥气十分歹毒阴损,侵入之初看不出可怕,时间愈久愈难以化解,最后可使人经脉冻结凝固,严重受损,淤堵枯萎而丧命。师叔拖得太久,逍遥气已遍布心脉,无力解救,他正是自知命不久矣,才连夜召你前去。”弘一说道最后,露出黯然神色。 “没想到许长山竟比江湖传说中还要可怕!”姬无睿也是十分震惊道。 王祈安明白了为什么晴空昨夜最后告诫他要小心许长山。他突然起身,也不招呼姬无睿,推门飞掠而出。 剩下俩人对望一眼,不明白王祈安为何突然不辞而别。 王祈安心中充满悲愤,全速疾驰,来到文定王府之前。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府前侍卫见王祈安不通不报,就欲闯入王府,不由大声呵斥道。 几个府卫又岂是王祈安对手,况且他还是含怒出手。 “许长山,快滚出来!”王祈安直趋入府,声音饱含内力送出,响彻半个王府。 府内骚动起来,闲杂人等慌忙闪避,府卫纷纷赶来。 王祈安势如破竹,一路并未碰到江湖高手,行进到前院时,突然碰到菀菀王妃院落的五娘。 “何人好胆,敢来王府滋事?”见众府卫拦王祈安不住,她怒斥一声,接过一把长剑,往王祈安迫来。 那晚王祈安不敢往里窥视,是因为感应到厅内有两名高手,一人自然是吴昌文的侍卫长,另一人则大有可能是她。 见她迫近时动作如行云流水,已知她武功不弱,不敢大意,收枪立定,凝神静气,紧盯其手中长剑。 快到王祈安眼前,五娘身法一顿,步踩奇异步法,剑尖竟不可思议的攻向王祈安后背。 王祈安大吃一惊,身形急退,一掌拍向五娘执剑手腕。 五娘冷蔑一笑,脚步再转,出手极快,手中长剑又还刺自己肋下。 他收起轻视之心,长枪伸出,炽炎枪法全力回旋,枪墩先点中长剑,枪身横扫而出。 “果然有些门道,难怪敢来王府放肆。”五娘凭借怪异步法,堪堪躲过此招,心中也是大惊王祈安的功力。 两人瞬间交换了十几招,五娘虽落在下风,但步法奇异,剑招也是出人意料,令王祈安十分顾忌。 他一直没尽全力,是因为总觉得五娘武功似曾相识。 “褚连尧!”王祈安终于记起昨晚褚连尧对剑阁弟子也是凭借此等步法和剑招才堪堪支撑那么久。 枪芒大盛,将五娘整个包卷入内,四周气温陡升,银枪带动的气旋如烈焰烧掠而去,灼热难堪。 五娘此刻避无可避,只能硬接此招! 银芒消失,五娘长剑掉地,嘴角渗血,脸色苍白,已受了不轻内伤。 簌簌数声,几道身影从内院飞掠而来。 其中一人更是转瞬之间,就落到前院,按住摇摇欲坠五娘的肩膀。 来人正是王祈安此来的目的,许长山。 紧接着,牟巍然,谢暹,还有一个王祈安未曾谋面的五旬老者也落在许长山身旁。 第九章 九玄天后(中) “如本人没有记错,我们在烟雨阁已经见过面了,廖总管称呼你为王公子。我们并不相识,你硬闯王府,却口口声声要找老夫,是何用意?”许长山拦住了意欲出手的牟巍然等人,双目异芒闪动,直盯着王祈安,冷酷问道。 “江湖人称你逍遥半仙,我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王祈安有意激怒许长山,言语轻蔑道。 “人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是说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胆量越大,丧失小命的机会越多。如你如实交代何人派你前来,我自可留你全尸,否则等下恐怕你会死得比凌迟痛苦万倍。”许长山此时眼光犹如利刃般射向王祈安,未见其有任何动作,但是一股阴寒的奇异气劲已将王祈安锁死,封住了他所有退路。 此人玄功果然可怕,已臻达收发随心境界。 好在王祈安武功近日获得全面突破,否则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炽焰连营”,王祈安长枪扬起,电射而去,炙热的气劲随枪而起,宛如一条无形的火龙飞扑向许长山。 许长山嘴角一扬,一掌轻按,王祈安竟然发现自己的气劲如撞蛛网,有忽然被黏住的感觉,既难以向前也无法抽回,令他难过得差点吐血。 许长山的手掌像毫不费力的又再轻按一下,一股气墙如山压来,同时王祈安发现他的火热真气被推得倒撞而回,如海水倒灌,反向他潮涌而来。 如此功法,见所未见,此人比凌鼎天更可怕。 王祈安一边划出层层枪气,消耗紧袭而来的可怕劲气,一边展开御虚诀,连闪带退,方才堪堪化解这可怕压力。 “在本人的逍遥气下还能全身而退,说出去已足以令你名扬江湖。”许长山此时背负双手,眼神变得深邃莫测,注视着王祈安,似乎在对他重新审视。 “不过如果你技止于此,明年此时就是你的祭日了。”许长山说着身形晃动,王祈安只觉眼前一花,感到他突然凭空消失一样,瞬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王祈安全身一震,知道心神被其影响,以致感觉出现错误。 他凝神聚气,收摄心神,重新感应到了许长山时,已经在自己的左侧,距离不到一丈,王祈安震撼万分,脚踩奇步,竭尽全力往旁斜飘,同时银枪爆出无数枪芒笼罩全身。 “太迟了!”许长山鬼魅一般附影随形紧贴王祈安,一拳击出,手臂像是突然暴涨,伸入枪芒之内,迅捷无比的轰在枪锋之上,拿捏得毫厘不差。 一道阴寒劲气透体而入,使王祈安全身如坠冰窟。他闷哼一声,无法保持身形,惨往横跌,踉跄倒退十数步才勉强站稳。 许长山并不打算给王祈安丝毫喘息时间,双袖拂动,一股气墙再次挤压而来,而他本人则紧随飞扑而来。 王祈安忙将新近领悟回来的真气运用方式施展开来,以元神激发的玄阴真气阻止了入侵的阴寒气劲,紧接着炽焰真诀配合神秘男子所授三大密招全面爆发,迎向许长山。 “嘭嘭嘭嘭”,气劲交击声接连响起,王祈安抵抗不住对方庞大气劲,被震得再次倒飞出去。 王祈安口角溢血,显然已经受伤,他体内炽焰真气刚刚耗尽,不由忙把真气互换,运起玄阴真气,银枪发出嗤嗤气响,直指许长山,害怕他继续进击,不敢有丝毫懈怠。 许长山脸露讶色,似乎对王祈安还有顽抗之力表示吃惊不解,反而没有继续追击。 “半仙的技艺怕是生疏了。”王祈安淡然一笑道。 趁许长山微愕瞬间,原本一直蓄势的银枪爆起枪影重重,只见王祈安身上银光闪烁、精芒点点。 下一刻,王祈安整个人像是消失在枪影和冷寒的银芒里面。从许长山的角度望去,只见一团闪亮银芒向他疾射而来,并且银芒逐渐缩小,亮度陡增。 许长山表情变得严峻起来,以他半百年的江湖经验,也未见过如此枪式,更令他栗然的是,他并没有看透招式的来龙去脉,因此无法把握枪法的空门和出手的契机。 另外一个令他大为震惊的地方,是王祈安年纪尚轻,但所透露的功力却远超他的预估,自己连施辣手却只是令其受轻伤而已。 他当然并不知道,王祈安有苦自己知,他只是将伤势强压下去,并施展三大密招威力最大的枪式,作最后一搏。 眼见银芒光圈越来越小,亮度却越来越高,就在临近许长山两丈处,只剩下一团小光球。 许长山此时动了,他双掌急拍地面,人借势上升翻动,瞬间来到王祈安上方。 此时,王祈安枪势已达顶点,银芒倏然爆涨,下一秒像炸开一样,化作万千寒芒,如无数光箭,向许长山疾射而去。 王祈安暗呼可惜,自己伤势在关健时刻竟然有反噬之象,令他眼睁睁看着许长山脱出银芒攻击圈,却没有余力变招追击。 许长山暗呼侥幸,最后时刻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力避开这能穿山裂石的漫天光箭。 他以为王祈安受功力所限,无力变招追击自己,当他腾空来到王祈安上方时,发现主动权又操纵在自己手里,顺势一个倒跃,落在王祈安后方,再转身一拳击出。 王祈安背后空门大开,此时已经无力回防。 就在王祈安心底暗叹吾命休矣时,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长剑发出嗤嗤声响,向许长山攻去。 许长山本可将王祈安顺势擒拿,没想到变数突生,无奈之下,只好放过王祈安,回身应付这不速之客。 气罡爆破声不断响起。 来人功力竟丝毫不逊许长山,身形灵逸,剑势逼人,两人兔起鹘落,斗得难解难分。 第九章 九玄天后(下) 王祈安借机运功稳定伤势后,眼光回到战场,来人竟是一名一身黑衫,头戴帷帽的女子,她的装扮让人想起了初次见面的程紫妍,他心中一动,想到一人。 “九玄天后!”站在牟巍然旁边的五旬老者从打扮身形认出了来人身份,不由大吃一惊,神情怪异,悄然退后,趁别人不注意,一个闪身,掠入了身后院落。 “明明是凝阴魔诀,却自己取了个什么逍遥气的名称。恐怕许长山你万万没料到,今日竟会被我意外揭破夜魔族的本来面目吧。”黑衫女子渐渐取得上风,出语冷笑道。 许长山心中一震,全身功法跟着滞了一下。 此举正中对方下怀,只见她一道如匹练的剑芒趁隙破入许长山护体罡气,继而瞬间化作一道剑网,将其吞噬包裹进去。 许长山落地踉跄后退,身上衣服多处染红,再无刚露面时的气定神闲,换而成了一副狼狈模样。 “凝阴魔决也不过如此。”黑衫女子长剑指地,帷帽黑纱后目光冷然盯着许长山。 “好,好,好,九玄天罗大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是我许长山大意,他日必再上九玄教讨教!”说完,也不再理会其他人,掠上屋顶,踏瓦而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前方。 “小子谢过前辈援手之恩!”王祈安趋前向九玄天后恭敬道。 九玄天后转身面对王祈安,微微点头:“能让本后弟子看上的果然是人中之龙!今日就当我回报你当日帮助蓝槿她们!刘洪弼马上就要回来了,趁府卫还没合围,你还是快走吧。”说完只见她朝牟巍然等三人扑去。 三人见许长山都伤在她手下,本有惧意,见她扑来,那敢硬接,纷纷闪避。 只见剑光晃动,兵器连击,一阵混战后,谢暹和五娘跌往两边,牟巍然则倒地不起。 “请转告刘洪弼,那叛徒本后已经带走,想要就让他带兵来攻九玄教。”连伤诸人,撂下一句狠话后,九玄天后展开身形,飞掠而去。 王祈安见大批府卫正往这边聚集,急忙紧随其后,飘身离开。 当他落入大街,恰好遇到弘一领着姬无睿、空法等人正往这边赶来,估计后面是猜到自己不辞而别是来找许长山。 为免被王府卫兵碰上,他上去与其汇合后赶紧带着众人离开。 “施主此举也太过鲁莽!”路上众人纷纷责备王祈安道。 王祈安当然知道自己当时悲愤攻心,有失理智,若非九玄天后及时出现,自己现在恐凶多吉少。 “晚辈确实太过冲动,让各位担心,实在过意不去!”他饱含歉意道。 “夜魔族凶狠好杀,当年被白道联盟围剿,元气大伤,遁走域外,在江湖已消失近百年,许长山竟是此族中人,真是万万没想到。”空法江湖阅历丰富,自然听过夜魔族。 王祈安心想,在长江造成自己重伤的蒙面神秘人可能也是此族中人,其阴寒之气跟许长山十分相似。 此时,路边一个商贩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到姬无睿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听完后,姬无睿兴奋对王祈安道:“香料那边传来好消息,我们一同前去看看。” 俩人告别弘一等人,自往“徽家酒楼”而去。 掌柜一见他们,立即将他俩带到后院一间密室,推门入内,一张厚实的长形花梨木桌上,摆放着十几个漆盒和娟袋。 还未近前,各种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这些香料样品都是刚刚拿到,我对此可不在行,只能交给你来研究了。”姬无睿说完走到一张雕饰静雅的太师椅坐下。 “一般富贵人家使用香料无非用薰炉薰衣被、涂敷香粉或是佩戴香囊一类,一些香料如龙涎香极其稀缺,甚至价比黄金,近十年开始,合成香料开始流行,只是对技艺要求极高,能制出极品合香的作坊少之又少,因此合香价格远远高于单独品种的香料。”王祈安一边解释,一边走近桌子,拿起其中一个生娟袋,放置鼻端闻了一闻,又将其放下,又拿一个漆盒打开。 “龙脑,檀香,豆蔻,沉香,桂皮,苏合……”王祈安陆续念出诸多香料名称。 他连着摇头,看来还没有发现。 “郁金、沉香、苏合、荷花、丁香……咦,此盒香味十分接近,不知出自哪个香铺?”王祈安拿起其中一个漆盒转向姬无睿问道。 姬无睿接过王祈安的盒子,只见盒底刻有“苏楷诗特制”几个精致小篆。 “这盒乃是在香料市场凑巧获得,并非来自‘飘香坊’和‘挽香阁’,据说是出自一名特立独行的制香巧匠苏楷诗之手,喏,上面有他的字号。”姬无睿指着盒底漆金文字说道。 “其他都有较大差别,只有这盒此非常接近,但似乎缺了玫瑰之香,可能是制香之人的不同系列。不知此人现在何处,只要见面一问即可清楚是否如我所想。”王祈安道。 “此人住在城外,我立刻让人带我们前去!”姬无睿说完先行出了密室。 第十章 曙光初现(上) 王祈安和姬无睿来到僻处城郊的一处堡垒。 堡垒依山势而建,前低后高,俩人观察过,堡内十几间房屋以大门为中轴,在两边对称排列,从外面望去,颇具规模。 堡前有一个半月型的池塘,半边被莲荷占据,不时有各色鱼儿跃出水面。 俩人来到堡前,“苏家堡”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此处是个香料的作坊,倒更像一个防卫坚固的碉堡。 “依下属从坊间打听回来的传闻称,不知为何,苏楷诗近半年来已经不再制作香料,市面上流传的都是此前的存品,数量稀少,因此价格高昂,我手中此盒足足花了半锭银子别人才肯出让。” “笃笃笃”姬无睿说完轻扣紧闭着大门门环。 见半晌无人回应,姬无睿又再加重力道数扣几下。 “请问堡内有人吗?晚辈二人慕名求见苏大师。”王祈安扬声送入堡内。 又过大约半盏茶功夫,才听到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 “咿呀”严实厚重的堡门被拉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灰白萎靡,眼光黯淡无神的中年男子面容。 “你们是谁,来此有何事见教?”来人沙哑着声音问道。 “在下姬无睿,这是我好友王祈安,苏大师慧心巧手制作的香料闻名遐迩,我们二人慕名前来,希望能采购一批上等合香,运返中原。”姬无睿早已经拟好说辞,脱口而出道。 “那你们请回吧,本人早已经闭坊关铺,不会再为任何人生产香料了。”来人说完就欲把门关上。 王祈安眼疾脚快,见状一脚抵住门缝,急忙道:“且慢,原来您就是苏大师,小子有要事请教?” 听语气他就是苏楷诗本人,光凭名字,两人原本以为苏楷诗是个秀丽女子,没想到竟是一名中年面相普通的男子。虽然眼前此人和心目之中香料巧匠大师的形象有些落差,但两人此行目的重要,可不敢露丝毫轻视眼色。 “苏大师可还记得此物?”姬无睿拿出底部刻有苏楷诗字样的精致漆盒向他展示道。 那知苏楷诗眼角都不抬,淡淡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都没有什么差别了,一切过眼云烟而已,两位还是请回吧。” “大师此盒内所盛乃是合香中的至品,小子在汴州城都未曾碰见有作坊能制出如此自然天成、不着痕迹的香品,期间混有郁金、沉香、苏合、荷花、丁香等,但却还有一种香味,是小子未能辨别出来的,不知大师可否能不吝赐告?”王祈安见苏楷诗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投其所好试探问道。 果然,一听王祈安谈及自己毕生钻研沉迷之道,苏楷诗双目才恢复点神芒。他抬起眼皮,瞥了下王祈安,语气骄傲道:“你还算识货,单凭嗅闻,就辨别出这么多种香料,已属难得。进来吧!” 说着打开大门,迎入两人,又“嘭”的一声把大门再次关上。 “此香名为‘七色虹’,乃是由七种各具特色香料混制而成,最后一种你猜不出也不足为奇,因为它是一种女儿家的体香。”苏楷诗一边在前带路,一边自豪得意的说道。 只是紧接着他又恢复了萎靡的状态,黯然神伤发出深沉的叹息。 “如果你们此来是要求取此香,哪怕我有心重制,目前也是无能为力。你们还是走吧!”他说着忽然转过身来,眼神空洞的望着虚空处,语气虚弱无力道。 “外界传闻苏大师已半年未曾开坊制作香料,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姬无睿见苏楷诗大异常态,不由关切问道。 “嘿,你难道不见此堡内到目前为止只见我一人吗?三个月前我就将作坊关闭,此处所以人员都已被我遣散,你道传言是真是假?”苏楷诗斜瞥姬无睿一眼,语气冷淡道。 “堡内不知发生何事,会令苏大师突然作此决定?”王祈安知事出有因,试探道。 “你们还是走吧!此事与你们无关,我亦不愿再提及。”苏楷诗语气更加冰冷道。 “不知是否与大师刚刚提到的有心无力有关?”王祈安敏锐的察觉到刚刚苏楷诗话中有未尽之意,追问道。 苏楷诗呆了一下,又瞟了王祈安一眼,突然沉默起来,隔了好一会才又喟然长叹起来。 “罢了,罢了,就算我继续这样消沉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如被诗诗见到,怕又要挨她骂了!”苏楷诗潸然道。 “半年前,我女儿诗诗回闽南漳州龙岩村探亲,还未及一个月,就传来噩耗,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凭空消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赶回去的时候,费劲七天七夜,踏遍周围方圆十里,也未发现丝毫可疑踪迹。接下来一个月,我每天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打听诗诗的下落,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后来有人提醒我,诗诗或有可能并未和龙岩村其他人一起失踪,而是已经返回兴王府。于是我才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回到此处……”苏楷诗说到后面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脸上老泪纵横,已经哽咽起来。 原来苏楷诗原名叫苏楷书,她女儿名苏苑诗,他因为极其疼爱女儿,于是把名字最后一字也更易为诗字。 未等苏楷诗说完,王祈安和姬无睿已经相视一眼,均暗中嘀咕:竟会这么巧! “苏大师先勿过度伤忧,此事或有转机。”王祈安安慰道。 他将楚云夏和郑家村村民离奇失踪一事以及孟轲所分析尽数道出。 “看来此类事件并非个案,至少已在临安、博罗以及漳州多地发生。我同意孟大哥的观点,此事与鬼神无关,是有人蓄意掳走这些村民,只是他们手段高明,将痕迹掩盖得神不知鬼不觉,能做到此等地步的,非一方庞大势力不可,甚至可能有官府也有勾结。此事我必不会坐视不理,哪怕追查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此无辜之人解救出来。”王祈安眼神坚凝,语气坚定不移道。 “你说的可是当真?”苏楷诗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希望。 “苏大师不信,与其在此消沉,不如自己动身前往博罗山找孟大哥探询详情,我离开多日,说不定他或有新发现也未必。”王祈安想到夏儿,心中倒真的期盼孟珂能有好消息传来。 第十章 曙光初现(中) “你说得有理,你说得有理,我立刻就启程,立刻启程。”苏楷诗不断喃喃自语道。 好一会他才恢复正常,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问道:“对了,你们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知道女儿失踪一事再非漫无头绪,苏楷诗不仅恢复了生气,而且对俩人态度和善了许多。 “我们想知道有哪些人曾向您采购过‘七色虹’?”王祈安道出来意。 “你们不是来求购‘七色虹’的?只是因为这个问题?”苏楷诗颇为诧异道。 “因为此香料的流向关系到十数条人命和晚辈一位至关重要的前辈下落。”王祈安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这‘七色虹’还是害人的毒药不成?”苏楷诗忽而愤然道。 “苏大师不要误会,事情是这样的……”王祈安知道奇人自有奇脾性,对苏楷诗的态度变化丝毫不以为意,他不由将太平观发生的凶案解释了一遍。 苏楷诗听完没有说话,反而独自走开一边,来回徘徊渡起步来。 “没想到我的得意之作竟然会用在如此凶残之人身上。”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每年只调配一种合香,均是耗费心血、精心研究而得,今年的成品正是‘七色虹’。” “我堡内制作的自非城内香铺坊卖的凡品可比,所以价格也远比寻常香料贵得多,因此来此光顾的非富即贵,往年若说求购较为频繁的,只有常平公主府、礼部尚书府、岭南帮、还有文定王府、文靖王府,但今年这款‘七色虹’文定王府的安南王妃十分喜欢,几乎每次刚做完一批出来,十有八九都被她派人买走了。”苏楷诗又道。 “您可认得文定王府是何人来此采购?”王祈安问道。 “莫非真是刘洪弼所为?”姬无睿自言自语道。 “大部分都是安南王妃的女婢五娘过来,偶尔则是府内的薛副总管。”苏楷诗回想道。 “晚辈还有一事不解?我手里此盒‘七色虹’并未闻到糅合有玫瑰香气,大师可是区分了不同品系?”王祈安当日在观内闻道的并不止苏楷诗口中的七种香味。 “玫瑰?七色虹里面并没有添加!玫瑰香味浓郁,容易掩盖其他芬香,我极少在我的合香中选择它们。”苏楷诗似乎不明白王祈安为何有此一问。 “如此说来,莫非不是七色虹?”王祈安内心不解道。 三人又探讨了近半时辰,王祈安和姬无睿才联袂离开。 走之前,王祈安将孟轲所在博罗山公衙治所地点告知,并希望他能带回最新消息给他。 “为何会缺少玫瑰的香味?玫瑰,玫瑰……”回城路上,王祈安一直琢磨不透。 “菀菀,五娘,文定王府,玫瑰园,玫瑰花圃!我懂了!”王祈安豁然贯通道。 “安南王妃院里有一片玫瑰花圃,应是她们日常经常接触,衣裳沾有玫瑰花香,再加上‘七色虹’,以致让我一直以为是有八种香料的合香。”王祈安向姬无睿解释道。 “其中一名凶手极有就是五娘,因为菀菀王妃并不会武功,今日和她交手,也见识到了其出剑的诡异快速。”王祈安又想到褚红尧,俩人师出同门,会否他也有份呢? “还真有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马上之人是谁?”姬无睿指向刚从城门飞驰而出的一名女子。 一身火红劲装的五娘纵马而出,王祈安急忙避往一旁。 看来她今日伤势并无大碍,似乎正着急去办什么事情。 “对了,我记起她昨晚跟菀菀说过,今日要去城外会面某一方派来的特使!走,我们快跟上。”王祈安一扯姬无睿,两人展开身形,紧蹑五娘而去。 “看样子她是要去牛牯岭。”两人跟了近盏茶时间,姬无睿对周边地形较熟,猜测道。 果如他所料,五娘在三座山峰组成、状如牯牛卧伏于地的山下勒住缰绳。她飘身下马后,环顾周围,然后将马牵至一边三株连体大榕树下系好。 确认无人跟踪自己后,五娘沿着进山的唯一小径快速前行。 此岭草木茂盛,人烟罕见,五娘来此,定不是游历风光。 王姬二人小心翼翼,潜形匿迹,尾随在后。 五娘行至山腰处,才改转向右边岔路。 “她该是要去水月池。”姬无睿道。 话语刚落,再转一道弯,眼前豁然开阔,一个小湖坐落在山林之间,湖波不漾,平滑如镜。 “此次倒不失为一处胜景!”王祈安赞道。 “王兄此语要是传到城内,恐怕要被视为怪物。”姬无睿呵呵一笑。 “此话怎讲?此次山光水色,宁谧清幽,难道姬兄不觉得是一个休憩的好去处吗?”王祈安奇怪道。 “王兄是外地人,自然不知这水月池另有名字,叫做月幽池。自古相传,每到月圆之夜,月光照射水面,就有专食人心的幽灵从池中浮现。否则此地怎会人迹罕至,如此荒凉。”姬无睿继而解释道。 “坊间无稽之言又岂可信,如有机会,我倒想见识见识这圆月幽灵。”王祈安不以为然道。 此时见五娘已在池边立定,似乎正在等人,两人不再言语,潜至附近,借茂密林木隐好身形。 不久,只见一道人影从另外一边林木窜出,掠至五娘旁边停住身形。 来人乃是一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段,面白无须,表情木然。 “你们来信说《抱朴子》已落在你们手中,可事可是当真?”来人说话僵硬冰冷,毫无生机,令人遍体生寒。 “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拿到,不过知道此书下落的人已被我们控制,让他开口只是迟早之事!”不知为何,面对此人,有令五娘浑身不适之感。 “三日之内拿到书再来和本人谈条件!”该男子说完,头也不回从原路退回密林内。 对方这么难打交道,五娘倒没想到,望着对方消失的位置,楞了一楞,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再说。 第十章 曙光初现(下) 虽然五娘并没有说出被他们控制的人是谁,但一听《抱朴子》三字,王祈安已十分肯定此人必是玄一无疑。加上香料的线索,他几乎可以确定太平观凶手之一就是五娘。 他本想出手制住五娘逼问玄一下落,但转念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才任由她离开。 对方既然只给了三天时间,五娘肯定会心急去逼问玄一《抱朴子》的下落,他们只要跟在其身后,自然就可能找到玄一。 “姬兄可知刚刚那人是谁?”王祈安向姬无睿问道。 姬无睿摇摇头,说道:“此人从未见过。极有可能是刚到兴王府。” “对了,此前我记得你说褚连尧被剑阁追杀过程中,意外学得一门剑法,不知姬兄可清楚此剑法来历?”王祈安将褚连尧和五娘极有可能是同门的想法说出。 “竟有此事?我只知是一门原本只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诡异高深,其他就没了解更多。”姬无睿道。 “菀菀王妃乃是交州吴昌文的表妹,五娘则是其侍卫长,看来褚连尧投在武靖王麾下,未必是真心想为其效力。”他想了想又道。 “当日攻击程紫妍时,他刻意隐藏实力,就可见其别有目的。既然知道他和五娘关系密切,那么其极有可能也是为菀菀王妃效力,听那夜俩人交谈,她们并非尽忠刘洪弼,而且在为吴昌文谋划什么。”王祈安推测道。 “因此她们把玄一观主藏在文定王府的可能性极低。藏人处应与吴昌文有关。”王祈安又道。 俩人跟着五娘离开了牛牯岭,发现她并没有要回城的意思。 离兴王府大约十几公里外,有一个行商往来,人烟稠密的地方,叫青阳镇。 镇边有一个当地十分知名的道庵,叫无上庵,主持无上师太喜做善事,经常接济周边村落贫苦之人,传其驻颜有术,年过半百,却观之若妙龄女子。 五娘先是找了家客栈,换了身寻常百姓装扮,再来到无上观前。 此时已近掌灯时分,观前不见行人,观门紧闭。 五娘上前轻扣三声,紧接着又是三声。 观门咿呀一声,一青年尼姑伸出半张脸孔,见来人是五娘,急忙将门拉开,让其入内。 王祈安俩人绕了至上观一圈,发现此观规模不大,前殿,正殿,后院,正殿左边是一个莲花池,有廊桥亭台水榭,右边则是一座两层钟楼。 俩人此刻正在钟楼顶上,见五娘随着开门的青年尼姑,穿过正殿,正往众尼起居的后院而去。 “要说五娘与此庵没有关系,我自然是不信的。”姬无睿道。 “姬兄在此处等我,容我去探探虚实。”此时暮色渐暗,王祈安说完,飞掠至下,往后院潜去。 见五娘是进入了一排屋宇的中间房间,王祈安潜至该处屋顶,功聚双耳,仔细倾听。 “弟子参见师傅!”五娘的声音响起! 王祈安心中一惊,更加不敢大意,收敛精气,凝神屏息。 “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受了伤?”一把清沥的女声响起。 王祈安心想莫非她是无上师太,声音怎会如此年轻动听。 “师傅眼力高明,日间在王府,碰到九玄天后闯府,弟子不敌,为其所伤。”五娘倒没有提到是王祈安先伤的她。 “号称巴蜀第一高手的九玄天后?她怎会在王府出现?”先前女子惊奇问道。 “我猜是为了其教内叛徒贾全忠而来,事后从府卫口中才知道他被几名女子击伤掳走。文定王殿下这次是得不偿失,不仅许长山带伤遁离,牟巍然更是尸横王府。没想到九玄天后武功比传言更可怕。”五娘似乎心有余悸道。 该女子听完五娘话语,不由沉默了起来,好一会才问道:“你既然受了伤,为何不在府内休养,赶来这里是否有紧急要事?” 五娘将前往牛牯岭之事道出。 “这人骨子很硬,又恼我欺骗了他,这么久了都不肯吐露关于此书的只言片语。三天时间恐怕很难问出什么。”该女子语气为难道。 “既然时间紧急,你不妨再去试试吧,隔了几日,看他口风会否松动些。”该女子又道。 “是,弟子这就前去看看。”五娘应道。 五娘退出房间后,朝来路走出了至上庵。 莫非人不在此处?王祈安暗自疑惑。 他返回钟楼,招呼姬无睿后,俩人继续紧蹑五娘身后。 五娘回到镇内,进入了一所外表平常的宅院。 但王祈安俩人跃上外墙,却发现前后院均有数名佩戴兵器男子站岗巡逻。 俩人伏在前院屋顶,恰好可以看清正厅内五娘正和一名肤色黝黑的瘦削男子交谈。 “吴副将,辛苦你们了!那人情况怎样?可有重新交代什么?”五娘问道。 “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肯说!要不是侍卫长您吩咐不能用刑,我早让他尝尝我们大吴的手段。”吴副将斥愤不平道。 这些人着便服,莫非却是官府之人?听口气,还是来自交州吴朝的官兵。 “你去将他带来,我有话问他。”五娘吩咐道。 吴副将应诺后离开。 王祈安心中不由一阵激动,正准备出手劫人。 一会,只见吴副将和两名手下带着一人出现。 “现在出手吗?”姬无睿问道。 “等等,此人不是玄一观主。”王祈安看清来人后连忙阻止他道。 “什么?不是?”姬无睿惊讶道。 “此人我并不认识,但是看其身形似曾相识。”王祈安也是十分意外道。 此人年约五旬,一身灰衣,身形高瘦,脸长鼻挺,颌下几缕长须拂动,倒有几分潇洒之气,只是神情有些萎靡。 “徐前辈,晚辈和师尊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五娘见来人,恭敬客气道。 “以前我是有眼无珠,现在休想我会再相信你们师徒的只言片语。”那人像是十分气愤,粗哑的声音恨然道。 “前辈身上的禁制,普天下只有我师尊一人能解,若拖延时间太久,只怕会影响前辈功力。”五娘对其恨话不以为意,继续道。 “哼,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徐某人,若今日没什么新鲜话语,就不要再来烦扰我了。”那人依然十分斥愤道。 第一章 真凶浮现(上) “原来是他。”此时恰巧那徐姓男子转身背对着王祈安,加上其粗哑的声音,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由低呼出声。 姬无睿不由转头,奇怪看着他。 此人竟是那晚在太平观偷袭玄一夺走羊皮地图之人,王祈安追赶之时被三个使矛高手所阻,但那时见过其背影,听过其声音。 只是以他的武功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地图又被他藏在何处?看情形五娘一方还没有拿到此图。 “前辈何不体谅我等为国尽瘁之心,若拿不到此书,我们与秦皇殿的交易势必难于进行,缺少其雇佣军团的帮助,凭静海王现有的兵力在浴佛节时能否成事将未可知。”五娘软语讲解道。 “可怜我安南子民被刘氏父子欺压数十年,奋起抗击至今,好不容易迎来形势逆变的契机,怎能轻易放过!。”她越说越动情,倒不似假装出来。 “我师尊深受吴王大恩,又岂能对安南之事坐视不管。前辈乃其多年知己,当知其这次出此下策,如此对待前辈,也是逼不得已。我来此之前已去见过师尊,她还在担心前辈,叮嘱我们一定要善待于你。”五娘继续解释道。 “不用再白费口舌,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休想从我口中套出《抱朴子》的下落。”徐姓男子怒道,说完他干脆到一边木凳坐下,顺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五娘。 “你……”五娘见状,不由气往上冲,差点拔剑指向他。 “吴副将,将此人带回去,再给他好好思考一夜,明日再不肯就范,莫怪我不顾师尊情面,大刑伺候!”五娘说完怒气冲冲出厅而去。 “看样子玄一观主并非落在她们手上,那掳走他的人又是谁呢?”王祈安蹙起眉头,百思难解。 “我们先此人救出去,不能任她们拿《抱朴子》去和秦皇殿做交易。”眼见线索又断了,王祈安无奈道。 姬无睿点点头,道:“这些人应不是江湖中人,他们该想不到有人会发现这里,守备不严,倒方便了我们。” 俩人跟着吴副将,看他将徐姓男子带到后院一间独立房屋里面,锁上门后,令两人在门前驻守。 待吴副将去远,以王祈安的实力,对付这两人当然是轻而易举。 他扭开门锁,闪身入内,眼见之处,房内布置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那人正坐在床边思考,见王祈安进来倒是吃了一惊。 王祈安不给他机会说话,点了他穴道,夹在肋下,出门与姬无睿汇合后,快速离开此院落。 俩人马不停蹄,赶了七八里路才在一处山神庙停了下来。 王祈安将此人放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原来是你。想来你们救了本人,也不会是什么善心。”徐姓男子认出了王祈安,自己当日令人欲置他于死地,想此他今日也不会安什么好意,因此冷淡道。 “被阁下盗走的地图现在何处?阁下又为何落在五娘她们手里?”王祈安倒没记仇,只是关心地图所在。 “你们果然也是为了此图,本人既然不会交给五娘师徒,更不会交给其他人。”他不屑道。 “此图本就是太平观所有,怎么说得好像是阁下的一样。”姬无睿冷嘲道。 “世间万物哪有谁是谁的,无非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居之。”徐姓男子冷笑道。 “那倒也是,反正此时阁下的老命正是握在我等有能者之手,什么时候取,只是看我们心情而已。”姬无睿抽出一把匕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道。 “阁下可知玄一观主下落?”王祈安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玄一老道的去向与我何干?”徐姓男子道。 “这么说,阁下也不知道太平观发生命案一事?”王祈安目光灼灼盯着他,留意他听到这话的神情变化。 他愕然道:“什么血案?莫非你以为此事与我有关?” 王祈安察觉他不像说谎,不由将太平观发生之事说出,然后自顾自道:“这么说来,此事并非五娘一方所为。那凶手到底是何人?” “你是说凶手分别是用剑和掌法的高手?”徐姓男子若有所思道。 “空法大师和我都仔细观察了尸体上的伤口,我们观点一致,凶手一人出剑极快,能一招致命。另一人则掌力浑厚,能碎人心脉。”王祈安回想当日情景,肯定道。 徐姓男子默然不语。 “若你们真想知道凶手是谁,本人倒可以指一条明路,不过条件是任我离开。”隔了好一会,他才缓缓道。 “阁下倒是机智聪明,若你随便指几个人出来,就想让我们放你走,莫不是把我们当作三岁小孩。”姬无睿冷然。 “我徐懋是何等人物,若不是轻信了那贱人师徒,功法被制,今日怎会虎落平阳,与尔等委屈求全。”徐懋咬牙切齿愤然道。 “‘矛宗’徐懋?”王祈安惊讶道。 由于枪矛同源,王祈安父亲以枪法名显北周,徐懋以矛法称著北晋,因此他倒有耳闻。 “徐宗主在北方称雄制霸,怎会跑到这蛮荒岭南之地?”姬无睿似乎也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不由出言道。 “此点与你们毫无干系。徐某人向来一言九鼎,你们放我离开,我自然将心中所知真诚相告,交易与否,一言可决。”徐懋道。 王祈安不由犹豫起来,他倒并非怕徐懋欺骗他们,而是担心放走了他,他日要追回地图难上加难,不答应他的条件,又势必错过解救玄一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只是你功法被制,就算我们任你离开,只怕你也难以应对五娘她们的搜捕。”人命关天,王祈安决定还是先救玄一。 “此事不劳你们操心,本人自有办法应对。”徐懋见王祈安答应了自己条件,语气也稍微客气一点。 “如果你是要去巨象道场,我劝你可免了,娄总教被文定王府盯着,怕是自身难保。”王祈安想起此前有使矛高手和娄宪治合力偷袭姬无睿,双方或有关系,不由出言提醒道。 徐懋奇怪看了王祈安一眼,只是淡淡一句:“何去何从,与你们无关,不劳费心。” 第一章 真凶浮现(中) “无上有个师妹叫闻月影,原本她才是菀菀王妃的侍卫长,后来她觉得王府太过无趣,央求其师姐同意派弟子五娘替代她。但她并没有离开兴王府,依然暗中为菀菀王妃效力。”徐懋稍顿后缓缓述道。 “闻月影对香料颇为痴迷,此前知我欲从太原来此,还曾央我网罗北方名品带来给她。在兴王府,她数次推崇苏楷诗精制的合香‘七色虹’,还曾炫耀说,北方名品无一能及。”徐懋说完,有意斜瞥了王祈安俩人一眼,像是在说这下相信我没有搪塞你们了吧。 王祈安和姬无睿别有深意的对视一眼,后者更是颇为吃惊,因为以他的情报网,居然没有听说过有闻月影此人,更别说她的身份爱好。 看来苏楷诗所言,“七色虹”被文定王府大量采走,可能很大一部分是应闻月影的要求。 “光是此点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你们要是知道闻月影剑掌双绝,就该不会再有怀疑了。”徐懋在调起他们的好奇心。 “闻月影除了师门所传一门犀利诡变剑法,自己还经过一次奇遇,习得一门刚劲的掌法,任谁也难以想到,一名娇艳女子出手如此雄浑。此事知者屈指可数,若非我今日凑巧听到此案,恐怕任你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凶手只是一人,而非两人。”徐懋像是透露一件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十分得意道。 “那闻月影现在何处?”王祈安问道。 “文定王刘洪弼在兴王府城东江畔有一座避暑别院,闻月影常居该处,不过据我所知她在城内至少还有两个姘头,一个是倚剑道场总教的师弟青松子,另一个是城内最大酒楼听风楼的大当家刘和气,此二人都曾在避暑别院出现过。”徐懋答道。 “阁下可以放心离开了!”王祈安默然一会后道。 “王兄,此人话语未加证实……”姬无睿见王祈安真欲放人走,不由想出言阻止。 “姬兄不必再多加猜忌,我相信他临时编不出此等话语。”王祈安制止姬无睿道。 徐懋狐疑的望望俩人,确定他们并无阻拦之意后,起身缓缓向庙门口走去。 “我们跟在他后面,看看他要去哪里!”王祈安道。 “原来王兄并非真信他的话。”姬无睿喜道。 “我倒觉得他说的未必全是假话,只是他应该没那么好心告诉我们全部事实。”王祈安道。 徐懋走出山神庙后,发现王祈安他们真的没有跟来。 他辨别方向后,先是向东南走了一段距离后,又再折返回来,然后沿着西南方向快速离开。 他虽然功法被制,但身速还是比常人快捷。 “他要回兴王府,难道他不怕再落入五娘手里吗?”姬无睿见他不是远遁此地,反而往回城方向走去,不由疑惑道。 “他该是去找人替他解开功法禁制!。”王祈安猜道。 大约一个时辰后,城门在望。但此时并非城门开放时间,只见他掏出一物件,城卫一见不敢阻拦,立即打开城门由其入内。 入城此等事情,自然也难不倒姬无睿。 徐懋来到位于城中主街重点位置的一座五层高楼。 “听风楼,掌柜刘和气。”姬无睿道。 如按徐懋告诉他们的话,刘和气应是闻无影的姘头之一。 他来此地干嘛? 虽是深夜,但此楼依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徐懋进入听风楼,只见一楼大厅空间广阔,此时仍有近三分之二位置坐满了人,可见生意火爆。 他走向柜台,低声跟掌柜交谈了起来,然后见掌柜喊来一伙计,吩咐几句,那伙计就带着徐懋上楼去了。 听风楼建造独特,一楼为厅堂,二四楼为普通包厢,三楼不设房间,四角仅由四根巨柱支撑,四面通风,一片空旷,在此可感受到夜风凛冽。五楼仅设三面独立大厢房,东面留空,置花木亭榭。 徐懋此时被带到北面厢房,伙计入内通报后,只听房内传出一串银铃笑声,接着一把悦耳的女子声音戏谑道:“徐宗师不在我师姐那里作入幕之宾,却跑来听风楼找我,到时她怪罪我勾她男人,我可就冤枉了!快快进进吧!” 徐懋这才推门入内。 房内除了一名打扮艳丽的女子,还有一名身材臃肿,满脸堆肉的胖男子,俩人在榻上隔几而坐,正饮酒谈欢。 看到徐懋进来,不仅没有妒意,反而向他含笑示好。 艳丽女子虽已届徐娘之龄,但身段曼妙,脸上媚态横生,风韵犹存。难怪这肥胖男子愿意陪伴在旁。 “我有贵师姐秘事与你相商,恐怕要请刘当家暂时回避一下!”徐懋双目直视华丽女子道。 “无妨,无妨。既然二位有要事商量,和气就先三楼吹吹风!”原来这胖男子就是听风楼当家刘和气,倒是人如其名。 待刘和气出门后,艳丽女子收起媚态,冷淡道:“你知道我们师姐妹向来不和,与她有关之事我概不关心。” “不知月影姑娘对《抱朴子》是否关心呢?”徐懋若无其事道。 此女子原来是无上师太的师妹闻月影。 “你说什么?”一听《抱朴子》三字,闻月影倒是惊讶了一下。 “我已经知道是你掳走了太平观的玄一老道,我想你会如此做,无非也是看上了传言中观内密藏的《抱朴子》一书。”徐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闻月影的神情变化。 “你胡说什么,我从未听过什么太平观、玄一。”闻月影露出莫名其妙神情。 “看来是我猜错了,既然误会一场,月影小姐就当我没来过,这就告辞!”徐懋道。 “徐宗主留步!”眼见徐懋真准备退出房间,闻月影不由急忙挽留道。 闻月影起身从塌上下来,走近徐懋,媚笑挽起他的手臂,将他拉到原来刘和气的位置坐下。 “徐宗主这急咧咧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如此冤枉奴家,莫非是我师姐告诉你的?”闻月影在几上换过一只酒杯,替徐懋斟上美酒,柔声细语道。 第一章 真凶浮现(下) “太平观血案一众道士均无活口,唯独观主玄一不知所踪,凶手不仅剑法迅疾,而且掌力刚猛,此事不知月影姑娘可曾听说?”徐懋道。 “原来徐宗主以为凶手是奴家,也难怪,奴家别的本事没有,唯独略懂掌力剑法。”闻月影说道。 “月影姑娘放过玄一,无非是想从他口中逼问出《抱朴子》下落,只是不知姑娘目的达成没有?”徐懋端起酒杯,不紧不慢紧接问道。 “既然徐宗主已经认定此事乃月影所为,奴家认了就是。但我可没有什么《抱朴子》,不信你就搜搜奴家的身子。”闻月影故意将酥胸挺起,凑近徐懋,放荡笑道。 徐懋眉头一皱,正欲起身,却被闻月影按住肩膀。 她贴近徐懋脸颊,吐气如兰,轻声道:“玄一确实在我手里!在他说出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可不会告诉你他被我藏在何处,呵呵呵呵……” 闻月影一串长笑,旋身离开徐懋身边。 “月影姑娘错了,我此来并非觊觎《抱朴子》一书,恰恰相反,我是来送书的。”徐懋知道闻月影误会了,出言解释道。 “徐宗主的好意,月影可不敢消受。说出你的来意吧!”闻月影此时正色道。 “我当然不会白白将此书送赠与你,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徐懋道。 “哦,什么交易能令月影承受如此大礼,莫非宗主已经厌倦了无上老尼,想换奴家陪你不成。”闻月影娇笑道。 此女态度变幻莫测,一会娇媚,一会严肃,令人捉摸不定。 “若非逼不得已,我怎肯割舍这习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我全身功力被你师姐以独门手法禁制,你帮我解开,我告诉你《抱朴子》下落。”徐懋道。 “原来你也和她闹翻了,要施展我师门独门禁制手法极耗元气,为何她会如此对你?”闻月影道。 “还不是为了从我口中逼问出该书下落。”徐懋悻悻道。 “你真知此书在哪?”闻月影问道。 “此书所藏位置标注在一张羊皮地图上,而此地图当日已被我从玄一手上夺走。”徐懋道。 “既是如此,你将此图携来,我帮你解开禁制就是了。否则我怎知你说真假。”闻月影道。 “哼,此图若在你眼前,只怕我禁制不仅解不了,恐怕连性命都将不保。你如若不信,大可将玄一提来一问便知!”徐懋老谋深算,可不做没把握之事。 这时闻月影突然身形一闪,掠至徐懋身旁,扣住了他的手脉。 “看来你功法确实为我师姐所制。” 闻月影真气透脉而入,细察过后,发现徐懋并没有说谎。 “来人!”闻月影传声房外道。 接着两名浓妆妙龄女子进门来,向闻月影恭敬行礼。 “你们好好伺候,徐宗主有什么要求,切都不可拒绝,呵呵……”她轻笑着吩咐道。 “是!”两人谄媚娇笑,碎步快走到徐懋两边,争着投怀送抱。 “徐宗主请随意,奴家去去就回!”闻月影转向徐懋道。 徐懋自然知道她是要去找玄一求证自己的说法是否实属,也不多说什么。 闻月影出门后,快速下楼,从大厅转入内院。 整个听风楼占地极广,五层高楼之后是一个有池塘假山,亭台水榭的花园,周边以回廊连接通往后进的三重院落。 闻月影来到第二重院落,一独立房屋处,匆匆开锁后闪身入内。 房内四角放置绿植花卉,中间设有软塌,石桌,桌面有烹茶器具,还有数张雕饰精致的梨木凳,看来像是闲话家常所在。 闻月影运功移开石桌,揭开底下的木板,露出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入口。 她沿着石级下去后,又将木板还原盖上。 地下原来是间宽敞的密室,设有通风密孔,毫无气闷之感,室内日常起居用品一应俱全,此时一人正在靠里墙床上面壁而坐。 “观主可还安好?奴家又来请安了。”闻月影娇柔道。 床上那人闻言转过身来,乃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耆耋老者。 此人正是太平观观主玄一。 “贫道已说过施主所言之经籍并不在太平观内,如此苦苦追逼也是无用!”玄一道。 正当闻月影想开口询问地图之事时,一股炙热无比的庞大气劲从身后奔袭而来,迅速而猛烈,令她大吃一惊。 慌忙之下,她脚踩奇步,回身双掌连拍。 来人一招得手,顺势一个翻身,落在玄一身前。 来人正是王祈安,他一路跟着闻月影,到确定室内之人正是玄一后才出手。 他怕累及玄一,刚刚只是虚晃一招。 “观主身体可无碍?”王祈安低声问道。 “我没事,此女行事凶残,你要小心!”玄一万没想到来人竟是王祈安,惊喜之余不忘叮嘱他小心闻月影。 王祈安已经肯定眼前此人正是杀害太平观内十数条人命的凶手,因为他闻到了闻月影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 “你是谁?”闻月影并未见过王祈安,此刻转身面对他道。 “我是来替太平观诸位道兄索魂之人……”王祈安心中涌起仇恨怒火,气机紧索闻月影,长枪一摆,发出嗤嗤声响。 闻月影本身就是高手,见王祈安出手,已看出门道,露出凝重严峻之色。 闻月影只见银光闪烁、精芒点点,王祈安整个人却像消失了一样。 银芒逐渐凝聚缩小,亮度陡增,突然只剩下一团小光球,向闻月影激射而来。 闻月影从未见过如此可怕招式,令人琢磨不透,无隙可乘,她只好使出最拿手剑招,护住全身。 就在临近闻月影一刻,光球倏然爆涨数十倍,然后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寒芒光箭,向闻月影疾射而下。 盛怒之下,王祈安功力竟大幅提升,此招威力与对付许长山时不可同日而语。 闻月影虽极速后退,幻起漫身剑光,也未能抵挡无孔不入的枪芒透体而过,她发出凄厉惨叫,身上衣服多处碎裂,伤口犹如被火红铁烙烫焦,异常刺痛。 第二章 佛骨计划(上) 王祈安一出手就是三大杀招之一,但没想到今日威力如此巨大。 闻月影长剑掉地,装扮全散,乱发披肩,浑身血迹,目光狠毒盯着王祈安。 突然见她从怀中掏出一物,朝着玄一按,一团乌黑之物电射而出。 王祈安心中一惊,御虚决动,枪影重重,挡在玄一面前。 “叮叮叮……”,地上遍撒乌黑铁针。 就在王祈安飞身击落暗器之时,闻月影已趁机逃出密室。 王祈安怕闻月影封住入口,急忙携起玄一往入口掠去。 王祈安出到地面,闻月影已不知去向,踪影全无。 王祈安细察玄一遍身,见其未被铁针暗器所伤,放下心来,想起姬无睿还留在听风楼盯梢徐懋,负上玄一,破门离开。 当王祈安刚回到前面林院,就见姬无睿奔来。 “徐懋死了,我们快走!”姬无睿来不及详加解释,扯着王祈安翻墙快速离开。 三人回到“徽家酒楼”,将玄一安置在密室后,俩人才松了一口气,此次机缘巧合救回玄一,多少有些运气成分。 “为何你急匆匆要我们离开?徐懋真的出事了吗?” “闻月影才离开不久,一个蒙面人就破门而入,只见他身法极快,瞬间闪到徐懋三人身旁,连出数掌,然后就迅速离开。此人武功之高,怕不在城内几大道场总教之下,我自知不是其对手,屏气凝息,不敢露面。”姬无睿心有余悸的说出当时场面。 “那人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并且蒙着面,但其身形跟刘和气完全一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我见你已救回观主,为免生意外,才着急拉着你离开。”他又解释道。 “没想到刘和气表面像是永远不会生气的老好人,背地里却如此狠毒,真是一只笑面虎,徐懋一方霸主,却落得此遭遇,令人感慨!”王祈安愕然道。 “江湖狡诈,知人知面难知心!”姬无睿道。 “刘和气离开后,我潜落房内,发现徐懋还有余气,于是凑近过去,发现他挣扎想要说话。”姬无睿继续说着。 “可能是人之将死,良心觉悟,他竟肯告诉我地图是藏在娄宪治的书房内。” “原来是藏在巨象道场,难怪在山神庙当我提到娄宪治时,他眼神奇怪。”王祈安恍然所悟道。 “只是有点奇怪,此前他宁死不肯透露,临终前又怎会转变如此之快?”王祈安奇道。 “可能是因为我临时答应他临终所托吧。”姬无睿猜道。 “临终所托?”王祈安疑惑望着姬无睿。 “徐懋是想让我帮他护送一个人回太原府。”姬无睿道。 “什么人如此重要,竟能令他临终前还惦记着。”王祈安不解道。 “身份来不及细问了,听名字应该是名女子。”姬无睿道。 “明日先将观主护送到乾亨寺,我们再尽快到巨象道场将地图取回,免得夜长梦多。”王祈安道。 巨象道场位于城南,屋宇占地极广,门前一对露出獠牙的石象如庞然神兽守护着紧闭的大门,顶上牌匾“巨象道场”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右下角还盖有“皇家御赐”字样。 王祈安和姬无睿俩人绕道场一匝,发现道场后面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河对岸是一片树林,道场左边隔了十余丈才有一片密集屋宇,而道场的右边,则是一片延绵有半里的竹林。 俩人选择从右侧竹林翻上围墙,溜目四顾,发现道场一进门就是一个空旷的练武广场,目测足以容纳四五百人,可见此道场规模不小。 广场过去,则是数排房屋,虽已过三更时分,但仍有数间房屋亮着灯火,王祈安拍拍姬无睿的肩膀,俩人翻下道场内,往其中一间亮灯房屋潜行过去。 俩人在娄宪治的书房屋顶伏下,王祈安倒挂身躯,从窗户缝隙往里窥视,只见娄宪治盘膝坐于地席,与另一男子隔茶几面对而谈。 该男子背插双斧,眉粗脸阔,双臂肌肉虬结,充满爆发力,一望而知其中必有过人之处。 当王祈安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时,背插双斧男子似有所察,向窗户处望来,吓得王祈安急忙缩回身子,并向姬无睿作了一个有危险的提醒。 该男子功力远在娄宪治之上,莫非又是他请来准备对付姬无睿和自己的帮手。 “你不是在飞霞岭闭关修炼吗?又何又突然回来兴王府?”娄宪治道。 “娄兄难道没听说九玄妖后大闹兴王府一事吗?此役王府损失巨大,逍遥半仙败走,子母环战毙,掌动山河据说九玄一出现他就逃得不知所踪了。廖总管耗费心机网罗的武林高手,到头来竟无一能用,真是可笑。”提起这些高手,该男子语气似有不屑道。 “九玄天后现身一事倒有耳闻,只是具体情节并不清楚,听老弟这么一说,难怪文定王殿下要着急把你召回来。”娄宪治恍然大悟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次殿下让我率领百名铁甲兵回来,可见其对接应佛骨一事看得极重,因此我可不敢有所疏忽,出了纰漏。” “此君怕是刘洪弼最得意的心腹爱将樊战,据说乃西汉开国功臣樊哙后世子孙,武功强横,军中几无敌手,成名兵器乃是两把玄铁重斧,号曰‘破阵’,王兄如果遇见可要多加小心。”姬无睿运功低声向王祈安耳边解释道。 “这次来见娄兄,是有一事相求,听闻贵师叔刚抵此地,此趟小弟想请其出山相助。”樊战道。 “原来老弟是为此事……”娄宪治端起茶杯支吾道。 “娄兄可是有何难言之处?你我多年好友,无须顾忌什么,只管坦白告诉小弟。”樊战见娄宪法面有难色,不由问道。 “说来不怕老弟笑话,我此次请师叔前来兴王府,是想让他帮我对付一人。”娄宪治说道。 此时王祈安已猜到他说的应是自己。 “兴王府竟还有娄兄对付不了之人?”娄宪治武功樊战自然了解,不由诧异道。 第二章 佛骨计划(中) 果然,娄宪治将其侄子为姬无睿所杀,自己报仇又屡屡为王祈安所阻一事合盘道出。 “娄兄节哀,只恨小弟还有要事在身,否则必为娄兄手刃此獠。”樊战语气愤愤不平道。 “姬无睿那厮奸猾如狐,一时半会要找他倒是不易,你不必为此误了文定王殿下大事。”娄宪治道。 “个人恩怨姑且暂搁一旁,我这就前去请告师叔,能与你一起为殿下效力,也是敝道场福分!”他沉吟一会又道。 “你可知娄宪治的师叔是谁?”王祈安问道。 “倒未听说娄宪治有个师叔,连樊战都这么看重,定非弱者。看来为我小命着想,得让人好好打听一下才行。”姬无睿道。 这时见俩人熄灯灭烛,结束谈话。 确认俩人离开后,姬无睿落地闪身入屋。 半盏茶后,他才现身出来,向王祈安挥挥手,表示得手。 俩人回到乾亨寺,静心院内,除弘一外,空法寻木等众人皆在。 “可惜被那个闻月影给逃了,他日若让我逮住,贫道可没什么好生之德!”虽然救出了玄一,但一想到太平观的十几条人命,寻木是恨不得立马将闻月影就地正法。 “阿弥陀佛,玄一观主安然无恙,实乃不幸中之大幸。”空法口宣佛号道。 “生死自有天命定数,此次劳动诸位为敝观之事奔走,玄一倒是心中过意不去!”玄一看起来清瘦许多,但言语倒是平静。 “此次倒多亏了王施主!”门外此刻传来弘一声音。 “贫僧刚刚见过循王,由他告知,佛骨盛典诸多细节均由文定王安排妥当,浴佛节当日,佛骨将被接入皇家寺院国恩寺,由圣上亲自供奉上坛。”弘一跟诸人打过招呼后,才继续道。 “国恩寺虽位于皇城之内,但却远离皇宫,当今圣上怎会肯轻易亲往?”姬无睿讶道。 “循王还说典礼当晚文定王安排了斗蟋蟀和角斗摔跤等诸多节目,圣上看过后大是赞赏。”弘一道。 “原来有这些刘洪昌最喜好之道,这就难怪了!”姬无睿心想原来如此。 “刘洪弼恐欲在国恩寺行刺杀之事,刺客或就藏在这些节目队伍里面!他向吴昌文要的奇兵怕是封锁国恩寺之用。”刘洪弼欲举事造反,诸多安排定有其道理。 王祈安似乎想通了诸多要点,面容严峻道。 “有理有理,若是如此,我猜刘洪弼定会让刺杀之人扮成角斗士,摔跤角斗乃当今圣上最爱。”姬无睿拍掌赞同道。 说者无意,听者心惊。 “两位施主智慧过人,心思敏捷。离盛典越来越近,却苦无明证,贫僧虽可就此对循王加于提点,但恐怕防不胜防。”弘一凝重忧虑道。 “贾全忠已经被九玄天后带走,夜郎国的兵器库刘洪弼恐怕是得不到了。五娘拿不到《抱朴子》一书,吴昌文与秦皇殿的交易自然也无法进行。”王祈安道。 “刘洪弼整个计划,关键一环乃是佛骨,只要佛骨不能顺利进城,不仅其威望有损,计划自然也无法进行。”王祈安道。 “此其只怕太过冒险,樊战和他的铁甲军可不好对付。”姬无睿一听就明白王祈安的意图,连着摇头道。 “此次既然机缘巧合让我们得知樊战会去接应佛骨,省去我们凭空猜测其具体会由哪条路径入城。” “觊觎佛骨的大有人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只要我跟着樊战,窥机而行,则未必没有机会。”王祈安道。 “你们两个在商量什么?”见俩人私下嘀嘀咕咕,寻木不由好奇问道。 “麻烦道长先设法妥善安置好玄一观主,我们回市内办点事情。”王祈安没有解释,反而向众人告辞后扯着姬无睿迅速离开。 “咦,你们……”见王祈安匆匆离开,寻木不由从后跺脚大叫。 “麻烦姬兄派人盯住文定王府,如有樊战出城消息,立刻通知我!” 俩人离开乾亨寺路上,王祈安拜托道。 “既然王兄心意已定,小弟自然尽力相助。王兄切不可逞强,要千万小心。”姬无睿上前紧握王祈安双手叮嘱道。 此次俩人并肩营救出玄一,已建立深厚情谊。 与姬无睿分道扬镳后,王祈安本欲往城中铁器坊,看看能否请师傅打造几样擅长的小玩意。 刚前行不远,耳朵就捕捉道一阵兵器交击声。 他巡声望去,应是在右边一片横岭之后,他惊讶隔离这么远,自己竟还能听到。 不及多想,他几个提纵,已上了横岭,放眼下望,果然在斜坡处,三条人影跳高跃低,刀来剑往。 王祈安掠近后发现,其中一人乃是张遇贤身边的谋士僧景全。 另外两人均黑衣蒙面,一人用掌,一人使刀,正联手对付僧景全。 僧景全衣衫已见裂痕,手上折扇招式逐渐式微,应付得有些狼狈,眼见就要伤在两人手下。 当日遇见张遇贤三人,王祈安唯独对此人还有些好感。 他欺身上前,长枪一挑,尽接两名黑衣人攻势,堪堪令僧景全躲过一劫。 眼见即将得手,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两名黑衣人大是愤怒。其中一人目露阴狠凶光,死死盯着王祈安。 “你是何人?可是想一起送死!”另一人大声喝道。 “李台,你不用再遮掩了,我早认出是你,也知你们必是大仙派来的。”僧景全对那目露凶光之人道。 “大家彼此熟悉,我也知定瞒不住你。”那人扯下面罩,果然是双眉连成一字的李台。 “所以你今日非死不可!”李台不必在掩饰自己武功,一出手就是成名的玄阴爪,与刚刚相比,威势倍增。 另一人见状,刀势再起,却是攻向王祈安,务要令他无法应援僧景全。 李台的玄阴爪王祈安在太平观时早已见识过,阴狠毒辣,他怕僧景全应付不了,脚步一跨,已挡在其前,左手十方掌法展开,尽接其攻势,右手银枪扬起,叮叮几声,已将使刀之人逼退。 第二章 佛骨计划(下) 李台的爪法刁钻诡变,另一人刀法雷厉迅猛,但王祈安应对起来却游刃有余,这倒大出在场三人意料。 “炽炎燎原”,王祈安枪势化成一片燃烧的火网向李台俩人卷去。 李台玄阴爪发出簌簌阴风,私图撕扯开枪网一角,好让队友趁隙而入。 王祈安手腕一转,枪头一抖,穿过其手爪,直飙向其咽喉,吓得李台惊慌狼狈后退,但依然慢了一步,左肩一阵刺痛,已鲜血四溅。 使刀男子情势更糟,他原本配合李台窥隙进攻,发现李台飞退时,王祈安手掌已近眼前,啪啪数声音,接连拍中自己手腕肩膀胸口。他兵器落地,鲜血喷口而出。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王祈安知李台他们已无力再战,气机紧索两人,口中却向僧景全问道。 “我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僧景全话音未落,却听闷哼一声,接着传来凄厉惨叫。 王祈安大吃一惊,他注意力全在李台二人身上,刚想转身看个究竟,一道凛冽杀气从后奔袭而来,眨眼已近身后。 来人潜至近处自己都没发现,可见其武功之厉害。 王祈安知道僧景全已是凶多吉少,他收摄心神,当机立断,疾往前冲。 李台俩人还不知发生何事,见王祈安突然冲向他们,只道小命休矣。 等王祈安掠过他们,才发现其身后还有一道身影。 借助李台二人延缓来人攻势,王祈安得以回身应战,不敢大意,三大杀招之一,“炽炎连营”出手。 砰砰砰……一连三十六击,命中对方最强一点,虽然阻止了对方下一步攻势,但王祈安已气血翻涌,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来人没有继续进击,而且往后急退,提起李台俩人,翻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夜幕中。 来人如魔龙乍现,倏来忽往。 王祈安记起僧景全,急忙奔回刚刚位置,只见他仆倒地上,未知生死。 王祈安上前将其扶起,见其似有余气,不由将手掌抵住其背心,真气透体而入,直往心脉而去。 “大仙……,救……,去……绿竹庵……”王祈安的续命真气也只能支撑他呻吟着吐出几个字眼。 王祈安暗叹一声,将其放下。心中愧疚自己没能及时保护他性命。 来人极有可能是与李台一伙的,只恨对方长什么样子自己都没看清。 对方目标应只是僧景全,因此一经得手,毫无恋战之意。 王祈安将僧景全埋在横岭脚下。 感叹刚刚还是一具鲜活的生命,现在却成了一抔黄土,人间纷争,又是何其残酷。 他并不明白僧景全临终之言,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所以他决定前往绿竹庵一趟,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 兴王府城南珠江北岸,有一片占地数百亩的广旷林海,绿竹庵因为深处其内,因而得名。 弘一曾提过兴王府几大佛家圣地,绿竹庵位列其三。 主持净言师太据说佛法高深,有岭南第一神尼之称。 王祈安潜入庵内,找一高处遍察屋宇地形。 他认定主殿位置,踏瓦飞檐而去。 除了几个尼姑在做夜间功课,念经祷告,大殿并无稀奇。 他又巡目四顾,毫无头绪。 “主持命我们在竹涛院摆好待客之物,怕是又有要客到了。”此时两个年轻女尼手里提捧着诸多物件,正脚步匆匆从一边侧殿出来。 王祈安心中一动,急忙紧跟而上。 竹涛院院如其名,正堂之前,满院的绿竹,风一吹,沙沙簌簌,如波涛翻滚。 见两名女尼走进正堂内,王祈安迅速在屋顶找好位置,隐伏不动。 净言既有第一神尼称号,他可不敢掉以轻心,况且能得其招待之人,只怕也身份不凡。 王祈安静候了约半柱香,才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你们下去歇息吧,不用在此守候!”一把阴柔的女声吩咐道。 “是,主持!”两名女尼恭敬退下。 果然是净言到了。 待两名女尼去远后,一名男子道:“师姐,此次若非逼不得已,师弟也不会冒险前来。” 此人声音倒十分熟悉。 “净善,师姐身处红尘之外,已多年不问世事,除论佛解禅,其他恐怕难相助于你。”净言像是未卜先知。 “师姐,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此次关系我赤子军生死存亡,否则我怎敢唐突佛门圣地。” 此人乃赤子军首领张遇贤,难怪声音如此熟悉,只是想不到他竟是净言的师弟。 “哦?什么事如此严重?令你心神不定!”净言问道。 “此事都怪我轻信了那大罗赤脚仙蒙金丹,当日他说受人推荐,特来投军。我见其武功高强,本以为让他加入,能令我赤军势力大增。没想到他在军中自称能通鬼神、知天命,行蛊惑人心之事,暗中培植自己的信徒。”张遇贤愤然道。 “如今他气候已成,更在暗中图谋赤军首领之位。近月来,忠于我的军中大将已有多名被刺身亡,我虽无证据,却也知是他铲除异己所为。” “这些年我穷于应付战事,荒废武学,自知非其敌手。要制此人,只有请师姐出手。”张遇贤说明来意道。 “战场杀戮,争名逐功,本非我佛门之辈该做之事。净善你不如依师姐一句劝,将首领之位让于他罢了,回归梵净之地。”净言劝说道。 “师姐怎会如此说话?这些年能占城略地,成此气候,多亏师弟手下这帮坚持信念,不畏生死的兄弟。我怎能将他们交到不分善恶是非的蒙金丹手上。”张遇贤语气似有不满道。 “天下纷争,生灵涂炭,百姓遭殃。当年师傅之所以肯破格收录我为弟子,正是指我有帝王脉相,冀望我日后能匡济天下,救黎民于水火,还天地之清宁。”提起恩师,张遇贤饱含知遇之情。 “欲渡苍生,必有杀生!师姐你并非不清楚师傅当年的嘱咐。如能选择,我又岂愿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日后难于成佛。”他接着道。 第三章 赤军内斗(上) “师姐并非不愿助你,只是蒙金丹此人我也略有耳闻,其自创之至‘大罗天’功法确有真材实料,就算我出手,也未敢轻易言胜。”净言为难道。 “师弟虽未曾与其交过手,但对其深浅略知一二,若师姐与我联手,蒙金丹必败无疑!”张遇贤自信道。 “你可知他现在何处?”净言忽然道。 “师弟突然来访正为此事,我本以为他留在虔州,但昨日却有人见他在城内出现,此乃天赐良机。我已经让手下谋士僧景全去查探其落脚之处,按时间推算,他也差不多该回来禀报了。”张遇贤解释道。 “既然大王挂念,本人亲来问候就是!”一把高亢嘹亮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 王祈安循声望去,只见竹林之上,一人踏着竹浪而来,转瞬已落在院内。 来人头结道髻,身着一袭宽大灰袍,额头高阔,面相精奇,灰袍之下,却赤着双脚,想必就是那大罗赤脚仙蒙金丹。 “是你!”张遇贤早闻声掠出门外,见来人后,大出意料。 净言此时也渡步出到院中。 “蒙金丹,你刺杀多名军中要将,可知罪?”张遇贤怒斥道。 “何止那些冥顽不灵的愚忠之徒,大王难道不奇怪僧景全为何至今为归吗?”蒙金丹睨笑道。 王祈安全身一震,明白了僧景全临终所言。 原来下手之人是他。 “你造了诸多杀孽,难道不怕冥冥天道,自有轮回嘛。”张遇贤闻言知道僧景全凶多吉少,悲愤道。 “什么是天道?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就是天道!”蒙金丹咄咄道。 “是本王的一念之仁害死了多位患难相共的兄弟,今日就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张遇贤身形极快,直趋而前,一掌竖在胸前,一掌藏于背后,一招“罗汉朝佛”向蒙金丹攻去。 未见蒙金丹有何动作,却已避开了张遇贤掌力欲击之处。 俩人从未真正交过手,张遇贤刚刚一招只是试探深浅。 等俩人真正交上手,拳来掌往,气劲横流。 蒙金丹玄功果然了得,全身灰袍鼓涨,或软或硬,抵挡张遇贤的独门兵器双节罗汉棍,毫不逊色。 张遇贤则越战越惊,他已尽展所能,但对方还游刃有余,自己完全看不清其深浅。 王祈安见张遇贤招式用老,已渐显疲态,按此下去,恐怕就要落败。 他正纳闷净言为何还未出手。 “你一定奇怪贵师姐为何还不出手帮你?”蒙金丹一边应招,一边怪笑道。 此言倒是点中了张遇贤的心中疑惑。 “你若知你师姐出家之前也姓蒙,乃本人胞妹,诸多事情就不足为奇了。如今你也死可瞑目了!”蒙金丹说着,手上招式忽变,灰袍翻动,气劲暴增。 张遇贤本已将力竭,更陡然听到此惊天秘密,心中大惊,手上一滞,蒙金丹的漩涡劲气趁隙狂攻而入。 张遇贤全身发出数下爆破之声,口喷鲜血,踉跄跌退,差点倒地。 张遇贤勉强立定身子,向后回望净言,果见她毫无出手相助之意,脸上倒有几分讥笑之色。 此时的净言,和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若你知道我前去投入赤军本是你师姐的主意,今日你就不会贸然前来,自投虎口。”蒙金丹嘲讽道。 “赤军如今尽入你手,兄长不要再多费口舌,速回虔州整顿军务,要报国仇家恨,这才是开始。”净言严峻向蒙金丹道。 “二妹放心,此人既除,余子皆不可惧,首领之座已是囊中之物!”蒙金丹似乎不敢违拗。 “师傅当年偏爱于你,我虽比你先入门六年,他却迟迟不肯授我正宗心法。事后才知,是他自认为擅长命相之法,指我八字含劫煞,命格带破军,不能让我修炼高深功法。”净言此时转向张遇贤,有些斥愤不平道。 “可笑那老秃驴连自己的命数都算不准,还敢妄言他人未来。”蒙金丹接话嗤笑道。 “莫非当年你向我传达师傅练功出岔,突然圆寂,此事并非意外?”张遇贤突然想到什么,心中大凛道。 “枉师傅夸你自小聪慧,却现在才想通此事。在我探明本门秘籍收录之处后,趁其闭关之际,在每日送他的饮食中加入迷幻药物,否则他又怎会轻易走火入魔。哈哈哈……”想到得意之处,净言发出一阵疯狂厉笑。 “没想到你竟如此狠毒!”张遇贤悲愤怒视净言道。 “他一日不死,我永无出头之日!要怪只能怪他太过偏心。”净言冷然怒哼道。 “没想到岭南神尼竟是叛门弑师之徒,真令小子大开眼界!” 一道人影落入院中,正是一直潜伏屋顶的王祈安。 他听净言将如此惊天阴谋都说出来,自然是不打算留张遇贤活口。 “我白云涧也是首次听闻如此大逆悖道之事,忍不住倒有些手痒!” 一名背插双剑,白衣飘扬,俊朗潇洒的男子落在王祈安身边。 原来是那晚在东来客栈狙击褚连尧的剑阁弟子。 王祈安倒没想到他也会在此地出现。 “什么人夜闯绿竹庵?”净言惊道。 蒙金丹此刻移到净言一方,双目紧盯二人。 “在下剑阁弟子白云涧,追踪敝阁叛徒至绿林,见此处灯火通亮,故好奇前来一探。”白云涧见王祈安持枪挺立,丰神飘逸,忍不住朝他多扫了两眼,口中则漫不经心答道。 “你杀我朋友,我只是来替他讨回公道!”王祈安银枪戟指蒙金丹,心中涌起对僧景全的愧疚之情,恨然道。 蒙金丹俩人并不认识王祈安,见其年纪轻轻,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倒是剑阁的名头令他们不敢大意。 “剑阁身处白云外,从不问江湖事,阁下难道要破例管我岭南佛门之事?”净言不提绿竹庵,反而抬出整个岭南佛门,自然有威慑白云涧之意。 “管与不管,无关门训,只看心情。今日既令我听到不公之事,想要袖手只怕不能!”白云涧自视甚高,听净言语带威胁,更激起其傲然之气。 第三章 赤军内斗(中) “既然如此,那就让本人见识一下剑阁弟子是否名如其实。”蒙金丹说完,身形一晃。 白云涧冷笑一声,正准备应战。 王祈安已抢先飙前,一团银芒从其胸前爆起,高速向蒙金丹弹射而去。 白云涧功势已发,见状只好将目标转向净言,背后长剑脱鞘向她飞旋而去。 “白云涧领教岭南佛门功法!” 净言虽不愿与剑阁为敌,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称称白云涧的斤两了。 这边蒙金丹虽见迎来的不是白云涧,但枪芒已至,不及细想,只能双袖不断挥舞,爆出强大气劲,撞向王祈安。 枪势灵动,不断变幻,蒙金丹的‘大罗天’果然有些门道,真气充盈双袖,令其有如神兵,叮叮当当,堪堪抵挡住王祈安的一轮攻势。 “哼,技止于此,取尔小命!” 眼见其枪势用尽,蒙金丹突然从袖中伸出一指,角度刁钻,紧随枪身而上,直取王祈安咽喉。 王祈安十方掌法愈发成熟,左手撮指成掌,出其不意,劈中其指,砰的一声,俩人均全身剧震,同时飞退。 蒙金丹脸上闪过一抹红色,转瞬即逝。 他虽阻止了王祈安炽炎真气,却万没想到,另一股玄寒之气紧随其后,趁隙侵入体内,令其受伤。 王祈安丹田火热,稍退触地即弹,长枪再度爆起比刚刚更明亮的光芒。 从蒙金丹的角度看去,王祈安整个人像消失在光芒里面。 光芒亮度越来越高,越缩越小,突然加速,电射而去。 蒙金丹面色凝重,不断后退,双袖鼓涨,气劲凝聚,正准备拼尽余力奋起一击时,袭来的光球突然爆涨炸开,化作万千利芒,向蒙金丹围射而去。 蒙金丹大惊失色,双袖频舞。 但已经晚了,利芒乘虚而入,如火炙烈刃过身,蒙金丹惨嚎横跌出去。 在他落地之前,银芒顿消,一柄银枪凭空出现,从他胸前洞穿而过。 王祈安自从上次被闻无影逃走后,就反复琢磨此招缺点,悟出补全之策,今日施展果然威力倍增,竟能一举将蒙金丹击杀。 僧景全虽非王祈安熟识,但蒙金丹为夺权滥杀无辜已是事实,王祈安才未对其有怜悯之心。 净言听见其兄惨叫,见其为王祈安所杀,手上近乎疯狂,都是不顾性命的杀招,逼得白云涧连连后退,突见她将手中佛串震散,漫天佛珠电射而出,接着她迅疾后撤,掠过院墙。 等白云涧将佛珠击落,净言已逃得不见踪影。 “张遇贤谢过二位救援之恩!” 见蒙金丹和净言一死一逃,这结果倒令张遇贤十分意外。 “阁下可是‘神枪’夏彦奇传人?”白云涧见王祈安枪法凌厉无匹,不由出言问道。 “白兄误会,在下与夏前辈并无瓜葛。”屡次被当作夏彦奇传人,此事传出江湖,已足以令王祈安名声大噪。 “刚刚只是适逢其会,既是如此,在下还有要事,这就告辞!”白云涧并未在意张遇贤的感激之言,多望了王祈安一眼后,转瞬飘身离开。 王祈安挟起蒙金丹尸身,招呼张遇贤道:“大王可能运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还无大碍,我们走!”张遇贤应道。 俩人离开绿竹庵,姬无睿将其带回“徽家酒楼”。 “王公子一举改变我军中万千将士命运,此厚恩张遇贤定不敢或忘!”张遇贤恭敬感激道。 “大王勿要客气,未能护住僧兄,倒是在下心中愧疚。”王祈安道。 听张遇贤一番话后,王祈安觉得其胸存山河,心怀百姓,对其观感大为改善。 “趁现在蒙金丹死亡消息还未泄露,大王应该尽快回去稳定军心!”王祈安提议道。 “确该如此,蒙金丹虽除,但军中支持他的,不乏其人,李台应该很快就能获悉此事,我必须赶在他之前返回虔州。”张遇贤话虽如此,但却露出苦恼为难之色,沉默了起来。 “大王可是和交州静海王在兴王府有所谋划,难于脱身?”王祈安曾在王府听五娘提及他们已和赤军达成合作之言,不由问道。 张遇贤惊讶的望了王祈安一眼,似乎奇怪他怎会知道如此隐秘之事。 他摇头道:“此乃蒙金丹应承之事。” “多年对敌,我对南汉朝堂研究甚详,刘洪弼虽凶狠奸诈,但确有手段谋略。此等关乎身家性命之事,他是不会将成败关键交付他人左右的。我正是心里存疑,才极力反对。”张遇贤凝思道。 “静海王若真以为刘洪弼轻信于他,此来必凶多吉少!” “如此说来,大王怕是为佛骨一事犹豫不决!”王祈安道。 “没错,释迦摩尼佛佛骨乃我佛门至高无上之物,落在南汉手中,势必影响我军中善男信女之心。”张遇贤露出凝重之色。 “南天竺此次敬献之礼,除了佛骨,还有一枚神秘的黄色晶球。此球无人知其来历,据说蕴含无上能量,南天竺国师曾试图将其启封,却落得了气劲反噬,爆体身亡的结果。南天竺认为此乃不祥之物,才愿将其献出。” “兴王府目前风云涌动,多方江湖势力集聚于此,多与此物有关!”张遇贤续道。 此事王祈安倒是首次听说。 “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我要连夜出城,赶回虔州。王公子日后如有需要,可令人执书信与此令牌前来,赤子军定供差遣。告辞!” 张遇贤思虑良久,遽下决心辞别王祈安,留下一面雕刻佛仗的木制令牌给他。 张遇贤走后,其话语还萦绕耳边,王祈安掏出怀内父亲交给他的紫色晶球,心中暗想,此球莫非和南天竺进献之物有何关联? 隔日,王祈儿闲着无事,自然前往城内铁器坊打造他所需之物。 回到酒楼时,恰巧碰到傅腾辉。 “近日,我一直留意天枢宫在城内的动静,今日一早,只见岭南帮梁烽前来找沈瑞庭,事后俩人就匆匆率领一众人等出城去了。”傅腾辉道。 第三章 赤军内斗(下) “奇怪的是,我还发现了邕州三十六洞的人也在盯梢沈瑞庭。”傅腾辉心有疑惑道。 “我无意中听到其中俩人的对话,好像是有两名下属在博罗山一处山神庙遇害,他们正在追查凶手!” “难道沈瑞庭那晚击杀的两名黑衣人是三十六洞的人?”王祈安喃喃道。 “王公子说什么?”傅腾辉问道。 王祈安不由将博罗山当晚目睹之事说出。 “此事应八九不离十,他们该是已经查到沈瑞庭身上了,只是在等待时机出手!”傅腾辉道。 “王兄,你在此就好,樊战率领他的铁甲军出城了。”姬无睿此时从门外进来,急急道。 一队近百人队伍出城后,往南疾驰而行。 整队人马铠甲鲜明,持枪配刀,气势昂昂。 带头之人一身甲胄,眉粗脸阔,背插双斧,正是樊战。 此军号称铁甲,乃是因为其盔甲得之不易,百取其一。 此批盔甲出自神兵谷,乃是玄铁混合兽皮藤蔓等材质以特殊方法锻制而成,水火不侵,刀枪难入。 “此处已经是南海县地界,前方就快到番禺城了。莫非佛骨已至此地?”姬无睿道。 三人从兴王府城外五里处蹑上队伍,已随其马不停蹄走了近个时辰。 “为何不见娄宪治师叔?樊战不是亲去邀他参与此次任务?”王祈安见樊战身边并无武林人物,疑惑道。 “莫非为其所拒?”姬无睿也奇怪。 “这些铠甲外表看来并无稀奇,难道真有奇效?”王祈安对行军打仗,将士装备自非外行。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番禺城已然在望。 不过只见队伍稍作休息后,并无入城打算。 他们绕过番禺城,继续南下,这倒是出乎王祈安诸人意料。 队伍走走停停,终于又来到了一座城池外面。 海安城,南汉最南的屏障,此次离入海口只有数十里。 原来樊战的目的地是这里。 三人进城后,王祈安继续在樊战一行入驻的行馆外监察。 姬无睿和傅腾辉则分别去联络城内眼线和同门。 半个时辰后,两人先继返回。 姬无睿将俩人带到行馆斜对面的一座两层阁楼上,刚好可以看到行馆前院。 “樊战的铁甲军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王祈安道。 “看来他们是要在此等着接应南天竺使团。”傅腾辉道。 是夜,行馆果然无事。 次日,行馆虽有些人物往来,但铁甲军未见离开。 “刺客,来人,抓刺客!”行馆深夜中响起喊叫嘈杂人声。 王祈安等人从阁楼下望,只见行馆内火把舞动,人影幢幢,兵器交击声不时传来。 “不知是谁这么没有耐心,才一天就等不及了。”姬无睿道。 此时,两条人影掠出前院,数十铁甲军紧追不舍。 但来人武功高强,铁甲军围其不住,被其击伤多人后顺利逃脱。 “这两人武功像是在哪见过?”王祈安低头凝思道。 “其中一人必是沈瑞庭无疑,天枢宫的剑法,我再熟悉不过了。”傅腾辉十分肯定道。 “梁烽,另一人是他!我曾见识过其‘摩天巨灵掌’。”王祈安接过话道。 “为何没见樊战出现?这次虽然逼走了俩人,但铁甲军凭此实力,恐怕难以完成护送任务!”王祈安见这些人与平常兵士无异,在沈瑞庭的利剑下,就算有特制的铠甲护体,也不起作用。 “闹这么大的动静,主帅却不见踪影,确实有些不合情理。”姬无睿也意识到这一点。 “你们在此等我,我去确认一事。”王祈安未等俩人回应,飞速下楼离去。 此时行馆已经恢复平静,王祈儿掠上屋檐,只见大部分铁甲军已回房休整,只留少数巡逻值守。 行馆不大,王祈安片刻就摸了个遍。 但他感应不到有樊战此等高手的存在,难道是他刚好有事外出,今日可未曾见过他离馆? 正当他一无所获准备离开时,暼见屋角有一片散落的铠甲,心中一动,拿在手中,翻身离去。 “此等铠甲非常普通,看来传言并不可信。”王祈安将拿回来的铠甲片段放在姬无睿俩人面前。 “此事颇为蹊跷,我曾亲手试验过铁甲军的铠甲,确实刀剑难穿。”姬无睿奇怪道。 “这是个诱局。他们并非真的铁甲军,樊战可能早已出城去统帅真的铁甲军了!”王祈安顿时大悟道。 “我也有疑惑,樊战出城如此大张旗鼓,倒想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要事去办。”姬无睿接着道。 “这么说,那么樊战会去哪?”傅腾辉不禁问道。 “岭南地形姬兄比较熟悉,不知附近可有南天竺使团可能经过的地点?”王祈安望向姬无睿道。 “海安城外再往南多为丘陵沟壑,车马难行,人迹罕至。唯有北江边上一条官道可通往二十几里外的一处港口。此港形状似鹿颈,名曰鹿颈港,是北江通往入海口的转运处,颇具规模。”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快走!”王祈安道。 三人沿着江西官道疾驰了半个多时辰后,远远听到兵器交击、人声怒斥,再见前方江面隐见火光,知道出事了,不由催马加速狂奔。 在一段江道狭隘处,七八艘快艇围着一艘巨帆双层海鹘战船。 战船四处着火,船面上杀声大作,情势混乱。 袭船者尽皆蒙面,敌我双方清楚分明。 “带头的是谢暹和尹雷。”姬无睿道。 王祈安放眼望去,海鹘船甲板上谢暹和当日在文定王府所见的五旬老者正联手应对一蒙面男子的攻击。 另外七名铠甲鲜明的兵将也围住另一蒙面男子正在激战。 其他人皆在混战之中。 “这批士兵怕才是真正的铁甲军,临敌不乱,三五成群,应敌暗合军阵之理。”王祈安道。 “这帮来袭之人都身手不凡,怕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傅腾辉此时见袭船一方已稳占上风,暗然心惊道。 “是沧龙帮!”王祈安已经认出了一身大红袈裟,以铁棍应敌的渡劫和尚和手摇折扇的游无忌。 而杀得谢尹俩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极有可能就是帮主凌鼎天。 第四章 神秘晶球(上) 此时对方一招震得谢尹二人踉跄横跌后,闪身穿入船上房间。 另一边也有数人消灭对手后,掠入房内。 不一会后,数人从房间穿出,有人高呼一句“撤”。 蒙面诸人纷纷跃落快艇,转瞬往下游逃离而去。 海鹘战船上狼藉一片,多名铁甲军伤亡,剩下的士兵还在忙着扑灭火势。 “他们得手了吗?我们要不要追上去看看?”见对方突然撤离,傅腾辉急忙发问。 “不用。你看船上诸将完全没有想要追回失物的样子。” “樊战该是在玩狡兔三窟的策略,依我看,这条战船跟海安城的行馆一样,只是引开注意的副车。”王祈安目光停留在海鹘船上,冷静分析道。 “我们继续赶往鹿颈港看看。”王祈安又道。 鹿颈港确如其名,形似鹿颈的江岸边泊着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船舶舟艇。 此时已非货物装卸的繁忙时段,港口一片宁谧,偶见零散船舫泊离。 三人巡视一周,并未发现官舫战舰等可疑船只。 “樊战到底去哪了?”王祈安自言自语道。 江风呼啸,烟雾濛濛。 王祈安目光横跨江面,遥望对面几点闪烁的灯火。 “姬兄可知对岸是何处?”他忽然问道。 “对岸是东江一处港口,归属到涌城管,到涌城只是临海的一座小城,倒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只不过从此港口沿着东江再往南,则是大名鼎鼎的虎头门入海口。”姬无睿不愧以情报为生,对岭南各地了如指掌。 “我有个预感,樊战可能就在对面。”王祈安道。 “如果从对岸返回兴王府,水道纵横,路线曲折,至少是两倍以上的路程。”姬无睿倒是有些不解道。 “诸人都意想不到,不是正合樊战之意。反正我们在此也毫无发现,不如过对岸碰碰运气。”王祈安笑道。 “王公子的直觉一直很敏锐,说不定真有所得,我这就去找船来。”傅腾辉倒是十分支持,说完自去寻找渡江船只。 三人来到东江南岸,此港规模虽比鹿颈港略小,但岸边也是帆影幢幢。 令王祈安意想不到,不远处靠近官道旁竟还有几档提供茶点小食的休憩之处。 此时还有一家亮着灯火。 王祈安三人走上前去,发现椅凳均已整齐摆上桌面,一名背驼老者正在打扫地面杂物,看来是准备收档了。 “三位客官可是要用些餐点?”背驼老者见有人光顾,不由停下手中动作,嘻笑欢迎道。 “可是老丈不是已经收档了吗?”姬无睿道。 “不妨,不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他说着将其中一张桌子椅凳摆下。 “三位稍候,老朽去给各位煮碗甜汤,再拿些小食。”背驼老者说完,正欲退下。 “老丈且不急下厨,在下有些许事情想要请教一二。”王祈安叫住他道。 姬无睿走近前去,将几两碎银放入他手里。 “不知几位公子想问什么,老朽定知无不言。”这些银两只怕相当于这食档数月营生了,背驼老者可是心花怒放。 “此港近日可有什么外国使船或者大型官船停靠过?”王祈安问道。 背驼老者略略沉思后道:“倒未曾见有公子所说的什么使船官船,不过今日倒是从南来了一队官兵,威风凛凛的从这路过。” “官兵?从南而来?这方向好像不对。”傅腾辉纳闷道。 “老丈可看清带头之人长什么样子?”王祈安道。 “我们乡野之人,几曾见过如此阵仗,还不都挤破头去凑个热闹。还真让我看见了一位背着两把斧头,像天将一样的人物,想必他就是将军老爷吧。”背驼老者洋洋得意道。 “背着两把斧头?定是樊战。”姬无睿露出喜色道。 三人也不等什么甜汤小食了,又交了一块银两给背驼老者,问清楚樊战的行军方向,匆忙离开。 三人沿途追踪了十数公里,才在到涌城数公里外蹑上了铁甲军队伍。 “看样子樊战是在到涌城内休整后才重新上路的,否则我们没可能这么快追上他们。”姬无睿道。 此队铁甲军人数约在五六十人,带头者正是樊战。 与其并骑的还有娄宪治。 队伍中间是三辆华丽的六辔马车。 “此次樊战亲自押阵,该不会又是诱敌副车吧?”傅腾辉道。 “看样子这三辆马车大不简单,难道南天竺使团就在里面?”姬无睿好奇道。 王祈安目光闪动,盯着居中的三辆马车。 “樊战选择了沿着江而行,可以只专注防守一边,倒是深谙行军之道。只是这样我们更没有机会靠近了。”王祈安一边赞赏一边苦笑道。 此时,队伍前方突然有人高喊“戒备!”,紧接着队伍就转动起来,将中间马车团团围住。 一群黑衣人从前方和旁边林木蜂拥而至,手上兵器银光耀眼,杀气腾腾。 双方很快交战在一起。 铁甲军果然名不虚传,面对数量是其双倍以上的黑衣人,毫无惊慌失措之态,凭刀枪之阵屡屡杀退对手,将三辆马车位置守得固若金汤。 樊战一人独挡对方三名高手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娄宪治可没那么幸运,在另三人围攻下已颇为狼狈,身上已见血痕。 突然只见樊战凭空飞跃,轻易脱出对手的包围,反手将一把巨斧向后掷回。头也不回朝频频遇险的娄宪治奔去。 原本围攻樊战的三人见其突然消失,刚想变招,脑后风声已近,还未明白发生什么时,已被巨斧将脑袋砍落地面。 “这批黑衣人人数虽众,但实力远逊此前袭击江面海鹘船的沧龙帮。”王祈安道。 话语刚落,只见三道人影从江岸水面突然冒出,身法高速运转,分别袭向三辆马车。 反应过来的铁甲军纷纷上前拦截,但这三人武功远高其他黑衣人,竟无人能阻其片刻。 前两人分别将两辆马车劈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第三人正准备依样葫芦时,一道劲气从车内射出,袭他前胸。 第四章 神秘晶球(中) 一道金黄人影穿车而出,一双手忽指忽掌,瞬间已至黑衣人身上。 砰砰砰,黑衣人倒飞而回。 另外两名同伙见状大吃一惊,双双朝他掠去。 此时,樊战和娄宪治也已经击退对手,正朝这边赶来。 眼见计划失败,两人扶起同伴,朝木林区掠去。 一众黑衣人伤亡过半,其余纷纷撤退。 “国师可安好?”樊战来到仅存完好的马车前,向一名身着金黄袈裟的僧人问候道。 “将军放心,一切无碍!”僧人合十回礼应道。 这和尚武功恐怕不在晴空大师之下,王祈安心想。 有此人和樊战坐镇,今晚怕是没有机会动手。 眼见樊战令人清理完现场,准备重新上路,王祈安三人还是一筹莫展,只能打算继续跟踪下去。 此时身后来路隐约传来车轮磨地的声响。 数道人影出现在来路视野中,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运输粮食的车队,为首的马车顶上插着“南北米行”字样小旗。 王祈安感觉怀内的紫色晶球在隐隐发热,且温度越来越高。 他十分诧异,这么奇异的现象,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车队从眼前缓缓驶过。 “这驾车的老翁倒是道骨仙风。”傅腾辉奇道。 王祈安本拿出紫色晶球正在琢磨,闻言向那驾车老者望去。 此人虽是一身粗简布衣,但双眉修长下垂,白须及胸,意态优雅,气定神闲,确实有得道高人之风范。 紧跟其后的马车,驾车的是个普通汉子,倒没什么稀奇。 两辆马车之后,则还有五辆粮车。 车队越过樊战的铁甲军,朝另一方向逐渐远去。 王祈安感觉手里的晶球热度渐渐消失,直至恢复冰凉。 此刻樊战的队伍已经整顿完毕,重新出发。 “王兄,我们快跟上吧。”姬无睿见王祈安毫无动静,不由催他道。 “姬兄,你和傅兄继续暗中蹑着樊战队伍。我去查探刚刚的运粮车队。” 王祈安交代一声,转身往运粮车队方向潜去。 王祈安之所以生疑,正是因为刚刚车队经过时怀内晶球的奇异现象。 他记起张遇贤提过,南天竺进献之物除了佛骨,还有一颗神秘的黄色晶球。 刚刚自己的紫色晶球突然发热,是否因为感应到了同类之物? 而那驾车老者状似神仙,岂是凡人? “南北米行”的车队行驶不快,王祈安不消片刻就追上了。 果然,只要一靠近车队,怀内的晶球就会发热。 他根据距离和晶球的温度,已大致判断出了此事与为首车辆有关。 此刻他也发现了押送粮车的诸人皆非普通车夫。 王祈安几可确定此车队必有猫腻。 前方隐见一片船帆舟楫,他猜应是一处港口,看来运粮车队是准备改走水路。 “何人跟在车后?”一把声音在身侧响起,令王祈安大吃一惊。 当他转身之时,只见刚刚还在车辕之上的老者此刻正一脸严峻的望着自己。 此人来到身旁,自己都未能发觉,看来果非凡人。 “阁下相貌堂堂,气宇非凡,为何却做鬼鬼祟祟之事?”那老者双目如炬,盯着王祈安凛然道。 王祈安感觉怀内晶球滚烫,他几可确定这老者身上也有同样异物。 “前辈道骨仙风,自非凡人。且容晚辈猜一猜。” “巨象道场娄总教,是否该叫前辈一声师叔呢?”王祈安此时已经想通了樊战的全盘计划,自然也猜到了此人身份。 “原来是你屡次助那杀害娄勇凶手逃脱。”老者已经瞥见王祈安手执银枪,亦已猜到他的身份。 “老夫孤闲云,若非为你之事,此刻还在九嶷山潜心修道。” “今日若你能从我手下走完三十招,我就任你离开。”孤闲云抬眼望天,漫不经意的道。 王祈安见此人哪怕此时此刻也未露丝毫破绽,自己所遇高手,恐怕只有九玄天后可堪比拟,难怪连樊战也要请求他出手。 “前辈终日修道,终究也没能悟透生死,看淡繁华。”王祈安笑道。 “你若想以言语激怒我,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孤闲云道。 他促然转身,气劲如山涧狂风向王祈安席卷而来。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行动却证明了事实。 王祈安枪势扬起,舞出层层圈圈枪劲,如一张密织火网,向孤闲云撞去。 孤闲云左手握拳轰出,一堵如墙气劲令王祈安的炽炎真气寸步难进。右手撮指成刀,准确无误劈中枪头。 王祈安浑身一震,手臂酥麻。 “炽炎无天”,炽炎枪法最后的杀招,四周气温陡升,如晒大漠烈日。 炙热的气旋带着燃烧的风暴,蔽月遮天,令人双目难睁。 王祈安功力大进后还是首次使出此招,有这等威力还是出乎意料。 “炽炎枪法”,孤闲云突然双目精芒爆闪。 “公输令是你何人?”他喊道。 他怎会知道父亲的师傅?王祈安心内惊奇,手上气劲不由一滞。 就在此时,孤闲云身形一晃,突然失去踪影。 下一刻,一双腿突然在王祈安上方出现。 如此身法,形同鬼魅。 “你既是他的传人,今晚就别想活着离开了。”孤闲云爆喝道。 他是与公输令有何深仇大恨不成? 王祈安突然失去先机,银枪不及回收,只能左手仓促出掌,封住四面八方。 砰砰砰,孤闲云的脚劲连绵不绝,且越来越重。 “绝命九转”腿法,王祈安曾在烟雨阁领教过。 此时看来,娄宪治的腿法还不及孤闲云十之一二。 这“绝命九转”,在孤闲云施来,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王祈安的十方掌法虽然玄妙,但先机已失,况且内力远不如孤闲云。 在孤闲云一轮连环劲踢下,王祈安终于抵挡不住。 他急智下含住一口鲜血,向孤闲云飞喷而去,自己则乘势往后飞跌。 若幸自己已经熟络炽炎真气与元神气机呼应,内力不断转换下,强势好了大半。 孤闲云虽被血气微阻,但身形一晃,继续追踪而去,不给王祈安丝毫松气的机会。 第四章 神秘晶球(下) 虽只一刻,但王祈安却得以重整阵脚,银枪枪势再起。 银芒从身上爆起,亮度遽增,王祈安像突然消失在光圈里。 光芒极速缩小,如一团银球向盘旋而来的孤闲云疾射而去。 “这是什么招式?”孤闲云自认对炽炎枪法知之甚熟,但此招却从未见过。 光球此时突然爆炸开来,银芒四射,如漫天花雨,向他撒来。 孤闲云整晚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只见他倏然立地,双掌齐出,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瞬间漫天掌影挡在其身前。 此招名曰“圣手如来”,乃是孤闲云晚年之际在一本佛籍古书中发现,修炼多年,虽深谙于心,却从未在实战中施展过。 王祈安能逼得他无计可施,使出此招,足以自傲。 一片劲气爆破声后,银芒掌影双双敛去。 王祈安后着变化本已被孤闲云的高奥掌法所阻。 正欲变招之际,只觉眼前一花,孤闲云已在身前冒出,一掌拍中他的胸口。 王祈安全身颤动,如遭电击,踉跄后跌。 奇异的是,击中他的孤闲云惨叫一声,飞速跌退,最后仆倒地上。 王祈安只觉一股古怪的气流在全身经脉瞬间游走了一遍。 等他恢复过来,发现自己不仅没受伤,出手伤己的人反而躺在地上。 他不确定是不是孤闲云使诈,慢慢逐步向他靠近。 此时,一簇微弱黄光从草丛透出。 王祈安走上前去,原来是一颗黄色晶球,除了颜色,其余跟自己怀内的紫色晶球,几乎一样。 晶球旁边还有一个雕刻莲花瓣纹的深红檀木盒。 这些物件难道是从孤闲云身上掉出来的? 莫非就是南天竺进献之物? 王祈安打开檀木盒,只见一节焦黑指骨静躺其内。 此时王祈安再无怀疑,他将木盒和晶球纳入怀内。 他纳闷为何此前两颗晶球一靠近就会升温发热,此刻放在一起却毫无动静。 他小心翼翼靠近孤闲云,发现其还是毫无动静,不由突然伸手扣住其手腕。 孤闲云体内真气乱窜,脉象絮乱,竟有走火入魔之像。 他有点明白了,刚刚孤闲云应该是击中了自己怀里的紫色晶球。 真气透入紫色晶球,引发了与他身上黄色晶球的连接。 至于为什么会反噬到他自己,令他成这个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忍让孤闲云尸横此地,输入一道真气替他稳住内息,见他没有性命之忧后,认准樊战行军的方向,飞速离开。 佛骨既然得手,他自然要去通知姬无睿俩人不必再跟着樊战一行。 王祈安奔上一处山头,遥见北方有火光移动,知是樊战铁甲军无疑。 正当他准备赶往前去时,突然发觉怀内晶球颤动,热度陡升,并有“呜呜”之声传出。 王祈安大为诧异,正准备拿出来一探究竟时,从胸口晶球处传出暖流,瞬间遍布全身,竟令他手足突然无法动弹。 气流在体内越转越快,越来越充沛,王祈安只觉全身经脉扩张欲裂,额头青筋凸起,冷汗涔涔,痛苦万分。 难道这就是真气反噬?莫非自己要命丧于此? 突然“砰”的一声,从王祈安胸前炸响,接着他就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发现日光耀目。 他心中大惊,一跃而起,只见胸口衣衫破碎,且有烧灼痕迹。 紫黄二晶球毫无踪影,檀木盒和佛骨只剩碎屑。 所幸自己将羊皮地图交还玄一时,也一并请他代为保管“太昊思神术”的帛书。 他想起自己昏迷之前,手足僵硬,无法动弹,不由猝然心惊,试探运行了体内真气。 到周运全身,发现畅通无阻后才放下心来。 他知道自己体内经脉发生了变化,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刚刚运气时,窍穴极度活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他见日头快要移至中天,恐怕自己昏迷了已有近十个时辰。 按行军路程测算,如姬无睿俩人还跟着樊战,此刻怕是已在数十公里以外了。 只是不知道樊战是否已经发现孤闲云出事了。 佛骨已经消失,目前首要任务是找到姬无睿他们,告知此事。 他找了附近村居换了衣衫,问清楚兴王府方向,这才动身。 王祈安才赶了数里路,就发现路障处处,像是在盘查什么人。 而盘查者除了官兵,还有铁甲军掺杂其中。 樊战已经知道佛骨失窃了。 “王兄,王兄!”有人在呼叫自己。 王祈安朝来声望去,只见姬无睿和傅腾辉正隐身在不远的河道芦竹丛中低声喊叫。 “我们跟着樊战一段路程后,就见有人十分火急从后追来找他。紧接着他就下令队伍掉头返回了。”姬无睿困惑道。 “后来又来了几队官兵,像是在何处搜捕什么人。我们也是莫名其妙,只好先找地方躲一下。”傅腾辉接着说。 “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人。我们快走。”王祈安来不及解释,先扯着他们离开。 三人寻得一竹筏,从一搜捕兵士不及的隐蔽处渡江过岸,重回北江西岸。 “我当时初见王兄,就知你是个福大命大之人,此事虽然诸多巧合,过程离奇,但佛骨既然消失,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听完王祈安交代了过程,姬无睿拍掌欣然笑道。 “刘洪弼丢了佛骨,必然盛怒。樊战相信已经从孤闲云处知道是我将佛骨偷走的。”王祈安道。 “我只怕是不能再回兴王府了。所幸没有了佛骨,他刘洪弼也造反不成。”他又道。 “孤闲云既然认出了王兄,自然也不会放过小弟。”姬无睿接道。 “这么说,公子也是不打算回城了吗?”傅腾辉讶道。 “是我连累了姬兄!”王祈安抱歉道。 “这岭南之地逗留已有三五年,早就准备腾挪他方见见世面,只是一直下不定决心而已,王兄此次可真是助了小弟一把。”姬无睿笑言。 王祈安自然知道这是宽慰自己之言。 “那公子准备去哪?”傅腾辉好奇问道。 “不知王兄准备去哪?”姬无睿没有回答,反而转向王祈安问道。 第五章 狼子野心(上) 王祈安渡向江边,迎着习习凉风,望着粼粼水波。 “玄一观主已经获救,我来兴王府的目的已然达到。只是……” 他微微一顿,续道:“只是另有一牵挂之人,至今还未有下落。” 说着伸手抚摸颈上昆玉龙佩,神色黯然。 “我准备前往杭州府一行,郑家村一案如有进展,还烦请傅兄设法前来通知我。”他勉强收拾心情,向傅腾辉拜托道。 既已知司马守义与沧龙帮的阴谋,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不知司马兄妹是否已经安然回府?王祈安暗想。 “腾辉此命乃公子所救,此事自当勠力尽责,请公子放心!”傅腾辉道。 “姬兄如无特别目的地,我倒存有私心,想请姬兄往扬州小住一段时日。”王祈安望向姬无睿道。 “桃红柳绿,莺歌燕舞。亭台楼阁,烟雨江南。此建议倒甚合我心。只是不知王兄要我在此烟花胜地做什么?”姬无睿好奇道。 “我想请姬兄帮我指点一位朋友,如何筹建一个如兴王府这般的情报网。”王祈安道。 王祈安接着将自己的身份和北周叛变之事和盘托出。 “杨铎,我父亲麾下将领。当日逃亡之时,所幸我留他在扬州,才不至于同在大江遇袭。” “我希望姬兄能在扬州留些时日,传授他一二。希望后日回汴州能为助力。”王祈安道。 “北周皇庭易主,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么惨烈。” “托王兄之福,小弟才不至于这么短命。王兄既矢志复仇,无睿又怎能旁观。此事王兄放心,定不负所托。”姬无睿道。 “有人来了!”王祈安突然道。 三人顺势滑入江水,紧贴江岸。 衣袂声响,簌簌而来,恰好落在王祈安等人不远处。 “你说佛骨已经被人偷了?” 王祈安吃了一惊,说话之人竟是凌鼎天。 “属下刚刚打听清楚,确实如此。樊战正带着铁甲军在搜捕盗窃之人。”青狼堂堂主任忍回复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樊战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最后也没能护住这南天竺进献之物。”司马守义的声音响起。 “可知是何人所为?”凌鼎天问道。 “这个倒没问到。”任忍回答。 “能从樊战手下安然脱身,武功自当不弱。”司马守义道。 “我与司马当家还有急事要去处理,你带人去继续打探,一有消息,立刻着人通报!去吧!”凌鼎天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任忍恭敬应道。 “我们在返回杭州城的必经要道均布有大量人手,但至今都未发现司马昶的踪迹,着实令人不解。以司马兄对令侄的了解,可想到什么?” 任忍离开后,凌鼎天转换话题道。 “我这侄子机智多变,我猜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才……”司马守义突然住口。 “南楚都城长沙,那里有我兄长一挚交好友苏柏涛,早年常是他负责与司马府的茶叶生意,近年才交到他侄子苏羽手上。”他隔了一会才接着道。 “若不是我,单凭沧龙帮是定不会知道此人的。他既没回杭州城,定是去找他这感情深厚的苏伯伯了。” “司马昶迟迟不出现,一是途中发生意外,二是刻意躲起来。听你这么一提,倒也并非不可能。”凌鼎天赞同道。 “现在我倒真希望他在长沙,这样就好办了,嘿嘿嘿。”司马守义阴恻冷笑道。 两人继续闲话两句后,就联袂离开了。 王祈安三人静候了一会,确定两人已经去远,才爬上岸边。 “司马守义似乎已有计划,我必须在他之前赶到长沙,玄一观主那边还请腾兄帮忙通知一声。”王祈安道。 “小弟将兴王府之事稍作安排即前往扬州,此去长沙必定凶险,王兄路上小心。”姬无睿也知事态火急,不再贅言。 三人互留日后联络方式后,王祈安先行上路。 长沙,古名谭州,现为南楚国都。 湘泪浅深滋竹色,楚歌重叠怨兰丛。 霸王别姬,屈原投江,从古看来,楚地多哀歌。 现在的南楚,自从开国皇帝死后,朝堂就内斗不休,以致国势江河日下。 不过以茶业、矿冶著名的长沙府跟中原周边各国商业往来频密,经济颇为发达。 王祈安疾行三天三夜,终于到达此地。 他不及下榻安顿,问清楚了苏柏涛府邸所在,马不停蹄赶去。 苏柏涛乃长沙府大富之家,世代经营茶业,苏家茶铺,遍布南楚各地。 司马府乃其在东越国的重要客户。 苏柏涛正是与司马守仁多年来往,建立了深厚情谊。 他已届耳顺之年,已不大亲自打理苏氏茶业。 其膝下育有一子,南楚境内的茶业均由其主理。 还有一侄子,司马守义口中的苏羽,与各地的联络往来则是由他负责。 苏府宅邸位于城东,门前双石虎蹲守,颇具气派。 此时大门紧闭,门外有四名看是府卫的年轻男子驻守,均腰配长剑。 富贵之家,有府卫守门并不稀奇,令王祈安奇怪的是,这几个人神色有些慌张。 难道司马守义先他一步到此,府内已经出事? 王祈安不及细想,走上前去,还未及开口说话,其中一名男子就向他大喊驱赶道:“快走快走,今日府上不见客,改日再来。” 王祈安不答话,银枪数点,瞬间制住几人穴道。 四人动弹不得,不由脸色大变。 王祈安扣住一人手腕,输入一道劲气,那人瞬间露出痛苦神色。 “里面发生什么事?”他问道。 “公子何出此言,哪有什么事,只是老爷身体不舒服,不见客罢了。”那人支支吾吾,颤抖着道。 “是吗?治病我最擅长,那就带我进去给你们老爷看看。”王祈安劲气加强,该男子已经冷汗如雨,面容扭曲,哇哇大叫起来。 “疼疼疼……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说,我说……”那男子连连哀叫求饶道。 “是羽少爷吩咐我们守在此地……不能让任何人进府的……”还没等他说完,王祈安已经将其甩开,破门而入。 第五章 狼子野心(中) 前厅也有数名配剑男子,正在交谈。 见王祈安突然闯进来,大吃一惊,急忙呵斥,上前阻拦。 这些寻常剑手,王祈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击得东倒西歪。 他抓住一人,双眼厉芒迸射,狠辣道:“不想人头落地,就快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其实不用他说明,已有人连爬带滚,向内堂逃去。 王祈安紧随其后,诺大个院落,竟不见府仆奴婢。 “你们不用再逼问苏大伯了,我在这里。”司马昶的声音从一处院落传出。 王祈安闻声急掠而去。 “春茗居”,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门口站着两名身穿蓝色劲装的年轻男子,背剑拏刀,面容冷漠。 王祈安见俩人右臂上均绣有一个双钺交叉的白色图案。 此图案当日在博罗山曾见过。 “秦皇殿的雇佣军。”王祈安记起司马昶解释过。 蓝色服饰的乃是最低的“战士”级别。 “司马公子要是早些现身,我伯父也不用替你受这些苦头了。”一男子阴恻恻道。 紧接着里面响起兵器交击之声。 “炽炎燎原”,王祈安担心司马昶安危,一出手就是炽炎枪法三大杀招之一。 等门前两名蓝衣“战士”反应过来时,枪势已临身。 叮当两声,两人仓促拔剑,虽挡中枪锋,却被劲气震得横跌两旁。 鲜血飞溅,俩人挣扎几下,仆地不起。 院门反锁,王祈安手劲微吐,门扉爆破。 入眼只见两道黄色人影正与司马昶战在一起。 另一边,一名发须斑白的老者被绑在凳子上,头发披散,身上有多处血痕,看着奄奄一息。 他旁边站着两名男子,一人三十多岁,衣饰缀金挂玉,华丽光鲜。 另一人则是名身着黄色劲服的中年男子。 王祈安瞥见了其手臂上也有双钺交叉的白色图案。 看来此人也是雇佣兵,只是比门外俩人高了一级,属于“战尉”。 在俩名黄衣人默契配合下,司马昶此时已渐落下风。 王祈安提枪靠近战场,那名“战尉”雇佣兵飞速向他掠来。 王祈安务求速战速决,炽炎真气全力运转,银枪蓄满火热劲气,向奔来的黄衣人直击飙去。 来人从腰间掣出双刀,窥准枪势,右手一刀劈向枪锋,另一刀直取王祈安面门,狠辣异常。 就在即将被快刀劈中之时,银枪突然如有灵性,顺势一抖,竟然从刀下穿过,直取黄衣人咽喉。 黄衣人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左手刀急忙回防。 但已经慢了一步,银枪在其咽喉上一挑,黄衣人当场毙命。 王祈安毫不停留,瞬间杀到司马昶身旁,枪势再起,尽数接过两名黄衣人所有攻击。 “王兄!”看清了替自己迎敌之人,司马昶不由惊呼出声。 “快去救那老伯。”王祈安来不及解释,向他低声道。 司马昶朝被绑在凳子上的老者奔去,刚刚还站在其旁边的华服男子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两名黄衣人联手虽然威力大增,但仍然被王祈安的玄奥枪法杀得左支右绌。 此时,两人突然感觉身边气温变得炙热非常,自己如置身火炉一般。 下一刻,强大的气旋从王祈安处传来,不消片刻,已将俩人卷入其内。 几声惨嚎,两人如同被烈火烧过,衣衫破碎焦黑,身上多处灼伤。 知道二人已无反抗之力,王祈安收枪上前,准备盘问他们是听何人号令。 岂知还未走近,两人纷纷倒地,原来是自尽而亡。 “传闻雇佣兵一旦失手,自有一套自绝之法,避免落入敌手,供出秘密。今日所见,果真不假。” 司马昶此时扶着那老者来到王祈安身前,见状解释道。 “这位苏柏涛苏前辈,乃是家父挚交。”司马昶向他介绍道。 “此次连累您老人家了,小侄真是罪该万死!”看着苏柏涛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司马昶双眼泛红,语气竟有些哽咽。 “昶儿,我和你父亲多年挚交,亲同兄弟,岂能谈连累二字。”苏柏涛无力道。 王祈安搭上苏柏涛手脉,输入一道真气。 “所幸苏老伯只是皮肉之伤,休养些时日当可恢复。司马兄不必过于担心。”片刻后,他欣慰道。 “为何整个府邸未见仆役婢女?”他又不解问道。 “该是被苏羽严令在房内禁止出来。”司马昶道。 苏柏涛此时恢复了些生气,闻言摇头叹息道:“我这不肖子侄,不知又听了何人怂恿,竟作出这等忤逆之事。” “司马兄,我们先扶苏老伯回房,再去找大夫来,开些疗伤草药。”王祈安提议道。 等苏府一切恢复正常,苏柏涛也敷药安歇后。 俩人才得闲坐下来,细说来龙去脉。 “为何不见舍妹?莫非你们已经分开?”王祈安进门未见司马婧,正担心她有什么意外。 “多谢王兄关心,舍妹还在我们藏身之处,没有一同前来。”司马昶道。 “王兄怎会如此巧合在此出现?”他十分好奇道。 “此事说来话长。有一事司马兄可要做好心理承受准备。”王祈安一脸沉重道。 接着他将司马守义与沧龙帮联手出卖司马府,以及自己为何会到此地之事一五一十缓缓道出。 听完之后,司马昶不由心中震凛,背脊发凉,头涔冷汗,脸色苍白,然后沉默了起来。 “二叔对我兄妹,虽说不上疼爱,但也十分照顾,每次出门总会带各地的玩具美食给我们。” “我实在难以相信,他会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亲子侄。”司马昶黯然神伤道。 “虽然我不清楚你二叔的为人,但他不惜出卖亲兄子侄,必有重大目的。”王祈安转移其注意点道。 “近年来,在经营方略上,二叔欲扩张,父亲偏守成,两人意见屡有冲突,但这也不至于令其叛对亲人。”司马昶摇头不解道。 “世间之人,为权为名为利,倒也没有什么做不出的。”王祈安有感而发。 他出身将门,各国宫廷朝堂之上,因权利熏心而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之事,倒也没少听见。 第五章 狼子野心(下) “我猜你二叔必定觊觎府主权位久矣,凌鼎天正是看中此点,才能说服他与之联手。” 王祈安虽不忍,但也不能不将这可能的事实道出。 司马昶心中也知道,目前看来,这或者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司马兄不回杭州府,可是已经知道沧龙帮在你回路布下天罗地网。”王祈安问道。 “他们自然不会让我轻松回杭州,但这并不是我绕道来此的主要原因。” “离开博罗后,一路跋涉,我伤势反反复复,进入南楚后仍未见好转。我记起苏大伯这里藏有疗伤圣药,所以才转道长沙疗伤的。” “当然,还有另一目的,我想请一人以为府上援手。”司马昶解释道。 “能得司马兄赏识邀约之人,必然不同凡响。”王祈安道。 “此人名马希昀,乃是楚国皇族宗亲,承袭侯爵,只是性爱逍遥江湖,不领朝职,不理朝政。” “他遍访天下名士,到杭州城时,曾到府上拜访,逗留过数日。 我们虽相识时短,但脾性甚合,交谈甚欢。他对婧儿也是十分倾心。” “此次看来,沧龙帮还不知隐藏着多少阴谋,若得其相助,我则更有把握应对。”司马昶道。 王祈安心想原来如此。 “那此人可答应了司马兄?”他关切问道。 “不凑巧的是,他出门远行,至今未归,我多次拜访,还是缘悭一面。”司马昶一脸苦笑道。 “我本想多等几日,但现在看来,长沙府怕是不能再停留了。”他接着无奈道。 “嗯,令叔跟凌鼎天必已在赶来此地路上,我们越快离开越好。”王祈安点头同意道。 “只是若贸然离开,我担心他们找不到我,怕会对苏大伯不利。”司马昶忧虑道。 “这点司马兄放心,小弟倒有办法。”王祈安胸有成竹道。 凤凰阁,三重全木结构,雕刻纹饰古典雅致,乃是长沙府最著名的酒楼。 达官贵族,名人雅士,皆视此间为宴客首选。 此刻正是晚膳时间,整个凤凰阁二楼大厅座无虚席。 人声鼎沸,喧嚣吵闹。 “你这小贼,竟敢偷到我身上来了。你可知是谁?”突然,一把雄浑高亢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清楚嘹亮,将嘈杂之声盖了下去。 整个二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乃杭州城首富司马府大公主司马昶,等下用完膳,就要连夜离开此地。你这小贼,快快快将我东西还来。”雄浑高亢的声音又响起。 原来是有人遇到小偷了。 紧接着只见两道身影在二楼一追一逐。 一阵翻台倒桌、碟碗破碎响起,紧接着是群声谩骂。 这两人正是王祈安和司马昶。 两人一阵交手,王祈安假装不敌,跳窗逃走。 司马昶骂骂咧咧,和司马婧结账离开。 他们在此繁闹之地公然现身,就是打算演场闹剧,吸引沧龙帮在城内眼线的注意。 司马昶离开凤凰阁,在众目睽睽之下疾驶出城,必有人去通知凌鼎天。 那么自然不会有人再去为难苏柏涛,逼问司马昶的下落。 三人在城外重新碰头。 “现在沧龙帮应该都收到司马兄离城的消息。所幸苏老伯也只是受皮外之伤,方便我们将其移往他处避避风头。”王祈安道。 “王兄聪慧,这样一来,苏大伯应该安全了。”司马昶颔首赞道。 “他们会不会很快就追上来?”行迹如此暴露,司马婧担心道。 “此地是楚境,沧龙帮调集人手估计还得费些时间。”王祈安道。 “昶兄请留步!”三人刚走不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喊。 敌人不会来得如此之快吧? 三人勒住缰绳,回头只见数骑飞驰而来。 “是马希昀。”看清领头之人后,司马昶惊喜道。 “我刚进城就听闻司马兄在凤凰阁出现,匆忙掉头赶来。还好来得及时。” 马希昀风尘仆仆,兴冲冲道,眼神瞥向司马婧,点头颔首。 此人着紫色武士服,腰别长剑,身形挺拔,面容俊秀。 双目如明星,精芒闪动,可见功力不弱。 确实人中龙凤,令人心仪,王祈安心道。 “拜见侯爷。”司马昶恭敬拱手道。 “司马兄我们不是说好了,只以江湖方式相称。”马希昀假装生气道。 “是我疏忽,希昀兄见谅。”司马昶笑道。 “昶兄何不在长沙多待些时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想当日我在贵府可没少吃喝。” 双方相互引见,马希昀口中说道,眼神不由多瞥了王祈安几下。 “马兄请借一步说话。”司马昶恢复正色,俩人走往一边私语起来。 王祈安自然知道他们在讨论何事,并不在意,倒是向司马婧问起了杭州城周边情况。 俩人回来后,马希昀见司马婧和王祈安相谈甚欢,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转向随行之人耳语交代了几句。 然后回头朝司马昶道: “昶兄,我们先行上路,他们回城安排妥当后,自会前来会合。”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答应相助,王祈安倒是有些意外。 长沙周边马希昀最为熟悉,由他规划路线后,四人重新上路。 此前听司马昶言语,知道马希昀对其妹有意。 一路上,王祈安倒是避免和司马婧太过接近。 马希昀可没放过献殷勤的机会。 只是司马婧对他反而有些客气。 “转过这个山坳,前方就是浏阳城,乃扼守我大楚西境的要塞。穿过它就要进入南吴地界了。” “婧姑娘娇躯玉体,连夜赶路太过劳累。城内我还有些势力,可以放心歇息一宿。”马希昀提议道。 王祈安两人见司马婧确有疲意,倒无异议。 “阁下杀完人就想安然离开吗?”路旁山丘传来声音。 语音刚落,只见数道人影在丘顶现身,并迅速下奔,顷刻已拦在王祈安四人面前。 衣衫一红三黄,臂上均有双钺交叉标志。 “诸位束手就擒的话,或可少吃苦头。”红衣五旬老者背插双钩,目光扫过三祈安诸人,冷然道。 “在我大楚地境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趁本侯未想杀人之际,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马希昀策马趋前,怒声喝道。 第六章 巧遇旧部(上) “哼,竖子不知天高地厚,那就勿怪老夫辣手了。” 红字老者双钩瞬间来到手上,腾起身形,向前横划,分袭马希昀左右腰肋。 马希昀面无惧色,嗤然冷笑一声,轻轻一按,从鞍上飞起,迎向红衣老者。 “王兄放心,来人武功虽高,但希昀兄乃昔日楚国第一剑手的得意高徒,不会有事的。”司马昶见王祈安执枪欲动,不由按住他,轻声解释道。 果然,俩人交上手后,马希昀在对方的凌厉钩法之下,仍然尤有余力,稳占上风。 论用剑高手,王祈安在岭南已经遇到不少。 沈瑞庭和谢暹剑招迅急,褚连尧出手诡变,九玄天罗剑狠辣,剑阁弟子白云涧灵动飘逸。 但马希昀竟似集诸多特点于一身,既迅猛凶狠,又灵动诡变。 盛名之下无虚士,不亏是楚国第一剑手调教出来的高徒。 此刻现场战局又生变化,马希昀一改守势,剑如灵蛇吐舌,频频直击,逼得红衣老者接连后退。 就在其靠近后面三名黄衣男子时,马希昀身形突然飞速旋转起来,剑势一转,竟舍弃红衣老者,撒出繁星数点,直取三名黄衣人喉胸。 此举不仅敌人料想不到,王祈安三人也是看得惊奇万分。 三名黄衣人本也武功不弱,只是慌乱之下,出招威力只及平时一二。 红衣老者刚刚才被一轮急杀,根本无力赶来相助。 一声惨叫,首当其冲的黄衣人胸口中剑,横跌仆地。 另两人虽然避过要害,也是身有划痕,黄衣被鲜血染红,一阵踉跄后退。 红衣老者此刻及时赶上,伸手一搭,俩人顺势转身。 三人联袂,不及后顾,一阵狂奔,越过山丘,消失身影,留下一具同伴尸体。 马希昀也不追赶,收剑翻身重回马鞍之上。 “不见数年,希昀兄剑法又精进不少。昔日贵师的楚国第一剑手尊称,日后恐非希昀兄莫属。”司马昶拍手大赞道。 刚刚一战,确实精彩绝伦,王祈安也心中折服,这马侯爷果然勇谋俱佳。 “昶兄谬赞!师尊的名号,我自然是不敢辱没。”马希昀面露得意之色,对三人的反应十分满意。 “敌人来得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快得多,红衣老者在秦皇殿等级不低,只怕凌鼎天等人已离此不远。”司马昶语锋一转,露出凝重之色道。 “此刻进城,目标太明显,看来只有易道而行。所幸这一带地形我十分熟悉,过浏阳城不远,就有一处隐蔽山谷,我们可到那里暂作休憩。”马希昀点头道。 四人继续赶了半个多时辰路,过浏阳后逐渐脱离官道,往山径小路而去。 马希昀没有夸言,他确实对这段道路非常熟悉。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穿林过溪,来到一三面环山之谷地。 月光如练,照见淙淙细流从山顶而下,分两边潺流出谷。 四人翻身下马,在谷内一平旷处驻足休息。 “连累希昀兄了,我实在过意不去。”司马昶抱歉道。 “昶兄何出此言,委屈三位在此风餐露宿,倒是我这东道主无能了。”马希昀道。 “你们在此先行休憩,浏阳城守将乃父王好友,我回去和他商议,看能否调些人马,在边境替我们阻一阻沧龙帮。 我顺道再补充些日常用物和干粮,应该个把时辰就能赶回。”马希昀又解释一番,向三人辞别道。 马希昀离开后,王祈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不由用心打量起了这个山谷。 此谷位置不大,最多可容百人,周边林木繁盛。 谷口狭隘,环绕的山脉高耸陡峭,难以攀爬,整个谷就像一个口袋一般。 “布袋谷。”王祈安全身一震,突然想到此种地形乃兵家凶地之一。 如敌人封住谷口,他们插翅难逃。 这时,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 当日他在兴王府铁器坊或购或造了一些器具。 藏在腰间的有一对攀爬用的飞抓和一袋箭矢。 此箭只有日常箭矢的四分之一长,原本是装在特殊的袖弩发射。 龙骧军就有专门的飞弩营配备部分弩机。 王祈安身上无袖弩,就将此箭改成全铁打造,分量刚好适合用作手发暗器。 “王公子可是在忧虑什么……”司马婧走近王祈安时,发现其眉头紧锁,面色深沉,不由关切问道。 司马昶也发现了王祈安自从马希昀离开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他此时也走近前来,露出询问之色。 “我是觉得此谷地形太过凶险,谷口狭隘,敌人若扼守该处,我们绝无逃跑的可能。”王祈安解释道。 司马昶虽非领兵之人,但也智慧过人,听王祈安这么一说,也留意到此事。 “确如王兄所言,莫非你是在怀疑马希昀故意将我们带到此地?”司马昶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安。 “他不是也杀了雇佣兵吗?”司马婧迷惑道。 王祈安凝视着谷口方向,摇摇头,道: “我也说不清。马希昀并无令人怀疑之处,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按理说,如果马希昀与对方是一伙的,那他今日大可与追上我们的雇佣兵联手,制住我们。”司马昶道。 比起马希昀,王祈安数次救过自己,司马昶自然更相信他。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可能此事只是我的错觉。”王祈安道。 “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司马婧似乎更信任王祈安,担心道。 王祈安灵机一动,沿着谷底山脚来回察看。 突然只见他从腰间摘下飞抓,“嗖”的一声,射上一处峭壁,紧接人飞身而上。 凭借飞抓,王祈安如同一只巨大壁虎,在三边陡峭山壁间爬行游走。 片刻之后,他落回谷底,招呼司马兄妹上前。 “左边山腰有可供藏身之处,我们先到上面去,无事最好,万一有事,我们也可暂时躲一躲。”王祈安道。 “那马怎么办?”司马婧问道。 “将他们牵在谷外藏好就是。” 王祈安藏好马匹回来后,简单教会他们如何使用飞抓后,自己先上到预定位置,再将飞抓抛下。 司马兄妹轻功本不弱,借飞爪之助,依样葫芦,轻松来到王祈安身旁。 三人藏好身形,乘机休息。 第六章 巧遇旧部(中) 约个把时辰后,一阵轻微的蹄声传来。 “昶兄……”马希昀入谷后发现没有人影马踪,声音不由戛然而止。 他又喊了几声,并迅速绕了小谷一圈。 司马昶确认只有他一人,正打算出声回应,却被王祈安摇头阻止。 “谷外还有人。”王祈安声如蚊吶附耳道。 马希昀来回渡步徘徊一会,突然发出一声低哨。 数道人影“簌簌”从谷外掠入。 两红五黄七名雇佣兵现身谷底。 其中三人正是今日遇到的双钩老者和两名受伤黄衣男子。 “他们逃走了?”双钩红衣老者疑惑问道。 “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没有理由怀疑我的。”马希昀没有回答,而且沉吟道。 “今日若你我合力,他们早已成阶下之囚。侯爷还说要取信于人,让我白白牺牲了一名战尉。”红衣老者语气十分不满道。 “折了多名下属,一名战尉更是被一枪毙命,你们却还如此轻视于他,怪不得从岭南到此,处处失算。”马希昀双目直射双钩老者,语带冷讽道。 “本侯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那王祈安我既然看他不透,便不会冒险出手。”他又道。 “侯爷拖延时间,等增援赶来,再加上此谷地形,此计确实万无一失。”另一红衣中年男子此时开口说道。 “哼,你是怕我不等你来,抢了你功劳吧!”双钩老者不满他帮着马希昀说话,怒哼一声。 “侯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那中年男子倒不理会,转向马希昀客气问道。 马希昀并未答他,自顾抬头在三面山壁来回扫视。 “这山壁高峻陡峭,哪怕武林好手,也难以攀爬,侯爷不知在看什么。莫不是觉得他们会躲在上面?”红衣中年男子随马希昀目光望去,好奇道。 司马婧以为被他们发现了,差点惊呼出声,所幸王祈安及时捂住她的双唇。 司马婧脸颊瞬间滚烫起来。 “人能上去,马怎么上去?走吧,他们断不会藏身于此。令下面的人留意察看快马蹄痕,他们定逃得不远。”马希昀说完,率先掉头离去。 “放心,我早想到此,回来时早将所以痕迹掩盖。”王祈安向司马兄妹道。 待众人离谷,耳闻蹄声远去,王祈安轻道:“我先下去探探。” 司马昶点头同意。 “你小心一点!”司马婧脱口道。 看来马希昀确实认为他们不在谷内,一众人等消失得没有踪迹。 幸运的是,藏马之地也未被发现,三人潜来时,马儿正在安静啃草。 “此次是我轻信于人,差点害了大家。”司马昶自责道。 “马希昀绝不会无缘无故与沧龙帮联手,恐怕这位侯爷并非外界想的那样,对朝堂毫无念想。”王祈安道。 没有马希昀带路,三人只能辨明大致方向,小心翼翼朝楚吴边境缓驰而去。 此地边境是一片丘陵起伏、林木茂密的荒野区域,若不是司马昶曾两次到过长沙,还有依稀记忆,三人只怕早已迷路。 “没错了,只要翻过这个圆弧坡,就是一片平原,马上就是南吴地境了。” 曲曲折折,兜兜转转,一路行来,司马昶难得露出兴奋笑意。 “一路未见踪影,看来马希昀是估错方向了。”王祈安也难得轻松道。 “到南吴我们是不是安全了?”司马婧一脸疲态问道。 “形势总是好过留在马希昀的楚地的。姑娘再坚持一会,入吴后就可以找地方休息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姑娘,从岭南逃亡跋涉至此,只怕没少吃苦头。 王祈安心生怜意安慰道。 三人在坡底稍作整顿休息后,缓缓策骑上坡。 “昶兄可是比我预判的来晚了近半个时辰,倒是让本侯好等。” 刚现身坡顶,马希昀的声音就响起了。 三人猝然大惊,突然被勒的健马不由嘶鸣起来。 两个百人铠甲将士方阵布在坡下,旌旗迎风“嗍嗍”发响,暗夜中依稀可见上面书写着大大的“吉”字。 十数名蓝色雇佣兵战士在五名黄色战尉带领下列于阵前。 再往前则是马希昀、双钩红衣老者和另外一名红衣圆脸中年男子。 “看旗帜,是浏阳城守将吉安的军队,看来马希昀说的去借调人马倒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用来阻止沧龙帮,而是对付我们。”司马昶苦涩道。 “昶兄和婧姑娘如愿安心在侯府住上些时日,看在往日相识情分上,本侯必盛情款待。” “至于这位王公子,本侯可就没有处置之权了。” 马希昀已将他们视作笼中之鸟,自可随意摆弄。 “马希昀,是我司马昶双目蒙尘,才将你当做相惜之友,卖友求存,苟且而生,岂是我司马府子弟所为!”司马昶不齿怒斥道。 “平地之下,我们绝无逃生可能,撤回来路山脉,或有一线生机。”王祈安低声道。 “好,走。”司马昶也是当机立断道。 三人迅速调转马头,冲下来时山坡,朝茂密山林处逃去。 “追,女的留下性命。”马希昀见状,一声高喝,一马当先,直冲上坡。 王祈安三人在密林中左穿右窜,在丘壑间上跳下跃,追兵始终紧咬不舍。 突然,司马婧一声惊呼,她的马匹不知绊到什么东西,前蹄跪倒,将其甩上半空。 紧跟其侧的王祈安离鞍飞跃而上,一手接住司马婧,瞬间又落回疾驰的快马上,一切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有惊无险,余悸刚消,司马婧反应过来自己娇躯正紧贴着王祈安胸口时,心却跳得比刚才更快。 王祈安事急从权,也不能避讳男女之嫌了。 三人慌不择路下,竟是来到了一片蜿蜒连绵的山岭前。 一座陡峭险峻的山峰高耸矗立眼前,前方已无路可逃。 “弃马,上山!”王祈安喊道。 他率先携着司马婧,从平缓处踏石飞掠而上,司马昶闻言离鞍紧随其后。 三人在山腰一利于据守位置落定。 马希昀等人此时陆续赶到山脚,排兵布阵,渐成合围之势。 第六章 巧遇旧部(下) “本侯倒还想看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眼见三人已成瓮中之物,马希昀嘴角上扬冷笑道。 不待三人有喘息之机,他手势一扬,包含雇佣兵在内众兵士从底下和山腰两侧不断靠近。 “是我连累王兄弟了,此恩只怕只有来世再报了。”可见司马昶对今夜战况已不抱希望。 此时进入敌人射程,箭矢如雨而落。 所幸王祈安选的位置还有两面巨石,三人可抵挡一阵。 王祈安计算着敌人的距离,此时终于从腰间摸出铁造弩箭,双手齐发。 敌方惨叫不断响起,中箭之人立足不稳,还撞得其他人一起滚落山坡。 事起突然,其他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撤退。 司马兄妹向他望来时,王祈安举起手中之物,说道:“这也只能阻其一时,等他们发现后,就没有奇效了。” 果然,当敌人明白发生什么,准备第二轮进攻时,已纷纷以盾先行。 “居高临下,我们地势占优,这一轮只能主动出击才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幸攻上来的只是一般士兵。”王祈安见马希昀和红黄雇佣兵并未参与战局,出言提议道。 王祈安兼顾正面和右边,司马兄妹冲击左边。 三人冲天而降,一轮急杀,前排兵士纷纷滚落,失去盾兵掩护后,王祈安又故伎重演,铁箭齐发,敌人死伤大半。 “下一轮进攻,马希昀和那两名名红衣战将恐怕坐不住了。”三人回到原来位置,王祈安苦笑道。 “王兄如此人才,不若利用飞抓离开吧,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实不用陪我兄妹尸葬此岭。” 司马昶没想到临死之际,还能杀敌人一个痛快,不由替王祈安惋惜起来。 以他的武功才智,加上飞抓之助,逃离此处应不成问题。 司马婧此刻也上前将一颈链交入王祈安手里,潸然道:“兄长言之有理。公子快走吧。此链乃是我母亲送我之物,希望公子日后勿忘婧儿。” 司马婧本已转身,却又突然回头,忍不住扑进王祈安怀里,抱住他啜泣起来。 或者知道敌人此轮进攻后,三人恐都无缘活着相见了。 王祈安虽然猝不及防,但一想眼前死局,不由暗叹一声,抚上司马婧的秀发,心中涌起一阵怜惜。 他脑海闪过父亲威严的仪态及诸多关切之人,最后竟出现了程紫妍的倩影和楚云夏娇憨的面容。 突然,他只觉胸腔充溢难言之郁闷,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如龙吟,响彻山林,直达九霄。 “二位不用再说,我王祈安岂是独自逃生之人。”宣泄之后,他坚定而言。 不由想起当日,在长江遇袭时,刘重信也曾这样劝过自己。 “马希昀,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一场。”他突然跳上巨石,现身山腰,扬声厉喝道。 长枪戟指,衣袂飘扬,夜色中威风凛凛,状似天将。 “可笑至极,你以为本侯会跟一只临死挣扎困兽逞匹夫之勇。上!”马希昀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受言语所激,轻易冒险。 他指挥兵士作第三轮进攻。 这次两名红衣雇佣兵战将领头,五名战尉随后,从正面飞掠而上。 其他人则从另外两边抄来。 就在王祈安三人准备最后殊死一搏时,敌人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三人面面相觑,王祈安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只见左右两面敌军纷纷溃退滚落山下。 正面的雇佣兵不明所以,也暂缓上冲。 正当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时,两边山腰出现两条火龙,正迅速向王祈安位置靠近。 火光映照下,左边带头两人,一人手执长剑,身材高挺,面容清秀。 右边一人腰插厚背刀,肩宽背厚,身材壮硕。 “少主,真的是你!” 俩人竟是许世朗和崔师从,他们看清王祈安后,激动上前跪伏行礼。 “怎么会是你们,快起来!” 王祈安以为长江一役,他们已凶多吉少,此刻再见,震撼惊呼出声。 此刻右边火龙也临近眼前。 领先一人一见王祈安,也是扑前跪倒。 “鲁平参见少主!” “竟是鲁参将,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来人乃是龙骧军飞弩营参将鲁平。 龙骧军的兄弟均多次出生入死,感情深厚,本以为此生再难再见。 没想到竟在地重逢,不由均心中情绪翻滚,眼泛泪光。 “退敌要紧,其他容后再叙。” 王祈安轻揩双眼,抑住心中情感。 他先让诸人与重燃希望的司马昶兄妹相互认识,再回头下望,只见马希昀已后退半里,正在重整旗鼓。 敌人士兵虽折损大半,但仍有百人之众,加上雇佣兵,实力尤不可小觑。 “鲁参将,你们带了多少人来?”王祈安问道。 “禀少主,包含末将和许崔二位将军,共计四十三人,都是龙骧军的旧部。”鲁平肃然道。 “哦,你们可还持有弩机?”王祈安期待问道。 “大的连弩在当日逃亡中大多遗弃,袖弩这次来的兄弟都仍持有。”鲁平答道。 “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周旋的余地了。”王祈安大喜道。 “你令兄弟们去扒了敌军的盔甲换上,速去速回,迟则不灵。”他吩咐道。 “末将领命!”鲁平虽不明白王祈安想干什么,但毫不迟疑带着手下自去完成任务。 “少主莫非想在这位侯爷身上做文章,据说楚国朝堂内斗正狠,起兵造反谣言四起。”许世朗在前锋军中富有智名,不由猜测道。 “不错,敌人人数仍是我们两倍以上,况且还有武功超强的雇佣兵之助,正面硬碰,我们必定吃亏。” “今晚连番冲击未果,且死伤大半,二衰三竭,敌人信心已失,锐气将尽。现在又搞不清楚你们是何方神圣,兵力如何。” “因此,只要我们再吓他一吓,这批将士必不战自溃。到时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帮我们对付马希昀。” 王祈安此时已变回战场运筹帷幄的统帅,自信决绝,侃侃而论道。 这时,鲁平回报,己方人马换装已毕,并将手中数套盔甲交于王祈安。 第七章 奇案再现(上) 马希昀重整人马完毕,正缓慢向前推进,在其即将靠近山脚之时。 崔师从手持火把,率十数身着敌方铠甲的兵士突然现身。 “马希昀叛乱,吉将军接圣上密谕,拘拿乱臣贼子。” “将军知尔等只是被逆贼蒙蔽欺骗,今日随我抓住逆贼者可赦无罪,否则大军一到,诛连九族。” 崔师从运功吐气,声如雷动,厉斥大喊道。 紧接着不等敌人反应,隐伏前方的飞弩兵袖箭齐发,前面敌人惨叫连响。 其余众人往下冲去,手拖早已备好的树枝,杀声大作,伴着沙沙躁声和火光下的滚滚烟尘,竟颇具气势。 敌人本来见对方也是吉家军,就觉愕然。 到对方喊话之后才恍然,还来不及思考真假,就被飞弩扰乱,又见山腰不知有多少敌军冲下来。 已有部分士兵开始后撤逃跑。 “胡言乱语,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吉将军派来的……”见有人弃械逃跑,马希昀斩杀数人,高声怒喝。 “马希昀,奉上谕取你人头,众兄弟随我杀敌立功。” 一名身披盔甲将领腾身越众而出,声震山岭,手中银枪如怒龙出海,向马希昀狂噬而去。 马希昀抬头一看,来者乃是扮作吉家军的王祈安。 另外同样装扮的司马昶、许士朗等人也同时朝双钩老者等雇佣兵杀去。 从众心理最是奇妙。 本来还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的士兵,一见有己方将领带头,不由也纷纷掉头朝马希昀和雇佣兵杀去。 战局由此发生逆转。 马希昀虽心中大恨,但已无可奈何。 两名红衣战将雇佣兵武功高强,哪怕对着司马昶数人,依然还能且战且退。 马希昀知道不能被王祈安缠住,否则凶多吉少。 长剑幻变无穷,在长枪临近时,朝前疾划。 “叮”的一声,马希昀毫无恋战之意,借枪势之力加速后退,再顺势一个倒腾,两三个起落,已窜入一片林木,消失不见。 王祈安追之不及,只好放弃。 此刻两名红衣雇佣兵也逃得不见踪影。 其他雇佣兵在众人围剿下,已纷纷倒下。 王祈安朝那几名负隅顽抗的黄衣战尉掠去。 战局结束。 除了逃跑的,现场还仅存二十多名吉家军。 “楚国你们是回不去了,要么各自逃命,要么随我等前去东越。” 崔师从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后道。 “楚国内耗不断,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南吴早已经虎视眈眈,一旦开战,浏阳城首当其冲,你们趁此机会离开倒也不是坏事。” 鲁平出自龙骧军,对两国形势自然一看就明,分析附和道。 众兵交头接耳议论一阵后,有十数人愿意追随队伍,其他人则请求离开。 王祈安等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楚国地境?”待一切整顿完毕,王祈安才有余暇问道。 “跟上将军从汴州突围后,我们被敌军冲散。属下带着飞弩营的兄弟逃入南吴地境。” 鲁平虽说得言简意赅,但其中战斗的惨烈,王祈安自然深有体会。 “我们在滁州城外躲避了一阵子。 天赐良幸,凑巧被我们碰到了杨继谋押送许崔两位将军的队伍。” “此战大快人心,杨叛贼一行被我们用弩箭杀个措手不及,慌不择路,纷纷溃逃。 若不是那个什么莫道一拼命护住他,杨叛贼只怕要成滁州郊外孤魂了。” 鲁平说到此段,目光放亮,神情兴奋。 当日长江偷袭得手后,对方必是想从许崔口中逼问出曹、蕲二王下落,所以才留着二人性命。 也正因此,才给了鲁平机会。 那神秘蒙面人和刘重信估计并未与杨继谋同行,否则鲁平怕没这么轻易可以把人救出。 “救出许崔两位将军后,属下就不敢继续在滁州耽搁了。” “我们一路逃到楚地,在楚吴边境发现一处废弃城堡,又见这里一片荒野,人烟罕至,可暂时作为安身之处,就留了下来。现在废城内还留守着十数名弟兄。” 鲁平继续解释道。 “那你们又会知道我被困此地?” 王祈安听得微微点头,然后又大惑不解道。 “我们在边境立足后,除了自给自足,也有一些兄弟到长沙府谋生,凤凰阁正是其中之一。”鲁平道。 “少主与司马公子出现时恰巧有兄弟看见,只是他们出城后就跟丢了。”崔师从补充道。 “我们接报后准备派人去寻找少主,却碰见马希昀率领浏阳守军出城。 见他们朝边境而来,以为是来对付我们的,就一直尾随其后。”许世朗道。 “到听到少主发出的长啸,才发现他们是在对付您,于是才率领兄弟冒险突击。”他续道。 原来如此,看来命运还算眷顾他王祈安。 集结了废弃城堡内剩余的龙骧军后,王祈安一行扮作商旅浩浩荡荡上路。 “由此沿着东南方向,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吴国的边境城镇上栗,楚国的兵可不敢越境,我们可以到那里暂作歇息。” 许世朗到此地后,曾对楚吴边境下过一番工夫,已如识途老马。 形势峰回路转,司马昶不仅胸怀大畅,同时也满溢感激之情。 他策骑与王祈安并头齐进,肃然道: “王兄既有复辟大周之志,司马府必竭力相助,其他或不敢夸口,但财力资助定尽我所能。” 司马府富甲一方,司马昶此言可分量不轻。 后面的许崔鲁诸将闻言皆心中大喜。 “祈安先谢过司马兄,现在谈此事还为时尚早,日后若有所需,小弟定上门叨扰!”王祈安道。 “我们虽暂脱险境,但还不能掉以轻心。 凌鼎天既有雇佣兵之助,如虎添翼,前方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等着我们呢。” 他又正色道。 “经历昨晚一役,我越来越相信王兄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必能安然回到杭州。” 司马昶倒毫无担心之意,意态笃定道。 “舍妹从昨夜脱身后就一直默默不语,我问她也不答。王兄可否抽空过去看看究竟何事?” 他话题一转,眼神暧昧,低声细语道。 第七章 奇案再现(中) 昨晚司马婧对王祈安的举动,司马昶自然也看到了。 那会生死危机未除,不及多想。 事后看来,自己这位妹妹怕是已经对眼前之人情愫暗生。 对这俩人,他自然乐意撮合。 王祈安也注意到司马婧今日确实有些反常,沉默寡言,看似满怀心事。 此时更是故意远远落后自己。 他掉转马头,缓缓来到其身旁。 “司马姑娘,是否身体不适?可是昨晚受了惊吓?” 司马婧此刻才惊觉王祈安来到身边,想到昨夜自己的举动,不由两颊通红。 “我没事,没事,你不管我。” 她急忙应道。 也不敢抬眼去看他,转头顾盼路边。 “那就好!此项链既是姑娘家母所送,必定贵重,还是还给姑娘吧。” 王祈安掏出昨夜司马婧交给他的项链。 一听此话,司马婧瞬间脸色大变。 她转过头来,果见王祈安将手中链子伸到她面前。 她狠狠盯了他一眼,也不理会,粉脸含煞,气鼓鼓一拍马背,向前冲去。 “本姑娘送出去的东西可不会收回,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王祈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这位司马府二小姐,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兄,可是发生何事?怎么婧儿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司马昶来到王祈安身边问道。 王祈安一脸无辜将刚刚之事道出。 “这就难怪,舍妹心高气傲,在杭州府可从未对哪家公子假与颜色过。 如今却被王兄拒绝,定是打击甚大?可千万别做什么糊涂事。” 司马昶眼神偷瞥王祈安,口中煞有介事说着。 “不好,她独自一人跑在前头,可别遇上敌人。” 王祈安见司马婧一骑冲前,越过队伍,竟还毫无停歇之意。 不会真要做什么糊涂事吧?他不由急忙策骑追赶上去。 望着王祈安离去背影,司马昶不仅摇头苦笑。 司马婧心中有气,也没留意脚下方向,只顾策马奔腾。 王祈安追着她疾行了一段后,发现她突然停了下来。 他赶上前后,发现眼前有十数间土木结构的民屋,聚拢在一块。 这里像是一处村落,但异常寂静,未见人烟,透着诡秘气息,难怪司马婧突然驻足不前。 此地左侧是一片茂密竹林,右侧是一片丘陵。 一条羊径小道,从这片民房右侧沿往前方。 “这里非常古怪,我不敢过去!” 司马婧似乎忘记刚刚生气之事,后退靠近王祈安,有些畏惧道。 此时,司马昶等人也赶了上来。 他们也发现了此处不寻常的地方。 “你们等我,我先下去看看。” 王祈安翻身下马,向前走去。 “你等我。” 司马婧喊道,她口说害怕,却也跃下马来,追在王祈安身边。 “少主,小心有诈,让属下去吧。” 诸将见状慌忙急道,纷纷下马,追赶在后。 诸人小心翼翼察看了各间房屋,发现房内一切日常起居用品齐全,摆放整齐,但都空无一人。 “屋内物件不蒙尘灰,该是日常有人使用,为何却不见居民。”许世朗不解道。 “啊!”司马婧突然惊喊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会不会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她一脸惊慌不安道。 “婧儿别胡说,光天化日,那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司马昶喝道。 王祈安心中一震,突然想到这里情况和当日郑家村十分相像。 “不是鬼魅,而是人口拐案。有的屋里灶火仍有火芽,凶手定刚离开不久。” “世朗,师从,你们带人越过丘岭朝右。 鲁平率人穿过此竹林向左。司马兄随我往前。 大家如发现可疑之人,以烟花为号。 两个时辰后再回此地集合。” 王祈安当机立断道。 “是!”众人各自分配人手朝既定方向奔去。 王祈安一马当先,穿过羊径小道,朝前方飞驰而去。 如自己所断无误,真能发现凶手,那楚云夏下落就有转机了。 一想到此,他更是心潮澎湃,不断挥鞭加快马速。 令他失望的是,疾行近三十里路,也并未发现可疑之人,甚至连超过十人的队伍都没遇见过。 人数最多的,也只有刚刚碰见的一队七八人棺木运输车队。 但那绝无可能,棺椁里面应该是尸体,远远就能闻到腐烂的腥臭味。 突然,王祈安像想到经过车队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不由勒住缰绳。 紧随其后的司马兄妹等人纷纷止住马蹄。 “王兄可是发现什么?”司马昶问道。 “棺椁车队!回头!”王祈安来不及解释,简短吩咐道。 众人来到一队运输棺木的车队面前停下。 七驾马车,每辆车上都牢固捆绑着四具棺椁。 从棺椁散发出来的恶劣气味令人纷纷掩鼻。 一共二十八具,什么地方一下子收殓了这么多尸体,他们又要运往何处? 王祈安不禁十分怀疑。 他打算碰碰运气,求证一下。 也不和对方打招呼,他长枪一转来到手上,身形飞跃而起。 司马昶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掠至第一辆马车之上。 腥臭味此时更浓了。 “什么人?”车夫似乎发现王祈安来意不善,停下马车,一个翻身,纵上车顶。 但已经晚了,王祈安银枪一动,已经挑开了上面两具棺椁厚盖。 两对恐惧的眼睛盯着自己。 令人惊奇的是,棺椁内躺着的并非尸体,而是活人。 王祈安依样画葫芦,连着挑飞了七辆车上棺椁。 发现竟然全是不能言语,无法动弹的大活人。 而腥臭味,则是从他们身侧的腐烂动物肉发出。 数名追赶王祈安的车夫身手敏捷,一望而知身具武功。 此车队果然不同寻常。 司马昶等人此时也发现了异常,围上前来。 “将这些这些人通通擒下,留下活口。”王祈安大喝。 自己一腔怒火,气势汹汹杀向朝自己掠来的车夫。 紧接着一道璀璨烟花升空爆发,绚丽夺目。 战斗并不激烈,这些车夫只是一般武林好手,并非王祈安和司马昶等人对手,三五下就全数受伤被擒。 第七章 奇案再现(下) 棺椁里面的人被解救出来,所幸只是穴道被制,其他并无大碍。 一问之下,果然是此前空无一人村落的山民。 他们称述,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失去知觉的。 等再睁开眼时就发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躺在一个散发恶臭味的密闭空间里。 这些人言语中充满着惊恐。 楚云夏也遭遇了同样的一切,王祈安想象得到她的无助可怜,不由心如刀割。 千种悲伤化作万般怒火,他转身向对面路旁的木林边走去。 七名车夫,皆被捆于此。 只有盘问出幕后黑手,才能尽快解救出其他人。 当他走近,刚准备开口,警兆忽现,浓郁的杀气来自后方茂密的枝叶处。 密集的破风声不断响起,王祈安火速转身,只见无数黑点朝自己射来。 “叮叮叮……”,交击之声不断,气机牵引下早已暗中蓄势的长枪舞出一片光墙,密不透风,黑点纷纷掉落。 司马昶等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飞速赶来。 “保护村民!” 暗器被尽数击落后,王祈安大喊一声。 体内劲气高速运转,身形闪动,朝袭击者隐身处扑去。 一道黑色人影在前方林木间飞腾纵跃。 他全速赶去,紧咬不放。 没想到对方轻功远在自己之上,眼见俩人距离越拉越远,王祈安心中大急。 他尝试继续催发体内真气,没想到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一股磅礴的热流从窍穴喷涌而出,迅速流转周身经脉。 他的身速瞬间提升一倍有余,竟不断接近前方敌人。 王祈安此刻只觉一身能量澎湃浩荡,无有穷尽,极其舒畅。 当俩人距离缩短至只剩十数丈时,他长枪甩手投出,带着炙热气劲,如火龙般朝前方敌人直飙而去。 黑衣人听到背后风声袭来,不得不停下来应战。 他猝然立定,回身,一道凌厉刀光狠劈而下。 银枪旋转而回,刚好落入从后跃来的王祈安手上。 俩人均被对方气劲一震,身形一滞,后退数步。 光凭此招,王祈安已知对方武功尤在自己之上。 此人身着黑色劲装,头缠黑巾,只露双眼。 手中刀器特别,狭长轻薄,既有剑身的笔直,又带有刀身的弧度,兼具直刺和劈砍优势。 王祈安记起曾在一人身上见过此种武器。 黑衣人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念些什么,突然纵身一跃,刀芒大盛,破空而来。 刀未至,森寒之气已令人遍体生寒。 此人杀伐之气远超自己碰到的所有对手,王祈安心想。 银芒绽起,气温陡升。 锵锵锵,刀枪激响连连。 对方如旋风转动,每转一圈刀气就加重一重,一轮狂劈之下,王祈安只觉手臂发麻,气血翻滚。 到对方最后临空一击,再也难于抗阻,刀气透枪而入,令他踉跄倒跌,喷出一口鲜血。 敌人厉害至此,实在远超自己预估。 所幸自己真气及时将入体的阴寒之气悉数化解,伤势并无大碍。 “能在本人风轮刀下活命的,阁下还是中土第一人。” 对方阴鸷的眼神一转不转的盯着王祈安,对此战果,倒是有些意外。 刚刚一轮暴击,必极耗元气,王祈安料他必是借言语拖延,恢复功力。 一开始就被动挨打,他可不会放弃这主动进攻的机会。 银芒再起,白日之下,依然可见无数光点漂浮眼前。 王祈安就像突然在原地消失一样。 光点逐渐盘旋凝聚成光球,亮度陡增。 就在此时,黑衣人突然大喝一声,举刀过顶,狠劈而下。 一道罡气,裂土破空而来。 他显然已经看出王祈安此招非同凡响。 若让其完全展开,威力难于预估,因此未等调息完毕,即凝全身余力,奋起发出惊天动地一刀。 “可惜!”王祈安暗叹。 若此招不变,黑衣人固然难逃一劫,但自己也势必被这令鬼神惊悚的一刀劈成两半。 光球倏然加速撞向刀气。 “砰”的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剧震打转倒飞出去。 王祈安连喷数口鲜血,差点仆倒地上,摇摇晃晃才勉力站稳。 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口角溢血,单刀支撑,跪伏地面。 这次比刚刚可严重得多,王祈安无暇他顾,抓紧运功疗伤。 体内浩荡真气周游不熄,浑浑融融。 当他觉得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时,突然生出感应,不由倏然睁眼起身。 果然见黑衣人刚好在对面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近十年来,还是首次有人令我负伤。只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黑衣人说着摆出一个奇特的持刀姿势,口中再次念念不休。 “能死在本人此招之下,已足以令你泉下自豪!” 语尽身动,王祈安只觉眼前一花,黑衣人两侧突然多出了三四个一模一样的人形。 每个人动作不一,招式各异,以雷霆之势冲来。 “东瀛影幻术!” 王祈安大吃一惊,差点脱口而出。 将军府接待过倭国来使,曾听其谈起过此东瀛秘法。 王祈安头皮发麻,上古秘技爆起,银芒舞动,护住全身。 刀枪交击声不断响起,数道人影令王祈安难辨真假,只能凭杀气浓烈感应对手。 黑衣人一轮凌厉攻击下,他已多处负伤,虽不严重,但鲜血淋漓,长久下去,必失血力竭。 突然一刀以迅雷之势,趁王祈安左侧腰肋空门大开之时,拦腰横切。 王祈安心叫吾命休矣。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死亡威胁,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窍穴变得异常活跃。 与此前追赶黑衣人时一样,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喷薄而出。 王祈安只觉真气鼓荡,全身经脉膨胀欲爆,手中枪势不得不发,朝杀气最浓郁方向疾刺。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左腰处传来,王祈安感觉长枪脱手,向右横跌,仆倒地上,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模糊中隐隐听到有人在啜泣。 他猛的睁开双眼,入目是罗帐绣被,自己一身创伤药味,躺在床上。 一人趴在床沿,竟似睡着了,万缕青丝散覆两边。 第八章 东瀛秘客(上) 王祈安刚想动,左侧腰肋隐隐作痛。 他最后的印象是黑衣人一刀劈中了自己的腰间。 他下意识摸了摸伤痛处,发现已经包扎了好几层。 除了腰肋,身上其他刀伤大多结疤,已无大碍。 他运功试了一下,万幸未受内伤。 同时惊奇的发现,体内真气浑厚异常,比往常倍增有余。 自己昏迷的时候,体内是发生了什么? 王祈安不由大惑不解。 他坐起身子,拍拍床沿之人,轻声呼道:“姑娘,姑娘……” 那人被惊醒,抬头见到王祈安,竟“哇”的一声,抱住他哭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婧。 “哎呀!”王祈安假装痛呼一声。 司马婧清醒过来,泪眼朦胧,柔声关切问道: “碰到你伤口了吗?还疼吗?” 王祈安莞尔一笑,摇摇头,问道。 “这是哪里?我又怎会在此?” “这里是萍乡城的福来客栈,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昨日我和大哥见你迟迟未回,十分担心,就沿路追去。 赶了一段路后,就发现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我以为,我以为……” 司马婧一想到当日触目惊心的情景,眼圈又通红起来。 王祈安想不到她竟这般在意自己。 见她眼圈通红,神色憔悴,心中起怜,忍不住握住她的双手,安慰道: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不用再担心。”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王祈安不由心中微漾。 司马婧全身一震,双颊通红。 “你不知你腰间的伤口有多吓人,有这么长,深可见骨。” 她顺势抽回手掌,在他眼前比划道。 “大哥说若不是敌人的一刀恰好砍中的是你腰间飞抓和铁箭袋,只怕你……”她突然又住口。 “只怕我已经横腰断成两截了。”王祈安感叹道。 没想到腰间之物救了自己一命。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司马婧急忙喝止他道。 她顿了顿续道: “大哥探了你鼻息和脉象后,说你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过去。所幸他身上带有伤药,我们帮你敷完药后,才找了辆马车将你送到此处。” “那黑衣人呢?”王祈安问道。 一想到其诡变的幻影术和可怕的刀法,他仍心有余悸。 “他不是被你杀了吗?我们去的时候,你的银枪还贯穿在他胸口上。” 司马婧望着他,奇怪道。 王祈安记得左腰被砍中之前,自己受体内真气影响,奋力一击,像是刺中了什么东西。 原来竟能杀了他,倒是十分意外。 “你们可看出他是何人?”王祈安问道。 “包括几位将军在内,都没人认识。”司马婧轻摇螓首道。 “对了,哪些村民呢?还有车夫,他们可交代了什么?” 王祈安沉吟一会,想起此事,心急问道。 司马婧露出无奈神色。 “村民倒没事,已经回村里了。只是那几个车夫……他们被黑衣人暗器击中要害,都当场毙命。” “可惜了!”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一切努力付之东流,王祈安失望泄气道。 “不过,其中一人断气前说了两个字,东海。”司马婧道。 “东海?”王祈安反复念叨着。 这是一个帮派还是某处地名?抑或是一个人名? 光凭这两个字,根本无从查起。 王祈安眉头大蹙。 “大哥说有可能是指杭州府东面的一片海域。” 司马婧见王祈安十分苦恼的样子,十分不忍。 “东瀛幻影术,东海。这么一说,倒是真有可能。” 王祈安愁容稍霁,点头道。 “司马兄他们呢?”他顺势问道。 “大哥说有事出去了。其他人都在两边的房间。他们说你一醒就要通知他们,我这就去叫。” 司马婧揩拭了双眼,又整理了下衣衫,这才出房去。 王祈安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除了左腰肋还有些痛楚外,其他已恢复正常。 这时许世朗等人扣门进来。 “这是敌人偷袭用的奇异暗器,若我们猜的不错,应该是只有东瀛武士才会使用的十字飞镖。” 许世朗将一枚造型奇特,边角锋利,呈十字型的暗器放置桌面。 “黑衣人使用的扁狭长刀,形似大周宫禁侍卫使用的横刀,但又不是,我猜应该是扶桑刀。” “若再加上令少主负伤的影幻术,此人来自东瀛,应该毫无疑问。” 许世朗条分缕析,十分肯定道。 他曾随王崇渊征战各地,见多识广,况且大周国也有东瀛倭使时常来访,能认出这些东西并不奇怪。 “车夫最后所言‘东海’二字,跟许将军的推测正好一致。 东海一般指东越国东面海域,海的对面则是东瀛。” 司马昶此时现身门外,接过许世朗话头道。 “东瀛据称海岛无数,但唯有扶桑一国独大,乃是由面积最大的八座岛屿组成。” “若这些真是东瀛人所为,自然扶桑国嫌疑最大,也只有他们才有实力派出如此高手前来护阵。” 东越国近海,司马府又是杭州府商业巨擘,与海外商队自然也有些往来,司马昶对此自然不会陌生。 “可是大海茫茫,又去哪里寻找扶桑国。”司马婧不安道。 “确实如此,毕竟东瀛诸事,皆为道途听说,要寻找一个真正到过彼岸的只怕不容易。” 司马昶点头赞同道。 “若这些人真是被运到扶桑国,无论多难,我也势必要接他们回来。” “只是兹事体大,我们还需进一步确认才行!” 虽说种种迹象均指向东瀛,但王祈安还是有些没想通的地方。 “世朗你派人去岭南博罗山,找一名叫孟轲的公门巡捕,将我们发现之细节,向他详细说明。看能否助他找出郑家村案的更多线索。” 王祈安向许世朗交待道。 “据说东越国也发生过类似案例,不知司马兄可曾听说?” 王祈安正在竭力多收集相关线索。 司马昶凝神思考了一会,道: “你指的该是半年前发生在临安的事情。临安位于杭州府西,两城一体,紧密相连,又怎会没有听说?” 第八章东瀛秘客(中) 司马昶接着道: “当时朝廷还派出第一神捕杨行令前去彻查。只是后面听说他也失踪了,此案就不了了之。再后来也没人提起,大家也慢慢淡忘了。” 王祈安点头道: “没错,据孟轲大哥说,杨行令是发现了可疑线索之后才失踪的,今日想来,以敌人的可怕,他十有八九已经丧命。” 崔师从听完,愤懑不平道: “这些东瀛人真是太猖狂了,拐贩人口,还敢杀官灭口!” 王祈安神态凝重道: “若东瀛皆是此般高手,只怕中土多难!” 黑衣人的可怕,大家有目共睹,都知王祈安所言非虚,不由一片默然。 “有一个问题至今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论男女老幼,整个村的人都要掳走?” 王祈安打破沉默,不解道。 “他们会不会是想刻意制造一种诡秘错觉,令迷信之人联想到此事与自然神鬼之力有关,而非人为。” 司马昶推测道。 听到此言,虽然没人注意,但司马婧不由脸上一红。 此说法虽有理,但王祈安隐隐觉得此事不止这么简单。 “司马兄外出,可有发现沧龙帮和雇佣兵踪迹?” 王祈安不再费神思索,话题一转向司马昶问道。 “知我者祈安兄,我放心不下,去找人探了探口风,倒没有什么发现,只是顺便要了些盘缠。” 他说着掏出一袋沉甸甸银两和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三位将军先拿这些给兄弟们购置弓矢刀枪马匹等装备,如若不够,到下一城镇,我再去筹些回来。” 众人一瞥,见桌面上光百两银票就有不下十张,加上这袋银子,只怕有两三千两之多。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天大巨财。 “咦,我说祈安公子,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诸位对司马府皆有大恩,莫不是觉得我兄妹性命还不如这些身外死物?” 司马昶见王祈安张口欲言,不由抢先以犀利言语封住其口。 司马婧首次见兄长如此说话,不由“噗嗤”一笑。 “司马兄又知我要说什么。”王祈安苦笑一下,不再推辞,转向许世朗道: “既是昶公子厚意,世朗你们就按公子吩咐,在城内补充些所需军备。” 众将喜形于色,大声言谢。 他们确实需要这笔钱来补充此前消耗的军备。 众将离开后,王祈安好奇问道: “此处又不是杭州府,司马兄从哪弄来这么多银两?” 司马昶笑道: “若祈安公子以为我们只在杭州才有势力,那就未免太小觑司马府了。” “此地虽非大城,也是通衢要道,城内可不止有数家商铺与府上有生意往来,可惜最重要的一个客户今日恰巧外出,我明日再去拜访。” 王祈安心中一动,问道: “司马兄可是想借机探探是否有令叔消息?”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王兄法眼。我二叔若来,必然或多或少也会跟他们有所联系。” “令叔也有可能因此得知你在此地的消息,司马兄切记小心!” 王祈安提醒道。 “王兄放心,这点我自然也考虑在内。对了,你伤势如何?” 司马昶道。 “只剩些许的皮肉之伤,已无大碍。等大家筹备完毕,就可正常赶路。”王祈安道。 他走到桌旁,拿起许世朗留下的十字镖,仔细端详后道: “没想到东瀛的暗器设计远比中土巧妙。此镖四角皆尖锐锋利,发射时伤敌概率大增,杀伤力远超一般暗器。若加以改造,镖身增加些弧度,势必更快更准。” 司马昶惊叹道:“王兄对兵器也这么在行,令人佩服!” “司马兄就不要取笑了。我去找找城内的铁器坊,看能否按我要求赶制一批,以替代铁箭防身。” “另外也多打造几副飞抓,二位也可以备用。” 王祈安续道。 “你身上还有伤,我不能让你一人出去!况且我也要去采置些衣物和粉妆。” 司马婧一听他要外出,可不依嚷嚷道。 司马昶惊奇的朝她瞥了一眼,心忖,短短两三日之间,自己这妹子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已完全不顾千金小姐的矜持。 他装出困倦之态,打个哈哈,道: “我先回房休息,舍妹就交给王兄了!” 说完也不顾俩人反应,头也不回出房去了。 连日同难共险,三人关系竟深入如多年相识老友。 王祈安和司马婧来到一食馆处。 “任务完成,我肚子已‘咕咕’抗议,不如我们就在此处随便吃点吧。”王祈安道。 司马婧此时已经改妆易服成男子模样。 她在杭州城内,出入都是高档华贵酒楼,此类街边食馆据说三教九流、流氓地痞混杂,可从未想踏足过。 但她不忍拂了王祈安意愿,只好微微颔首。 忐忑踏入门槛,发现情况倒也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堂内颇为宽敞,虽然摆了二三十张桌台,也未见拥挤。 此时大多位置已经坐满,但人群热闹却未见嘈杂,可见用餐之人非是一般市井之徒。 俩人相貌出众,均是人中龙凤,一进门立刻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目光。 王祈安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急忙扯着司马婧低头往角落一空桌位置走去。 俩人坐下,在店伙计推荐下,点了血鸭、河鱼仔,熏肉等数道本地名菜,才知误打误撞来到了城内有名的老字号食馆。 两人首次在这等悠闲环境靠得如此之近,司马婧忽然俏脸微红,轻声道: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她整个人焕发生气,两颊起霞,娇艳无比,虽身着男装,却别有一番风情,看得王祈安怦然心动。 此刻他自然已明白司马婧对自己情意,不由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温声微笑道: “若你喜欢,我倒可天天陪你出来!” 司马婧芳心忽然升起异样感觉,抬头望着他,羞涩却又开怀雀跃道: “你堂堂大将军之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可不许耍赖!” 正当他们嘻闹玩笑之际,一人从他桌起身,走到俩人台前。 第八章 东瀛秘客(下) 王祈安露出戒备神色。 此人一袭青袍,年纪三四十之间,额头宽广,鼻挺眉秀。 双目藏神,可见功力不弱。看着一脸正气,倒不像坏人。 来人恭敬微笑道:“孙思谋见过将军府王公子!” 王祈安心中大震,此人竟一语道破自己身份。 司马婧也差点惊呼出声。 “你是何人?” 王祈安并没有直接承认,提聚功力,冷然盯着孙思谋,准备随时出击。 “王公子放心,孙某乃姬无睿至交好友,只是凑巧遇上,并无恶意。”孙思谋一摊双手,毫无戒备状道。 “我们并没有见过面,你怎会肯定是我?” 对方虽抬出姬无睿之名,但王祈安可没轻信之意。 “我曾有志力效北周,在汴州府待过一些时日,见过王将军和公子出行。” 他见王祈安仍疑虑未消,不由从怀内掏出一封信件。 “这是昨日刚收到的无睿来信,说明他已启程来此,信中也谈及公子。” 王祈安接过信件,发现果是姬无睿的笔迹。 “按行程推测,如无意外,无睿快则明日,迟则后日该可抵达萍乡。”孙思谋续道。 王祈安心想,这样俩人倒是赶得上再见一面,不知自己走后,玄一诸人可都安好? 他此刻疑虑尽释,请孙思谋就坐后,问道:“孙兄刚刚说有效力北周之意,为何又会在此地?” 孙思谋冷哼一声: “若非杨瀚弑君叛主,当今天下大势已定!” “萧从明雄韬伟略,麾下五虎将勇谋俱全,幽蓟十六州一旦收复,北方再无后顾之忧。可惜!可惜!一代明君却被奸佞所害!” “一统契机已失,我意兴阑珊之下,才回到萍乡。” 孙思谋说着扼腕叹息,竟有不胜唏嘘之感。 “孙兄也觉得圣上是为人所害?”王祈安道。 “我虽不知宫廷详情,但北周王离奇死亡不久,杨瀚即叛乱篡位,自古阴谋虽手段不一,但谁得益谁出力的道理亘古不变。因此,杨瀚必是幕后主谋无疑。” 孙思谋虽未眼见,却极为笃定道。 “太医阁事后诊定说是旧疾复发,不治而亡,但此论断并不能令人信服。” “虽说当年征战确曾留下箭疾,但圣上乃习武之人,身体健硕,且正值壮年。我们问过京城其他名医,都说旧疾复发,必有征兆,但据父亲所言,圣上驾崩前一天并无异样。” 王祈安父子自然也认为此事可疑,才找人论证。 “此事关键在于下论断的太医,若我所料无差,这些人只怕都已被杨瀚灭口了。”孙思谋道。 萧从明和王崇渊虽为君臣,私下也是至交,他待王祈安更亲如子侄。 “无论如何,我必不会放过此人。” 王祈安本也怀疑杨瀚所为,如今更加确信无疑。他眼射厉芒,神情坚决道。 此时伙计端来菜肴,俩人知机停止讨论。 “孙兄既有志气,难道除大周以外,不想去其他各国碰碰运气吗?” 王祈安换个话题,好奇问道。 孙思谋哂然一笑道: “公子既然感兴趣,思谋就谈谈对天下大势的拙见。” “楚国内斗不休,国力耗尽,闽国地小势弱,甘愿称臣,这两国姑且都可不论。” “南汉和西蜀虽有实力,但都属偏处一隅,固守有余,进取不足,况且边境都有虎狼之师需要应对。” 他微微一顿,续道: “吴国疆域仅次北周,且兵众将强,本也有一统中原之实力,但国主杨睿刚刚继位,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空有大志,却无才德。且权臣势大难制,日后宫廷恐将不稳。” “那东越国呢?”司马婧听孙思谋娓娓道来,对其他国家形势都似看得通透,不由关心起自己的国土。 孙思谋望了司马婧一眼,含笑道:“姑娘必是杭州司马府二小姐,才会如此关心贵国形势。” 司马婧见扮作男装也瞒不住,只好赧然点头。 王祈安心想此人大不简单,凭借姬无睿的来信和司马婧的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其身份。 “东越国国主体恤爱民,治国英明,本能有一番作为。但其却只有固守一隅之心,并无开疆拓土之志。 “况且东越表面看来国富兵强,但地势平坦,京城腹地无险可守,战火一燃,势必蔓延全国,到时补给必出问题。” 孙思谋眼光独到,见识不凡,令王祈安对其大为改观。 “听君一席话,令祈安眼界大开。不知对虔州的赤子军,孙兄又如何评价?” 王祈安心想,张遇贤不知是否已处理完蒙金丹遗留的手尾。 “赤军首领张遇贤据称有帝王之相,他一举事,拥护者众。赤子军确实也打了几场漂亮的胜战。” “只可惜他连着犯下两大致命失误。” 孙思谋双目闪动睿智之光,话风一转,由褒入贬道。 “一是招揽了蒙金丹,此人野心勃勃,必定不会甘愿屈尊张遇贤之下,赤军内部已埋下分裂隐患。” “二是占据虔州为都,威胁吴国边境。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吴主定不会容他坐大,我猜杨睿不久必会有所行动。” 孙思谋自然不知道蒙金丹已为王祈安所杀,但其判断如神明洞察,丝毫不差,令王祈安惊服。 “蒙金丹死了!”他低声道。 孙思谋露出震惊神色,望向王祈安。 “如此一来,赤军内忧可解,但外患依然存在。” 听王祈安说完,孙思谋恍然道。 “虔州周山环绕,地势险要,对南汉来说易守难攻,张遇贤选取此地本无可厚非。” “但他因此招惹了实力尤在南汉之上的吴国,则属不智。” “虔州北面山势远不及梅岭高耸险峻,且有水道通航。吴国若是想攻陷此地,可比南汉容易得多。” “南却狼,北引虎,因小失大,我才说赤军难成气候。” 孙思谋的分析鞭辟入里,直切要害。 王祈安听着也替张遇贤担心起来。 “孙兄如此人才,日后若有机会,可愿助我?” 王祈安突然道。 孙思谋一愕,疑惑道:“王公子也有志逐鹿天下?” 第九章 二次遇险(上) 王祈安不置可否,缓缓道: “自古由北统南者众,由南统北者还未曾见到。杨瀚虽窃位得逞,但根基不稳,其大肆屠戮萧氏皇族,更是不得人心。” “我大周军中忠肝义胆者不乏其人。若有声威俱全之人出面牵头,附冀者必不在少数,届时复辟旧朝,一统天下仍然可期。” “只是我必须先找到家父和曹蕲二王,才能决定下一步计划。” 王祈安说着叹道。 “王将军乃北周五虎将第一人,军功卓著,威名显赫,若有他拥护皇子,振臂高呼,此事大有转机。” 孙思谋自然一听就明,目射奇光,神情兴奋道。 “我回来萍乡,本已决定找一活计,将就度日。没想今日遇见公子,竟令我胸中之志又活络起来。” “人生短短数十载,转瞬即成一抷黄土。与其碌碌而生,不如轰烈而死。孙兄以为然否?” 王祈安突然脸泛神光,挺拔身形,豪兴大发道。 司马婧听王祈安谈生论死,暗暗心颤,不由伸手紧握他的手掌。 “公子既豪气干云,思谋岂能退缩,自此鞍前马后,听凭公子差遣。” 三人步出食馆,天色已黯。 与孙思谋分道扬镳,王祈安俩人自回客栈。 “你真要复辟大周吗?”司马婧问道。 “圣上待我如同亲人,家仇国恨,我岂能不报?”王祈安道。 司马婧不由默然不语。 “不过你放心,此事筹备还需时日,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们送回杭州府。走吧,我们去看看你选的布匹衣服裁剪好没有?” 王祈安自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欲再谈,岔开话题道。 罗氏布坊,司马婧定裁衣服的地方。 眼见就在前方,王祈安却突然跨前几步,一把将司马婧扯进街边的巷子里。 司马婧一声惊呼,以为来了敌人。 王祈安示意她噤声,指着斜对面巷子。 “看见那个人没有?” 司马婧顺着王祈安手势望去,果见有一尼姑半身隐在巷内暗黑处,只探头频频张望。 “她就是兴王府绿竹庵主持净言。”王祈安附耳低声道。 “啊!原来是她。莫非是来找你报兄长之仇的?” 刚刚在食馆内,她自然也听到了蒙金丹被王祈安所杀的来龙去脉,不由担心道。 “理应不是。不然她应该去福来客栈才对。”王祈安摇头道。 “可她盯着的方向好像正是罗氏布坊!”司马婧紧张道。 “是有点奇怪!莫非真的是跟踪我们而来?”王祈安不解嘀咕道。 “快看,她走了!我们要跟上去吗?”司马婧急拍王祈安手臂,提醒他道。 王祈安抬头,恰好瞧见净言转身离开的背影。 “还不知道她是否有其他同伙。我们先回客栈!”王祈安道。 王祈安提醒其他人加强戒备,又说服了司马婧就在客栈,自己换过一身夜行服后,重新回到罗氏布坊。 净言不会无故在此盯梢,此处必有她在意的东西。 他外伤未愈,面对净言此等高手,可不敢大意。 他窜上屋顶,蹑行至布坊后院。 前铺灯火通明,隐听人声笑语。 后院却一片漆黑,阒无动静。 王祈安静候约一柱香时间,还是毫无发现,心想莫非自己估错了? 他溜目四顾。 此条街道全是前铺后院格局,且店面大多为布坊。 此时左边的店铺也是前闹后静。 倒是右边院子有些不一样。 王祈安记得这应该是整条街少数不是布坊的店铺。 梁氏玉石,他对店名还有印象。 净言监视的莫非不是罗氏布坊? 一想到此,王祈安掠过窄巷,伏在梁氏玉石后院屋脊。 灯光透窗,屋里有人走动,但并无人说话。 这时,听见前面店铺传来脚步声。 王祈安脑海突然浮现张遇贤的面容。 下面响起“咿呀”开门声,屋里有人迎将出来。 一人从前铺踏入院内,后面紧跟四名配刀劲装男子。 “末将叩见大王!”从屋里出来的那人,见来人后下跪行礼。 来人正是张遇贤。 王祈安终于明白净言为何在此出现。 “大王别来无恙!” 王祈安出声招呼,从顶飘落院内。 “什么人?”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掣出兵器,护在张遇贤身上。 “原来是大恩公王公子!” 张遇贤凝目一视,满脸惊喜,哈哈一笑,推开众人,走向王祈安。 俩人相拥入屋。 “大王为何会来萍乡?” 分主次落座后,王祈安直奔主题道。 “你们都出去守在门外!” 张遇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屏退左右。 看来其此行必事关重大。 “不瞒公子,我此行是为刺探楚国边境虚实。”张遇贤小心翼翼低声道。 “大王莫非想进攻楚国?”王祈安惊讶道。 “上次从岭南回虔州后,趁其还未发觉,我以雷霆之势将蒙金丹的党羽尽数剿灭。只可惜被李台那贼子逃了。” “南吴恰巧在此刻派来密使,说楚国内乱将起,约我东西两路联手进攻长沙。” 王祈安心中叫糟,没想到孙思谋预料之事,竟要成真。 “内患已除,若能趁势再取得楚国部分城池,我赤军必威势大振。不过我可不能只听南吴一面之言,所以才亲来查探。” 张遇贤脸现兴奋神色,似已当南楚为俎上鱼肉。 “大王难道真的相信南吴会真心与你联手克楚吗?” 王祈安淡淡道。 “公子此言何意?”张遇贤听出其言犹未尽,不由诧异问道。 王祈安虽不忍浇灭他心中希望,但总不能见他踏入南吴陷阱。 他于是将孙思谋今日对虔州局势之分析详细道出。 “虔州之北,虽地势稍缓,但南吴若想强攻,恐怕也必费一番周折,折损不少兵力。若能将大王主力引出虔州,结果就不一样了,对他们来说,可谓一举两得。” 王祈安又补充道。 张遇贤自非愚钝之人,细思之下对南吴的图谋渐渐清晰。 “砰”的一声,他一掌拍在桌面,怒容满面道: “杨睿竖子,欺我太甚!今日若非公子前来,我赤军已成待宰羔羊。” 第九章 二次遇险(中) 王祈安安抚道: “大王不必生气,算计人者人算计之,既已猜到对方用意,或可反过来为我所用。” “公子可有何锦囊妙策?”张遇贤面容稍霁,现出期待神色。 “大王只须答应吴国,并作出积极备战的样子。只要对方以为大王已经上钩,那么我们就能反过来杀其一个措手不及!” 王祈安成竹在胸道。 张遇贤久经战阵,王祈安一提点就已想到大概,不由拍手称快。 “公子真乃我军中贵人!不知可有意愿,屈尊到我虔州坐镇?” 他稍顿试探问道。 “大王可知刚刚那番见解,并非出自我的脑袋?” 王祈安倒没想到张遇贤会邀他加入赤军,不由微微一笑道。 “哦?那是何方高人,公子可肯引荐一面?”张遇贤好奇热切道。 “此人名孙思谋,恰好正是萍乡人士!若有此人相助大王,吴国此战何足道哉!” 张遇贤叹息道:“若非蒙金丹这厮,杀害我大将谋士多人,我军中也不至无可堪大用之人。” 此话倒是不假,当日僧景全正是被蒙金丹所杀。 “大王若是信任,我倒有数名人选可堪择用。”王祈安道。 张遇贤从凳椅弹起,大喜道:“此话当真,公子举荐之人,定非凡俗,只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等大王事情处理完毕,到福来客栈找我即可!” 王祈安道,他心中已有定计。 张遇贤满意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事,问道: “对了,公子何以知我在此?我自信此行行踪十分隐秘。” 王祈安心中一震,知道张遇贤身边还有蒙金丹的人,否则净言不会追踪到此。 “可有何不对?”张遇贤见王祈安突然色变。 “我并不知大王来此。只是今日凑巧看见一人,似在监察此屋,觉得可疑才进来一探究竟!”王祈安解释道。 “何人引起公子注意?”张遇贤好奇问道。 “正是贵师姐,绿竹庵净言师太。只怕大王行踪早已泄露。”王祈安叹道。 张遇贤全身一震,似乎想到什么。 “不好!我们必须赶紧离开!”他突然道。 张遇贤此言一出,王祈安已猜到奸细是谁。 但为时已晚,数声惨叫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一双门扉被撞破,数道人影闪了进来。 领头之人正是净言,李台也在其内,另有一执刀汉子和一名背剑青年男子。 在他们身后,四名跟随张遇贤进来的侍卫已横倒在地。 刚刚的惨叫无疑正是他们发出。 王祈安已无暇替他们悲哀,特别注意那背剑男子,此人服装裁剪奇特,颜色青蓝相间,倒是很像在兴王府碰到的西南蛮族服饰。 其人散发披肩,面容粗豪,给人一种狂野之感。 双目狭长深陷,此刻正闪动狡黠之色,在自己和张遇贤俩人身上来回扫动。 还未出手,王祈安已可感觉此人十分可怕。 加上净言三人,今夜只怕凶多吉少。 “哈哈哈……”净言一阵厉笑后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这小賊也在此,看来是兄长英魂显灵。” 李台和那使刀汉子也是嗤嗤冷笑。 只有那背剑青年面色不变,目光已转为一瞬不瞬盯着王祈安手中银枪。 “此枪归本人所有了!” 话音未落,此人突然发难。 也不见其有何动作,漫天剑影已笼罩王祈安全身。 此人出剑之快,沈瑞庭怕是只能望其项背。 所幸经与东瀛刀客一战,王祈安内力大增,体内真气已变得浑厚无比。 枪势舞动,布下层层枪劲,如无数张密织火网,向那青年剑招撞去。 此时李台和那使刀汉子已齐齐向张遇贤扑去。 只有净言窥伺一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王祈安与使剑青年交上手,已无暇他顾。 俩人枪来剑往,气劲爆破,已将周边桌椅家具尽皆粉碎。 净言此时就算想插手,也无隙可乘。 此人剑法迅猛毒辣,且带有嗤嗤剑气,可破人护体内劲。 王祈安越战越心惊,不知净言从哪请来的此等高手。 数十招过后,该青年已察觉出王祈安身体异常,因此重招专攻其左侧腰肋位置,十分毒辣。 王祈安虽功力大增,但外伤未愈,此刻被其一轮狂攻,已感觉伤口迸裂,阵阵刺痛传来。 另一边,张遇贤情况更糟。 李台二人他本还可应付,但净言发现无法介入对付王祈安后,就转而向他攻来。 她武功本就在这师弟之上,加上李台二人配合,数招之内,已逼得张遇贤招架不暇,连连挫退。 紧接着数声惨哼响起,张遇贤身中数招,险象环生。 王祈安心中大急,强抑伤痛,趁着一招逼退使剑青年之际,手中银芒爆涨,无数光点聚拢成光圈,追着青年疾射而去。 那青年似乎知道此招厉害,身形急退,利剑不断划出,层层剑气一点点削弱攻来的光圈。 王祈安虽已占先机,但未待招式使尽,已转身攻向净言三人。 本来眼见就可将张遇贤拿下,却没料王祈安及时杀到,一枪将三人逼退。 回观张遇贤,只见其口鼻溢血,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已受伤不轻。 王祈安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腰处被鲜血染湿一大片,失血过多,已感到一阵虚弱。 “今夜就拿你们人头为兄长祭天!”净言见俩人已近灯枯油竭,厉喝一声,率先冲来。 其他三人自然紧随其后。 王祈安体内真气毫无衰竭之象,只是外伤太重。 他扶起张遇贤,银枪蓄势而动,但也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再战下去,命丧此地只是早晚之事。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哗啦哗啦”之声,头顶砂瓦俱下,破出一个大洞,数道人黑影从天而降,拦在王祈安两人身前。 “姬兄!孙兄!” 王祈安大喜喊道。 他已看出其中两人乃是姬无睿和孙思谋。 另外两人面向净言等人,正执兵戒备。 俩人均身型高挺,但一壮一瘦。从背影看来,十分陌生。 第九章 二次遇险(下) 与此同时,前铺传来密集脚步声。 王祈安张眼望去,只见司马昶兄妹和许崔鲁三人正率先闯入院内。 后方一众龙骧军紧随其后,并飞速占掠有利方位。 前排兵士已将弩箭对准敌人。 净言四人瞬间陷入包围。 “分头突围!”净言当机立断道。 这边鲁平一声令下,百弩齐发,咻咻之声不断响起,箭如雨下。 净言四人一边拼命挥动兵器抵挡,一边寻找脱身机会。 惨叫响起,武功稍弱的李台和用刀男子在乱箭下抵挡不及,已多处中箭。 眼见一轮劲箭射完,使剑青年大喝一声,剑芒遽盛,划出一层剑气,阻止司马昶等人追来,然后和净言一齐腾身飞起,朝已经洞穿的屋顶掠去。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随姬无睿同来两人,身形闪动,长剑出鞘,已分别迎了上去。 兵器交击,气劲碰撞,四人在空中转瞬交换数招,突然只听净言惨厉出声,一蓬血雨撒下。 俩人落回地面,使剑青年已挟着净言冲出屋顶消失不见。 “追吗?”高瘦的一人问道。 “追也没用,我们未必打得过他!”高壮那人回道。 “还没打完,你怎么知道。”高瘦那人不服反问。 “此人在我名剑谱排名第四,你说我知不知道。”高壮那人说完不再理他,自顾走开。 众人此时奔到王祈安俩人身边。 司马婧见王祈安脸色苍白,惊慌担心道:“你怎么样?” 到瞥见他左腰湿透一片,不要由“啊”的惊叫出声,双眼泛红,泪花滚动。 “没事,只是伤口裂开而已!”王祈安语气故作轻松,安慰道。 司马昶见状也是一惊,急忙取出司马府独门伤药,剪开他衣服,替他重新洗敷包扎。 “你们两个,快把轩辕丹拿出来。” 姬无睿向还在喋喋不休斗嘴的两人喊道。 高瘦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小药瓶,倒出两粒黄色药丸,分别让王祈安和张遇贤服下。 张遇贤内伤不轻,服药后就地盘膝运功,调息起来。 王祈安只是外伤复发,失血过多,体力有些虚弱,其他并无大碍。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道。 “你有伤在身,又出来这么久,大家都很担心!”司马婧道。 “这小家伙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见司马婧怀中还抱着一只浑身银白,似犬非犬,似鼠非鼠的小动物,不由问道。 “它叫水灵貂,是这两位公子带来的,多亏它带路,我们才轻易找到这里。”她说着温柔轻抚其银白毛发。 王祈安此时已看清随姬无睿一同前来俩人。 俩人年龄相仿,眉粗目清,虽然身材不一,但面容肖似,该是兄弟。 刚见他们出手,武功十分惊人。 “两位小哥好身手!不知如何称呼?”他问道。 “在下姬文。”高壮男子道。 “在下是武功比姬文略高一些的姬武。”高瘦这人道。 “明明是我武功比你高出一筹。”姬文转头驳嘴道。 见两人一开口就较劲,王祈安不由莞尔一笑。 “王兄勿要介意,这两兄弟,从小就这样。” 姬无睿在一旁摇头摊手作无奈状。 “刚刚你说什么名剑谱,什么第四名,可是认得那使剑青年?” 王祈安向姬文问道。 “你是说那条毒蛇,我认得他,他可不认得我。”姬文道。 “毒蛇?”旁边的司马婧一脸懵然道。 “姬文,好好说话!”姬无睿假装严肃喝道。 “是,少谷主。” 姬文煞有介事的向姬无睿弯腰一躬。 “你这小子死性不改……”姬无睿笑骂。 司马婧也被他滑稽动作逗得忍俊不住,噗呲一笑。 “此人外号就是剧毒无比的银环蛇,叫季引蒙蚩,乃是西南苗族公认的第一高手。” 他转向王祈安,恢复正色道。 “我的名剑谱只收录江湖用剑高手,不涉其他兵器,所以才取这个名字。季引蒙蚩恰好正是谱上排名第四。” 苗族第一高手?王祈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名剑谱?怕是你自己瞎编排的吧?” 姬无睿此时靠近二人道。 “少谷主此言差矣,此排行榜可费了我好几年心血,而且老谷主和爹爹也认同了!”姬文洋洋得意道。 看来他口中这两人在他心中地位颇高,得其认同才引以为傲。 “此人剑法已十分可怕,那排在他前面的还有何人?”王祈安十分好奇问道。 “这条毒蛇固然可怕,但下面这三人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姬文道。 “排名第三的是九玄天罗剑,其主人乃是神秘莫测的九玄教主九玄天后,出手诡秘狠辣,如布下天罗地网。据称其称霸湘鄂巴蜀十数年,无人能敌。” 王祈安不由暗暗点头赞同。 姬文自然不知道自己曾亲眼目睹九玄天后出过手,连‘逍遥半仙’都伤在其剑下,一方豪强尹雷更是被吓得临场逃跑。 其功法确实胜过季引蒙蚩一筹。 “第二名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非老谷主提醒……咳咳……若非我查阅了谷内江湖轶事录,怕是要把他忘了。” “你说的可是近十年都未现身江湖的无刃剑?” 姬无睿心中一动,抢先猜测道。 “少谷主英明!此人名曰渡千秋,据称以前是名刺客,只要他肯出手,无论名气多大的高手,在他剑下,无一幸免。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宣布隐退,当有人再遇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手中利剑已经换成一把无锋无刃的锈铁。传说再无人见过他杀人,慢慢江湖中就称其为无刃剑。” “竟有此等怪人!”王祈安暗忖在他身上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性格转变如此之大。 “那占据榜首之人又是谁?”司马婧忍不住追问道。 “我知道,一剑问天,问天剑项问天。这个称号真怪,都不知他究竟想问什么?” 姬武此时凑过来打趣道。 “项问天?此人我倒听过。父亲曾说此人剑法和神枪夏彦奇的枪法,都是已臻天道的功法,非凡人能挡。”王祈安道。 第十章 衢州命案(上) 谈及项问天,姬文露出一脸神往之色,喃喃道: “没错!小子也是用剑之人,毕生所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此盖世剑法!” 难得他这么正经说话。 “为何榜单没有剑阁中人?”王祈安突然想到白云涧,不解问道。 “剑阁从不问江湖事,而且剑阁阁主从未有人见过其出手,因此没有把他们列在其中。” 姬文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然以白云涧的身手,只怕并不逊色季引蒙蚩。 “少主!现场都处理完毕!李台俩人箭伤太重,已当场毙命!” 此时许世朗等人来报。 王祈安起身,走到一角落,并招呼许世朗和孙思谋过去。 “虔州局势发展果如先生所料,我要你们护送张遇贤回去,并助他打赢与南吴此战!” 他轻声对二人道。 孙思谋露出恍然神色。 “详细情形世朗可请教孙先生。” 王祈安见许世朗一脸不解,向他道。 “少主,那你怎么办?”许世朗问道。 “我随司马兄妹回杭州一趟,不会有事。” “沧龙帮有雇佣兵之助,恐不易对付,不如由鲁参将率飞弩营的兄弟留下,我和孙先生、师从护同张遇贤回虔州。”许世朗不放心道。 “人多反而目标太明显。况且,飞弩营乃是此次南吴意想不到的奇兵,你们要善加利用。” “放心,姬氏兄弟的武功刚刚我已经见识,俩人联手,就算凌鼎天亲来,也未敢言胜。”他拍拍许世朗肩膀。 孙思谋似乎对姬文姬武十分有信心,点头赞同道: “少主此话不假。有他们陪同,许将军可以不用担心此行安危!” 他此刻已改变了对王祈安的称呼。 “另外,还有一事,虽年代久远,机会渺茫,但我还是想尽一下心力。”王祈安又道。 “玄一道长一族在六十多年前曾遭遇过一场浩劫,最后为九连山白云观三位长老所救。你们到虔州后,暗中托人到白云观打听一下,看是否有弟子听说过当年此事。” “若能查出当年制造惨剧的凶手,也算为观主解了心结,了了一桩恨事。” 当日玄一谈及童年惨剧,潸然泪下的神情王祈安仍历历在目。 “赤子军将是我们日后复辟大周的重要友军,你们量力而行,但切不可大意!” 王祈安最后谆谆告诫道。 俩人知其主意已定,恭敬应诺。 两日后,张遇贤与王祈安伤势均无大碍。 双方相互道别,在城外分道扬镳。 王祈安此时与姬无睿缓缓并骑前行,好奇瞥向他道: “他们为何要称呼你为少谷主?” “我来说,我来说!” 身后的姬武耳尖听道,策前到王祈安身旁喊道。 “他是我们隐龙谷谷主的儿子,我们此来,正是奉太夫人之命,要把他抓回去的!” 姬文此时不甘落后,也上前抢着道: “太夫人说了,若不能将少谷主带回隐龙谷,我们也不用回去了。” “不过……原来外面这么好玩,所以,我们也决定不回去了,少谷主你不用担心。” 俩人说完也不理会王姬二人反应,兴冲冲往前去了。 面对这俩人,姬无睿也是头大。 “他们说的基本属实。我与父亲有游历江湖五年之约,现在期限快至,他们是来寻我回去的。” “只是隐龙谷并非一个门派,而是我们所居位置的别陈而已。” “这对活宝兄弟,则是我父亲结拜兄弟的儿子,与我自小玩到大,没想到这些年不见,脾性不改,武功倒长进了不少。” 姬无睿解释道。 他虽有语焉不详之处,但王祈安并没有在意。 他知道其必有难言之隐,而非恶意。 他换个话题,问道:“不知我离开后,兴王府可有大事发生?” 说到兴王府,倒令姬无睿想起一事,他伸手入怀,掏出一物,递给他。 “这是玄一观主托我交于你的!” 王祈安接过来,发现原来是当日交给玄一保管的“太昊思神术”帛书。 “佛骨失窃后,刘洪昌龙颜大怒,樊战及其铁甲军,还有巨象道场都成了刘洪弼的替罪羊。” “铁甲军解散,樊战被褫夺军职,贬为庶人。巨象道场则被勒令关闭,娄宪治虽获饶一命,却被流放南海。” “只不过后来听说,樊战失宠是真,但铁甲军都被刘洪弼并入了府卫之内,名亡实存。” “看来刘洪弼谋逆之心并未消灭!这樊战倒是个将才,我们只是运气好凑巧得手,实际他已经做的非常优秀,可惜跟错了主子!”王祈安惋惜道。 “玄一观主他们可都安好?”他又问。 “他已随寻木道长和空法大师一行回博罗,应是暂栖冲虚观。乾亨寺和弘一法师一切如常。” “对了,沈瑞庭被人杀了!”姬无睿附近低声道。 “什么?可是一直蹑着他的三十六洞所为?”王祈安吃惊道,要知道沈瑞庭武功可不弱。 “这倒不清楚,只知道是被对手一剑穿喉而过,凶手剑法极其毒辣。” 王祈安脑海不由闪过季引蒙蚩的狂野面容。 若是此人出手,沈瑞庭自无幸免。 希望许世朗他们不会再碰到此人,安然顺利回到虔州。 经多日跋涉,他们一行抵达了衢州。 此地已属东越国境,离杭州府快马一日可达。 一路无惊无险,沧龙帮和雇佣兵似乎失去了踪影,倒出乎大家意料。 不过离杭州越近,众人越不敢掉以轻心。 衢州城城防布满重兵,城门盘查严谨,对进出者皆诸多询问,若非其中一名将领认得司马昶,众人进城都不易。 进城后,处处可见官兵明刀亮枪巡逻,像是如临大敌。 “刚刚那将领可说城内发生何事?” 王祈安向司马昶问道。 “他们城卫司奉命行事,只听说有重大命案发生,正在缉拿凶手。但具体详情他也不清楚。” 司马昶道。 “此等小事,包在小弟身上。你们先回客栈休息,不用半个小时,在下就给各位献上新鲜爆料。” 姬无睿自信满满道。 收集情报,正是姬无睿拿手本领。 司马昶告诉他落脚处后,他带着姬文姬武兄弟自行离去。 第十章 衢州命案(中) 月明楼,名字优雅,但其实在城内只是通俗茶楼。 司马昶并没有选择衢州知名客栈入住,正是为避人耳目。 姬无睿果然说到做到,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了月明楼。 王祈安和司马昶此刻正聚在房内商议回杭州的计划。 他接过王祈安递过来的滚烫热茶,润润喉咙后,才低声道: “原来城内发生了大命案。” 微微一顿,接着道: “前天,衢州首富朱大有被人灭门,全府三十几口,无一幸免。 昨天,身家与其相差无几的结拜兄弟上官云,也遭遇同样命运,一家二十几人,没有留下活口。” 两人听得眉头大皱,这不只是命案,还是灭门惨案。 凶手究竟与对方有何深仇大恨,竟如此狠辣无情,不留余地。 “这朱大有和上官云都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事已传到朝廷,群臣大为震动,据说已派人前来主持搜捕大局。” “若是如此,那来人很有可能是杨行令的师弟,火眼神捕徐公明。” 司马昶对东越朝堂自然熟悉,如此重大命案,担责前来的必定名气不小。 “凶手杀人之外,可掠夺了府内财物?”王祈安问道。 姬无睿点点头道: “府内轻便易携的贵重物品均被洗劫一空。表面看起来像是劫财谋命。” “朱大有、上官云,这俩人都与我府上有生意往来,我也认识。他们在城内还有一个结义兄弟叫许成,虽不如他们富有,但也有些身家,不知可有他的消息?” 司马昶突然插话问道。 姬无睿惊讶望着司马昶,拍掌大赞: “我刚想说此事,司马兄就未卜先知,一言中的。这许成目前倒安然无恙,只是大家都担心他会否成为下一个目标。” “据说他已经广邀江湖高手到其府上坐阵,另外接报的城卫司也派出大批官兵在其府邸周围埋伏。” “这么说,大家也在怀疑凶手有可能是针对这三兄弟。”王祈安道。 “据我所知,他们兄弟武功都不弱,看来凶手也非寻常盗匪。”司马昶道。 “司马兄可是知道他们的具体来历?”王祈安听其语气言犹未尽,不由好奇问道。 司马昶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起身走到窗边,推窗向外张望一会,才让二人附耳过来,弯腰小心翼翼道: “有传言称他们三人本是一覆灭小国王族的亲卫,后来杀主叛逃,并瓜分了其主财富,才变得富甲一方。” 司马昶说完才挺立身子,恢复正态道: “他们本非衢州本土士族,十几年前才搬来这里的。为何选择此地,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司马兄一开始就怀疑凶手可能是寻仇追脏而来。” 姬无睿恍然大悟,明白他刚刚为何突然问起许成。 “看来此可能性极高!他们本身虽罪有应得,但府上其他人都是无辜。我们可不能任其如此滥杀,不若我们今晚也去许府凑个热闹。” 王祈安道。 “此事不难,我与许成见过数面,若我们直言上门帮忙,他恐怕求之不得。”司马昶道。 许成一身绸缎华服,年约四十五六,前额微秃,眼沿发黑,估计平时没少忧虑。 不过身材矮壮硬朗,一见可知身手不弱。 他见司马昶等人前来,果然喜出望外。 为避免别人注意,司马婧被要求留在月明楼,文武兄弟则留下保护她。 而前来的司马昶三人服饰妆容均有一定改变,他也请求许成替他暂时隐瞒身份。 此时大厅上有几名配带兵器的江湖人物,看起来武功不弱,估计是许成邀来助阵的高手。 “不知许老板可有想到凶徒会是何人?”司马昶问道。 “我两位义兄平日里行善积德,并未曾听说得罪过什么人,没想到竟会遭此惨剧!”许成摇头痛心疾首道。 三人见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言,就看今晚凶手会不会出现。 可是一夜过去,许府一点动静也没有。 三人一无所获回到月明楼,姬无睿道: “莫非凶手已知许府护卫森严,不敢前来?” 他们打听过,昨夜城内其他富人府邸也并未遇劫。 如此平静过了三天,正当大家都以为凶手已逃离衢州时,惨案又起。 遇害的并非许成,而是一名在城内拥有多间金银首饰店铺的富商常庭。 “砰”的一声,王祈安一掌拍在茶几之上,怒不可遏道: “又是十几条人命,如此凶徒,若不能及时绳之以法,还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会因此丧命。” 其他人也是又惊又怒。 “我想去现场查看一番,不知司马兄可有办法?”王祈安突然道。 司马昶和王祈安来到常府。 只见门外两边满是民众,都在议论纷纷。 大门有多名官兵把守,既有府衙,也有城卫司的,其中还有两名与众不同的兵卫,外系红色披风,内着鲜明铠甲,腰配横刀,威风凛凛。 “皇宫的神捷军怎么也在此。”司马昶惊讶道。 原来那红色披风两人乃是东越禁军神捷军。 两人持着城卫司腰牌直入其内。 空气中弥漫着残留的血腥味,诸多尸体已经被盖上白布。 俩人来到内堂大厅,发现多人聚集。 “范统领!”司马昶见到一个熟悉身形,不由高喊一声。 厅内一人闻声转过头来,见到司马昶,不由快步朝他们走来。 王祈安见此人也是红色披风,金黄铠甲,知道也是神捷军将士。 “师弟怎么也在此?”来人瞥了王祈安一眼,向司马昶微笑道。 此人名范柳,比司马昶年纪略长,已官居神捷军副统领。 他也是司马守仁府外弟子,司马昶师兄,不过此事并未公开,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此次乃是奉皇命和徐公明一起缉拿凶犯,由此可见东越王对此案的重视。 “府内除了一些护院,其他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大多都是被刀剑等利器一招毙命。” 范柳知道俩人来意后,一边讲解一边将他们领入厅内。 厅内桌椅碎裂,有打斗痕迹。躺着的四具尸体,从服装看,该是三名护院和屋主常庭。 第十章 衢州命案(下) 范柳介绍,一名蹲在地上仔细勘验尸体的中年高瘦精干男子,正是名躁东越的“火眼神捕”徐公明。 此刻只见他站起身,连连摇头,神色凝重道:“与朱上官二府一样,都是普通刀剑留下的伤口。不过……” 他又忽然顿住,思索了起来。 王祈安走上前,向几具尸首仔细端详。 只见常庭双目圆睁,表情惊恐,胸口被一剑致命。 俩人离开常府,司马昶在王祈安要求下,又陪他到朱府、上官府和尸殓房均看了一遍。 “朱大有和上官云死亡现场均无打斗迹象,据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验尸官称,俩人死去表情并无恐惧,而是震惊。对此,司马兄可有想到什么?” 王祈安一路均在凝神思索,此时突然问道。 “你是否想说,常庭一案与前俩不同,别有蹊跷?” 司马昶凝思片刻,反应过来道。 “致命伤口大小深浅也不尽相同,朱大有和上官云明显是被近身利器如匕首短刀之类的刺死,常庭却是被长剑所杀。” 王祈安借俩人对答之际,一边刺激自己思考,一边整理思路。 “莫非王兄是觉得杀害常庭的凶手另有其人?”司马昶不解道。 两人回到月明楼,姬无睿正在等他们。 “探听清楚了,近个月来,城内并无出现陌生可疑人群。要么凶手筹备多时,早潜入城内,要么本来就是本地帮会所为。” 此时,店伙计来报,说有人请见司马公子。 “定是范师兄来了!”司马昶喜道。 果然,换成了一身便服的范柳和徐公明正联袂前来。 “我知道你们关心案情,所以特地将徐神捕邀来,给大家讲讲进展。咦,婧师妹也在此,师兄看你喜上眉梢,近来可是有好事啊?” 范柳一进门见司马婧和王祈安靠得甚近,形态亲昵,不由出言打趣道。 “师兄,这么多年都不回府来看我们,现在一见面就取笑人家,婧儿可不依。” 司马婧像被看穿心事,红云上脸,向范柳撒娇道。 一同前来的徐公明向众人微微拱手道: “在下徐公明,见过诸位。范统领客气了,我与司马公子也有数面之缘,不算陌生。”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他转入正题,从随身布袋掏出一件虎形木雕。 木虎身上还刻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文字。 “这是上官云死时牢牢攥在手里之物。此物本是其府上桌面寻常摆件,他临死之际,单单抓住此物不放,定不会没有原因。” 徐公明像在引导大家道。 “此木刻虎形,我在朱大有和许成府上也曾见过,倒是常庭府上未见此物。”王祈安道。 “王公子观察细致!”徐公明赞道。 “这是西彝国的文字。我在谷内书卷列国记见过!”姬文此刻凑过来惊呼道。 “据书中记载,西彝是黔州一个蛮族部落小国,十几年前被现在的统治者赵氏一族所灭。”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长进了,还愿意看书了。”姬无睿瞥了姬文一眼,十分惊讶笑道。 “少谷主,不看书,我那名剑谱可编不出来。”姬文得意道。 徐公明倒没想到有人能认出这奇异文字。 “这位公子眼锐。没错,传言本来不假,他们三人同为西彝国王族的亲侍,叛主分赃后逃来此地,改名换姓,成为衢州富商。” 撇开木虎,徐公明转言道: “据受害者的亲朋邻居口供,朱大有上官云二人近年一无与人结仇,二未见有生意纠纷,近日也未见有陌生人进出府邸。” “这么说,这些日来,大人也未发现其他线索。”司马昶道。 “不!虽没有新的线索,但也是最大的线索。”徐公明断言道。 “哦,大人此话怎讲?”众人疑惑道。 “从种种迹象看来,朱大有和上官云一案定是熟人所为!”徐公明十分肯定道。 “那常庭案呢?”司马昶想到回来路上与王祈安的对答,好奇问道。 “常府命案与前面二人大有不同!”徐公明道。 “原来大人也有同感!”王祈安此时插话道,心忖这徐公明倒还有些门道。 “哦,莫非公子也看出了什么?”徐公明惊讶道。 王祈安不由将心中疑虑和推断说出。 徐公明露出赞赏之色。 “这么说,杀害常府一家的是想趁机发财,再嫁祸给前两桩命案的凶手?”姬无睿疑惑道。 “不!恰恰相反!王公子的论断我十分赞同。凶手的真正目标只有朱大有和上官云二人,杀常庭一家只是用来故布疑阵,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徐公明大有深意道。 大家倒是被他越说越迷糊了。 “我明白了上官云死时为何要紧握这木虎不放。” 王祈安突然道。 “他必是想提供杀他之人的线索。此木虎既是西彝国之物,城内与之相关的只有两人,朱大有既然已死,凶手已昭然若揭。” “许成!”司马昶和姬无睿浑身一震,异口同声道。 “没错!”徐公明望了王祈安一眼,像是对其推断十分满意。 “这就是为什么官府搜捕多日,却一无所获。因为凶手一直潜藏在被大家当作受害者对待的许成府里。” “我明白了,同伙是哪些被许成邀来护院的江湖高手。”姬无睿恍然大悟道。 “他们既是结义兄弟,多年来相安无事,许成为何突然要杀人灭门?”司马昶不解喃喃道。 “三人关系并不如外人想象那么和睦。”徐公明道。 “试想,当年三人搬来此地时,钱财身家所差无几。现在朱大有贵为衢州首富,上官云地位也所差无几,唯独许成不见起色。” “许成这些年确在商场频频失意,家道有没落之势,与朱、上官二人相去甚远。”司马昶点头赞同道。 “据称是朱大有二人有意疏远他,才造成今日局面。”徐公明道。 “若真如此,就难怪许成会心存怨恨。”司马昶道。 “我已派人盯住许府,只要查获赃物,此案即可水落石出。”徐公明道。 第一章 望江凶战(上) 范柳拍掌赞誉道: “徐神捕果然名不虚传。此案若结必定轰动朝野,届时徐神捕的名声怕是要超过你师兄了。” 一听此言,徐公明却突然脸色一黯道: “范统领谬赞了。说来惭愧,杨师兄无故失踪,徐某至今未有线索,愧有神捕之名。” “徐大人师兄可是因为追查临安城外村民失踪案而下落不明?” 王祈安问道。 他记起司马昶提过,徐公明的师兄正是有东越第一神捕之称的杨行令。 “王公子也知道此案?”徐公明讶道。 “徐大人可曾听过孟轲此人,我正是从他口中得知该案详情。”王祈安道。 徐公明恍然,点点头道: “原来王公子是孟贤侄的朋友,孟贤侄父亲与我师兄乃多年至交,我怎会不识。” “说来诡异,杨师兄大半年前奉命彻查此案,追踪十数日毫无进展,最后竟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失踪,不知去向。”徐公明摇头叹气道。 王祈安走到徐公明之旁,沉声问道: “徐大人可有继续追查此案之心?” 徐公明突然双目一亮,转头盯着王祈安,神色坚定道: “此案半年来如针在心,如鲠在喉,若公子有与助我,徐某感恩戴德,日后愿效犬马之劳。” “徐大人言重,不过此事确有转机!”王祈安道。 杭州、临安、钱塘三城临近咫尺,互为犄角,自成一体。 杭州城位于临安之东,钱塘之南,虽非帝都,但繁华却冠绝三城。 王祈安等见衢州有徐公明此等名捕坐阵,又有范柳的神捷军在旁协助,也就没有再作停留。 众人一番乔装潜行,现在杭州城已然在望。 “你们说沧龙帮究竟是没发现我们,还是别有图谋?”司马昶疑惑道。 众人也是心中大奇,除在楚吴边境遭遇马希昀外,这一路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敌人。 原本以为越靠近杭州越是危险,却没想到如此风平浪静。 “或者沧龙帮遇到了什么其他麻烦,已不暇他顾?”姬无睿估摸着道。 王祈安目光紧盯城门方向,管道只见行人络绎,车马不绝,毫无异象。 “沧龙帮费了那么大劲,绝无半路而废之理。放弃司马兄,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另有计划。”他凝神细思道。 “那可怎么办?我们得快去告诉爹爹!”司马婧担忧心急道。 “不错,既然猜不到,我们只有尽快赶到司马府!”王祈安道。 众人毫无惊险进入城内,司马兄妹心急如焚,两骑当先,直趋司马府。 司马府位于城北繁华地段,高墙厚门,屋檐连绵,门前两对石狮高耸巍峨,气势恢宏,不愧是杭州城最具盛名的世家大族。 还没到府门,司马昶已飞身下马,此时门前府卫早已瞧见是谁回来,急忙上前牵马迎接。 众人入府,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府主可在?”司马昶向身边的府仆道。 “府主有事已外出!”那府仆道。 “祁管事呢?”他又问。 “总管事应该在帐房。”府仆答道。 司马昶将众人引到中院正厅就坐喝茶,再让人去叫管事祁隆。 司马婧则自去内院找其母亲。 “大少爷回来了!”一名五旬私塾先生模样的老者,跨进门微笑道。 “祁某见过各位公子!”他又向王祈安等人行礼道。 “祁管事,你可知我父亲外出何事?”司马昶问道。 “府主是去赴萧山派许掌门之约,午前就和二当家出去了。”祁隆应道。 众人心中大震,姬无睿更是“噗”的一声,把刚刚入口的热茶噴了出来。 “什么?我二叔回来了?”司马昶惊呼。 “二当家前天就回来了,他说少爷和小姐在路上贪玩,可能要晚几天……” 不待祁隆说完,司马昶就急忙问道:“祁管事你快说他们赴约地点是哪。” “大哥,不好了,爹爹跟二叔出去了!” 此刻司马婧也神色慌张从门外奔进,大喊道。 “城东江心岛的望江楼。公子,可是发生何事?”祁隆见大家都面色异常,吃惊问道。 “事态紧急,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马上召集玄武卫,随我赶往江心岛。”司马昶遽然下令道。 祁隆知道形势必定严峻,不敢多言,火速离开。 “府内可有你二叔不知道的地方?”王祈安突然问道。 “父亲书房有一密室!”司马昶道。 “婧儿你带令堂先到密室避一避,以防万一。”王祈安道。 司马婧本想一同前去,但一想到母亲,只好无奈点头: “那你们千万要小心!” 门外一众玄武卫集结完毕,在司马昶率领下,浩浩荡荡朝东门而去。 江心岛,位于杭州城东约二十公里外,乃是钱塘江下游开阔处江心的一座奇丽小岛。 岛上有廊桥连接陆地南岸,岛内望江楼楼起三层,是杭州首屈一指的著名酒楼,众多善贾喜好在此煮酒烹茶,议事论商。 此时,司马守仁和司马守义正在望江楼顶层包厢等候客人到来。 “守义,你不是说许天衡约我们午时到此,有要事相商。现在已午时三刻,为何还未见人影。” 司马守仁语带不满道。 “是啊,这萧山派掌门未免太过傲慢无礼。自己约了人做东,却还迟到。可不知是否路上耽搁呢?” 司马守义疑惑应答。 “何人来到门外却不进来?” 司马守仁突然道。 “司马府主果然名不虚传,凌某人不过稍一松懈,就被你察觉。” 一把温润好听的男子声音在门外响起。 “凌鼎天?”司马守仁诧异道。 一名四旬男子推门而入,只见其身材健壮,容貌俊伟,正是沧龙帮帮主凌鼎天。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副马脸的任忍和一名黑色劲装、手臂绣着双钺交叉图案的老者。 “凌某见过司马府主了!”凌鼎天微笑拱手道。 “凌帮主既已到此,恐怕我留在二楼的手下都凶多吉少了。” 凌鼎天莫名出现,司马守仁倒毫不惊慌,面不改色道。 “府主放心,凌某又非好杀之人,他们都好好躺着呢。” 第一章 望江凶战(中) 司马守仁望了那黑衣老者一眼,缓缓道: “这位想必是秦皇殿的战帅,据传整个秦皇殿能列入阁下级别的,不过寥寥数人,今日倒算是守仁有幸见识了!” 那黑衣老者一副鹰钩鼻,双目阴森,声音尖锐道: “托司马府主之福,在下既得钱财,还能欣赏到这秀丽江景。” “守义,你为何一直不说话?” 司马守仁没理他言语暗讽,却突然转向司马守义道。 “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司马守义听其兄言语,不由一惊,一急跨步,已倏然离其数丈之远。 司马守仁对其二弟行为并不惊讶,反而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你以为朱雀背叛之事能瞒得住我?只是我一直不愿相信同胞手足,你会联同外人来对付我。刚刚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你自己倒心虚了。” “既是同胞手足,大哥何以迟迟不肯将‘风行剑法’最后几招授与兄弟,莫非是怕兄弟武功胜过于你?” 司马守义嘿然一笑,悻悻道。 司马守仁道: “司马府祖上遗训,只有府主才能修炼‘风行剑法’全谱,为兄又岂能违背祖训。” “单是此事也就罢了。大哥占据府主之位这么多年,却刚愎自用,固旧守成,白白错过了诸多司马府名显天下的扩张良机。” 司马守义语气突然变得冷淡,微顿又道: “既然大哥如此缩手畏脚,还不如让出这府主之位。” 凌鼎天此时负手背后,抬头望了一眼屋顶,嘴角上扬蔑笑道: “楼顶风大,司马府主何不让上面的兄弟也下来歇歇。” 司马守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豪爽大笑。 笑音未落,数道人影破瓦而下,落在屋内,瞬间护在司马守仁身前。 落地五人,均为青年男子,两人身着青色劲装,三人身穿白色武士服。 “白虎三杰,青龙双雄。看来府主也是有备而来。” 凌鼎天斜瞥了一眼从天而降的五人,倒像有点意外道。 “不过只凭他们,今天恐怕护不住你这府主之位。”鹰鼻老者发出桀桀怪笑。 “屠兄,你可勿要小觑了这几人。这可都是司马府的精锐。” 话音未落,一名书生打扮、轻衫缓带、风度儒雅的四旬紫衣男子跨进门槛。 其后面还跟着一名手执弯刀的背驼老者与一名腰挂双鞭的青年。 “这倒令司马某人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是许掌门设的局,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司马守仁看清来人,全身一震,微微色变。 来人正是萧山派掌门人许天衡,此前还传出凌鼎天向其下过战书,却没想俩人竟是同伙。 “鼎天乃我多年结义兄弟,应我之邀才来杭州助我。此事外人自然不知。” 许天衡一边踱步一边笑言。 司马守仁道:“许掌门费尽心机,暗中筹谋这么多年,不会只为了我这府主之位吧?” 许天衡道: “司马府在杭州根基牢固,权位显赫,许某若要在此地成事,必定绕不过去这坎。” “许掌门野心如此大,难怪萧山派虽已是本地第一大派,还依然无法满足你的胃口。”司马守仁道。 “司马府主若愿让出府中掌管之权,并交出‘风行剑法”最后三式,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由许某做东,我们在此畅谈风月,饱览秀色。” 许天衡道。 “许掌门言之有理,大哥若愿让贤,二弟定不会薄待于你。”司马守义附言道。 “你们休想得逞,府主,我们杀出去!”这时,其中一名白虎卫怒斥道。 “敢对我们掌门无礼,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那双鞭青年喝道。 “听闻许掌门的拂穴手得自东海奇人,今日可否让本人开开眼界?” 司马守仁言下之意,自是拒绝妥协。 “嘿嘿嘿,何劳许掌门动手,先让屠某和府主亲近一下。” 黑衣老者身形一动,遍屋生寒。 不过还未到司马守仁身前,已被两名青龙卫拦下。 此时那驼背老者弯刀出鞘,与双鞭青年和任忍一起扑向那三名白虎卫。 “司马府主,还是让凌某来领教一下司马府二绝吧!” 凌鼎天忽的双目蓝芒大盛,双臂张开后缩,屋内瞬间风声厉啸。 他双手一送,一股庞大涡旋气柱以雷霆之势刮向司马守仁。 司马守仁目露讶色,手中长剑不知何时来到手上,漫天剑雨撒出。 白虎三杰果非弱者,联手杀得萧山派二人和任忍节节败退。 青龙双雄联手面对那黑衣老者也不落下风。 司马府人才济济,果然名不虚传。 “二当家莫非是不忍对自己人动手?” 许天衡望向一直旁观的司马守义道。 司马守义冷哼一声,长剑出手,向白虎三杰杀去。 许天衡眼中闪过嘲弄之色。 他环视全场,己方除了司马守义刚加入这组才取得优势,其余两队均难解难分。 司马守仁不愧称绝杭州府之顶尖高手,御虚诀配合下的风行剑法,凌鼎天竟毫无便宜可占。 难怪司马守义如此忌惮其这位大哥,其剑法只怕不止高出一筹。 许天衡默察片刻,突然双手齐出,拍向那青龙双雄。 这青龙双雄本擅合击,突然被许天衡隔开,实力陡降。 单打独斗又怎会是黑衣老者和许天衡对手,三招两式已险象环生。 紧接着只听惨叫陆续响起,青龙双雄纷纷中招倒地。 司马守仁手上剑势瞬间一变,逼开凌鼎天,纵势一跃,扑向与白虎三杰对战四人。 剑光遽闪,唰唰唰数剑,血光溅射,驼背老者和任忍纷纷中剑跌退,那双鞭青年更惨,胸口大片染红,仰天而倒。 司马守义抽身及时,才堪堪避过此招。 “精彩绝伦!精彩绝伦!难怪二当家对‘风行剑法’最后几式一直念念不忘,果然有些门道!” 许天衡连连拍掌大赞道。 司马守仁凑近青龙双雄,发现俩人均已毙命。 他脸色铁青,转身双目精芒大盛,遽射许天衡,厉声道: “许天衡,你如果还算个人物,就与我单打独斗一场!” 第一章 望江凶战(下) 许天衡不以为忤,哂然一笑: “既然司马府主吩咐,许某又怎敢不从!” 司马守仁显然动了真怒,也不打言语,一片银芒爆起,剑势直取许天衡。 许天衡冷然一笑,双袖频拂,阵阵气劲向剑网撞去。 其暗藏袖内的双手,或掌或指,蓄势待发。 眼见剑袖相碰,火光电石之间,司马守仁剑式突变,忽而一改灵动之势,挟凛冽风声,大开大合。 “叮叮叮叮”之声连响,原来许天衡慌忙之际,抽出藏在腰间软剑,才堪堪抵住司马守仁的攻势。 “原来许掌门还留有一手!这把软剑可比你那拂穴手高明多了。” 司马守仁占尽先机,手中攻势未竭,还一边出言冷讽道。 “是吗?那就让府主好好见识一下!” 许天衡缓过气来,软剑如灵蛇,奇招频出,竟慢慢反占上风。 凌鼎天众人为分司马守仁之心,扑向那白虎三杰。 惨哼又起,白虎三杰怎会是凌鼎天和黑衣老者对手,不消片刻已有一人倒下。 许天衡趁司马守仁剑势一滞之际,软剑趁隙而入,一剑划中其腰肋,令他踉跄倒退。 正当他准备趁势追击时,外面杀声大作,一道炙热气劲从背后奔袭而来。 他不得不放弃重伤司马守仁的良机,回身护住身前。 一连抵挡对方三十六击,差点被逼出楼外,才稳住阵脚。 但已手臂酥麻,气血翻滚,心中不由大惊。 一名气宇轩昂的俊伟男子正双目灼灼盯着自己。 正是王祈安等人及时赶到。 司马昶已上前扶住他父亲。 其他人已纷纷交上了手。 姬文姬武已对上凌鼎天,祈隆和四名玄武卫正围攻黑衣鹰鼻老者。 司马守义却已消失不见,怕是一见到诸人,已趁乱逃跑了。 许天衡见计划失败,突然一扬手,数个黑点直飞王祈安面门,他随即反身一跃,已纵身出窗。 等王祈安击落暗器,掠过去时,窗外已杳无人影。 他回头一望,正见凌鼎天逼退文武兄弟,也正欲逃走。 他灌注内力,银枪脱手激射而出。 凌鼎天若不转身抵挡,只怕银枪会直接贯穿胸口。 他暗叹一声,无奈之下,只能奋起余力,转身劈出一掌。 王祈安内力大增之下,全力出手,而他却是被文武兄弟耗尽内力之后,仓促回防。 高下立判,砰的一声,凌鼎天喷出一口鲜血,倒跌而退。 一连后退十几步,正当他勉力试图稳定身形时,文武兄弟及时赶到,双剑穿体而过。 一代枭雄,一命呜呼。 他双目圆睁,神情震惊,似乎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上。 另外一边,突然也响起“砰”的一声,接着一阵烟雾弥漫开来。 众人大惊,害怕气体有毒,急忙运功闭住耳鼻。 大家急忙打开四周窗户,烟雾片刻消散。 但刚刚差点被祁隆和玄武卫制住的鹰鼻老者已毫无踪影。 “这是东瀛鬼隐一派用来逃生的迷雾弹,没想到秦皇殿的雇佣兵竟也拥有此物。” 司马守仁走上前来,解释道。 “此人竟是鬼隐派弟子?”祈隆惊讶道。 “这倒不是,从其面容姓氏猜测,此人该是黑道凶徒‘夜枭’屠百人。没想到他消失多年,原来是躲在秦皇殿。”司马守仁道。 王祈安此时好奇道: “府主,这鬼隐派是什么门派,好像从未听说?” 司马守仁转身见王祈安丰神俊朗,气质非凡,不由眼前一亮,捋须含笑道: “鬼隐派乃是东瀛近百年来最神秘莫测的门派,中土之人不知也不足为奇。” “据说其挑选弟子极其严苛,天赋过人只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要有坚韧不拔的心性,否则难于修炼其独门功法。” “因此鬼隐门下弟子并不多。” “鬼隐派有三大秘技:影幻术、迷雾弹、十字镖,均万中无一。” 原来自己在楚吴边境遇到的,那个可怕东瀛刀客,竟是鬼隐派弟子,王祈安心道。 他摊开手掌,露出一只边角锋利的十字镖,道: “这是刚刚许天衡发射的暗器,这么说来,秦皇殿和萧山派怕都和鬼隐派脱不了干系。” 司马守仁拿过十字镖,露出讶色,突然沉吟起来。 “若许天衡筹谋这一切,与东瀛有关,那其背后恐大不简单。” 隔了好一会他才凝重道。 此时,玄武卫已清点完现场,青龙双雄和白虎三杰一人当场战死,另外俩人也身受重伤。 对方凌鼎天、任忍、驼背弯刀老者和双鞭青年均已毙命,许天衡、司马守义和屠百人则不知去向。 “祈管事,你令人通知钱帮主,令他极速联合城内各派,清剿沧龙帮余众!” “再派出青龙卫去萧山派打听,看看许天衡有否回萧山,一有其动静,立刻来报。” “昶儿,通知你几位叔父和各地管事之人速回杭州议事。我们司马府虽不愿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司马守仁连着发号施令,自有一派府主威严。 “诸位既是昶儿朋友,又是司马府恩人,还望先到府上歇下,待我处理好手上要务,再设宴向各位聊表谢意。” 待一切交代完毕,他才向王祈安等人感谢道。 “府主可知如何前往东瀛?”王祈安道。 他心想司马守仁既然对鬼隐派如此了解,应该也十分熟悉东瀛。 “你要前往东瀛?”司马守仁诧异望向王祈安,问道。 王祈安只有将村民失踪案和遭遇鬼影派弟子之事说出。 “竟有此事?那鬼隐弟子使出影幻术时,你可记得见到有几个人影?”司马守仁问道。 “四个,府主为何有此一问?”王祈安思索了一会,才肯定道。 “你能在四阶鬼隐手下脱身并将其反杀,若在东瀛境内,已名声大噪!”司马守仁讶道。 “鬼隐派内以修炼影幻术的高低来分段位,初级为三影,最高为六影,你遇到的既能幻化四影,当为四阶鬼隐。” “四阶已如此厉害,那修炼到六阶的岂非更加可怕!”王祈安吃惊道。 第二章 意外收获(上) 司马守仁微微一笑道: “这影幻术奥深莫测,又岂易练成。鬼隐派百年来,能达到六阶段位的,不过寥寥数人。哪怕是现在的派主,也不过是个五阶鬼隐而已。” 王祈安心想这可怕幻术,幸好如此难练。 “此案既与鬼隐派有关,那么我更要去东瀛查探一番。不知府主可有熟悉航线之人?”王祈安道。 “我之所以了解鬼隐派,是因为有一好友多年来流连扶桑国,隔三岔五回来杭州才跟我讲这东瀛轶事,但我本人却从未漂洋过海。” “不过……不过若你执意要去,我倒是可以让人打听打听近期出海的商船,可有欲往东瀛的。只是你贸然前去,太过凶险。” 司马守仁担忧道。 “无论如何,祈安先谢过府主!”王祈安道。 众人从江心岛返回杭州城,王祈安等人如约在司马府住下。 盘桓数日后,这天府卫来报,说有人求见。 “徐大人,可把你等来了。” 见来人是徐公明,王祈安欣喜道。 “衢州案一结,我回钱塘覆完命,就匆匆赶来杭州。徐某可不敢忘记和公子的约定,哈哈。” 徐公明爽朗一笑。 王祈安也笑道: “徐大人来得及时,恰好府中已无要事,我们明日即可启程前往明州。” 明州,杭州府百里之外,乃东越国滨海之城。 因有甬江穿城而过,奔腾入海,故又称甬城。 泉紫檀,乃是明州城知名的木材商,拥有自己的船队,专营木材出海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富甲一方。 泉府依甬江而建,气势规模虽不及司马府,但在明州却是首屈一指。 其与城内三江汇流、舟楫连绵的三江码头不足二里。 王祈安、姬无睿和徐公明三人此时正将快艇泊在泉府后墙的甬江边上。 徐公明道: “一个月前,我依据杨师兄失踪前留下的一丝线索追查到明州地境,但进城后再无更多发现,头绪全失。” “直到在衢州听你说此案背后恐与东瀛有关,才令我想起此地三江码头正是与海外往来的首选港口。” 姬无睿疑惑道: “那我们不去码头,为什么要来探这泉府?” 徐公明双目露出犀利神色:“对方利用棺椁藏人,而城内最大的棺木店正是这位泉老板的!” 王祈安接着道: “听说这位泉老板的商船队,每年与海外往来不下四五趟。若通过他把人运往东瀛,自是顺理成章。” 姬无睿微微点头道: “这么说来,泉紫檀确实难脱嫌疑。” 王祈安道:“我和徐大人入府一探,你在此等候接应我们。” 说毕,他和徐公明展开身法,跃上外墙,闪掠府内。 泉府占地颇广,所幸守卫松懈,两人穿屋过院,净往灯火通明处潜探。 此时,俩人跃上一处屋顶,屋内传来对话。 “已经三天了,难道泉兄仍未安排好商队启程?我们可是有急事需要回去面禀。” 一男子语气急切道。 王祈安俩人知道终于找到正主了,急忙在屋顶伏下,潜藏不动,凝神倾听。 “是啊,我说泉老大,月影都来了五六天,也未见您作了什么安排。”一把柔嗲女声响起。 “闻月影。”王祈儿全身一震。 当日在听风楼被王祈安重创逃走,不知去向,今夜竟然冤家路窄,在此碰见。 这次定要为太平观的道兄讨回公道,王祈安暗下决心。 徐公明察觉到王祈安脸色异常,不由露出询问之色。 “此女乃是博罗太平观血案凶手,上次在兴王府让她侥幸逃脱,这次我定不会放过她!” 王祈安以蚊吶之声向徐公明解释道。 “二位稍安勿躁,多喝几口热茶再说。没接到上面指令,泉某岂敢擅作安排。” 一雄浑男子声音响起,其自称姓泉,定是此间主人泉紫檀。 “哼,我看你是有意推脱,不然你明日就借我一艘船,我们自己回去。”最初发声那男子像是十分不满道。 “这倒不必了,今日已收到上面指示,泉某自会做出妥善安排。” “这还差不多……”那男子话未说完,下面突然传来气劲兵器交击声,紧接着数声惨哼和厉喝响起。 王祈安俩人莫名其妙,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泉紫檀,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听闻月影娇喘不断,声嘶力竭道。 “你好大的胆,竟敢背叛秦皇?”那男子似乎已受伤,声音无力道。 “许掌门此言差矣,若无上面命令,泉某怎敢对二位动手。” 泉紫檀淡淡道。 “要怪只能怪你们办事不力,误了主上大事……” 又是一阵混战声响起,随即安静下来。 片晌之后,泉紫檀才高声喊道:“来人!将这两人找个地方处理了!” 看来闻月影俩人已经凶多吉少。 王祈安谨慎探头向下张望,凝功双目,注视着被抬出来的两人。 担架上一艳丽打扮女子果然是闻月影,另外一人则是他没想到的,居然是从望江楼逃脱的萧山派掌门许天衡。 一派之主,竟如此狼狈殒命。 “这许天衡平日里嚣张自傲,估计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嘿嘿!” 两人步出房外,一打扮如师爷的中年瘦削男子讥笑道。 而旁边另一虎背熊腰的魁梧男子无疑就是泉紫檀。 “你也不用幸灾乐祸,一有行差踏错,他今日之结局,说不定也是我们明天的下场。” 泉紫檀毫无喜意,反而沉声道。 “南吴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他一顿又问道。 那师爷模样的男子摇头道: “老大,你说他们会不会失手了?按时间估算,他们早该到明州才对。” 泉紫檀似乎在想什么,沉吟不语。 “就以十天为期吧,如果他们还是没有出现,我们就不等了,商船先按原先计划出发。” 泉紫檀说罢,领先离开,那师爷模样男子紧随其后。 “这师爷打扮的男子,怕是泉紫檀的结义二弟李策,传闻其精理数,擅权谋,是其重要臂膀。”徐公明道,他来前自然已做过功课。 第二章 意外收获(中) 王祈安讶异道: “许天衡和闻月影武功都不弱,没想到会在这俩人面前不堪一击,看来我们得多加小心。” 徐公明微笑道: “这倒未必是真刀实枪动手。传闻泉紫檀武功是不错,但最多也是和许天衡在仲伯之间。 既要处理他们,江湖伎俩多得很,说不到早在俩人喝的茶水下了药物。” 王祈安露出原来如此之神情。 “听他们言语,好像在等什么人?”他沉吟道。 徐公明“嗯”的一声,表示同意,思索道: “南吴……会不会是在等被你凑巧解救了的那帮村民?” 王祈安双目遽闪,大喜道: “若是如此,那此地大有可能藏有从其他地方掳掠来的人。否则别说十天,他们可能得一直等下去。” 徐公明也觉有理,语气兴奋道: “走,那我们先从这府邸搜起。” 俩人满脸失望回到姬无睿的快艇之上,可见泉府搜索毫无收获。 “看来我们只好到其他地方看看。”徐公明道。 三江码头,乃奉化江、姚江和甬江汇合之地,大小各异的船舶舟艇遍布三江,延绵数里。 由此处沿着甬江东下,个把时辰即可出海,或往东通扶桑、琉球等东瀛诸地,或南下通室利佛逝、天竺、婆罗门等南洋各国。 故此码头繁华忙碌冠绝东越。 此刻舟楫往来,货物装卸,车马络绎,人声嘈杂。 三艘四桅三层巨舰,停靠在江边显要位置。 每艘船甲板上均有七八名青色劲装男子把守在登船垂梯口处。 这时,只见两个衣裳破碎、肮脏邋遢的年轻小子,在码头人群货物间左穿右插,推搡闪躲,仓惶逃避。 不少箱袋被撞倒在地,惹得一旁之人骂声一片。 一群官装佩刀捕快紧追在后,口中连连大喊: “别跑,别跑,来人啊,快帮忙抓住这两个小贼!” 原来是官兵抓贼,众人纷纷躲避一边,让开通道。 那两个邋遢年轻男子奔到江边三艘巨舰面前,眼见左右后面都有追兵,捕快们已逐渐合围。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展开身法,朝其中一艘巨舰掠了上去。 “喂,你们干什么的?可知这是谁家的船,快快下去!” 一众青衫护卫见两小贼竟敢逃上船来,纷纷上前阻拦呵斥。 但别看这俩人一副邋遢乞丐样子,身形却是极快,左闪右躲,众护卫竟抓他不着。 此时,那群紧追在后的官兵也纷纷沿着垂梯上船。 青衣护卫欲阻止,却被旁边一人一声大喝: “这位乃是京城神捕徐大人,身负皇命,抓拿重案小贼。你们想干嘛?可是逆犯同伙,想趁机窝藏包庇吗?” 为首那人高瘦精练,正是徐公明,他从腰间掏出一物,众人一见,果然是果真价实的官家令牌,只能纷纷退下。 那两名邋遢男子身法灵巧,每每在关键时刻从众人身边溜走。 就这样,一大群人在船上你追我逐,上蹿下跳,穿堂过屋,又从这船跳那舫,那三艘巨舰一起遭殃,被闹了个天翻地覆。 眼见岸上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那两名邋遢男子窥机突然纵落岸上,穿过人群,飞速远遁。 众官兵大喊大叫,纷纷下船,紧追其后而去。 码头转瞬又恢复平静,只留下那三艘商船上面的一片狼藉。 城内官家别院,议事大厅内。 王祈安众人聚在一起正在商议讨论。 刚刚那两名邋遢男子正是姬文姬武兄弟所扮,此刻他们已恢复原样。 仍是一身捕快装扮的徐公明道: “那三艘泉府的大船,下层底仓全是木材,上面虽也有些许房间可疑,但绝不像能藏下众多失踪村民的样子。” “要不晚上我们再去把哪些可疑的房间,逐间逐间搜查过。” 姬武似乎对今日之事乐在其中,意犹未尽道。 “我们这么一闹,泉紫檀必起疑心,戒备定大幅加强,但我们却不必再回船上冒险。徐大人,您派在泉府外盯梢的人是否可靠?” 王祈安大有深意问道。 “这几个都是追随我多年的手下,他们的办事能力倒毋庸置疑。” 徐公明道。 “公子和大人不是搜过泉府没有发现,今日才让我们演这一出去查船的吗?为何又要回去盯着泉府?” 姬文疑惑道。 “你这小子,书看了不少,却也不见长进!”姬无睿笑骂道。 “少谷主所言极是,姬文的脑子跟我比起来,确实不好使。”姬武此时附和道。 “哦?我们武公子的脑子既然好使,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何不给我们说道说道!” 姬无睿忍住笑意调侃道。 “这有何难!我们这么一闹,泉紫檀肯定觉得船上不安全,他一担心,必定要将重要的东西转移回府内,所以王公子才让人在外面盯着,守株待兔。” 姬武自信满满,说完洋洋得意。 “此言虽不中亦不远矣!”王祈安笑道。 “不中?难道我猜得不对吗?”姬武挠挠手臂,略带尴尬道。 “泉紫檀如果生疑,为防有变,他必定会去查看自己紧张的东西是否安然无恙。”徐公明道。 “人没藏在船上,我们又找不到其他可疑地方,只好让他自己带我们去。所以我才让徐大人派人盯着泉府。” 王祈安含笑解释道。 他话语刚落,门外就有人匆匆来报:“启禀大人,泉紫檀离府了。” 众人大喜,知道泉紫檀中计了。 泉紫檀离府后,率领手下出城,往东南方向而去。 只见他们远离官道,尽拣偏僻山路野径而走。 “他们这是要去哪?难道人是藏在荒山野岭?” 姬无睿一脸迷惑道。 “徐大人,您可知他们现在的方向是往何处?” 王祈安转向徐公明问道。 “再往前去,就是太白山麓,倒是有一座被大火焚毁的古寺,名阿育王寺。莫非他们把人藏在寺内?” 徐公明也是不解道。 “此寺庙还有香火吗?” 王祈安问道。 徐公明道: “听说僧侣们均已转移到周边其他寺庙,现在那里应该是座荒寺。” 第二章 意外收获(下) 王祈安眉头微蹙,心中泛起不妥之感。 “王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徐公明见状道。 王祈安摇头苦笑: “正是因为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才觉得不安。” 姬无睿对王祈安可是信任倍加: “那我们还要跟上去吗?” 王祈安道: “我们兵分两路,文武兄弟与我在前继续跟着他们。徐大人和无睿你们带着捕快兄弟们绕路尾随而来。” 商议妥当,王祈安三人继续蹑在泉紫檀等人后面。 他又从腰间掏出改良过的十字镖,分派了一些给姬文兄弟。 泉紫檀一行果然是来到了山麓一座废弃寺庙。 山门之后,残垣断壁,遍地焦黑,这里该是遭遇过一场惨烈的火劫。 泉紫檀等人对此似乎见怪不怪,也不多作停留,径自绕过已成黑瓦焦木的大殿,往里深入。 穿过前面的废墟,跨过一条溪涧,一间隐身在林木间的殿堂保留得还算完整。 王祈安三人躲在树顶繁茂枝叶处,目送泉紫檀等人进去。 思过堂,门顶牌匾三个油墨脱落的遒劲大字。 多亏了前面的小溪,此处才幸免于祸。 不过堂前草木旺盛,可见平时也无人打理,荒废多时。 王祈安见泉紫檀进去后就再没有动静,不由心中大奇。 文武兄弟以为找对了地方,表情兴奋,但见王祈安默然不语,也都不敢说话。 三人稍候片刻,里面依旧阒然无声。 正当王祈安准备冒险入内一探时,警兆忽现。 下方衣袂拂动之声连响,来人已将王祈安三人所在大树团团围住。 “诸位一路尾随我泉某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泉紫檀的声音响起。 王祈安知道行藏暴露,向文武二人低声道:“若形势不对,可别忘了你们手里的暗器。” 说罢,三人运功严防,飘身落地。 只见周围除了泉紫檀及其手下,还多了那个师爷模样的李策及六名包头裹脸的黑衣人。 王祈安一瞥这些黑衣人的扁狭长刀,心中一惊,知是东瀛武士,只是不知是否鬼隐派弟子。 “今日属下来报,说官兵抓贼抓到我们商船上去了,我就料定其中有诈。没想我将计就计,反而把你们变成瓮中之鳖。” 李策先是得意道,转尔神情一变,厉声呵斥: “是谁派你们来的?好大胆子,踩点踩到我们泉记商行来了?” 徐公明说此人擅计谋,看来不假,幸好自己留了后着。 王祈安双目直视泉紫檀,不急不慢道: “旧闻泉老板大名,说是明州首屈一指的木材商,却不知为何助纣为虐,干起了拐卖人口的勾当?” 泉紫檀脸色一变,怒喝道:“无名竖子胡说八道什么,我泉某可是堂堂正正的生意人。” “老大,这种人无须跟其废话,来人,先拿下再说!” 李策大声喊道。 扑上来的下属并非什么厉害角色,自非三人对手。 泉李二人露出讶异之色。 李策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些黑衣人开始闪动身影围上前来。 “小心,他们是东瀛武士,刀法犀利!” 王祈安向文武兄弟低声提醒道。 这些黑衣人口中像是念着什么咒语,提纵闪掠,还没近身,已刀芒大盛,数刀劈出,传来森寒之气。 王祈安果然没猜错,这些人的刀法路数,确实与自己所遇的四阶鬼隐有些相似,只不过杀气差了许多。 姬文姬武已抢先迎了上去,双人成联击之势,将六名黑衣人尽数圈入他们的剑阵之内。 王祈安见这些黑衣人刀法虽然凛冽凌厉,但比自己所遇的鬼隐弟子相去甚远,也就放心让文武兄弟对付。 文武兄弟年纪轻轻,应对一众黑衣人仍不落下风,大出泉李二人意料。 只见李策又发出一声长哨,顷刻从思过堂又奔出四名包头裹脸的黑衣人。 为首一人厉目一闪,环视战场,手势一挥,三人奔向文武兄弟,自己则向王祈安掠来。 王祈安已看出此人比其他黑衣人武功高出一筹,不敢大意,银枪一扬,已抢先出手。 有了上次对敌经验,他已知这些东瀛武士重攻不重守,一旦被其抢占上风,刀势尽展,将不易对付。 王祈安枪势一动,体内真气如奔腾江流,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令他十分惊异。 黑衣人眼中露出的震惊之色远胜于他,自己刀势未起,对方如烈火的炙热气劲已临身。 如此功法,从未遇过,只能舞起一片刀光,先护住全身。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王祈安银枪响起“嗤嗤”之声,狂飙直刺,杀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 泉李二人大吃一惊,没想到王祈安厉害如斯,急忙展动身形,加入战局。 王祈安见泉李二人扑来,手上银芒突然爆涨,一枪以迅雷之势穿过黑衣人刀影,挑中其前胸。 血光四溅,黑衣人长刀脱手,倒跌后退。 王祈安银枪顺势横扫,刚好接过泉李二人攻势。 短短时间击伤黑衣人有所取巧,但面对泉李二人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幸体内真气虽有耗损,但周游不息,依然蓬勃鼓荡。 泉紫檀功法全在双掌,李策兵器则是一把折扇。 俩人优势均在短兵相接,王祈安可不会让他们轻易接近。 此时,簌簌簌之声响起,破风声传来。 原来徐公明等人赶到,在他令下,众捕快先是一阵箭雨伺候。 泉李二人久战不下,以为大批援军赶到,发出一声厉哨,率先朝林木深处逃去。 转瞬之间,现场除了地上躺着的三名黑衣人和一部分泉紫檀手下,其他人踪影全无。 王祈安掠到那被自己所伤黑衣人身前,发现其已自绝身亡。 另外两名被文武兄弟所伤的自然也是同等遭遇。 “这些人还真难对付,再多来两个恐怕小命要休。”姬文咂舌道。 他和姬武也有数处轻微刀伤,姬无睿已经在帮他们检查,可见刚刚战况激烈。 “这些都是东瀛武士,但应该不是鬼隐派弟子,否则我们真凶多吉少了。”王祈安道。 第三章 秦皇野心(上) 徐公明此时从思过堂出来,向众人摇摇头,表示里面一无所获。 王祈安不用看也能猜到这个结果。 李策既然识破了他们的计策,自是引他们到一个无关紧要、便于下手之地。 现在只能指望泉紫檀的手下知道点东西。 姬无睿替文武兄弟包扎好,走上前来,关切问道: “王兄可有受伤?” 王祈安微笑摇摇头道: “自从上次遭遇四阶鬼隐,走了趟鬼门关后,我体内真气莫名其妙变得浑厚了许多。” “会不会和上次南天竺的晶球有关,我后来在兴王府听说此晶球蕴含神秘能量,乃多方武林高手觊觎之物。” 姬无睿好奇道。 王祈安苦笑道: “当日紫黄双色水晶球在我胸前爆炸,我昏迷后醒来,确实感觉体内经脉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真气并没什么异常。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 徐公明此时盘问完了,走过来失望道: “这些人都是小喽啰,问不出什么东西。” 王祈安笑道: “徐大人不用灰心,或许我已猜到他们把人藏在何处!” 三江码头,甬江畔,与泉府三艘商船相隔四五艘船艇处,有两艘形似海鹘、规模中等的双帆船。 “这种船改造自战船,在三江流域,也算常见,公子为何对这两艘特别注意?” 众人隐伏在不远处的江边,徐公明不解问道。 “还记得日间我们沿江踩点时,我在这两艘船前面多停留了一会,那是因为我心中泛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不明所以。 后来在面对泉紫檀召来的黑衣人时,我才醒悟到那是一种对潜伏杀气的感应,曾在与四阶鬼隐交手时出现过。” 王祈安解释道。 “所以公子才肯定这俩艘船有古怪!”徐公明恍然大悟道。 “有没有古怪,上船一探不就一清二楚了。”姬无睿笑道。 “泉李二人如此放心,说明藏人之处要么不虞被我们发现,要么必有高手把守,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王祈安道。 “公子放心,周围我已布下重兵,江面也隐伏了快艇,如若此船真是藏人之处,凶手定无处可逃。” 徐公明双目射出厉芒道。 眼见夜色渐深,船上灯火大部分熄灭,周围只听江风呼呼,江浪拍岸。 王祈安和姬文姬武兄弟一身黑色水靠,凫入水中,分别潜往两艘目的船只。 王祈安在船底默察一阵,确定周围无人,才吸附船壁慢慢爬上甲板。 他避过两拨巡逻人员,闪入船舱。 一条墙壁斜挂风灯的长廊,两边各有七八个隔间,长廊尽头有楼梯通往上层。 自己所在这边也有扶梯可通往底舱。 他正犹豫从何探起时,底下传来声响,似有人正要上来,他感应旁边门户无人,轻按一下,恰巧并未上栓,不由闪身入内,重新把门关好。 “老大吩咐了,这次运送的东西极其重要,你们可得打起精神了。” 听脚步声,走上来的应有四人,只听其中一人道。 “三爷放心,一众兄弟可没丝毫偷懒的,再说,明着有我们长江三杰,暗里不是还有……”另一男子笑道。 “老三,还不住嘴!三爷见谅,老三这张嘴就是这样。”老三话语还未说完,已被人喝止。 “在这说说还不要紧,要是下船也胡说八道,可要小心舌头别被大风刮了!”那三爷冷冷道。 “是是是,小子胡说八道,掌嘴,掌嘴!”老三慌忙道。 “今日有可疑人等出现,我才来提醒你们。这趟不同以往,有何差错,不止你们,连我都要掉脑袋。” 那三爷说完径自出舱去了。 王祈安虽没听过长江三杰,但凭脚步和呼吸吐纳声也能判断三人武功不弱。 所幸三人也恭送那三爷出舱。 机不可失,王祈安推门出廊,沿着扶梯轻蹑而下。 底下乃是一个宽敞舱厅,入眼之处堆满木材。 王祈安往里走去,才发现木材障眼之下,别有天地,里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众多货箱。 这些箱子完全密封,断无法藏人。 莫非自己猜错了?王祈安心想。 他走近其中一个箱子,运功扭断铜锁,掀开盖子。 竟是鲜明光亮的铠甲。 他又打开其他几个箱子,发现都是刀枪弓矢等兵器装备。 从箱子数目看,这批装备该够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使用。 泉紫檀运这些去东瀛干嘛?难道他发财不是靠贩卖木材,而且靠走私兵器? 正当王祈安沉吟索然时,一股凛冽杀气从后传来。 他倏然转身,三名包裹全身的黑衣人现身木材之上。 这三人透露的杀气,比日间在思过堂碰到的哪些可浓烈多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烟火爆响。 王祈安趁三人一愕之机,长枪银芒爆起。 在三名黑衣人看来,眼前闪现无数光点,王祈安却像突然消失一样。 三人互望一眼,同时持刀狂奔而来。 无数光点突然凝聚成光球,照得舱内亮如白昼,睁目困难。 三名黑衣人身法一滞,继而大喝一声,腾空一跃,刀光破空而来。 但已经慢了一步,光球瞬间炸开,无数光芒向三人激射而去。 三名黑衣人无奈之下,前劈改回防,叮叮叮之声不断响起。 惨哼传来,三人狼狈后退,身上衣衫均多处碎裂,伤口如炙火烤过。 此时,外面杀声大作。 王祈安刚刚一听烟火响声就知是文武兄弟发出的暗号。 徐公明应该带着众兵将杀上船来了。 王祈安一招得手,没有迟疑,银枪嗤嗤作响,紧蹑三人而去。 三名黑衣人身形尚未站稳,眼见银枪又到,大吃一惊,同时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扔。 爆炸声响,紧接着一片浓烟泛起,瞬间弥漫四周。 王祈安知道是鬼隐派的迷雾弹,赶紧紧闭口舌双眼,但枪势并未停止,凭感应向其中一人追踪而去。 一声惨嚎响起,在破壁逃离之前,银枪命中后背,一名黑衣人倒跌而下。 其他俩人则来不及阻止,已被其跳水逃走,消失不见。 第三章 秦皇野心(中) 王祈安返回甲板之上,只见战况激烈,官兵虽众,但这些凶徒也是战力强悍,双方均死伤多人。 他纵观全局,突然提枪朝一使双叉之人奔去。 此人长发披肩,赤着双膊,手中双叉每一刺出,均有人伤退,一众围攻之人,竟无人能近其身。 他脚下已横躺多人,足见其强横之处。 枪未至,气劲已发,那人似已察觉,舍下他人,双叉欲架银枪。 王祈安枪势一变,直刺改上挑,枪锋直取那人喉咙。 双叉男子吓了一跳,急忙飞身后退。 银枪如影随形,突然光芒爆闪,加速直飙而去。 “炽炎连营”,一连数击,那男子已抵挡不住,双叉脱手,受伤横跌倒地。 一众官兵见状,急忙上前将其制服。 其他贼人见王祈安如此厉害,纷纷欲逃。 王祈安又杀伤敌人数名高手,见已方已逐渐控制战局,不由飞身掠往旁船。 这边战事已近结束,徐公明正指挥追捕逃跑的凶徒。 文武兄弟多处负伤,脸色苍白,姬无睿衣衫也是血迹斑斑。 王祈安急掠上前,关切问道: “三位可还好?” 姬武露齿一笑: “若不是徐大人他们及时赶到,我们可能要去见周公了。” “什么周公!是去见孟婆!”姬文急忙纠正道。 俩人还有闲情开玩笑,但以他们的武功,身上还如此狼狈,足可见当时的凶险。 王祈安想想不觉有些后怕,自己太大意,险些让这俩兄弟掉了性命。 姬无睿却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他见王祈安脸色有异,不由道: “王兄放心,他们都已服下我谷内的疗伤圣药,调养数日即可。此次虽有些冒险,却大有所获。船上关押了数十妙龄女子,王兄快去看看,可有寻找之人。” 原来这艘船才是关押人质的地方,王祈安心中激动,感激望了朝姬无睿一眼,再朝他所指方位掠去。 甲板一角,三四十名女子围坐在地,由徐公明带来的捕快们领衔把守。 王祈安见这些女子芳龄都在十几二十之间,面容姣好,颜色秀丽。 他辨认了数遍,并未找到楚云夏,询问之后,也无人叫苏苑诗。 “捕快大哥,船上可有遗漏的地方,人质全在这里了吗?”王祈安心存期望道。 “启禀公子,已经问过管事之人,说一共三十八名女子,全在这里了,她们都是从不同地方被诱拐到此。”带头的捕快回复道。 王祈安虽感一阵失落,但也欣慰此次行动终究没有白费。 他又回到姬无睿等人身边,此时见徐公明提了一人,也走上前来。 他将那人重重一摔,痛得他嗷嗷叫。 “这是两艘船的老板,身份已经确认过,他也承认了是泉紫檀把他的船租下来,准备近日出海。” 王祈安见此人五十上下,双耳肥大,双目细小,长得倒是奇特。 不过此人并不会武功,看着确像个商人。 “裘老板,这诱骗拐卖人口,拒捕反动的罪名可够你砍十次头了。” 徐公明严厉道。 “大人明鉴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呀,这可都是泉紫檀干的好事,我只是出租商船给他而已啊!” 裘老板不断求饶喊冤道。 “你若从实招来,我还可跟府衙说一下情,你或可避过一劫也说不定。” 徐公明道。 “大人明鉴啊,大人明鉴啊,您问,您问,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慌忙磕头道。 徐公明问道: “你船上这些都是什么人?” 裘老板道: “船上除了舵手厨师杂役等,其他可都是泉紫檀派来的,我并不清楚啊!” 徐公明怒斥一声: “大胆,还敢推诿狡辩!” 裘老板吓了一跳,又连连求饶道: “前面那艘船是由长江三杰负责防卫,这边则是东海帮负责。” “没有了吗?”徐公明冷然道。 “还有……还有……还有一批东瀛来的武士和秦皇殿的雇佣兵也在船上暗中保护。” 裘老板咬咬牙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看来他倒知道不少。 徐公明满意点点头,语气稍缓道: “泉紫檀要你们把人和兵器运往何处?可是要去东瀛的倭国?” 裘老板一愣,愕然道: “什么东瀛?什么倭国?大人开玩笑了,我们这船可跑不了那么远。泉老板不过是要去附近的……呃呃……呃呃……” 他还未说完,突然捂住喉咙,发不出声。 “什么人?”王祈安已朝破风声传来方向掠去。 但对方已杳无踪影。 他回到原地,发现裘老板已倒在地上,喉咙上插着一只十字镖。 “太可恶了,差一点就能问出地点。”徐公明狠狠道。 “他已经提供了很多线索,徐大人目前已可去泉府抓拿泉紫檀和李策。” 王祈安提醒道。 留下一部分人善后,徐公明率领众人前往泉府。 两地距离不远,众人片晌即赶到泉府门前。 只见大门虚掩,里面阒无动静。 王祈安觉得不妥,已抢先一步推门入内。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 府内多处灯火通明,走廊大厅伏尸处处,看服饰,均是泉府下人。 在泉紫檀对许天衡动手的大厅,王祈安见到了李策的尸身,致命伤口乃是扁狭刀伤。 没想到泉紫檀昨夜一语成谶。 奇怪的是,众人寻扁泉府,却没有发现泉紫檀的尸体。 “难道这是泉紫檀对自己人下的手?”其中一名捕快道。 “不会,这些人都是被锋利快刀所杀。泉紫檀擅长拳掌。他应该是逃脱了。”徐公明道。 王祈安记起一事,转向姬文道:“你那水灵貂可是擅长寻人?” 姬文点头道:“我们带他出来就是为了找少谷主的,还有上次在萍乡也是靠它才很快找到公子。” 姬武插口犹疑道:“但水灵貂找人,要先熟悉被找人的体味才行。这府内这么多人……” 王祈安成竹在胸道: “泉紫檀作为一府之主,他的卧室应该很容易找到……” 王祈安还未讲完,文武兄弟已大呼“明白”,一遛烟跑了出去,回官府别院带水灵貂去了。 第三章 秦皇野心(下) 水灵貂从泉紫檀卧房出来,在泉府灵活窜动,最后在后院一边沿长满荒草、上有石盖的废井边绕个不停,不断发出唧唧之声。 姬文此时点了点头,表示水灵貂有所发现。 为防止裘老板事件重发,徐公明对手下遽下命令道: “你们在四周布防,不准任何可疑人靠近。” 王祈安长枪挑落石盖,暗示井内有人,众人均提高了戒备。 徐公明举着火把向井内喊道: “泉老板,我是官府巡捕徐公明,可是你在下面?” 底下毫无动静。 徐公明又喊了数声。 这次只听井下传来一声长叹。 紧接着,一道身影跃上地面。 众人团团将其围住,防他逃走。 上来之人果然是泉紫檀。 他一脸憔悴苍白,完全没有了日间的睥睨自得。 徐公明上前向他一展腰间令牌,厉色道: “泉紫檀,你身犯重罪,我奉圣命将你抓拿归案!还望你将同伙也悉数招出,或可酌情减刑。” 只见泉紫檀凄凉一笑,喟然自责道: “天道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是我泉某害了他们。” 王祈安追问道: “泉老板,是何人害你府上众多性命?” 泉紫檀瞥了王祈安一眼,也不答他,自顾自说道: “五年前,我在明州生意刚刚起步,秦皇殿就派人找上我,说能助我财源广进,名显一方。更离奇的是,还许诺让我当上明州一城之主。” “当时的我利欲熏心,见此天赐良机,自然一口答应。” “他们也没有食言,连年不休,从我这进购了大批上等木材,令我生意越做越大,财势迅速扩张。后来才知他们是利用这些木材作造船之用。” 诸人见泉紫檀有意说出原委,自无人打断。 他突然露出悔恨神情,稍缓才继续道: “近两年他们开始让我暗中搜购兵器,并助他们运送从各地掳掠来的人口。我虽觉不妥,但已骑虎难下,欲罢不能。” “这么说半年前临安城外村民失踪案确是你们所为?我师兄杨行令可是落入你们手中?”徐公明含怒问道。 “我只是负起运输之责,人都是他们派人送来此处,具体过程我并不清楚,有无临安村民也不得而知,至于杨神捕更未听说。”泉紫檀愧疚道。 “那下手作案之人是谁?秦皇殿?”徐公明问道。 泉紫檀点点头。 “那为何会有东瀛武士参与其中?”王祈安插话道。 “东瀛倭国已和秦皇殿勾结在一起,他们甚至派出鬼隐弟子前来助阵,今夜奉命到我府上灭口的,正是倭国武士。” 他说着又是喟然长叹。 姬无睿好奇问道: “这秦皇殿到底是什么来头?” 泉紫檀道: “我们虽为其效力,也只知首领自称秦皇,迄今从未见其露面。各地要务,自有他派出的特使负责联络。” 他稍顿又解释道: “这些年秦皇殿培育了大批雇佣兵,以租借之名,渗入各地。同时派人收服了沿海多城的地方帮派。 如这次执行任务失败的萧山派,当初正是许诺了许天衡杭州之主,他才甘心为其所用。” 王祈安疑道: “造船囤兵,训练雇佣军,收拢地方帮派,这秦皇怕是野心不小。” 姬无睿接他话道: “他许与泉老板明州城,允诺许天衡杭州城,看来他本就有意谋取这些城池,甚或整个天下!” 泉紫檀道: “没错,秦皇志在天下,只是当初实力未显,我并不以为然。” 徐公明面容悚动,如此说来,秦皇殿第一目标正是东越国。 他忙不迭问道: “他要你将这些人和兵器要运往何处?该处可是秦皇殿总舵?” 泉紫檀摇头道: “以往这些东西都是送往翁山岛东北五六十公里外的一片隐秘岛屿。这次收到的指令,却是只要送达翁山岛即可。” 王祈安心中一惊,从泉紫檀的话语,他已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翁山岛已落入秦皇殿掌握之中。 将泉紫檀押回别馆后,徐公明与众人在大厅商议。 “诸位觉得此人话语可信否?”他询问道。 王祈安道: “我能感觉其是有心悔改,这些话只怕八九不离十。为今之计,只有亲往翁山岛一探才能知道真假。” 徐公明面色凝重道: “若真如其所言,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即刻将其押解回京,奏明圣上!翁山之行,只怕要劳烦各位了!” 有杨行令的前车之鉴,王祈安担忧道: “若他们知道泉紫檀落在我们手里,回京之路恐没那么易走,大人可得小心。” 徐公明点点头表示明白。 “诸位也要小心,翁山岛仍属我东越管辖,若有发现,不要轻举妄动,可往巡捕营的鸽营传信到钱塘。” 他掏出巡捕营令牌交给王祈安,并说明位置。 翌日,徐公明等人率先启程回钱塘。 王祈安四人则因为文武兄弟伤势未完全复原,需在明州多停留数日。 他们搬离官家别院,入住了三江码头附近的三江客栈。 之所以选择这里,正是因为此处商旅络绎,方便探听最新消息。 经过几日休养,文武兄弟伤势已经复原。 这日,四人聚在楼下喝茶。 大堂座无虚席,热闹异常,一看都是来往商客。 “各位,各位,最新劲爆消息,最新劲爆消息,可有客官愿意出五两纹银买老朽这消息啊!” 一说书模样的老者突然起身高喊。 “佟老二,不会又要讲什么倭寇进城……” “或是裘老板命丧大江,泉府被灭门……” “就是就是,这几天都听了十几遍了……” 众人纷纷起哄道。 “各位静一下,静一下!这次要是买主觉得没有价值,老朽分文不取!” 佟老二似乎对此次要讲的消息有十足信心。 王祈安打趣道: “这是有人公开抢我们姬老板生意!” 姬无睿笑道: “我的消息可从没卖过这么便宜的!” “佟老二,你倒是先透露透露是哪里的消息,大家才好决定听不听啊。” 这时有人提议道,其他商客纷纷附和。 第四章 路遇故人(上) 佟老二高呼道: “也罢,老朽就再给大家透露一点线索,消息来自岭南兴王府。” 王祈安和姬无睿对视一眼,倒是被佟老二调起了兴趣。 大堂沉默了一会,突然一人举起一锭银子大喝: “若你佟老二的消息货真价实,这十两银子就归你了。”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此人一身华丽绸缎,缀金带玉,一望可知是个富商。 “还是游老板阔气,老朽保证你物有所值!不仅为你省下南下费用,说不定还救你一命。” 佟老二笑嘻嘻上前取过银两,塞入怀内。 “银子收了,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这时大家纷纷催促道。 “南汉朝堂剧变,文定王刘洪弼叛变,欲弑君篡位,结果皇帝被其进献的角斗士杀死了,但他本人也被武靖王刘洪熙当场正法。” “现在兴王府正为新皇之位争得热火朝天,闹哄哄的!游老板此刻南下,不是往刀口撞吗?”佟老二谄笑道。 王祈安俩人心中大惊,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下不知又要牵连多少无辜之人。 佟老二的消息确实劲爆,堂内又三五成群热议起来。 没再听到更多消息,王祈安一行用完茶点,按计划出门。 王祈安和姬无睿沿江而行,文武兄弟自去打探商船前往翁山岛之事。 “没想到刘洪弼死心未息,会贸然发动叛变。”王祈安道。 “兴王府一乱,对张遇贤倒未必是坏事。”姬无睿道。 “只怕对南吴更不是坏事,杨睿怕不会坐失蚕食南汉的良机!希望孙先生能审时度势,伺机而为。” 王祈安苦笑道。 姬无睿突然发出“咦”的一声,紧接着急拍王祈安肩膀。 王祈安循他所指方向望去,江畔一灰色劲装男子背插双斧,身形看着十分眼熟。 “樊战?”他惊奇道。 姬无睿把他拉到一边,点了点头。 对姬无睿来说,他的玄铁重斧“破阵”独一无二,十分好认。 樊战正凝视着一艘缓缓驶近的客船。 “他来此地做什么?”王祈安疑惑道。 “刘洪弼叛逆,作为他的旧将只怕难逃牵连之罪,我猜他是要逃到北方。”姬无睿道。 “可惜了一位将才!”王祈安惋惜道。 此时,那客船已靠岸,樊战一跃站上船头。 那船又慢慢驶离江岸,往对面而去。 “不对,船上交上手了!姬兄在此等我!” 还未等姬无睿反应,王祈安已奔到江边,跃落一快艇,双脚运劲,向樊战所在客船疾驰而去。 此时船上四人已围着樊战混战在一起。 王祈安看出红衣女装打扮的褚连尧,身材高颀的梁烽。 令他想象不到的是,赤着双脚、一身灰白武士服的娄宪治竟然也是围攻者之一。 他与樊战不是至交好友?王祈安心中疑惑。 另外还有一身着道袍、手舞长剑的中年男子。 樊战双斧大开大阖,虽气势威猛,但却极耗内力,时间一长,难以为继。 这四人论单打独斗,或有不及,但联合在一起,则非他能敌。 梁烽的摩天巨灵掌,掌劲雄浑,或拍或抓,令樊战双斧难以挥洒自如。 娄宪治绝命九转腿法,与梁烽配合,专攻樊战下盘。 褚连尧和那道士穿梭游走,手中长剑往往出其不意,趁隙而入,逼得樊战接连后退。 “樊老弟,你我多年好友,听我一句劝,交出兵器谱,随我们回兴王府,为兄可保证你性命无忧。” 娄宪治劝说道。 “哼,樊某人有眼无珠,不懂带眼识人。可不敢再与娄总教以兄弟相称。”樊战怒哼道。 趁俩人对答分心之际,褚连尧突然施出一怪招,一剑划破樊战腰肋衣衫,鲜血汩出。 梁娄二人见状,掌腿加紧,均拿出绝活,压制得樊战难以自救。 那道士见有隙可乘,迅疾一剑刺往樊战胸口,异常毒辣。 眼见此剑避无可避,樊战惨然一笑,双斧旋风怒斩梁娄二人。 梁娄二人见樊战全然不顾生死,一副同归于尽的招式,不由吓了一跳,攻守易位,飞速后退,护住小命要紧。 褚连尧见其空门大开,心中大喜,利剑疾挑其喉。 “叮叮”数声,使剑道士和褚连尧接连倒飞而出。 王祈安从天而降,护在樊战身前,持枪戟指四人。 “樊兄,你可还好?”他扬声问道。 樊战虽避过要害,但胸前一剑仍然伤得不轻。 “原来是你!”樊战已从身形兵器认出来人是谁。 “你是何人,竟敢护这朝廷钦犯!”那道士必杀一招被王祈安破坏,不由心中窝火道。 “这里可是东越国,青松子你说的是哪个朝庭。” 姬无睿三人此时也赶到,掠上船来。 他已认出此人乃是兴王府倚剑道场总教师弟,不由出语嘲讽道。 “姬小贼……”娄宪治一见姬无睿,双目喷火,若不是忌惮王祈安,只怕早已扑上前来。 “娄总教怎么今日帮着外人对付起自己的兄弟了,奇哉怪哉!” 姬无睿也和王祈安一样大惑不解。 梁烽和褚连尧也认出了王祈安,他们当日对付程紫妍的计划正是被他破坏的。 他们见樊战已经受伤,文武兄弟又是毛头小子,并不放在其眼里。 俩人使了个眼色,一同朝王祈安扑去。 娄宪治见有人帮他应付忌惮之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双拳含怒,向姬无睿攻去。 青松子眼珠一转,露出狡黠之色,身形一闪,剑光射向樊战。 可惜还没近前,已被一人拦住。 姬武唰唰唰数剑,已逼得其倒退数丈。 姬文则越过姬无睿,迎上娄宪治。 姬无睿走近樊战,拿出轩辕丹令其服下,又为其伤口止血敷药。 等他忙毕,现场战况已经结束。 梁烽四人全部受伤,褚连尧伤势最重,长剑掉落一旁,被王祈安挑断手腕筋脉,只怕再也难以用剑了。 王祈安一是恼其剑法与闻月影如出一辙,出手诡毒;二是就当还白云涧一个人情。 “樊兄,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见樊战调息完毕,王祈安问道。 “青松子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第四章 路遇故人(中) 众人回到三江客栈。 樊战进房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造化弄人,樊战当日称兄道弟的欲置我于死地,想除之大快的反而救了自己。” “累樊兄丢官失职,是小弟之过……” 樊战急忙挥手阻止王祈安继续说下去,不以为然道: “当日各为其主,各出奇谋,是樊某自己失算,又岂敢抱怨他人,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姬无睿此时凑上前来,不解问道: “娄宪治怎会联合他人对付樊兄?” 樊战喟然一叹道: “樊某当他多年至交,才告诉他行踪,没想到还是敌不过利害二字。” 他解释道: “刘洪雅答应他,若能将樊某押回都城,就准他重返兴王府,重开巨象道场。” 姬无睿奇道: “莫非是刘洪雅掌控了南汉朝局?” 樊战惊讶瞥了他一眼,道: “你们已知兴王府发生之事?” 众人点头默认。 樊战露出沮丧神情: “圣上被弑,文定王殿下当场被杀,本来大家都以为大权会落入武靖王之手。 却没想到刘洪雅借雇佣兵和交州静海军之力,奇兵突起,反而控制了皇城了。 武靖王联合循王正对抗刘洪雅,我逃离时兴王府已乱作一团。” 王祈安一听雇佣兵参与其中,全身一震,莫是秦皇已开始其筹谋天下的行动了? 姬无睿又道: “那樊兄如今准备去哪?” 樊战叹道: “时运不济,天下之大,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实在不行,只能回神兵谷。” “不知各位在此地又为何事?” 他又反问。 王祈安笑道: “我们正准备去探探刚刚你提到的雇佣兵大本营,不知樊兄可有兴趣?” 两日后,樊战身体已恢复,众人出到码头,正准备启程。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到江边,有人高喊王祈安名字。 大家转头一望,不由喜出望外。 司马昶、司马婧和徐公明正领先疾驰而来。 其后还跟着一批府卫和巡捕。 一众人于是改变计划,重回官府别院。 徐公明道: “圣上已经令人抽调一千望海军赶来明州。圣言道,兹事体大,无论真假,都要派人前去一探。” 没想到东越王有此雷霆手段,做事毫不拖泥带水。 司马昶也上前道: “父亲知你欲出海救人,特意从府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卫抽调出五十菁英,让我带来供你差遣。” 王祈安向他使使眼色,然后转身对樊战道: “樊兄,这些府卫交给你指挥如何?” 樊战倒没想到王祈安有此主意,微微一愕才大笑道: “公子既如此信任在下,樊某怎敢推脱!” 司马昶已知王祈安之意,向众人高喊: “从今日起,樊将军之言就犹如府主之令。” 众卫轰然应诺。 樊战走到众人面前,将背后双斧斜插入地,肃然喝道: “此双斧名曰‘破阵’,乃樊某多年征战之物,若有人能以此兵器在我手下走过十招,职升一级,奖励……” “樊将军尽管应承就是,事成之后,自回府上领取。”司马昶高声道。 “樊战谢过少府主。若能以这双斧在樊某手下走过十招的,职升一级,奖励三十两纹银……” 重赏之下,众人跃跃欲试。 王祈安似乎对樊战十分有信心,与司马昶走往一边,自留他在原地治军。 此时司马婧拿着一物走到他面前,司马昶像是知道其妹心意,微笑走开。 “这是我从三叔那里央求好久才令他割爱的,你快穿上吧!” 原来她手里拿的乃是江湖传说刀枪难入的金丝软甲。 “父亲说了,若有此甲防身,日后再遇到鬼隐派弟子,定能大增胜算!” 王祈安明白她担心自己安危的苦心,大是感动,握住她双手道: “此物乃稀世珍宝,不如婧儿自己穿上。” 司马婧双脸微红,瞥了他一眼,娇嗔道: “父亲说过,对敌时,只有武功相差无几,此甲才能发挥作用。鬼隐弟子那么可怕,上次若不是运气好……” 司马婧说着,双手竟有些颤抖,可见当日余悸尤在。 王祈安胸中一热,柔情忽起,忍不住将其拥抱入怀。 “连累你受惊了,是我不对。” 司马婧娇躯发烫,反手将其抱紧,多日感情如岩浆喷发。 “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救她,但这次千万不要冒险!”她柔声叮嘱道。 “王公子……王公子……”姬文的声音响起,且正往这边而来,吓得俩人急忙分开。 “婧姑娘原来在这里啊,咦,怎么你脸这么红,可是来路受了风寒……” 司马婧将软甲往王祈安手里一放,也不搭话,急匆匆走了。 姬文挠挠手臂,不明白司马婧为何不理她。 “文兄弟是要找我吗?”王祈安心中暗笑,问道。 “徐大人让我找你,望海军的参将到了,正在大厅等大家。” 姬文记起要事道。 王祈安踏入议事厅,徐公明和司马昶正陪同一位甲胄鲜明、腰挂厚背刀、身材壮硕的青年男子说着话。 “梅参将,来来来,让我替你引见一下!” 徐公明见王祈安进门,不由拉着那男子迎了上来。 “王祈安见过梅将军!”王祈安微笑拱手为礼道。 “王将军虎子,折煞小将!梅寅见过公子爷!”梅寅急忙回礼道。 这下轮到徐公明诧异道: “两位莫非是旧识?” 梅寅解释道: “当年曾随崔师弟到汴州拜访过王崇渊将军,与公子爷有一面之缘,没想到时隔多年,今日能在此相会!” 王祈安也是意外惊喜,来人竟是崔师从玄刀门的师兄。 “我今日率百人先锋先到此地,其余九百兵士,明日可达。为掩人耳目,我计划用改造过的海鹘商船,分四艘沿甬江出海。” 梅寅道。 此举众人倒无异议,王祈安记起一事,沉声道: “梅将军可有想到,翁山岛可能已经落入秦皇殿之手?” “公子何处此言?”三人吃惊望着他。 王祈安将心中猜想说出。 梅寅道: “如此说来,我们还得派人紧盯翁山岛动向才行。” 第四章 路遇故人(下) 王祈安道: “泉紫檀说那片岛屿在翁山岛东北五六十里,若有识途之人带路,一日可赶来回,只可惜他已被押至钱塘大牢。” 俩人说话之际,只见樊战和姬无睿言笑晏晏,相携入内。 这俩人不知何时变得如此和睦,王祈安心中奇怪。 “我算是见识了樊将军的治军气魄,难怪王兄这么看重你。”姬无睿笑道。 樊战乐呵呵道:“姬公子见笑了,其中几人身手不凡,几十招之内可镇不住他们,差点让樊某当场出丑。” 他一见司马昶,就快步走到其身前,大声赞誉道: “司马府调教出来的菁英,果然名不虚传。 朱雀卫轻功极佳,青龙卫擅双人联击,白虎和玄武卫都精于多人阵法,只不过一个利攻,一个重防。 今日算让樊某见识了,佩服佩服!” 司马昶眼中露出欣赏神色,道: “樊将军只花半晌功夫就将他们实力摸了个底朝天,这才叫司马昶心服口服。” 樊战突然正容道: “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承蒙两位公子重托,樊某岂敢大意。若对自己的兵士都不熟悉,临阵之际,又如何知人善用。” 梅寅插话深表赞同道: “阁下所言极是。知己,方能扬长避短;知彼,方能抑长取短。” 王祈安心中大畅,有这两位知兵之人相助,此战再无可惧。 “可惜,可惜!若能配上我神兵谷的铁甲,以一当十,不在话下。”樊战感慨道。 “莫非阁下竟是南汉铁甲军首领樊将军?” 梅寅见樊战背插双斧,又提及神兵谷铁甲,不由想到一人。 樊战大笑道: “没想到此地也有人认识樊某,只可惜铁甲军早不复存在,在下也非什么首领了。将军双目如炬,不知如何称呼?” 梅寅应道: “在下东越望海军参将梅寅。南汉铁甲军加上将军的‘破阵’双斧,冲锋陷阵,那可没少让各国头疼。 兴王府之事我也略有耳闻,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何须耿介。” 樊战肃然起敬道: “望海军近年打击海贼盗寇,卫护沿海百姓,功绩卓越,樊某失敬了!” 梅寅道: “樊将军过誉了,保家卫民本就是我军人职责所在。可惜天下纷乱不止,百姓遭殃。梅某只希望能早日结束这种局面。” 王祈安道: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聚合离散,也是取决一众绵薄之力。梅将军既有此心,日后如机缘出现,自当懂得取舍。” 王祈安这番话别有深意,众人一时理解不了,不由咀嚼沉吟起来。 这时,门外有朱雀卫来报: “启禀樊将军,按您吩咐,在别院外巡逻,果然抓到一个鬼鬼祟祟之人,已带回前院。” 众人惊奇,心赞樊战谨慎。 “小人宗文,是东海帮管账的,今日见徐大人进城,是奉帮主夫人之命,想与大人做一桩交易。” 被抓之人双目藏神,面白文秀,蓄有几绺胡须,倒没有奸邪之气。 徐公明记起东海帮正是替泉紫檀护卫其中一船的帮凶,当日死伤大半,帮主也被活捉,已送往京城。 “大胆逆贼,我徐某人最恨尔等助纣为虐之徒,竟还敢跑到此处跟我谈什么交易!” 宗文并不惊慌,只是满脸堆笑道: “大人息怒,小人嘴拙,是帮主夫人有一事相求,如若大人答应,我帮有重大情报可以提供。” 王祈安见此人倒像有备而来,不由好奇问道: “什么重大情报?不妨先说给徐大人听听。” 宗文犹豫喏喏道: “这……这……要是徐大人不答应……” 徐公明见状大喝一声: “来人,先将此人重打三十大板,再关起来,明日押解进京。” 宗文忙道: “慢着,慢着,大人先听我小的说完。小人斗胆问一句,各位官爷可是要出海去剿匪?泉老板往海中洲送东西,我帮倒是护送过几回。” 梅寅道: “海中洲?原来还有这么个名字。如此说来,你们可识得航路?” 宗文自得一笑道: “正是如此,帮主夫人说了,若大人答应,我们可以为各位官爷带路。” 众人心中大喜,这正是大家欲求不得之事。 徐公明虽也暗喜,但不露声色,不置可否道: “你们帮主夫人所求何事,且先说来听听?” 宗文知其意动,神色飞扬道: “帮主夫人不求别的,只希望大人能网开一面,把我们帮主放回来!” 徐公明双目一瞪,怒斥道: “放肆!我岂能纵容其出来带领尔等凶徒继续为恶。” 宗文慌道:“大人明鉴,我们东海帮可非声名狼藉之徒,从未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此前以为只是替泉老板护送木材出海,不知其胆敢贩卖人口啊。” “帮主夫人还说了,若大人不放心,放人之后,她会说服帮主解散帮众……” 徐公明不以为然道: “解散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办?无头苍蝇,各自为寇吗?” 宗文解释道:“帮主夫人说会将帮内财产拿出来给兄弟们谋些正当营生,大人放心,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之民。” 司马昶道: “东海帮确实倒未听说有何劣迹,不如大人酌情考虑,令其将功赎罪如何?” 徐公明也见好就收,颜色稍缓道: “既然少府主为你说情,能不能救你们帮主出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宗文大喜叩头跪谢。 他与大家约定诸多细节后,自行离去。 “此人所言,大家以为如何?” 徐公明问道。 司马昶答: “东海帮行水上镖行生意,倒确非强盗凶徒。” 王祈安道: “若能得其相助,倒可省去不少周折。只是人命攸关,我们不得不谨慎些。” 梅寅道: “东海帮帮主既在大人手里,我们又有兵将护卫,按理说他们该不敢乱来。唯一可虑,是怕其提前知会秦皇殿,有所勾结。” 樊战此时过来道: “各位放心,我已令朱雀卫紧蹑着他,东海帮有何勾当,定逃不出在下法眼。” 第五章 惊天噩耗(上) 海之洲,是指翁山岛东北面一片有上百个海岛散布的海域。 其中大部分都是怪石嶙峋、沟壑纵横、常人难于落脚的小岛。 秦皇殿所在的是被宗文等人称之为“福岛”的地方。 它由六七个可居住人的大型岛屿连成一体,形似蝙蝠,据说本名为“蝠岛”,后被秦皇殿诸人改为寓意更佳的“福岛”。 宗文没有令人失望,轻车熟路,躲过暗流交礁,无惊无险,带领大家在一浅滩处登陆。 梅寅军中突然有人冲空中发射了数枚烟火,绚丽夺目。 宗文不解道:“将军这是何意?” 宗文以为这次前来的只有自己领航船上的两百多人,并不知还有其他三船将士一路尾随在后。 梅寅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通知其他人汇合的信号,哂笑道: “自然是通知岛上秦皇,有客人到了!” 宗文知他玩笑,不过也不敢多问,悻悻然朝前继续领路。 “这片丘陵后面就是一片平原,岛上主要建筑群都在那里。” 宗文领前边走边解释。 梅寅等人知道刚刚的烟火信号,敌人也会看到,不敢大意,暗令分头戒备。 果不其然,众人刚越过丘顶,就见数十蓝衣雇佣兵,在两名黄衣战尉率领下,朝他们方向奔来。 在其身后两三里外,可见一片屋宇连绵,该是宗文所说的岛上主建筑区。 令他们惊讶的是,似乎有人比他们更早闯入了这里。 两三百丈之外的旷野处,在一群雇佣兵列阵包围之下,数条人影兔起鹘落,交战正剧。 王祈安凝视看清,原来是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正应对一紫一黑双红四道人影的围攻。 紫袍人武功最高,其次是黑衣男子,斗笠男子主要以应对俩人攻势为主。 斗笠男子手中兵器竟是一把未曾开锋的生锈铁剑,但剑法之高明,世所罕见,在四人的夹击下,从容自得,尤有余力。 若不是其只守不攻,这些人恐怕留不住他。 在战局右边数十丈外,有上百名服饰普通的老弱翁妇,被缚或坐或跪于地,七八名蓝色雇佣兵正执刀掣剑,围在周边,似乎怕他们逃走。 眼前此景,确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宗文及其帮众一见雇佣兵赶到,不惊反喜,舍下王祈安等人。迅疾朝他们奔去。 王祈安等人并没有阻止,好整以暇,看着他们交头耳语。 宗文转过身面对王祈安诸人,突然变得耻高气扬起来,高声喝道: “你等此前食用饭菜已被我投下东海帮的闭功散,算时间,也该发作了。各位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或可免受折磨。” 樊战双目漠视,冷然道: “宗副帮主总算露出本来面目了!” 宗文讶道: “你怎会知道我身份?” 樊战不屑道: “宗副帮主与帮主夫人恋奸情热,对贵帮帮主这颗眼中钉怕早欲拔之后快,又怎会蠢到想把他救出来。” 他说着抽出一纸信笺,在眼前一扬: “你飞鸽传书接头人,出卖我等围剿计划作为大礼,换取秦皇殿支持你取代泉紫檀,日后为明州之主。只可惜,那只鸽子已经被文武兄弟顽皮射落,被火烤了!” “是可惜了一只美味,却被姬武笨手笨脚的烧成了木炭。”姬文在旁煞有介事责备其弟道。 宗文越听越心惊,原来自己的行踪一直落在对方眼里。 “无论如何,我是亲眼看见你们服下了我的闭功散,这可不假。你们知道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宗文说着,转头向两名黄衣战尉示意进攻。 那两人听着他们的对答,一直狐疑不定。 不过他们认得宗文,知道其与上级交好,见其示意,刚想下令,却见王祈安等人反向他们冲杀过来。 樊战掣出双斧,一马当先,率着司马府卫,高喊道: “既是如此,樊某就让宗副帮主亲眼看看,闭功散到底发作了没有。” 两名黄衣战尉见状,联手上前拦截。 冲锋杀敌,方见“破阵”威力。 两名黄衣战尉未及出招,已被樊战连环数记重斧劈退数丈,倒跌入自家冲上来的雇佣兵阵内。 首领威猛,众府卫大受鼓舞,各自成队,朝敌人杀去。 此时,梅寅的望海军、徐公明的巡捕队和司马昶等也纷纷往前冲杀。 这些雇佣兵本武功高强,日常并不把寻常官兵放在眼里。 可这次遇到的,实力强横尤在其之上,一交上手,已连连败退。 这边杀声大作,旷野那边已发现情况不对,分出一批人赶过来支援。 同时,还听到一声急哨响起。 片晌之后,从旷野左边山区,翻越过来一批头结发髻,脚著草履,紧衣宽绔,手持长刀的武士。 梅寅一见,不由高声大喊: “是倭国海盗,前锋营随我杀!” 又是一声长哨响起,看来,敌人还有帮手。 这次赶来的是一批老熟人。 十数名黑衣包裹全身的东瀛武士,杀气腾腾,也正朝此地赶来。 王祈安见状,向身边文武兄弟招呼道: “姬文,姬武,随我来!” 他深知黑衣人的厉害,已领先杀去。 呼啸风起,气温炙热,王祈安银枪携强劲气流向前排数人翻滚而去。 文武兄弟心有灵犀,剑光爆涨,分从两旁疾射,不给其闪躲空间。 这帮东瀛武士何曾见过三大高手如此阵势,受气势影响,倏然而止,纷纷举刀格拒。 数声兵器交击声响,前排众人已大跌倒退。 王祈安三人得势不饶人,杀得一众黑衣人手忙脚乱,溃败连连。 此时,丘顶之上喊声震天。 另外三船望海军赶到。 秦皇殿可没想到官兵越来越多,而且还不知对方有多少人。 见风使舵,一众雇佣兵等,纷纷往左边山区且战且退。 王祈安杀伤多名东瀛武士,留给赶来的樊战等人收拾残局,自己朝斗笠男子那边掠去。 紫袍人已意识到战局变化,见王祈安奔来,无心恋战,联同其他三人,舍下斗笠男,也朝左边山区逃去。 斗笠男子安然脱身,未等王祈安靠近,身法极快,已从另外一方向离开现场。 第五章 惊天噩耗(中) 王祈安已猜到此人是谁,本想上前一问原委。 没想到他性格确异于常人,似乎并不欲与人见面。 王祈安无暇理会,火速奔到被困一众被缚妇翁前。 “王二伯……李大婶……” 他已认出郑家村数人,心情激动。 这时,除了梅寅樊战率领兵士追赶余孽,姬无睿司马昶等人也赶来帮忙替众人松绑。 “为何都是老弱妇翁,不见其他年轻人呢?” 司马昶疑惑道。 王祈安遍寻不见楚云夏母女,心中大急。 他找到郑家村其他人,着急打听。 只见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真是一对苦命人!” 楚云夏邻居李大婶难过道: “我们被带来此岛后,那个头领一见夏儿就十分喜欢。定了日期要强娶她过门,夏儿誓死不从,趁人不备,偷偷跑出去,跳海……跳海了……楚大娘一见也跟着……” 李大婶说着已悲恸哽咽起来。 此言如晴天霹雳,王祈安如遭雷击,只觉全身颤抖,心脏收缩,双耳轰鸣,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等他缓过神来,抓住李大婶双臂,大声追问: “那头领可是刚才那穿紫色衣服之人?” 旁边的刘大娘叨叨念道: “就是那个大恶人,真是造孽,刚刚还要将我们全部丢到海里去喂鱼!” 王祈安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冷酷,射出惊人寒芒。 他站起身来,朝刚刚那人逃离的方向掠去。 司马昶、姬无睿怕他出什么意外,将现场交给徐公明,不由也追在其身后。 王祈安身速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他此时恨意滔天,一心只想为楚云夏父女报仇,全然不知自己身体在发生变化。 他转瞬已越过丘陵,一路赶去,随处可见横尸。 四周草木幽深,王祈安不见梅寅樊战等人。 他见前方有一矮坡,上有一高耸巨石,遂纵跃其上。 放目四顾,只见敌我双方正在西南海岸激战。 该处停着数艘大型海舰,看来是敌人准备撤离之用。 紫袍人,王祈安终于发现了他的身影,其凭借强悍武技已杀出重围,正往海舰处靠近。 王祈安不及多想,人已疾射而去。 体内真气高速运转,身速如光电,颇有缩地成寸之感,瞬间已追及紫袍人身后,双方只有百丈之距。 掩护他的雇佣兵掉头拦截,却被王祈安狂暴气劲逼得难以近身,银枪到处,竟无一合之将。 紫袍人此时已掠至其中一艘海舰之旁。 他察觉到了身后异常,转身恰巧见到王祈安将一名红色战将击伤倒下。 王祈安气机已转锁他身上,拖着银枪一步步走近,双目竟泛着森然红光。 紫袍人露出诧异神色,似乎对王祈安表现十分吃惊。 王祈安此时看清此人面目。 年龄不过二十七八,神情倨傲,脸型狭长,毛发微卷,鼻高目深,不类中原民族,倒有些西域异族身影。 突见他双目不屑之色不断扩散,口中发出一声尖哨。 旁边海舰甲板现出两道黑影,飞扑下来。 眨眼已拦在紫袍人身前。 熟悉的杀气,当属鬼隐弟子无疑。 紫袍人用王祈安听不懂的语言向俩人说了几句,就欲自顾朝前离去。 气机牵引下,王祈安劲气陡增。 两名黑衣人口中念念有词,忙不迭摆出奇特的持刀姿势。 王祈安眼前一花,俩人一分为二,四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朝他袭来。 “哼,二阶鬼隐。” 王祈安冷峻一哂,手上光球爆起,漫天银芒转瞬电射而出。 当日王祈安面对四阶鬼隐时,此招在蓄势中途就被识穿破坏,以致威力不能展开。 今日他意随心动,气随意行,顺手施来,威力竟有倍增之感。 两名鬼隐弟子幻影术尚未完全展开,无数光箭已激射而至,俩人惨叫跌出。 王祈安人从两黑衣鬼隐闪过,化作一条火龙,朝紫袍人狂噬而去。 紫袍人没想到两名鬼隐连阻他一会都不能,等他感受到杀气,仓促转身时,火热银枪已临体。 也算他了得,一边急退闪躲,一边伸出右掌,侧拍枪身,左手化爪,急抓王祈安右肋。 王祈安蔑笑一声,身形晃动,脚步向左一跨,紫袍人应对招式全部落空。 他枪锋突转,一轮银芒脱手飞出,从紫袍人咽喉一闪即没。 紫袍人双目圆睁,露出难以置信表情,随即向后倒地。 “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这是他临终发出的遗言。 王祈安走上前,将银枪从地上拔起,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倒了下去。 迷迷浑噩中,云雾环绕的峭崖,持枪的神秘男子,再次出现在王祈安眼前。 他明明已经转过身来,但王祈安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其面目。 “你现在不用在意我是谁,日后自然会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恰巧这至情至性的悲恸之极,助你突破到‘神动’之境。” “只是这层突破极耗心力,才会造成你一时难以承受,需要休息!” “‘神动’后需‘催神’,你体内真气不知为何,雄浑远超我想象,若能运用得当,天下能匹敌者只怕寥寥无几。” “一切循序渐进,谨勿操之过急……” 该男子说完,纵飞消失不见。 王祈安倏然一震,惊坐而起。 入目之处,乃是船舱内自己的卧房。 神清气爽,耳目通明,内息天然运转不息。 王祈安纵身下床,身如飞羽。 他知道自己武功再获突破。 隔壁有人听到声响,正推门开门。 “王兄,你可算醒了!” 进来的是姬无睿。 他见王祈安神采更胜从前,惊喜过望。 王祈安问道:“我记得杀了那个紫袍人,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 姬无睿道:“被你杀了的那人是秦皇殿三号人物,被称为右贤王,地位仅此秦皇和左明王。” “我和司马兄赶过去时,见你躺在他身旁不远,吓了一跳。到见你毫无伤势,气息平稳才放下心来。” 王祈安道: “秦皇殿其他人呢?” 姬无睿道: “除了一小撮乘船逃走,大部分都已被剿灭。原来他们是计划放弃该岛,当时正准备撤离。” 难怪那么多船停在岸边。 第五章 惊天噩耗(下) 王祈安问道: “哪些无辜村民呢?” 一提到此,他就想到楚云夏母女的悲惨命运。 不自觉摸着颈上龙佩,心中又传来一阵阵锥心刺痛。 姬无睿回复: “徐大人已经先将他们护送回钱塘,再视情况帮助其回到故地。 难怪我们只看到老弱之人,原来年轻人都被挑走加以密训。” 他稍顿又道: “当日秦皇殿本要处死这些老弱无用之人,被那神秘剑客一阻,我们恰好及时赶到,救下他们。” 王祈安记起那戴斗笠高手,不由问道: “后来可有见到那人?” 姬无睿摇摇头道: “梅樊两位将军在周边搜索了半日,都未有其他发现。” 无锋铁剑,招式如流光闪电,却守而不攻,王祈安沉吟道: “我猜那人应该就是姬文名剑谱上排行第二的无刃剑客——渡千秋。只是不知他为何会现身福岛。” “我们现在在哪?”王祈安问道。 姬无睿道:“这里是翁山岛。梅将军他们都上岸去查探虚实了。” 王祈安道: “走,我们也登岛看看。” 脚步声从外传来。 姬无睿笑道: “看来不用了。” 隔壁房间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王祈安这边的门则被直接推开了。 一个厨役打扮的徐娘女子手中端着一个木托,现身门外,一见王祈安俩人张嘴吃了一惊,不过很快恢复常态。 “原来公子醒了!小婵,姬公子也在这边,把鲜鱼羹端过来吧。” 另外一名双木年华、面容姣好、荆钗布衣女子也出现在门外。 “司马公子临走时命我等熬好鲜鱼羹,记得端过来给二位公子备着。” 那徐老厨娘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盘送至二人面前。 王祈安伸手将姬无睿往后一推,嘴角冷峻一扬: “肚子饿得慌,姬兄不如将两碗鱼羹都让给小弟……” 话未说完,徐老厨娘托盘之下,寒光爆起,直取王祈安胸口。 那妙龄女子本是袭击姬无睿的剑光,被王祈安一挡,也变成了朝他直刺。 王祈安毫不慌乱,撮指为掌,迅疾无比,划切俩人手腕。 双方一触即分,王祈安仍站在原地不动,两名厨娘纷纷倒退数步。 姬无睿此刻才知道发生何事,咋舌道: “小命差点要落入两位姐姐手里。” 王祈安凝注她们,森寒问道: “你们是否也是秦皇殿之人?” 俩女也不搭话,轻斥一声,寒光再起,无数剑花,朝王祈安洒去。 王祈安抓过床沿银枪,银芒爆起,锵锵锵数声,双剑落地,两女手臂渗血,花容惨淡。 “今日算你命大,你杀了贤王,秦皇不会放过你的……” 两女见计划失败,向王姬二人发出一蓬暗器后,乘机破顶而出。 王祈安银枪火舞,密不透风,叮叮叮连响,暗器纷纷掉落。 姬无睿看着满地的绣花针道: “王兄怎会识破她们?” 王祈安道: “俩人虽然换了一身布衣,但身上毫无烟火味,手嫩白滑,又怎像长期在厨房帮杂役的。 当然,她们藏在盘子底下的兵器我早已察觉到了。” 此时,外面脚步声又起。 王祈安道: “这次该是他们回来了!” 果然,梅寅、樊战率领一众兵士匆匆赶来,他们该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 司马昶捡起地上一根绣花针,左右端详后道: “没想到她们潜伏到这里来了!” 樊战问道: “公子看出有何端倪?” 司马昶道: “这些针尾孔都系有一红丝,这是江湖有名的刺杀组织‘赤媚”使用的独门暗器。传言该组织都为女子,精乔装,擅易容。” 梅寅眉头一蹙,向身旁一将领吩咐道: “去,将船上所有可疑女子询查一遍。” 王祈安转而问道: “各位到岛上可有收获?” 樊战咬牙恨恨道: “我们还是去晚了一步,翁山县衙内无一活口。据朱雀卫所探,秦皇殿的人率领三艘五牙大舰,十数艘海鹘舰,昨日已经离开,往南而去。” 王祈安喃喃道: “看来秦皇筹谋多年的计划开始了。” 姬无睿恍然大悟道: “难怪他们舍弃福岛,还要灭口老弱村民!” 梅寅樊战都是知兵之人,听王祈安此言,均露出凝重之色。 后者道: “若是起兵,看其航行方向,攻闽取汉的概率最大。长乐府向来力弱,兴王府内乱刚起,若有地方势力配合,两国沿海州郡危矣。” 梅寅点头道: “樊战军看得很准。我必须马上赶回钱塘,将此重要发现上呈圣上,再派人快马通知台、温沿海数州,加强布防。” 翌日,梅寅派了部分人留在翁山善后,自己率领望海军直回钱塘。 其他人则又回到了明州城。 司马婧见众人平安回来,喜出望外。 她扑到王祈安面前,围他转了一圈,若不是在众人面前,恐怕早已投入他怀里。 王祈安举手露出腰肋,又指了前胸几处划痕,勉强露出一笑道: “多亏了你的金丝甲,我才没受伤!” 司马昶怕其妹不知楚云夏死讯,在王祈安面前乱说话,忙走过来,叫住她道: “婧儿,为兄这里有事,你过来帮我一下。” 王祈安似乎知其心意,道: “司马兄,没关系!” 司马婧来回扫视,疑惑看着俩人。 她心中似乎隐隐猜到什么事情,不由将眼光停留在王祈安脸上,温柔怜悯之色逐渐扩大。 议事厅内,大家正商议接下来的去向。 王祈安道: “此地既已事了,我和无睿会借道杭州,往扬州一行。” 不知杨铎当日留在扬州,有何际遇? 至于姬无睿,他还希望借助他的能力搭建北周境内的情报网。 “樊兄,不知何去何从?如尚无决定,不如先与我们一起上路如何?” 王祈安见樊战沉吟不语,不由试探问道。 樊战心中确实并无定论,他犹豫一下,猛一点头道: “也好,既然左右无事,不如跟各位一路先到杭州,乘机领略一下江南风光。” 一众司马府卫虽只在他手下领命数天,但樊战心中无疑已视其为麾下兄弟,如此骤然离开,倒是有些不舍。 第六章 初得羽翼(上) 翌日,数十骑出城,朝西北方向驰去,烟尘滚滚,遮云蔽日。 “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越州。若诸位有兴致,可在城内歇息一晚,明日到城西南著名兰渚山一游!” 众人赶了两三个时辰路,停在路边数株大榕树下暂作休憩时,司马昶提议道。 “可是那天下第一书圣王右军书写《兰亭序》之处?” 姬无睿好奇问道。 “没错,该处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 司马昶怡然笑道。 “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前方岔路一名中年妇人鬓发散乱,狂奔而来,路上几次踉跄欲跌。 数名府卫急忙掠去,搀扶住那妇人带回众人身前。 “大老爷救命,强盗,强盗,村里进强盗……” 那妇人粗布麻衣,惊慌失色道。 “村子在哪?快带我们去!” 司马昶急道。 在妇人的带领下,众人沿着岔道疾驰,不一会果然见前方一山脚平原处,有至少三四十座房子聚拢在一处。 众人驰至村前,翻身下马。 入村道口,有一门楼斜歪破旧牌匾,书有“柳家镇”三字。 大家改为手执缰绳,缓步进村。 奇怪的是,村内大多房屋已经残旧破落,屋外藤草丛生,周围阒无动静。 “怎么看着像个荒废村庄?”姬无睿嘀咕道。 “停,众府卫,列阵!”前面的樊战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大喊一声道。 那妇人脸色一变,左推右挡,身法敏捷,迅速脱离人群,跃上旁边屋顶。 “算你们精明,避过陷阱,不过也已经晚了!” 那妇人说完取出一竹哨,发出几声尖锐哨响。 四周房屋,纷纷涌出大量人手,转瞬已将王祈安等人团团围住。 王祈安粗略一看,这些人起码有两三百之众,头绑红巾,掣刀拿剑,气势汹汹。 此时,一名浓眉大目的高壮大汉排众而出。 此人左手执盾,右手提刀,步法稳重,走来颇有气势。 他望向王祈安数人,眼中讶色一闪而过。 “我等只求财,不想杀人,你们留下马匹财物,就可安然离开!” 原来是盯上他们这几十匹马的土匪山贼。 混战年代,马匹稀缺,暗市价格高居不下,一匹马少则一两千,多则数千。 王祈安一行五六十匹马,加上身上财物,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王祈安冷然道: “东越王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这里怎会有一座荒村?村民可是被尔等杀害?” “贼娃子胡说什么!我等岂是滥杀无辜之辈,这荒村早就存在,今日不过借来一用而已!” 浓眉大汉身后闪出一手持长柄弧形弯刀青年,怒声呵斥道。 王祈安颜色稍霁,看来这些人倒非草菅人命的凶匪。 “你们拦人劫财,莫非还有理了?” 这些盗贼出现,可以说令司马昶这半个东道主颜面大失,不由怒喝一声。 王祈安见这带头浓眉大汉不像凶人,不欲双方冲突,多伤性命,不由向他高声道: “你可是众人首领?可有胆量与我单打独斗一场?若三招之内,不分胜负,这里的马匹财物就都归你了!” 手下之人见王祈安如此轻视自己老大,不由纷纷起哄大骂。 反倒那浓眉汉子表情平静,只是双目圆瞪,灼灼盯着王祈安。 “全部住口!”只听他大喝一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他跨前数步,沉声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不欲占人便宜,阁下不须有招数限制,若我败了,将分毫不取,奉送各位离开。” 那执长柄弯刀青年见王祈安一副高手风范,本欲上前劝止,却被浓眉大汉摆手阻止。 此人虽为山匪,却不失光明磊落,王祈安眼中不由露出赞赏之色。 群战变成俩人决斗,众人让出空阔场地。 浓眉大汉左盾挡前,右刀掩后,摆出严阵以待之势。 王祈安微微一笑,银枪斜摆。 浓眉大汉只觉眼前气温骤升,炙热如大漠烤日,令人口干舌燥,目眩头晕。 他大吃一惊,知道是王祈安发出的气劲影响,急忙抱神守一,运功抵抗。 紧接着大喝一声,手中盾牌盘旋向王祈安飞去,人则俯身下蹲,双脚一蹬,弹射而去,刀光破空,急削王祈安下身。 此人武功倒也有独到之处。 王祈安伸手轻按袭来的盾牌,借势一翻,已落往浓眉大汉身后。 浓眉大汉没想到自己蓄满内劲的盾牌在对方掌下,如若玩物。 自己一招扑空,大惊回防。 王祈安身手之惊人,不仅对方众人震惊万分。 司马昶等也是十分诧异,数日之间,王祈安竟像换了个人,脱胎换骨,武功突飞猛进。 王祈安并未趁隙进攻,待浓眉大汉站稳阵脚,摆出守势后,他突然一枪刺出。 此招看似平常,浓眉大汉窥准攻势,举起左手盾牌阻挡。 王祈安银枪一触盾牌,银芒爆涨。 内劲如决堤狂涛,奔涌而出。 浓眉大汉如遭千斤巨轰,惨跌倒飞。 落地踉跄倒退十几丈,才勉力维持身形,不至于跌倒。 他举起右手,发现只剩下盾把。 一众观战之人全都瞠目结舌,为王祈安功力所惊。 浓眉大汉收起长刀,心悦诚服道: “不用再打了,阁下武功在下甘拜下风,多谢手下留情!不知可否赐教高名大姓?” 王祈安淡淡道: “在下王祈安。” 浓眉大汉肃然起敬道: “阁下可是龙骧军少帅爷?” 这下轮到王祈安惊讶起来: “你们到底是何人?又怎会听过我的名字?” 原来这些人竟是北周沂州营守兵,浓眉大汉叫罗一虎,乃军中都尉。 长柄弯刀青年叫罗冲,乃罗一虎手下副都尉,俩人是同乡。 他们因冲突杀了朝庭新派来的督军,逃了出来,辗转流落此地。 汴州杨瀚篡位,王崇渊父子率龙骧军护卫皇室遗脉杀出京城,此事自然已经传遍北周军营。 因此众人对王祈安之名并不陌生。 罗一虎道: “那督军据说本是杨瀚一族远亲,嚣张跋扈。 也是运气不好,恰巧被他看见我三弟一对祖传玉镯,为了据为己有,竟污蔑他私通南吴,将他以军法斩首。” 他说着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第六章 初得羽翼(中) 王祈安怒哼: “我大周向来治军严明,今日却被乱臣贼子,废纲弛纪。” “你们既为大周兵士,落草为寇,劫人钱财,恐非长久之计!” 罗一虎苦涩道: “我们也是逼于无奈。当日随我出逃的就有两百兄弟,加上沿路加盟英豪,现在山堡内已有三四百人。 我们只会行军打仗,不懂经商治业,要养活这一大帮子,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 罗冲此时也上前解释道: “我们只向有钱商旅出手,不碰寻常百姓,只劫财,从未滥伤人命。” 王祈安正容道: “从军杀敌本是想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如今却干着劫财越货的勾当,背着草寇山贼的骂名,莫非诸位就此认命屈从了?” 罗一虎已听出王祈安话中有话,突然单膝着地,拱手恭敬道: “请少帅爷有以教我,罗一虎甘愿听命!” 罗冲见状,也跪伏一旁。 其他手下,虽不明所以,但见两名首领下跪,也都纷纷效仿。 王祈安环视众人,突然扬声高喊道: “各位将士,你们本是忠心守疆战士,奈何杨贼叛主篡位,使奸佞得势,累尔等背离家国,落草在此。 我王祈安今日以此枪立誓,他日必诛除奸邪,手刃杨贼,复辟大周正统。 诸位若还有雄心,不甘屈服,想要名彰于世,就随我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伟业!” 他说着手中银枪闪动炙热银赤色光圈,发出呼啸风声,如一只火龙,冲天而起。 更神奇的是,它在空中如若活物,盘旋一圈,再俯冲而下。 “嘭”的一声,眼前空地炸出一个巨坑。 银枪伫立坑旁,纹丝不动。 如此招式能量,众皆骇然折服。 片晌众人才反应过来,轰然叫好。 罗一虎起身举起长刀,高喊道: “罗一虎甘愿听令,随少帅爷复辟大周,诛杀杨贼!” “复辟大周,诛杀杨贼!” 众皆响应,纷纷振臂高呼。 罗一虎尔后将众人带回一个依山而筑、四角置有望楼的坞堡。 “这是我们偶然发现的一个废弃城堡,经过修缮加固后,刚好可以作为众兄弟的安身之处。” 罗一虎一面引领大家穿过堡门,一面解释道。 樊战道: “此处地形易守难攻,此堡咋看坚如铁桶,不过……敌人只要截断山顶水源,只须围而不攻,城堡将不战自溃。” 罗一虎和罗冲心中暗凛,没想到此人一眼就看穿此处攻防关键,不亏为南汉叱咤沙场名将。 堡内主殿大厅内,罗一虎道: “不知道各位最近有没有听到一则与少帅爷和樊将军相关的传言。” 王祈安惊讶道: “哦?什么传言?” 罗一虎道: “近日,江湖上突然对南天竺佛骨失窃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传言道佛骨已经落入少帅爷手里,而南汉之所以这么轻易丢失此物,是因为……” 他望了樊战一眼,嗫嚅起来。 “罗都尉但说无妨!” 樊战知道必与自己有关,不以为意道。 “传言说是因为樊将军叛主通敌,故意泄露机密,才令少帅爷轻易得手!” 罗冲此时代替老大将未尽之话说出。 樊战眉头一皱,露出思索之色。 王祈安沉吟片刻,淡淡道: “我知道是谁在散播消息!” 樊战锐目寒光一闪,冷冷道: “娄宪治!” 王祈安点头道: “不管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日后麻烦怕少不了。” 姬无睿道: “没想到此人竟卑鄙如此,那日樊兄放他一马,他却不知感恩,还反咬一口。” 樊战道: “多年情义,当日已经一笔勾清,日后若再让我遇到他,必不会手下留情。” 王祈安见既然提起此事,不由将当日过程详细说出。 罗一虎二人见王祈安毫不隐瞒,足见对其信任,心中大是感动。 “不知少帅爷接下来有何计划?” 罗一虎问道。 “我需要你们潜回沂州,招募游说有志之士。不知樊兄,可愿助我共谋大业?” 王祈安说着转向樊战道。 对樊战这种贯于驰骋沙场,发号施令的天生将才,没有什么比投闲置散更痛苦的。 这些时日相处,王祈安的人才武功已令其大为折服,此前在荒村,更被激起雄心斗志,一听此言,爽朗一笑,道: “如蒙公子不弃,樊战愿追随到底。” “司马府愿尽犬马之力,王兄也请勿将我等排除在外!” 司马昶慷慨道。 “当然还有我,姬无睿这条命可早就交到王兄手里了。” 姬无睿当然也不甘落后。 这些人都共同经历多次劫难,出生入死,已建立起深厚情谊。 王祈安握住众人之手,深情道: “各位兄弟既有此心,那我就自私一点,不再推辞!只是一旦出现危机,各位可得听我的。” 樊战这时从怀内掏出一物,道: “这册兵器谱,乃是神兵谷设计之战斗攻防器械。刘洪雅派出娄宪治等人对我穷追不舍正是因为它。” 王祈安大喜,龙骧军飞弩营之各式弩机正是出之神兵谷之手。 若能配备神兵谷利器,打造一师精锐之师不在话下。 接下来数日,王祈安和樊战俩人对堡内队伍进行了去芜存菁,重新编整。 俩人亲自下场,训练兵士,排练阵型。 五虎将本就是大周百捷名将,位居其首的王崇渊更被士兵们视为战场传奇。 龙骧军少主加上其显露出来的身手,王祈安已被堡内士兵奉若神明。 王祈安指出了罗一虎罗冲俩人武功不足,还授以改进之道,加以弥补。 俩人经其指点,武功已大幅提升。 另外,他从队伍中挑选出七名资质出众的年轻将士,将炽炎枪法融合多日对战所悟,化繁为简传授给他们。 如此过了大半月,一只神秘兵团已初具雏形。 这日,诸事议毕,王祈安等人准备离开。 樊战则留下来继续统帅队伍。 一旦训练完毕,他们将按计划返回沂州,招募策反旧部,静待时机。 王祈安等人留下大部分马匹和钱银,司马昶更是将一袋黄金留给樊战采购装备。 第六章 初得羽翼(下) 杭州,司马府。 司马守仁正与一外罩红色披风,内着金黄铠甲的青年男子说着话。 “爹爹!婧儿回来了!” 一道淡黄人影飘身入内,正是司马婧。 “原来范师兄也在此,可是来看婧儿的!” 此人原来是神捷军副统领范柳。 “婧儿不许胡闹,你师兄这次可是奉圣命前来,有公务在身!” 这时,王祈安司马昶数人也陆续走了进来。 范柳道: “王公子,范某恭候多时。” 王祈安微微一愕道: “范统领可是有事找我?” 范柳道: “圣上想见你!” 王祈安惊讶道: “什么?” 莫非是因为最近江湖关于佛骨的传言? 司马守仁见他神情变幻,不由开解道: “贤侄不必过虑,圣上历来赏罚分明,听说对你在明州的表现十分满意,多次在群臣面前大加赞赏。 这次见你,论功行赏的概率为大。” 范柳道: “圣上虽然只传口谕,让我带王公子进京,其他没说。但我揣摩,师傅之言应该八九不离十。” 司马婧道: “爹爹你说圣上会不会留祈安大哥在京城当官?跟师兄一样。” 范柳笑道: “师妹放心,若真如此,师兄一定把你也接过去!” 司马婧粉脸突然变得通红,扯着司马守仁衣袖撒娇嗔道: “爹爹,你看师兄每次都取笑我!” 司马守仁看似无意瞟了王祈安一眼,只是微笑不语。 王祈安倒没在意范柳言语调侃,心中苦笑,若东越王真要赏他一官半职,倒叫他头疼。 这时,只见管事祈隆急匆匆进来,将一细小竹筒交给司马守仁,道: “府主,这是刚刚收到的朱雀卫急信。” 司马守仁接过拧开漆封,取出一纸条,看毕脸色一沉。 司马昶见状,不由关切问道: “父亲,可是有何要事?” 司马守仁沉声道: “闽国叛乱,控鹤都首领连重遇联合拱宸都将领朱文进,率兵杀入皇宫,杀死了闽王王继鹏,叛军现已控制了长乐府和建州两城。” “什么?”众皆惊呼。 姬无睿道: “王兄所估无误,这该是秦皇殿开始行动了。” 王祈安点头道: “樊将军看得极准,他们是对实力最弱的闽国下手了。这下南方局势又更乱了!” 见其父亲和师兄对姬王二人的对答一头雾水,司马昶忙上前解释一番。 司马守仁听完恍然庆幸道: “如此说来,当日望江楼一战,若非贤侄等及时赶到,许天衡的计划怕已经得逞,那么今日遭殃的可能是杭州百姓。” 若加上明州的泉紫檀,王祈安可谓一举破坏了秦皇殿两地计划。 翌日,王祈安带着姬无睿和文武兄弟随范柳回钱塘城。 两城距离甚近,快马大半个时辰即可到达。 钱塘,城围规模与杭州相仿,乃东越国都城所在。 若说杭州是商业中心,此处正是政治中心。 当代国主钱宏秉承“民为社稷、度德量力”的父训,爱民如子,治国有方,因此东越国境远比其他地方繁华和平。 众人进入钱塘城后,范柳将王祈安一行安置在城内知名江畔客栈“水月楼”,自行入宫请旨去了。 范柳说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知道面圣时间。 四人一时无事,又对这座陌生城市感到新鲜,不由出门沿江闲逛了起来。 突见前方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紧接着传来一阵密集的锣鼓声响。 “可是有热闹看,不如我们走快一点!” 姬武大感有趣,与姬文俩人已迫不及待冲前而去。 别看俩人武功高强,对敌老练,但毕竟少年心性,童心未泯。 王祈安见这些人都是往江边一青石望台聚拢。 他不由朝其左边江面望去,只见一艘双层大型华丽游舫停在岸边。 游舫左前江面有九艘颜色不同的狭长龙形快艇并列,每艘艇上均有十数名服饰与船身同色的赤膊壮汉,分列两边,正手握划桨,蓄势待发。 艇首龙头处,有一人正有节奏的大力擂鼓。 姬无睿讶道: “原来是赛龙舟。此等民间游戏,兴王府也时常举行。” 他俩此刻也走上望台,突听“砰”的一声烟火炮响,人声大躁,船桨入水,浪花四溅。 锣鼓喧天,九艘龙舟争先抢后,如箭射出,迅疾朝前驶去。 王祈安见停在岸边的游舫四周有甲兵把守,不由留意打量了起来。 二楼旷阔的甲板上,一簪缨贵胄少年靠在船栏,正注目远视龙舟竞逐方向。 其身后站着一头挽堕马鬓的红装女子和一名背后交叉插着两支短缨枪的青年。 另还有八名蓝色劲装男子分列两旁。 看这阵势,此人身份怕是大不简单。 此时,有一虬髯彪形大汉走了上来。 那少年像是知道何人前来,并没有回头。 虬髯大汉跪地行礼: “曹狮参见三殿下!” 簪缨少年道: “曹帮主免礼,这次怕还是贵帮要夺魁了!” 曹狮起身近前,望向江面。 江中舟艇已纷纷掉头朝出发地疾驰回来。 其中一艘青色龙艇远超其他船只,遥遥领先。 “知道殿下这次要亲临观战,儿郎们不敢懈怠,日夜操练,所幸不至于在殿下面前丢脸。” 那坠马髻女子娇笑道: “曹帮主真是谦逊,谁不知你们钱塘帮操舟之术冠绝京城,他们想要赢你,怕是要改投下世了。” 他们说话之际,青色龙艇已冲过原点,艇上众人欢呼,鼓声急响,看来是拔得头筹。 少年此时转过身来,向曹狮道: “让他们上来领赏吧。” 曹狮叩谢后匆匆离去。 随着其他龙舟抵达原点,望台观众见赛事结束,也陆续散去。 片晌之后,曹狮率着夺魁龙艇众人登上游舫二楼甲板,向少年跪伏行礼。 一名蓝色劲装男子手托一银盘,走过来停在众人面前。 少年此时上前,拿起银盘一物,正准备交到为首一赤膊男子手上。 异变突起,跪伏地上一人骤然爆起,手中多出一抹银光,袭向少年胸口。 王祈安诸人本欲离开,见状不由顿住身形。 第七章 一个请求(上) 千均一发之际,那少年一掌下按,身子倒翻,但还是慢了一步,鲜血四溅。 此举大出船上众人意料,曹狮一声厉斥,一拳向偷袭者轰出。 坠马髻女子手中一扬,一物发出。 另一青年双枪在手,也急扑向前。 偷袭者已来不及再出第二招。 手中银光再起,击落坠马髻女子射来暗器,身形后掠,避过曹狮一拳。 接着手中一扬,银光激射迎面赶至的双枪青年。 趁对方三名高手一缓之间,那人足尖一点甲板,加速后退,连着几个倒掠,跃入江面。 众人赶到之时,已消失不见。 回观少年这边,坐跌在地,形象狼狈,胸口已被鲜血染红。 一众甲兵听到动静,已纷纷赶到,和蓝衣护卫已将包括曹狮在内的其余人团团围住。 坠马髻女子扶起那少年,他虽脸色苍白,所幸及时避过胸口要害,止血敷药后已无大碍。 曹狮虽被围住,倒无反抗之意,见少年起身,急忙高喊: “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恕罪,但此人并非我帮中之人!” 那少年望了仍跪伏在地的钱塘帮众,微弱道: “放曹帮主过来!其他人先押回去候审。” 曹狮跪谢道: “请殿下允许属下将功赎罪,将凶手擒拿归案。” 少年道: “幕后主使不用查也知是谁。限你十天之内将此人缉拿正法,否则连同你那帮众一同治罪。” 游艇驶离,江面恢复平静。 王祈安道: “虬髯大汉、红衣女子和双枪男子,这三人武功都不弱,不知这少年是何身份,竟能令他们俯首听命?” 姬无睿猜测道: “这么多甲兵守卫,怕是某个高官的公子爷吧。” 一把嘹亮男声在旁响起: “这是当今东越王的三皇子钱佼。” 四人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一长发披肩的青衫男子,目光投向游舫离开方向。 那男子又道: “虬髯大汉是此地第一大帮钱塘帮帮主曹狮,挽坠马髻女子是城内“醉花楼”老板甄夫人,双枪男子则是钱佼的贴身侍卫孔奉。” 那男子说着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王祈安等人。 剑眉星目,鼻子高挺,轮廓分明,不失为一英俊男子。 他缓步走近,自有一股凌人盛气,双目注视王祈安道: “在下尹邈之,听闻南天竺有一颗神秘晶球落入阁下之手,不知本人今日能否有缘一见。” 姬无睿惊道: “是他!中原白道近年新冒起的年前高手,胖金刚毛庆龙就是被他一路追杀,才逃到岭南避难的。” 王祈安注意到他刀鞘与常人不同,是挂在右边。 王祈安道: “恐怕要令尹兄失望,那神秘晶球确实曾落入过我手里,不过已经消失了。” 尹邈之眼中闪过嘲弄之色道: “我也知阁下不会这么轻易肯将此物交出。 历来宝物有能者居之,不如我们赌上一局。 若你能在我刀下走完三十招,尹某立刻消失。 否则,还请阁下将晶球借我观摩三日。” 看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见有架打,文武兄弟已经跃跃欲试。 王祈安见此人既敢如此夸口,必有过人功艺。 他跨前一步,拦住文武兄弟,漠然道: “尹兄既然不信,在下也没有办法。” 尹邈之嘴角上扬,冷笑一声道: “那就出招吧。” 一股劲气在他身前涌起,向王祈安奔腾而去。 王祈安如山岳巍然不动,气劲自从他两边擦肩而过。 尹邈之露出震惊神色。 他瞳孔逐渐放大,双目闪动异芒,突的弹射而起,左肩一倾,刀影重重幻出,罩向王祈安。 左手刀。 银枪扬起,光芒爆涨,撞上刀影。 交击声不断响起。 左手刀法攻击角度异于寻常,尹邈之身形如兔起鹘落,纵跃跳动,刀法时而灵动轻巧,时而大开大阖,变幻无穷。 只是王祈安已今非昔比。 安然度过“神动”,已进入“催神”阶段。 他尽接尹邈之所有凌厉攻势,气定神闲,毫发无损。 反而是尹邈之越战越惊,他虽出道短短数年,但伤在他左手刀下的黑道雄豪已难以计数。 否则他怎会声名鹊起,被誉为白道新一辈领军人物。 尹邈之突然飞速后退。 “能从孤闲云手下夺走佛骨晶球,果然有些门道,看来倒是我大意!” 尹邈之突然解下刀鞘,刀交右手,左手持鞘。 “出道至今,你还是第一个能令本人不得不施展刀鞘连体术的。” 他说着突然脱手射出刀鞘。 人紧随其后,纵身一跃,足尖轻点鞘身,飞临王祈安上方,劈出雷驰电掣一刀。 刀气迅猛无比,可动地裂土。 没想到此人右手用刀尤胜左手,此招威力恐不在当日四阶鬼隐之下。 尹邈之落地时,刀鞘恰巧又回到他左手。 王祈安不敢如先前大意,手上一轮光圈迅速凝聚,突然爆发,射向尹邈之。 气劲爆破声响起,尹邈之身法一滞,触地弹起,又再攻来。 此次左鞘右刀,配合无间,比刚刚的左手刀法威力增强不止一杯。 王祈安竟被逼得左支右绌。 此人不容小觑。 风声呼啸,王祈安突然全身发出银红光芒,爆起炙热劲气逼退尹邈之,弹射冲天而起。 他如火龙在空中飞旋一圈,再向尹邈之疾冲而下。 此招在荒村时已经施展过,只不过当日只有银枪,今日却是连人带枪。 “飞天流焱!” 这是他为自己多日临阵所悟招式所命之名。 “轰”的一声,尹邈之横跌飞出。 “哇……”他双膝着地,以刀鞘支撑,喷出一口淤血,才不至于趴倒在地。 姬无睿和文武兄弟目瞪口呆,他们可从未见如此招式。 王祈安走近尹邈之身前,淡淡道: “不论尹兄信是不信,你说的神秘晶球与佛骨都一起消失了!” 四人回到“水月客栈”,发现徐公明已在等他们。 “那些村民都已经安置妥当,只是多数人的子女应还在秦皇殿内。杨师兄下落也还未问道。” 徐公明喟然道。 王祈安心中又是一阵绞痛,沉默起来。 第七章 一个请求(中) 姬无睿急忙转移话题道: “徐大人可知今日有人行刺三皇子?” 徐公明惊道: “竟有此事?巡捕营并未接到消息。” 姬无睿将刚刚游舫发生之事道出。 徐公明听完恍然有悟,点点头道: “尹邈之说的没错,按你们的描述,这三人确实是孔奉、曹狮和甄夫人,他们都是三皇子的亲信。” 姬无睿好奇道: “徐大人可知是何人与三皇子有仇?那刺客看来并非普通高手。” 徐公明露出古怪神情: “此事只怕与东宫之争有关。皇长子早年丧身战事,以致太子迟迟未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对东宫之位志在必得,已明争暗斗多年。” 又是争权夺利、兄弟阋墙的戏码,王祈安心想。 徐公明稍顿又道: “如各位所见,敢在皇城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皇子,幕后指使已呼之欲出,我相信三皇子肯定也心知肚明。” 姬无睿恍然道: “这么说指使之人是二皇子,难怪派出的高手还能全身而退。皇城发生如此大事,徐大人不用回府衙候命吗?” 徐公明在藤椅坐下,不慌不忙道: “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三皇子定不会将今日之事上报衙门。私斗之风已起,我们也无可奈何。” 看来东越国表面繁荣和平,实际也是暗流涌动。 茶壶内烹煮的开水已经沸腾,水雾冒起。 “好茶!” 王祈安深吸一口茶香,转身问道: “徐大人可知圣上找我何事?” 徐公明摇头道: “范统领派人通知,我才知你们到了钱塘!” 翌日午后,文武兄弟正缠着王祈安给他们讲解昨日击败尹邈之的“飞天流焱”。 范柳身着便服来访。 “圣上只召见王公子一人。所以还请姬公子三位在客栈歇息。” 俩人步出客栈,奇怪的是,范柳并没有将王祈安带往皇宫方向。 他们渡过钱塘江,来到客栈斜对面两三公里远的一座寺庙。 王祈安抬头一望,顶上门匾书有“水月寺”三个大字。 此寺除了依江而建,看不出有何特别。 东越国崇佛,此等寺庙在钱塘恐怕不下数十座。 范柳将王祈安带到寺内养心殿门前,道:“圣上已在殿内等你!” 王祈安心中嘟囔,东越王为何选择在寺庙会见自己,莫不是真与佛骨有关? 他不及细想,只好推门而入。 殿内只见一个身着寻常儒服的中年男子,他见王祈安进来,亲切招呼道: “王公子快到我身边来!” 王祈安可没想到钱宏如此低调谦和,毫无皇帝架子。 若在街边遇到,恐怕谁也想不到此人会是一国之主。 王祈安上前恭敬行礼道: “小子王祈安参见圣上!” 钱宏忙将其扶起: “此处不是皇宫内苑,我们只以江湖方式相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王祈安暗中敬佩。 他肃身一旁,惴惴问道: “不知圣上召小子前来,所为何事?” 钱宏抓起桌上一物,向他抛来: “这是我替明州百姓感谢你的一点心意,你先收下!” 王祈安接过手,发现是一个布袋,里面有两根棍状之物。 钱宏道: “我听徐神捕说你枪法如神,想起前几年获得了这件双龙枪,今日刚好宝刃赠英雄,带来给你。” 他解说道: “此枪出自天下闻名的神兵谷,取材天池玄铁,枪锋锐利,无坚不摧,枪身厚固,不惧刀剑。 双枪枪镦有装嵌设计,铸造精巧,因此可单可双,可长可短。” 王祈安大感兴趣,不由打开布袋,将双枪取出。 入手寒凉沉重,枪身通体暗沉黝黑,上面雕有龙形盘绕纹路,枪锋如龙首张口吐舌。 “咔”的一声,装嵌之后,双枪合二为一,双头锋利,长达八尺有余。 王祈安顺势一扬,虽是首次接触,但却毫无陌生之感。 有此神兵在手,对他来说,无异如虎添翼。 他谢恩后道: “圣上赠此神兵,小子可有用处?” 钱宏没有答话,踱步佛像之前,喃喃道: “十三年前,我还未继承皇位,在前线与吴国开战时,误入敌军陷阱,突围后不仅与队伍失散,还身受重伤。 虽勉力支撑,逃到江阴,最后还是因为伤重,昏迷了过去。” “我醒来后才发现为一女子所救。 在她的悉心照顾下,伤势终于完全复原。 与她朝夕相处的一个多月内,我们情愫互生。” 钱宏双目现出温柔神色,似在回味往事。 “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只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她突然不知去向。 我在原地苦守两个多月,还是没有等到她回来。 回钱塘后,我派人四处打听寻找,这么多年依然毫无所获。” 他说着神色变幻,充满迷惑、无奈、痛苦。 稍缓片晌,他拿出一把匕首和一纸信笺。 “当日我逃亡之际,身上别无他物,只好把贴身匕首给她作为定情之物。 七天之前,有人将它联同此信托人交付给我。” 他突然转向王祈安道: “我想请你帮我到扬州接一个人。” 王祈安问道: “圣上可是想接回当年救你那女子?” 哪知钱宏摇摇头,喟然长叹道: “红颜命薄,我与她已此生无缘! 她当年离开之时,已怀有身孕,我想请你帮我把儿子接回来。” 原来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王祈安不解道:“皇宫高手无数,为何圣上却要派小子去办此事?” 钱宏苦恼道: “这也怪我,这些年迟迟未立太子,以致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在朝上各树党派,暗争不休。” 他一脸无奈。 “若让其得知,我有意接一个失散多年的皇子回宫,他们肯定会觉得地位受到威胁,怕都不会坐视不理。 明里他们自然不敢乱来,只怕暗箭难防。 只要行事不着痕迹,又没有证据,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王祈安想到昨日游舫刺杀之事,钱宏的担心并非不可能。 难怪他不在皇宫接见自己,而要纡尊降贵,微服跑来此地。 原来都是为了避开两位皇子的耳目。 第七章 一个请求(下) 钱宏道: “此事还望你严守秘密,哪怕对徐神捕和范统领也不能透露丝毫。” 王祈安突然十分同情眼前高踞龙位之人。 虽贵为天子,却还要偷偷摸摸行事。 由此可知,两位皇子在朝中怕已势大难制。 东越局势看来并不安稳。 钱宏将匕首交到王祈安手里: “他叫钱绥,只要出示此匕首,他就会明白你是我派去之人。 扬州之行就拜托你了。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除了派人助你,我会尽力做到。” 王祈安见钱宏丝毫未提佛骨一事,也没要他留在钱塘当官,已放心大半,那还在意其他要求。 他不解道: “圣上为何如此信任于我?” 钱宏突然注视着他,眼神变得深邃幽远,脸泛神圣之光: “因为你是深具佛缘之人!” 王祈安一震,继而疑惑道: “佛缘?圣上何出此言?” 钱宏恢复正常道: “近日江湖盛传,南天竺进献南汉的佛骨,已落入你和樊战之手,可有此事?” 还是避不开,王祈安尴尬一笑,道出实情。 钱宏满意笑道: “我很高兴你没有对我说谎。事实我早已听说。” 王祈安讶道: “圣上早知实情?” 他心中一动,不由想到司马守仁。 钱宏点头道: “如此奇迹,平生未见。依我看来,佛骨并非消失,而是深植你血脉之内,因此我才深信你是具有佛缘之人。” 次日,王祈安四人动身上路。 姬无睿忽发奇想道: “你说东越王这么多年不立太子,会不会正是预感到钱绥的存在,想把东宫之位留给他?” 在水月寺时,王祈安已看出钱宏是重情之人。 他如此费周折瞒过自己的两个儿子,莫非真有此意? 但依目前钱塘的局势,钱宏的厚爱恐怕会适得其反,为钱绥招来杀身之祸。 王祈安不由觉得背后的双龙枪又重了几分。 四人离城后,断续赶了三四个时辰路。 此时眼见天色渐暗,却未见有城镇客栈。 姬文抱怨道: “姬武,你肯定带错路了。一个时辰前就说快到湖州了,现在还在这沟沟渠渠的荒野之外。” 姬武挠挠手臂,不好意思笑道: “我明明是按那农夫指示走的。但这片地方,又是溪又是河的,还有湿地沼泽,嘿嘿,迷失了方向也不稀奇嘛!” 姬无睿望望天道: “看这风云之势,只怕快要下雨了,若再找不到落脚地方,我们都要成为落汤鸡了!” 王祈安凝目四望,见西北方似乎有炊烟升起,不由喊道: “前面有人家,随我来!” 众人疾驰三四里外,前方出现一个水波荡漾的巨大湖泊。 袅袅烟雾正是从湖岸不远处升起。 “前面该有村落,看能否先借宿一宿。”王祈安道。 四人驰到近处,才发现这是个颇具规模的渔村。 房屋多达七八十间,排列有序,错落有致。 多数屋前挂有串连成排的鱼干,门前堆摆渔网、渔娄、铁叉等捕鱼器具。 村落不远处的湖边,七七八八,散布停靠着许多小型船艇。 “这里气氛有些奇怪!” 王祈安道。 “为何不见有人走动?” 姬无睿也发觉到了异常。 “待我们上前去问问。” 文武兄弟说着已朝村内走去。 片刻之后,俩人嬉闹欢喜回来。 姬武一脸得意道: “有一老翁说我样子淳良,不像坏人,愿意借宿给我们。” 姬文不屑道: “还不是因为他收了我一两银子,才这么说的。 奇怪的是,他告诫我们,天黑后不要出门。” 王祈安双眉一蹙,心想果然有古怪。 四人将马拴到村旁一片林木处,来到文武兄弟说好的房屋前。 一名身形佝偻、胡须发白的老翁急忙将他们迎进屋里。 口中还喃喃念叨: “马上就天黑了!马上就天黑了!” 知道他们还未用餐,老翁将他们留在厅堂,自到后面厨房忙碌起来。 王祈安等人心想,此人倒是热心。 房屋摆设简陋,只有一张长木桌,配有数张凳子,角落摆着其他日常用具。 厅堂两边该是卧室,均有帘布阻挡。 大半个时辰之后,才见老翁陆续端上炒鱼干、蒸鱼虾和鲜鱼汤。 “这银鱼干、白条鱼和太湖虾都是本地的特产,你们在其他地方可品尝不到。” 这老翁手艺了得,看得诸人食欲大动。 一问才知其年轻时曾是城里酒楼厨师。 四人饭后,姬无睿意犹未尽道: “今日叨扰,多谢老丈款待!” 老翁皱纹折叠,满脸堆笑道: “公子不用客气。若不是我儿子恰巧出了远门,也没地方招待各位。 刚刚这餐,老朽也不敢多要,再付我一两银子即可。” “什么?”众皆愕然。 看来大家都会错意了,这老翁把他们当成送上门的肥羊了。 “老朽可没有讹你们的意思,最近村里多事,若不是我见几位面善,可不敢轻易收留外人。” 那老翁谄笑道。 姬文悻悻掏出银子交到他手里。 王祈安奇怪道: “村里发生何事?老朽为何要叮嘱我们天黑不要出门?” 老翁突然露出惧怕神色,连连摇头。 姬无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老丈不妨再考虑一下!” 老翁望望四人,又望望桌面银两,犹豫起来。 突见他猛一跺脚,一把抓过银子,环顾了一圈屋子,神情谨慎,压低嗓音道: “最近一到晚上,洞庭岛附近就有水怪出没,专掏人心。岛上和周边村落已有多人被夺了性命!” 难怪刚刚外面毫无人迹,原来是害怕水怪。 王祈安道: “洞庭岛在哪里?” 老翁瑟瑟不安道: “它就在我们村子西边湖面十几里处,离得可很近,我才劝你们不要出门。 听说洞庭帮派了很多人,要抓拿水怪,连帮主都亲自出手了。 不过水怪厉害得很,他们不但制服不了,反而人都被害了,死得很惨,心脏都被挖走了。” 姬武悚然道:“真有水怪吗?” 姬无睿疑道: “你们为什么认定是水怪杀人?难道有人亲眼见到?” 第八章 太湖水怪(上) 老翁嗫嚅道: “这倒没有。是来查案的巡捕说,死者的伤口都是被猛禽撕咬造成的,心脏是被利爪挖走的。 大家才慢慢传开,说是水怪杀人。” 王祈安问道: “洞庭帮是什么帮派?他们为什么要出手管这个事情?” 老翁摇摇头道: “具体做什么的老朽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人很多,听说都会武功,住的房子就盖在洞庭岛的西山上。” 这么说该是本地的帮派,水怪危害岛上帮众和居民,他们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老翁惴惴低声道: “老朽先去歇息了。各位记住,可千万别出去。” 他说完自进侧屋去了。 姬无睿道: “王兄认为如何?” 王祈安双目射出坚决神色: “是鬼是怪,滥害无辜,我都不能坐视不理。看来明日有必要到洞庭岛一行。” 四人熄灯歇下,王祈安无意睡眠,功行一轮后,神清气爽 他踱出门外,走向湖边。 周围阒无人声,只听虫鸣蛙叫,湖涛涨落。 王祈安伫足西望,不远处有一岛高山连绵耸立,夜色中如庞然巨兽,盘踞湖中。 莫非这就是洞庭岛? 王祈安凝思之际,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水怪? 他功法尽展,朝声音传来方向飞速疾掠而去。 当他赶到时,只见一道黑影跃入湖里,消失不见。 王祈安以为自己眼花,功聚双目,湖面骤然清晰,刚刚黑影消失处有水波漾开,说明确实有物体落入水中。 湖边躺着两人,已经遇害。 俩人均为三十多岁的青年,手中还握着三岔铁叉,看装扮应是附近村民。 其眼神大睁,看来惊恐万分,该是见到了什么可怕之物。 全身唯一致命伤口只有左胸前血淋淋的大洞。 心脏均不见了。 表面看起来像是被利爪刺入挖走。 莫非真是水怪?王祈安奇道。 这时,王祈安听到有人快速靠近。 果然,片晌之后,周围簌簌声响,十几道人影团团将王祈安围住。 “为帮主和兄弟们报仇!” “恶徒纳命来!” …… 来人见王祈安脚下躺着尸首,不由分说,已纷纷大喝出手。 “住手!”一声娇喝响起。 众人一愕,却不敢不听,均收回招式。 “人不是他杀的!”娇喝之人又道。 王祈安见这些人都头缠白巾,神情悲愤。 他向发声之人望去,此女披麻戴孝,双十年华,面如鹅卵,杏眼琼鼻,容颜秀丽。 只不过此时神情郁结,双目愁苦。 “此人衣冠干净整洁,身上毫无血腥味,凶手不会是他。” 她走近几步,直视王祈安问道: “阁下为何在此?可曾见到真凶?” 王祈安见此女年虽轻,却眼力高明,倒省了自己不少口舌。 “我本欲前往扬州,路过此地,寄宿在前面渔村。 听到惨叫赶来,可惜晚了一步,只见到一道黑影落入湖面,即消失不见。” 王祈安说着朝刚刚的湖面一指。 那女子顺着手指望去,湖面早恢复平静,自然什么也没发现。 她蹲下身子,仔细察看地上尸体。 片刻起身后道: “你认为他们是水怪所害?” 王祈安见此女巾帼不让须眉,对如此血腥场面毫不动容。 “刚刚确实有黑影一闪而没,但在下从不相信神怪之说。其中关键我还没想明白,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姑娘。” 那女子见此人说话不明所以,不由斜瞪了他一眼。 “不过……” 王祈安盯着地下俩人尸身,思索一会又道: “死者伤口看似被猛兽袭击,但仔细研究下,却不排除有其他可能。” 站在秀丽女子身旁的短须中年男子迫不及待问道: “什么可能?” 王祈安道: “此种伤口也有可能是某种形似爪子的利器造成的,但在下从未见过有此类兵器,所以不能十分肯定。” 王祈安心想若樊战在此,定可看出端倪。 秀丽女子露出讶色,因为这正是她心中一直存疑之处。 她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此人,恰巧王祈安向她望来: “各位可是洞庭帮的?” 秀丽女子微愕,然后点点头道: “我叫颜如玉,家父遇害,由我暂代帮主之职。阁下既是外人,还请速速离开此地,免祸及性命。” 这时,数道人影奔来,姬文声音响起: “王公子!” 洞庭帮诸人大喝:“什么人?” 王祈安忙喊道: “是我朋友,各位不要误会!” 原来他们听到惨叫,发现王祈安不在屋内,匆匆赶来。 颜如玉一见姬无睿三人,又瞥了王祈安一眼,惊忖这一下子竟冒出多位人中之龙的人物。 王祈安道: “我等想到洞庭岛一行,不知颜帮主可否捎带一程?” 颜如玉心想此人真是奇怪,自己明明劝诫他离开,他却反而要去最危险的地方。 短须中年男子此时走近颜如玉,低声道: “帮主,这些人来历不明,不可轻信。” 颜如玉应道: “泰叔放心,我自有主张。” 她注视王祈安道: “阁下难道不怕真遇到水怪吗?” 王祈安双目闪过一抹红光,冷然道:“那在下可求之不得。” 四艘置有风灯的快艇从湖边开出,朝洞庭岛划去。 颜如玉伫立船头,湖风拂动秀发,露出其哀怨秀色,楚楚可怜。 王祈安走上前道: “帮主还请节哀,缉拿真凶方能慰藉亡者在天之灵!” 颜如玉疑惑道: “阁下语气像是肯定此事并非鬼怪所为?” 王祈安凝视湖面: “帮主难道不也这么认为吗?” 颜如玉神色一动,向他望来,继而沮丧道: “我父亲创立洞庭帮,纵横太湖十余载,武功并不在江湖各大门派宗主之下。 就算我师尊,也曾说过,未必能稳胜于他。 就算我信杀他并非水怪所为,那凶手武功必定十分高强。” 王祈安知道颜如玉言下之意,是担心她自己并非凶手对手。 他想到那一闪而没的黑影,此人武功确实不可小觑。 王祈安道: “若我预估没错,水怪一事像是针对贵帮而来。不知贵帮近来可有与人结仇?” 第八章 太湖水怪(中) 颜如玉浑身一震,修长柳月眉蹙起: “经你提醒,我倒想起一事。我帮对头穹窿派连日来派人上岛刺探消息,已被发现多次。” 王祈安道: “穹窿派?” 颜如玉解释道: “穹窿派位于太湖之西穹窿山。 两帮相距甚远,本来井河互不相犯。 但近年因为太湖管辖之争,大家闹得水火不容。” 颜如玉说着轻摇螓首: “但穹窿派并无厉害高手,不可能是他们。” 俩人说话之际,快艇已驶近岛岸。 颜如玉率先纵身一跃,往岸上掠去。 这时警兆忽现,异变突起。 一道黑影从水面冲天而起,迅疾无比,袭向颜如玉。 众人纷纷惊呼,想施与援手,已来不及。 颜如玉娇斥一声,闪电掣出手中佩剑,唰唰唰数剑,向来人划去。 只要点中对方,就能借力翻往岸边。 哪知对方左手衣袖拂出,闷响一声,荡开剑势,右手“簌”的一声,发出一道凌厉银光,射向颜如玉空门大开的左胸。 颜如玉花容骇变,惨然暗忖此命休矣。 “锵”的一声在耳际响起,接着自己被人拦腰抱起,呼呼风响,已掠落岸边。 施救之人正是王祈安。 他早已感觉水中杀气,蓄势待发,眼见颜如玉遇险,双龙枪齐出。 一枪击中袭往颜如玉的银光,另一枪划向黑影,趁对方回防之际,抱起颜如玉,跃落岛岸。 此时回望湖面,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放开我!” 颜如玉玉颊火烧,低呼一声,挣扎脱离王祈安怀抱。 王祈安才反应过来,腆然道: “小子并非有心,还请帮主见谅!” 其他人纷纷在岸边游弋搜寻。 短须中年男子赶上前来问道: “帮主,你没事吧?” 颜如玉重整衣衫,恢复常态,正色道:“我没事!” 她转向王祈安道: “如玉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几位若不嫌弃,可先到我帮内落脚。” 短须中年男子眼光斜睨王祈安,这次倒未劝阻。 洞庭岛乃是太湖上唯一的大岛。 占地百顷,山峦起伏,岛西濒湖的西山山脉横贯南北。 西山之上,更有高达百丈的缥缈峰矗立。 洞庭帮总舵,正是位于缥缈峰半山腰处。 一路走来,山势险峻,平缓关键处,均设关隘,重兵把守,从上而下,易守难攻。 王祈安暗忖洞庭帮选址此处,必有高人指点。 难怪能纵横太湖十数载而不衰。 说不定此人正是遇害的上代帮主,颜如玉父亲。 众人来到主殿,颜如玉向旁边一老者吩咐道: “李叔,你让人收拾几间屋子,一会好让几位公子歇息一宿。” 王祈安见一具棺椁摆在中间,猜想该是颜如玉父亲的尸体。 “帮主请恕在下冒犯,不知可否开棺,让小子察看一眼令尊的伤口。” 短须中年男子惊呼道: “万万不可,老帮主既已入椁,岂可再惊扰他的亡灵。” 颜如玉奇怪的瞥了王祈安一眼,沉吟片刻后高喊: “来人,开棺!” 短须中年男子还欲加以阻止。 颜如玉却道: “泰叔,只有真凶伏诛,才能令父亲的亡灵真正得到安息!” 棺木推开,露出一具中年男子尸身。 王祈安上前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伤口与此前发现的村民并无二致,均是胸口被掏开一大洞,心脏消失不见。 姬文突然惊“咦”了一声,凑上前来,端详一阵,又拉开死者服装看了一下。 “面色发黑,身上紫青,七孔有血迹,按书上记载,这是中毒的迹象。” “什么?” 颜如玉本不忍再见父亲死状,这时却突然扑上前来。 她记得昨日收殓时,父亲的肤色并非如此。 王祈安道: “令尊身上并无其他伤口,如是中毒,该是从饮食入口。” 泰叔咬牙切齿道: “若是如此,定是毛三那贼子,帮主的饮食起居都是他在照料。来人,去将毛三绑来!” 王祈安又道: “令尊该是中毒后才命丧敌手,如此看来,凶手对令尊并无稳胜把握,才会出此毒计。” 颜如玉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原本以为只要团结对付外敌,现在看来,敌人已经渗入内部。 这时,手下来报,毛三已上吊自杀了。 众人来到房内,横樑有绳索打圈,毛三尸体已经被放置地上。 全身除了脖颈一条明显的勒痕,没有其他伤痕。 “老帮主待他亲如子侄,没想到这贼子竟狼心狗肺……” 泰叔恨恨道。 王祈安环顾一圈屋内诸人,突然一掌向一矮瘦青年拍去。 那人没想到王祈安突然出手,不及后退,只好出掌迎了上去。 哪知王祈安突然变掌为爪,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事发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王祈安已喝问道: “说,你为什么要杀毛三?” 那男子一脸惶急: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王祈安手上运劲,功力透体而入。 那人面容扭曲,痛苦万分。 “我说,我说……是文堂主……” 屋内一阵哗然。 颜如玉脸若寒霜,森然冷喝: “传令下去,即刻缉拿文浪到主殿见我!” 她转向王祈安,冷芒扫射被抓之人。 “公子怎知是石猴杀了唐三?” 原来这人叫石猴。 王祈安道: “唐三喉骨有轻微碎裂迹象,是被人用力擒捏所致。他指甲有带血皮屑,该是挣扎之际抓伤了凶手。 这人我刚在大殿见过,他脖颈处还没有抓痕。 若不是他眼神闪躲,用手刻意遮挡,我也不会注意到。” 他这么一说,众人果真留意到了石猴脖子上有数道渗血抓痕。 “帮主饶命!帮主饶命!文堂主有令,我不敢不从。” 石猴不断求饶。 颜如玉身边一佩刀大汉厉喝: “帮规第四十一条,残害同帮手足,处百斧加身。来人,将石猴带下去!” 这时,外面突然一阵急鼓擂响。 “报!”一帮众神情慌张,急匆匆赶来。 “山腰发现大批穹窿派帮众,正往总舵杀来。” “什么?”颜如玉等人色变惊呼。 主殿望台上,众人举目下望。 只见人影幢幢,火把连绵,照得山腰亮如白昼。 第八章 太湖水怪(下) 大批敌人如潮涌来,已经突破多处关隘。 带头冲锋俩人,双拐一刀,攻势凶狠迅猛。 刀拐过处,杀得上前阻拦的洞庭帮众横跌惨飞,血肉四溅。 蜿蜒山道已见横尸处处。 若不是越往上形势越险要,更加易守难攻,敌人只怕早已杀上主殿。 “是太湖三凶的‘夺命拐’刁屠和‘雷霆刀’霍光!’” 颜如玉身边那配刀大汉认出带头俩人身份。 太湖三凶聚众劫掳渔民商旅,杀人越货,为祸太湖多年。 后被洞庭帮所剿灭,三凶不知所踪。 没想到今日竟和穹窿派联合来袭。 颜如玉道: “邢堂主,泰叔,你们率人前去拦截,务必将敌人阻在洞庭台。” 俩人去后,她转向王祈安四人道: “我让人带领几位,速从后山密道离开。” 王祈安双目红芒数闪,盯着山腰处。 “帮主请看,下面那排最左黑衣男子右手。” 众人闻言下望,火把前方,五人并列而立。 最左那名黑衣男子,右袖之下,露出一段银光。 细看之下,乃是嫁接在断臂之上的半截钢爪。 “是他!太湖三凶老大,‘袖中刃’索超。当年伤在家父剑下,右手奇腕而断。 原来水怪是他所扮,我要杀他为父报仇!” 王祈安道: “扮水怪的应不止一人。否则他不可能杀了村民后,还能赶回岛上,袭击于你。 他身边那人背着一对飞挝,此兵器能造成的伤口,只怕与索超的钢爪相似。” 姬无睿道: “另外四人,帮主可也认得?” “背飞挝之人首次见到。中间俩人是穹窿派掌门江若海和其子江涛。 右边那贼子就是叛徒文浪。若不是他知道山上布防虚实,敌人怎可能这么快攻了上来。” 说到最后,颜如玉咬牙切齿恨恨道。 此时,敌人已将战线推近至洞庭台下。 邢堂主和泰叔已分别和刁屠和霍光交上手。 “各位快走吧,迟则不及!” 颜如玉说罢,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哨音,人已往下掠去。 主殿之后,突然涌出一批四五十人的白衣武士,追随颜如玉疾奔而下。 被留下来,打算带王祈安等人前往后山密道的男子道: “这是老帮主亲自训练卫戍总舵的白羽卫,现在只能寄望他们了。” 果然,白羽卫下场,形势大见好转。 眼见攻势遇阻,山腰处江若海诸人已经朝洞庭台飞奔而来。 四人如恶狼入羊群,特别是那使飞挝的黑衣男子,每一出手必有人员伤亡。 江若海父子的兵器是镰月银钩,锐利难挡,杀得洞庭帮众血肉横飞,纷纷倒退。 颜如玉秀目喷火,长剑一扬,找到索超,直奔而去。 索超见颜如玉奔来,嘿然冷笑: “当年你父亲断我右腕,又将我三兄弟逐离太湖。今日也该还债了。” 颜如玉咬牙娇斥: “卑鄙小人,今日我要杀你祭我父亲亡灵。” 长剑银光乍起,一片寒芒飞射而去。 索超蔑然一笑,左袖扫出。 长剑挑中索超左臂,却发出沉闷声响。 颜如玉才记起此人外号“袖中刃”,长剑击中的必是袖内兵器。 剑势遇阻,她正欲变招,一团银光射来。 原来索超右臂钢爪装有弹簧一类的机关,趁颜如玉一滞空隙,发射而出,迅疾无比。 颜如玉大吃一惊,慌乱中左手掣出一把匕首,劈中钢爪。 颜如玉借势倒翻后退。 索超双目露出狡黠神色,左手一扬,袖中射出一道白光直追颜如玉身后而去。 按照此势,颜如玉落地之时,将是白光临身之际。 千钧一发之际,一黑色物件激射而来,叮的一声,恰好将白光击落。 颜如玉着地转身,只见一只尖锋护臂和一只圆弧十字镖躺在脚下。 颜如玉转头,只见王祈安四人已从主殿望台飘落而下。 十字镖正是王祈安发出。 颜如玉已不及细想他们为何没有离开,执剑弹起,又朝索超攻去。 她武功并不弱,只是刚刚被索超凭借袖中护臂和钢爪,攻了个出其不意。 现在索超护臂已丢,机括已被识破,在她含恨出手面前,已占不到便宜。 王祈安纵观全局,使飞挝黑衣男子令白羽卫最难应对,已死伤多人。 “姬兄留下来帮助颜帮主,姬文姬武,招呼江若海父子。” 说完自己已经朝使飞挝男子掠去。 使飞挝男子正杀得兴起,忽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眼前枪影重重,万道炙热劲气向自己奔袭而来。 他大吃一惊,交手至今,还没遇到能挡自己十合以上之人。 怎么突然冒出如此高手? 双挝蓄满真劲,弹射而出。 叮叮两声,双挝被双龙枪挑中,倒撞而回。 王祈安身形一滞落地,突然发劲加速,双龙枪直飙对方胸口。 这人身法也是了得,纵身一跃,足尖一点倒飞回来的飞挝,双臂张开,形如蝙蝠,飞掠到王祈安上方。 此举不仅避过王祈安直刺一枪,还反客为主,重新掌握主动。 王祈安不惊反喜,前飙之势竟然硬生生刹住。 全身红芒爆涨,冲天而起。 “飞天流焱”的异变。 一声惨嚎,使飞挝男子从半空直坠而下,“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王祈安恨其伤及无辜,下手并未留情。 敌人心颤胆丧,没想到己方高手,如此不堪一击。 江若海吹响撤退哨音。 索超在颜如玉剑下本已处于劣势,听到哨响,突然将整个右臂离体弹射而出,袭向颜如玉。 自己则一个倒纵,正欲往山下逃去。 眼前一花,王祈安已挡住去路。 一阻之际,索超突觉背后一凉,一柄长剑已透背而过。 原来颜如玉见追之不及,将手中长剑射出。 多名主将被杀,敌人纷纷溃退,洞庭帮趁势追杀。 形势转瞬逆转。 此役洞庭帮虽伤亡惨重,但敌人损失更大。 太湖三凶悉数伏诛,使飞挝男子命丧当场,叛徒文浪被擒。 江若海父子在文武兄弟追杀下,均身负重伤,只率三四十帮众登船仓惶逃离。 洞庭台除了累累尸体,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第九章 大战妖僧(上) 经过一番讯问,真相水落石出。 原来半年前,江若海不知从哪听说了一则消息。 说是缥缈峰山腰藏有上一辈太湖盗匪留下的大量财宝。 但此地现在却是洞庭帮的地盘,他难以企及。 这时恰巧碰到太湖三凶带着帮手回来,欲找颜如玉父亲报断腕之仇。 索超的精妙钢臂乃是出自与神兵谷齐名的鬼铸山庄之手。 使飞挝男子名墨韩,正是鬼铸门派弟子,应索超之邀,前来助阵。 江若海与索超商议一番,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于是由索超和墨韩假扮水怪。 他们以细长铜管作透气之用,潜伏湖水之下,利用夜色出没,袭击洞庭帮众和村民,制造恐慌。 他们又买通了洞庭帮堂主文浪作为内应,让其下毒后,谎称发现水怪踪迹,将颜如玉父亲诱离总舵杀害。 若非恰巧碰到王祈安等人,颜如玉在岛岸遇袭时,势必也难逃一劫。 大战之后,为补充折损人员,颜如玉从各分舵抽调了大量菁英回洞庭岛。 提拔新人,重整帮务,加固防线,训练帮众,颜如玉做的井井有条,大有乃父之风。 “公子大恩,如玉无以为报,还请收下这白羽令。” 王祈安等人辞行之际,颜如玉拿出一洁白无瑕、形如羽毛、上刻洞庭二字的轻薄玉佩。 “见此令如见帮主,日后只须出示此令,洞庭帮但凭公子差遣。” 多日忙碌,她虽容颜疲倦,但已一扫当日愁郁之色。 “扬州恰好有我帮重要分舵,由追随我父亲多年的下属主理,我已传信过去,听凭公子吩咐。” 王祈安等人走后,一女婢走上前来。 “小姐为何不请求王公子留下来?” 颜如玉凝注四人下山背影,悠悠叹道: “像他此等人物,又岂是我能束缚得住。” 这日,王祈安一行来到润州地界一乡镇处。 只见镇上花狮弄舞、锣鼓喧天,一列火红队伍浩荡前进。 气氛热烈,熙攘喧嚣。 队伍中间四名大汉抬着大红花轿,健步而行。 经过王祈安等人时,珠帘被轿内人掀起,一名凤冠霞帔的秀色女子,恰巧向他们望来。 此女蛾眉蹙起,泪痕未干,脸色憔悴愁苦,眼神幽怨多情。 望之令人怦然心动,我见犹怜。 原来是迎亲队伍。 只是奇怪,这新娘子看着毫无喜悦之感。 队伍之后,有一中年妇人低声啜泣,频频以袖拭目。 看其眉目之间,与轿内女子,竟有几分相似。 姬无睿心中一动,突然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纵落马下,走向那中年妇人。 “这位大婶,前面的新娘子可是您的女儿?”姬无睿轻声试问。 那妇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含泪点点头。 “这大喜日子,为何大婶却哭哭啼啼,甚是伤心?” 这妇人一听,抽噎得更厉害: “他们要把我女儿献给山魑,只怕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呜呜……” “山魑?什么山魑?”姬无睿追问道。 那妇人只顾摇头哭泣,没有再理会他。 这时,一旁的老妪劝说: “小伙子,不可多问,小心山魑降祸!” 姬无睿大奇,这山魑究竟是何来头,竟令大家讳莫如深。 不过打听此等小事,自然难不倒他。 他向两边观众打量一番,朝一伙鹑衣百结的叫花子走去。 姬无睿回到王祈安三人身边,示意他们跟上迎亲队伍。 “此处名陈家镇,近两年镇上经常有人莫名奇妙暴毙而亡。 近日,镇上来了一自称能通鬼神的巫祝。 一番勘察后,说是此镇被山魑下了咒怨,只有献上财帛女子才能化解。 于是令镇民捐募财物,又经过一番走探,巫祝挑中了这个被称为小玉的貌美女子,要献给山魑为妻。” 王祈安听得眉头大皱。 “如此荒唐之事,难道没人出来管管?任由此巫祝胡作非为?” 姬无睿道: “这个巫祝,正是地方长官和豪绅一起花钱请来的。 听说其功法神奇,能断人生死、辟邪化凶,还用神水治好了镇上不少人的恶疾。 因此大家都对其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王祈安怒哼一声,不忿道: “江湖伎俩,也只能愚弄乡野之人。” 文武兄弟眼前闪过小玉掀起轿帘时,露出的幽怨愁苦之色,齐齐急道: “祈安公子,少谷主,此事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任由那无辜姑娘白白牺牲!” 王祈安望着前方火红队伍,眼中红芒一闪而过: “如此神通广大的巫祝,我正好想会会。” 迎亲队伍越走越偏,最后竟是沿深山小径蜿蜒而上。 王祈安诸人舍马步行,紧蹑其后。 锣鼓声止,队伍在与邻山隔崖相望的山顶停了下来。 断崖边上有一凸出的矩形石台。 台面之上摆放各式果篮香烛等祭祀之物。 另外还有一个锁样精致的箱子。 台下有一身穿紫黑宽袍、披发赤足高壮男子,正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不时厉喝。 花轿停在石台之旁,有人上前,卷起轿帘,将新娘子搀扶出轿。 尔后四名大汉,抬起空轿,抽身后退。 “此人该就是那巫祝,台面箱子怕是从镇民募集的财物。”姬无睿道。 这时恰巧此人转过身来,只见双目深邃,脸上画得五彩六色,狰狞恐怖。 “山魑已听得召唤,即将降临,诸位速速下山去吧。镇上咒劫今日自可化解。” 一听山魑将至,众人已仓惶下奔。 现场转瞬只剩下那巫祝和新娘子。 王祈安等人躲在一旁林木之上,倒想看看他遣退众人后意欲何为。 突见那巫祝提起桌面箱子,奔至新娘子身边,将其拦腰抱起,接着往断崖一跳,消失不见。 此举大出王祈安等人意料。 如此跃下悬崖,只怕俩人要粉身碎骨。 他们急忙掠至崖边,放眼下望。 只见巫祝身法如有神助,宽袍拂动,抱着新娘子在虚空中腾挪跳跃,逐渐往崖下降落。 众人目瞪口呆。 突见王祈安双目红芒大作,也纵身一跃,向崖下坠落。 姬无睿三人惊声大呼。 第九章 大战妖僧(中) 却见王祈安也如先前巫祝一样,脚下在空中频点,再疾掠而下。 “是铁丝,两山之间,有铁丝串连!” 姬文率先发现端倪。 姬无睿细看之下,果然发现空中有数道微不可察的细线。 王祈安落到崖底,朝前面那巫祝直追而去。 巫祝似有所觉,不由停住身形,转过身来。 虽看不清表情变化,但其双目可见深邃神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看来今日只好让活佛渡你上西天了。” 新娘子小玉神智清醒,这时突然猛的一挣,竟脱离了巫祝的双手,惶急朝王祈安跑来: “公子救我!” 王祈安双手扬起,漫天十字标绕过小玉,向那巫祝射去。 他已从其身法,看出此人武功高强。 发射暗器,只不过想阻止他向小玉出手。 巫祝宽袖拂动,十字标纷纷往两边坠落。 小玉奔到身前,突然一把扑入王祈安怀里,不停啜泣起来。 无妄之灾,只怕已令眼前柔弱女子饱受惊吓。 王祈安不由想到楚云夏。 他轻拍其肩以示安慰,双目却凝注巫祝,不敢有丝毫放松。 当他准备将小玉掩往身后时,突觉胸口被一把利器刺入,传来一阵剧痛。 小玉一个旋身腾掠,已远离他怀抱,落到巫祝身边。 “王公子果然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否则我玉媚儿此计怕要白费一场。 只可惜了公子这潘安之貌,若不是非要与秦皇为敌,本可作媚儿的入幕之宾。” 司马昶曾提过“赤媚”组织有两大首领,分别是染赤莺和玉媚儿。 没想到眼前此女看着年纪甚轻,竟是“赤媚”首领之一。 她此时已毫无先前的幽怨愁苦之色,换而是烟视媚行、娇艳无比。 “小媚儿真是小题大做,若依我之言,由本活佛亲自出手,擒下此子,又何须披这虚假皮毛,大费周章。” 此人口气甚大,说着一把扯下披肩长发,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原来竟是个和尚。 他又衣袖一拂,擦拭掉了面上涂抹之物,恢复了原来圆润白净的脸庞。 “没有我略施手段,怎能引他主动现身。 况且,至尊大和尚,你可别小觑此人,秦皇殿的诸多高手,甚至右贤王都是伤在他的手下。” 那和尚冷嗤一声,似乎并不将玉媚儿口中的秦皇殿放在眼里。 王祈安左手捂着胸口,一瞬不瞬紧盯二人,并未说话。 听其对答,这和尚很可能是名震北方的佛门败类梵法天。 此人自创至尊寺,自号至尊活佛,却荒淫无度,杀人如麻,更有猥童癖好,因此臭名昭著。 据传此人武功相当强横,佛门各宗多次派出高手,想清理门户,却都损兵折将,无果而终。 没想到玉媚儿竟能邀得动他。 此时,姬无睿三人安然落到崖底,陆续赶了过来。 眼前的变化,令他们大为震惊。 姬文急忙掏出“轩辕丹”,王祈安摇头摆手。 “在下恐怕要令媚儿小姐失望了。” 王祈安左手亮出一把亮湛湛的匕首,锋刃隐见血迹。 他胸口衣衫破裂,露出了里面的金丝软甲,也有一道细微裂痕。 多亏此甲刀枪难穿,才挡住一劫。 但如此近的距离,玉媚儿又是蓄势而发,还是令他受了伤。 所幸他提前一步察觉到杀机,功聚前胸,才将伤害降到最低。 他刚刚之所以一言不发,正是借对方说话之机,加紧运功疗伤,现已基本复原。 玉媚儿脸上笑容消失,诧异的盯着王祈安的胸口。 “王公子可真是福大命大。” 不过她转瞬恢复媚笑。 “至尊大和尚,佛骨就在此人身上,我们的约定也仍然有效。” 梵法天目露邪光,贼溜溜打量着玉媚儿曼妙的身段。 “小媚儿可得说话算数!” 继而嘿笑两声,跨步向前,阴恻恻道: “乖乖交出我佛门圣物,本活佛发个善心,留你全尸。” 见王祈安有伤,未等他反应,姬武已抢先飙出。 漫天剑光洒出,罩向梵法天。 梵法天不慌不忙,等剑招及身才火速探出一掌,迅疾侧击剑沿。 姬武只觉长剑一沉,一股阴寒之气沿剑攻来,紧接着一股吸力将他带着前倾。 梵法天狞然一笑,底下一脚伸出,踢向姬武小腹。 姬武大惊,无奈之下,只好舍弃长剑,硬是刹住身子。 以姬武的武功,竟在一招之间,被逼兵器离手,可见此人功法之可怕。 “锵”的一声,王祈安双龙枪已合为一体。 他拦住作势欲扑的姬文,炙热气劲随枪而起,如一条火龙疾射而去。 梵法天闪过异色,放弃追击姬武,转身一袖拂来。 王祈安发现对方传来的气劲十分古怪,自己的枪势竟如陷泥沼,有被蛛网黏住,无力可施之感。 梵法天从袖中伸出一掌,似缓而快,按上枪锋。 一股如山重压的阴寒之气透枪而来,令他如坠冰窟。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夜魔族,凝阴魔诀。 此人功力怕不在逍遥半仙和长江袭击自己的蒙面人之下。 王祈安催发体内真气,阻挡化解阴寒之气入侵。 紧接着手上一团黑芒爆起,亮度陡增,凝聚成球,转瞬化作漫天黑箭电射而出。 梵法天“咦”的一声,露出严峻神情,飞速后退。 他身形连晃,衣袖乱拂,掌影万千。 气劲爆破之声响个不停。 “果然有些道行!” 梵法天倒退十数丈外,揩拭嘴角溢出的鲜血。 “本活佛已多年未曾尝过此滋味。希望你今日不会技止于此。” 他说着突然原地旋转起来,身形越来越快。 崖底瞬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连姬无睿等局外人也不得不运功抵抗。 王祈安只觉眼前一花,梵法天像是消失在风暴里,失去踪影。 他浑身一震,急忙收摄心神。 丹田热流涌起,终于重新感应到了梵法天的存在。 他借风暴障目之机,已潜至咫尺之间。 王祈安抽身疾退,玄铁枪布下一圈圈的气障。 “蓬”的一声,玄阴劲气,悄无声息印来。 王祈安闷哼一声,只觉气血翻滚,收势不住,踉跄后跌。 第九章 大战妖僧(下) 风暴倏止,梵法天现出身形。 他丝毫不给王祈安喘气之机,紧贴着他,双掌变幻无穷,水银泻地般攻来。 王祈安突的双目红芒闪烁,直射梵法天,看的后者不由一愕,攻势稍滞。 一瞬之间,王祈安刹住身形,全身红芒爆涨,庞大气劲狂涌而出。 一声尖啸,有若龙吟。 炙热无比的高温,令梵法天攻来的宽袖如被火烧般化作焦灰。 王祈安人枪合一,直射撞入梵法天怀里。 梵法天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之色,胸口如遭雷击,鲜血狂飙,身形如断线风筝往后飞跌下挫。 “砰”的掉在地上,如一滩软泥,命毙当场。 王祈安跪伏地上,嘴角鲜血直淌,不断喘气。 为杀此妖僧,几乎耗尽他所有元气。 姬文赶上前来,急忙将一颗轩辕丹喂入他口中。 “玉媚儿呢?” 三人反应过来,才发现她早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是何时逃走的。 此战过后,王祈安在润州养伤,借隐龙谷奇药之助才大幅缩短恢复时间。 三日之后,众人渡江莅临千古名都,扬州。 扬州,古称广陵,商业发达、繁盛富庶冠绝天下,故有“扬一益二”之说。 四人进城后,入住到“淮左客栈”。 姬无睿率文武兄弟自按地址去接钱绥。 王祈安则到人流如织、往来商旅最热闹的南城门处,留下当日与杨铎约定的暗记。 当王祈安办完事情,准备离开时,却见主道十几丈外一空地处,聚着一群小孩,正聒噪起哄。 群孩中间,有两舞勺小儿,各执一棍,正斗在一起。 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纨绔微胖小孩竟使得有模有样,另一年长两三岁的瘦弱小孩胡乱挥舞,反被杀左支右绌,身上多处中招。 微胖小孩若持的是利器,他只怕早已经躺下。 王祈安摇头苦笑,不以为意,正打算走开。 “钱绥,明日你若再输一场,就得钻我裤裆,在南城门学狗叫了,哈哈哈……” 围观小孩也幸灾乐祸,跟着大笑起来。 王祈安听到钱绥二字,倏然立定。 刚刚那瘦弱小孩倒跌地上,木棍已被抛到一边,双目怒视微胖小子率着一众小孩离去的背影。 这时,他注意到了王祈安的出现。 露出警惕神色,向他上下打量起来。 王祈安见此子脸上虽多处淤青,但生的额头宽广,鼻正梁直,双目锐利,与钱宏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明日你可想打赢刚刚那小孩?” 王祈安淡淡道。 钱绥见王祈安丰神俊朗、潇洒英武,倒无恶感,但仍小心谨慎道: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事情?” 王祈安捡起一旁的木棍,迅疾如电,刺出数棍。 “你若愿依我之言练习一晚,明日定可反败为胜。” 钱绥露出兴奋神色,心想若能学得此招,定可胜券在握,那顾其他,不由向王祈安作揖拜道: “请先生教我!” 原来那微胖小子名徐知勇,是本地的小霸王,经常率众欺负其他小孩。 这次恰巧被钱绥碰上,路见不平,便约斗了起来。 钱绥本以为他的体型定不如自己灵活,那知道一番交手下来,对方棍法灵活犀利,自己往往躲避不及,反倒被打的遍体鳞伤。 “那小胖子虽比你小,但出手有条不紊,该有名师指导。而你的棍法杂乱无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王祈安带着钱绥回到客栈,径自在后院教导起他棍法。 枪棍均属长兵器,战斗原理如一,因此对王祈安来说,只是顺手拈来。 半个时辰后,王祈安留他独自练习,自己回到客栈一楼。 原来姬无睿等早已经回来,正在大堂喝茶等他。 “宅子大门紧闭,不见钱绥。我们苦候了半天,还不见人影,只好先回来。” 姬无睿无奈道。 王祈安哂然一笑,将偶遇钱绥之事说出。 三人一听,纷纷跑进后院,倒想看看让他们等了半天的本尊。 钱绥悟性极高,王祈安讲解一遍,他已熟记于心。 此时棍法使出来,已经有板有眼。 “让我来陪你玩玩!” 姬武玩性大起,从院中大树折了一木枝,跳下场和钱绥拆解了起来。 “此子资质甚佳,倒是块可造之材!”王祈安道。 姬无睿笑道: “王兄莫非起了收徒之心?” “谈师论徒,言之过早。不过若能授他一些技艺傍身,在钱塘城此等龙争虎斗之地,或能多些助力。” 王祈安想到此子日后说不定会成为钱宏二三子的眼中钉,有所感触道。 钱绥孜孜不倦练习了近两三个时辰,到招式已十分熟练,才停下来手。 是夜,钱绥自在客栈留宿。 王祈安趁隙运功为他打通全身脉络,筑下日后修炼内功的基础。 翌日,按约定时间,钱绥再回到昨日之地。 王祈安诸人则远避一边旁观。 不久,只见那徐知勇在众小孩簇拥下,神气活现,来到钱绥身前。 “钱绥,我今日心情不错,若你现在跪地求饶,可以不用从我的胯下爬过去。” 钱绥嗤笑一声,扬起手中木棍,戟指徐知勇: “你若跪地求饶,我看心情,或许也可以不用你钻裤裆,不过,学狗叫可免不了……” 徐知勇没想到昨天将他打趴下,今日这人口气还这么倔硬。 “好,钱绥,这可是你自找的,今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时,有一小孩将他的木棍递到前来。 眼看相斗又要开始,其他小孩纷纷退到一旁。 徐知勇盯着钱绥,发觉他神态和昨日竟有些不同。 不过一夜之隔,他也不信有何差别。 突然冲前一棍下劈。 钱绥侧身一让,木棍火速出手,落在徐知勇后背。 徐知勇一击扑空,后背剧痛,向前仆去。 他以为只是钱绥侥幸得手,转过身来,迅疾戳出一棍。 钱绥一击得手,信心大增,棍法连续展开,杀得徐知勇狼狈不堪、嗷嗷大叫。 围观小孩见钱绥突然变得如此神勇,害怕他转来对付自己,一哄之下,作鸟兽散。 徐知勇屁股硬挨一棍,窥准时机,灰溜溜择路而逃。 钱绥大战得胜,终于扬眉吐气。 第十章 仇人见面(上) 南城门的暗记完好如初。 已经过了第五天,依然毫无杨铎消息。 难道他没有听令留下来?还是说在此地出了什么意外? 王祈安想着种种可能性。 钱绥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倒无太过惊讶。 儿童心性,挟大胜喜悦,留在客栈,满口“师傅”缠着王祈安教他武功。 王祈安不得已,只好嘱他记牢“炽炎心法”第一重心法,由入门练起。 王祈安回到客栈,姬无睿和姬文正在等他。 姬文道: “按少谷主和公子吩咐,已让本地鹑衣帮和洞庭帮分舵帮忙打听杨大哥下落。” 姬无睿似有深意的瞥了王祈安一眼,悄声道: “我打探到一个与王兄有关的惊人消息。北周有意南下夺取扬州。” 王祈安神情大震,不解道: “扬州乃南吴东都,城防兵力可非一般小城可比。杨瀚该不至于愚蠢至此才对。” 姬无睿道: “此消息出自驻防此地的建安军内部,看来不像谣传!” 王祈安凝神思索起来,好一会道: “就算杨瀚想转移朝堂和百姓对他篡位的注意,同时借发动边战来重掌兵权,那目标也应该是楚、泗等弱小的边境州郡,而不是扬州此等重兵布防的都城。” “如此舍易取难,或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情。不知此地长官是谁?” 姬无睿道: “东都留守冯鲁。听闻此人贪财好色,曾因治军无纪,贪枉之罪被贬濠州,后不知什么原因,一年时间,就又升迁至此。” 正当王祈安沉吟之际,却见钱绥背着浑身是血的姬武出现在门口,神情恐慌,气喘不止,踉跄欲跌。 三人大惊失色,急忙将俩人扶住。 姬武昏迷不醒,脸色苍白,身上有多处淤青。 其背后和前胸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前襟后背。 钱绥也有数处轻伤,难为他还能坚持将人带回来。 王祈安不及多问,扣住姬武手腕输入真气助其护住心脉,同时示意姬文取出丹药给他喂下。 众人一阵忙乱,才算将姬武伤势稳住,将其安置到床上。 姬文咬牙切齿悲愤问道: “是何人所为?” 钱绥双目含泪,哽咽道: “是徐知勇那当教头的父亲,带着三四个武馆弟子,要替他儿子出气,武大哥都是为了护着我……护着我,才被他们打成这样……” 王祈安站起身道: “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钱绥揩拭掉掉泪珠,猛的点头。 王祈安双目红芒遽盛,冷然道: “那好,我们去找他!” 姬文抢着道: “公子,我也去。” 他与姬武兄弟情深,自是报仇心切。 王祈安点头,不过拦住了也欲起身的姬无睿。 “此处不能无人照看,无睿就留下来吧!我定不会让小武白白受伤!” 乱世之际,习武之风大盛,因此各地武馆道场纷纷兴起。 徐知勇的父亲徐恒,正是扬州小有名气的徐氏武馆掌教。 其能打伤姬武,可见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三人穿街过道,来到徐氏武馆门前。 厚门紧闭,里面可闻有人练武吆喝之声。 王祈安跨步向前,双枪合二为一来到手上,朝门缝间迅疾直刺。 “蓬”的巨响,两门轰然向内倒飞。 广场上一众弟子不明所以,诧异的朝门口望来。 王祈安三人已缓步而入。 “徐恒何在?” 王祈安扬声怒喝。 不消片刻,就有四五道身影执刀掣棍从大厅掠出。 正中一中年男子身材矮胖,小肚微凸。 一见钱绥,双目含怒,厉斥道: “又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怎么,今日还嫌伤得太轻,又带人来送死不成?” 钱绥伸手戟指,忿怒不平道: “这人就是徐知勇他爹,就是他们把武大哥打伤的。” 王祈安双目火红,向他们扫视一遍,语气冰冷道: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徐恒身边一华服少年,本被王祈安厉芒一扫,心生寒意。 此时见一众练习弟子都聚拢到他们身后,又胆气陡增,喝道: “何方小儿,口气如此之大。” 旁边另一少年更是心燥,已抢前一刀劈来。 “收拾你们,本公子一人足矣!” 姬文早双目喷火,长剑幻动,抢先飚去。 姬文恨他们重伤自己胞弟,一出手就是凌厉杀招。 那少年本来武功就稍逊一筹,又见姬文完全拼命式打法,心中失措惊慌。 数剑过后,已左支右绌。 姬文突的怒喊一声,一剑挑中少年前胸。 鲜血淋漓,少年惨然倒跌。 另两名弟子见状急忙抢出,向姬文攻来。 徐恒身边剩下两人,一人持棍,一人执刀,也向王祈安奔来。 徐恒冷眼旁观,并无出手之意,似乎想看看王祈安实力如何。 王祈安一瞥姬文,见其应对有余,放下心来。 横跨一步,将钱绥挡在身后。 双目突射冷酷之色,枪势扬起,突然像在原地消失,只余一团黑芒蔓起。 扑来两人大吃一惊,正惶然失措,不知从何下手时。 黑芒在眼前凝聚爆开,火热气劲已狂涌而至。 两人急忙挥动手中兵器,朝气劲来处重击而下。 凄厉惨嚎响起,俩人鲜血狂涌,如断线风筝横跌飞出。 黑芒敛去,王祈安现出冷峻面容,但去势未止。 徐恒大骇,两名弟子的武功他自然清楚,竟连对手一招都挨不住。 他身形急退,闪入身后一众弟子之间,企图以此摆脱王祈安紧锁自己的气机。 其他弟子见王祈安神勇如斯,又持枪向他们奔来,已心惊胆战,仓惶四散逃开。 王祈安窥准徐恒去势,突的一枪柱地,人已经向前飞起。 徐恒见他瞬间已掠至自己上方,知道避无可避。 腰间长刀出鞘,破空划出十数刀。 王祈安如蛟龙下扑,手中红芒数点疾如流星,避过刀锋,直入徐恒体内。 徐恒身体僵硬,长刀坠地,向后仰跌。 姬文此时也放倒了另外俩人,携钱绥赶上前来。 “他武功已废,身上伤势也够他养上一年半载了。” 若不是他心存一念之仁,此人只怕早已挫骨扬灰。 第十章 仇人见面(中) 三人回到客栈,姬武已清醒过来,伤势大见好转,只是仍难以移动。 钱绥冲到床前,兴奋讲述王祈安俩人怎么在徐氏武馆大发神威,杀得徐恒及打伤他们的几个弟子遍地找牙。 经此一役,王祈安英明神武的形象只怕已深烙在钱绥脑海。 次日傍晚,洞庭帮扬州分舵舵主袁江潮急匆匆到客栈求见。 “据公子描述的样貌,手下有人报告,一位曾跟分舵往来过几次的盐货商人颇为符合。 细问之下,发现其名字也十分值得玩味,叫穆易。” “穆易,谐音木易,合在一起就是杨字。此人现在何处?” 王祈安激动道。 袁江潮道: “我派人去找他,却发现其店铺大门紧闭,还被贴了封条。 问了周边人才知道,大约十天前,官兵查封了该店,说是非法私营海盐,还带走七八个人,有人目击,穆易也在其中。” 王祈安心中一震,追问道: “可知他们被带到哪去?” 袁江潮尴尬道: “已经找州府的人打听过,府衙大牢并没有接收过这批人。所以暂时还没查到去向。” 王祈安送走袁江潮,不知觉又走到了南城门处。 自己留下的暗记依然安如原状。 他喟然一叹,黯然离开。 此时华灯初上,人声喧闹,扬州逐渐显露其繁华夜姿。 但王祈安心悬杨铎下落,无心欣赏这良辰美景。 穆易会是杨铎吗?若是他,又被带到了何处?现在是生是死? 王祈安愁思百结,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竟渐渐走到京杭运河的码头处。 虽已入夜,但码头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边是商船装卸货物,一边是游船画舫上下观览客。 人流如织不断,车马络绎不绝。 扬州不亏是商业冠绝天下之城,单是眼前此景,就胜过钱塘杭州水运太多。 王祈安踱到江畔,只见上游有一艘两层双桅大船正缓缓驶来。 此船虽高宽,具有一定规模,但在此地并不显眼,因此王祈安并未在意。 只见船身慢慢转向,看样子是准备在此处靠岸。 此时,首层船首甲板处,现出数人。 为首一大汉背挂双斧,眇了左眼,脸上一条刀疤从额头延至右边脸颊。 王祈安全身剧震,没想到命运如此巧合。 此人正是大江帮帮主“恶蛟龙”倪坤。 此船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正是当日莫管事引自己上当的贼船。 王祈安趋前数丈,隐在一旁,密切紧盯此船缓慢驶近。 船身一震,抛锚靠岸。 倪坤背后有人提前掠下江岸,布守两旁。 其他人则忙着搭板架梯,好方便船上人登岸。 倪坤返回船舱,好一会才重新出现。 在他身后跟着数人。 王祈安差点激动惊呼。 出来的数人都是当日长江袭击龙骧军的熟悉的面孔。 当先一人正是杨继谋。 其右旁是杨府第一剑手莫道一。 莫道一身边则是彩衣浓妆、徐娘半老的彩蝶门门主“彩衣蝴蝶”尤嫣红。 除了夜魔族的神秘黑衣人、刘重信和褚明秀,其他人都到齐了。 唯一不认识的,只有杨继谋左边一人。 此人身着道袍,手执拂尘,背插一剑,体型高瘦,颈长如鹿。 王祈安恍惚有昨日重现之感,只是明暗易主。 现在换成了是他王祈安藏在暗处,正虎视眈眈,筹谋怎么给敌人致命一击。 杨继谋一行有说有笑,已沿扶梯下船。 王祈安思虑电转,心想杨继谋此刻现身扬州,莫非与姬无睿探来的消息有关? 眼见杨继谋一行已换成马车出发,他不及细思,急忙追蹑而去。 令王祈安更为惊异的是,马车穿街过市后,竟在城北的守备府门前停了下来。 在门外守兵过来阻拦之前,已有人上前递上信物。 片晌之后,大门洞开,王继谋一行被迎入府内。 王祈安火速绕府一匝,借夜色掩护,掠上一侧有藤蔓绿竹冒出院外的高墙。 几个起落,已落往正院屋顶。 此时恰巧见到杨继谋等已穿过广场,步入大厅。 王祈安伏好身形,屋内人声响起: “殿下远道而来,本官公务在身,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杨继谋道: “冯留守客气,在下这次前来,备了些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刚刚说话之人想必就是东都留守冯鲁。 莫道一的声音响起: “来人,把箱子抬上来。” 冯鲁呵呵笑道: “三番两次得殿下厚赠,本官可怎么好意思。” 杨继谋煞有介事道: “大人若有志成事,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了什么。” 冯鲁打个哈哈,低声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听说殿下亲来,本官也提前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不会令殿下失望。” 杨继谋“哦”的一声,好奇道: “在下也有礼收?” 冯鲁向外扬声喝道: “纪副将,去把人带来。” 门口一身披甲胄亲年应诺,带领数兵朝西院而去。 王祈安心想,看来传言非假,大周确实对扬州有意。 朝堂之上该有人深谙冯鲁贪财个性,正投其所好,令杨继谋行使怀柔策反之计。 此人若叛,无异将扬州拱手相让。 只是北境卫拱此地的濠、泗、楚等州郡均掌握在南吴手里,除非大周也能一举拿下,否则扬州只是一座深入腹地的孤城,就算侥幸获得,也无坚守的可能。 杨继谋道: “既然礼物未至,在下先和留守谈谈正事如何?不知大人对你我双方约定,可还有犹疑?” 冯鲁突然干咳起来。 “此事可否再容本官三思几日?” 杨继谋道: “莫非大人还看不透南吴朝局,忘了濠州之耻?” “哼,这些虚伪之徒,明里数落指摘本官贪枉,暗里却鲸吞了我多年积蓄,才肯为我谋至此位。” 冯鲁来回踱步,突的立定,像下定决心道: “事已至此,殿下放心。若贵军真能顺利拿下濠、泗、楚三城,本官就如约助周主再夺滁、泰二州。” 杨继谋满意道: “那本殿也给大人送颗定心丸。此事若成,淮南节度使一职非大人莫属。” 听到此处,王祈安已心中恍然。 第十章 仇人见面(下) 此时,刚刚离开的纪副将已从西院返回。 在他身后,竟是一名铁链拖地、蓬头垢面的人犯。 此人乱发遮面,直到进厅前仍一言不发,只顾低头蹒跚。 因此王祈安并未看清其真容。 但他心中已隐隐猜到此人是谁。 “此人化名穆易,在城南集市开有一档铺,营运盐货。但其真实身份,只怕殿下比我更要清楚!来呀,让他抬起头来。” 难怪州府大牢查无此人,原来是藏在此处。 “杨铎,竟是你这叛贼!” 杨继谋惊讶大呼。 “呸,你父子二人才是大周篡位谋逆的奸贼!” 果真是杨铎熟悉的声音。 虽已提前猜到,但此时得到证实,还是令王祈安十分激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啪啪”两声脆响。 “好胆,敢对殿下无礼!”莫道一呵斥道。 王祈安知是有人掌刮杨铎,怒火中烧,差点破瓦而下。 但他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在此,另外,那陌生高瘦道人一副高手风范,未知深浅,若再加上莫道一等人,胜负未卜。 幸好杨铎眼下暂无性命之忧。 “此人就交由殿下处置了。他还有数名手下,囚在西院。殿下也可一并带走。” “倪帮主,先将此贼及其帮凶押回船去。” 倪坤应诺离去。 王祈安大喜,尾随倪坤而去。 倪坤将杨铎等人押入船舱,重新回到甲板时,发现一个蒙面人影拦在眼前。 “阁下是谁?蒙头藏脸,只怕非奸即盗吧。” 倪坤说着掣出双斧,露出阴狠凶悍之色。 “阴曹使者,前来勾魂摄魄。”蒙面人冷冷道。 倪坤阴恻冷笑: “既是阴曹使者,那本人就送你回地狱……” 双斧呼啸横砍而来。 蒙面人影忽然消失不见。 倪坤大惊,头顶衣袂声响,抬头一望,一道红芒从天而降。 他连惨呼都来不及,人已倒地毙命。 此人自然正是王祈安。 为防止其他人赶回来,他不惜消耗元气,速战速决。 他冲入船舱,手下无一合之将,转瞬点倒了一大片护卫之人。 救走杨铎等人后,他肯定此举定会令冯鲁在杨继谋面前颜面大失,必会下令全城搜捕。 因此,他令杨铎等人连夜在洞庭帮分舵的掩护下乘船离城。 王祈安命他赶往虔州,与许世朗等人会合,并将大周欲取扬州计划告知孙思谋,令其见机谋取南楚。 闽汉内乱,已无心他顾。 若南吴再与大周开战,势必也无力顾及南境。 此消息至关重要,张遇贤或可提前筹备,乘机开疆拓土。 王祈安返回客栈时,果然见路上见到巡逻官兵多了起来,正在四处盘查可疑之人。 “王兄,你总算回来了!外面突然多了许多官兵,我们还在担心是不是因为徐氏武馆的事情。” 姬无睿忧急道。 “虽不是武馆的事情,但却比那更严重,我们怕不能再留在客栈了。” 王祈安苦笑道。 “师傅,那就到我家里去。” 钱绥急匆匆道。 王祈安摇摇头道: “你家屋宅本是显眼之地,况且还有徐恒一事也会惊动官府。” 他沉吟再三: “只好再麻烦洞庭帮一次,他们多少与州府有些关系,对官兵应可应付。” 夜幕下,洞庭帮一间濒临河畔的太湖珍珠店,有一艘商船正缓缓开出。 王祈安一众在此间密室待了五日后,袁江潮见搜捕稍松,由他亲自出面打点押阵,正准备护送他们离开。 商船由河道转入大运河,再顺风南下,半个时辰后,已进入长江。 一轮圆月下,江面波光粼粼。 江风习习,衣衫猎猎。 除了姬武仍留在舱内修养,其他人均立足船首处,呼吸新鲜空气,大有重获新生之感。 此次既救回杨铎,又获取了重要情报,虽放走了杨继谋,但已收获颇丰。 “师傅,到钱塘后,你们会留下来陪我吗?” 一边的钱绥翘首问道,将王祈安思绪拉回现实。 虽只数日,但钱绥已和他们如同亲人。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到时自会有你父王照顾你。”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 钱绥失望道。 “为何不见你提起令慈?” 钱绥一听,更是神情一黯道:“娘亲半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上个月,刘嬷嬷也走了。” 王祈安不由心中泛起怜悯之心。 他刚想出言安慰几句,背后双龙枪颤动,警兆忽现。 衣袂破风声响起,三道黑影从水面跃起,迅如鬼魅,瞬间掠升至船舵上方。 三人全都一身夜行衣,包头裹面,只露双眼。 当中一人,双目精芒厉闪,可见武功修为深厚。 人未至,气劲已狂涌而来。 其两手箕张,迅疾如电直向钱绥头顶抓落。 另外俩人,手中一钩一刀,银光如匹练撒来,分袭钱绥左右两边的王祈安和姬无睿。 事发突然,王祈安只能抽出单只玄铁枪,飞快直刺抓向钱绥的手掌。 同时左手撮指化掌,准确无误劈中袭击自己的银钩。 但他已经难以顾及姬无睿这边了。 姬无睿轻功身法还行,但其他武功非其所长。 猝不及防下,只好抽出手中佩剑,向上划出。 “叮”的一声,对方重刀横劈佩剑。 惊人的气劲沿剑体传来,姬无睿手臂酥麻,虎口剧震,长剑脱手飞出,人也坐跌地上。 对方刀势未止,继续朝他胸口划来。 姬无睿大惊之下,只好就地滚葫芦,闪往一边。 恰好姬文赶到,长剑接过对方攻势。 姬无睿虽然狼狈不堪,但总算避过一劫。 王祈安这时掌枪齐施,已和敌方俩人交手数个回合,对方攻势虽犀利,却寸步难进。 眼见久攻无果,其中一人发出一声厉响,三人抽身飞速后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王祈安冷哼一声,手中爆起一团红芒,趁对方后退之隙,向袭击自己之人激射而去。 “蓬”的一声劲气碰撞,那人闷吭一下,直往江中堕去,“扑通”一声掉入水里。 另外俩人也先继潜入水中,消失不见,江面只剩圈圈涟漪。 第一章 鬼域三兽(上) 姬无睿捡起失落的佩剑,衣衫狼狈走过来,问道: “这些凶神又是何方神圣?差点被要了小命!” 姬文道:“刚刚那人刀势沉浑,几乎抵挡不住。” 王祈安望了钱绥一眼,见他无碍,放下心来,缓缓道: “无论对方是谁,可以确定的是洞庭帮内必出了叛徒。” 姬无睿恍然道: “王兄言之有理,若没人通风报信,这些人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到我们的线路,潜伏施袭。” 他稍顿又道: “你说会否是袁江潮?” 王祈安目光投注北岸,若有所思。 “不会是他,否则大可将我们藏身珍珠店一事泄露给冯鲁,没必要多此一举。 知道我们今夜离开之人该屈指可数。届时只要找袁江潮一问即可水落石出。 不过目前恐怕我们不能再按原定计划走水路了。 王祈安转过身来,向姬文道: “你去通知老白,就在前方转入内河处让我们落船登岸。” 这时他瞥见姬无睿手中之剑,不由讶异道: “此剑造型高美典雅,纹路古朴,恐非凡物,为何此前从未见你用过?” 姬无睿腆然一笑道: “我从小不喜习武,剑法更是稀松平常。 此剑名鱼凫,据说乃是三国蜀主刘玄德所制。 当初我离谷时,是我父亲命我带在身上。 不过于我而言,实是配饰多于实用。” 王祈安笑道: “难怪姬文姬武剑法都强过你许多,原来是你这少谷主偷懒。” 姬无睿苦涩道: “不瞒王兄,自从姬武受伤后,令我对武功一事看法有所改变。 兵凶战危,弱肉强食之下,不自强不仅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身边之人。 所以今晚落得如此不堪,也算我咎由自取。” 王祈安点头道: “剑,虽为凶器,但善恶之道,只在人心一念之间。兵器如是,战争亦如是。” 钱绥在一旁听二人对答,目光灵动,似懂非懂。 翌日清晨时分,众人抵达德清城外一处颇具规模的乡镇。 此地离钱塘已经不远,王祈安见钱绥满脸疲倦,提议大家在此休憩半日。 由镇口牌楼处往里走,主街两边的早餐膳食档竟有多达十数家,面粥馒头汤包品类俱全,此时人头攒动,颇为热闹。 王祈安诸人一夜未有进食,早已看得食欲大动。 在姬武和钱绥的强烈要求,他们在一家香气四溢的包点档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店老板不一会就给他们端上了数笼热气腾腾的汤包、羊肉汤和大盘卤牛肉。 诸人正大快朵颐时,王祈安感觉到有目光正巡睃在他们身上。 起初他并没在意,以为只是路人好奇,到他发现此目光经久不消时,才知道并不一般。 但他还是假装继续低头喝着碗里的羊肉汤。 “姬文,一会我们起身离开,你继续吃喝,留意斜对面第三家食档那戴斗笠的男子。” 大家这时才知道有异常情况。 片刻之后,王祈安等人结账离开。 姬文未动,果然见那戴斗笠男子随后也起身,紧跟在王祈安他们身后。 此人手执一扁担,装扮只是一介耕耘农夫模样,并看不出什么出奇。 姬文急往前冲,突然假装跌到,向戴斗笠男子撞去。 这人似有所觉,急忙往旁一避,回头向姬文望来。 姬文踉跄两步,去势不停,一掌按出。 戴斗笠男子双目闪过愠怒之色,手中扁担往姬文胸口戳来。 姬文化掌为爪,抓住扁担,用力一扯,下盘接着一脚踢出。 此人露出吃惊神情,急忙松开扁担,急往后退。 当他抬头看清姬文面孔时,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一个闪身,避入路边人群,再鼠窜进了街边小巷子里,转瞬去远。 姬文拍拍手,得意微笑,朝王祈安等人赶去。 王祈安等找到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众人劳累一夜各自去休息。 王祈安也难得有空隙将与梵法天交手情况细加琢磨。 经过此役,他对夜魔族的凝阴魔功有了更透彻的了解。 他运转太昊思神术,功行一周天,醒来发觉对周围环境有耳目一新之感。 恰在此时,他捕捉到了有人正朝客栈前门后院奔来,且人数不少。 王祈安泛起不安之感。 他火速出门,将姬无睿诸人叫醒。 大家刚步出走廊,一楼已涌入十数人。 为首两人均身背长矛,面容相似,年纪在二十七八之间,神情倨傲,双目冷酷。 来人一见王祈安诸人现身,已有人抢先朝楼梯方向杀来。 王祈安急速冲前,双龙枪来到手上,枪势如灵蛇闪动,接连挑中当先攻上来的一刀一剑一锤。 三人抵受不住王祈安沿枪攻入的炙热劲气,接连吐血后跌,把后面冲上来的敌人撞得如滚瓜葫芦,纷纷摔下楼梯。 两名背矛男子见状,低骂一声,掣出长矛,顿足弹射而起,朝王祈安飞击而来。 俩人配合十分默契,分攻王祈安左右两边,务要令他难以兼顾。 王祈安等俩人矛锋及身,突然纵身上跃,形如飞蝙,一个回旋,分袭俩人背后。 两人平日自持甚高,以为王祈安必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王祈安完全不受他们功法影响,身法飘逸,一下跳脱出俩人气机牵引。 俩人后背变成了空门大开,大凛之下,急使千斤坠,往地面落入,手中顺势幻起圈圈矛影,护住头顶方向。 正在此时,屋顶“哗啦”打破一洞,一灰色人影从天而降,手中月牙钢铲挟凛冽风声直往钱绥头顶击落。 姬武离钱绥最近,一把将其推开,长剑划出十数道光影,迎了上去。 但很明显,伤势影响了他的发挥,剑招威慑力大不如前。 姬文知道姬武尚未痊愈,也慌忙扑了上来,剑芒灵动,配合姬武,攻向灰衣人必救之处。 姬无睿一把扯过钱绥,身形一掠,躲开数丈。 “锵锵”声响,姬武连连横退,若非姬文及时出手,只怕已伤在对方月牙钢铲之下。 对方逼退姬武,身形连晃,避过姬文剑圈笼罩,接着向钱绥和姬无睿俩人杀去。 第一章 鬼域三兽(中) 灰袍人武功之高,大出文武兄弟意料之外。 姬文一举扑空,急忙变招直追其身后。 姬无睿见来人一身灰袍袈裟,脖挂珠串、头束钢箍。 长发披肩,双眉无毛,虽处危险境地,但他看这面容颇为怪异,竟忍不住想发笑。 灰袍发出猎猎声响,月牙铲横划而出。 这时,只见钱绥毫无惧色,竟抢在姬无睿之前,手中木棍施展炽炎枪法,向灰袍人戳去。 此举令姬无睿惊慌失色。 本来依靠自己的轻功身法,还可以带着他与敌人周旋一阵,现在无异送羊入虎口。 无奈之下,只好掣出鱼凫剑,将昨晚新学的招式,后发先至,向灰袍人攻去。 此招虽生疏,却玄奥精妙,大异姬无睿平时武功。 灰袍人惊咦一声,竟不得不止住身势,临时变招,易攻为守。 剑铲交击,姬无睿倒退,顺势撞到了钱绥,俩人一起跌坐地上。 灰袍人攻势虽被一阻,此刻却见俩人狼狈倒地,毫无防备之力,大喜扑了上去。 身后炙热高温袭来,一道火热劲气以风雷之速狂飚而来。 原来王祈安瞥见这边情况危急,舍下使矛两人疾奔赶至。 灰袍人不得不舍弃伤害钱绥二人的大好机会,转身应付王祈安。 “此处有我应付,小文,小武,你们带钱绥先走。” 王祈安传声接连赶来的文武兄弟。 他手中双龙枪瞬间已刺出十几下,令灰袍人应接不暇。 眼见使矛少年和其他人已从后汹汹杀来,姬无睿三人护着钱绥朝另一头掠去。 破窗而出,跃落大街。 王祈安倏进忽退,倒撞入冲来人群,双龙枪如有灵觉,左搅右舞,杀得众人纷纷跌落长廊。 使矛俩少年武功虽高,反被自己人所阻,无法近身攻来。 灰袍人此时缓过气来,气焰大涨,舞动一把月牙铲,向王祈安冲杀直铲过来。 王祈安准确无比,枪锋一点钢铲,顺势一压一滑,向上加速斜挑灰袍人咽喉。 此招由炽炎枪法杀招“炽炎连营”演化而来,当日为救司马昶兄妹时,甫出手就令沧龙帮的秃鹫差点中招。 如今施展开来,愈发得心应手,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 果然,灰袍人何曾见过如此神来之笔,脸色大变,月牙铲上撩,人则匆忙后退。 王祈安一掌架开月牙铲,身形加速,枪势不变。 灰袍人神情惶恐,月牙铲脱手当暗器射出,人则横移出走廊,朝地面落下。 王祈安哂然一笑,没有追击,身势不止,穿过姬无睿等人留下的破洞,疾飞而去。 王祈安在镇南五六公里外追上姬无睿等人。 一番折腾,姬武旧伤口破裂,有复发之势,众人只好在荒山野岭外,找到一个废弃破庙,暂作落脚。 趁他人为姬武重新敷药稳定伤势之际,王祈安遍察四处。 “此庙虽破旧不堪,但却整洁干净,有经常打扫痕迹。” 他奇怪道。 姬无睿走近供奉所用桌台,打量一番后道: “神龛毫无香火,却有些残余果食,该不是虔诚的善男信女所为。 我看十有八九是流浪汉选此庙作为栖身之处。” 王祈安心想大概也是如此。 两人趁空闲,走到宽阔的天井处。 中间一口水井竟没有干枯,水光面映人,旁边还放置有打水的木桶。 左边一面墙壁虽然残颓断裂,但已被绿色藤蔓覆盖,上面还开满红白相间花朵,显得生机怡然。 “对了,在客栈你应对灰袍无毛僧的一招妙到毫巅,为何以前从未见你施展过。” 王祈安好奇道。 姬无睿不答,反而拿出鱼凫剑,转动起剑柄来。 “咔”的一声轻响,剑柄从中裂开,露出一道小缝。 姬无睿将其掰开,取出一绢苍黄丝帛。 王祈安惊奇的望着这一切,没想到剑柄竟能藏物,设计之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姬无睿将其举到王祈安眼前,苦笑道: “这是我家传剑谱。 我父亲当日非要我带上此剑,正是指望我早起通达,在外也能勤加修炼。 我直到姬武受伤后才想到它。” 原来如此,从姬无睿使出的招式看,此剑谱当非同小可。 但毕竟是人家家传武功,他可不好窥探。 “你能想通,倒也不负令尊期望。此等武功秘籍,无睿千万别轻露。” 王祈安推回此丝帛,令其重新藏回原处。 姬无睿兴奋道: “等我学竟此谱,必要找王兄切磋一番。” 王祈安莞尔一笑,心想难得他心性转变,斗志昂扬起来。 俩人谈笑一阵,突见王祈安神情一凝,双耳竖起。 “有人来!速度极快!” 敌我不明,王祈安拉着姬无睿闪入庙内。 顷刻之间,衣袂掠动声起,三道人影落入天井,分据三面,像是害怕庙内之人逃走。 三人形象各异,皆具奇貌。 当中一人,年龄三十五六,背插一对四面锏,脸型倒是颇为英俊,只是左右脸颊各有一大一小两片红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左边一人,约在三十左右,手提黄金狼牙棒,长着一对招风大耳,双目却细如米豆,两者反差巨大,脸尖狭长,犹如野狼。 右边之人年纪最轻,手执圆弧半月刃,长相更是可怖,一张血盆大口,似欲择人而噬。 头顶光秃,没有一根毛发,前额处长有一肉瘤,远看如同一角。 “鬼域三兽!” 来人形象委实太过独特,姬无睿已猜出其身份,几乎惊呼出口。 王祈安不由瞿然动容,此三大凶人他也有所耳闻。 正中一人正是三兽老大花斑豹敖融。 左边长着招风耳的乃是青面狼啸西风。 右边额长肉瘤此君,是人称独角犀的赫连腥。 此三兽凶残好杀,恶名昭彰,手上不知沾满多少无辜血腥。 白道武林多有围剿,只是三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多年来无人可奈其何。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出现。 赫连腥张着血盆大口,满脸狰狞,向着姬无睿道: “看在你斯文秀气,倒还有些见识的份上,待会就留你一命,只断你一臂一腿。” 第一章 鬼域三兽(下) 赫连腥口吐伤人性命、断人肢体之事,语气却显得稀松平常,可见视人命如草芥。 姬文见有人辱及少谷主,跳了出来,反唇相讥道: “我看你形如牲物,今日有缘,不如由本公子出手,助你脱离畜道,好早日投胎为人。” 赫连腥最忌别人嘲讽他的怪异长相,一听之下,那还了得,扬起手中的圆弧半月刃,向姬文扑来。 姬文不甘示弱,长剑舞动,划出数道银光,迎了上去。 王祈安见另外二兽面不改色,似乎对赫连腥十分有信心。 俩人剑刃交击,姬文剑法凌厉,变幻不定,却连对方衣角都触碰不到,反而赫连腥每每划出一刃,他却得费劲腾挪闪躲。 王祈安见状不由向战局跨前几步。 花斑豹敖融留意到了王祈安的动作,不由目露凶光,向他望来,森寒道: “交出那个小孩,今日或可保尔等性命。” 敖融自然不是突然转了凶性,而是看到王祈安的气度丰姿,举手投足之间皆有高手风范,不愿旁生枝节。 王祈安心思电转。 姬武受伤无法应战,姬文明显不是赫连腥对手,就算加上姬无睿,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赫连腥既有此身手,看敖融和啸西风态势,恐怕比其只强不弱,自己应对俩人胜负难料。 若自己不能速战速决,一旦赫连腥腾出手来,今日众人性命危矣。 一想到此,已来不及拖延。 他向旁边的姬无睿低声道: “你速去助姬文!” 自己双龙枪来到手上,一招炽炎燎原,幻出一片炙热火网,向啸西风和敖融两人攻去。 啸西风双耳抖动一下,也不知他眼睛看向哪里,人已经纵跃跳高。 他对王祈安的攻势视而不见,只顾一棒从天锤下,足见凶悍。 敖融双锏来到手上,原来竟是一对子母锏,右长左短。 只见其右锏直刺入王祈安的枪网之内,吞吐变幻不定。 左锏藏于掌后,蓄势待发。 王祈安倒没想到啸西风如此强横,大有不顾生死,与敌协亡之势。 王祈安若只对付他一人,大有把握在伤他之后,再顺势避过其威猛的一棒。 但现在肯定躲不过敖融接下来的追击。 他倏然止步,闪到啸西风左侧,一枪疾刺。 啸西风眼见杀招落空,毫不慌乱,向右横扫。 又是只顾伤人,不顾自己的招式。 敖融此刻已杀到近处,身形一晃,左锏已朝王祈安右肋空门刺下。 王祈安明白了,啸西风并非枉顾自己生死,而是知道敖融在旁配合他,必能先一步置敌人于死地。 王祈安不得不后退,以化解俩人的联合攻势。 以王祈安今日之功力,仍然在数招之内被逼得落在下风,可见三兽武功确非同小可。 俩人见王祈安闪退,可不想给其缓气空隙,一棒双锏,毫不放松,紧迫而来。 此时另外一边,姬无睿虽加入援手,却对姬文助力不大。 赫连腥手持的圆弧半月刃本就擅长短兵相接,俩人被其贴得近身,杀得左支右绌,衣衫已有多处裂痕。 钱绥和姬武此刻也走近前来,紧盯两边战事。 王祈安压下对姬无睿俩人的担忧,全身红芒泛起,倏然爆涨,突然弹射而起,飞临敖融俩人上空。 啸西风毫无表情的面容微微一愣。 敖融眼尖,反应明显比他敏锐一筹,王祈安弹起之时,他一滞之下,手中双锏已升天而起,直追而上。 王祈安尾部枪锋连挡,虽迫得敖融向下坠落,但其飞天流焱之势已被破坏。 只好借势一个倒翻,落在俩人身后。 啸西风反应过来,狼牙棒带着呼呼风声,裹着金黄光芒,率先扫来。 敖融也火速转身,双锏交击一声,分袭上下两方。 王祈安全身红芒再次爆涨,枪身发出一声龙吟低啸,庞大气劲携带炙热高温,朝他们狂涌而去。 当日在崖底正是凭借此招击杀了梵法天。 一阵兵器交击和气劲碰撞声响起,敖融和啸西风衣衫爆碎焦灰,血洒漫天,身体惨跌横飞而出,撞到院墙,再滑落地面,均气绝而亡。 王祈安则张口连喷数口鲜血,脸色苍白,以枪撑地,摇摇欲坠。 此招消耗太巨,此刻只要随便来个壮汉,就能置他于死地。 这边赫连腥手上一紧,杀招频起,姬无睿和姬文伤痕累累,浑身血迹,接连倒跌。 赫连腥贴身追上,圆弧刃分朝两人咽喉疾划而去。 钱绥和不顾伤势的姬武大急奔出,但已经来不及。 王祈安元气耗尽,难以动弹,见状虽目眦欲裂,却无力施救。 “叮”的一声,一道红紫之光疾射而来,将赫连腥圆弧半月刃荡开,令他挫步后退。 一把稚气未脱、跳脱活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子才离开一会,没想到家里竟来了这么多客人。” 一位脚踏木屐,身着粗布麻衣,年约十八九的英俊少年现身门口。 刚刚的红紫之光此刻已经回到他手上,原来是一把紫檀木刀。 这少年脸上挂着烂漫阳光的笑容,向赫连腥道: “小子花了三天时间才将这里打扫干净,可不能让你再弄脏了。” 赫连腥见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又持着把木刀,那会放在眼内。 血盆大口一咧,朝前一掠,半月刃飞速划出。 那少年木刀在手中一旋一劈,已接连命中刃身。 赫连腥虎口剧震,半月刃脱手而飞。 刀势后劲不止,竟攻入他体内,令他站不住脚,跌坐而退。 那少年笑容敛去,露出恼怒之色: “你这人顽固不灵,若不再速速离开,我可要不客气了。” 赫连腥脸色数变,已知自己受了内伤,多留无益。 他瞥了一眼敖融和啸西风的尸身,夺门而出,消失不见。 王祈安见这少年一脸淳朴,却刀法深奥,知道危机已解,不由就地运功调息起来。 钱绥和姬武则把姬无睿和姬文扶到一角,给他们洗敷伤口。 那少年见地上有数处血污,又见墙角边还有两具尸体,不由大摇其头,连连叹气。 第二章 神秘少年(上) 得益体内奇异真气,王祈安功行圆满一周天,元气已恢复大半。 他睁眼起身,发现敖融两具尸体已被移走,那少年正在打水洗刷天井,钱绥则正在旁边打下手。 王祈安入内,见姬无睿和姬文俩人虽面色灰白,身上有多次伤痕,但敷药疗伤后已无大碍。 他放下心中大石,走出天井。 那少年见王祈安向他走来,抬头露出灿烂笑容,自我介绍道: “我叫阿真,近日才刚刚出师下山,我见此庙荒废无人,就打扫了一下,想在此歇脚几日。” 王祈安英武轩昂,姬无睿风度翩翩,文武兄弟与其年纪相仿,意气相投。 钱绥虽小,但也灵气动人。 阿真本是个孤儿,自幼被其恩师收养,授以高深武功。 今日初出师门,就见到这般人物,不由满怀好感。 “我的名字是我师傅取的。师傅说唯有真实才能见本心,见本心才能将他的刀法发扬光大。” 王祈安见他轮廓精致,剑眉朗目,长得颇为俊秀。 他莞尔一笑,好奇问道: “你初入江湖,令师竟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阿真笑笑: “没事没事,师傅说了,天道轮回,生死有命。” 王祈安讶道: “看来令师也是达天道、通性情之高人,不知可否见告尊称?” 阿真脸色一变,支吾起来: “我下山时,师傅特意叮嘱了不能在人前提及他的称呼。” 江湖中视师门为隐私的多有人在,也是常事,因此王祈安倒不在意。 他望了下阿真腰间无鞘的紫檀刀,疑惑道: “为何你是使用木刀?” 阿真摸摸后脑勺,尴尬笑道: “师傅说,如果用真刀的话,以我的武功,怕会伤害太多性命。 枉造杀孽,对我运行不利。” 如果是他人说出此话,难免会被人误会夸大其词。 但目睹了其出手的王祈安,却觉得其师有先见之明。 此少年虽年纪轻轻,却武功高超,江湖中是其敌手的,只怕百里无一。 阿真道: “这鬼域三兽定是收了人钱,才跑来闹事的。” 王祈安动容道: “你怎会认识他们?” 阿真道: “师傅特别给我提起了一些江湖凶人,令我日后碰到,要多加注意,三兽正是其中一伙。 师傅还说过,三兽不认人面,不领人情,只有金银才能请得动他们。” 原来他师傅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顾之人,只是巧妙作了提醒。 “师傅,他们是不是来找我的?” 钱绥此时走上前来问道。 王祈安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 “这都是大人之事,你不要瞎猜,师傅自会处理。” 王祈安心想,从长江遇袭,到客栈追杀,又被鬼域三兽追蹑上门,目标都直指钱绥。 他心中已了然这一切必与钱塘朝局有关。 只是他奇怪的是,钱宏对此事极为保密,又怎会走露消息,令人知道他会在此刻带钱绥回来。 阿真拉起钱绥道: “我见文武大哥他们都有伤在身,不如今晚就将就在此歇息吧。 刚好我打了几只山兔野鸡,阿绥你过来帮忙,我们把它们洗洗干净,烤来分给大家果腹。” 王祈安本也有此意,因此倒未阻拦。 一夜无事,翌日众人即将离开之际,阿真初入江湖,左右无事,在钱绥的央求下,也就答应跟着他们回钱塘。 半个时辰后,众人由北门入城。 恰好此时见一队衣衫光鲜人马从主街疾驰而来。 他们急忙避往一旁。 为首一人腰挂长刀,虎背熊腰,体型魁梧。 只看其一身绣有皇族龙形的绸缎服饰,年纪又比钱佼略长,长相又有七八分酷似钱宏,王祈安已猜到此人必是东越二皇子无疑。 只是此人少了几分谦和,眉目间多了一些阴鸷之色。 紧随其后一人看着四五旬之间,却已经双鬓发白,但气度沉凝,一副高手风范。 他从王祈安诸人身边掠过之时,似有所觉,双目朝他们扫射而来,闪过一丝狠毒之色。 王祈安望着他们冲出城门的背影,沉吟似有所思。 一行人刚入住水月楼,不过顿饭功夫,范柳已经率领一队铠甲鲜明的神捷军出现在门外。 范柳似乎已知钱绥身份,向他下跪行礼后,转向王祈安道: “圣上有令,命我护送殿下和王公子即刻进宫见驾。其他人请暂时移居惠王府。” 钱绥坐上宫轿,王祈安和范柳在队前并驾齐驱。 范柳似乎知道王祈安想问什么,提前解释道: “圣上早有吩咐,四门城防均派了禁军日夜盯梢,因此公子刚进城就有人前来通报了。” 王祈安露出恍然之色,转而问道: “惠王又是哪位?” 范柳向后瞥了一眼,神秘微笑道: “惠王府原本是皇宫别院,近日圣上令人重新修葺,又御赐牌匾正式更为此名。 至于正主是谁,相信公子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一行人穿过皇城,抵达宫城南门,下轿落马。 一队神捷军正候在门外,为首一将比范柳还高出半头,目如铜铃,体型彪悍,神态威武。 范柳上前行礼道: “参见嫪统领!” 原来此人是禁军大统领嫪雄。 “把人交给我就行,副统领自行忙去吧。”嫪雄道。 王祈安二人在嫪雄的引领下,穿过重重屋宇,绕过数道蜿蜒曲折的长廊,走了约一柱香时间,才在一处殿门前停了下来。 殿门口候伺的太监入门通报,片刻后出来一个双眉灰白的年老太监,向他们道: “有劳大统领了!两位随我来吧。” 嫪雄知机退下,王祈安和钱绥跟着踏入殿门。 大殿极为宽敞,两边各有四条巨柱支撑。 身披黑色铠甲,头套豹型头盔的甲士卫戍周边。 大殿尽头石阶高起,上置长达三丈有余的大型书桌。 桌面两边书椟高垒,一头顶珠帘高冠,身着黄紫龙袍之人,正据案埋首,批阅卷宗。 直到听闻脚步走近,才抬起头,向下望来。 此人自然正是东越之主钱宏。 他看到王祈安两人,露出微笑,急忙放下手中卷宗,起身向下走来。 第二章 神秘少年(中) 王祈安见钱宏走来,急忙叩首行礼: “王祈安参见圣上,不负圣命,已将钱绥带回。” 钱绥虽也随王祈安下跪叩首,却不知该如何行礼,竟嗫嚅无语。 钱宏扶起二人,对钱绥仔细端详起来。 他见钱绥不仅有几分酷似自己,眉目之间还可见其母神韵,不由引起当年情思。 钱宏缅怀道: “当年你母亲不辞而别,才令我们父子相隔十几年不见。” 钱绥见其说得动情,想到已逝母亲,不由潸然泪下,终于低呼一声:“父皇!” 钱宏揽其肩膀,温声道: “皇儿放心,从今日起,父皇自会加倍补偿你。 他向旁边刚刚领王祈安俩人进门的年老太监道: “刘公公,传令中书省拟诏。 晋封钱绥为惠王,赐第惠王府,赏黄金万两、绸缎百匹、珠玉十箱,其余车马府从礼节皆随亲王制。” 刘公公应喏带着两个太监离开。 范柳来时路上说,自己很快就会知道惠王府正主是谁,王祈安现在终于明白其言下之意。 看来钱宏早有定计,并非临时起意。 钱宏又向左边一排黑甲豹盔为首者下令道: “钱统领,你先带惠王殿下到宫内走动走动,熟悉一下。 然后再率黑豹骑将他护送回惠王府,如有意外,唯你是问。 你们先下去吧,朕和王公子还有其他事情要谈。” 待钱绥等人出去后,钱宏转向王祈安道: “扬州一行,不知路上可否顺利?” 王祈安虽不知钱宏为何要支开钱绥,但并没有在意。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圣上在我离开后,可有向何人透露过钱绥之事?” 钱宏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淡淡道: “王公子何出此言?” 王祈安察言观色,知道不宜追问,只好将回程接连遇袭之事尽皆道出。 钱宏听完,面色一沉,伸手招来一人,道: “灵蝠,王公子所言这些,你可能辨别是何人所为?” 原来立于阶台之旁的一黑袍矍铄老者,恭敬走上前道: “从王公子所描述来看,身份最明显的莫过于客栈那些人。 微臣可以断定灰袍人必是人称“无眉行者”的广济。 此人个性怪异,自称皈依我佛,却特立独行,以眉替顶,削毛替发,因此并不得佛门各宗承认。 使矛两少年应是北方高手“矛宗”徐懋的弟子,据称此派最擅联击之术,因此门下弟子多为孪生同胞。 广济为何人效力,微臣尚未查明,不过茅宗弟子确是近日刚投入平王府内。” 平王就是二皇子钱琮,正是王祈安今日城门处所见之人。 钱宏脸色愈发冷峻起来。 灵蝠接着道: “破庙出现的鬼域三兽是江湖凶名昭著的极恶之人,在白道五派三帮的合力追杀下,已多年未曾出现。 传言只有巨额财富才能使得动他们。 三人长相奇特,一出现在我国境内,就已经被微臣眼线盯上。 只是三人武功高超,时隐时现,难以追踪。 不过平王府总管与三兽老大花斑豹敖融都曾在城西的天目观出现过。” 钱宏终于动容,现出愠怒之色。 王祈安猜这人该是钱宏的情报头子,否则怎能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灵蝠见钱宏仍无动静,似乎在等他将话说完,于是继续道: “至于长江偷袭的三人,因为蒙头盖脸,只能从兵器和招式来推断。 微臣虽有怀疑对象,却没有十足把握,因此不敢妄下定论。” 钱宏冷冷道: “你无须顾忌,只管把心中猜想直言,朕自有定夺。” 王祈安心中泛起奇异之感,眼前的钱宏变得十分陌生,与自己初见之时判若两人。 若说在水月寺所见是一个低谦温和的多情文士。 此刻所见,却是个阴鸷冷酷的狠决枭雄。 灵蝠偷瞄了钱宏几眼,犹豫片刻后道: “平王身边有一人钩法高明,外号银钩夺魂,而用刀之人……咳咳……平王殿下的刀法,雄浑沉凝,在钱塘城能与之匹敌者,恐怕寥寥无几。 不过微臣认为,只凭此点,还难以断定长江施袭的蒙面人就是他们。” 钱宏终于忍不住龙颜大怒道: “哼,这逆子,屡劝不改。撇开长江此单不说,光是客栈和山神庙之事,就已不能轻饶于他。 来人,传朕口令,命嫪雄派禁军封锁平王府,不准任何人出入。” 他又返回书桌上,执笔写成一书,加盖御印,交给灵蝠道: “你执我手谕,即刻前去城防营,将参将温顾庭秘密拿下,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灵蝠领旨离开后,钱宏在书桌前沉吟好长一会,才转身回来,重新走近王祈安。 “你刚刚不是问朕是否有向何人透露过钱绥之事? 朕确实曾向两个人提起过,而且是有意为之。” 王祈安内心震动,不解问道: “圣上为何要如此做?” 钱宏双目射出寒芒,森然道: “因为朕想测试一下这俩人究竟忠于何人。如今我已经知道结果。” 王祈安领悟道: “这么说来,其中一人必是圣上刚下令缉拿的城防营参将温顾庭。” 钱宏恢复和态,露出赞赏之色道: “没错,这两人就是嫪雄和温顾庭,他们一个统领皇城上万禁军,一个手握卫戍钱塘的三万甲士,不得不防。” 王祈安不解道: “圣上既然不信任他们,为何不另择他人。” 钱宏摇摇头: “这俩人从年少时就随朕征战四方,出生入死。若非他们近年来与朕两个儿子交从过密,朕也不会有所怀疑。” 王祈安总算明白,原来钱宏是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威胁他的龙椅。 他内心生寒,此人为了测试臣属忠诚,竟拿自己儿子性命冒险。 钱宏突然目光发亮,语气振奋道: “经过此事,证明了朕果真没有看错人,你深具佛缘,才能吉人天相,屡屡化险为夷。” 王祈安生出一种被利用的感觉,对钱宏的好感大为下降。 钱宏又道: “下个月就是东越立国四十周年,会在天目山行祭天仪式。 朕决定封你为太傅,届时陪同朕一起前往为东越祈福。” 第二章 神秘少年(下) 王祈安刚想出言推辞,钱宏却抢先道: “爱卿放心,太傅一职,朕可特赦你不用上朝,不用议政,不会对你江湖自由之身有何束缚。 朕只希望你日常能抽空替朕辅助惠王一番。 等参加完祭天大典,若爱卿仍执意辞职,到时朕收回成命就是。” 钱宏既然已说到这个份上,王祈安无奈之下,只好先应承下来。 他离开皇宫时,已是暮色低垂,在黑豹骑的护送下,来到了惠王府。 此地本是皇宫避暑别院,选址在钱塘江畔,背山依水,风景雅致。 府前两只石龙睁目吐珠,巍峨坐镇门口。 顶上八只缀饰华丽的灯笼,已点上灯烛,透射红光。 一队铠甲鲜明的神捷军站戍两边,威势逼人。 王祈安进入府内,府仆奴婢,似乎已知道他的身份,纷纷行礼,令王祈安有恍惚回到自家将军府的感觉。 此刻,主院正厅内,两位司礼监正在忙着教导钱绥各种宫廷礼仪。 旁边还立着一位甲胄着身的年轻将领。 此人瞥见王祈安进来,现出崇慕之色,上前行礼道: “神捷军左锋营都尉秦明参见太傅,末将奉命暂时驻卫王府,听从惠王和太傅调配。” 王祈安见此人眉粗眼鼓,脸型方长,虽长得普通,但身材高挺,肩宽臂长,垂下手腕竟到达膝盖位置。 配上一身铠甲,腰跨长剑,倒也显得威风凛凛。 王祈安微笑还礼道: “如此辛苦秦将军了。” 秦明低声恭敬道: “听说太傅亲手击杀了北方妖孽梵法天,为我佛门清源正本,真是大快人心。” 王祈安一震向他望来: “将军从何处听来此事?” 大战梵法天一事,除了当事几人知道,王祈安鲜对外人提起。 秦明愕然道: “莫非太傅不知?现在整个钱塘城最脍炙人口的正是此事。” 佛教在东越影响深入人心,梵法天又是佛门臭名昭著的妖邪败类,其伏法受诛自然人人称道。 王祈安目前还难以断定传播此消息之人是何居心,但他成为钱塘的话题人物怕已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钱绥一见王祈安,急忙撇下两名司礼监,冲上前来,拉着其手臂道: “师傅,我不想学这些,你还是带我去练功吧。” 王祈安自然知道学习繁文缛节的烦闷无聊,不过钱绥既已晋升为亲王,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层了。 他安抚几句,留下他继续学习,问明白姬无睿等人所在,自往东院而去。 姬无睿和文武兄弟均伤势未愈,各在房内休息,阿真则不知去向。 王祈安心想,此人少年心性,该是闲不住出外游逛,也没在意。 他回到为他分配的房间,摒退前来服侍的仆婢。 盘膝床上,忍不住思潮起伏。 他对钱宏已经观感大改,可说好感已消失殆尽。 之所以没有一走了之,一是众人都有伤在身,需要休养;二是他对钱绥已有师徒之情,不忍就此将其抛下。 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 看来只好等到下月东越国庆祭天大典后,先辞去太傅一职再作打算。 撇开忧虑,默运太昊思神术,真气遍游全身,片刻不由进入浑浑融融状态。 均王是钱宏的第三子钱佼,其府邸位于城北,离皇城不足三公里。 虽三更已过,但府内依然灯火辉煌。 这时,一辆轿身紫红的马车从外缓缓驶入王府后院。 身穿紫黑衮金龙袍的钱佼和背挂双枪的孔奉正在院内等候。 在其身边还有一背插双钩的五旬红衣老者,以及一名双目厉芒频闪的黑衣劲装青年,俩人衣服手臂处均有双钺交叉图形。 双钩老者正是当日在楚吴边境,与马希昀围攻司马昶等人的秦皇殿战将。 不过此时面容煞白,神情萎靡,毫无当日威勇之态。 黑衣青年身份无疑则是秦皇殿寥寥无几的战帅级人物。 马车停下,众人眼前一花,一男子已从车内闪落地面。 此人年约三十,长发金黄卷起,脸型狭长,鼻高目深,与当日在福岛被王祈安击毙的右贤王十分酷似,只是少了其倨傲之色。 黑红衣衫俩人抢先上前行道:“属下戈飞,属下窦泰山,参见左明王。” 左明王微微颔首,望向双钩老者道: “泰山的伤势可有好些?” 窦泰山微咳两声后道: “多亏左明王御赐灵药,现已好转许多。没想到此贼功力比那日又见精进。” 左明王眼中蓝芒一闪而没。 钱佼此时迎了上来,恭敬道: “这次多亏了左明王献策,否则本王恐怕也得落得如钱琮般的下场。 我那二皇兄不仅被父皇褫夺了亲王称号,还要被幽禁王府三个月。” 孔奉在一旁补充道: “不仅如此,二皇子倚为左膀右臂的温顾庭也被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钱佼道: “算起来,灵蝠也功不可没,若没有他在圣上面前多加诱导,恐怕也难达到如此效果。” 左明王道: “自古都是聪明人出口,笨人出手。 我不过令人加油添醋了几句,说圣上此举,必是为了迎立东宫。钱琮就急如热锅蚂蚁,仓促出手,露出诸多破绽。” 钱佼喟然道: “说来惭愧,嫪统领刚告知本王此消息时,我怕也好不了钱琮多少。 父皇多年不立太子,却突然要接一个失散多年的皇子回宫,难免令人怀疑。 若不是左明王及时阻止,本王想必也会行差踏错。” 左明王哂道: “就算殿下真想出手,也无不可。 只是我们既有更好良策,实没必要在此关键时刻旁生枝节。” 钱佼点头,深以为然道: “此事还得多仰仗左明王。不知你安排的那些人是否已经妥当?” 左明王打个哈哈,笑道: “殿下不会打算跟我在这露天庭院促膝长谈吧?” 钱佼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热,尴尬一笑,急忙将他迎去大厅。 此时,一声微响起自院墙外。 “谁?” 戈飞和孔奉已前后朝响声处疾速掠去。 墙后杂草丛生,阒无人影,却听墙脚下草木覆盖处,传来吱吱之声。 原来是两只老鼠正前后追赶。 俩人放下心来,返回院内。 待俩人去远后,一道人影从草丛中掠出,形如鬼魅,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第三章 九字真言(上) 接下来一段时间,姬无睿众人在惠王府内安心疗养。 钱绥仍然在努力适应惠王的角色,不过已步入佳境,渐显王者之态。 只有阿真整天闲不住,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 王府每天都有人前来拜访,多为朝臣官宦和本地名绅富贾,但大多都为王祈安这个名义上辅佐惠王的太傅拒之门外。 王祈安难得空隙,不由找出玄一托姬无睿带回给他的小包裹。 当日他接过手后曾匆匆瞥过一眼,知道里面是“太昊思神术”的帛书及译文。 却没想到,当他抽出帛书时,却掉落了一张布满褶皱、磨砂发黄的羊皮,一看之下,竟是自己从徐懋手里取回的那张地图。 玄一将他交给自己,莫非是想让自己去寻找稚川仙人的羽化之地? 王祈安当日得回此图,并没有细看,此刻摊开发现上面勾勒浅描的,也不过是普通山水,并无特别之处。 他仔细端详再三,意外发现此图似乎是由两张磨薄的羊皮贴合而成,边角有粘合痕迹。 他知道有一种树产生的稠糊之乳液可以用来粘接轻薄物件,十分牢固。 但此稠液最怕火烤,一遇高温即会融脱。 他灵机一动,将羊皮图放置掌中,暗运内劲。 随着温度缓慢升高,他感受到内中有东西正在融化。 他小心翼翼从边缝开始轻巧的撕开,羊皮图果真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张。 他将粘稠液体揩拭干净,发现两面山水图的背后共有九幅脉络清晰的人像。 人像伸出手指,在虚空出摆划出或横或竖的不同姿势。 人像顶上写着:“六甲秘祝,九字真言。” 底下则有一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开篇明文之后,再往下细看,则是每幅图的详细修炼功法。 王祈安记起当日玄一曾经说过,稚川仙人葛洪晚年曾著录了揉合佛道两门的《九言真经》,难道就是这些人像图? 接下来数日,王祈安一有空隙,就避入房内,研究起这九字真言,渐渐有会于心,依法修炼了起来。 斗转星移,时日荏苒,不知觉间已过去半月。 这日,范柳来访,恰好碰到司礼监放钱绥大假。 姬无睿三人伤势已经痊愈,众人憋了这么多天,决定好好到城内游玩一番。 秦明身负护卫钱绥的重责,一听可不敢大意,挑选了八九名神捷军好手,换了寻常便服,要求随同前往。 范柳不用当值,责无旁贷负起导游之责。 最兴奋的莫过于文武兄弟,俩人本是少年心性,童心未泯,加上一直在府内养伤,早憋坏了他们。 范柳笑道: “钱塘江潮名闻天下,我们就到码头租艘游艇,沿江一路游览观光。” 秦明拍手大赞道: “统领此意甚妙,要游都城,乘船最佳!” 一艘游舫从码头开出,王祈安等站在船首,享受长风习习,水汽沁凉。 纵目四顾,两岸遍植杨柳,绿色盎然,生机勃发。 经过商业中心时,繁华喧闹,岸边长街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阿真和文武兄弟如脱笼小鸟,忽左忽右,雀跃欢呼。 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反倒是钱绥虽满脸兴奋之色,却安静许多。 王祈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心怀大畅,大有重焕新机之感。 范柳此刻走近他身旁道: “太傅近日可曾听闻朝中人事调整?” 王祈安回过神来,哑然失笑道: “范统领该知我这太傅只是虚衔,不上朝,不议事,那会知什么人事变动。” 范柳哂然道: “真羡慕太傅诸事不问,逍遥自在。 昨日圣上下旨,将温顾庭流放,其城防首领一职由其副手葛兆东补上。” 王祈安道: “范统领特意提起,莫非此人有何特别不成?” 范柳道: “其实也没什么,怕是我多虑而已。 只是京城重要将领中,只有葛兆东此人大是令人看不通透。” 王祈安不解道: “范统领何出此言?” 范柳道: “此人来历不明,武功神秘。去年圣上出巡,在城内遇袭,他恰巧带队在附近巡逻,救驾有功,才擢升为副将。” 王祈安道: “既然曾经救过圣上,得其信任也是应当。圣上能将此重要职位交于他手,必然已经调查过其身份来历,这点范统领可以放心。” 范柳似乎言犹未尽,但听王祈安这么一说,也觉以钱宏的个性,自有其行事道理。 此时,游舫已驶入一段支流,河面逐渐收窄,前方可见一座七孔石桥。 此片区两岸多为高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 范柳讲解道: “这里是花银如流水的地方,寻常人家可不敢往这里靠近。 两岸多为城内知名的青楼酒馆,越到晚上越是喧嚣热闹,是名副其实的越夜越精彩之地。” 姬无睿兴趣盎然道: “这一番游览下来,肚皮也有点不听话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地靠岸登陆,找一家酒楼饮上两盅如何?” 王祈安笑道: “姬公子怕是听到青楼二字,是想去寻烟雨姑娘了吧。” 面对王祈安的调趣,姬无睿倒是面不改色: “烟雨姑娘此等人物,万中无一,可遇不可求。敢问范兄,城中烟花之地,何处最负盛名?” 范柳笑道: “那非‘醉花楼’莫属,头牌花魁芊芊姑娘艳冠钱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姬无睿露出向往之色,扯过王祈安衣袖道: “改日试着用太傅之名,看看芊芊姑娘可否赏脸一见。” 王祈安苦着脸道: “我这太傅无权无势,怕是会令姬公子失望。” 范柳见他们说得有趣,感受到俩人亲密无间的真挚情谊,心中不由泛起一阵羡慕温暖之感。 游舫在桥旁缓缓靠岸,秦明诸卫已率先下船开路。 范柳道: “‘醉月楼’在下怕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听潮轩’倒还卖我几分薄面。 不若就先到该处品尝钱塘知名的青蟹羹和醋鱼,饭后还可以登临顶层亭阁,煮一壶西湖龙井,赏听江潮。” 光听范柳介绍已令人向往,众人自无异议。 第三章 九字真言(中) “听潮轩”楼高三层,顶楼之上,还设置凉亭阁榭,规模宏大,装潢典雅,在城内首屈一指。 秦明已提前让人打过招呼,掌柜一听是新晋惠王和太傅前来,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本来安排的是三楼上等厢房,视野极佳,刚好可以鸟瞰钱塘江。 但阿真文武兄弟等人却觉得太过僻静无趣,反想要去大堂人多之处凑热闹。 掌柜无奈之下,只好在二楼临街靠窗位置,为众人安排了两张圆桌。 落座之后,不一会,大小盘碟就如流水般陆续端上。 江鱼湖蟹,家禽野味,应有尽有,色泽诱人,香气四溢。 众人饥肠辘辘,那还有时间闲情听范柳介绍完各式菜名,早执勺拿筷,不管不顾吃喝起来。 能在“听潮轩”用餐之人,皆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不知是否有人认出他们,好奇的目光纷纷瞥来。 不过被秦明等人一瞪,都急忙缩了回去,改为交头接耳,低声细语起来。 这时,中间一张桌子有人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 秦明等侍卫立即露出戒备神色,手已按在兵器之上。 来人左脸深红,右脸黝黑,乍看像是带了个人皮面具。 细看面容坑洼不平,甚是丑陋。 范柳低声道: “是三殿下的人,人称双面太岁的尤铜虎,为人狠辣,手底下颇为硬朗。 据说此人的左脸是因为曾受过伤,脱了一层皮,才变成这样的。” 尤铜虎走近桌前,双目盯着王祈安,拱手道: “在下尤铜虎,听闻王公子曾力毙北方恶僧梵法天,心生仰慕,特来请教一二。” 大堂之人一听近日的风云人物在场,不由悉数望来。 此人既不拜见惠王钱绥,又称呼王祈安为公子而不是太傅,摆明了是想以江湖方式处理此事。 如此一来范柳和秦明也没理由出口阻止。 “指点你何用公子出手。” 姬武生性好动,伤势已愈,忍不住手痒,已经抢先一步起身走了出来。 尤铜虎见姬武乳臭未干,那会放在眼里,嘿嘿两声,不屑道: “王公子既然怯战,就当在下刚刚没有说过讨教这话。” 说罢转身离开。 众人本来等着看热闹,却没想毫无波澜,不由哗然起哄。 尤铜虎不用动手就落了王祈安面子,目的已经达到。 王祈安喊住忿忿不平的姬武,笑道: “此人只不过是来投石问路的,小武不用在意,若真动手,我敢赌他在你手下定走不过三十招。” 阿真也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 “这把我跟祈安大哥的,他身边那黑袍人才是主角!” 王祈安没想到阿真眼光也这么高明,确如他所言,坐在双面太岁身边的黑袍青年,双目精芒闪现,功力深厚。 范柳循着他们目光望去,很明显没有认出黑衣青年身份,不由向秦明问道: “秦都尉可知这人是谁?” 秦明诸人也都摇摇头,表示未曾见过。 姬无睿道: “看来只怕是三皇子新纳的高手。” 此时,那黑衣青年已和尤铜虎一行起身离开。 王祈安盯着此人背影,若有所思,喃喃道: “此人我应该曾经见过!” 一声马嘶,响自楼下,紧接着一道人影已现身在楼梯口。 是一名身披紫红袈裟的和尚,肩宽腿长,体格魁梧。 双眉既短又疏,目中凶光迸射。 此人一出现,身上散发的庞大气压,瞬间笼罩整个二楼大堂。 一众食客屏息敛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像是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正当大家奇怪此等煞神缘何会在此地出现时,他扫视全场,僧袍一动,转瞬掠至王祈安等人三丈以内。 见来者不善,秦明等神捷军弟兄已纷纷起身。 此僧瞥见王祈安背后双枪,双目如利刃盯着他,冷冷问道: “你就是王祈安?可是你杀了本至尊活佛的师弟?” 王祈安似乎猜到此人是谁,不敢怠慢,双龙枪合二为一,来到手上,人已跃前,挡在众人身前,与此僧对峙而立。 双目不让凝注着他,淡淡道: “若你指的是与玉媚儿一起偷袭鄙人的假和尚,那确实是的。” 此僧狂笑一声,竟震得二楼颤动,可见功力之高。 “好胆!敢在我梵法天面前如此倨傲之人,还是首次遇到。只是今日你定会后悔做人。” 众人大惊,此僧才是真正的梵法天,那日崖底被杀之人只是其同门师弟。 梵法天僧袍无风自动,双目异芒电射,阴寒的气劲已经狂涌而出。 周围食客如遇飓风,连同桌子碗碟纷纷被卷飞摔跌出去。 疾奔而来的阴寒气劲,王祈安首当其冲。 更糟的是,他感觉对方气机已将自己锁死,无论他避往何处,都势必逃不过其紧追而来的连环攻击。 这才是真正梵法天的可怕,比之崖底被杀妖僧,实力实高出一筹。 秦明等人已护着钱绥闪到一旁。 一见梵法天出手,都不由为王祈安担心起来。 阿真脸上已不见笑意,正严阵以待。 王祈安身上泛起红芒,双龙枪疾刺,一股炙热真气随枪飙起。 双方劲气一触,一种熟悉的感觉重现。 双龙枪如陷拥有强大粘力的蛛网,进退不得,十分难受。 此僧果然也是夜魔族人。 红芒爆涨,挣脱对方凝阴真气的束缚,斜挑而上。 梵法天长腿一跨,眨眼之间,人已闪到一边,一掌侧劈枪锋。 一股强大的吸力透枪而来,将王祈安拉扯向前。 王祈安左掌顺势一拍,双龙枪脱手飞出,以美妙的弧度旋转一匝,重新回到他手上。 王祈安没有如期前仆,梵法天下盘攻击落空。 足尖一点,双臂一振,口中发出一声厉啸,疾扑而来。 砰砰砰数声,王祈安闷哼倒退。 梵法天身形如龙卷风,急旋而来。 眼看避之不及,王祈安不及细想,口吐罡气,喝出真言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进!” 手指变幻划出,忽竖忽横,飘逸无定。 梵法天只觉恼际一阵轰鸣,身形忽的一滞,现出身形。 “破!”王祈安瞬间一掌击出。 第三章 九字真言(下) 梵法天倒跌而出,王祈安见机不可失,红芒再起,疾飙而去,双龙枪瞬间击出数十记。 梵法天左支右绌,身形上下颤动,口鼻不断溅出鲜血。 忽然一道红光穿体而过,王祈安瞬间已出现在梵法天背后,持枪傲立。 梵法天双目圆睁,喉咙“咯咯”两下,仆倒在地,发出“蓬”的一声巨响,震得地板颤抖。 王祈安心呼好险,若非近日习得九字真言咒,今日命丧此地的可能是自己。 等众人看清楚战况后,一阵欢呼爆起。 这时,“噔噔噔噔”声连续响起,可见有大队人马正急登上楼。 大家诧异,相互看了一眼,莫非是梵法天的帮手? 十八个身披黄色袈裟、手执木棍的和尚陆续现身大堂。 他们举见四顾,发现了地上的梵法天,急奔而来。 以为是来替梵法天报仇的,秦明等人掣出武器,挺身而出。 范柳此刻却看清了领头和尚,大喝一句: “大家住手!” 众和尚围上来后,只见神情悲愤,当先一人双手合十,高喧佛号后道: “贫僧慈恩寺罗汉堂首席,法号大德,请问是哪位施主杀了地上此人?” 王祈安见这队和尚个个太阳穴鼓起,身轻矫健,知其武功不凡。 不由排众而出,朗声道: “梵法天乃是本人所杀,各位若是想复仇,小子奉陪就是。” 大德望向王祈安,双目一亮,态度肃然,问道: “请问施主可是王祈安王公子?” 王祈安凝注着他,颔首承认。 他见此和尚年纪四十上下,脸正额广,一脸正气,正奇怪怎会和梵法天此等恶僧为伍时,范柳已冲上来,拦在中间道: “大德法师,此事只怕有误会。梵法天臭名昭著,又怎会和贵寺扯上关系?” 慈恩寺乃是钱塘历史最久远、声名最显著的佛门圣地。 原名大同寺,慈恩二字乃是上代东越王御赐修改。 现任主持大慧禅师佛法精湛,曾多次受圣命入宫为皇家子弟弘法布道。 大德乃是大慧师弟,也曾多次跟随师兄进宫,与范柳熟识。 “原来范统领也在此。” 大德合十为礼,容色一黯道: “诸位不要误会,梵法天这妖僧昨夜潜入敝寺,杀了主持大慧师兄。 贫僧听闻他在此出现,才急急率领罗汉堂十八罗汉赶来,欲为师兄取回公道。” 他转向王祈安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没想到此妖僧已经伏法,王施主功德无量,既为敝寺报仇雪恨,又为佛门彰显正义。 贫僧及一众师弟代表敝寺谢过恩德。” 说罢十八名和尚齐齐曲膝跪下磕首。 王祈安慌忙扶起大德: “各位大师请起,此僧恶名昭彰,实人人得而诛之。” 范柳现出悲愤之色: “大慧禅师佛法高深,德高望重,没想到刚被圣上钦选为祭天大典主持,竟遭梵法天毒手。” 祭天大典主持一事,王祈安倒是初次听范柳提起。 他走近梵法天尸身,来回踱步,问道: “大师可知此人何时抵达此地?除了大慧主持,其他寺庙可有高僧遇害?” 大德摇头道: “贫僧也是昨夜才知梵法天抵此,暂时倒未听说其他人遭遇不测。 不过敝师兄出事后,贫僧派人四出搜查此妖僧踪迹,发现他曾在万妙庵落脚过。庵内还多了一批生面孔的僧侣。” 王祈安奇道: “此人该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贵寺杀害主持大师。万妙庵是什么地方?” 大德高宣佛号: “罪过,罪过,此事说起来倒是令佛门不幸。 万妙庵主持万妙师太行为不端,声名狼藉。 庵内藏污纳垢,乌烟瘴气,实令佛门蒙羞。” 范柳凑近王祈安低声道: “大德禅师说得隐晦,这万妙师太修的是欢喜禅,不仅自己淫恣过度,面首无数。 据说还养了一批身段曼妙的女尼弟子,引得京城很多达官贵人经常出入该庵,寻欢作乐。 佛门圣地被她弄得堪比土窑青楼,坊间都戏称万妙庵为‘青尼楼’。” 王祈安听得眉头大皱,不解道: “如此有伤风化之事,竟由得其大行其道?” 范柳苦笑道: “有均王殿下暗中支持,加上大多官宦贵绅子弟都喜好此道,对其大力庇护。 大家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德道: “佛门均在流传公子体内已融合释迦牟尼佛佛骨,种得佛缘。 现在见梵法天此令各宗多年束手无策的妖僧伏诛眼前,令贫僧对此深以为然。 公子日后若得空闲,还望能前往敝寺指点一二,今日贫僧就先告辞。” 大德走后,王祈安忽然问道: “范统领认为,大慧禅师既已遇害,谁最有可能接替他主持祭天大典?” 范柳想了想道: “若论佛法威望,恐怕只有法净寺的主持无垢禅师能堪与大慧禅师比肩。” 王祈安口中念叨道:“法净寺,无垢禅师。” 他疑窦丛生,不过心中已有定计。 经梵法天一闹,众人已失去了继续游玩兴致。 留下几名神捷军善后后,王祈安等人自回惠王府。 城北均王府,此刻钱佼及其亲信均聚在大厅。 钱佼听到手下报告之后,神色发怒,顺手一挥,桌面茶壶水杯摔落一地,破碎成片,茶水浸湿地面。 “梵法天这个蠢货,竟敢不从本王号令,轻举妄动,差点弄巧成拙。 孔都尉,派人前去通知万妙师太,若其他人再敢私自行动,别怪本王翻脸无情” 孔奉应诺,向手下一人吩咐几句后,回到钱佼身边道: “殿下,左明王不是已经答应派人前来,我们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劲将梵法天请来?” 钱佼斜睨他一眼,沉声道: “孔都尉,你武功虽高,心眼却不够。 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命运完全交给别人决定。” 他负手背后,缓缓续道: “本来有了梵法天之助,就算不靠他左明王,本王依然可以胜券在握。 大慧和尚既死,能接任祭天大典主持之人只有无垢禅师。 本王早已计划好让梵法天带着他的人扮作法净寺僧侣,随行在侧。” 第四章 篡位阴谋(上) 钱佼又道: “祭天大典之时,本王会让嫪雄借故将神捷军调离。 到时圣上身边只剩下不足百名的黑豹骑近卫。 梵法天等人只要在此时突然施袭,我那性情不定、偏袒无情的父皇必难逃一劫。” 此人轻言笑语,若无其事,口中透露的却是弑君杀父之计划。 钱佼脸色随即一沉,咬牙狠狠道: “可惜梵法天这蠢货一死,失去了他此等高手相助,此计划怕要大打折扣。” 头挽坠马髻,身着秀丽红衣的貌美女子甄夫人道: “没想到这新任太傅武功如此之高,连横扫北方多年,令佛门各宗都忌惮三分的梵法天都不是他的对手。” 钱佼点点头道: “左明王愿意帮本王,正是因为此人,秦皇殿派出‘赤媚’多次行动,都未能得手,可见其大不简单。” 虬髯大汉曹狮道: “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前去惠王府刺探一下?” 钱佼摆手道: “不用。祭天大典马上就要到了,此时更不宜打草惊蛇,旁生枝节。 任他王祈安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头双臂,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不成。” 惠王府内,王祈安功行七周天后,元气恢复,精神饱满,因梵法天而来的伤势也不翼而飞。 他早有定计,换过一身夜行衣服,出门朝万妙庵方向奔去。 万妙庵并不在城内,而且位于西郊栖凤山山麓。 此庵三面林木环抱,庵前有一道山河流过,两道双孔石拱桥横跨河上,连接两边,可直通山门。 如此宁谧幽雅的环境,实难想象竟藏着一处荒淫之所。 王祈安潜到庙前,只见庙门紧闭,周围阒无人声。 不是说这里夜夜笙歌,彻晚不休,怎的庵内如此安静? 他不敢大意,踩绕一圈,发现并无可疑。 他跃上侧院外一株参天大树,看清了庵内建筑布局后,朝透出灯光的主殿方向掠去。 “万妙师娘,至尊活佛可不能白白牺牲,就准令我率人攻入惠王府,将那姓王的拆骨剥皮,碎尸万段。” 王祈安一来就听到有人提及自己,泛起古怪之感。 他毫无声息,挪动一片青瓦,露出一缝,向下窥视。 只见大殿内共有四人。 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尼正位于殿内左上首。 眉弯鼻挺,容颜娇艳,一身杏黄袈裟之下,仍难掩其玲珑有致的身段。 听刚刚的称呼,此女该是此庵主持万妙师太。 在其右边,坐着一位白眉低垂,神情肃穆,正闭目入定的老僧。 俩人台阶之下,左边是一个身材高大,肥胖浑圆,脸庞白净无须的青年和尚。 右边一人,头顶中间从前到后,剃得光秃发亮,两边直发竖起,形似利角。 这人长相粗狂,左脸还有一个三字形刀疤,令其看起来十分凶狠。 万妙师太淡淡道: “均王殿下已经派人前来警告于我,令我等收敛几日。 三疤头陀你可勿要轻举妄动,连累我万妙庵。” 那白净和尚道: “人死不能复生,至尊活佛既已魂升西天,我们还得谋条后路,此时不遵号令,得罪均王殿下,可得不偿失。” 发如牛角,脸有刀疤那人道: “圆通上人原来胆小如鼠。” 万妙冷嗤一声道: “三疤头陀,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幽蓟十六州,由得至尊寺无法无天。惠王府有神捷军护卫,岂是你轻易能动得了?” 三疤头陀冷哼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此时,一直沉默的白眉老僧睁开双目,转向三疤头陀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均王殿下已有定计,祭天大典之日,必割下王祈安人头,交给你们至尊寺,以祭活佛在天之灵。” 王祈安心想,这白眉和尚法相庄严,若不是在这里碰到,必以为是佛法高深的得道圣僧。 这时,殿外突然有人大喊: “有人闯庵!快抓贼。” 王祈安大吃一惊,以为被人发现自己。 运功戒备,细听之下,才发现嘈杂声来自后院。 殿内四人已紧急窜出,朝发声处赶去。 兵器劲气交击声响起,看来已经有人截住了闯庵之人,双方交起手来了。 王祈安暗自嘀咕,是谁和自己一样,会来此夜探玄虚? 他身形闪动,起落纵跃,转瞬潜至打斗的院落屋顶。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尼姑和尚,显然是被闯入者点倒了。 院中一名全身包裹的黑衣人正与刚刚从大殿赶至的三疤头陀和圆通上人缠斗起来。 万妙师太和白眉老僧则立于一旁,一瞬不瞬盯着场内战局变化。 这时,陆续还有人赶来,不用吩咐已将院落团团围住。 令王祈安惊奇的是,这些人身法轻灵,动作迅捷,可见武功都不弱。 这么一大批江湖好手藏身在此,恐怕与白眉和尚口中钱佼的计划有关。 王祈安望向场内,黑衣人似乎并没有受到敌人包围现场的影响。 三疤头陀使用的是一只重型铁杖,使动起来可裂石穿山,虎虎生威。 圆通上人一双粗厚手掌,手势变幻,或拍或按,揉身急攻。 黑衣人身法飘忽,手中刀法高超,招式凌厉玄奥,应付俩名高手联击仍尤有余力。 此人刀法似曾相识,王祈安好像在哪见过。 万妙见三疤头陀俩人久战不下,不由向身旁一尖腮女尼微微颔首。 那女尼纵身而出,跳入场中,手执拂尘,衣袂嚯嚯,围着三人转动起来。 此尼虽未加入战斗,但其窥视在侧,却令黑衣人压力骤增。 他手中兵器突然脱手飞出,在敌人面前急旋一匝,回到手上时,已瞬间朝前劈出十几记。 三疤头陀和圆通上人本被突然旋飞而来的兵器逼得手脚忙乱,还未来得及重整攻势,刀锋已经临身。 三疤头陀铁杖落地,倒跌急退,圆通上人一个倒翻,身如圆球滚往一侧。 转动的女尼见黑衣人身后空门大开,手中拂尘火速扫出,卷向其脖颈,招式毒辣。 黑衣人脑后似乎长了眼睛,脚步前跨,手腕一转,长刀再次旋出,回转身后,准确无误,疾削尼姑执尘手腕。 第四章 篡位阴谋(中) 万妙师太和白眉老僧俩人尽皆动容,如此刀法,前所未见。 王祈安此刻看清了黑衣人手中兵器,夜色中紫黑暗沉,毫无银光。 他心中一动,已确定此人正是阿真,这是把紫檀木刀。 难怪这刀法看着有些眼熟。 眼看紫檀刀回旋,那女尼吓了一跳,拂尘撒手,身形急退。 眼见三人连战失利,白眉老僧动了。 他飘身向前,一掌平淡无奇,缓缓推出。 阿真只觉一股气劲,有如实质,排山倒海,向自己压来。 万妙师太此刻则绕到阿真身后,宽袖伸出玉手,五指箕张,疾抓其背心。 这俩人一出手,自比三疤头陀和圆通上人高明多了,阿真应付起来已有些吃力。 三疤头陀和圆通上人只受了轻伤,此时缓过气来,已在旁虎视眈眈,窥隙欲攻。 白眉老僧招式虽朴素无华,但掌劲极其雄浑,压得阿真刀法竟有施展不开之感。 万妙施展完一套爪法,忽的不知从哪掣出一把拂尘,以诡异招式,一下卷住了刀身。 若此刀是神兵利器,只怕一搅,拂尘就要断作寸寸缕缕。 但偏偏阿真使用的只是一把紫檀木刀,无锋无华,一被缠住,只能以力抢夺。 趁兵器被牵制,阿真露出空门之机,白眉老僧手掌倏的伸长,向他胸口印下。 三疤头陀终于找到空隙,大喝一声,高高跃起,重杖力劈而下。 圆通上人就地一滚,攻往阿真下盘,疾踢其下阴,十分歹毒。 而最阴险的莫过于刚刚丢失了拂尘的女尼,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潜到阿真一侧,无声无息刺出。 眼见阿真就要伤在众人联手之下,一团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临!”,王祈安一声大喝,众人身法一滞。 “兵!” “斗!” …… 他手指左横右竖不断划出, 落到阿真身边时,“破”的一声,一指直中白眉老僧掌心,震得其倒飞而出。 双龙枪舞动一圈,一头挑飞背后偷袭尼姑匕首,又划断万妙的拂尘,另一头架开三疤头陀的重杖。 阿真看清来人竟是王祈安,双目露出喜色。 紫檀刀重归自由,他一刀下切圆通上人踢来的飞腿,吓得他魂飞魄散,不顾头脸,狼狈朝一旁滚开。 逼开众人攻势,两人飞掠上屋,几个起落,迅疾远去。 黑衣人扯下面罩,果然是阿真,他惊奇问道: “祈安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王祈安笑道: “这个我正想问你呢。” 阿真挠挠后脑勺,露出标志笑容道: “我见大德禅师和范大哥们好像对这个万妙庵都束手无策的样子,就好奇跑来看看。 就当我在后院徘徊,犹豫要不要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的时候,就被他们发现了。 没想到庵内藏龙卧虎,竟有这么多高手。” 王祈安莞尔一笑道: “根基不除,就算你放火烧了这里,还是会有更多万妙庵冒出来。” 阿真道: “这帮人都身手不凡,特别是那个白眉和尚功力尤其深厚,压得我刀法差点施展不开。 师傅说江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让我不可自大妄为,果然没错。” 这话王祈安倒深有同感,万妙庵本是尼姑庵,却突然冒出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和尚,本身就不寻常。 若依自己听到之言,这帮人该是至尊寺的,随同梵法天而来。 白眉老僧又胸有成竹,说祭天大典必夺自己之命,可见对钱佼的计划信心十足。 这帮人此刻出现在此,只怕与计划脱不了干系。 平王府,同样位于城北皇城脚下,规模远比均王府宏大。 府门紧闭,门外是两排奉命执行封锁隔绝王府的城防卫。 钱琮被禁足府内,却毫无沮丧之感。 此刻他正在大厅,与一青年男子煮茶聊天。 此男子毛发金黄微卷,鼻高目深,正是秦皇殿左明王。 左明王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大赞道: “都说西湖龙井,雨前茶是上品,明前茶是珍品。 这茶一芽一叶,汤色翠绿,香气四溢,入口甘醇,算得上是极其难得的珍品。” 钱琮举起茶勺,又给他填满茶碗: “没想到左明王还是深谙茶道之人。” 左明王笑道: “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戏言献丑了!” 钱琮道: “左明王今日前来,看起来心情不错,相信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本王。” 左明王放下茶碗,哂然道: “殿下独具慧眼,猜得没错。 钱佼已经完全信任于我,将按我为他筹谋的计划行事。 当他弑君之后,殿下只要率领城防卫,及时出现,以围剿逆贼名义,将钱佼及其党羽悉数诛杀,到时情势已尽在殿下掌控之中,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钱琮阴鸷面容露出一抹笑意: “如此也不枉本王施展这一番苦肉之计!” 左明王道:“现在关键处在于,殿下能否将三万城防军的控制权拿在手里。” 钱琮淡定道: “父皇以为温顾庭忠心于我,将其收监流放,却没想到其手下两名副将也早于被本王收买。 日前殿前人事调动消息传来,葛兆东已如本王预料接任参将一职,城防营尽在本王掌控之中。” 左明王疑虑道: “葛兆东据说来历有些神秘,殿下可有把握此人不会背叛?” 钱琮一阵大笑,说道: “此人虽不好色,却极其贪财好宝。 本王在其府中密库发现藏有一株万年人参,竟是半年前大内失窃的高丽国进献之物。 有此把柄在手,本王又许诺事后高官厚禄,大内异宝更任其挑选十件,此人焉有背叛之理。” 左明王道: “看来殿下已胜券在握。届时可别忘记与秦皇殿的约定。” 钱琮道: “本王只留钱绥一个,王祈安等人均可交给左明王发落。” 左明王又道: “除此之外,那温台二州……” 钱琮起身摆手截断其话道: “区区两州之地,左明王还怕本王食言不成?” 左明王双目愠色一闪而过,起身笑道: “那就预祝双方合作顺利!若无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钱琮盯着左明王离开的背影,露出不屑嘲弄神色。 第四章 篡位阴谋(下) 这日,惠王府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直言求见王太傅。 一位是身穿天蓝绸裳的秀丽女子。 只见其眉如柳叶,脸如鹅卵,杏目琼鼻,粉唇皓齿。 另外一位是名中年男子,青衫缓带。 卧眉凤目,脸如重枣,长髯垂胸,竟有几分关帝君形象。 一番通报后,俩人被迎至府内一处濒临大江的雅致会客阁楼。 “颜帮主!” 刚踏上二层大厅的王祈安一眼瞥见秀丽女子,发现竟洞庭帮帮主颜如玉。 “王公子!” 颜如玉喜迎上前,一双美目对其脉脉而视。 “如玉刚到钱塘分舵,就听闻公子不仅新任太傅,辅佐惠王,还在听潮轩击杀了恶名昭著的妖僧梵法天。” 青衫男子走近行礼道: “在下神驹牧场场主关雄,见过太傅。” 王祈安瞿然动容。 神驹牧场可非寻常牧场,而是生产优良战马之地。 南楚南吴东越都曾向其求购过马匹。 北周北晋因为要对抗北域以骑兵为主的游牧民族,更需牧场常年供应战马装备。 据说天目山山脉中有一片富沃山谷,气候温润,不仅满布各种瓜果蔬菜,溪河之中,也盛产青虾白鱼。 更难得的是,此谷有一处原地水草丰盛,四季常绿。 神驹牧场正是藏身于此,放羊牧马,自给自足。 颜如玉忙道: “关叔叔是我爹爹好友……” 关雄摆手拦住她道: “还是由我亲自向太傅解释。” 关雄向王祈安抱拳拱手,恭敬道: “关某今日到洞庭分舵,恰好遇见颜侄女,听其说道与太傅相识,于是就央她带我冒昧登门拜访,还请太傅勿怪。” 王祈安将俩人迎入茶座,莞尔道: “场主太客气了。神驹牧场威名赫赫,享誉北方,在下早心神向往。 颜帮主与在下相识时间虽短,却也算是生死之交。场主既是前辈,如此见外,倒令在下不安。” 颜如玉心中一甜,秀脸泛光。 关雄双目闪露赞赏之色,微笑道: “太傅气宇不凡,真乃人中之龙。更难得身居高位,多有壮举,却毫无骄傲之态。令关某敬佩。” 他顿了顿续道: “我此次前来,是想谢过太傅为犬子报得血仇的厚恩。” 王祈安停住煮茶动作,露出错愕神情,奇怪道: “场主何出此言?我好像并不认识贵公子,更别提什么复仇大恩。” 关雄喟然长叹,神情一黯道: “犬子当年奉命带队押护一批战马前往北晋,鬼域三兽不知从哪得到线报,竟率人在路上伏击。 此役损失惨重,不仅战马被劫,我神驹牧场三十名好手,竟只得一人逃生。 据逃回来手下称,犬子是被青面狼啸西风一只金黄狼牙棒一棒……一棒……将脑袋砸碎……” 关雄料是想象到当日儿子惨状,表情一阵抽搐,双目通红,神情恍惚起来。 颜如玉急忙离座安慰道: “关叔叔,您不要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关雄衣袖微拭双目,缓过神道: “多年来,我派人四处打探鬼域三兽消息,想替犬子报仇,可惜均无果而终。” 王祈安恍然道: “原来如此,事情过去多年,凶手也已授首,前辈切不要太过悲恸,伤了身体。” 关雄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天可怜见,这恶贼今日终于伏诛。关某能了却多年心结,还得谢过太傅大恩。” 颜如玉提醒道: “关叔叔来此,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公子吗?” 关雄这才回过神道: “天目山近日突然多了许多陌生人,鬼鬼祟祟,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其中有些人看服饰竟是秦皇殿的雇佣兵。 我以为他们是意在牧场,就派人抓了一个回来问话。 不过前来的只是寻常下手,并不知太多内情。 只说道是有人让他们在东麓找一隐蔽之所,能作藏身之用。” 颜如玉解释道: “我曾听公子提过,与秦皇殿有一些恩怨过节,所以担心此事会不会与公子有关。” 王祈安露出思索神情: “秦皇殿的雇佣兵也会受雇于人,倒不一定就是针对我而来。 不过此事确实可疑,因为离东越国四十周年庆已不足十日。” 关雄点了点头,似有所悟道: “听说到时会在天目山举行祭天大典。地点如此巧合,只怕来者不善。” 王祈安心中疑惑:莫非是与钱佼的计划有关不成? 王祈安突然道:“在下有一事相求场主。” 关雄应王祈安之约,提前离开。 王祈安和颜如玉步出阁楼正厅,在亭廊处凭栏而立。 俩人眺望江面来往船只,各怀心事。 江风拂来,衣袂飘飞。 男的俊朗如玉,女的风姿绰约,若外人得见,只怕得感慨,好一对神仙伴侣。 颜如玉轻声道: “上次洞庭岛的事,如玉还没有好好感谢公子。” 王祈安哂然道: “颜帮主千万别这么说,在扬州,若没有贵帮之助,我恐怕现在已经没办法站在这里和你聊天了。” 颜如玉低首婉转道: “公子还这么客气叫我颜帮主。” 王祈安转过脸,恰好可见其长发飘拂,露出的秀美侧脸。 他煞有介事道: “不叫颜帮主,那在下该叫什么呢?” 俩人离得甚近,颜如玉见王祈安盯着自己,脸上发烫,不由假意转身走到一边。 “如玉又不是没有名字可叫。” 王祈安并非拘泥之人,爽朗笑道: “叫帮主确实有些见外,在下痴长姑娘几岁,那以后就叫你如玉吧。” 颜如玉“噗呲”一声,娇笑道: “公子明明与如玉年龄相仿,痴长一说,怕是想占便宜。” 她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言语有双关之意,不由脸红起来。 王祈安哑然失笑,倒没有在意。 稍顿装作不满道: “我既不叫你帮主,你也别再公子前公子后了。” 颜如玉娇颜绽放道: “如玉遵命。既然你痴长如玉几岁,那我以后就叫你祈安大哥吧。” 俩人调侃打趣间,关系却似亲密了一层。 王祈安记起当日长江遇袭一事。 不由将扬州分舵可能出现叛徒的猜想告知颜如玉。 第五章 无睿蜕变(上) 一听正事,颜如玉恢复巾帼英姿: “祈安大哥放心,如玉定令此贼无所遁形。” 俩人谈话之间,王祈安惊“咦”一声,眼神遽亮,投射江面。 颜如玉循着他眼神望去,发现是一艘客船,奇怪道: “怎么了?” 王祈安神色忽的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的,该是我看错了!” 颜如玉不解道: “祈安大哥可是发现什么?” 王祈安伤感道: “我刚刚见江中一船上,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十分熟悉,竟像已故友人。 可她已为秦皇殿所害,又怎会出现在此? 怕是我日有所思,突然恍神了。” 颜如玉一听秦皇殿,立即想到一人,不安道: “祈安大哥可是想到了夏儿姑娘?” 听到夏儿二字,王祈安脑海闪过楚云夏娇憨天真的神态,内心突如刀绞,眼中骤露痛苦之色。 颜如玉看得心中一紧,泛起一阵疼惜之情,柔声安慰道: “祈安大哥……逝者已矣,夏儿姑娘若有感知,定不希望你为她戴着痛苦的枷锁……” 王祈安沉吟片晌,凄苦道: “希望她和楚大婶一路有伴,能早日投胎幸福人家!” 颜如玉不欲他继续沉浸悲伤情绪之下,岔开话题问道: “对了,为何不见姬公子他们?” 王祈安深吸一口凉风,清醒一番,恢复正色道: “小文小武一天都闲不住,只怕又拉着阿真到外头游逛去了。 无睿自从扬州回来,伤愈之后,经常不见人影,有时我也不知他躲去哪了。” 俩人正说着,突听有脚步声响来自楼下。 王祈安咕哝道: “还真是不能背后论人,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上来的果然是姬无睿。 他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呼噜喝了两口,才道: “我刚进府就听说有客人到,一猜就是美人儿帮主,果然没错!” 颜如玉颊起红晕,娇嗔道: “什么美人儿帮主,如玉可没有这个称号,姬公子又在胡说!” 王祈安围着姬无睿细审起来,啧啧称奇道: “为何一夜不见,我们姬公子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如有脱胎换骨之感。” 姬无睿笑道: “美人儿帮主,你看,要论胡说八道,我们太傅可不遑多让。” 颜如玉斜瞪他一眼,却也说道: “祈安大哥说的没错,姬公子和当日所见,确实有些不一样。” 姬无睿讶道: “今日一见,确实是有些不一样,王兄已经变成了祈安大哥,在下却还是姬公子。” 颜如玉见他接过自己的话,反调过头来调侃自己,不由娇羞大嗔。 王祈安正色道: “与往日不同,你双目精芒内敛。或者你自己也没发觉,若以道家之言,已经进入炼气还神的阶段。” 姬无睿不以为意道: “该是与我家那剑谱有关,不提也罢,反正我也没指望赶上你。” 转而笑嘻嘻道: “我今日与小文小武外出,你猜我看见谁了。” 王祈安打趣道: “莫不是烟雨姑娘不成!” 姬无睿故作惊奇道: “美人儿帮主在此,王兄怎么还对其他姑娘念念不忘。” 颜如玉大窘跺脚道: “姬公子再胡言乱语,如玉可就告辞了。” 王祈安打圆场道: “姬大公子,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说看到了什么。” 姬无睿呷了口茶,慢里斯条道: “‘无刃剑客’,渡千秋。 还是一如蝠岛碰到时的装扮,不过身边却多了两个女孩子。 我好奇跟上去时,他们却忽然不见了。” 王祈安突然心中一热,激动道:“在哪遇到的他们?快带我。” 颜如玉见俩人有事,于是告辞自回分舵。 姬无睿则带王祈安来到了百铺坊。 百铺坊,顾名思义,是城中一处大型的商业中心,布满各行各业的商铺。 姬无睿来到遇见渡千秋的位置,道: “当时一见渡千秋身影,我就认出来了,但这里店铺密集,人流如潮,甚是拥挤。我赶上前时,他已不知踪影。” 王祈安问道: “你说他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可有看清是何人?” 姬无睿摇头道: “从身影看,该是两名妙龄女子。” 王祈安奇道: “渡千秋一向独来独往,又怎么会带着两名女子在身边?” 姬无睿道: “我当时正是奇怪此事,才想赶过去看个究竟。” 俩人在百铺坊寻找了一两个时辰,几乎踏遍了所有店铺,都未见渡千秋踪影。 最后才他人口中问道,有一戴斗笠男子往城南方向而去。 俩人追踪了一段,毫无发现,不得已下只好放弃。 姬无睿见王祈安一副神不守舍的沮丧模样,不由奇怪问道: “王兄为何如此迫切想找渡千秋?好像他跟我们也并无交集。” 王祈安将今日见到的熟悉身影说出。 “我有一种预感,说不定夏儿还活着。”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 “渡千秋当日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蝠岛,而且恰好赶在秦皇殿要处置那帮无辜村民之前。” 姬无睿思索一会,手掌一拍喜道: “你是觉得夏儿可能被渡千秋所救?也就是今日跟在他身边的女子之一?” 王祈安道: “没错。我希望的正是这种奇迹,所以才想看个究竟。” 姬无睿道: “徐神捕要明日才能回来,不如到时请他出手,该可把渡千秋找出来。 王祈安眼神一亮,想到一人,道: “不,明天说不定渡千秋可能离城了。我们去找范统领。” 两人穿过主街,绕入横巷,正准备从横巷穿出时,风声忽起。 两道人影从天而降,刀光滚滚,雷驰电掣,一起向王祈安轰下。 王祈安一把推开姬无睿,双枪掣出,分迎二人。 右边之人左鞘右刀,左鞘灵巧,右刀重拙,配合无间。 左边一人内力明显高出一筹,招式虽不如右边之人凌厉,但气劲雄浑,挥出的刀气可碎石裂地。 兵器交击不停,王祈安应接不暇,接连后退。 姬无睿火速掣出鱼凫剑,发出一声龙啸,幻化朵朵剑花,迎向右边之人。 王祈安压力骤减,双龙枪趁势合二为一,红芒爆涨,疾挑左边之人。 第五章 无睿蜕变(中) 气劲碰撞,俩人乍合既分,均倒退数丈。 王祈安害怕姬无睿有危险,斜瞥一眼,意外发现他剑招玄奥,反而把对方逼得手足无措。 对面之人突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刀脱手飞出,隐带风雷之声,向自己射来。 继而脚迈奇异步法,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幻化重重身影,飞扑前来。 王祈安心想,刀法只是掩饰,这恐怕才是此人真正的功夫。 王祈安准备扬枪应对之际,一缕微弱风声响自身后。 他枪锋后缩,只闻“叮”的一声,正好挑中直击自己背心利器。 双龙枪借劲,加速刺向当面攻来之人。 这人形如鬼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对只有寸许的判官笔。 直戳斜划,招式灵巧,笔尖却发出嗤嗤之声,可见内功深厚。 两人兔起鹘落,瞬间交击十几下。 这时,背后风声又起。 于此同时,姬无睿这边也多了一道人影。 看来此人早隐在顶上,见同伙节节败退,现身出来,一只龙头拐杖从天重击而下。 姬无睿舍下使刀对手,闪往一侧,避过一杖。 随即剑花一挽,将来人卷入剑影之中。 王祈安冲天而起,一个倒翻,落在从背后偷袭者身后。 那人攻击落空,倏然转身。 王祈安见其手中兵器十分古怪,枪头鞭身棍尾,像是链子枪和铁棍接连为一体。 此人手上一抖,软鞭如灵蛇弯弯绕绕而来,鞭末枪锋犹如蛇首,欲择人而噬。 使判官笔之人再次使出鬼魅身法,纵跃而来。 这俩人一远一近,倒是配合默契。 王祈安双目红芒一闪,四周气温陡升。 一道红光有如火龙,散发炙热气旋,刮起烈日风暴,令人睁目如盲。 那人易鞭为棍,护住周身,不住后退。 使判官笔之人,腾挪闪躲,突的一笔指向王祈安胸口,判官笔骤然伸长数倍。 王祈安一惊,胸口一缩,差点闪避不及。 “临!”,他含劲大喝一声,左手食指中指,划出九字真言图形,印向那人。 “蓬”的爆破,使判官笔之人踉跄后退。 “走!”他朝上前扶他的同伴低呼一声。俩人迅速闪退,穿屋过巷,转瞬去远。 王祈安担心姬无睿,并没追赶。 应对姬无睿二人,见同伴离开,使龙头拐杖之人,突的将龙首正面对着姬无睿,轻拍一下,一蓬乌光射出。 “无睿小心!” 王祈安大喊一声,人已急掠而来。 “日没风卷云!” 姬无睿倒毫不惊慌,口中吟出剑诀,一边倒退,一边不断飞速搅动长剑,一股涡旋飓风产生,将敌人射来乌光悉数卷没。 风止物落,是遍地乌黑铁针。 暗器虽被击落,两名敌人也不见踪影了。 王祈安落在他身旁,关心问道: “你没事吧?” 姬无睿低头深思,嘟囔道: “不对,不对,刚刚应该这么使才对……” 王祈安摇摇头,提高音量大声道: “姬公子!” 姬无睿反应过来,尴尬笑道: “我没事,我在想刚刚若提前使出此招,他们该跑不了才对。” 王祈安道: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日夜相见,却没想到你剑法精进如斯。” 姬无睿高举鱼凫剑,望了几眼,道: “我只是每日按谱练习,也不知威力如何。” 王祈安哂然一笑道: “若再多些火候,只怕能胜过你的人已经不多了。” 姬无睿笑道: “这些人胆子也忒肥了,光天化日就敢当街袭击我们太傅大人。 算他们走运,懂得包头蒙面,没有泄露身份。” 王祈安没好气瞥了他一眼: “姬公子被人偷袭还这么好心情。” 稍顿正色道: “这些人除了刀鞘合用这个,另外三人兵器都非寻常之物。 对付你的龙头杖暗藏飞针,而我则差点伤在一只能突然伸缩的判官笔下。” 姬无睿转而思索起来,缓缓道: “你说……右刀左鞘这人会否是尹邈之?我记得他上次跟你交手时,不就是用什么刀鞘一体术。” 王祈安凝神细思一会,摇头道: “应该不是,除非其刻意隐藏,否则尹邈之的功力比此人要高。” 俩人离开后,前往范府,将寻找渡千秋一事拜托了范柳。 回到惠王府时,恰逢大德禅师来访,与其同行的还有另外一名身披深红袈裟的青年和尚。 大德向他介绍道: “这位是龙隐寺主持法智大师。乃是奉圣诏前来,与无垢大师一起主持国庆祭天大典。” 法智颔首低眉,竖掌在胸道: “阿弥陀佛!太傅身具奇相,气宇非凡。 贫僧此前听闻佛骨奇事,本当是江湖无稽之谈。 今日一见,才深知是自己识见浅薄,孤陋寡闻。” 王祈安见此僧年纪看着最多三十出头,但眼神深邃,有似深谭;气度沉凝,如若崇山。 令人看不通透,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 王祈安没想到他如此年轻,不但已为龙隐寺之尊,还受圣命前来主持祭天大典,大不简单。 他恭敬还礼道: “法智大师过誉了。在下只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一点,才不至于被深埋黄土之下。” 法智轻捻佛珠,莞尔道: “梵法天伏法在太傅手中,令佛门震动,各宗弟子现在都想一睹太傅风采,贫僧也概莫能外,倒是着相了。” 王祈安记起一事,不由将万妙庵所见道出,问道: “此双眉修长花白的老和尚,功力深厚,不知二位大师可否认得?” 大德动容道: “按你说来,此僧怕就是法净寺的无垢大师。” 法智奇道: “无垢禅师乃佛门前辈高僧,怎么会和万妙庵同流合污?” 王祈安沉吟半晌,突然心中一动,道: “只怕和梵法天出现在此的道理一样,要助三皇子在祭天大典行刺圣上!” 大德和法智同时剧震。 大德慌惊问道: “此事可非同小可,太傅有何凭据下此断言?” 法智双目神光电闪,点头道: “无垢禅师奉命主持祭天大典,是有机会靠近圣上的。 至尊寺的高手扮作法净寺的僧侣随行,若出其不意,倒是有可能成事。” 第五章 无睿蜕变(下) 离东越立国庆典越来越近,钱塘城内户户皆贴红联,挂花灯。 街上鼓乐喧鸣,到处可见有人燃放烟花炮竹。 节日氛围日渐浓厚。 三匹快马沿着江边疾驰,转瞬已到惠王府门前。 当先一人双眉粗黑,脸型方阔。 其背后倒挂双斧,披风扬起时,执辔双臂可见肌肉虬结,充满力量。 左边一人浓眉大眼,体型高壮,马鞍上挂着长刀巨盾。 右边一人是名腰挂长柄弯刀的青年。 府外守卫似乎知道来者是谁,在三人翻身下马时,已有人为其牵过缰绳。 这三人正是樊战、罗一虎和罗冲。 他们队伍筹备训练成型,正准备离开越州城外山堡时,就收到王祈安的飞鸽传书,匆忙赶来此地。 王府临江阁楼上,樊战三人走上来时,王祈安和姬无睿已在烹水煮茶等候他们。 三人行礼落座,姬无睿掌勺分盏,边为众人沏茶边道: “樊将军你们连夜赶路,风尘未消,先润润喉,解解渴再说。” 王祈安细审了罗一虎罗冲俩人,讶道: “看你们气度神态大有不同,该是武功大有精进。” 罗冲抢着苦笑道: “少帅不知,我每天都被一虎大哥逼着练足两个时辰,还要陪他对阵拆招。 不过奇怪的是,近来发现,睡眠越少,精神反而越来越好。” 罗一虎恭敬道: “多亏少帅爷和樊将军的指点,属下才能事半功倍。” 樊战撸起罗一虎衣袖,笑言: “一虎自从上次的盾牌被少帅震碎后,已经换过一个大一号铁盾。大家看看这手臂肌肉,就知没少下功夫。” 王祈安欣赏称赞道: “你们二人资质本都不错,又肯勤加练习,武功自然能突飞猛进。” 罗冲突然一脸兴奋道: “听说少帅爷割了横行幽蓟的至尊寺妖僧梵法天臭头,我们从越州走来,一路上都有人在绘声绘色讨论此事,令一众兄弟都觉得脸上大有光彩。” 他顿了顿又道: “好笑的是,有人说少帅爷是长着三只眼睛的二郎神,还有人说是三头六臂的如来佛。” 罗一虎接话道: “没错,不过还是客栈的说书先生靠谱,说少帅爷是释迦牟尼佛派来的使者,专为佛门除魔卫道。” 王祈天听着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众人一阵玩笑后,樊战转入正题,正色向王祈安汇报道: “少帅,随我们来的三百兄弟已经驻扎在城外隐蔽处,只等您下令。” 王祈安道: “辛苦樊将军了。我已令人赶制了一批战备器械,等会你们去盘点一下,若还有所欠缺,趁还有时间,尽快让人在城内采购。” 罗冲大喜欢呼。 罗一虎欣喜道: “太好了。如此我们战斗力可大大提升。” 樊战也道: “少帅想得周到,队伍确实还缺少大量装备兵器。 我们在越州虽大费周折,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现在队伍里面已有二十只手持弩机,还有三十副粗制的铁甲,虽比不上神兵谷若制,但性能已远超一般盔甲。” 王祈安大喜道: “这么加上我这次收集网罗而来的,已可组成一支小型飞弩营和铁甲军。” 讨论行军打仗,姬无睿自然不甚感兴趣。 他接过话题道: “对了,樊大哥出自神兵谷,是不是各种奇兵异器都有所了解?” 他把日前和王祈安在横巷遇袭之事说出。 樊战听完后,皱眉紧脸道: “棍把鞭身枪首,名杆子枪,据说设计灵感是出自游牧名族的套马杆。 加上可伸缩的判官笔和拐头藏暗器的龙头拐,这三件兵器均是出自与‘神兵谷’齐名的‘鬼铸山庄’。” 王祈安耸然动容道: “原来是他们,这么说,是为在洞庭岛被我所杀的墨韩复仇来的!” 谁知樊战却连连摇头道: “兵器虽然说‘鬼铸山庄’所造,但他们却不是‘鬼铸山庄’的弟子。” 姬无睿奇道: “那他们又是何人?” 樊战缓缓道: “神兵谷和鬼铸山庄表面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暗地里却相互争锋多年。 双方都会千方百计互相打听对方最新造出的奇兵异器,以及落入何人之手。” 他理了下思路,续道: “使用杆子枪的人叫邢莫愁,江湖人称‘飞练蛇’。 使判官笔的名邢莫忧,与邢莫愁是同父异母兄弟,据说此人长得十分英俊,所以人送外号‘玉面判官’。 用龙头拐的则是‘赤发龙王’碧海蓝。 这三人都是百兵山城数一数二的高手。 不过……那使刀之人,就没有头绪了。” 罗冲奇怪道: “百兵山城?名称这么奇怪,是只有一百名士兵驻守的城堡吗?” 樊战笑道: “此兵非彼兵,此兵是指兵器。 百兵山城城主是号称‘百兵皆晓’的晓百兵。 据说此人手掌巨大,但又灵巧无比,精擅任何兵器,他门下弟子都是其根据每个人的特性,授予不同的兵器招式。” 王祈安疑惑不解道: “我们连百兵山城在哪都不知道,也没有得罪过其门派弟子,他们又是为何要袭击我?” 姬无睿猜测道: “会不会是鬼铸山庄委托他们出手?” 樊战道:“据我们了解,鬼铸山庄乃是春秋战国时期墨家弟子的后人,传承至今,虽然很多祖训都已遗忘,但有一条却至今恪守,那就是事必躬亲。 所以他们就算要报仇,必定不会假借他们之人。” 这时,下人来报,范柳求见。 王祈安于是让姬无睿带着樊战等去盘点装备。 “渡千秋该已离城,我让巡捕营帮忙四处寻找,但一无所获。” 范柳一身甲胄未脱,看来是当值中抽空过来。 王祈安心中泛起一阵失落。 范柳紧接着不解道: “太傅既然怀疑三皇子有所图谋,为何不告诉圣上?” 王祈安摇摇头道: “一来手上并没有实据,二来我名义上辅佐惠王,在平王已被削王禁足的情况下,若我再告诉他均王要造反,你猜圣上会怎么想?” 范柳急道:“但到时若真出事,怎么办?” 王祈安淡然道: “范统领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六章 各出奇谋(上) 均王府,正院大厅,钱佼刚与左明王商议完最后的决策。 左明王道: “秦皇殿五十名一等一的高手已经隐身在天目山东麓,届时殿下只要按约定发出信号即可。” 钱佼点头道: “这次得左明王鼎力相助,若能成事,本王定有厚报!” 左明王低头拜谢,一双深目却闪过一丝嘲弄神色。 左明王离开后,孔奉领着甄夫人和一名高壮威武,目如铜铃的中年大汉进来。 钱佼一见来人,欣然道: “嫪统领来了!” 此人上前行礼道: “嫪雄参见均王殿下,按您吩咐,秦皇殿的雇佣兵全部置于监控之下。” 钱佼满意道: “祭天大典是在辰时三刻举行,你务必在此之前,将秦皇殿的爪牙悉数清理干净,再将捷报呈报给我父皇。” 嫪雄应喏道: “殿下放心,若有一人漏网,嫪雄必提头来见!” 钱佼哂道: “此举虽牺牲了秦皇殿,但却可麻痹父皇的戒心,嫪统领更可趁机调兵遣将,将忠于圣上的将领调往他处,减少后面我们行动的阻力。” 他转向甄夫人问道: “文庙的计划至关重要,夫人可准备好了?” 甄夫人轻扶了下头上坠马髻,笑靥如花道: “醉花楼和百兵山城一众高手均已各就其位,芊芊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以她的能耐,殿下只管安心看戏即可。” 钱佼大笑道: “幸好你请来了百兵山城的人,可以弥补梵法天之死。本王此次登基,你二人当记首功。” 他稍顿续道: “曹帮主,你从帮内挑出百名好手,扮作围观群众。将无关人等阻拦在外。” 曹狮大声应喏。 “孔都尉,你点齐府卫,听嫪统领号令行事!” 孔奉道: “属下遵命!” 安排完毕,钱佼望向甄夫人,问道: “惠王那边可有什么新的动静?” 甄夫人娇柔应道: “王祈安令神驹牧场在天目山东麓紧盯秦皇殿的人,又让慈恩寺的十八罗汉扮作法智的随行僧侣参与祭天。 从其调兵谴将来看,该已认定,殿下会在祭天大典动手。” 她又横了钱佼千娇百媚的一眼,“噗呲”笑道: “等这位太傅大人发觉真相时,殿下只怕已坐上龙椅了。” 钱佼看得眼前一亮,这甄夫人虽是寡妇,但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颦一笑,均媚态丛生,实是人间尤物。 “醉花楼不枉本王百般支持,若非你们探得惠王府的动静,此番差点坏我大事,甄夫人一会留下来,本王备了厚礼,你可拿回去,赏赐给有功之人。” 甄夫人低腰敛袂行礼道: “那奴家先替儿女们谢过殿下大恩。” 嫪雄此刻沉声道: “王祈安此人大不简单,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早已安排好一切。还好甄夫人发现得及时,令我们有时间重新拟定对策。” 钱佼却嗤之以鼻道: “父皇任命王祈安为太傅,令其辅佐钱绥后,就夸大其词、刻意散播此人乃是释迦牟尼选中的具有大佛力之人,以此来抬高惠王的身份。” 继而冷哼一声,续道: “等他们发现,祭天大典只是虚张声势的幌子,恐怕已来不及了。 王祈安此子三番两次与我作对,本王倒想看看他是否有三头六臂,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均王府一众人正在密谋商议时,皇城脚下的另外一边,平王府内,两道人影正掠入大院,奔往正厅。 分别是一名双鬓发白的中年男子和一背挂弯钩的黑脸少年。 这俩人正是钱琮的得力干将“霹雳手”陈道天和“银钩夺魂”李信。 大厅中,钱琮正和一名满身铠甲的将领在谈事情。 陈道天和李信跨入大厅,上前行礼道: “属下参见殿下和葛将军!” 此将领正是新任城防司参将葛卫东。 葛兆东一身甲胄,肩宽手长,腰挂长刀。 他身材虽高挺,但脸色苍白僵硬,一副病态,不像一名武将该有的神态。 钱琮阴鸷的脸上毫无表情,冷然道: “你们可打听到了什么?” 陈道天率先道: “禀殿下,据盯梢的眼线回报,城外驻防的鹰扬、鹿鸣二营一如往常,毫无兵员调动痕迹。” 李信接着道: “禁军调动也一切正常,祭天当日,嫪雄将会按计划率领一千名神捷军沿途护卫圣驾。” 钱琮冷笑一声,继而问道: “那圣上的近卫军黑豹骑呢?” 李信回道: “据蒲公公传来消息,届时钱统领将会率领百名黑豹卫随行。” 一直沉默的葛兆东听完俩人汇报,终于开口说话道: “如此说来,加上其他亲王大臣的府卫亲侍,该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的兵马。” 钱琮转向他道: “葛将军认为需要调动多少兵马,才有把握把他们一举歼灭?”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就算没有鹰扬、鹿鸣二营的干预,若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话,起码要调动五千以上的兵马。” 他接着露出难色道: “城防卫有规定,调动千名以上必须要有圣上手谕,五千以上更要有完整虎符才行。 手谕尚可伪造,兵符恐怕难于取得。” 钱琮起身踱步一圈,阴恻恻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要起事,一不做二不休。 葛将军将司内副将都尉级以上悉数召集在一起,要是谁敢抗命不出兵,就格杀勿论。” 葛兆东脸上虽毫不变色,身子却微微一震。 他倒没想到钱琮心狠手辣至此。 他默“嗯”一声,算是回应。 “殿下无须多虑,此事就由属下操心。” 钱琮狠狠道: “左明王竟敢与本王谈条件,还狮子大开口,要温台二州。哼,他虽献此良策,又替我煽动钱佼行刺,本王也容不得他。” 他用阴鸷目光睨了葛兆东一眼,冷酷道: “秦皇殿一众参与行动的人等,事成以后,皆以帮凶罪名就地处决。 钱佼若成功最好,我们名正言顺,以谋逆之罪出兵围剿。 若不成功,就编个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趁机将一众人等悉数诛杀。 葛将军可听清了?到时你可勿要手软。” 第六章 各出奇谋(中) 祭天大典这天终于到来,西城门直连皇城的主干道上,早已经遍布枪戟朝天的防城卫。 市民人人换上新装,拖家带口,人潮涌动,早早就在道路两旁企首翘盼。 他们自然是在等皇帝的出巡队伍。 身居皇城深宫的真命天子,对寻常百姓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见上一面。 众人约等了大半个时辰,一队腰挎横刀,外系红披风,内着银光铠甲的神捷军威风凛凛驰来。 紧接着出现的是身披宫廷黄袍,持斧执钺的仪仗队。 其身后就是万众瞩目的帝皇座驾,轿身金黄富贵,由四马并辔齐驱。 两旁随行卫戍的是皇帝近卫军,黑甲豹盔的黑豹精骑。 皇驾之后,是钱佼钱绥等皇族子弟。 再后则是百官大臣,王祈安自然也在其列。 百官之后,就是主持祭天仪式僧侣。 王祈安在万妙庵所见的白眉老僧无垢正是为首之一,不过其随行僧侣并不见圆通上人和三疤头陀等至尊寺手下。 法智一身宽大黄色袈裟,率领十几名龙隐寺弟子紧随无垢之后。 姬无睿以及文武兄弟等跟在队尾,后者神情兴奋,左顾右盼。 这时,开道礼仪太监高声喧呼: “圣皇出巡,风调雨顺!圣皇出巡,国和民安……” 路边民众纷纷跪地齐呼: “圣皇万岁!圣皇万岁!” 皇驾轿帘突然掀起,一人探头步出车舆位置,头顶龙冠,身披九龙皇袍,正是东越皇帝钱宏。 钱宏朗声道: “尔等都是朕之子民,朕之江山有尔等拥护才能平稳万年,尽皆速速平身,趁此举国同庆佳日,悉去尽欢吧。” 说完又闪入轿内。 没想到圣上会现身说话,民众又是一阵激动欢呼。 王祈安心想,钱宏骨子里虽是心狠手辣的枭雄本色,但治国理政,确实不负爱民名声。 上千人的队伍延绵近里,浩浩荡荡,从西门出城,往天目山而去。 走了约顿饭时间,突见前方烟尘高起,蹄声大作。 一队人马疾驰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红披风飘扬的神捷军。 “报!” 为首一将翻身下马,大声高呼。 嫪雄从队伍纵身而出,问道: “许都尉,出了何事?” 来人跪伏禀告道: “启禀大统领,我们在天目山东麓发现一小谷,藏有一伙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拒捕剧斗之下,这些人或死或伤,已被末将悉数抓拿。” 嫪雄露出赞赏之色,道: “这帮人定有所图谋,许都尉,你立了大功,待我启禀圣上,再为你请功。” 他转向旁边另一名将领吩咐道: “吴都尉,你再带一队人马前去助援,在圣上到达棋盘台之前,将方圆十里给我搜索干净了。 至于拿到这批匪人,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务必要留下活口,吴都尉你可明白?” 吴都尉大声应道: “大统领放心,属下定不敢有负钧旨。” 说完叫过一队神捷军与许都尉一同离开。 嫪雄缓转马头,往钱宏所在位置驰去。 队伍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皇命令众人暂作休憩。 姬无睿等人此刻聚在王祈安身边。 他疑惑问道: “为何不见范统领?” 王祈安瞟了嫪雄背影一眼,意味深长道: “他奉命留守皇宫。” 这时,他忽见远处道旁有一担柴樵夫向他招手示意。 他顾盼左右,发现无人注意,走向前去,只听“嗖”的一声,一团黑物向他射来。 他接入手里,发现是一张字条。 抬头时,那樵夫已经去远。 他展开看完,神色微变。 捏回掌心,默运功力震得粉碎。 假装若无其事,回到队伍之中,低声向姬无睿耳语了几句。 约一柱香后,队伍陆续起行。 天目山东麓,山腰有一处凸出的长形巨台,形如棋盘,因此叫棋盘台。 曾有风水大师,堪舆过此地,说此台吸纳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是帝王龙脉精华之泉眼。 此时,台上已设好高起九阶的祭坛,坛上摆了八张长形桌,桌面满是三牲、果篮、纹纸等祭祀用物。 棋盘台周围山腰满布禁军。 辰时三刻未到,钱宏与王祈安立于台沿,纵目下望。 钱宏笑道: “太傅可觉得此处有何特别?” 王祈安环顾一圈,悠然道: “此处山风沁凉,怡人心神。 放目下望,视野广阔,底下更有一泓碧湖点缀林木之间,可谓得山望水。” 钱宏哂道: “太傅果然有慧眼。此台本名棋盘,风水师说身居龙脉之上,乃天地精气若聚之所在。因此,皇太祖曾赐名飞龙台。” 王祈安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要选在此地举行祭天大典。 钱宏又道: “此处礼毕,在文庙还有欢娱节目举行,其重头戏正是有色艺双绝之称的醉花楼名角文芊芊表演的凤舞九天,太傅可愿陪朕前往一观? 以太傅的武功人材,说不定能获其青睐,抱得美人归,哈哈……” 文芊芊之名,王祈安已听多次,心中虽有些好奇,倒却毫无非分之想。 听钱宏的调侃,他只好尴尬一笑。 岔开话题道: “听嫪统领说,抓住了一批意图不轨的贼人,不知是何身份?” 一听此事,钱宏和气突敛,语气变冷道: “哼!朕还没有机会审问,就已全部自尽身亡了。” 俩人对话之间,无垢和法智联袂上前请礼道: “启禀圣上,吉时已到,可行祭天大礼。” 钱宏容色稍霁,微微颔首道: “太傅随朕去吧!” 他们步至祭坛之下,法净寺和龙隐寺的一众和尚,已分左右两边,坐地结阵开始颂念经文。 想到钱佼的计划,王祈安暗自提聚功力。 这时,两边山腰处传来一阵嘈闹,隐约可听到斥喝和兵器交击声。 只见嫪雄急冲冲赶来,神色慌张道: “启禀陛下,发现大量雇佣兵,数量不明,正朝此处杀来!为安全起见,微臣先护送陛下撤离。” 身后的百官大臣一听,大惊失色。 王祈安特别留意了下钱佼,发现其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不似假装。 他不由心中大奇,难道这不在他的计划当中? 钱宏面不改色,向无垢法智沉声道: “吉时已到,两位大师请继续祭天大礼。” 说着迈开脚步,跨上祭坛石阶。 第六章 各出奇谋(下) 变故倏生,三名原本坐于地上的法净寺僧侣,身形突然爆起,向钱宏弹射而去,手中刀剑齐出,封死其能够逃离的各个方位。 这三人配合娴熟,可见练习已久。 事起突然,身后众人均惊呼出声。 此刻离钱宏最近的只有王祈安,钱佼,钱绥。 紧接着则是无垢、法智二僧。 无垢露出愕然神情,望向钱佼,恰好后者眼神含煞向他望来。 无垢不由摇了摇头,表示非他下令。 钱宏继承帝位之前,本是征南讨北、浴血疆场的武将,武功并不弱。 只见他沉腰立马,火速抽出腰间龙纹佩剑,向天划去。 王祈安手中一扬,三枚十字镖射向袭来三僧。 他瞥见无垢身形欲动,立即一闪,挡在其身前,一掌拍出。 另一边的法智趁机身影一晃,突然从王祈安身边穿过。 “啊!”百官大臣突的惊呼起来。 王祈安回头发现,原来法智不是迎向敌人,而且撮指成刀,劈向钱宏后背。 他急忙舍下无垢,但已来不及阻止。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棍影漫天,迎向法智手刀。 原来是钱宏身边的钱绥,抽出随身木棍,使出炽炎枪法,匆忙应对。 法智深邃双目中,瞳孔突然转变成紫色,嘴角一扬,不屑道: “找死!” 他手掌掌心发紫,倏然加速,穿入棍影,劈中棍头。 钱绥浑身一震,虎口欲裂,手臂瘫软。 法智掌劲再发,血雾漫天,钱绥惨叫一声,身如短线风筝,飞撞向背后的钱宏。 那三个偷袭的和尚,被王祈安暗器一阻,钱宏已得空隙,剑势展开,堪堪抵住一轮攻势。 此刻见钱绥撞来,钱宏不得已舍下三人,出掌一托,哪知竟抵挡不住后劲,两人一起滚倒。 偷袭三僧大喜,唰唰刀剑齐下。 “叮叮叮”三声,王祈安及时赶到,一个旋身,双龙枪仓促挑中两刀一剑,逼退三僧。 “临!”一声大喝,左指划出九言咒图形。 趁法智一滞之间,一掌印上他击来手掌。 身形顺势后退,携着钱宏二人掠上祭坛。 令王祈安奇怪的是,无垢竟率先扑向法智,交起手来。 随法智前来的龙隐寺诸僧,本有一部分是王祈安安排的慈恩寺十八罗汉。 他们和王祈安一样,没想到法智才是动手刺杀之人。 反应过来后,已和真正的龙隐寺弟子,混战在一起。 法净寺的其他僧人则在无垢令下,将三名假扮寺内和尚的刺客团团围住。 这时,黑豹骑已冲上前来,将祭坛团团护住。 钱宏扶着钱绥,情急问道: “皇儿,你怎么样?” 钱绥口鼻渗血,面色紫青,气息奄奄,可见伤势严重。 王祈安见状,急忙扣住其手腕,输入一道真气,紧接着大喊: “小文,轩辕丹!” 本在队伍尾端的文武兄弟和阿真听到呼叫,赶前陆续掠上祭坛。 姬文掏出胸口药瓶,倒出丹药,喂入钱绥口中。 王祈安扶住钱绥盘坐地面,自己围着他转动起来,手掌连拍其周身重要脉穴,一是加强其心脉护力,二是助其快速运行药力。 俩人功出同源,施救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约盏茶时间,钱绥已大有起色,脸上紫色逐渐散去,已能自行运转功力。 王祈安起身凝重道: “还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法智竟会西域的紫瞳魔功。” 一边的阿真惊道: “紫瞳魔功?我听师傅说过,这是西域魔教火祆教的独门功法,施功时双目会发出紫色光芒,难怪惠王殿下脸泛紫色。” 王祈安点头道: “没错,大周征讨西域时,曾碰到过火祆教的教众助党项卫戍都城。 但他们被中原各派视为异端邪教,因此极少出现。” 钱宏听俩人对答,忽的露出奇怪神色。 众人这时望向坛下,只见法智在黑豹骑和无垢的合围下忽进倏退,上窜下跳,逐渐被逼到棋盘台边沿。 “不好,他要逃跑!”王祈安叫道。 果然,法智一双手掌突的大冒紫气,向守住台沿的数人猛的一劈,杀开一条空路,纵身一跃,跳下台面。 三名突袭的和尚及其他帮众,或死或伤,已被悉数擒下。 一场动心动魄的刺杀落下帷幕,棋盘台上除了躺着数十人,转眼又恢复平静。 黑豹骑统领钱猗和嫪雄已纷纷抢到坛前道: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后面百官大臣已跪伏一地,齐呼: “圣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宏望了一眼脸色惨白、仍在闭目运功疗伤的钱绥,心中一紧。 当他转过身时,已换过一副与来时的和蔼判若天壤的冷峻面容。 他目光森寒,冷冷道: “来人可招供是何人指使?” 钱猗惴惴道: “启禀陛下,法智和尚跳台逃脱。另外诸人被擒后,均已自断心脉。” 钱宏恼火怒哼一声,吓得钱嫪二人急忙跪伏低头。 “报……”,许都尉在棋盘台左边山道石阶出现,穿过百官队伍,冲到坛前,急匆匆道: “启禀陛下和大统领,敌人数量越来越多,禁军抵挡不住,已被敌方突破多道防线。” 身边的钱佼怒喝道: “怎么可能?你们上千神捷军,难道连一批雇佣兵也抵挡不住?” “报……”,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另有一名神捷军信使灰头土脸跑过来,神色惶急道: “启禀……启禀陛下……城防营造反,葛参将正率领城防卫杀上来!” “什么?”钱佼震惊色变叫道。 百官大臣一听,更是乱作一锅粥,闹哄哄起来。 嫪雄急道:“陛下,趁敌人还没有形成合围,尽快下令撤离吧。” 钱宏不愧一方枭雄,毫无惧色,冷静道: “嫪统领,你随朕早年征战四方,什么场面没见过,何须惊慌如此。 对方既有备而来,又怎会给你轻易逃生的机会。 好你个葛兆东,哼,倒是令朕看走眼了。” 王祈安上前道: “圣上言之有理,此刻离山要道必已重重设防。” 他上下仔细打量了周围环境,续道: “此此头顶山壁陡峭光滑,下方悬空,只有两边可通人马。” 第七章 祭台血战(上) 王祈安稍顿又道: “我上来时留意过,两边石阶山道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若依此据守,再派武功高强之人出去请援,胜算或可更高。” 钱宏默认点头道: “嫪统领,传令神捷军退守此台,扼住两边石道,给朕守住! 钱统领,挑选数名轻功好手,持朕手谕,分头突围,前往鹰扬、鹿鸣二营,调兵来援。” 俩人轰然应诺。 嫪雄受钱宏感染,恢复几分昔日征战沙场本色,离去时有意无意瞥了钱佼一眼。 周围杀声渐近,除了交战折损的,剩余七八百名神捷军均已且战且退,扼守在棋盘台两侧石阶之上。 黑豹骑一轮箭雨,暂时将敌人攻势遏制,纷纷退回山腰斜坡,重整阵脚。 王祈安取出身上早已备下的数支鸣镝,朝山顶不同方向射出。 钱绥经过一轮调息,已见好转,只是气力衰弱,还难于行动自如。 留下秦明等人在其身边守护,钱宏和王祈安诸人步下祭坛,走近台沿,下望战局。 石阶已被鲜血染红,横七竖八遍布尸体,一些伤重者正被抬到台上空处,由随行御医照看。 右边石阶之下,斜坡林前一片空地处,敌人如潮涌来,正越聚越多。 这时,只见几骑缓缓排众而出。 一人高鼻深目,正是秦皇殿左明王。 另外一人身披甲胄,脸皮苍白,乃是城防营参将葛兆东。 俩人中间,却是一名金发蓝眸美妇,鞍前怀内还坐着一个三四岁儿童,两人身上服装均华贵异常,一眼可见并非凡俗。 钱宏终于动容惊呼道:“索妃!” 原来此女乃是钱宏后宫妃子之一,其胸前孩子则是钱宏的儿子,名钱潍,排行第八。 钱佼这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美艳女子,正是一袭红衣的醉花楼老板娘甄夫人。 没想到她也在对方阵中,钱佼已知自己被叛。 心中不由怒火中烧,厉声斥喝道: “甄夫人,本王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 甄夫人闻声向上望来,花颜盛开,莺声沥沥道: “殿下此言,令奴家惶恐! 奴家一介女流,辛苦多年才将醉花楼经营成今日这般光景。 殿下一来就要豪夺此楼营收的十分之六,胃口实在太大,奴家实是喂养不起呐。” 钱佼脸色铁青,气结无语,没想到甄夫人会在众人面前揭自己的老底。 钱宏在旁闷哼一声,可知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双目射向葛兆东道: “葛参将,你家世清白,又曾救过朕一命,朕自信对你恩赐有加,今日为何又要叛朕?” 葛兆东面无表情,淡淡道: “去年救你只不过是我与左明王合演的一场戏。 我知你多疑,必会派人查我,对葛兆东的身份早准备周全。” 他说着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只不过我不姓葛,而姓魏。五年前,你听信奸佞小人谗言,逼得我父亲走投无路,举家纵火自焚。 幸好我命大,逃出府外,被师傅所救。” 钱宏像是想到了什么,悚然惊道: “难道你竟是魏无羡的小儿子魏兆祥?为何你容貌会变成这个样子?” 魏兆祥忿然道: “那场大火令我面容俱毁,你眼前所见,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 众人现在明白了,为何他看起来总是面容僵硬,毫无表情。 趁俩人对答之际,王祈安留意起了魏兆祥三人背后的一排高手, 一名左脸有颗大黑痣的男子,手上所执兵器,正是枪头鞭身棍把的杆子枪。 按樊战所说,此人该是‘飞练蛇’邢莫愁。 他身边一人长相英俊,眉目与其有几许神似。 王祈安细察之下,发现其胸前布袋插着一支短细判官笔,此人无疑就是“玉面判官”邢莫忧。 邢莫忧再过去一人,是名三十来岁的女子,赤发披肩,宽额上有一横疤。 她手上一根龙头拐杖柱地,从兵器看,该就是‘赤发龙王’碧海蓝。 碧海蓝身边是一少年,脸黄饥瘦,腰际配着宽鞘长刀。 王祈安心想,莫不是会左刀右鞘一同使用之人? 这四人想必就是当日袭击自己和姬无睿的百兵山城弟子。 除此之外,在听潮轩见过的黑袍青年也在众人之中。 他此刻已经换回秦皇殿战帅袍。 在他身后,还站着两名红衣战将,正是在楚国边境袭击过自己的双钩老者和圆脸男子。 恰巧一道黄影窜前,立定在黑袍青年之旁,原来是从此处逃脱的法智。 这时,只见魏兆祥右手一挥,队伍中押出一人,手脚被捆,披头散发。 左明王高喊道: “钱宏,你自诩治国有方,实则刚愎自用,奸邪不分。你两个好儿子更都恨不得置你于死地,好取而代之。” 魏兆祥眼笑皮不动接话道: “哼,看你这二儿子,本来就是与我商议,今日趁祭天之机起事,取你性命。可惜他也跟你一样,忠奸不分,用人不明。” 众人这才看清被推出来之人,竟是二皇子钱琮,他脸上桀骜尽失,神气萎靡。 左明王得意笑道: “还有你那三儿子,早已计划好祭天结束后,在文庙利用醉花楼花魁文芊芊向你下手,可惜又是用人不慎,竟不知甄夫人早已背叛他。” 王祈安明白了无垢为何反过来对付法智,原来是另有计划。 左明王接着道: “两个儿子都跟你一样,心狠有余,才智不足。以为本殿是刀俎上的鱼肉,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是本殿布的局。” 见钱宏越听脸色越难看,钱佼吓得慌忙跪地磕头道: “父皇,儿臣绝没有非分之想,您可千万别相信他们的鬼话!” 一旁的嫪雄神色数变,也跪下求情道: “陛下,均王殿下向来忠心不二,这怕是敌人的离间分化之计。” 钱宏眼中森然之色一闪而过,柔声道: “你们都起来吧,朕岂会如此轻易掉入他们的陷阱。” 魏兆祥此刻令人拖出几人,浑身伤痕,血迹斑斑。 “钱宏,我劝你还是下来投资吧。此处已被我们团团围住,插翅难飞。不信你且看这几人谁?” 第七章 祭台血战(中) 众人下望,发现竟是钱猗派出去报信求援的黑豹卫。 左明王狰狞一笑道: “若还有人心存妄想,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他纵身一跃,手中银光一闪,五名黑豹卫还不及惨呼,就已人头滚落地面。 只见断脖处鲜血汩汩,喷涌而出,触目惊心。 左明王落回鞍上,若无其事,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举动。 此人手段残忍,令人胆战心寒。 台上一些文官,几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胆小的早已经手抖脚颤,若不是旁人扶着,恐已晕倒。 王祈安等人看的目眦尽裂,毛发直立,几欲飞扑下山,杀了左明王。 钱宏称帝多年,几曾受过此等侮辱,震怒道: “你到底是谁?最好祈天求福,不要落入朕手里,否则就要后悔此生投胎作人!” 左明王哈哈大笑起来,一会才道: “说起来,本殿还要叫你一声姐夫,你还得称我作小舅子。” 钱宏细看了左明王容貌,皱眉思索道: “莫非你是索妃的弟弟?” 左明王嘿然道: “猜得没错。今日若你肯下诏退位让贤,让潍儿称帝。看在亲戚一场,本殿或可留你一命,继续留你当太上皇。” 钱宏一愕,继而冷哼道: “原来你们是为此而来。潍儿虽是朕的皇子,但毕竟还有一半是外族血脉,朕岂可将汉人江山托付给他。” 左明王嗤嗤冷笑道: “哼,外族又如何,本殿看你们汉人的江山迟早都要落入我们手中。” 索妃此刻开口道: “成遇,我早说过此人迂腐冥顽。 不必再多言,将他们父子几个通通杀了,剩下潍儿一个,我看他们还能拥护谁。” 没想到此妇美艳动人,出口却如此狠辣。 钱宏向索妃望去,爆喝一声,怒气冲冲道: “索妃,你好大的胆!朕这两年对你虽有所冷落,却也没有亏待你们母子,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 索妃天蓝美眸转动,不屑道: “钱宏,你都死到临头,还叫嚣什么,这些年我逆来顺受、虚与委蛇,不就是在等待今日。 成遇,不要再废话了,此人必须生擒给姐姐,好让我这些年的委屈有处发泄。” 王祈安还是第一次听到左明王的名字。 成遇道: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小弟也不得不从! 众人听好了,今日擒下钱宏者,赏银万两,日后东越王庭,官职无论文武,不分高低,由尔任取。” 魏兆祥接着大声喊道: “莫愁,将眼前此人擒去,嘿,当作肉盾,或可收奇效。” 大手一挥,敌人如潮涌上石阶,杀声大震。 神捷军早有准备,一阵急箭,将冲前敌人悉数射倒。 一排持盾城防卫从后涌出,挡在身前,逐级推进。 神捷军长枪队补上,居高临下,疾刺盾隙,杀得前排盾兵倒撞入后排同伙,一起如滚瓜葫芦,摔下石阶。 数轮攻击无果,对方高手终于忍不住出动。 黑袍青年率领双钩老者和圆脸男子已绕到左侧山道,当先向石阶杀了上来。 右侧这边,邢莫愁抓起钱琮,挡在身上,好令神捷军投鼠忌器。 杆子枪在钱琮身后,神出鬼没,忽左忽右,过处必鲜血四溅。 其旁邢莫忧,一队判官笔倏长忽短,伸缩自如,也令人防不胜防。 俩人冲杀稍歇,后面刀鞘齐用少年和碧海蓝立刻补上。 四人进退有度,配合默契,杀得众兵将血肉横飞,尸横石阶,转瞬已将战斗推到三十阶以下。 邢莫愁此刻歇完,拖着钱琮,正准备下一番厮杀,突见一箭疾射而来,正中钱琮胸口。 他大吃一惊,望向来处时,见钱宏恰好将巨弓放下。 原来钱宏见自己的士兵顾忌钱琮,不敢下手,反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遽下决断,一箭射出,结果了钱琮性命。 此人不可谓不狠辣。 王祈安取过一真刀,交给阿真道: “小文,小武,阿真,你们下去抵住那百兵谷四名高手。 小心那判官笔可以伸缩,还有那龙头拐藏有暗器。” 三人领令,飞扑而下。 阿真换过真刀,威力倍增,数刀劈出,已杀倒一片。 邢莫愁兄弟见来了高手,舍下其他士兵,向阿真杀来。 文武兄弟此刻则分别和碧海蓝与刀鞘合用少年交上了手。 王祈安见他们不落下风,才又转向无垢及众僧道: “各位大师,这些都是武林高手,只凭禁军,恐抵挡不住,麻烦你们前往左边山道助阵。” 无垢虽不怀好意,但此刻危及自己性命,也只好听从王祈安调配。 他带领法净寺僧侣率先赶去,慈恩寺的十八罗汉紧随其后。 只是双方兵力悬殊,敌人源源不绝,神捷军却已折损大半。 双方尸体堆积如山,鲜血犹如红色山泉,沿着石阶流淌而下。 敌人不顾生死,争先恐后,拼命上攻,沿着石阶逐级争夺。 棋盘台右阶山道比左阶宽敞,敌人重兵也是布在右阶。 所以虽有阿真和文武兄弟抵住对方四名高手,但仍然节节败退。 钱猗见敌人已快杀到台沿,急忙分出大半的黑豹骑前去支援。 钱宏见敌人越推越近,喊杀声越来越激烈,脸色也愈发严峻起来。 他去掉顶上皇冠,执剑在手。 钱佼也抽出佩剑,面如土灰,神情恐慌。 除了数名武官和太监仍围在钱宏身后,其他大臣均已退到祭坛处。 王祈安望向底下,只见成遇、魏兆祥和索妃仍在原处。 但法智和尚却不知去向,左右战局均未见其身影。 正当他疑惑时,耳际捕捉到了一丝异响。 他抬头望向顶上的峭壁,数十人正悄无声息,垂索攀爬,落到半空。 一身大黄袈裟的法智正是其中之一,此刻已离地面不远。 原来趁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两次战况时,他们是想从天而降,背后偷袭。 “圣上小心!” 王祈安大喝一声,双手不停,十字标不断发出,射向攀爬在空中的敌人,既射人又断索。 除了法智和几个武功强横的,趁机飞掠地面,其他敌人纷纷从空中坠落,非死即伤。 第七章 祭台血战(下) 王祈安双龙枪飞旋飚出,直追剩余数人而去。 钱宏闻声回头,掣出龙纹剑,怒气腾腾,也冲杀向前。 钱猗见皇上亲自上阵,吓了一跳,急忙率领剩余的黑豹骑赶过去护驾。 王祈安不敢大意,卯足全力,功法全开,一连挑翻两人,又杀得法智左支右绌。 钱宏独斗一人,其他人已和钱猗的黑豹骑混战在一起。 法智连连后退,深邃双目瞳孔颜色逐渐变幻,紫色越来越深。 王祈安知道他在蓄劲施展紫瞳魔功。 果见他右掌掌心发紫,冒出紫气,大喝一声,向他劈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王祈安早有准备,口中抑扬顿挫,连着含劲吐出九字真言咒,左手顺势划出对应图形。 每出一字,法智功法就微微一滞,眼中紫芒就减弱一分。 “破!”他大喝一声,在紫气即将消失之际,一掌击出,正中法智指尖。 一股庞大气流狂涌而去,“咔嚓”微响,法智手腕折断,瘫软下垂。 他惨嚎一声,左手扶着右腕,噌噌后退,狠毒的目光朝王祈安睨了一眼,突的掠至台沿,纵身跳下。 这时,只听右边石阶杀声巨响。 敌人已攻上台沿,嫪雄率领剩余兵士节节后退,仍在浴血奋战。 阿真三人均已衣衫破碎,浑身是血,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刀势已缓,可见一轮剧斗,对他真气耗损颇为严重。 王祈安双龙枪旋舞,挑翻一片,可奈不住敌人如潮涌来,杀之不歇,如此下去,势必力竭而亡。 护卫不及的百官大臣,已有多人死伤在敌人刀下。 混战之中,突见一团乌光射来,王祈安闪躲不及,有数根铁针深扎胸前。 他一瞥,已见碧海蓝的赤发,知道是从她龙头拐发出的暗器。 幸好他身上还有金丝软甲未脱,未伤及皮肉。 耳际凌厉风声传来,王祈安反手一挑,交击一声,敌人兵器倒抽而回。 偷袭者自然是邢莫愁。 原来百兵山城四人发现了王祈安,舍下其他人,接连朝他攻来。 碧海蓝和邢莫愁一击即退,王祈安被其他敌人所阻,难以追击。 他接连挑飞数人,瞥见姬文长剑脱身,被绊倒在地,凶险万分。 他正欲上前施救,一刀一笔出现在眼前。 自然是邢莫忧和使刀少年,觅得空隙,向他攻来。 王祈安心急姬文性命,双龙枪忽的红芒爆涨,嗤嗤之声大作,四周气温陡然炙热起来。 他衣袂无风自动,身前一阵气旋涌出,如飓风刮起,功力稍弱的敌兵,已纷纷倒退。 只听“吼”的一声巨响,他人枪合一,犹如一条红光遍身的火龙,迅若闪电,穿入敌人阵中,直追百兵山城四人而去。 惨嚎凄厉声不断响起,四周敌人旋飞而出,首当其冲的邢莫忧和使刀青年,兵器脱手,鲜血撒空,如断线风筝,直往台下摔落。 邢莫愁和碧海蓝离得稍远,又及时运功抵抗,但也横飞倒地,久久难起。 敌人被王祈安神功震慑,一时半会,竟不敢攻上来。 阿真等人都退聚到他身边,但已是穷弩之末。 王祈安有苦自己知,虽一举伤了敌方四名高手,但也大耗元气,亟需运功调息。 这时,左阶山道忽的传来一阵尖锐哨声,底下敌人阵型突然大乱,四散逃开。 一轮箭如雨下,未及闪避的敌人纷纷惨呼倒地。 从中裂开的道路,只见一队身披重甲的队伍冲杀而来。 当先一人,两把重斧,左劈右砍,手下无一合之将。 左边一将,左手持巨盾,右手执长刀,攻守具备。 右边一将,一把长柄弯刀,所向披靡,杀得敌人血肉横飞。 三人势如破竹,转瞬已率队杀至台面。 “少帅,请赎樊战来迟之罪!” 来者正是樊战、罗一虎、罗冲三人。 他们以弩箭开道,铁甲冲锋,率领三百士兵一举突破敌人防线,杀了进来。 底下杀声再起。 身披青袍、长髯垂胸的关雄,一把大关刀,手起刀落,杀敌如砍瓜切菜。 其旁是一身蓝裳的颜如玉,手中剑影漫天。 二人率领神驹谷和洞庭帮一批劲装子弟,尾随樊战队伍冲杀上来。 在他们身后,竟还有一队上百和尚执棍拿棒,武功高强,左敲右打,杀得近身敌人嗷嗷大叫。 樊战的奇兵以及神驹谷和洞庭帮,都是王祈安事前调配好的。 但这批和尚是怎么回事,他却不得而知,十分意外。 樊战等人转瞬护住右边山道,杀得敌人仓惶下逃。 阿真等人缓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趁机调息疗伤。 王祈安稍作调息,恢复少许,来到樊战一众人身边,向下望去。 成遇和魏兆祥见突然来了援军,不明所以,正狐疑不定。 一深灰和一浅蓝僧袍和尚,走上前来,向王祈安竖掌为礼。 灰袍和尚恭敬道: “贫僧永福寺悟性,这位是华光寺无着师兄。 听闻圣驾和太傅被困于此,我们均是奉了各自主持之命,召集了天目山脉七八座寺庙武僧前来支援。” 王祈安急忙回礼道谢,心道,东越国佛教盛行,没想到会在此危急时刻派上用场。 华光寺无着道: “阿弥陀佛!主持们说太傅为佛门诛杀奸邪,结有良缘,令我等此来遵太傅号令行事。” 王祈安恍然,看来还是佛骨传说和击杀梵法天带来的影响深入佛门。 这时,成遇等人似乎已探清赶来的援兵不过数百之众,重整旗鼓,正准备下一轮厮杀时。 山脚处烟尘滚滚,马蹄声轰鸣,继而鼓声急擂,杀声大作。 众人下望,只见大批铠甲鲜明的神捷军和黑豹骑漫山遍野,正朝成遇一方冲杀而去。 王祈安看清领头的将领正是范柳。 而被他半路遣走的姬无睿,随在他一侧,此刻手中剑法变幻无常,刺出必中。 王祈安庆幸这两人没让他失望,请得援兵,及时赶到。 他振臂高呼,激昂亢奋道: “救兵已至,各位且随我前后夹击,取贼首级!” 他率领樊战等人,从石阶冲杀而下。 见援军越来越多,成遇和魏兆祥护着索妃母子,匆忙择道逃窜。 第八章 山庄惨剧(上) 天目山祭台一役,折损神捷黑豹两军三千余人,伤亡大臣三十多名。 范柳本得王祈安提醒,密切关注魏兆祥动静,知其调兵出城,已知不妥。 后又得姬无睿前来报信,急请皇后懿旨,调动禁军和近卫军及时往援,才杀退叛军。 魏兆祥等人逃入深山,踪影全无。 秋后算账,钱佼和嫪雄等均被打入天牢。 当日钱宏已知成遇等人所言非虚,只是当时碍于形势,才假装糊涂。 范柳救驾有功,顺理成章替代嫪雄,被擢升为禁军大统领。 樊战等三百奇兵,未免钱宏多疑,战争一结束,王祈安即令其按原计划前往沂州。 一个月后,一纸诏书下来,钱绥被立为太子,乔迁东宫。 王祈安则顺利请辞太傅一职,恢复在野之身。 这日,王祈安众人准备动身离开钱塘之际,却收到一封来信。 他召集众人到大厅商议道: “张遇贤使人来信,希望我能赶到虔州见他一面,说有要事相商。孙先生附言称,张遇贤半月前遇袭后,一直受伤卧床。” 姬无睿疑道: “莫非是那季引蒙蚩所为?” 王祈安点点头道: “虽然信中没有说明,但我猜八九不离十,该是此人无疑。 那次在萍乡城为你们所阻,功亏一篑,以其个性,必不会就此罢休!” 阿真凑近问道: “王大哥,那我们还去不去汴州?” 王祈安思索片刻后道: “我们兵分两路,无睿你先带他们按计划北上到汴州。 我去虔州看看究竟有何要事,尔后再去寻你们。” 姬无睿正色道: “王兄放心,小弟定不负所望。只是你一人上路,要多加小心才好。” 翌日清晨,双方分道扬镳,王祈安一人自行南下。 他本欲到杭州司马府道别一番,但想到张遇贤既有伤在身,不便耽搁,越快赶到越好。 他简餐便食,马不停蹄,不知觉间,已进入南吴的信州地界。 他着急赶路,眼见天色已黑,才想起投宿一事,但四周却是荒郊野外,左右不见人烟。 他放眼左边山林,似有楼榭屋檐突出。 看来今晚不得已,只好先找处地方借宿一宿。 他策马而行,穿树过林,来到一依山丘而立的数间房屋。 王祈安下马缓步,到府前一看,门牌刻着“青龙庄”三个遒劲黑字。 奇怪的是,此刻庄门大开,门口也无人把守,里面阒无动静。 王祈安走上门去,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不由提聚功力,全身戒备,悄声步入庄内。 刚绕过雕刻双龙的青石影壁,只见院里十几具尸体前扑后倒,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 令他触目惊心的是,其中几人被穿肠破肚,死状极惨。 王祈安触手一摸,发现尸体尚有余温,该是死去不久。 从衣衫服饰看,可是此处主人和仆从。 王祈安迅疾窜遍庄内,发现其他房屋也有家眷奴婢等尸体。 他不由心中大怒,凶手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翁都不放过,可见是穷凶极恶之人。 看来整个庄里已无活口剩下,他虽心头痛恨,却无处问话,也不知凶手踪影。 他回到院中,又再仔细端详了地上数人,发现一五旬老者手中紧攥一物。 他蹲下细看,发现是一段布袍,该是从凶手身上扯下。 “李叔,我们回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男子声音,紧接着,两名手中提鸡抓兔的青年男子从影壁后转出。 俩人见了王祈安,先是一惊,继而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大声惨呼,扑上前来。 “爹,李叔……” 王祈安退往一旁,见其口中称呼,该是庄上的少主人,不由为其心中痛惜。 “你这贼子,为何杀我家人,纳命来!” 其中年少一人,已从地上爆起,掣出长刀,向王祈安劈来。 王祈安一边闪躲,一边出言辩解道: “二位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非凶手。” 那青年心中仇恨滔天,那会容他分辨,手中刀光晃晃,呼啸生风,招招不离王祈安要害。 王祈安见此人虽怒急攻心,但刀法进退有序,毫不凌乱。 他虽掣出一把双龙枪,但又不欲伤他,只能一昧护住全身。 另外一名青年,此刻巡遍整庄,重新回到院中,喝道: “三弟,住手!此人不是凶手!” 这人一听,虽抽刀歇手后退,但一双眼睛却恨火未消,直瞪着王祈安不放。 年长青年上前喝道: “阁下是谁?怎会上我们家来?” 被唤作三弟之人恨恨道: “大哥,此地明明只有他,你怎说他不是凶手?” 那大哥答道: “我已经仔细查过父亲和李叔二人,他们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勒痕,该是布索一类的软兵器所致。其他人则多为刀剑所杀。” “这人使枪,衣衫干净,锋刃也不见血迹。还有,我们庄上失窃之物,也不在他身上。” 三弟见其大哥说得有理,此刻又看清了王祈安一表人才,凛然轩昂,不似坏人,脸上才稍稍一霁。 王祈安暗中佩服这大哥的眼力,观察细致。 他拱手为礼,解释道: “在下王祈安,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见此有屋檐处,本想前来借宿一晚,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眼前状况。” 俩人尽皆动容。 那大哥道: “阁下难道就是诛杀了梵法天的壮士?” 王祈安一愕,讶道: “正是区区在下。没想到钱塘之事,这里也有人听说。” 俩人容颜忽变,那大哥上前客气道: “在下石浩,这是我三弟石广。 我俩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误会王兄了。” 石广愤愤道: “王兄是何时到此?可曾见到害我一家之人?” 王祈安道: “我也是刚刚踏进门不久,全庄搜索了一遍,也未见凶手人影,只怕已经潜逃。 不过我在你李叔手中发现此物,看着像是道袍一类的布匹。” 他摊开手掌,现出那段深蓝布袍,顺势将它交予石广之手。 石浩上来,取过此物,上下打量,道: “王兄说的没错,这上面还有八卦一角。” 石广咬牙切齿道: “凶手是他们。” 第八章 山庄惨剧(中) 王祈安见这俩人虽是兄弟,面容却毫无相似之处。 石浩皮肤铜黄,宽脸高额,剑眉粗密,自有一股沉稳威严之态。 石广却是一脸白皙,面颊瘦尖,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王祈安奇道: “三公子莫非已知凶手是谁?” 石广紧攥拳头道: “定是青龙寨的那伙剪径贼人!前几日,我兄弟去狩猎,恰巧见他们拦住了一伙上山朝佛的善男信女,欲谋财害命。 我一怒之下,杀伤了几人,把他们打跑了。” 他痛心疾首道: “没想到竟被他们寻到这里来,害了全庄性命!大哥,我们这就去杀光那帮贼子!” 石浩上前按住石广肩膀道: “三弟,既已知仇人是谁,我们先让爹娘们入土为安,再筹谋杀敌一事。” 石广似乎对这个大哥十分遵从,不再多言。 王祈安不解问道: “刚刚大公子也说这布匹是道袍,这伙贼人莫非是一帮道士?” 石浩明白王祈安心中疑虑,耐心解释道: “这伙强人,首领有两人,其中之一,是个擅使拂尘的妖道。 也不知他们从哪冒出来的,上个月鸠占了青龙岭的一座道观,还将观内的道士全部赶下山来。 他们以道观为中心,又在周边建营立寨,命名为青龙寨。” 王祈安这才恍然。 他接着道: “刚听大公子言语,似乎贵庄有什么东西丢失?” 石浩道: “此事也不瞒阁下,正是藏在我家密阁的祖传宝刀——青龙刃不见了。” 他顿了顿,又道: “庄内发生此事,不能招待阁下了。由此往东,约三里外有处乡镇,王兄可赶到那里借宿一晚。” 王祈安不以为意,反而问道: “不知那青龙寨在哪?二位打算怎么办?” 石广情绪激动道: “自然是上山去将那妖道和贼众碎尸万段,祭我父母在天之灵。” 王祈安点头道: “这帮贼人如此凶残,既是如此,小弟愿与二位一同前去,稍尽绵力。” 以王祈安击杀梵法天的盛名,若能助力,自然大增胜算。 但石浩却面容凝重,摇头道: “我听闻此道士本身妖法高深,能凭空施放火焰。加上寨上半个月来聚集了数百贼众,连信州官府都对其十分忌惮。” 石广也道: “阁下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但此事与你并不相干,你还是尽快赶路吧。” 王祈安严容峻脸道: “两位公子不须多言,如此凶残奸邪之徒,若容他多留一日,就是对世人多一分危害。 本人今日既然遇见,断无袖手旁观之理,不杀此道,必不离此地。” 石浩一愣,倒没想到王祈安有此侠肝义胆。 “王兄既然有此心意,此恩我兄弟就记下了。 不过我们对山寨情况还不甚了解,不能盲目而行。 石广,你去找晁平前来,我们从细计议。” 王祈安心想,这人倒非鲁莽之辈,有勇有谋。 原来这晁平,乃是石浩兄弟自幼玩耍的好友,轻功极其高明,连王祈安见识了也自叹不如。 与他同来的还有四五名同龄好友,都是身手矫健之人,已备好弓箭刀兵火药。 两个时辰后,众人出现在青龙寨东面的一茂密林木处。 山寨灯火通明,还传来喝酒行令之声。 这时,只见一人迅如鬼魅,从寨内掠出,转瞬已投入林内。 看清此人,王祈安等人才从树上跃落。 来人正是晁平,他上前轻声道: “石大哥,已探明寨内地形和布防。 今晚寨内不知为何,正在饮酒作乐。” 石广大斥道: “这帮贼子,定是在庆祝杀我全庄一事,看我不啖其血,食其肉!” 石浩道: “天助我也,就等他们喝个昏天暗地,我们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晁平续道: “两个头领我也见着了,这妖道我认得,乃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叛徒清玉,会些符箓妖术。 又自号什么夜游散人,喜欢在白天睡觉,黑夜出没。 另外一名首领是盘地虎祝泷,他与清玉乃是狼狈为奸多年的结义兄弟。” 他忽的又沉吟低语道: “不过……还有一个人,我窥看了许久,绞尽脑汁也没能认出是谁。 这人一头金发竖立,脸尖目细,说话如公鸡啼鸣。” 石浩接话道: “他的兵器可是一把铁鸟啄?” 晁平拍了大腿叫道: “正是,正是!他背后就是插着一件形似鸟嘴的东西。石大哥可知他是谁?” 石浩皱眉道: “这人怕是锦毛雕朴万林,这倒有些棘手。我曾在湘西见过此人出手,手底下极为硬朗。” 他身边一人叫乔通的喊道: “管他是锦毛还是金毛,今晚我们就折了他的膀子,拔光他的毛,为石庄主报仇。” 众人商议片刻,分工完毕。 待寨内声响停歇,灯火陆续熄灭,才在晁平的引领下,轻车熟路,潜近寨旁。 寨门角楼各有俩人看风,只见石浩从背后箭壶抽出四箭,先朝左,复向右,神速射出四箭。 楼上四人,未及呼叫,就已被利箭穿喉而过。 王祈安惊叹道: “没想到大公子箭法如此神乎其技,在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晁平道: “王公子远来,恐怕还不知我们石大哥可是信州遐迩闻名的‘飞将军’。” 石浩道: “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众人潜入寨内,只见观前的大广场,摆着许多酒席。 此刻桌面残羹冷炙,碟碗狼藉。 匪众有趴桌子,有躺地面的,酒气熏天,鼾声如雷,只怕被人割了脖子也未必能察觉。 晁平悄声道: “他们在观内后院,我们从这里绕过去!” 他们避过零散的巡逻耳目,纵上了道观后墙,潜行到了后院屋顶。 只见院中摆了一桌酒席,有三人各据一面,正在嬉笑畅饮。 面对众人的是一黄袍道人,年纪四十上下,发结道髻。 头大脖短,乍看像长在肩膀上。 左席是一矮小汉子,面容猥琐,嘴旁长着两撇八字长须。 这俩人只怕就是夜游散人清玉和盘地虎祝泷。 右席一人与晁平描述的一致,无疑正是锦毛雕朴万林。 第八章 山庄惨剧(下) 三人均已满脸通红,双目微醺。 院中四角,各站着三名守卫。 石广本就性如烈火,加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作势就要向下飞扑。 石浩一把拦住道: “三弟,不可冲动。” 他向旁边数人蚊吶耳语道: “几位兄弟按计划行事。” 晁平和乔通各率俩人分道掠去。 底下此刻只见祝泷微醺举杯,嘿嘿笑道: “大哥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才半年不见,没想到大哥的武功又精进许多,令小弟汗颜。” 朴万林也附言道: “清玉道兄,你这把玉拂尘可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厉害。 一出手就收拾了对方两名高手,万林可是自叹不如啊。” 王祈安三人闻言,望向清玉背后斜插的拂尘,果见其颈后露出的一小截尘把,可见碧绿之光。 清玉抽出拂尘,放置桌面,洋洋得意道: “不是贫道自夸自擂,此尘丝乃百年不遇的冰丝蚕所吐,奇寒柔韧。这尘柄更是取自和阗白象山的蓝玉,不惧刀砍剑劈。” 王祈安向石浩悄声道: “大公子箭法无双,你照顾东边两角六人,西边的就交给我。 一会交手,务必要使他们无法出门通报其他匪众。” 石浩深以为然,默然颔首。 石广见桌面拂尘,想到父亲和李叔二人脖颈致命伤口,正是被拂尘布索一类的软兵器造成。 又听三人言语,出手的无疑就是清玉,那还忍得住,一声咆哮怒吼: “贼道,还我父母命来!” 晁平俩人动手讯号还没传来,王祈安和石浩吃了一惊,相视一眼,只好双双出手。 石浩箭矢连发,院内东面两拨六名守卫,闻声刚反应过来,已被利箭穿心,当场毙命。 西面六人,则吃了王祈安发出的十字镖,捂住喉咙,鲜血从指间泉涌渗出。 发出咯咯数声,踏出两步,瞬间倒地。 酒席三人,只见石广从天而降,一刀银光耀目,挟雷霆之势,向清玉劈下。 三人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祝泷和朴万林吓得急往后退。 清玉也算了得,虽猝不及防,但仍能及时抓起桌面拂尘,就地一滚,避过凌厉一击。 酒桌断裂粉碎,碟碗四溅纷飞,可见此刀威力。 石广抽刀一转,直往清玉追去。 清玉狼狈滚出数丈,醉意全消,身子一挺,跃立地面。 拂尘刷刷挥出,边退边抵住了石广迅疾的数刀。 两人瞬间交换十几招,清玉虽攻少防多,但已渐渐站稳阵脚。 他看清了石广面容,十分陌生,冷喝一声道: “你这毛贼,又是从哪个石头蹦出来的?敢来我青龙寨找晦气,只怕嫌命长,赶着让贫道超度。” 石广刀刀拼命,嚼穿龈血道: “今日若不能啖你血,食你肉,将你头颅割下,祭我父母,我必不叫石广。” 清玉闻言诧异道: “你可是青龙庄石家的人?” 石广不答,只顾出刀。 清玉怒哼道: “好啊,此前你青龙庄打伤我多名寨中兄弟,贫道还未有机会兴师问罪。 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可放你不得。” 他手中拂尘招式一变,簌簌几下,冷冽冰寒,杀得石广接连后退。 这边,祝泷和朴万林二人,被吓出一身醒酒汗后,发现来人只攻清玉。 缓过神来,正欲上前助阵,却见眼前一花,王祈安和石浩俩人已杀了十二名守卫,分别掠到近身。 石浩掣出长刀,飞旋狂舞,招招劈在祝泷的拿手兵器虎头铲身之上,势沉力重,杀得此人一时手忙脚乱,招架不及。 王祈安见此人刀法,比石广恐高出不止一筹。 “锵”响清音,他双枪合一,狂飙直刺,一枪差点挑翻朴万林手中兵器铁鸟啄。 朴万林刚刚口气虽谦让,其实手中武功丝毫不比清玉差。 只是他见过石广武功,以为王祈安年纪更轻,手底下最多也不过与石广相差无几,故而十分轻视。 待他重整阵脚,使出一套独门啄法,招式颇为奇异。 王祈安首次见此等怪异兵器,只见其攻防方位,与寻常刀剑大不相同,令人防不胜防。 难怪此前石浩谈起此人,语气十分顾忌,果然是有些真才实学。 此时,外面突然几声“砰砰”巨响,紧接着传来嘈杂呐喊呼救声,片刻后只见四周火光冲天。 王祈安不欲恋战,看朴万林招式使旧,红芒爆起,趁隙破入他啄法之中,一枪杀得他伤重倒跌而出。 他回头瞅见石广衣衫碎裂,气色土灰,知道已被清玉所伤。 此刻清玉听闻外面起火之声,知道不妙,手上杀得更急,石广危在分毫。 王祈安恰好一枪送到,接过了清玉攻势,转瞬扭转战局。 石浩这边,已将祝泷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横劈一刀,眼见就要将祝泷头身分离,谁知此人竟忽的缩入地下三尺,不仅避过致命一击,虎头铲还趁石浩胸口空门大开,向上疾叉。 石广在旁一见,不由惊呼出声。 王祈安斜瞥一眼,恰好见石浩沉腰后倒,堪堪避过此铲。 他反手一刀,疾削而出,银光一闪,鲜血狂洒。 祝泷声嘶惨叫一声,虎头铲掉落地上,铲把还连着他那被齐腕而断的右掌。 他嗷嗷痛呼,脸色惨白,忙不迭从怀中摸出金创药止血。 石浩上前封住他多处穴道,将其制服,才替他止住血流,简单包扎一下。 清玉在王祈安枪下,眼见也要落败,突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厉喝一声“着”。 袖袍一扬,空中竟生成一把蓝色火焰,向王祈安烧来。 石浩兄弟耸然动容,没想到这妖道真能隔空点火。 正欲上前驰援,岂见王祈安身形一闪,避过火焰,长枪电光火石挑中清玉左袖。 他嘴角上扬,眼中泛出笑意,也学清玉一样,大喝一声“着”。 “啵”的脆响,清玉左袖瞬间燃起熊熊火势,吓得他急抖衣袖,上窜下跳,火速将外袍脱下,丢弃一边。 一番手忙脚乱,刚止住火势,王祈安枪锋已抵住他喉咙。 晁平和乔通等人这时恰好奔入院来,见三名贼首都已被制服,大喜过望。 第九章 青釭之失(上) 晁平兴冲冲上前道: “石大哥,贼人都被我们杀的杀,吓的吓,除了烂醉如泥的,其他都逃得差不多了。” 乔通欣然得意道: “我们在寨子里倒了黑水,放了火药,点火的点火,爆炸的爆炸,已将寨子烧着了大半。 那些乱作一团的贼众,被我们躲在暗处,出箭纷纷射倒。” 乔通身边一少年也嚷到: “这帮贼子就是乌合之众,也是没胆鬼。 晁大哥诈称是元始天尊派来,惩罚他们强占道观,玷污圣地之罪。 晁大哥施展身法,声音忽左忽右,他们不明就里,疑神疑鬼,没人敢上来救火,不一会见火势蔓延,越来越大,都一窝蜂跑了。” 几人说着轻笑起来。 石广此刻见王祈安拿下清玉,不顾其他,冲上前来,一刀就向他劈下。 “锵”的一声,石浩一刀将石广架开。 石广双目通红,恨之入骨道: “大哥,让我杀了此妖道,为爹妈和全庄人报仇雪恨。” 石浩铁青着脸道: “人是要杀,但青龙刃乃是我们祖传之物,也必须原封不动取回来。” 他转向清玉怒喝道: “说,你们把我家传宝刀藏在何处?” 清玉被火烧得灰头土脸的,刚刚又被石广一刀吓得跪地求饶。 闻言却不知所以,愕然道: “什么家传宝刀?贫道可不曾见过呀。” 石广举刀欲劈: “你这贼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清玉惶恐惴然道: “贫道真的不知两位公子所指何物啊!不信各位可到我卧房搜个仔细,看有没有什么宝刀啊。” 石浩忽的神态一变,厉色道: “既如此嘴硬,宝刀不要也罢,我这就杀了你替父母祭天。” 他一刀直划而出,清玉只觉脖颈一凉,只道此命休矣。 哪知石浩刀过,他头颅还在,脖子只是一道细痕。 王祈安走近道: “大公子,此事颇有些蹊跷。我看这妖道不像在说谎。” 石浩扫了一眼清玉,颔首道: “我也是心中怀疑,刚刚才出刀一试。” 石广跺脚急道: “大哥难道你真信了他的话不成?我们在屋顶,这矮子还在夸他武功,一拂尘杀了爹爹和李叔。” 清玉似乎听出了什么误会,不由慌张辩解道: “二位公子,且慢,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啊! 我们今日只是听闻附近有个黑龙寨,不齿它也叫个龙字,就约了两位兄弟去挑了他们。 贫道是杀了那两个当家的,可是他们年纪跟公子相差无几,又怎么会是两位的父亲跟长辈呢?” 石广怒道: “你这贼道,休要编些无稽之谈来诓我们。大哥,此人贪生怕死,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石浩望向祝朴俩人,只见祝泷目露凶光,狠盯着他,也不为清玉搭话。 反倒是朴万林抢着帮腔道: “两位公子,在下今日就在现场,可以证明道兄句句属实,所言非虚。” 石广不齿道: “哼,你们两个帮凶,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当然是替这贼道说话。” 石浩扯过石广,退到院中,叫来乔通二人,悄声道: “你们出去,找几个酒醉之人,将他们弄醒,问问今日可曾去打过黑龙寨。” 乔通俩人有会于心,匆忙离开。 王祈安面露赞赏,对石浩十分叹服。 心想,今夜所见,此人不仅箭法如神,刀法高超。 而且心智极高,气度沉稳,谋虑调度,大有将帅之风。 王祈安想起一事,走近晁平,向他低声耳语几句。 晁平频频点头,听完自行向院后一排屋子掠去。 半柱香后,只见乔通二人回来,向石浩点了点头。 片刻后,又见晁平手里杂七乱八拿着各色道袍也回到院中。 众人正奇怪时,王祈安接过道袍,仔细端详起来。 尔后,他走到清玉面前,问道: “这些道袍可都是你的?” 清玉不明所以,狐疑不定,拿眼神瞟了王祈安几眼,才缓缓点头。 王祈安转向石浩道: “大公子,你看,这些袍服,与我们所得布匹,可有相同?” 石浩已猜到王祈安心思,接过道袍,打量一会道: “我们所获布块颜色深蓝,但这些非金即黄,非紫即黑,八卦图案形制也不尽相同。” 石广也非糊涂之辈,只是仇恨蔽目,气急攻心。 冷静下来后,也发现了可疑的端倪。 石浩沉吟一会后道: “我们走吧,此道人没有说谎,是我们误会了。” 石广心有不甘道: “大哥,他们虽非凶手,但也是聚众为恶的匪人,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石浩肃然道: “周边的木寨已毁,把他们交给官府,也好还此观清净。” 王祈安附和道: “大公子所言极是,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加点功夫。” 他疾出数指,分别戳中清玉等人气海要穴。 三人惨叫一声,如蔫了的茄子,一下像老了十几岁。 “这下好了,他们功力全失,已如常人,作恶不得。” 石浩没想到王祈安功力如此深厚,一指就能破了三人修炼十几二十年的气海。 乔通数人擒着清玉自去信州府衙。 王祈安和石家兄弟、晁平四人离开青龙寨,回到庄上大厅。 石浩疑惑不解道: “王兄弟怎么也会隔空点火的妖术?还烧了那道人措手不及。” 王祈安哑然失笑道: “其实哪是什么妖术。 只不过是那清玉袖中藏了一瓶红磷,他施放时被我识破。 我干脆将计就计,运功挑破了他那瓶子,让他引火烧身。” 石家兄弟这才恍然大悟。 晁平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却自己嘟囔道: “杀害石大伯的既不是青龙寨的贼首,那么又会是谁呢?” 石广双目忽的又红,泫然气拍木桌道: “想我青龙庄平日里行善积德,也不曾得罪了谁。到底是哪个贼子泯灭人性,要残害我一家?” 石浩面容严峻,不显喜悲,此刻一听却似有所动,酷然道: “这帮贼子必是为夺我祖传宝刀而来!” 王祈安默然点头,凶手若不是寻仇,那大有可能就是为财为宝。 他忽然道: “贵庄的青龙刃可是远近皆知的神兵?” 第九章 青釭之失(中) 石浩奇怪瞥他一眼,摇头道: “恰恰相反,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王兄今日对我兄弟有恩,也不须再对你妄言。 此刃落入我曾祖父手中之前,已有数百年未曾在人前现身。 我们对外虽惯称其为家传宝刀,但其实它并不是刀,而是一把剑。” 他顿了顿,神思远飞道: “此剑不是别的,正是三国时期赵子龙所佩的青釭剑,出鞘声若龙吟,砍铁如削烂泥。” 王祈安耸然动容道: “竟是此等旷世神兵,难怪遭人觊觎。 按石兄如此说法,该可从知道庄上藏有此剑的人查起。” 石浩神色一黯,喟然道: “据我所知,知道我家传宝刀秘密的,多为父亲长辈,几乎已经仙逝。今日父亲和李叔一走,恐怕只剩下我们此中四人。” 王祈安望着墙上一副《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的摹本,出神喃然道: “怕只怕有人无意间泄露了口风。” 晁平忙道: “我平日里不喜舞刀弄剑,石大哥虽不曾瞒我,但我也没将什么宝刀放在心上,更遑论跟别人提起。” 石广闻言却脸色一变,突然起身,“噗通”一下跪倒在石浩面前道: “大哥,是小弟上个月在信州城内泄露了此秘密。是我害了爹妈和全庄人,请大哥治罪。” 此举倒是出乎大家意料。 石浩瞿然而立,冷峻道: “为兄知你有时虽性急莽撞,但却非不识大体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广惨然叙道: “上个月中旬,听闻洪武帮新得了一柄名器——鬼哭。 好友刘晋唐与帮主彭天霸相识,就约我一同前去见识。” 石浩脸现怵惕之色,惊异道: “鬼哭魔刀,刀出如百鬼凄啼,能扰人心神,令对方幻觉丛生。 此刀本是巫山邪教阎罗殿所有,但此教已消失百年。 传闻鬼哭已随阎罗帝君殉身万丈深渊,又怎会落入彭天霸之手?” 此等江湖秘辛,王祈安还是首次听说。 他见稳重如石浩,也有惊慌之态,可见此魔刀的威慑力。 石广惊愕道: “小弟此前倒不知此刀来历,只听刘晋唐说它能断石裂金,心中好奇,就随他到了洪武堂。” 石广接着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石广和刘晋唐去到洪武堂时,恰巧彭天霸不在,其帮中师爷朱一略说其不久即回,就留他们下来吃酒。 酒过三巡,朱一略跑来说帮主已回,有请他们去见识鬼哭刀。 两人到了演武场,只见彭天霸一身蓝色劲装,手执一奇形闊刀。 他爽朗大笑,开口道: “两位老兄来得正好,可以跟我新得此刀切磋一番。” 刘晋唐与他是故交,闻言也没有拘束,就掣出兵器,摆开架势。 哪知三招不到,他的长剑就不堪重劈,折断脱手。 刘晋唐于是将石广推出道: “石兄武功高我许多,不如你去跟彭帮主练练手。” 彭天霸也道: “听闻青龙庄石家刀法乃信州一绝,不知今日可否请石兄赐教一二?” 石广此时已有几分醉意,既听他指名道姓,当然不能示弱。 长刀出鞘,便与他交起手来。 两人激战了几十个回合之后,彭天霸趁隙重施故技,一刀重劈,将他兵器断为两截。 彭天霸谦让赞道: “石家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彭某今日要不是靠这新得神兵,恐怕也不能侥幸胜石公子这一招半式。” 石广平日里除了输给他大哥之外,在信州地界可难得一败。 今日兵器被折,自然也是认为彭天霸只是仗着手中神兵才赢他的,因此也不搭话,权当默认。 彭天霸笑道: “石兄定心中不服,听闻青龙庄也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家传宝刀,何不明日取来,与我这鬼哭再一见真章。” 石广当时酒气上头,冲口而出道: “好,明日等我取来青龙刃,再跟你一较高低。” 彭天霸手抚鬼哭异刃,讶道: “原来贵庄宝刀叫青龙刃,果然跟青龙庄之名相得益彰。” 石广这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他赏刀的兴致已全无,匆匆告辞离开。 隔日他也没有再去洪武帮,只托了刘晋唐将约斗之事推托了。 后面双方也没有再提此事。 石浩听石广讲完整个过程,起身缓缓踱步,皱眉道: “洪武帮近年来威势大振,与彭天霸息息相关。 此人来历神秘,年纪虽轻,但武功在信州却是首屈一指,三江五湖无人是其敌手。 去年虽败在绝命刀独孤伽叶之下,却能全身而退,更令其名声大噪。” 王祈安浑身一震,孤独伽叶大名如雷贯耳。 此人本是佛门弟子,不知为何,却由佛入魔,神功大成,以“刀魔”之名称霸江湖数十载。 武林奇人天机道人曾点评过,天下用刀之最,一圣一魔一楼。 楼自然是说刀楼,圣是指“刀圣”羽虚无,魔正是指独孤迦叶。 孤独迦叶之所以又有绝命刀之称,乃是因为他刀下从无活命之士。 这彭天霸能从他刀下全身而退,已可见其能耐不小。 石浩顿了顿,接着道: “以他如此身手,又手执神兵利器,你真跟他斗了几十个回合?” 石广仔细回忆一番后道: “现在想起来,他确像是有意相让,好让我将刀法使尽。 不过这鬼哭,虽锋利异常,但并没有如大哥所言,能发出百鬼啼哭。” 石浩疑惑道: “鬼哭之魔音异能,师祖曾亲眼见识过,并非虚传。如此说来,倒有些奇怪。” 王祈安听了一阵,接话道: “那彭天霸定是早已从别处听说了青龙庄藏刀之事,这一番设计,一为印证事实,二是想哄三公子隔日拿刀前去。” 石广骤然暴跳起来,眼见就要冲出门外。 石浩大声喊道: “三弟,你想去干嘛?” 晁平不用吩咐,一晃已挡在他身前。 石广目眦欲裂,透出杀机,狠然道: “定是那彭天霸为夺青釭剑,杀了全庄人,我要去找他报仇。” 石浩肃然喝道: “赶紧给我回来,你这莽撞的急性子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石广不敢违拗,悻悻然回到位置。 第九章 青釭之失(下) 石浩缓缓道: “光凭这些疑虑,还不能肯定就是洪武帮所为,此事还得细心查证。” 王祈安点头道: “既无其他线索,不如我们就先往洪武帮打探个究竟。” 石浩古铜色面孔,泛起凝重之色道: “洪武帮可不是青龙寨能比,撇开彭天霸不说,他座下两名悍将温戟和陈宝儿都是独挡一面的地方枭雄,可非易与之辈。” 晁平赞同道: “石大哥说得没错。这两人我倒见过,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温戟擅使一把蛇矛,因为长得瘦长如蛇,又满脸都是形似铜钱的圆斑,所有人送外号金钱蛇。 陈宝儿,此人脸色炭黑,说话时一口牙齿倒是雪白光亮。 名字听起来像个婉约美人,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九尺巨汉,力大能举三百斤鼎。 那次在城内聚英楼,这个黑家伙一掌就把火云帮一名堂主劈下楼去。” 石浩接着道: “陈宝儿本是鲁东横霸一方的煞星,江湖人称黑面神。只因得罪了白道五派三帮之一的沂山剑派,才跑来投在彭天霸麾下。” 王祈安拿起桌面那截从李叔手中抽出来的断袍,沉思道: “按你们这么说,这三人都非修道之人,那这断袍主人恐还另有其人?” 晁平嘀咕道: “会否是彭天霸最近新招揽的其他高手,我们不得而知?” 王祈安起身拍拍衣服,哂然道: “与其在这里暗自忖度,不如去洪武帮看看是否有新发现。 反正小弟刚好也想见识一下,能在独孤迦叶魔刀下逃生之人。” 晁平一跃而起,叫道: “此话正合我意,王公子人生地不熟,就让小弟在前带路。” 石浩喊道: “王兄且住。今晚我兄弟已欠你恩情,又岂可再将你牵扯进洪武堂这险地。” 王祈安一脚已跨出门口,闻言也没有回头,只是淡然道: “除魔卫道,诛奸除恶,本是我辈职责所在。 伤的虽说是尔等亲人,也是无辜百姓。 我敬佩石兄也是英豪之人,此事若再絮叨,王祈安可要看你不起了。” 晁平拍手称快道: “难怪我跟公子一见如故,晁平就知你必是豪侠义胆之人。 石大哥放心,我们只是去打探一下,也不见得有危险。” 石浩起身上前,向王祈安弯腰拱手一礼道: “石某今日就承了王兄这份恩义。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一同前去。” 洪武帮的总坛洪武堂,原本是当地富绅的一处园林,不知为何,却落入彭天霸手里。 他令人加固加高了四周院墙,又在四角设置了望楼箭垛。 经过一番改造,俨然成了一座坚固的城堡。 此园本是依靠龙潭山而建,背山面湖,湖边绿树红花,相映成趣。 居院墙之内,阁楼之上,水光山色,可尽揽眼底。 王祈安众人来到湖边一大树旁,放眼望去,只见正门台阶之上,两扇宽厚的红木大门紧闭。 石广诧异道: “洪武帮平日里排场极大,门口都有两排帮众卫戍。奇怪今日怎么连寸兵只卫都没有?” 石浩指向院墙处道: “不仅如此,两边望楼也毫无人影,不见有盯梢守卫。” 晁平道: “你们在此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说完,一遛烟向前窜去,几个起落,已如大鹏掠上一旁的院墙,向右边的望楼潜伏过去。 不一会,只见他从望楼探出头来,向众人招手。 王祈安三人依样葫芦,掠上望楼时,吃了一惊。 原来晁平脚下躺着两名洪武帮护卫。 晁平解释道: “我可没动他们,一上来时他们就这样了。” 王祈安上前一探,发现俩人已无气息。 他细察一番后,沉声道: “是被人捏碎喉骨而死,对方内功深厚,是一流高手。 看来洪武帮遇到劲敌了。 走,我们去府内看看。” 四人点檐踏瓦,跃落前厅屋顶。 探目下望,不由瞿然大怵,只见正厅前方广场处,几十具男女尸体,残肢断体,横七竖八,杂乱散布各处。 从服饰上看,这些人该大都是洪武帮的帮众。 再看院内各宅,均灯火通明,却无人走动,阒无声音。 大厅透着诡异的气氛,令人心里发毛。 王祈安道: “看来洪武帮是出事了,只不知彭天霸在不在下面的尸体中?” 石广道: “我见过他,让我下去辨认一下。” 王祈安急忙伸手拦住他道: “且慢,凶手敢来挑了洪武帮,实力非同小可。 若连彭天霸都力战而死,那来人武功之高,恐不在‘刀魔’独孤迦叶之下。 现在情况未明,我们还不能贸然现身。” 石浩道: “王兄言之有理,我们先去其他院落看看,一会再回此汇合。” 四人分左右两边,快速绕了整个府邸半圈,碰头后,再从中轴掠回正厅广场。 晁平道: “西边其他院落也有尸体,整个府邸静如鬼域。” 石广接过话道: “东边情况一样,看来凶手应该离开了,整个洪武堂不见活口。” 四人走近地上躺着的尸体,仔细辨认。 王祈安已率先瞥见一个黑脸巨汉,头歪斜一边,滩软在地,如一座小山。 晁平在一旁咋舌道: “这就是黑面神陈宝儿,没想到他也丧命在此。” 他转头“咦”的一声惊呼道: “金钱蛇温戟也死了。” 王祈安朝他手指望去,果然见一个满脸长着圆斑的瘦长男子躺在地上。 四人巡视一遍后,回到厅前。 石广奇道: “不见彭天霸,他该逃脱了。” 石浩却抬头望天,满脸凝愁,默然不语。 王祈安走近他道: “石浩兄是否也认为,袭击洪武帮的,与残害青龙庄的,正是同一帮人。” 石浩向王祈安望来,容颜稍霁,钦佩道: “王兄猜的没错,这些人的伤口,与我庄上亲人,大多相似。 特别是朱一略和金钱蛇温戟,俩人脖颈的致命伤,跟我父亲与李叔更无二致。” 俩人说话之间,突然“砰砰砰”传来一阵激烈的撞门声。 晁平从院墙跃回广场,慌急道: “不好,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该是有人去报信了。” 第十章 迷雾重重(上) 晁平话语刚落,就见数人已跃上院墙,踏瓦而来,转瞬落在王祈安等人面前。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披甲戴盔,甚是威武。 双目冷凛,饱含杀机。 石浩低声道: “一身铠甲这人就是信州刺史彭道全,我差点忘了,彭天霸还是此人的义子。” 彭道全右边一人,头扎黄巾,额头点一颗红痣,年约二十,面容白净。 身瘦手长,左右双臂,各套四只金环。 左边俩人,一个是背挂双枪青年,面相竟有些酷似钱佼府将孔奉。 另外一人则是名马脸妇人,身材壮如大汉,手执一把大一号菜刀。 她目露凶光,咂舌舔唇,竟像看到猎物一般,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扑过来的样子。 “咿呀”声响,府门已被打开,大批士兵蜂拥而入,将广场团团围住,明枪亮刀,戟指王祈安四人。 彭道全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然道: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们这些贼子,竟敢目无王法,残害我大吴良民。” 石浩急忙跨前道: “刺史大人,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已这样了。” 彭道全寒目斜睨道: “本官亲眼所见,尔等贼子竟还想狡辩。来人啊,将他们给我就地处决。” 一众官兵轰然应喏,马脸妇人早已迫不及待,裂嘴大笑,率先奔出,手中菜刀砍向离她最近的晁平。 周围杀声喊声大作,兵士们已向王祈安等冲刺过来。 晁平被马脸妇人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对方突然攻来,而且这妇人表情容貌,委实令他有毛骨悚然之感。 他迅疾避往一旁,几个闪躲,形如鬼影,已穿出包围圈。 马脸妇人似乎已认定目标,对他穷追不舍。 晁平倏然腾起,飞落院墙,向下高喊道: “石大哥,你们坚持一会,我去去就回!” 话毕,已消失不见。 石浩可没机会细思他的话语,与王祈安俩人,组成一个三角阵,抵挡敌人前仆后继的攻势。 马脸妇人追失晁平,怒气腾腾,将挡路的几名士兵拧提后掷,硬是挤开一道空隙,一刀朝石广劈来。 王祈安见源源不断的士兵从外涌入,已重重守住广场周边,外围更有弓箭手布防。 今夜想要逃出此地只怕不易。 他接连挑飞十几人,耳际响起低啸风声。 八只金环,四只一组,前后相连,疾飞而来,分袭击自己双耳。 而那双枪青年,此刻也飞临石浩上方,幻出无数枪影,向他罩下。 对方三名高手全部出动,只有彭道全仍岿然不动,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并无加入战斗之意。 王祈安心想这厮该是想先让手下以人海战术消耗已方体力,他再以逸待劳。 擒贼先擒王,自己偏不能如他所愿。 他低喝一声,先是劈得右边金环倒撞而回,接着将左边四环巧劲挑飞,直射彭道全。 他纵跃而起,足点兵将刺来的银枪,追在金环背后,一枪如火龙向彭道全飙去。 彭道全虽眼露讶色,却无惊慌之态。 身形一闪,四只金环擦肩而过。 接着脚步一跨,已晃到王祈安一侧,腰间佩刀火速出鞘,毫无花巧,一刀力斩他左臂。 彭道全武功的高明远超王祈安想象。 眼见一枪落空,王祈安倏然加速前冲,避过彭道全侧砍一刀,双龙枪头尾互换,从腰侧滑出,疾挑其喉。 “叮”的一声,彭道全刀式回转,架开险峻一枪。 彭道全倒退两步,大声喝止道: “且慢!阁下是谁?若不是青龙庄的人,本官今日自可放你一马。” 王祈安见有转机,不由解释道: “我只是路过此地,与洪武帮素无恩怨。 今夜与石家兄弟前来,只为求证一事,可惜来迟一步,这些帮众已为人所害。” 彭道全双目灼灼,对他上下审视一番,点头道: “本官见你一表人才,不像信口雌黄之徒。” 王祈安见他有所意动,收枪竖立。 彭道全缓步靠上前道: “不如你先让他们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话音未完,突的银光一闪,一刀刺出。 王祈安大吃一惊,慌忙后掠。 彭道全紧蹑而上,刀法大开大阖,银光铺天盖地而来。 王祈安暗骂一声“卑鄙”,不断后退,枪势幻起,刺挑拨拦,堪堪抵住一波凌厉的攻势。 “砰,砰,砰”,突然只听爆炸声不断在广场人群中响起。 所过之处,官兵血肉横飞,惨嚎倒跌。 转瞬阵势全无,乱作一团,纷纷躲避。 王祈安逼退彭道全,只见屋顶一道人影四处腾跃。 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晁平,原来是去附近取火药暗器前来。 他手中不断射出火器,高喊道: “石大哥,快走。” 王祈安瞥见士兵虽四乱奔走,但石浩兄弟仍被对方三名高手缠着,一下难以脱身。 王祈安双龙枪忽的红芒爆涨,发出“嗤嗤”声响。 衣袂无风自动,身前一股炙热气劲如飓风旋出,直撞彭道全而去。 彭道全眼力高明,一见之下,已飞速后退。 王祈安暗喜,也不追击,掠到石家兄弟身边,双龙枪迅若闪电,一连数招,将对方三名高手逼退。 招呼一声,和石家兄弟,纵上屋顶,赶到晁平身边。 晁平将剩下火器悉数射出,炸开一片,敌人唯恐避之不及,那还敢追来。 四人翻过院墙,几个起落,瞬间没入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王祈安四人在城外五里外的黄竹溪洗涤血污。 王祈安道: “这彭道全倒不可小觑,自己武功高强不说,麾下几人手底也十分硬朗。 若不是晁平携火器及时来救,今夜只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石浩正帮石广伤口敷药,闻言道: “这彭道全本是一名占山为王的绿林匪寇。 早年被当朝太师徐知升率兵剿灭降服,见其勇武,就留他当了部将。 后来征讨四方,凭借强横武技,冲锋陷阵,屡立战功,渐为徐知升倚重的心腹。 留在京城恐为吴王杨睿所忌,徐知升就设法将他调到此地当一方之主。” 第十章 迷雾重重(中) 石浩接着道: “他身边三名高手,手套八只金环的少年是‘金臂连环’佟贯。 一脸凶相的马脸妇女人称‘母鳄鱼’,据传喜欢生啖人肉。 那使双枪青年名孔融,是彭道全麾下前锋,军中人都叫他‘双枪将’。” 王祈安记起心中疑虑,不由问道: “此人是否有个兄弟叫孔奉?在东越国均王府效力?” 石浩恍然道: “忘记了王兄正是从钱塘而来,自然该已见过其胞弟。 没错,他们两兄弟本来都是徐知升府中家将,后来孔融随了彭道全来信州,孔奉不知为何,却去了东越。” 王祈安好奇道: “石兄似乎对南吴朝堂人事知之甚详?” 石广身上有多处外伤,虽咬牙忍痛,但闻王祈安此问,不待石浩回答,已抢先自豪道: “王兄有所不知,我大哥当年可是大吴的御前精锐——黑云都的前锋营指挥使,对这些自然熟悉。” 王祈安惊讶道: “原来如此。倒令在下失敬了。难怪石浩兄人员调度颇有大将之风,又箭法如神,刀剑俱佳。” 石浩不自主停下手中动作,容色黯然道: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王祈安不解道: “为何石浩兄有指挥使不当,却跑回此地?” 石浩喟然长叹,嘿然不语。 反倒是石广忿忿不平起来,道: “哼,那杨家小儿,年少轻狂,刚愎多疑。徐知升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又任人唯亲,结党营私。 我大哥既不得名主,也不愿与徐知升同流合污,就干脆辞了官回来信州。” 晁平笑道: “如此才好,我们倒能天天跟石大哥见面,一起上山狩猎,呼啸山林,岂不快活。” 王祈安莞尔道: “你晁平如孤云闲鹤,自然快活。石浩兄藏有鸿鹄之志,解甲归山,焉能快活得起来。” 石浩道: “王兄就休要再打趣我了。 对了,晁平你那些火器又是从何而来?” 晁平道: “这些也是我意外发现的,恰巧就藏在龙潭山的风洞中。 我见官兵人多势众,要脱身恐怕不易,就想到了这批火器。” 石浩道: “乔通他们平常虽也捣鼓些火药,但比起这些,真是小巫见大巫。 若能知其造法,行军对垒,杀伤力比弓弩强上百倍。” 晁平从怀中掏出剩余一两颗火器,道: “不如等我把这个交给乔通琢磨琢磨,看能否仿制一二。” 大家洗敷完毕,正欲离开, 石浩突然道: “慢着,彭道全既已认出我们,青龙庄已不能再回去了。” 石广恨恨道: “彭道全这厮毫不讲理,又不是我们杀了洪武帮那些人,他不分青红皂白,当场就要置我们与死地,真是个黑白不辨的昏官。” 石浩道: “在管辖的州府,自己义子统帅的帮派却差点被人全歼灭口,彭道全自然面目全无。 除非彭天霸还活着,否则今夜一战,我们的嫌疑跳到黄河也难以洗清。” 王祈安想起交手中差点被暗算,嗤然道: “彭道全此人卑鄙阴险,不管真相如何,今夜我们杀了许多兵士,他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石浩严峻道: “王兄所言极是,这信州既是他的地盘,我们只怕已待不下去了。 可恨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石广问道: “大哥,那我们现在去哪?” 晁平道: “既然不能回青龙庄,那就先到我们村里避几天。” 石浩摇头道: “不行,我们不能连累村子。” 王祈安心中一动,轻拍额头道: “有了。不如我们就到青龙寨的道观去躲一晚,明日再设法进城打听消息。” 石浩颔首同意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憩息之处。晁平,你先回村去,明日约上乔通再一起来寻我们。” 晁平应了一声自行离开。 王祈安三人在石广的带领下,抄捷径往青龙山而去。 路上,石广问道: “大哥,你说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石浩眉头紧锁,颓然道: “我也不知。黑面神和金钱蛇都命丧其手,可见来人武功非同小可。 本以为从彭天霸身上可追查全庄遇害的线索,如今却连他都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王祈安宽慰道: “天道昭彰,报应不爽。石浩兄不用过忧,我想此事必有转机。” 三人说着,已来到一片绿竹林之前。 石广道: “穿过这片林子,就到青龙山后山了。我们时常在这片打猎,大小山径了若指掌。” 王祈安耳朵颤动,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异响。 “两位稍候,我去看看就来。” 他身形腾空而起,朝声音来处的左边林子掠去。 王祈安投身入林,疾行一里,除了几只惊飞的宿鸟,其他毫无发现。 当他心中疑惑,正在踌躇时。 兵器交击声和一声咆哮从来处响起。 “糟了,中计!” 王祈安急忙回头奔去。 一身黑色宽袍大袖的蒙面人,手中一把异形宽刀,横扫而过。 石广手中兵器立断两截,人已倒跌而出,躺地不起。 石浩揉身而上,连劈数刀,招招险要,不离黑衣人要害,却被对方以奇妙步法闪过。 这人阴森森道: “你倒是有两下子,可惜今夜碰到本君,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手中兵器,突然发出呜呜之声,一片刀影幻起,将石浩牵扯入内,又顿时消失。 “锵”的一声,一截断刀落在地上。 石浩踉跄倒退十几步,身形摇晃数下,才勉强站稳,手中长刀,只剩半截。 黑衣人腾跃而来,横空划出一刀,发出桀桀怪笑道: “本君做回菩萨,送你俩人一起上路,去阎罗殿报到也不怕寂寞!” 一声厉喝,如晴天霹雳,从身后炸响,黑衣人身法忽的一滞。 一股炙热气劲,奔袭而来,转瞬已至背后。 “本君还有要事,今夜算你们命大。” 黑衣人不顾伤害石浩二人,足尖一点,一个旋身飞掠,双袍展开,如飞天蝙蝠,瞬间没入林中。 王祈安从其身后现出,落在石浩身旁,关切问道: “石浩兄可好?” 第十章 迷雾重重(下) 石浩微喘摇头道: “只是些许内伤,不碍事。王兄帮我去看三弟怎么样了。” 王祈安扶起石广,只见他脸色灰白,口角溢血,但呼吸仍在。 王祈安大声道: “石浩兄放心,石广兄只是受伤昏迷过去,没有性命之危!” 石浩闻言放下心中大石,不由就地盘坐,运功调息起来。 半个时辰后,王祈安施救完毕,石广悠悠醒转。 石浩经过一轮调息,恢复七七八八,起身走近来道: “王兄大恩,兄弟先行铭记,日后再谢。” 王祈安客气一番,问道: “此人武功极高,在我气机锁定下,仍能安然离开,石浩兄可知来人是谁?” 石浩眉头轻皱,举头凝思道: “听其声音,十分陌生,只怕不是我相识之人。 不过……他手上所执兵器,若我猜估无误,定是阎罗殿的魔刀‘鬼哭’。” 石广扶着王祈安,勉力站了起来,气喘吁吁,虚弱道: “大哥,我看此刀造型,好像正是当日我在洪武堂所见。 只是今日此刀舞动时声若厉泣,迷惑心神,跟那天相比,威力有天壤之别。” 王祈安疑惑道: “若是‘鬼哭’刀,莫非此人就是彭天霸?” 石广犹疑不定道: “刀虽然像是同一把,但当日彭天霸与我交手时,招式功法与此人完全不同。” 石浩望向黑衣人离去方向,语气笃定道: “此人定不是彭天霸。 他虽然一身宽袍,看不出身材,但身高却远不及彭天霸。” 王祈安道: “若不是,鬼哭既已落入他手里,彭天霸恐怕已凶多吉少了。 此人必与洪武堂和青龙庄的血案脱不了干系。 若能查到其身份,凶手该可水落石出。” 石浩一脸凝重,忧虑道: “光凭‘鬼哭’此一线索,追查起来谈何容易,况且此人武功之高,唉……” 王祈安自然知道他言下之意,就算找到此人,以他们的武功,也报不了仇。 石广切齿恨道: “我们跟此人毫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石浩深吸一气,强打精神道: “你受伤不轻,我们先回道观休息,明日再从长计议。” 三人小心戒备,穿过竹林,绕小径来到青龙寨前。 只见四周用林木搭建的木寨,已化为一堆堆焦炭灰烬。 道观身在其中,距离周边木寨数十丈。 乔通等人放火时,又极有分寸,因此倒未被波及,能独善其身。 三人穿过观门,踏入前殿,却闻到有人大喝一声: “什么人?” 两名青衣大汉从殿内一角地上弹起跃出,持刀冲前,横拦三人。 王祈安等人以为是青龙寨贼众去而复返,并不惊慌。 石广此刻看清二人服饰上有双刀交叉图样,问道: “你们可是洪武帮的人?” 俩人一愣,面现谨慎之色,其中一人厉声道: “你们怎知我们身份?可是州府派你们来的?” 王祈安三人闻言一愕,石浩接话道: “我们只是附近的村民,不是官府的人。” 两名大汉对他们上下打量,目光犹疑不定。 这时,内进传来一把清亮的声音: “陈二,刘大眼,你们在跟谁对话?” 话音刚落,只见一银袍男子,身后跟着两青衣劲装大汉,正从中殿步出,跨步向他们走来。 刚进前殿,一见王祈安三人,灰袍男子容色一变,忽的警觉起来,惕然道: “此观已无道兄主事,不受香客,三位还是请回吧?” 王祈安见此人手执银笔铁卷,年约三十,却是满头银发,脸型清瘦,双目神光内敛。 石广已认出此人,缓步上前,拱手道: “吴堂主可还认得在下,上个月,我们曾在贵帮洪武堂有过一面之缘。” 银发男子朝石广望来,扫视两眼,讶道: “原来是青龙庄的石公子,三位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石广低声介绍后,王祈安二人才知此人乃是洪武帮三堂之一天璇堂堂主吴括,人称银发秀士。 石广顾盼四周,不答反问道: “贵帮已出了大事,吴堂主却为何在此?” 吴括恍然道: “原来石公子也听说了此事。” 吴括喟然大叹道: “不瞒三位,正是因为帮中发生大祸,我们才暂避在此。” 石浩心中一动,急忙追问道: “这么说吴堂主是从洪武堂逃出来的?那你可见凶手是谁?” 哪知吴括却摇头道: “吴某今日恰巧外出办事,并不在城内。 夜里刚欲回城时,却得人通报,才知洪武堂一众兄弟已为贼人所害。” 王祈安寻思道: “吴堂主躲在此地?莫非是怕凶手连你们也放过?” 吴括左右巡睃一番后,低声道: “诸位莫非真不知城内变化?” 见吴括妥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石广急道: “吴堂主,我们都是习武之人。 究竟是何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吴括尴尬一笑道: “石公子见谅,倒是吴某顾虑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帮城内探子来报,说州府下了海捕文书,正在抓拿洪武帮幸存的首领,吴某正是其中之一。” 石浩大奇道: “刺史彭道全不是贵帮彭帮主的干爹吗? 怎么不去追捕凶手,反而要抓你们?” 吴括茫然道: “吴某正是心中迷糊不解,这才暂时避在此地,想待明日派人查探翔实,好作下一步定夺。” 石浩喃然道: “此事着实令人费解!” 石广插嘴道: “莫非是彭道全以为此事是你们叛帮所为?” 吴括摇头表示不解。 王祈安道: “不知你们帮主现在何处?” 吴括道: “我们也正在四处打听其下落,可还未有消息回报。 若帮主在此,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石浩问道: “吴堂主可知袭击贵帮的是何方势力?” 吴括答曰: “据侥幸逃生的帮众说,这些凶徒皆以黑巾蒙面,难辨雌雄,只是武功皆十分强横。” 他想了片刻,续道: “对了。他还说,带头的几个里面,有两个人兵器比较特别。 一人使的是双锋钩镰枪,还有一人手执的是把巨型虎鲨剪。” 第一章 阎罗帝君(上) 王祈安暗想,刚刚在山下偷袭石浩兄弟的黑衣人,只怕也是凶手之一。 石浩问道: “吴堂主可打听到,贵帮还有何人幸存?” 吴括黯然神伤道: “在洪武堂战死的头领有帮主二卫陈宝儿和温戟,还有帮中军师朱一略,以及天枢堂正副堂主。 天璇堂和天玑堂今日都奉命外出办事,因此逃过一劫。”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阎罗帝君(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阎罗帝君(中) 彭天霸长吁一声道: “此洞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葫芦洞。 这还是年少时在此山狩猎,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此刻却成了鄙人的避难之所。” 王祈安知他意有所指,不由问道: “彭帮主可是刚从贵帮洪武堂离开?” 彭天霸对他的猜测倒不惊讶,说道: “王兄既能一眼就猜到本人身份,我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阎罗帝君(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阎罗帝君(下) 彭天霸续道: “王兄现在该知,宋止明叛我,并非只受彭道全拉拢,而是本身就是阎罗殿弟子,听皇甫祀之命行事。” 王祈安震惊道: “听说阎罗殿已经消失江湖近百年,又怎会突然冒起? 彭帮主真的肯定皇甫祀就是阎罗帝君吗?” 彭天霸点头道: “我为了调查皇甫祀的身份,潜入刺史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阎罗帝君(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山中惨变(上) 内外两洞顶上开有通风孔,因此外面声响清晰可闻。 从脚步声判断,入洞的该有三人。 片晌后,对话声传来。 其中一人道: “鬼判说彭天霸逃进此山就失去踪影了。 想必是躲在某处山洞中,要我们多加留意。” 第二人接话道: “洪武帮现已落入我掌控之中。 彭天霸与独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山中惨变(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山中惨变(中) 王祈安提着使虎鲨剪那人冲入中殿,彭天霸随后步入。 两人只见横尸遍地,血流满殿。 王祈安瞥见石广倒在地上,急窜过去,只见其胸口被利器贯穿,血肉模糊,已毫无生机。 他又连着察探了旁边数人,也气息全无。 他心中惨痛,站起身,双目通红,环顾四周,终于在内角墙壁底下发现石浩倒在血泊中。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山中惨变(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山中惨变(下) 灵宝上人神色倏变,肃容道: “是预警钟声,有人闯山!” 果然,三人步出房门,就见两名弟子匆匆奔来,神色慌张道: “启禀掌门,有人打伤多名山道守值师兄,已硬闯过山门。” 王祈安和彭天霸对视一眼,心中暗惊,莫非是阎罗殿的人追踪至此? 此时天际尚未吐白,晨霭蒙蒙,大部分人还在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山中惨变(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无量仙宫(上) 洞玄子似乎正在等彭天霸出招,狡黠一笑,木剑旋转,大喝一声“起”。 黄符有如灵物,陡然加速飞扑向彭天霸。 洞玄子一剑疾刺,大喊“着”的一声。 飞向彭天霸的黄符突然燃起熊熊蓝焰,从四面八方烧向彭天霸。 此等招式,如同妖法,灵宝上人一方均大吃一惊,不免为彭天霸担心起来。 难怪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无量仙宫(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无量仙宫(中) 面对洞真子刁钻的一拳,王祈安看似避无可避,只好仓促一掌拍出。 洞真子大喜过望,贯注全力,务必要一举重伤王祈安。 “砰”的一声巨震,场内气旋刮得两边弟子差点立足不稳。 洞真子倒飞出十数丈外,才落地站稳,眼中震撼之色未消,重重枪影挟着“嗤嗤”声响已出现在眼前。 他再次扯下身披袈裟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无量仙宫(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无量仙宫(下) 彭天霸接着解释道: “彭道全每年大寿都会大邀宾客,盛宴广席。 此人贪婪成性,摆寿宴为虚,敛财为实。 接到他邀约的官吏富绅,谁敢不给他这个地方长官面子,乖乖奉上贺礼。 遑论哪些平日攀结无门的附势趋炎之辈,送起礼来,更唯恐落后别人。” 王祈安省悟道: “按大哥这么说,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无量仙宫(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上古秘辛(上) 这道童王祈安并未见过,他自称是灵宝上人最小的弟子。 一路上一问三不知,言语闪烁躲避。 王祈安心中狐疑,暗中戒备,随他来到观后的现龙崖。 正思忖什么人如此神秘兮兮时,眼帘已映入一身形伟岸、褒衣博带的老者。 此人背负双手,意态悠闲立于崖旁,正远眺山间云起雾腾。 “王公子来了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上古秘辛(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上古秘辛(中) 王祈安深以为然,点头道: “阎罗殿意在信州,已有诛杀刺史彭道全计划。 七天之后,正是彭道全大摆寿宴之日。 我们料定阎罗殿会借此机会动手。” 无为子容色凝重道: “阎罗殿新一代帝君据说已将九幽魔音练至第十八重。 无须借‘鬼哭’魔刀之助,就能发出裂人肺腑、错乱心神的魔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上古秘辛(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上古秘辛(下) 彭天霸饶有深意道: “两位勿急,且静候片刻。” 俩人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他一副成竹在胸模样,也就不再多言,垂首饮茶。 这时,左边街道,有三名男子,正联袂而来。 为首一人,龙行虎步,身材高壮魁梧。 其腰间配剑,比平常剑身略短,剑鞘图纹古朴高雅。 石浩忽然身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上古秘辛(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金发狻猊(上) 彭天霸眺望一眼道: “这是本地世族之一,东城张氏的宗祠,除祭祀日外,日常大门紧锁。” 石浩突然指着离杂货铺两条巷子,一处颇有规模的庭院道: “彭帮主可知该处是何人住宅?” 彭天霸顺着他手指望去,道: “那是刘园,原是一个姓刘财主的府邸,不过此人一家已搬往他处。 这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金发狻猊(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金发狻猊(中) 彭道全见屋顶都是阎罗殿手下。 当他目光扫过萧乾元身影时,大概已认出此人,浑身剧震。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今日只怕凶多吉少。 不由暗恨自己过于大意,没有将孔融和母鳄鱼等高手带在身边。 他一边思忖脱身之计,一边喝问道: “皇甫祀,本人奉你为上师,并未薄待于你。你却为何要倒戈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金发狻猊(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金发狻猊(下) 彭道全左边一人,身形臃肿,一身肥肉几乎要挤出椅外。 满脸堆笑,一看就像个不易动怒的老好人。 一见此人,王祈安差点惊呼出声。 原来是闻月影姘头,在兴王府无意见过一面的听风楼老板,刘和气。 此人表面和里和气,实则笑里藏刀。 妒忌心极重,当日徐懋正是因此命丧其手。 右边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金发狻猊(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寿宴之战(上) 为首一人,赫然乃是石浩,这些人无疑正是其宗布族兄弟。 只见他提臂搭弓,数箭并发,疾射而去。 冲在前列的蒙面人,猝不及防下,纷纷中箭倒地,哀嚎连连。 萧乾元也是了得,他本在阵前,乱箭之下,手拂剑摆,迅疾后退,竟毫发无损。 他厉目向上一瞥,手势一挥,剩下的蒙面人飞急退后,改从两边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寿宴之战(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寿宴之战(中) 皇甫祀在率众攻打洪武堂时,曾与彭天霸交过手,逼得对方落荒而逃。 他自然不知彭天霸的内伤已被王祈安治愈。 因此,今日同样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彭帮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本以为你逃脱无迹,没想到,今日又非要回来送死。 那可怪不了本判要勾你生死簿。”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寿宴之战(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寿宴之战(下) 王祈安双龙枪忽的“锵”鸣一声,飞旋天空一圈,如变戏法,落回自己手里。 他笑道:“姑娘放心!哪怕贼人有三头六臂,我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祈安问清楚了薛家村方向位置,于是让她们先自行回去。 他思谋片刻,正准备离开之际。 却闻蹄声大作,一组数十人的队伍卷起烟尘滚滚,正朝他的方向,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寿宴之战(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首领归天(上) 周奇面现难色,轻咳两声,尴尬道: “公子爷,那是大王的令牌,见此牌如见大王。” 白登脸露不屑,忽的顾盼左右,向他低头附耳,悄声道: “张遇贤命不久矣,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他一死,大权就要落入我兄长手里。 到时只要我美言几句,你加官进爵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顿了一下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首领归天(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首领归天(中) 石浩见床边香炉,燃着一香,形状奇特,似曾相识。 他心中犯疑,走近打量起来。 此香外形如两条细蛇纠缠为一体,盘绕而上。 一靠近,鼻孔传来的气味,愈发熟悉起来。 他不由走近徐如林,低声问道: “徐统领可知此香是何人让点的?” 徐如林不知石浩为何在此等时刻,问这无关紧要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首领归天(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首领归天(下) 哪知王祈安忽然急退,枪锋划出一层层阴寒气劲,暗含吸附之力,将俩人扯得向他扑来。 白曜不惊反喜,心想王祈安此招,不是反把自己置于下风。 他阴冷一笑,招式突变,长刀疾划冲前。 鄂无垠见王祈安骤然后退,面露不解之色。 他并没有像白曜一样,奋身而前。 而是收起大部分功力,亦步亦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首领归天(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平天首战(上) 王祈安笑道: “我料定军师必不会令我失望。既是如此,各位以为,我们该先取何处?” 孙思谋令人取来一卷轴,打开置于众人眼前。 原来是虔州周围的州郡分布图。 他指着其中一处标红的图标道: “敦州离我们最近,群山环绕,江河盘旋。 称得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若我们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平天首战(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平天首战(中) 趁大家埋锅造饭之际,王祈安与鲁平等将聚在主帅营帐研究敦州周边地形。 王祈安叹道: “北有桂门岭,南有木子岭、南塔岭,西有羚羊山,东有瑶仙山。好一个群山簇拥的铁桶阵。” 鲁平道: “据前锋营传回消息,四面重要关隘均有哨岗,若不能迅速解决他们,等城内援军赶到,会是一场艰难攻坚战。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平天首战(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平天首战(下) 见谋臣李奇正摸着自己的一小撮短髭,沉吟不语。 曹季奇怪道: “奇正为何默然不语啊?” 李齐正摇头晃脑道: “不妥!不妥!属下觉得有些不妥。” 刘武闻言不满道: “有何不妥?” 李奇正道: “正如将军所言,姚毅非能战之人,赤军为何要派他领兵? 况且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平天首战(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初露锋芒(上) 刺史内,曹季、李奇正、刘武和华锦四人被五花大绑,押解上前。 王祈安道: “将刘武和华锦带去下。 通知柳大夫进城,就说刘武任他处置!” 俩人被带走后,羿锋上前为曹季和李奇正松绑。 王祈安歉然道: “刚刚你我各为其主,对二位多有得罪了!” 曹季愕然道: “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初露锋芒(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初露锋芒(中) 王祈安大笑一番后道: “倒忘了军师是妙笔圣手,精擅各位字体。 如此,倒要担心,图伯约见信,是否愿意出兵了。” 他望向梁维道: “梁大人,可知他们两兄弟情感如何?” 梁维语气肯定道: “主帅可以放心,俩人往来频繁,感情密切。” 王祈安点头道: “既是如此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初露锋芒(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初露锋芒(下) 这帮黑衣人每人均身手了得,所幸飞弩营数轮攻击,已造成其大半伤亡。 而以羿锋为首的银枪队,本也是武功不弱的好手。 在王祈安日以继夜的调教下,战斗力更是大幅提升,结合半月阵,接过了对方大部分攻击。 扑向王祈安的黑衣人武功虽高,但那是他对手。 此人使出一套近身攻击的犀利擒拿手法,以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初露锋芒(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剿匪大计(上) 杨淮拿起红色朱笔,一边在地图上圈了几处位置,一边答道: “小撮流寇多达十几处。不过匪众数量不下数百,声名最响,已成气候的,主要这五路人马。 按距离来说,分别是黑熊岭,双驼峰,流沙泊和百鸟林。 黑熊岭的寨主封不归,号称铁胆无敌,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手下也多是凶悍的亡命之徒。 不过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剿匪大计(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剿匪大计(中) 永城城东面十里外的华阳峡道,长达数里,宽却仅可容两马并骑。 两边斜坡陡峭,树木茂密。 许世朗率领的三千兵马,正是隐伏于此。 崔师从这时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 “敌人已行至何处?” 许世朗道: “探马刚报,敌军推进缓慢,还在五里外。” 一个时辰后,蹄声可闻,数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剿匪大计(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剿匪大计(下) 回城途中,细聊之下,才知商雍原来也是神兵谷子弟。 神兵谷中,只有樊商两姓家族。 谷中根据弟子天资不同,分成两个派系。 一派专注于武技功法的提升,另外一派则钻研各类器械的制造。 此次与他同来的还有两名谷中的能工巧匠,专为平天军打造各类攻防器械而来。 原来,樊战收到王祈安的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剿匪大计(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奇谋克敌(上) 桂州城内,涂俊依山傍湖的私家大宅。 后花园中,亭台楼榭间,点缀假山松竹。 涂俊立于园中清池围廊之上,手拿鱼饲,正不时洒在水面,吸引池中锦鲤争先抢食。 这时,一名师爷模样的瘦小中年男子,匆忙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大人,永州回信了。” 涂俊倏然转身,急问道: “快拆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奇谋克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奇谋克敌(中) 这次见面,王祈安见罗一虎气度沉凝许多,可见这半年来,内功又有所精进。 倒是罗冲,身手虽有长进,但整体变化不大,可见此人仍是心性不定。 王祈安道: “一虎你今晚率机动营的兄弟,扮作赵钦的人去偷袭赵高营寨,杀贼放火,声势越大越好。 但在敌人主力出来之前,一定要撤走,切记不可恋战。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奇谋克敌(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奇谋克敌(下) 龙伯“嗯”的一声,道: “神举言之有理,军师太过多疑了。 听说宋之初还是名门之后,这次恰好可以借他之名,笼络人心,乘机壮大我流沙泊。 明日永州将派人押送金银财宝献给桂州守将涂俊,这可是笔大买卖。 神举、秋燕,就由你们去接宋之初进湖,共商要事。” 巫盛文本想奉劝几句,但听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奇谋克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声威大震(上) 猝不及防下,底下匪众一片惨嚎。 命运转换如此之快,刚刚还是他们屠戮别人,现在自己却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龙神举接连拨开射向自己的利箭,抬头见漫山遍野的士兵,不由色变惊道: “大哥,是平天军的旗帜。” 龙伯板着脸,凶狠怒道: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平天军敢来惹我,看我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声威大震(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声威大震(中) 王祈安等人迅速在寨中各处点火,待火焰冲天而起后,他们隐藏在暗处,将赶来的匪徒以袖弩一一解决。 他们换过匪徒衣服,才朝寨门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速度极快,沿途守卫见是自己人,自然没人阻拦他们。 他们奔至寨门处时,一声令下,袖箭齐出,匪徒倒下大片。 众人火速杀近寨门,将其打开,外面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声威大震(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声威大震(下) 程紫妍柳眉轻蹙,咬牙默然不语。 连绿蕴叹了口气道: “师尊旧时曾欠了楚先王一份人情。 近日,其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楚王马希聪,拿着当年信物前来教中,恳请师尊出手替他完成一事。” 王祈安露出恍然神情,道: “此事自然就是刺杀平天军首领。” 连绿蕴为难道: “可我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声威大震(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巴中之行(上) 王祈安没想到,柳橙梦明知贾全忠欺瞒于她,却仍然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他一命,可谓用情至深。 九玄天后还能饶恕她第二次,看来也非如外间传言般狠辣无情。 程紫妍一路郁郁寡欢,恐怕也与其三师姐之事大有干系。 眼见这日已来到孤掌峰脚下,王祈安好奇向程紫妍问道: “为何不曾听你提起过四师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巴中之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巴中之行(中) 月升星朗,夜色已沉。 光影斑驳,枝叶婆娑。 时间逐渐流逝,依然未见有人前来。 王祈安已知事实正如自己所料。 他不由暗责自己大意,以致被困此地。 谷红缨自然是奉九玄天后之命行事,却不知程紫妍和连绿蕴是否也知此事。 他苦思冥想,数次尝试破解此阵,却终无功而返。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巴中之行(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巴中之行(下) 许长山已留意到王祈安的出现,但以他的武功修为,那会将其放在眼里。 手上攻势不变,庞大气劲压向郁谷二人。 眼见此招就可一举解决战斗。 王祈安改良过的御虚诀,令他身法大幅提升,眨眼已飙至许长山三丈外。 形势危急,王祈安早贯注全力,当他脚踏实地时,恰好功力运行至巅峰。 他就此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巴中之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罗酆鬼方(上) 九玄天后悲呼一声,将柳橙梦缓缓放下,凤目透出凌厉杀机,身形一旋,疾向贾全忠扑去。 宫装妇人见状,娇喝一声,银笄闪动,迎了上去。 贾全忠手中筹码已失,见众女都怒气冲冲,狠盯着他,正欲掉头逃走,哪知身形刚动,王祈安已拦在身前。 程紫妍扑上来道: “你让开,我要亲手杀了他,为三师姐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罗酆鬼方(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罗酆鬼方(中) 王祈安奇道: “鬼方一族,当年不是已被天师道所剿灭了嘛?” 程紫妍回头讶异望着他道: “原来你也听说过。被何人剿灭,这点师尊可没说。” 关于鬼方族能御死尸的传说,王祈安是在三清教时,听灵宝上人提起过。 此派行为太过邪异,适逢当时天师道势力正值巅峰,为了稳定天下民心,其掌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罗酆鬼方(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罗酆鬼方(下) 斩马刀青年大为惊讶,不敢恋战,急掠而退,落在望杨继略身旁。 看到下面的情景,程紫妍身子不自觉的贴近王祈安,衣袖中探出青葱玉指,扯着其衣角。 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降低自己的惊恐。 王祈安虽没有回头,却反手握住她的手掌。 程紫妍心中一甜,这次并没有挣开。 这时,笛声又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罗酆鬼方(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深山剧斗(上) 杨继略在那神霄派道人和斩马刀青年的拼命护卫下,终于成功突围而去,没入林中。 看着底下挤拥着上千名面容狰狞可怖、身如萎缩枯木的尸鬼,程紫妍手指弯曲,紧抓住王祈安手臂,抿着樱唇,身躯微颤。 若非王祈安及时警觉,将其搀扶,她恐怕早已立足不稳,掉落粗枝。 这时,笛音突然停了下来,一众尸鬼的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深山剧斗(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深山剧斗(中) 王祈安双目恨意大炽,强抑怒火道: “他们领头的人现在何处?” 面白无须中年眉头一皱,不满道: “领头的人?碧笛叟办事如此不力,竟令擅闯者逃脱。” 八字胡中年嘿嘿笑道: “我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吧。” 说着手中琵琶一扬一拨,发出一连串“铛铛”嘈鸣。 面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深山剧斗(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深山剧斗(下) 赫连暴看起来伤得不重,正领头奔来。 此前轻敌大意,吃了王祈安脚底之辱,令他恨意难消,脸上凶相毕露,头顶肉瘤不停晃动。 但令王祈安惊诧的,却是在他身旁的一名老妪。 此妇未曾谋面,天气不冷,她却身披厚重黑氅。 她手执一道褐色软鞭,骑着自己此前在“魍水”见过的蛇首蛙身怪物背上。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深山剧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神秘洞穴(上) 那金黄蛤蟆,鼓着嘴巴,在刚刚的一阵狂流劲风之下,竟能吸附在地,纹丝不动。 此刻,它一阵蹦跳,来到青鸾之前,张口吐出一蓬黄色烟雾。 那白毛獠牙猿一个疾掠,来到蛤蟆身后,双掌前推。 一道气劲卷起那蓬黄雾,向那青鸾罩去。 王祈安看的目瞪口呆,这些飞禽走兽,战斗起来,竟配合无间,策略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神秘洞穴(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神秘洞穴(中) 与自己所处位置暗黑昏阴不同,裂开的入口处闪着赤红的亮光。 而且,人还未靠近,就能感觉从中透出的冰寒之意。 王祈安静候一番,发现入口处毫无动静,再无利箭一类暗器射出。 他浑身戒备,缓缓靠近铁柜。 试着往里望了一眼,发现是一条两边方形石柱伫立,宽达十余丈的笔直悠长通道。 亮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神秘洞穴(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神秘洞穴(下) 王祈安绕着石台走了一圈,除了感受到其散发出来的异常冰寒之外,最显著能见的就只有那两件兵器。 他上前,不自觉的摸上剑柄,尝试将其拔出,没想到刚一运力,铁剑已从中折断。 王祈安举起半截断剑,皱眉审视片刻,喃喃自语道: “一把普通的铁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将其放置一旁,握上另一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神秘洞穴(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轮回(上) “三王子,此人号称战场杀神,已伤我方上百名大将,千万不可轻视!” 白衣少年左边,一位身披甲胄、颌下蓄须的中年将领沉声说道。 此人名力牧,是姬轩辕麾下最勇猛的大将,为华夏部落立功无数。 他曾与蚩尤交手多次,自然知道其实力如何。 王祈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叫自己蚩尤,但他无暇多思。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轮回(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轮回(中) 王祈安右手的黑色长枪颤动一下,继而传来一股热力。 同时,左边的木椟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但闻“砰”的一声,木椟从手中爆弹而出,飞落一旁。 王祈安感觉有一股微不可察的气劲,如游丝般透左腕而入,快速沿手臂经脉上行。 转瞬遁入丹田后,就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自己再也察觉不到。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轮回(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轮回(下) 臧盲婆紧接着一鞭抽出,如灵蛇出洞,缠绕上了王祈安手中的长枪。 她用力一扯,却发现长枪丝毫不动。 “臭小子,快放手!” 臧盲婆以为王祈安故意跟她捣乱,不由斥骂起来。 事实上,王祈安巴不得她把长枪夺走,这样或者还能救自己一命。 哪知此枪与自己之间如有粘性,竟通过气劲连接在一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轮回(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意图结盟(上) “哈哈哈……” 无为子仰天大笑一阵后,续道: “信州之事,是阎罗殿自己办事不力,岂能怨怪他人。 不过,金发狻猊竟能被你劝退,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王祈安疑惑道: “不为此事?宗主找我又是为何?” 无为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踱步,绕了整个大殿一周,最后 停在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意图结盟(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意图结盟(中) 王祈安暗暗心惊,此人情报如此精准,赤军中必定有人与其互通声气,这点不可不防。 表面装作若无其事,道: “宗主无须谬赞小子,有话何不直说?” 无为子仰首望向殿顶半晌,随即转首正色道: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纷扰动荡,远未到休止之时。 而乱世中,唯能者居之,成则王,败则寇。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意图结盟(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意图结盟(下) 王祈安打开褐色布袋,发现里面有片竹简,上面写着: “西南三十里,雷音谷。” 雷音谷,顾名思义,是一处阴云密布,常年四季都能听到轰隆隆打雷声的扁狭山谷。 俩人赶到谷外时,恰好听见一声凄厉惨嚎。 王祈安神情剧变,不顾程紫妍反应,身法骤然提升至极限,如道光疾闪而过,射向来声位置。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意图结盟(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恩怨情仇(上) 王祈安回过神来,道: “父亲临终前,不说别的,独独提到将军府,必定有其深意,所以我打算回先汴州一趟。” 一提到汴州,不由想起姬无睿,不知他们是否已立稳阵脚? “对不起,这次连累你一起受苦了。” 看着程紫妍比来时更显清瘦憔悴,花容失色,王祈安饱含怜惜道。 程紫妍凤目与他一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恩怨情仇(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恩怨情仇(中) 一排头插羽毛、身花衣衫的人影在丘顶现身,领头之人乃是名窈窕女子。 只见她头顶着一黑一白两根长羽,身披七彩花衣,手执长弓,背挂箭篓,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该女子手势一挥,众人纷纷跨步张弓,箭如飞蝗,从手中射出,如雨向楚兵落下。 继而只闻杀声大震,大批服装各异的人影从周边涌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恩怨情仇(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恩怨情仇(下) 独孤迦叶并没有留意他人的动静,只顾仰首望天,喃语道: “没错,是我!算起来,当年一别,我们已有近二十年未见。” 他话音刚落,寨门内又接连步出数人。 王祈安一见,为首俩位皆是老熟人了。 体态丰腴,头顶百合髻,一身湛蓝宫廷盛装,穿珠缀玉的,除了薛凝霜还会有谁。 另外一人,则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恩怨情仇(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绝命刀(上) 依库兹摇头苦笑,道: “女娃儿被我纵坏了,言语无礼,还望独孤兄勿怪。 听闻你此次重回巴中,是为了天后手中的藏宝图,此事可当真?” 孤独迦叶背手转身,淡淡道: “此事依兄最好不要插手。我与他人有过约定,必须助他取得此物。” 依库兹并没有惊讶,自顾点点头,像是早知事情如此。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绝命刀(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绝命刀(中) 一道人影从柳空碧阵中掠出,掖枪背后,身形挺立,望向孤独迦叶,道: “小子王祈安,请前辈赐教!” 独孤迦叶跨步上前,将王祈安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点头道: “难怪他们有此自信。” 微微一顿后,续道: “看你年纪尚轻,本人不想占你便宜。 我这套刀法本名天残地缺,天残三式,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绝命刀(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绝命刀(下) “断山式!” “贯日式!” …… 孤独迦叶蓄势后的下一轮攻击,更加迅疾猛烈。 刀气割人体肤,劲道震荡沙石。 王祈安看似节节后退,左支右绌,抵挡得颇为吃力。 不过他心中对独孤迦叶的招式清如明镜,阵脚夷然不乱,全身毫发无伤。 说起来,王祈安倒要感谢他,若不是他的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绝命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蚀心术(上) 既然知道东瀛武士的幕后指使是杨瀚,王祈安出手自然不会留情。 “叮”的一声脆响,三根银笄连续撞上王祈安枪锋,令他攻势为之一顿。 王祈安知道薛凝露赶到,手上一紧,一缩一吐,劲气爆发,枪势加速。 不过,此时一道隐带风雷之声的凶猛劲气从后奔袭而至。 若他不收招回防,就算杀得了杨继略,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蚀心术(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蚀心术(中) 王祈安话语未尽,许长山空劈一招,趁薛凝霜和汪之维联合进击之时,窥准空隙,人已急退。 他自然知道王祈安想留下的人是谁。 就算他没有受伤,以王祈安今时今日的实力,他已未必能敌。 更何况如今伤势未愈。 因此局势一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脱身。 他顺手击退两名扑上来的巴中好手,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蚀心术(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蚀心术(下) 王祈安沉吟道: “嗯!如此说来,只有再往罗酆山一闯,逼无为子交出解除之法。” 柳空碧现出游疑之色,道: “鬼方一族蛰伏这么多年,既然敢现身,自然已筹备妥当,实力岂可小觑,倒不如……” 她忽然欲言又止。 王祈安只顾想事,对其古怪神态没多加留意。 他想起那晚见到的尸鬼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蚀心术(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夜郎古国(上) 此役马希昀殒命在王祈安枪下,上千楚兵在逃亡过程中,或遭伏击,或是误入陷阱和毒障,几乎伤亡殆尽。 清点下来,仅有薛凝霜杨继略等数人成功逃脱。 柳空碧知道王祈安放走了李成原,心中虽有不满,但此战数他功劳最大,倒也没说什么。 众人回到九玄教,翌日,柳空碧单独在闭关室召见了王祈安,两人密谈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夜郎古国(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夜郎古国(中) 王祈安避在一旁丛木中,仔细打量队伍。 只见两面擎天大旗,在半空飘扬,猎猎而响。 一面绣着头双豹扑腾图案,一面大大书写着个“赵”字。 引起王祈安注意的是当先一辆马车,装饰华丽不说,厢体高长,远比正常的大上一倍不止。 整支队伍虽只有百人,但从气度体型,可以断定这必定是赵氏一族的精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夜郎古国(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夜郎古国(下) 这青年名赵磊,是威远王府的二公子。 他体型远比赵显瘦弱,而且面色青黄,双目黯淡无光。 若非身上的华贵衣饰,只怕以为是从哪个闹饥荒的山头跑出来的耕樵野夫。 听石婷芳问道,他忽的剧烈咳嗽起来。 石婷芳露出怜悯之色,吁气道: “唉,老二你这老毛病,这么多年了,找了多少良医,也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夜郎古国(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伏兽魔(上) 石婷芳忿然道: “南汉刘氏数代经营,家底根基深厚。 就算有纷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你们数万兵马,就想学人家攻城略地,图取天下?” 石婷芳说着,眼神转瞥向祈太极,语气大为不满道: “祈先生,难道连你也任由他们胡来不成?” 祈太极忙陪笑躬身道: “太夫人息怒!王爷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伏兽魔(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伏兽魔(中) 赵明走后,石婷芳不禁有些后悔,心中愈加忐忑起来。 又过一柱香时间,只见紫龙和千红带着浑身是血的赵明,越过丛木土丘,狂奔而来。 千红身上也有多处伤痕,血迹将粉衣染成深红,可见刚刚经过一场鏖战。 在三人身后,是祈太极还有芈祎,他们率着数十残兵败将,神情惊惶,正狼狈而逃。 芈祎左臂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伏兽魔(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伏兽魔(下) 对方队伍中突然闪出一道人影,从吴昌文身前一掠而过。 等吴昌文反应过来时,手中把玩的火麒麟,已到了对方手里。 此人落在双方中间位置,扯下头顶笠帽,露出本来面目,正是王祈安。 季引蒙蚩已认出他来,双目露出凶光,冷声狠狠道: “原来是你。” 他转头向吴昌文低声耳语起来。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伏兽魔(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尸魃(上) 石婷芳火气攻心,岂会任其轻易逃走。 一阵粉红色暗器,从袖中发出,直追罗勾卢桂二人背后。 吴昌文自然不能让赵川落在石婷芳手里,向后低呼一声,那名光头勾鼻的伏兽魔,带着青狼王,已率先发动。 卢桂罗勾二人听到背后风声不断靠近,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转身应对。 他们见飞袭而来的暗器,竟然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尸魃(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尸魃(中) 周边这时冒出一批浑身上下用白布条,密密麻麻,层层包扎的怪人。 他们只露双目,手执比寻常刀剑长多两尺的直刀,向石婷芳等人冲了过来。 赵显厉喝一声,指挥黔州兵结阵上前。 唐长林同样号令五族战士,配合上前杀敌。 王祈安大是不解,心想吴昌文难道想靠着这区区不足百人援兵,反败为胜?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尸魃(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尸魃(下) “保护好老三,此处不用你插手。” 石婷芳抢在千红之前,接过攻势。 袖中红绫,如有灵性,起伏荡漾,分向六足狸猫和蜥蜴鳄卷去。 千红无奈退往一旁,却没有走远。 残鳄和赤狸虽然闭着双目,但手上功夫却没有丝毫滞碍。 趁赤狸一杆吊钩远攻之际,残鳄已揉身上前,掌内多了一对铁制虎爪。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尸魃(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爆发(上) 石婷芳已从唐长林处,获知了王祈安救出他们一事。 刚刚又见其大发神威,制服尸魃,才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她虽不明王祈安真实身份,但历来恩怨分明,知道他是友非敌。 此刻看出王祈安用意,道: “吴昌文虽退,但此地不宜久留。 公子既然对此人十分在意,不如先将其抬回王府,再作定夺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爆发(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爆发(中) 王祈安思虑片刻后,微微点头道: “太夫人放心,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不会使赵氏一族有何闪失。” 他顺手将火麒麟取出,送至石婷芳面前,道: “此物既然无用,还请太夫人收回。” 石婷芳并未伸手取回,而且好奇问道: “公子既已到此,难道不想亲自到宝库去看看?” 王祈安哂然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爆发(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爆发(下) 王祈安见吴昌文三人最后落脚处,乃是世子赵显居住的东院。 他虽心中纳闷,不过身形没有停留,潜形匿迹尾随在后。 “你们在此地等我,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三人在一屋外停下,吴昌文向俩人吩咐后,自顾上前,震开门栓,推门而入。 “咿呀”声响,屋内突然传来赵显的喝声: “谁?”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爆发(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谷玄五佬(上) 吴昌文口中虽说要出城,但三人在城内兜兜转转,穿街过巷,最后却进入了一所大宅子。 此地位于城西,远离了闹市和人口稠密区域。 四周除了荒草、灌木,只有两三间破旧的废弃房屋。 王祈安绕了大宅一圈,发现此宅占地颇大,但门檐顶上却未见牌匾。 他猜这可能也是已经荒废的宅子,只是被拿来重新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谷玄五佬(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谷玄五佬(中) 王祈安猜测那烟火定是某种信号,若真是吴昌文的安排,王府危在旦夕。 一想到此,不由心急如焚。 但此刻他内外皆伤,虽非致命,但想要逃离现场,面对高深莫测的谷玄五佬,恐非易事。 况且,还有一事,他一直惦记在心。 王祈安扫视一匝,忽的一阵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谷玄五佬(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谷玄五佬(下) 白狐童的白幡撒手,掉落池塘。 他张口连着喷出大把鲜血,面如死灰,瘫倒在廊桥之上,已昏死过去。 王祈安只觉一阵快感掠上心头,嘴角露出狠辣的笑意。 这时,身后的谷玄五佬已陆续攻到。 当先的青袍面具人使用的是一根长约三尺,细如钢针一样的利器。 王祈安左肋的伤口,正是拜它所赐。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谷玄五佬(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雾山七剑(上) 月明星稀,空气清冷,街道空无一人。 暮霭已薄,离黎明应该没多少时间。 王祈安赶到王府时,发现门口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周围除了部分王府侍卫,还有大批刀枪明晃的卫士,正在巡逻走动。 这些人身穿铁藤混合的铠甲,头插彩色长羽,看起来并不是黔州守军。 王祈安暗自疑惑时,长街尽头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雾山七剑(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雾山七剑(中) 王祈安见此人虽冷酷倨傲,但神色中却似乎隐藏一股很深的哀伤。 自己或许不该出言调侃的,这七把剑说不定有其不寻常的经历。 王祈安虽有些后悔,但听此人言语咄咄逼人,动辄欲取人性命,不由有些光火,冷冷回应道: “在下王祈安,阁下若有能耐,只管放马过来就是。” 俩人的动静,引起了常璟兄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雾山七剑(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雾山七剑(下) 古霜寒的表现,恰好印证了王祈安对其该有一段悲痛往事的判断。 “四小姐放心,我去帮你把人带回来。” 王祈安见赵颍娇嗔,猛的跺脚,想追却又不好意思,看起来对此人颇有情意。 王祈安哂然一笑,丢下一句话,朝古霜寒消失处追去。 此时天色已明,原本笼罩在天地间的一层淡薄晨雾,也被第一缕曦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雾山七剑(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西南乱局(上) 王祈安并无胃口,不过见常璟吃得津津有味,也对着碗沿吹嘘几下,拿起木勺,低尝了一口。 一股浓重的酸辣味,差点呛到鼻端,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常璟见状,噗嗤一笑道: “王兄怕是北方人,兴许吃不惯我们西南的口味。” 他将王祈安的碗面移到自己面前,道: “这碗就先让给小弟了,我让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西南乱局(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西南乱局(中) 谈话结束后,王祈安并未与常璟一起回威远王府,而是往另外一个方向步去。 因为他想回昨晚遇袭的大宅看看吴昌文等人是否会遗留下什么线索。 藤蔓荒草,数间废屋,茂密足有半人高的灌木丛。 大宅周边一切毫无变化,一想到这原本是自己师公公输令的屋邸,王祈安就涌起一股愧憾悲恸之感。 与昨夜紧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西南乱局(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西南乱局(下) 王祈安此刻已对无为子的话信了十之七八。 心想,必须尽快设法通知孙思谋和许世朗等人,令其早作准备。 他心切问道: “宗主刚刚提到白狐童也加入了九幽城,那究竟是个地方?” 无为子首次露出惕凛之色,正容道: “我知道的也并不多。据传,九幽城本由一批从中土流窜避难到逻些城的巫者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西南乱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四觉士(上) 许老九自知理亏,慌忙解释道: “有次吴昌文约族长密会,我恰好在旁边,无意中听到。 当时闻长老也在场,他亦可证明。” 闻谷一见许老九点名道姓,忙起身附和道: “我想起来了,确有此事。 吴昌文为了增强卢桂、罗勾二人起事信心,特意提到了吐蕃答应出兵之事。” 王祈安暗自思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四觉士(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四觉士(中) 当下之急,是必须尽快恢复伤势才行,否则此地局势一变,恐难逃生天。 自己倒也罢了,但还有远在九玄教的程紫妍。 她如果得不到噬心咒的解法,三个月后必定香消玉陨。 王祈安越想越觉得心绪纷乱,烦躁渐生。 等他怅然若失的踏入院落之时,忽感一阵不安。 “王施主,可真让人好找啊!”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四觉士(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四觉士(下) 王祈安浑浑噩噩中,脑海浮现了程紫妍的花容。 只见她颜色憔悴,神情凄凉,正泫然而泣。 王祈安猛的一震,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长形木箱中,空气闭塞,呼吸困难。 他右手一紧,泰已枪安然在握。 他记起自己被四觉士围攻,最后受了巴赛囊一掌,现在伤势应该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四觉士(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黔州之战(上) 依鹊儿一如当日在嬷玛寨外的打扮,头顶黑白两根长羽,身披七彩花衣。 在她身后,跟着四名相似装扮,年龄相仿的少女,均腰挂弓箭。 依鹊儿奔到二人近前,等她看清程紫妍身边站着的竟是王祈安后,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倏然后退几步。 她不由自主的握上腰间弓箭,瑟然发问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黔州之战(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黔州之战(中) 古霜寒面色严肃,继续说道: “吐蕃人乃是此次征战的主力,人数最多,其主帅正是我此前所见的达玛。 此人乃是吐蕃王赤祖赞普的第四子,面黑心狠,剑法高超。 其次是由吴昌文率领的安南和邕州联军,看其营寨,人数当不下于万人。 牂牁方面,主要是拥护季引蒙蚩的蛮族部落,大约也有数千人。”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黔州之战(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黔州之战(下) 杨靖没想到沐怜影毫不留情面,直戳其痛处,不由怒斥一声,忿然道: “你是何人?岂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时,另一把粗哑带点吞吐的嗓音着急道: “放……放……肆……又……又……如何……” 见双方言语不和,吴昌文忙打圆场,道: “这两位是邕州前锋将龙擎天和三十六洞洞主沐怜影。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黔州之战(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夜郎兵器库(上)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人在营帐外申报后,吴昌文兴奋道: “进来,可是矩州那边有动静?” 来人行礼后应道: “果然如殿下所料,杨靖回去后,召了一名手下进账密谈半晌后,此人就匆匆离开。 我们尾随其后,发现其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进去了黔州城。” 达玛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夜郎兵器库(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夜郎兵器库(中) 王祈安见石婷芳有些消沉,劝慰几句后,转而问道: “太夫人,可知城内可用之兵仍有多少?” 石婷芳微微顿首,道: “此事老身刚刚才与老二确认过。 几番折损下来,如今城内就算加上王府侍卫,可战之兵也不超两万。” 她说着忽的眼神一亮,语气略有振奋道: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夜郎兵器库(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夜郎兵器库(下) “禀太夫人,大事不好,敌人开始移动,似乎想要攻城。” 这时,接任芈祎城防大任的俞大成急匆匆赶来,大声报告道。 石婷芳身躯一晃,色变道: “该来还是要来!各路援军可有回音?” 俞大成也是一脸暗沉凝重之色,闻言摇头道: “按路程估算,传令该早已送达,可据探报,各州均未见动静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夜郎兵器库(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成败得失(上) 黔州城外,战鼓动地,杀声震天! 吴昌文的联军在围困黔州城半个月后,终于发起了第二次全面攻城。 箭矢如雨,擂石如雹,迫退了敌人的第一波攻势。 城墙之上,张磊赵颍兄妹和换过一身戎装的常瑜,齐肩卓立,目视战场。 王祈安手执泰已枪,从另外一边赶到,在赵磊身边停下。 只见底下士兵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成败得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成败得失(中) 一众士兵之后,出来了十多名身披宽袍,头戴各式鬼怪面具之人,形态神秘诡异。 最后,一名腰配长剑、浑身服饰金黄的年轻男子轻步而出,伴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名面容峻酷的青年男子。 空旷的祭坛内,转瞬间站满数千人。 浑身穿着金黄服饰的年轻男子,微笑向旁边青年道: “世子爷,此役你居功至伟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成败得失(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成败得失(下) 数十道人影出现在广场一侧,正快速向他们靠近。 当先一人,脚踏麻鞋,身穿布衣,后背腰间挂着七柄式样不一的长剑。 此人正是古霜寒。 在他两侧,左边是一身紫衫、头遮帷帽的程紫妍。 右边则是头顶黑白双羽、身披七彩花衣的依鹊儿。 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乎与依鹊儿形影不离的飞羽亲卫队,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成败得失(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击退强敌(上) 寒光爆起,古霜寒从背后抽出第三把剑,刷刷刷数招,堪堪接住了达玛的攻击。 “原来你是剑阁的人。” 达玛的身法,变幻莫测。 古霜寒确实从未见过。 但达玛一出手的剑法,却是自己近两年来、无日无夜、费尽心机不断钻研的招式,因此一眼就识别了出来。 达玛一愕收剑,双目狐疑不定,盯着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击退强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击退强敌(中) 正当他准备向王祈安迎去时,却见远处传来几下“砰砰砰”之声,接着天空升起了三道明亮火光。 达玛立即色变。 这是他与吴昌文约定的紧急撤退的信号弹。 他狠然回头瞥了王祈安一方,似乎心有不甘道: “就算要走,也要先令你们下葬再说。” 他接着连着高喊了一串吐蕃话,吐蕃军开始列队向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击退强敌(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击退强敌(下) 爆炸威力虽巨,但仍难对王祈安造成伤害。 等烟尘散去,四名青衣面具人已消失不见。 程紫妍急速掠来,脸露焦虑关切之色。 王祈安微笑示意并无大碍。 他向古霜寒喊道: “多谢古兄提醒!不知他们是什么人?” 古霜寒虽为达玛所伤,但并不严重。 他上前蹲下,捡起地上一块小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击退强敌(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酒楼遇刺(上) 众人去远后,王祈安从怀中掏出一张帛纸,只见顶处写着“七星连珠”四字。 这是刚刚依库兹借着拥抱之机偷偷塞入他怀里的。 王祈安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与他不过数面之缘,他竟将拿手秘技如此慷慨赠予自己。 离开黔州后,王祈安一路北上,这日已来到荆州重镇江陵府。 江陵府,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酒楼遇刺(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酒楼遇刺(中) 高保勖起身笑道: “牛大人,误会了。 您贵为大周来使,本人岂敢无礼。 只不过我身兼京都巡检使,城内出了命案,还是得循例过问一二。 牛大人放心,只要令侄向这位府衙派来的邢大人交代几句口供,我保证他会毫发无损回到你身边。” 围观的人群本以为高保勖是来主持正义的,将凶手绳之于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酒楼遇刺(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酒楼遇刺(下) “虞美人,虞美人……有些特别,却又说不出哪里特别……” 王祈安轻摇着酒壶,心想这酿酒的女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有意无意,溜目四顾。 整个二楼,官绅商贾,骚人墨客,江湖豪客,应有尽有。 除了刚刚出手的男子,另有几方人物,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中一人是独据中间一桌,身披锦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酒楼遇刺(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江陵困局(上) 邱孔武和那双骡髻少女没有追击,陆续回到高保勖身边,像在等他指示。 高保勖恢复玩世不恭的姿态,向上来的女子笑道: “没想到一场闹剧,却能幸会虞老板,今日可算不虚此行……” 虞老板?莫非此女就是虞黛青? 此女一见高保勖,立马换上如花笑靥,道: “原来是侯爷啊,黛青失礼了。您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江陵困局(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江陵困局(中) 玉媚儿见身份已被识穿,呵呵娇笑,旋身后退。 她恢复婀娜妩媚之态,委屈嗔道: “王公子,你可真是媚儿的冤家克星呐。” 她转瞬又换过一副娇羞之态,烟视媚行,瞥了王祈安一眼,柔声道: “三番两次折在公子手上,媚儿已无颜面对染大姐。 倒不如今日就退出江湖,以身相许,给公子作个入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江陵困局(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江陵困局(下) 贞睿侯府,西院,荷花园。 这原本是高保勖特意赐给其奶娘和韩潮汐所居住的院落。 不过其奶娘数年前已过世,现在成了韩潮汐的独居之所。 亥时已过,夜黑灯熄,整个侯府一片阒静。 王祈安隐身在院中凉亭之旁的一颗茂密银杏之上,屏气凝神,耐心等待着。 片晌之后,对面三间并排的房屋中,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江陵困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佳人音讯(上) 圆脸男子惶急道: “虞老板正在追查上次酒楼刺杀贞睿侯的三人,有人见到……” 说着瞄了一下立在墙边的谯老三,低声续道: “有人见到这位谯……谯大侠在此地出现,因此石先生才命小人前来打探一番。” 高从义恍然轻“哦”一声,淡淡道: “那你可打探到了什么?” 圆脸男子似乎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佳人音讯(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佳人音讯(中) 衣袂“簌簌”而响,周边屋顶突的又冒出二三十名包头裹脸的黑衣蒙面之人。 “一个不留!” 救走牛有志之人低喝一句后,向后一翻,已扯着他消失不见。 这些黑衣人迅速跃落院子,朝高保勖等人杀去。 这些人身法高明,动作利落,除了为首数人,其余皆手持似剑非剑的扁狭直刀。 邱孔武面色一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佳人音讯(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佳人音讯(下) 未等高保勖的计划实施,王祈安就已等不及,匆匆离开了江陵。 因为虞黛青无意中透露了“无刃剑客”渡千秋近日曾在成都出现的消息,并且提到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俊俏少年。 毫无疑问,那两个俊俏少年该是女扮男装,大有可能正是当日在钱塘跟着他的两名妙龄少女。 王祈安虽不知渡千秋为何要去成都,但只要一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佳人音讯(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蜀盟之战(上) 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一剑一锤,齐往王祈安立定位置招呼。 “砰”的一声巨响,铁锤砸碎了桌椅。 竹棍、长剑皆击在空处。 王祈安竟像是凭空消失了。 “风行剑法,原来是司马前辈来了,杭州一别,没想到您是躲到成都来了。” 脸型狭长,双目如鹰隼般锐利的司马守义和一个手掣带铁链巨锤、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蜀盟之战(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蜀盟之战(中) 王祈安轻嗤冷笑,在八人刚形成合围之际,一晃一闪,已脱出包围圈,朝前直掠。 八名劲装青年惊愕万分,他们虽非武侯派派内顶尖高手,但身具武侯府护院之责,自然并非弱者。 况且八人还练了武侯派的阵法,威力更是不容小觑。 但这些在王祈安面前,却形同虚设,竟起不到丝毫阻碍作用。 “小娃儿好身手!” 一道人影从屋顶掠下,落在院中,恰好挡住了王祈安前进方向。 来人是一名矍铄老者,手中提着个葫芦酒壶,鬓发斑白,却满面红光,脸上带着一副乐呵呵表情。 “老头子叫胡乱叫,小娃儿你又叫什么名字?” 老人拍拍胸脯,笑嘻嘻道。 那八名劲装青年一见这老头,倒也没有再围上来,只是堵在了王祈安后退之路。 王祈安暗赞这老人的身份如龙腾凤游,不仅速度极快,眨眼就到自己身前,而且动作如行云流水,十分飘逸潇洒。 “在下任你叫,见过胡乱叫前辈。” 老人一愕,继而醒悟过来。 “小娃儿倒是有趣。不过老头子胡乱叫的名字可没开玩笑。” 王祈安本想趁机出手,却发现此人周身毫无空隙可寻,不由令他十分惊讶,顿时收起轻视之心。 “这位胡銮蛟前辈,江湖人称‘闲手修罗’,只是童心未泯,生性好玩,总喜欢称自己为胡乱叫而已。” 一名身穿黄色道袍的瘦挺中年,从前厅缓缓步出。 此人脸颊清瘦,一副浓密八字眉,额头特别高阔。 王祈安只觉其望向自己的双目,深邃幽远,莫测高深。 “在下青羊宫主持青玉,不知小兄弟何事硬闯武侯府?” 胡銮蛟似乎并不喜见此人,见他出来,拿着手中葫芦,咕噜一口,转过身走向一旁。 “小娃儿,你可千万别被此人外表骗了。这老道妖邪得很,他的岁数不比老头子年轻。” 胡銮蛟束音成线,传入王祈安耳朵。 王祈安微凛,凝神向青玉打量过去。 他可以肯定自己今日是首次见到青玉,但不知为何,对此道气质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诸葛信何在?在下是来带走渡千秋和他身边两名女子的。” 王祈安见出来这两人,均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心中不由对蜀盟实力重新评估起来。 “渡千秋是你何人?” 一道人影如流星般从前厅飞掠而出,穿过青玉身侧,落在王祈安眼前十数丈外。 此人之后,厅内还陆续奔出几名身穿青色服饰之人,其中一位赫然正是王祈安昨晚在芙蓉楼所见的青年。 “你就是诸葛信?渡千秋和那两名女子是生是死?在什么地方?” 王祈安见此人脸型方正,蓄着短须,年纪在四旬上下。 一袭青色轻袍,缓带宽袖,腰挂长剑,手摇灰白羽扇,神态倒颇为潇洒。 “哪来的狂妄小子?竟敢对我们盟主无礼。” 一名青衣锦服青年跃到前面,气势汹汹,戟指斥喝道。 “阁下到底与渡千秋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找他?” 诸葛信一瞬不瞬盯着王祈安,冷然重复道。 此人劲气骤然提升,蓄势待发,王祈安不由提高了戒备。 “这个不劳诸葛盟主挂心。一句话,他们在哪,你们到底放不放人?” 一声“放肆!”,三道身影忽的扑出,剑光闪动,朝王祈安追去。 但他们刚动,一个身法快上一倍的身影已拦在他们前方。 几下轻微的弹指之声,剑光立消。 三年青衣男子后退几步,满面诧异望向拦路之人。 “年轻人就是性急。好好说话不行嘛,非得打打杀杀的,老头子见了就心烦。” 出手之人竟是胡銮蛟。 “小娃儿,你要找渡千秋,但他却不在这里。告诉你此消息之人,只怕别有用心啊。” 王祈安眉角一挑,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多谢前辈提醒,在下今日多有得罪,这就告辞!” 王祈安正欲离开,一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诸葛盟主,此人不仅与渡千秋关系匪浅,而且身怀天竺进献的释迦摩尼佛佛骨和黄晶球,您可千万不能轻易放过此人。” 王祈安回头,只见司马守义右臂包扎白巾,面色阴冷,与那拿铁锤的高大巨汉出现在那八名青衣劲装男子背后。 司马守义的言语,令诸人动容。 释迦摩尼佛佛骨是佛门的最高象征,而黄晶球则传说蕴含神秘能量,是武林人人觊觎之物。 “阁下既然与渡千秋是旧识,不如留下来,大家好好交流一番。” 诸葛信说完,脚踏奇步,手中羽扇已向王祈安挥来。 王祈安此刻已明白自己落入了司马守义的圈套。 但他并没有惊慌,眼见诸葛信攻到,一掌探出,恰好切中羽扇扇沿。 俩人劲气一碰,诸葛信身躯微晃,后退数步。 他眼中掠过讶异之色,脚步一转,已闪到王祈安一侧,羽扇再次攻出。 王祈安站在原地,身形不动,泰已枪却如灵蛇般,从身侧伸出,撞上羽扇。 诸葛信忙收回羽扇,脚步又变,转到王祈安身后,左掌右扇,同时击出。 王祈安背后如长双眼,枪锋幻变,将攻势一一接下。 俩人瞬间交手十数招。 无论诸葛信脚步如何灵幻,手中如何变招,王祈安始终一动不动,但枪法如神,却皆可封死其进攻方向。 “诸葛盟主且住手!” 青玉忽的向前掠来,出声喝止道! 诸葛信收招退回原来位置,他已试出王祈安不仅招式玄妙,内力更是深不可测,再斗下去,落败的恐怕是自己。 青玉落在诸葛信身旁,目光灼灼,神色奇异,望着王祈安道: “小兄弟可是‘神枪’夏彦奇的传人?” “神枪”夏彦奇之名一出,在场诸人面色皆变。 要知道诸葛信作为武侯派掌门兼蜀盟盟主,武功在蜀地可算数一数二。 但在王祈安千变万化的枪势中,却寸步难进,难伤其分豪。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夏彦奇的枪法才有此能耐。 第七章 蜀盟之战(下) “在下与夏前辈毫无关系,失陪了!” 趁诸葛信后退之际,王祈安疾的转身,泰已枪柱地一顿,人已经升上半空。 那八名青衣劲装男子还未反应过来,王祈安已如流星电闪般,从他们头顶越过,朝司马守义飙射而下。 “碰”的一声巨响,司马守义和那执铁锤巨汉被一股洪流气劲撞得往两旁抛飞。 砖石沙土落下,眼前现出一个半人深大坑,王祈安已踪影全无。 “这娃儿霸道得很,霸道得很……” 胡銮蛟摇摇手中酒壶,似乎酒已所剩无几,嘀咕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诸葛信奔到司马守义身边,将其扶起,发现其闭目咬牙,表情痛苦,奄奄一息。 “姓王的,我与你势不两立……” 诸葛信将他放下,叹气摇摇头道: “丹田枯竭,全身经气散得一干二净。司马兄啊,你这算是彻底废了。来人,把他带下去吧……” 王祈安离开武侯府,奔掠几个街区,忽的停了下来。 “哪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他倏然转身,盯着一旁的巷子。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想老头子当年在你这个年纪,身手可连你一半都及不上……” 胡銮蛟提着酒壶,慢悠悠从巷子口转了出来。 “前辈莫不是想带我回武侯府?” 王祈安对此人倒无恶感,淡然问道。 “小娃娃不要误会,老头子与诸葛信父亲虽是挚交,但对武侯府的事可兴趣不大。 胡銮蛟看着只踏出三两步,但人瞬间已临近王祈安五丈之内。 “那前辈为何一直跟着我?” 王祈安逃离汴京后,所遇好手形形色色。 其中武功最高的莫过于“刀魔”独孤迦叶,最神秘莫测的则非无为子莫属。 但今日胡銮蛟彰显出来的身法,武功之高明,恐不比这俩人逊色多少。 王祈安心中震撼的同时,不由暗中提高了戒备。 “小娃娃放心,老头子并无恶意。” 似乎感受到了王祈安气场变化,胡銮蛟猛的停下脚步。 “老头子已有数十年未曾理会江湖之事,这次推不掉故人所托,才来锦官城一趟。” 王祈安心道,原来是一隐世高人,难怪自己从未听过此人名字。 “前辈为何来此,又与在下有何干系?” 胡銮蛟摇了摇手中葫芦,道: “老头子的酒喝完了,不如找处卖酒地方,坐下慢慢聊,听说雪涧楼的雪涧香可是川蜀一绝……” 说着人已越过王祈安,向前走去。 王祈安略一思索,迈腿跟了上去。 俩人穿过几条街巷,王祈安鼻子忽的捕捉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 他一跃而起,轻点瓦面,横掠几座屋宇,落在一个院子里面。 片晌后,胡銮蛟落在他身边。 “小娃娃,你跑这里来作甚么……” 胡銮蛟话语倏然中断,因为他看到了院子里躺着几具尸体。 触目惊心的是,这些尸体仿佛被人抽干了血液,只剩下一具皮包着骨头的干瘪形体,而且胸口处穿了一个大洞,五赃六腑全部丢失。 “这些人服饰配饰兵器皆十分统一,看来该是某一帮派之人……咦……” 王祈安仔细观察这几具尸体时,忽的脚下踩中一块硬物。 “这看着像是一块腰牌……” 胡銮蛟脸色一变,迅疾从王祈安手中抢过此物。 “这是峨眉山碧竹林的掌门令牌,老头子曾见过一次。” 王祈安指着靠近自己的一名尸体道: “他们手臂上都绣有一根竹子,想来定是前辈说的什么碧竹林门人,只是不知这掌门在不在其中?” 胡銮蛟瞥了一眼这几具尸体,忽的眉头紧皱,若有所思,默然沉吟了起来。 王祈安见其异状,不由奇怪问道: “前辈莫非知道些什么?” 胡銮蛟拍拍腰间葫芦壶道: “就算是他也无妨。 无妨,无妨……小娃娃,走走走,管它天塌下来,先去喝几壶再说……” 雪涧楼,王祈安与胡銮蛟挑了僻静一角坐下。 胡銮蛟似乎酒瘾挺大,话不多说,咕噜咕噜先喝了一大坛。 “好酒,好酒!这‘雪涧香’不愧是川蜀名饮,唇齿留香,入口冰寒冷冽,下肚却如炽热火烧。” 王祈安在江陵曾听虞黛青提起过,雪涧香乃是她近年来的得意之作。 此酿水源取自成都西面数百里外的嘉良州小金川,极为不易。 由于产量有限,成都城内也仅有浣花溪辖下的两三家酒楼供应此物,雪涧楼正是其中一家。 王祈安心想,这老头几十年不踏入江湖,对哪里有好酒倒是十分明了。 “小娃娃可听过‘血魔’之名?” 胡銮蛟撕开第二坛雪涧香的封口,先将自己的酒壶灌满,才心满意足的道。 王祈安茫然摇头。 “这也难怪,上百年前的事情,别说你个小娃娃,老头子也仅是耳闻而已。” 胡銮蛟忽的变得严肃起来,露出凝重神色。 “上百年前,武林中有三大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魔。 其中最凶残的,莫过于以人血为饮、五脏为食,嗜血如狂的‘血魔’申人狂。” 胡銮蛟猛的提起酒坛,把仅剩的半坛酒也一口气喝个净光。 “半个月前,隐仙派左玄老道托人带信给老头子,说在青城山北一密洞内发现了几十具尸体。 按他的描述,死状该和刚刚我们所见一样,尸身干瘪如柴,心脏位置被掏空。” 胡銮蛟思索道: “左玄老道的师傅曾与‘血魔’交过手,见识过其祸害天下的魔功‘千脉竭’,中者血液全枯,只剩下一副干尸。” 王祈安剑眉竖起,道 “前辈的意思,刚刚那些人是死于血魔之手?” 胡銮蛟点头道: “现在还弄不清楚究竟是申人狂这老魔头重现江湖还是只是他的传人出来作恶。 左玄老道倒颇有能耐,他凭借凶手施功时留在其中一两具新丧尸体上、仍未完全消散的气息,一路追踪,一直查到了成都城内。 不过,尔后他就失去了对凶手的感应。 按他猜测,此人该是进入了某种与外部隔绝的密闭空间。” 王祈安不解道: “前辈要找血魔,却又为何跟着我?” 胡銮蛟容色稍缓,舒展了一下懒腰。 “老头子想请你帮我盯着一个人!” 第八章 血魔(上) 王祈安讶道: “何人惹起了前辈怀疑?” 胡銮蛟双目忽的爆起亮光,像是骤然年轻了数十岁。 “青羊宫主持青玉。 青羊宫也算名门正派,但老头子一见这青玉绿玉的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此人虽没有恶名,却透着一股邪气,背后恐怕大不简单。” 胡銮蛟说着,忽的住口,脸上泛起古怪之色。 王祈安直感身后有一人正在快速靠近。 “看来这成都府真的太小。没想到分开不到个把时辰,贫道就又和小兄弟见面了。”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来人显然正是青羊宫主持——青玉。 青玉似乎并无追究王祈安在武侯府闹事之意。 他在俩人中间横凳坐下,也并不可客气,抓过王祈安前面的酒坛,就给自己满上一碗。 “小兄弟可知,要是武侯府一战传了出去,你只怕立即可以名满川蜀。” 见王祈安只是微微一笑,并无得意之色,青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异神光。 “当今天下,能将枪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臻达巅峰的,除了‘神枪’夏彦奇,贫道还真想不起第二人。不知銮蛟兄以为呢?” 胡銮蛟却并没有搭话,把一只腿搁在凳子上,只顾着仰头喝酒。 青玉似乎对胡銮蛟冷淡态度习以为常,回头向王祈安道: “小兄弟当着武侯派众人之面废了司马守义的武功,此事令诸葛贤侄颜面尽失,日后可得当心他找你麻烦。” 胡銮蛟嘿嘿干笑俩声,自言自语道: “此事恐怕不劳某人挂心!” 青玉并不以为忤,沉声续道: “近日成都城内接连发生了好几桩凶案,不知二位可有听说? 死者尸体硬化干枯,如同僵尸,更残酷的是心肝皆被铁爪一类利器挖走。” 王祈安与胡銮蛟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皆心中一震。 “道长怎么肯定凶手是使用铁爪?” 王祈安疑惑问道。 青玉颇为自信道: “贫道自幼喜欢研究各种兵器,因此一看伤口就大致能判断对方是被何物所伤。” 胡銮蛟忽的停下举到嘴边的葫芦壶,淡淡开口道: “你既能辨出凶器,想必对凶手是谁也该有眉目吧?” 青玉哈哈一笑,道: “銮蛟兄怕是太高估贫道了。目前只得知,遇害者皆为赶来参加雪照宫入门弟子选拔大会的世家豪族。” 青玉稍顿片刻,又道: “雪照宫已意识此事与他们难脱干系,今日一早就知会了浣花溪、信相寺和敝宫,希望能协助她们将凶手找出来,还死者一个公道。 二位武功高强,不知对缉凶一事可愿助一臂之力?” 胡銮蛟起身舒展下筋骨,打了个哈欠,拍拍嘴巴,懒散道: “老头子已数十年不问江湖中事,这种事情可不要找我。小兄弟,有机会再喝过,老头子先走一步了。” 说着将葫芦壶系好,手臂一伸,抓过旁桌一坛未开封‘雪涧香’,大步向门口走去。 “糟老头,你干嘛拿我们的酒啊……” 旁桌客人反应过来,骂骂咧咧时,门口已失去了胡銮蛟身影。 “道长可听过‘血魔’的传说?” 王祈安问题出口,双目一瞬不瞬盯着青玉。 青玉一愕后震惊道: “小兄弟莫非指的是百年之前的吸血狂魔申人屠?” 王祈安没有遗漏其脸上丝毫表情变化,见其反应不像造作,心中不由嘀咕,此事难道与他并无关系? 他心中一动,一边继续观察青玉神色变化,一边将来时碰到碧竹林门人遇害,以及胡銮蛟对凶手的猜测一股脑通通道出,只是略去左玄道人一段。 青玉听完露出恍然之色,凝重沉声道: “銮蛟兄的识见阅历,自非青玉可比。他既如此判断,只怕**不离十。 看来,此事严重性恐远超大家所想,我得马上知会其他人才行。小兄弟在成都若有所需,可前来青玉宫找我,今日贫道先行一步,告辞。” 青玉走后,王祈安倒有些糊涂起来。 此人虽然自带一股邪异之气,但从其反应来看,却完全看不出和凶案有丝毫关系。 是青玉太过深不可测? 还是胡銮蛟的判断失误? 抑或胡銮蛟也在瞒骗和利用自己? 王祈安忽的拍拍脖子,摇摇头,心道: “‘血魔’不‘血魔’的,暂时可管不了那么多,先找到渡千秋才是要紧事!” 王祈安踏出雪涧楼,沿着主大街,在两旁的人群中漫无目的搜寻着。 这时,他瞥见了一名手执五尺竹棍、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正朝他快步走来。 “我们裘老大说想见你!” 此人身法极佳,将一团纸张匆匆塞入王祈安手中后,从旁侧身而过。 王祈安展开后,只见上面写着: “城东吴氏大宅,有阁下想要消息。” 王祈安心中一跳,转头看那男子已没入人流,不知去向。 吴氏大宅,确实是座大宅,不过周边长满齐胸野草,墙垣残破,门第已败。 看来已经废弃许久。 王祈安穿过前院,来到中堂位置。 堂内除了几张木椅和一张破旧长桌,别无他物。 不过靠墙两侧铺着几张草席,上面放有被褥和几件残破的衣服。 其中一张席子上面蜷缩着一人,正背对着王祈安。 “朋友可是裘老大?” 王祈安见其身形与今日袭击自己的裘老大十分相似,于是开口问道。 见此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王祈安心中猛醒,急跃上前。 他一把扣住此人手腕,将其翻转了过来。 此人正是裘老大无误,不过却已经是一具尸体。 双目紧闭,面色发紫。 脉搏已停,气息全无。 这时,门外风声急响。 转瞬之间,几道人影已掠入堂内。 王祈安起身,只见来人皆鹑衣百结,手持竹棍。 为首一人,身形瘦小,皱纹满面,须发皆白,少说该有七八十岁。 此人左边,是名面涂污秽的年轻男子,正是今日将纸条交给自己之人。 右边则是名四旬中年,圆脸粗脖,小眼大鼻。 三人身后,跟着一人,却是王祈安最初所遇的刘老九。 “禀长老,正是此人杀害了裘老大。您可要主持公道,为他报仇。” 刘老九上前指着王祈安,语气悲愤道。 第八章 血魔(中) 几人进屋后,外面窸窸窣窣,衣袂脚步声不断,看来来了不少人。 “好你个猖狂贼子,竟敢上我叫化帮分堂杀人。今日让你插翅难飞。” 引王祈安前来的年轻乞丐怒骂一句,不由分说,手中竹棍一抖,已朝王祈安攻来。 此人双目狡黠闪烁,年纪虽轻,攻势展开,却火候十足。 王祈安心知又被人利用了,不由暗骂自己一句。 自从到成都后,大概因为挂念楚云夏的缘故,一直心神难定。 否则也不至于一天之内,竟两次中了敌人圈套。 想到此,不由心中一凛,似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此刻,年轻乞丐的竹棍已攻到自己面门,王祈安猛吸一口气,一手倏然探出。 漫天棍影消失。 王祈安双指恰好夹住了停在自己额头不足一尺的竹棍末端。 时机拿捏之精准,速度之迅疾,令在场诸人心神不由一震。 年轻乞丐自恃武功远超同侪,本想在白发老乞面前好好表现,却没想一招未尽,就被对方拿住兵器。 且还只是用了两只手指。 他大觉面目无光,颜面尽失,不由大喝一声,运足功力,猛往前戳。 “噼啪噼啪……”之声响起。 竹棍忽的如同烧焦一般,变成了一根黑炭,继而节节粉碎。 年轻乞丐只觉一股炽热内劲如烈火般沿着棍身向自己侵袭而来。 一声惨叫,空气中弥漫起皮肉被灼烧的气味。 年轻乞丐扶着右腕,脸色骤然间失去血色,露出痛苦表情,“蹭蹭蹭”猛往后退。 眼见即将跌倒之际,一股劲气从后传来,将其托住。 “阁下好手段,难怪敢如此猖獗。” 那圆脸小眼中年乞丐快步上前,一手扶住稳住年轻乞丐肩膀,助其稳住身形。 王祈安面容严峻,缓缓起身,双目扫过众人,冷冷道: “你们精心布局,引我前来,企图嫁祸于我,到底有何目的?” 圆脸小眼中年乞丐怒斥一身,大声喝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设局?刘老九可是亲眼看到你杀了裘老大,你还要狡辩吗?” 此人本想趁机出手,没想到一触及王祈安变得火红的目光,心头发麻,竟不由自主扶着年轻乞丐后退了一步。 “胡老大,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身后的白发老丐缓缓上前,手中竹棍,一下一顿,敲打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老朽乃叫化帮上六阶长老濮长青,阁下与赤狱炼魔是什么关系?” 王祈安见对方竹棍发出的节奏,竟有削弱自己气势的功效。 他双目红光消敛,淡淡道: “抱歉,在下不知你在说什么?” 白发老丐诧异神色一闪而过。 “阁下刚刚施展的难道不是赤狱炼魔的火燎术?” 王祈安嗤然一笑,并没有辩解,脚步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门口掠去。 恰在此时,屋外接连响起惨叫。 白发老丐脸色一变,以为王祈安来了帮手。 他手势一挥,已率先追了出去。 王祈安的身影在屋顶一闪而没。 院子里躺着二三十具尸体,从破旧褴褛的服装看,该是叫化帮守在门外的弟子。 这些尸体体型干瘪,像被人抽干了血肉,只剩皮骨。 有些更是胸口被开了个大洞,死状恐怖。 白发老丐现出怒色,双目喷火,发出一声厉啸,接着竹棍一点,朝王祈安消失方向追去。 王祈安之所以突然从中堂冲出,是因为感受到了外面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掠出外面时,只看到一道模糊人影越墙而去。 他从尸体症状,断定对方该就是杀害碧竹林弟子的凶手,并且极有可能是胡銮蛟口中所说的‘血魔’。 他全力提速,向人影遁走位置扑去。 不过,当他追出吴氏大宅时,已不见对方身影。 此人身法之快,已达惊世骇俗之境。 所幸对方浓烈的杀气并未完全消散,王祈安辨准方向,如箭般疾射而去。 王祈安从城东追到城西,又从城西追到城北,数次差点失去对方感应。 奇怪是对方的杀气一点都没有收敛,王祈安猜想,该是此前在吴氏大宅,对方并没有满足自己的杀戮之心,因此正在寻找下个目标。 王祈安功力高速运转,感应圈无限扩展,忽然他感到了对方杀气正在快速提升。 “找到了!” 王祈安兴奋闪电般朝杀气传来方位奔去。 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当王祈安距离越来越近时,杀气忽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王祈安苦恼的疾绕周围一圈,却毫无所获。 他不禁有些气馁起来,抬头望了前面出现的一座庙宇。 “金山寺”。 名叫金山,周围却无峰丘。 只见庙门洞开,却无人值守。 王祈安在庙前徘徊犹豫时,耳际传来气劲碰撞的打斗声。 王祈安心中一动,一遛烟穿过庙门,朝声音来处掠去。 大雄宝殿前,聚满了上百人。 众人中间,一名头戴斗笠、手持无锋生锈铁剑的男子,与一黄衣女子和两名中年男子正剧斗在一起。 “渡千秋!” 王祈安差点惊呼出口。 此人正是自己当日在秦皇殿海外基地海之州所遇之人。 “渡千秋,当年你刺杀我夫君,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黄衣女子口中厉斥,手中双刀招招致命,越舞越快。 “渡千秋,你末日到了,束手求饶,或者可以给你个痛快。” 围攻中的使剑中年,也大声喝道。 “跟这畜生废什么话,今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解深仇大恨。” 另外一名手中双拳气劲不断轰出的中年怒气冲冲道。 渡千秋斗笠下只见嘴角,看不到全容,对三人话语,手中铁剑招式没有丝毫波动。 王祈安已看出渡千秋武功远超这三人,只是他始终只守不攻,因此才被三人围住。 王祈安见渡千秋没有危险,目光迫不及待开始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几名身着雪白衣衫、面蒙白纱的女子最先引起了他注意,不过他瞬即失望移开目光。 这几女身侧,站着一僧一道。 那道人看着五旬上下,额头长着一条长疤,手执一把桃木剑,身背着一个四五尺长布袋。 那僧人比他年龄稍轻,披着火红袈裟,脖子挂着一串拇指大小的念珠,手中拿着一把金刚杵。 第八章 血魔(下) 这两人身后,除了一帮操棍持刀的和尚,还有其他佩带各式兵器的武林人物。 王祈安遍寻一圈,却并没有见到楚云夏或者疑似之人。 “小兄弟,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一道人影落在王祈安身旁,正是手执拂尘、一身黄色道袍的青羊宫主持青玉。 “想必你是来找渡千秋。 不过他情况可不妙,此人当刺客时可杀了不少人,仇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在这些人可都是来找他还债的。” 不用青玉提醒,王祈安也看出了局势对渡千秋十分不利。 场上的三人武功虽然不弱,但仍然对他造不成威胁。 不过旁边还有不少人对他虎视眈眈,王祈安一扫而过时,发现其中并不乏气度沉凝,功力高深之人。 特别是为首的白衫女子和旁边的一僧一道。 “道长为何也会在此?莫不是也来找渡千秋的麻烦?” 王祈安心想诸葛信的兄长诸葛廉死在渡千秋手里,此道显然又与武侯派关系交好,就算要出手也不稀奇。 哪知青玉却笑道: “非也!贫道与渡施主并无过节恩怨。只是收到雪照宫消息,近几日杀戮案的凶手在此出现,因此才匆匆赶来。” 王祈安心想又会这么巧。 “这么说,哪些白衫女子就是雪照宫之人?” 青玉微微颔首,道: “不错。你看中间那人就是雪照宫二宫主白依雪……” 青玉指着那数名雪白长衫女子中,一位身材远比其他人纤细的介绍道。 “站在白依雪旁边的是信相寺般若堂首座生生禅师,此人武功甚至还在其师兄信相寺主持之上。 哦……没想到青城山隐仙派掌门人也来了……左玄道兄,就是那额头留下长疤道友。 这倒是稀客!” 王祈安忽的眉头微蹙,语气不满道: “难道他们都认为渡千秋就是凶手?” 王祈安虽然追踪凶手时,也恰好在这附近失去了线索,但他却断然不会以为此人就是渡千秋。 “据浣花溪的探报,此前两起凶案,附近的人都曾看到一个戴斗笠拿钝剑的男子。 不错,正是渡施主现在的这副扮相。” 青玉目光扫过前方打斗四人,又续道: “金山寺中,寄宿着多位准备参与雪照宫门人筛选的候选人,凶案发生后。这里就已置于严密的监视下。如今,渡施主在此出现,嫌疑自然加深一层。 再说,渡施主已近十年未曾现身江湖,一出现就遇到不断有人遭难。此次遇害者可皆非普通江湖人士,更不乏一派之主,只有渡施主此等高手,才有可能杀人于无形。” “哈哈哈……真是荒谬可笑!你们怕是抓不到真凶,想随便找个人当替死鬼吧。 死者血肉干枯,依胡前辈所言,极有可能是当年血魔的“千脉竭”魔功若为。 渡千秋的剑法可看不出与此有何干系?” 王祈安的放声大笑,引起了众人注意,纷纷向他望来。 他们虽不认识王祈安,但见青玉站在他旁,也就无人过问什么。 此时,打斗情况生变。 一道紫色身影加入了战斗,此人身法极快,围着渡千秋四人打转,一有空隙就刺出手中长剑,时机精准,角度刁钻。 但渡千秋似乎遇强则强,剑网更加严密,并没有因为此人的加入而落在下风。 青玉望着四人围斗,啧啧称赞道: “双刀门门主杜丽娘,峨眉破空拳掌门谢震空,川东铸剑岭大当家缪尊翟。 加上刚刚出手的,可是蜀盟中地位仅次武侯派的洛水帮帮主李成洛。 这四人随便哪个,都是川蜀武林数一数二之人。 可四人合力,竟占不到丝毫便宜。” 青玉说着,双目忽的冒着邪异之色,闪闪发亮,饶有深意盯着王祈安道: “以渡施主此等级别高手,若想刻意隐藏魔功,也并非难事,小兄弟以为然否?” 王祈安目光与他一触,突觉一缕冰寒之感透遍全身,竟不自觉的想点头认同。 他目光开始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自己对渡千秋的信心,不过是认为他救了楚云夏。 事实上,除了一面之缘和一些江湖传闻,他根本不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今日一路追踪凶手,不正好就在附近消失,难道渡千秋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 见王祈安神色忽明忽暗,茫然失措起来,青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笑意,脚步移动过来,手中拂尘缓缓点出。 “不好,差点着了这妖道的道……” 手中泰已枪忽的颤抖一下,一丝热力快速透入其经脉,令王祈安猛的一震。 “锵!”的一声脆响。 泰已枪挑中了青玉悄无声息刺来的拂尘尾端。 “道长还真是卑鄙小人,你到底是谁?” 王祈安怒目圆睁,气势骤然提升。 青玉闷哼一声,飘身后退,满脸惊诧。 “中了我的‘离魂摄’,还能瞬间清醒,看来贫道还是低估你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你若想救走渡千秋,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必须将佛骨交出来。” 王祈安恍然,想必此人是在武侯府听到司马守义的话语,才刻意接近自己,寻找下手机会。 “佛骨确实在我身上。只不过道长今日若放走了渡千秋,该如何向雪照宫和其他人交代?” 青玉成竹在胸道: “这点无须你废心,贫道自有应对良策。 不好,雪照宫要出手了……” 青玉朝战场望去,言语倏止,面色忽变。 王祈安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围攻渡千秋的四人皆已退下。 换而是四名雪白衣衫女子站着不同方位,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是雪照宫的‘梅兰竹菊’傲雪四友,此四人武功虽不如两位宫主。但却精擅雪照宫的‘四象阵’,若被她们困住,一时半会可不易脱身。 是战是和,阁下可得快作决定,再迟恐怕贫道也帮不了你了。” 青玉一边解释一边催促道。 “渡千秋,雪照宫与阁下并无恩怨。为何要杀害前来应试我门人的候选弟子?” 白依雪声音虽不大,但字字严厉,威严带劲,直透耳膜。 她声音刚落,其他人纷纷跟着咒骂怒斥了起来。 第九章 逞凶(上) “你这杀人狂魔,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草菅人命,残害无辜的恶魔…… “今日不将你拆骨剥皮,难消心头之恨……” 众人忿然不平,群情激昂汹涌。 但渡千秋只是扶正了一下斗笠,无刃剑斜指地面,并无回应。 “阿弥陀佛,施主若有悔改之心,当放下屠刀,束手就擒。” 白依雪旁边的生生禅师高宣佛号,声若洪钟,将众人声音掩盖了下去。 “渡千秋,你与‘血魔"申人屠是何关系?哼,还是说你就是申人屠,渡千秋不过是你用来掩饰的身份?” 额头留着一道长长疤痕的左玄道人,跨前一步,手中桃木剑戟指,喝道。 血魔若在世,只怕已一百来岁,此人看着最多不过间,左玄此问,不过是虚张声势,刻意为之。 “什么?‘血魔"申人屠?怎么可能?” 听过‘血魔"凶名的年长一辈已纷纷后退,甚至有人已转身拔腿朝寺外奔去。 “血魔”虽消失百年,但昔日曾在川蜀现身,杀人无数,凶残血腥,令人闻风丧胆。 渡千秋似乎也觉得左玄此问可笑,斗笠下的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冷嗤。 “左掌门,你说什么?此人怎会与‘血魔"扯上关系?” 白依雪一双明眸,满是震惊。 当年“血魔”为恶,以雪照宫、信相寺、青玉宫和隐仙派等为首的川蜀武林,派出大量高手参与诛魔计划。 该役虽使申人屠重伤,并从此销声匿迹。 但也令川蜀武林元气大伤,诸多门派好手折损过半。因此后来像浣花溪此等新兴门派才能迅速崛起,一跃而成成都第一大帮。 白依雪年纪尚轻,虽未亲历此事,但此等江湖大事,雪照宫中自然流传不绝。 “二宫主勿怪,贫道查看了所有受害者尸体后,发现与青城山洞穴所见,并无二致。 若我猜的无误,死者中的正是当年申人屠引以为傲的魔功‘千脉竭",因此才会肉血枯萎,变成干尸模样。” 左玄现出义愤填膺之色,对渡千秋怒目而视道: “因此,此人就算不是申人屠,也定是其帮凶无疑。” 就在众人都盯着渡千秋之时,围观人群中却传出了一阵尖锐响亮的桀桀阴笑。 “不好,杀气!” 王祈安感应到了一路追踪自此的熟悉气息。 天地忽的变得低沉昏暗起来,一阵飓风从人群中席卷而起。 血腥味迅速飘散弥漫,凄厉的惨叫不断响起。 “砰砰砰……” 两道人影在众人中不断穿梭,伴着阵阵狂笑,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和汩汩淌着鲜血的残肢断骸从人群中不断被抛出。 “可恶,竟不止一人!” 王祈安再顾不得青玉,卯足全力,正准备朝人群奔去。 几道阴冷气劲从后袭来。 “救人可以,先把佛骨留下。” 王祈安暗骂一声“卑鄙”,不得不停下身形,先应对青玉。 此人邪异阴诡,令他并不敢大意。 此时,另外一侧,“噗”的一声,一阵烟雾从渡千秋身边冒起。 下一刻,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窜入慌乱嘶叫的人群,手中无锋铁剑嗤嗤作响,朝杀得兴起的其中一人划去。 “哦,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 此人年龄看着不过三十上下,但头发却大半已呈灰白之色。 其武功之高,身法之快,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他的刀锋刚削断一名武僧的左臂,就感到朝自己袭来的气劲,与此前不同。 此人意识到对方来了高手,舍下他人,刀锋一转,转身疾劈而下。 若渡千 秋攻势不变,此刀必可准确无误,劈中其剑端。 哪知渡千秋的身影突然一分为二。 一道身影维持原有攻势不变的情况下,另外一道身影竟闪往一侧,无刃剑朝对方露出的空隙刺去。 “什么?” 灰发青年首次露出震惊神色,身形急往后退。 渡千秋冷嗤一声,身影合二为一,如影随形,加速紧蹑而上。 此前烟雾冒起时,雪照宫傲雪四友瞬间失去了渡千秋的身影。 等她们反应过来,周围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身法?看都看不清?” 四人组成的四象阵,平日里连白暮雪、白依雪两位宫主都未必能轻易脱阵,没想到在渡千秋面前如同虚设。 “快,救人要紧!” 白依雪一声令下,已率先朝混乱人群冲去。 眼前变局,令生生禅师和左玄也意想不到。 没想到凶手远不止一人。 两人看清局势,紧随白依雪身后追去。 “雪照宫的踏雪无痕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望着白依雪如一片雪花般,轻如无物,在人群中穿梭,不禁心中发出赞叹。 “恶贼,还不给我住手!” 千丝万缕的指风弹向那名刚攫住两名男子手腕、准备下手的身穿黄色衣衫之人。 此人双目涨红,布满红丝,嘴角不断抽搐,状若癫狂。 闪过白依雪的指风后他,顺手一提,将手中两人当着暗器向她甩来。 “哈哈哈哈……痛快,痛苦……” 白依雪顾忌俩人性命,只能放弃继续攻击,改为双掌前推,发出一股柔和劲气,阻缓他们的冲劲。 哪知气劲一触,“砰”的一声炸响,飞来的俩人竟在空中爆裂开来,血肉如雨飘洒四周。 饶是白依雪反应得快,雪白的衣衫仍沾满了猩红斑点。 “雪照宫二宫主,不过如此,哈哈……” 此人仰天狂笑不止。 “孽畜!看我替天降魔!” 匆匆赶到的生生禅师,瞥见如此血腥场景,佛都有火,手中金钢降魔杵饱含无上禅功掷出。 宽袍拂动,一声暴喝,双臂横张,身形紧随金钢杵向那人扑去。 左玄道人落在白依雪身旁,见她呆怔望着染红的白衫,迟迟不动,不由担心问道: “此人魔功深厚,二宫主可有受伤?” 白依雪目光充满痛苦,只顾不断喃喃: “是我杀了他们!是我杀了他们!” 这时,傲雪四友也赶了过来,她们一见白依雪神态不对,急忙将她围在中间,其中一人更是从袖内掏出一粒乌黑药丸,塞入她口中。 “二宫主有我们照看,道长请先去助生生禅师将那凶魔擒下。” 左玄虽不知白依雪为何如此,但自然明白傲雪四友意思,肃然颔首转身。 第九章 逞凶(中) 左玄打量了四周,除了四散溃逃之人,现场残肢遍地,尸横处处。 两名不明凶手一人正与渡千秋缠斗在一起,俩人身形都极快,兔起鹘落,刀来剑往,气劲在周围形成了一层层令人难以靠近的漩涡。 “这……他怎么会……难道错怪他了?” 只见渡千秋一改此前只是防守姿态,气势功力陡增何止一倍,手中剑虽无刃,却如长眼精灵,无隙不入,逼得对方虽狂怒不已,竟只有招架之力。 “没想到此人武功高强如斯……” 本对渡千秋有些轻视的左玄,此刻见识了其真正实力,不由心中暗自叹服。 双刀门杜丽娘,破空拳谢震空等人看来不会轻易放过渡千秋,在稳住现场混乱局面后,已重新率领剩余门人,向其打斗位置靠近。 左玄此刻已无暇思索其他,因为刚与另外一名黄衫凶徒交上手的生生禅师处境并不乐观。 生生禅师的金刚杵已被震落一旁,他双爪齐出,虽气势汹汹,威势凛人,但在对方神出鬼没的身法前,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嘿嘿,你这秃驴,凭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本人面前叫嚣降魔卫道,还不如早点送你去见佛祖……” 此人身影如同鬼魅,位置不断变化。 生生禅师一轮急攻,气势已竭,准备后退变招时,一只手掌竟凭空冒出,倏然扼住了自己手腕。 “想走?先尝尝千脉竭的滋味……嘿嘿……” 此人现出身形,衣衫暴涨,一道飓风从身周刮起。 生生禅师心胆俱震,只觉浑身血液汹涌翻滚,竟要随着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往外狂泄。 他急忙施展千斤坠,一改退势,运起苦修数十年的佛门玄功,试图抗衡对方。 此人眼中闪过不自量力的轻蔑之色,正准备全力施为。 “恶徒,休要猖狂!” 一声大喝,伴着一阵狂风呼啸着疾向他猛撞过来。 同时,半空中忽的响起轰隆隆的雷鸣,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直向他所在位置劈了下来。 “噼啪……砰砰……” 一道炸响,地面青石爆碎,尘土飞扬,现出了数道裂痕。 但刚刚明明站在那里的黄衫人已消失不见。 生生禅师身形忽的一松,忙疾往后退数丈。 左玄手捏黄符,手执桃木剑,落在他的身侧。 “原来是隐仙派的风雷障眼法。阁下不好好待在青城山,却非要来此地送死,哼……” 黄衫人重又现身在数丈之外,看起来并没有大碍。 这时,大雄宝殿屋顶忽然多出了两道人影,一人带着副白色面具,额头处刻着个弯弯曲曲的“令”字。 另外一人则戴着黑布头罩,只露双眼,目光灼灼。 “下修壹,你玩够没有?还不速战速决,下修三那边可快要支持不住了。” 带着面具之人声音似乎刻意作了改变,低沉嘶哑,但却不影响其令人服从的威严之感。 黄衫人一见此人,顿时收起狂妄之态,应喏一句后,双臂伸展,猛的合住一推,人随之闪电向生生禅师和左玄两人飙去。 “渡千秋果然没令人失望,确实很强。下修三快支持不住了,我去助他一臂之力,白依雪就交给你了。” 面具人向蒙面人说完,就朝渡千秋位置跃去。 渡千秋此刻已将灰发青年逼得手忙脚拙,架势已乱。 “那两名女孩子被你们带到哪去了?说出来我可饶你一命。” 灰发青年虽多处负伤,但依然一脸倨傲,面对渡千秋的质问,只是报以不屑之冷嗤。 “渡千秋,难得圣主对你青睐有加,你偏要不识抬举。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那两名水灵灵的女娃 娃自会安然无恙。” 渡千秋怒哼一声,身影忽的一幻为三。 “你这么喜欢残人肢体,今日也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是什么滋味!” 三道人影,三把无刃剑,令人难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灰发青年吃惊倒退之际,忽觉右臂一阵剧痛。 “啊……” 当他意识到自己执刀之手已被齐肩削断,抛飞上半空时,不由发出一声惨厉呼叫。 已经奔到近处的面具人,一见此情景,不由停下身形,摇摇头,改往对付生生禅师和左玄的黄衫人奔去。 只见左玄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不断从背后布袋挑出各色各式符箓,幻变成不同虎狼等凶猛生物,向黄衫人发起攻击。.. 生生禅师面色惨白,跌坐在十几丈外,正闭目疗伤。 “若隐仙派只有这么点能耐,我可就不客气了……” 黄衫人身形忽左忽右,眨眼出现在左玄眼前,双爪齐齐探出,向他手腕抓落。 “想施展千脉绝,没那么容易!” 左玄急速后退,口中喝出咒语,桃木剑不断划出图案。 “哆!” 一声巨喝,趁着黄衫人动作一滞瞬间,一股强大气劲幻成一条巨龙模样,向他狂噬而去。 “真言符咒,有点意思,不过……受死吧……” 黄衫人衣衫爆碎,双手一拍,竟将那龙头震得粉碎,消失无影。 左玄闷哼一声,口角溢血,踉跄倒退。 “左兄莫慌,老头子助你一臂之力!” 一声厉啸从耳边响起,左玄只见一道人影越过自己,向敌人迎去。 一阵劲气爆破声后,黄衫人倒飞而出,恰好落在赶过来的面具人身旁。 “闲手修罗胡銮蛟……” 胡銮蛟腰间别着酒壶,朝俩人走来。 “不对,不对,你这娃娃最多不过岁……嘿,我说娃娃,申人屠可是你师傅?” 胡銮蛟煞有介事打量了一下黄衫人,一边摇头一点嘴巴嘀咕碎语。 黄衫人刚领教过此人武功,差点伤在其变幻莫测的修罗掌下,见他走近,忙全力戒备起来。 面具人瞥了一眼雪照宫几人方向,却见原本应该拿下白依雪的蒙面人,正和一持墨黑铁枪男子战在一起。 他低语两句,接着发出一声尖锐哨音,与黄衫人飞速后掠。 蒙面人一听哨声,虚晃两招,一纵而起,跃上屋顶,赶往面具人位置。 “这就想走……老头子还没问明白……” 胡銮蛟正欲追去,却听左玄喊道: “胡兄且住,生生禅师伤重,救人要紧。” 胡銮蛟回头,果见生生禅师瑟瑟发抖,身体竟一下消瘦不少。 “必须尽快把他体内千脉绝余劲逼出来,否则恐对禅师经脉造成难于逆转伤害……” 左玄凝重解释道。 第九章 逞凶(下) “多谢出手想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及时赶到、帮助雪照宫诸人击退蒙面人的正是摆脱了青玉纠缠的王祈安。 青玉骤然出手,急攻一阵后,发现毫无取胜把握,见现场大乱,趁王祈安分神之际,脱身逃走。 白依雪在药物和傲雪四友的合力治疗下,神态已恢复正常,正缓缓起身走近,向他道谢。 王祈安环目一扫,发现那名灰发青年倒在地上,而渡千秋已不见踪影。 他心念一转,提身跃起,朝蒙面人三人消失方向追去。 “各位没事就好,小子先走一步!” 王祈安凭着感觉,不断的上跃下掠,在奔出离金山寺数里之外,来到一片荒凉破旧区域时,耳际传来对话声。 “渡千秋,你如此紧咬不放,还真是不识抬举啊!” 接着响起了气劲碰撞和兵器交击声。 王祈安激动之余,急往发声处赶去。 空荡的街道中,渡千秋以一敌二,正与那黄衫人和蒙面者激斗在一起。 戴着“令”字面具的男子,则伫立在百丈外,双臂抱胸,冷眼旁观。 “阁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也来玩玩!” 王祈安落在此人身后,泰已枪一抖,气势直逼过去。 面具人猛的转身,双目闪过震惊之色。 似乎没想到王祈安竟高明到不被自己察觉。 “你又是何人?识相的最好赶紧离开。” 此人显然并不认得王祈安,见其年纪轻轻,暗想刚刚定是过于关注渡千秋,以至对身后动静疏忽大意。 王祈安嘴角一扬,冷然道: “此话该是我来问你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对付雪照宫又有何目的?” 面具人不满怒哼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下辈子投胎记得学聪明点……” 脚步一顿,双臂暴涨,双拳向王祈安轰来。 王祈安待对方拳劲离身前一丈之外,泰已枪转瞬挑出,直刺入气劲中心。 “破!” 一声惊雷暴喝,震耳欲聋。 面具人身形忽的一滞,拳劲竟有涣散开来之势。 “嗤嗤”声中,王祈安泰已枪如穿布帛,将面具***劲一层层刺开洞穿。 面具人双目现出惊诧之色,双臂猛的再次膨胀暴涨,竟变粗一倍有余。 “哦?这是什么功夫?” 王祈安讶异嘟囔一句。 对方的气劲陡然猛增,向他狂涌而来。 当面具人以为王祈安也会提升功力对抗自己时。 却没想到他忽然向后急退。 王祈安一边倒退,一边运转体内纯阴真气,用泰已枪划出九字真言咒的图案。 面具人发出嗤笑,以为王祈安胆怯,身形一动,加速赶去。 “嘿嘿,现在想逃,可没那么容易了!” 但事实远非他想的简单。 空气中布满了一重重的冰寒之气,犹如一道一道不断加固变厚的城墙,接连削弱他的拳劲。 就在他功力将竭,准备变招之时。 王祈安一改后退之势,身形忽的顿了一下,接着往前倏然加速。 体内真气阴阳逆转,阴退阳进。 气劲同样易阴为阳,枪锋寒芒消敛,一股炙热如烈火喷射,直刺去原先布下的阴寒气场中心。 面具人狐疑不解之时,“砰”的一声剧烈爆响已从虚空中炸起。 紧接着他已被一股庞大力量席卷而起,向外甩了出去。 痛苦一闪而过,眼前一暗,已昏死过去。 此时渡千秋这边刚化解了一轮黄衫与蒙面二人的攻击。 “此人武功太高,我俩若各自为战,恐并无胜算。不 如一会你专攻他左下三路,我袭击他右上三路。” 黄衫人压低声音,凑近蒙面人耳语道。 蒙面人双目闪烁,望了渡千秋一眼,微微点头。 俩人商议既定,交换了个眼色,同时朝渡千秋扑去。 刚一轮交手下来,渡千秋已知这二人武功远超之前的灰发青年,若论单打独斗,自己或可稳操胜券。 但二人联手则难以预料。 见二人交接耳语,他不敢大意,忽的摆出一个奇特的持刀姿势,嘴唇不断蠕动,像在念叨着什么。 黄衫人和蒙面人向他冲来之际,只觉眼前一花,渡千秋两侧突然多出四个一模一样的人影。 黄衫人虽面色严峻,但毫无退意,他身形不断晃动向右前移,双爪蓄势待发。 变故忽起。 原本与他一起疾往前冲的蒙面人身前爆出一团金光,忽的身形一转,改往旁边屋顶掠去。 黄衫人发现不妥时,渡千身影已将他围住,朝不同位置攻来。 剑光如漫天流星,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 黄衫人虽暗恨蒙面人的出卖,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双臂收拢,暴喝一声。 一圈剧烈气旋刮起,撞上剑芒,爆出阵阵巨响。 渡千身影围着黄衫人一阵急旋,速度越转越快,最后猛的只见一道闪电般的亮光劈下,战斗倏止。 其余四道人影消失,渡千秋现出真身,立在黄衫人七八丈外。 黄衫人一动不动,赤裸的上身,现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色细痕。 下一瞬,细痕爆裂,鲜血如泉涌喷出,黄衫人转瞬成了一个血人。 “碰”的一声,脸上满是不甘表情的他喉结颤抖几下就一头栽倒地面。 “你既然喜欢人血,就好好享受吧!” 渡千秋扶正了一下顶上斗笠,正准备离开。 “前辈且慢!” 身后传来王祈安的声音。 渡千秋没有回头,淡淡道: “这些人都是冲着我而来,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 王祈安提着那面具人走到渡千秋身前,道: “前辈难道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渡千秋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颧骨高耸、肤色白皙的脸庞。 鼻梁高挺,眉角虽隐见皱纹,但双目如鹰隼般锐利。 “你知道他是谁?” 王祈安正欲答话,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待我老头子来看看,是何方妖孽在兴风作浪!” 第十章 圣殿(上) 胡銮蛟快如闪电出现在王祈安身旁,手掌往面具人脸上一抹,对方瞬间露出真容。 是个左边眉毛缺了一半的方脸中年男子。 “咦?没想到这人面生得很……这可难倒老头子了……” 胡銮蛟一脸尴尬,忍不住摸起腰间酒壶,咕噜喝了一口。 这时,另外一个瘦小身形从屋顶跃落大街,向王祈安三人走来。 此人皱纹满面,须发皆白,衣衫褴褛,手持一根七尺竹棍。 竟是王祈安在吴氏大宅碰到的叫化帮上六阶长老濮长青。 王祈安以为他是追踪自己而来,不由双目一瞬不瞬盯着此人走近。 “小娃娃别紧张,你与叫化帮的事不过是误会一场罢了。” 旁边胡銮蛟察觉王祈安异态,出言宽慰道。 果然濮长青向王祈安微一拱手,抱歉道: “裘老大之事我已查明真凶。此前误会,还请阁下勿要见怪。” 胡銮蛟大力拍着酒壶,不耐烦嚷道: “好了好了。濮老头,你就别婆婆妈妈了,快认认此人是谁?” 濮长青似乎与胡銮蛟甚熟,摇头道: “十年不见,胡兄的性子可一点没变。 此人我见过,他是浣花溪十二楼之一‘御"字楼楼主冼骥。” 濮长青说着,竹棍一挑其左臂,衣袖碎裂,露出一个如水流形状的图形。 “这就是浣花溪独特的‘水"之标志。 浣花溪门下有十二楼,分别是兵、工、器,射、御、数,舞、乐、酒,书、画、茶。 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 冼骥此人原本是名军营将领,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精擅骑射,对战马尤为喜爱。 后来被孟坤招至麾下,为其经营西山牧场,平日里甚少在成都公开露面。” 濮长青解释之时,王祈安一直留意渡千秋动静。 此刻见其拉垂下头顶斗笠,走到街边一旁,抱着无刃剑斜倚在墙上,似乎并不着急离开了。 濮长青说完,又走到被渡千秋所杀的黄衫人身前。 此人全身布满无数剑痕,脖颈胸前等位置的伤口血液仍在不断渗出,底下已汇成一个血泊。 濮长青对此人仔细端详半天,又凝神思考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道: “此人面生得很,该从未见过……以此人年纪,要说他是血魔,只怕太过荒诞……” 胡銮蛟抱着酒壶,点头同意道: “申老魔若还在世,只怕有一百来岁了……咦,濮老头,你可是想到什么?” 濮长青脸色忽的变得十分凝重。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巧合的地方。 当年血魔事件后,各派式微,而浣花溪趁势迅速崛起,一跃成为川蜀第一大帮。 而今日……血魔的千脉绝重现,浣花溪也有人参与其中……这些蹊跷,令我隐觉不安……” 胡銮蛟皱眉道: “濮老头,你是说浣花溪是此次事情的幕后主使?” 濮长青忽的默然不语。 “此人绝不是血魔申人屠的弟子。只是不知其千脉绝从何学来……” 一直依靠在墙角的渡千秋忽然开口道。 胡銮蛟转身向渡千秋望来,忽然衣衫无风自动,肩张脊挺,气势陡增。 渡千秋立马生出感应,从墙壁弹射而起,摆出戒备姿势。 “前辈,且慢……” 王祈安以为胡銮蛟要向渡千秋出手,急忙出言喝止。 胡銮蛟松懈恢复轻松状态,嘻嘻笑道: “阁下的剑法了得,令老头子不禁有些技痒,起了争强好斗之心。 不过,你又何以如此肯定,此人不是血魔弟子?” 王祈安松了口气,摇 头暗叹,这胡銮蛟真是小孩心性。 渡千秋姿势不变,淡淡道: “此人的千脉绝功法似是而非,威力甚至不及申人屠魔功的十之三四。 另外,这些人自称来自圣殿,听从圣主的号令。在下知道的就这么多。” 胡銮蛟望向濮长青,道: “濮老头,你们叫化帮号称无孔不入、无所不知的地头蛇,可曾听过什么圣殿圣主?” 濮长青倏然一震,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敝帮叛徒胡老大临死之前,曾提到圣殿二字……惭愧的是在今日之前,我却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神秘帮派。” 胡銮蛟忽的大叫一声,兴奋道: “老头子明白了。这冼骥既然是十二楼楼主,那他们的圣主自然就是指浣花溪的头头——孟坤是也。” “何人在提本尊名讳?” 一道洪亮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名步履矫健的青年抬着一顶金黄富丽的轿子,从街角转出,转瞬已奔到了近前。 轿子刚落地,一道矮胖人影已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此人头顶黄金冠,身披紫黑金龙袍,粗如水桶的腰际别着一把远比一般剑身狭细的长剑,剑鞘泛发金光,嵌满宝石,华丽之极。 “你就是孟坤?” 胡銮蛟绕着此人踱步一圈,好奇问道。 此人不答,走到被放置一旁的冼骥身前,冷冷道: “是谁杀了我‘御"字楼楼主?” 王祈安越众而出道: “阁下若想替属下报仇,只管找我就是。” 此人蹲下身子,在冼骥身上一顿摸索。 “果然是你这臭小子。” 只见他从冼骥胸襟掏出了几块两指大小的令牌后,生气低骂了一声。 他起身,手势一摆,随即有一名抬轿青年走近轿门前。 紧接着轿内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交到青年手里。 那青年提着那袋子,恭敬转递给了矮胖华服男子。 “这厮暗杀了我器、书、茶三楼楼主,这样死倒是便宜他了。” 此人转身面对着王祈安,忽的将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朝他扔来,并顺手将从冼骥身上搜来的东西一并射出。 “这百两黄金是赏给你的,为本尊除去了一名叛徒。 只是这样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王祈安接过布袋,入手确有百两之重。 他手掌一圈,射来的几块令牌尽收掌心。 令牌一共四块,上面分别写着御、器、书、茶…… “本尊正是浣花溪孟坤,各位若想找我,就来浣花宫吧……”. 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声音刚落,四名青年抬着轿子已消失在大街。 第十章 圣殿(中) “我说濮老头,这个又矮又胖又丑的男子真的是浣花溪首领?” 胡銮蛟凑近濮长青问道。 濮长青点了点头,道: “坊间都以为此人只是孟昶的族弟,却不知他实乃其同父异母的亲弟。 只是此人长相性格皆不为孟昶所喜,因此才将他派出朝堂之外,江湖之中。 孟坤此人脾性虽喜怒无常,但却颇有经商略世之才,否则浣花溪也不会在短短时间成为傲视成都、富冠川蜀的门派。” 胡銮蛟咂咂嘴,啧啧道: “老头子在武侯府倒听过诸葛信这不成器的小子提过这什么孟什么坤的,说是此人穷奢极恀,日常用物不是金银所铸,就是珠玉所缀,果真有此事?” 濮长青现出嘲讽之色道: “若论风气奢靡,孟坤还远远不及其兄长孟昶。我们这位蜀中帝王,可连夜间便***之器都是足金所铸。” 叫化帮奉行克俭节约之道,最瞧不起的正是穷奢极欲之辈。 渡千秋离开墙角,缓缓从二人身边步过。 “此人身上毫无杀伐之气,断不会什么圣主,两位若想追凶,无谓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见渡千秋就欲离开,王祈安急忙赶上前喊道: “前辈可曾从海之州福岛救出过几名女子,不知她们现在何处?” 渡千秋倏然止步,握剑之手一紧,道: “你怎知道此事?你是什么人?” 王祈安解释道: “当日被秦皇殿抓走的人中,有在下的故交亲人。 那次我们率兵攻打福岛,恰好见过前辈正与敌人交手。” 渡千秋听完,只是“嗯”的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不知前辈所救之人可有一名叫楚云夏的女子?对了,还有一人叫苏苑诗。” 王祈安满怀期望追问道。 “你说的其中一人脖颈处可有佩戴着一只白色凤形玉佩?” 王祈安大步一跨,冲到渡千秋前面,手掌摊开一只拇指大小、晶莹剔透的龙佩,激动道: “正是,正是。她身上的玉佩,与此正是一对,敢问前辈,夏儿现在何处?” 渡千秋抬头瞥了王祈安一眼,默然片刻后道: “当日我将六名女子带离福岛,到钱塘时,她与另外一名女孩外出后就再无回来。 抱歉,如今我也不知她们去向。” 听到此话,王祈安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淋下。 心中刚燃起的熊熊火焰转瞬又被浇灭。 直到渡千秋擦身而过,消失在长街一端,王祈安仍呆如木石,怔立原地。 “我来成都,本想安置好剩余俩人,却没想因为我,反而害她们落入圣殿之手……” 渡千秋余音虽环绕在王祈安耳际,但他心中满是失落沮丧,已置若罔闻。 这时,两名污衣破裤的叫花子从一条巷子转了出来,朝他位置奔来。 “长老,不好了,信相寺出事了。” 俩人在濮长青身前停下,急惶惶道。 信相寺,位于成都城北郊区。 王祈安三人赶到之时,只见寺门大开,无人值守。 他们跨进寺内,只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片沉重的哀默,愁云惨淡。 大雄宝殿里面,一众僧侣盘膝围坐在三具只剩皮包着骨的干瘪尸体前,正在敲鱼念咒。 领头者正是生生禅师。 生生禅师一副重伤未愈的虚弱模样,脸色灰白,布满悲愤之色。 他见胡銮蛟出现,现出激动之色,哽咽嘶哑道: “胡前辈,请您老人家务必要替我主持师兄和两位师弟取回公道。” 原来生生禅师被胡銮蛟救下后,从金山寺返回信相寺。 岂知刚踏进寺 门,就见一道人影从屋顶处消失。 等他恍过神赶到内院,只见主持师兄和两名师弟已变成三具干尸。 不幸中的万幸,是寺内其他人员均安然无恙。 王祈安见这几人死状跟中了千脉绝一模一样,但黄衫人已经死在渡千秋剑下,断无可能在此出现,看来这假血魔还不止一个。 “老头子隐身山野泽林数十年,不知多么逍遥快活。 没想到一来成都就尽是头疼之事,若不是有这雪涧香……” 王祈安三人出到殿前广场,胡銮蛟拿起酒壶喝了几口闷酒,嘴巴不断嘟囔着。 “胡世伯,原来你也在此,小侄正派人四处找你!” 前门涌现数十人,带头者乃是武侯派掌门诸葛信。 诸葛信身边是洛水帮帮主李成洛和另外一名手持铁斧的短粗汉子。 其他人则大部分是王祈安在金山寺见过的。 双刀门门主杜丽娘,峨眉破空拳掌门谢震空,川东铸剑岭大当家缪尊翟等人。 除了青羊宫和浣花溪之外,成都有头有脸的门派首领基本都已到场。 “贤侄找我何事?” 胡銮蛟其实并不喜见诸葛信,瞄了他一眼,敷衍道。 诸葛信虽手摇着羽扇,却已毫无潇洒之态。 他满脸凝重,取出一张字条,递到胡銮蛟面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字是黑色,但底下的署名赫然是用腥红的鲜血所涂。 歪歪扭扭两个粗字:圣殿。 “他们也全都收到了。” 李成洛,杜丽娘,谢震空,嫪尊翟等人面色紧张,纷纷拿出同样的字条。 “前来传话之人是个生面孔,但武功极高,一众门派高手在他手下都过不了……” 诸葛信身后众人大多现出羞惭之色。 “传话之人要蜀盟在三天之内作出是否归顺圣殿决定……” 胡銮蛟拍拍额头,不耐烦道: “所以你小子就想来找老头子给你们当保镖?” 诸葛信对胡銮蛟的本领自然一清二楚,若得他帮助,自然能大幅提升己方实力。 不过,他倒没想胡銮蛟如此直接道破自己心中想法,猛摇羽扇,弯腰轻咳几下,掩饰一脸尴尬。 “世伯误会了。 这圣殿不知是何来头,突然出来搅风搅雨,目的恐非寻常。 此事影响非同小可,小侄不过想找世伯商量该如何应对。” 诸葛信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诸葛盟主毋须担忧,有我季云飞在此,还轮不到宵小作恶。” 一道湛蓝身影陪同着白依雪等雪照宫诸人,从杜丽娘众人身后转了出来。 第十章 圣殿(下) 季云飞? 王祈安只觉此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他抬眼望去,只见此人一袭蓝袍,身形虽中等,但握剑手臂长度却远超一般人。 面型方长有如马脸,目冷鼻挺,一望可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是剑阁大弟子季云飞。据说是蜀盟邀请过来的。” 濮长青低声道。 一听剑阁二字,王祈安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曾在黔州听古霜寒提起过这个名字。 “原来是季兄到了,这下我可放心了。” 诸葛信如遇救星,喜出望外,快步迎了上去。 北刀楼,南剑阁。中原武林两大武学圣地。 季云飞作为剑阁首席大弟子,身份地位自然卓然不凡。 有剑阁传人撑场,在场诸人立觉底气又充足了起来。 “砰”的一声,一条尸体被季云飞扔在众人面前。.. “咦?这不是今天那传信使吗?” 杜丽娘等人看清尸体面目后,不由惊呼出声。 季云飞倨傲自得道: “什么圣殿魔殿的?不过是隐伏江湖多年的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此人叫丧门神,乃是昔日川西绿林好杀凶残之辈。 今日遇到我季云飞,只能算他运道不好,倒了大霉。” 一旁的李成洛讶道: “原来是他。‘宁遇百路鬼,莫见丧门神",难怪手底如此了得……” 现场败在此人手下的,均在心中暗想,这剑阁果然名不虚传,顿时对季云飞佩服投地,赞誉不绝,毕恭毕敬。 “公子原来也在此,依雪还未来得及报答援手之恩。” 白依雪瞥见王祈安,神情欣喜招呼道。 “这雪照宫的妮子态度这么热情,只怕是看上你了,嘿嘿……” 见雪照宫众人迎来,胡銮蛟凑在王祈安耳边嘀咕道。 “老前辈,您又不是我们二宫主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傲雪四友年龄最小的雪兰,是最先窜近二人的,胡銮蛟的声音虽低,却没逃过她的耳朵。 她也不理众目睽睽,上前就一把紧紧挽着王祈安右臂,双目眨巴眨巴向胡銮蛟好奇问道。 此女年龄不过二八,薄纱后的面容仍稚气未脱。 王祈安本想挣脱其手臂,但见雪兰抓得用力,又见其神情烂漫无邪有如楚云夏,一时不忍,也就作罢。 “二宫主,快来,快来。雪儿抓住他了,这次他跑不了。” 原来这丫头是担心这个,王祈安只能尴尬苦笑。 白依雪近前向王祈安微微欠身,明眸灼灼注视着他,樱唇轻启,声如黄莺道: “公子勿怪雪儿无礼。还望赐告尊姓大名,依雪心中也好落个明白清楚。” 这时,一声轻蔑笑声传来。 “这就是二宫主说的少年英雄吗?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只是不知道是否虚有其表。” 季云飞昂首阔步向他们走来,寒目厉芒迸射,态度十分不善。 王祈安凑近雪兰,低语数句后,雪兰忽的慌忙松开他的手臂,避往一旁,脸色通红娇羞道: “公子你无赖……” 胡銮蛟童心大起,凑近奇怪问道: “你对着丫头施了什么魔法?” 王祈安若无其事拍拍手道: “我告诉了她名字,然后说再不松手,就要当众亲她一口。” 王祈安说着,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知道要是以前的自己,是断不会对一个姑娘说出如此无礼之话的。 “阁下是谁?师承何人?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季云飞见王祈安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心中涌起一种被无视的怒火,怒哼一 声,大声责问起来。 王祈安忽的肩张脊挺,气势凌人,双目不怒而威,一丝不让盯着季云飞,冷然道: “在下是谁,还轮不到阁下过问!” 季云飞可是蜀盟的救命稻草,诸葛信见状,自然懂得见风使舵: “二宫主且先退下,此人身份不明,此前更是闯入我武侯府闹事杀人,保不定是圣殿派来的女干细。” 一听“圣殿”二字,众人不由哗然躁动,纷纷跟着喝问起来。 “轮不轮得到,恐怕也由不得阁下。你若不说个明白,可休怪本人利剑无眼。” 季云飞对诸葛信的配合大为满意。 他踏近白依雪身边,气机笼罩王祈安,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哼,你们这是干嘛?王公子救过我们二宫主,怎么会是女干细。” 雪兰急忙挡在王祈安身前,向众人竖眉怒瞪,气鼓鼓道。 “雪照宫可别被此人外表所蒙骗。贫道刚已探清,此人身份乃是圣殿少使,地位仅次与于其圣主。” 在金山寺对王祈安偷袭不成的青玉,手摆拂尘,施施然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其身旁,还紧跟着一名披着黄色道袍的黝黑道人。 此道身材矮小如幼童,头上却顶着个两尺有余的金黄高冠,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矮小道人装扮特别,王祈安一眼就认出了他乃是昔日率众攻打三清教的无量仙宫教主洞真子陆乘风。 没想到他也会在蜀都出现。 洞玄子当然也认出了王祈安,他背负双手,目光充满解恨嘲弄之色。 青羊宫是成都的道门正统,青玉又是青羊宫掌门人,因此可不比闲杂之人,他的话语可谓举足轻重。 现场之人闻言大震之际,已自觉散开,摆开阵势,将王祈安围在中间。 “这位公子是依雪的恩人,诸位若想找他麻烦,恐怕得问问雪照宫同不同意。” 白依雪见情势陡变,率领雪照宫诸人,纷纷护在王祈安和雪兰身前。 “二宫主你……” 季云飞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本想对王祈安折辱一番,却没想弄巧成拙,惹得白依雪反而站在王祈安一边。 一阵“哈哈”大笑,从王祈安口中传出。 “皇甫祀,原来是你。 没想到信州一别,你不仅换了副头脸,武功也大有精进,看来你这鬼判没少为阎罗殿立下功劳。” 那日王祈安在武侯府首次见到青玉时,就觉得此人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不过此人不仅易容改貌,武功身法也隐藏得极佳。 直到洞真子的出现,王祈安才豁然而通,想到皇甫祀此人。 第一章 狭路又相逢(上) 青玉一摆手中拂尘,连声假笑道: “青玉已多年未曾离开成都,怎么会在信州出现?更不知你口中的皇甫祀为何人。 再说……阎罗殿已灭教上百年,阁下休要在此危言耸听。” 胡銮蛟望望青玉,又看看王祈安,摇摇手中葫芦酒壶,道: “青玉老道,你说这小娃娃是什么少使,可有证据?” 青玉面露得色,道: “胡兄可算问到重点了。陆教主,麻烦你把东西亮出来给大家看看。” 矮小道人洞真子从怀内取出一卷画轴,阴测测笑道: “这是我从金山寺被击杀的贼匪身上搜获,上面清楚画着圣殿除圣主之外的重要人物,诸位可以靠近仔细看看。” 洞真子将画轴展开,只见上面现出八副人物头像。 王祈安的面容恰好排在第一个。 “少使,传令使,上修使三人,下修使三人……在金山寺被杀的正是此人……下修使三……” 洞真子一边指点画像一边解释道。 他手指停留之人,正是被渡千秋无刃剑齐肩断臂的灰衣青年。 此前被怀疑是“血魔”的黄衫人备注的是下修使壹,冼骥备注的是传令使。 王祈安头像底下则清楚明白写着“圣殿少使”四个漆金小楷。 其他头像面容,均十分陌生,王祈安自认并未见过。 “哼,浣花溪十二楼居然有三人位列其中,这圣主保不定就是孟坤本人。” 浣花溪与蜀盟在成都的生意场上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 平日里因为地盘多有竞争,关系本就磕磕碰碰,若这次能借圣殿事件给对手致命一击,诸葛信自然求之不得。 胡銮蛟眯起双眼瞧瞧画相,又看看王祈安,最后摇摇头,和濮长青走到一旁。 诸葛信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武功高强的传奇世伯已经摆明态度,不再维护王祈安。 现场只剩雪照宫诸人,依然没有想要移动迹象。 “证据摆在眼前,二宫主难道还想护住女干邪不成?” 青玉俩人的出现,对季云飞来说,如大旱逢甘霖,来得恰到好处。 他寒眉冷挑,斜睨王祈安,一副认定其已是女干邪匪恶的神态。 “这位道长来历不明,手中画卷也真假难辨。若想以此断定公子就是那邪殿之人,未免太过牵强。” 面对众人声势汹汹,傲雪四友中年龄最大的雪梅轻声辩解道。 “小丫头,说谁来历不明? 本座乃是信州武夷山无量仙宫掌教,南方道门之尊。 你若敢再胡言乱语,可休怪我手下不客气。” 洞真子跨前几步,高冠颤颤巍巍,向雪梅怒目而视道。 诸女见洞真子虽然一副生气模样,但形态滑稽,数人忍不住掩袖吃吃偷笑。 白依雪强忍笑意,排众而出道: “依雪只听说,南方道门向来以龙虎山天师教为尊。 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无量宫?” 她说完顿了一顿,一双灵活秀目顾盼环扫,然后语气忽而转厉,一字一续道: “依雪只知这位公子救了自己一命,其他的可理会不了那么多。 各位今日若想动手,雪照宫可断不会坐视不理。” 洞真子没想到白依雪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冷哼一声,怒道: “女娃娃威势口气可不小,可惜就凭你雪照宫,今日恐怕还护不住这小子!” 洞真子话语刚落,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空中飘来。 “是吗?这位道兄若想见识雪照宫的能耐,大可出手一试。”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雪白身影伫立在大雄宝殿顶上。 螓首蛾眉,白纱轻掩下颚, 清眸流转,顾盼生姿。 加上青丝及腰,白裙曳瓦,一眼望去,正如刚下凡间的仙女般。 “是大宫主!” 雪照宫诸人喜出望外,欢然喊了起来。 来人竟是白暮雪! 白暮雪纵身一跃,眨眼已落在白依雪身边。 王祈安心中暗赞,此女身法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十分优雅好看,称的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同时,他也认出了白暮雪正是自己刚进城门时,在路边救了几个嬉闹儿童的白衣女子。 “姐姐,你不是留在西岭吗,怎么也来了成都?” 白依雪欣然挽着白暮雪手臂,不解问道。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们。 其实吧……我早就下山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现身罢了。” 白暮雪与白依雪面容相似,但年龄略长,身段也高出其半头左右。 与白依雪这二宫主毫无掌教架子不同,白暮雪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正派之主的威凛姿态。 白暮雪扭颈望了王祈安一眼,秀眸亮光一闪而过。 “依雪,雪照宫虽然有恩必报,但也得恪守铲恶扬善,是非分明之规则。 这位公子若真是邪殿少使,你我今日维护于他,日后若传出去,雪照宫百年声名将毁于一旦。” 白依雪已听出其言外之意,刚想争辩,却听王祈安的豪爽笑声响起。 “王祈安堂堂七尺男儿,岂有靠别人庇护之理。 二宫主与诸位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王祈安越过众女,立在一空阔位置,面向诸葛信等人喝道: “哪位想率先出手的?抑或你们还是一起上来?” 王祈安言语透着强大自信,整个人渊渟岳峙,挺拔潇洒,轻松写意。 完全没有如众人预料般,因为陷入身份危局而紧慌。 他随手划摆着泰已枪,发出嗤嗤破风之响。 “有剑阁传人在此,岂须他人动手?” 洞真子在信州九华山曾领教过王祈安手段,自信并无必胜把握,所以自然不会抢先出手。.br> 他退回青玉之旁,恢复一副侧目旁观之态。 季云飞自然不傻。 洞真子点名道姓,只是在激笨人先出手。 但他虽明知如此,却也并未在意。 一是季云飞并未将王祈安放在眼内,二是若能将王祈安伤在剑下,不仅可出一口闷气,还能在伊人面前出尽风头,何乐而不为? “惩邪诛恶,剑阁弟子自不会推迟!” 季云飞朝王祈安走去,衣衫无风自动。 “若你现在供出你们圣主是谁,本人答应,可以不取你性命……” 第一章 狭路又相逢(中) 在被剑阁收养前,季云飞本是一名双亲因战乱而死的孤儿。 因自幼落难江湖,饱受饥寒和冷眼欺凌,养成了其孤僻偏激和容易嫉恨的心理。 近年来,在剑阁中由于处处争强斗勇,与其他师兄弟频频发生矛盾,惹得阁内怨忿四起,于是剑阁阁主才令其独自外出历练一番。 如今虽三年已过,但季云飞却仍无返回剑阁之意。 因为他知道如果无法趁势在外面立下伟业,自己虽是剑阁首徒,依然无法获得想要的地位和门人的遵从。 此次受邀前来成都,本是碍于诸葛信之颜面,却没想一抵此地,就听闻发生了人心惶惶的“血魔”事件。 季云飞不由暗呼天助我也,自己离开剑阁,暗中发力潜修,等的正是此等名扬天下的时机。 “司徒玄空老儿贯来喜欢给他的剑阁弟子谈论‘圆缺"二诀。 圆则盈满,满则溢,溢则流之击之;缺则亏空,空则蓄,蓄则待之守之。 圆至缺,缺至满,虽周而复始,循环不断,但真能做到如司徒玄空所说的浑然天成,无懈可击,恐怕世上之人,寥寥无几……寥寥无几……” 季云飞向他不断靠近之际,王祈安耳边传来胡銮蛟一番自言自语。 王祈安还是首次听人提及剑阁阁主之大名。 季云飞每前进一步,气势则增加一分。 “缺则亏空,空则蓄,蓄则待之守之……” 王祈安早非吴下阿蒙,自然看出了季云飞正在借着跨步前进节奏,不断蓄势。 待他蓄至圆满之态,自己面对的必将是一轮狂风暴雨。 一声厉斥,季云飞手中长剑一甩,剑鞘脱出,疾如流星般向王祈安射去。 他拔地而起,身形掠动,一起一落,紧随剑鞘之后。 手捏剑诀,长剑似动非动,令人难以琢磨其即将攻击方向。 “王公子,小心……” 季云飞虽身材长相一般,但一出手,整个人态势完全改变,展现出了其作为第一流高手的水平实力。 这令雪照宫诸女不由替王祈安担心起来,雪兰甚至不觉冲前几步,扬声提醒。 王祈安曾在岭南见识过白云涧两次出手,对季云飞此招并不陌生。 他临空劈出一记十方掌,气劲如一堵厚墙向季云飞压下。 剑鞘忽的在半空中被顿住,发出尖锐的刺耳之声。 季云飞脸色微变,身形跟上,左手抓过剑鞘,右手长剑划出一个圆圈。 气劲交击,几道白光闪过,季云飞身形一滞,后退数步,手中长剑微晃。 “看来,倒是我季云飞大意了……” 俩人甫一接触,季云飞已试出王祈安功力大不简单。 所以再次出手已不敢掉以轻心。 他身法如电,三两下已出现在王祈安近前。 一圈寒光爆起,并迅速扩大。 季云飞并未停歇,身形腾挪,转瞬左右也生起两个同样的剑劲气圈,与当中一个,成三角方位,向王祈安盘旋席卷而去。 “这是剑阁的绝技之一‘圆环相扣",小娃娃可不要小觑,这三个剑圈只是先驱,背后还有更猛烈的攻击……” 胡銮蛟嗡嗡细语又在王祈安耳际响起。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了解剑阁之事,但王祈安明白他在善意提醒自己。 “炽焰燎原……” 王祈安依样画葫芦,泰已枪划出层层枪影,分别向三个剑圈撞去。 但他只用了力量。 胡銮蛟的提醒,令他多了一份警惕。 双方气劲交击之时,季云飞长剑不断划出,形成一个更大剑圈,如飓风澎湃鼓荡,朝王祈安推去。 他继而一跃,就失去了踪影。 “砰砰砰”之声连 着响起。 王祈安抵住季云飞最后一个剑圈攻击。 泰已枪忽的如长眼睛,朝头顶刺去。 “锵锵锵……”,枪剑搅在一起。 刚刚消失的季云飞如一头恶禽从空中扑落。 但他没料到王祈安却能未卜先知般,提前预料到了他真正的进攻方向,将头顶方位守得密不透风,落针无孔。 一轮急攻无果,季云飞忽的向后倒越而去。 但他退而不乱,在身后布下层层剑网。 王祈安一轮抵抗下来,虽未受伤,但也颇费功力,因此并未追击,持枪伫立原地,调息回气。 这季云飞不愧是剑阁首徒,武功剑招比此前所遇的白云涧高出恐不止一筹。 “炽焰枪法?莫非你就是那北周叛臣王崇渊之子?” 季云飞落在七八丈外,微晃几下才稳住身形。 一听对方称自己父亲为叛臣,王祈安心中腾起一股怒火,跨前昂然,双目异芒流动,语气森寒道: “王崇渊正是家父,但叛臣之名可万不敢当。 杨瀚逆贼谋权篡位,异日我重回汴京,必将车裂其身,夷其九族。” 此刻的王祈安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毫无刚刚的潇洒个傥,浑身透着可怕的霸道之气,大有俾睨天下,傲视群雄之态,看到众人大为惊异。 季云飞也不例外,差点为其威势所挟,慌忙发出一阵冷笑假作应对。 “北周新皇谋虑深远,雄才大略,岂是尔等竖子能够轻言撼动。 阁下不惭之大言,还是留待日后做梦时再说吧……” 王祈安“哈哈哈”一阵豪爽仰天大笑。 “谋虑深远,雄才大略?你区区一个江湖人士,说起这谄媚奉承之词,可一点不比杨家的阿臣谀仆差……” 季云飞马脸一红,怒声道: “今日不管你是否什么少使,冲着‘北周逆贼"四字就可将你拿下……” 季云飞说完与诸葛信交换个眼色,后者会意点了点头。 “姓季的,不惭之大言,还是留待你日后做梦时再说吧…… 今日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鼠命……”.br> 一道人影闪电般从空而降,落在王祈安身前两丈外。 此人长得剑眉星目,额正鼻挺,十分英俊。 不过脚踏麻鞋,衣衫陈旧缝补多处,装扮十分简陋。 但一切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他身上前后左右挂着六七把剑。 “古兄……” 来人竟是在黔州一别的古霜寒。 装扮虽依旧,但神态却更胜当日,可见受伤后,功力又有精进。 第一章 狭路又相逢(下) 季云飞一见古霜寒,面色一变。 “你还没死……” 古霜寒抚摸着腰背的六把佩剑,手腕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古某人就算要死,也得先让六位师兄弟瞑目再说……” 话未说完,他一左一右,已从腰间抽出两把佩剑,飞速前扑,寒光迸射,直往季云飞射去。 古霜寒二话不说就与季云飞动上了手,令场外众人看的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但经过黔州一役的王祈安,却已大致猜到雾山其余六剑客之死,极有可能正与季云飞相关。 至于季云飞为何会参与其中,则仍不得而知,因为古霜寒一直并未透露过此事。 古霜寒双剑交替变幻,转瞬已与季云飞缠斗在一起。 剑气激荡,银光爆闪。 只见两道人影兔起鹘落,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不断纵横交错。 王祈安见古霜寒招式颇杂,起码混夹着三种以上不同剑招,连九玄天罗剑也包含其中,娴熟程度甚至并不比程紫妍等人差。 古霜寒攻势虽如变戏法般凌厉变幻、绵延不绝,但季云飞也并非弱者,一把长剑舞动开来,如封似闭,剑气如深海涡旋,将古霜寒的攻势尽数接纳。 俩人一时半会竟斗得难分难解,胜负难辨。 濮长青来到王祈安身边,低声道: “濮长青见过少帅爷。此前多有失礼,还望少帅免责。 老朽听帮主经常提起王将军年少轶事,说他甫出道便击杀了武功难缠而又臭名昭著的采花贼——玉惜花,一战成名。” 说得虽然是别人的事情,但濮长青似乎觉得与有荣焉,白发泛发银光,脸上的皱纹瞬间也平滑起来。 “帮主那时也是少年豪侠,誓要铲除穷凶极恶、劣迹斑斑的江湖凶徒。 俩人后来竟机缘巧合遇到一起,把酒畅饮气性相投下,便决定联手为江湖除害。” 王祈安自然听父亲提过一些往事,但与叫化帮帮主联手之事倒从未听过。 “在三个月时间,他们连续寻上了“暗箭伤人”丁不克、“豺狼公子”章自阳、“蜀中毒蛇”巴冷的巢穴,将他们及一众为非作歹的手下全部博杀。 消息传出,坊间轰动,吓得凶徒"余下两人心胆俱寒,匆忙隐身匿迹,远遁域外,不敢再回中原半步。 帮主每每提起此事,总是豪气勃发,兴致飞扬……只可惜现在……唉……” 他说着说着,忽的深深叹起气来。 王祈安心中也仿佛被利刺扎了一下,现出悲凄迷惘之色。 “贵帮主近来可好?” 王祈安一问,濮长青更是潸然唏嘘。 “帮主年前旧疾发作,已作别人间,一方豪杰就此长埋黄土之下……” 王祈安恍然感慨,不由也默然起来。 这时,前厅正门处陆续涌进了两帮人马。 当先一队,只有七人。 其中六人从长到少,均身背长剑,气度不俗。 他们态度恭敬,簇拥着一个头顶束髻冠的矮小八字胡老头。 另外一帮人为首者身披道袍,额头横着一道长疤。.. 其手执桃木剑,后背挂一个长布袋,正是曾在金山寺出现的青城山隐仙派掌门左玄。 在他身后,不仅跟着七八名道士,还有服饰各异的各派人马数十人。 两组人马虽然共同前来,但看起来却并不和睦。 特别是靠近左玄的两年中年男子,频频瞟向那六名剑客,朝对方吹胡子瞪眼,一副忿忿难平的样子。 场中,古霜寒和季云飞仍然斗得难分难解。 古霜寒虽仍占据主动,但攻势已有衰竭迹象。 季云飞气度沉稳,守得密不透风,而剑势正在 不断积蓄。 王祈安可以预见,当古霜寒势竭之时,季云飞的功法将由亏至盈,由缺至圆,爆发一波凌厉攻势。 王祈安想着,身形一动,不由掠近几丈。 “咦,是六师弟!” 刚进来的六名剑客中有人发出惊喜呼声,随后两人疾冲而出,朝古季二人投去。 恰如王祈安预见,古霜寒此时攻势将尽,正准备后退变招。 季云飞似有感应,身形闪动,剑芒忽的爆涨,一圈圈的剑气平地而起,从不同方位向古霜寒卷去。 “六师弟小心!” 两道人影落在古霜寒左右,舞动一幕银光,将三人笼罩在内。 “季贤侄且先住手!大事不妙!” 左玄奔到众人前面,脸色沉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季云飞此轮反攻蓄谋已久,本有必败古霜寒之信心,却没想到突然窜出两名剑法不俗的男子,挡下其大部分剑势,令古霜寒得以全身而退。 机会既失,又听左玄大有深意的喝止声,季云飞于是顺势后撤,仗剑而立。 “那华服男子是邛海剑派首座张青海,旁边脸上长满麻子的灰袍中年人则是峨眉松涛观的观主李骏丰……” 濮长青像是担心王祈安不明情况,向他详细介绍起随左玄一同前来之人。 不过王祈安的目光却落在古霜寒这边。 “二师兄兄,你们……你们……” 古霜寒看清帮助自己的二人后,竟双目通红起来,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 “六师弟,此事说来话长,先见过其他师兄弟再说……” 两名男子也是十分激动,与古霜寒拥抱一番,扯着他朝八字胡老头和另外几名剑客奔去。 原来,这六人乃是古霜寒以为已经遇害的师兄弟,其余的雾山六剑客。 “当日我明明……明明……” “六师弟武功大有长进,怎么说话却变得结结巴巴。 你想说,明明已将我们都埋在土里,我们怎么又活过来了是不是?” 排行第三的游阿七平日话最多,总喜欢挖苦打趣别人。 “是恩公救了我们!对方的剑上有毒,我们伤势并不致命,都是中了毒才昏迷不醒,幸好遇到了这位赛扁鹊神医,大家才能起死回生……” 大师兄纪奇峰解围解释道。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老头竟然是江湖第一神医赛扁鹊。 “扑东”一声,古霜寒双膝跪地,朝赛扁鹊拱手磕头。 “谢过神医大恩,古霜寒这条命日后但凭前辈吩咐。” 赛扁鹊却似乎对别人的感恩戴德并不感冒。 “你们不要误会,本神医不是你们什么恩公。条件早就谈好了,我医人,你们得帮我……偷东西……” 说到最后,赛扁鹊观左望右,显得小心翼翼起来。 “东西到手,你我一拍两散,日后各不相干。” 赛扁鹊说着打个哈欠,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向前走去。 第二章 蜀地生变(上) 赛扁鹊直接走到王祈安面前,对他仔细端详一番后道: “你有心脉郁结、神思迷惘之症状,本神医这里还有三颗清心明志丸。若你有一百两黄金,我就将它卖给你。” 甫见面,就自信满满要别人花百两黄金来买他来历不明的丹药,此人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濮长青眉头一皱,刚想出言质疑。 王祈安伸手示意阻止。 他二话不说,将从孟坤处获得的所有黄金交到此人手里。 赛扁鹊掂量了一下,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手掌一翻,多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绿玉瓶。 “药到病除,每隔七天服用一颗,包你一个月后脱胎换骨。” 王祈安微笑谢过,将玉瓶纳入怀内藏好。 “前辈要他们帮你偷什么东西?不知在下是否能帮得上忙……”.br> 王祈安一直在留意古霜寒等人动静,他们的对话自然也逃不过其耳目。 “嘘……嘘……” 赛扁鹊神色紧张,急忙制止王祈安继续说下去。 “看你出手还算大方。告诉你也无妨。” 赛扁鹊拉着王祈安离开濮长青到无人处,低声细语道: “孟昶的皇宫不仅有高丽的万年参,还藏有千年首乌和西岭雪莲。 本神医正在炼制几种丹药,若有它们之助,效果不仅能大大提升,到时也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嘿,数量不多,要不要给你提前预留几颗?” 王祈安面露难色,心中苦笑,原来这家伙竟然要人帮他去蜀宫偷东西,这难度无异要以木梯登天阁。 “皇宫重地,兵马万千,戒备森严。这几人剑法虽高,但要叫他们偷……进宫取物,恐怕非他们所长。” 虽知赛扁鹊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摇摇头走开道: “此事不难,不难。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这时,另外一边,左玄已将各派首领聚在一起,神色凝重道: “各位可知,孟坤被人杀了,就死在他平日出行最喜欢坐的浣花轿里。”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躁动。 浣花溪高手云集,数十年的经营,令其一直牢牢占据着川蜀第一大帮位置。 至于孟坤,身份更是大不简单。 “此事只怕不大可能?不知左掌门的消息从何而来? 孟坤虽从未亲自出手,但从蛛丝马迹,也窥知其武功并不弱,况且他身边还有四大侍卫,皆为一等一的高手。” 左玄叹气摇头道: “他尸体所在的浣花轿就被摆在浣花溪总舵浣花宫外。 现在此事恐怕早已传遍成都的大街小巷。” 旁边一脸麻子的松涛观观主李骏丰接着道: “浣花溪这次可算栽到家了,传言其麾下十二楼,除了不在成都的酒、兵和乐字楼之外,其余九楼楼主被人找到时,都已成为一具尸体了。” 诸葛信身躯一震,耸然动容道: “真有此事?什么人有此能耐,能在这么短时间将浣花溪连根拔起?” 作为竞争对手,诸葛信对浣花溪的实力自然再清楚不过。 “盟主小心!” 大家沉浸在震惊情绪之中,却听一声喝叫在人群响起,随即传来几下兵器交击声。 随即只见青玉和洞真子从人群中急掠而出,落在十数丈外。 “青玉老道,你想干什么?” 诸葛信羽扇护着胸口,怒目圆睁,盯着青玉喝问道。 洞玄子桀桀笑道: “就连浣花溪在圣殿面前都如败革破絮,诸位难道还想侥幸顽抗?诸葛盟主若识相的,不如起个带头作用,及早归顺。” 青玉朝王祈安站立方向斜睨一眼,悻悻然道: “阁下眼光倒是高明得很。今日刚好连同信州那笔账一起算。” 诸葛信身边的短粗汉子怒气冲冲,嚷嚷起来道: “你这贼厮,敢偷袭盟主,我李壮先劈了你再说。” 此人抡起手中铁斧,就朝青玉冲去。 这时,数道人影从青玉二人身后屋顶掠下,其中一人掣着一柄虎鲨齿巨剪,率先向李壮迎去。 “你是何身份,也敢挑战我圣殿鬼判?” 王祈安放眼望去,这几人竟都是在信州见过的熟悉面孔。 阎罗殿的马面前锋和无常左使宋止明,还有无量宫的洞玄子和洞神子。 马面前锋的虎鲨剪与李壮的铁斧已交战在一起。 俩人都是重兵器,乍碰之下,斗个势均力敌,“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老头子就说这妖道邪乎得很,原来是阎罗殿的余孽。” 胡銮蛟不知何时出现在王祈安身侧,啧啧奇怪道。 “对方有备而来,你们看那周围。” 濮长青也来到近处,竹棍一绕,只见周边屋顶已陆续出现了数百人。 “糟糕!没想到这魔头也来了。” 胡銮蛟挠挠后背,一副苦恼表情。 王祈安循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屋顶上飘落数道人影。 当先一人穿着紫金衣服,身形高大,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宽形阔刀,但戴着面具,难见容貌。 不过从其深邃双目,可见此人功力非同一般。 此人左右,伴着一高一矮、一黄一红两名七旬老者,俩人虽发须灰白,但精神矍铄,气势威凛。 王祈安心神暗震,这三人气场非凡,可非此前在金山寺遇到的几名高手可比。 “那红衣服的老头就是赤狱炼魔祝焱!真是冤家路窄,难对付,难对付……” 胡銮蛟摇摇酒壶,将仅剩的几滴醇酒吸干喝尽。 “那前辈可知另外俩人又是什么身份?” 王祈安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按目前形势看,情况恐怕并不乐观。 “藏头缩尾的,老头子可不认识。那黄衣服的看起来怪里怪气,老头子也不想认识。” 胡銮蛟摇头皱眉道。 濮长青神色怪异,接话道: “身披黄衫的老者叫王行,乃是孟昶的贴身侍卫头子。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赛扁鹊领着雾山七剑从王祈安三人擦身而过。 “时机刚好,本神医要走了。切记按时吃药,这个就当免费送你了,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说完顺手朝王祈安掷来几页书册,继续朝正门口走去。 屋顶虽有人跃下,却见戴面具之人挥手示意,因此并无人阻止赛扁鹊等人离开。 第二章 蜀地生变(中) 书册入手,王祈安发现是几页开神解郁的经气运行之道。 这时,一声惨叫传来,原来是李壮最终不敌马面前锋,铁斧脱手,身躯被震飞而出。 “诸葛信,若尔等肯为圣殿效力,浣花溪的所有生意地盘尽归蜀盟统理。” 青玉等人此时已来到戴着面具之人一侧,恭敬肃立。 李成洛纵前几步,忿然道: “笑话。我蜀盟之中,皆为名门正派,岂可与邪魔外道共事之。” 一道红影闪动,空气瞬间炙热起来,李成洛只觉一股压力传来,胸口突然如遭大石猛撞。 他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入群内,撞得不及避防的数人一同狼狈跌倒,手损腿折。 “邪魔外道又如何?今日倒想看看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能接得住本人几招?” 祝焱眨眼回到原来位置,一脸不屑之色。 此人身法之快,仿佛从未移动过。 “祝老魔,几十年不见,还是只会对后辈轻生出手。” 胡銮蛟手中摇着酒壶,朝诸葛信等人走来。 王祈安和濮长青紧随其后。 “原来是胡兄!这么多年没你消息,本人还以为你早入土为安了。” 祝焱瞥向走近的胡銮蛟,轻蔑嗤笑几声,不以为意。 青玉凑近那蒙面人低头耳语,后者目光突爆异芒,越过胡銮蛟,落在王祈安身上。 季云飞这时忽的跳出阵前,长剑一挑,指着蒙面人,喝道: “阁下想必就是能作主之人,可敢下场与本人一决高低?” 季云飞作为剑阁首徒,却屡遭无视,大觉颜面无光,不由出来主动挑战。 “你以为杀了区区一个丧门神就非常了不得了? 什么北刀楼南剑阁,江湖人阿谀奉承,故作神秘,虚有其名。 若司徒玄空亲来,本君或会敬他三分。至于他的徒子徒孙,还未有能入我法眼者。 宋左使,你去陪他玩两手。” 面具人声音低沉,却震得人人耳际嗡嗡作响。 “属下遵命。嘿嘿,就让宋某人会会剑阁弟子,看看是否名副其实。” 宋止明跃出阵前,也不多废话,一对长手向季云飞拍去。 季云飞被一阵嘲讽,心中大怒,见宋止明攻来,长剑一挑,如飞鸿般划去。 宋止明不负灵蛇手之名,一双手如一对长蟒,柔软弯曲,吞吐伸缩,变幻不定。 季云飞今日先是面对王祈安,后又对战古霜寒,均没有占的半点便宜,早已憋着半肚子气。 现在见对方派了个三等角色来应对自己,更是暗火烧心,因此剑势展开,已不如先前保留。 俩人转瞬交接十数招,宋止明已明显落在下风。 “这娃娃天赋并不差,只是性格太过孤僻易躁,与司徒玄空老儿的功法要旨不符,否则也不至于只得今日水平。” 胡銮蛟目光盯着交战二人,出口评价道。 “前辈像是对剑阁非常熟悉?” 王祈安好奇问道。 “那是。司徒玄空老儿在继承阁主之前,也是屁颠屁颠跟在老头子后面喊着‘胡大哥"。” 这时,只见季云飞一声呼啸,剑光忽敛,宋止明面容扭曲,捂着胸口连连倒退,鲜血从其指缝汹涌流出。 “以你这般身手,也敢大言不惭。” 季云飞长剑一抖,红光一闪,一道血痕洒染地面。藲夿尛裞網 “废物!” 面具人身旁的王行尖声细语骂了一句,人已闪电前扑,一掌拍在倒退而回的宋止明身上。 骨骼碎裂之声响起,宋止明来不及反应,人已如软泥瘫痪在地。 此人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可谓心狠手辣。 王行动作不 止,一腾一跃,化掌为爪,如苍鹰攫兔般向季云飞扑下。 头顶劲气如山压下,令季云飞差点难以移动。 若让王行得手,季云飞恐怕得头颅碎裂。 一圈剑光席卷而上,几下交击声,季云飞身形急往后掠。 “剑阁传人,不过尔尔。今日断你右臂,看你以后还怎么使剑。” 王行如影随形,速度剧增,双爪如铁钩,破掉季云飞布下的层层气劲。 双方距离不足两丈,季云飞已避无可避。 他长剑搅动,剑光遽盛,一个连着一个气圈狂涌而出。 紧接大喝一声,长剑脱手而出,直射入气圈之内。 只听“砰”的一声,空气中爆出一股磅礴气劲。 季云飞加速倒飞而出。 王行身形一滞,双手连续拍出。 气劲爆破,他继而改往右掠,沿着一个弧形往季云飞投去。 “天圆地方!司徒玄空最引以为傲的绝招,看来这娃娃已无计可施了。” 按此形势,当季云飞力竭落地之时,恰好是王行蓄势赶到之际。 结果将不言而喻。 胡銮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身形一动,已向前冲出。 “胡兄,多年不见,不如我们也亲热寒暄一番。” 身着火红袍服的祝焱,气势展开,空气骤热,衣袂飘飞,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挡住了胡銮蛟的去路。 面对此君,胡銮蛟可不敢大意。 高手相争,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 胡銮蛟压下救人想法,收摄心神,功法全力展开,向祝焱迎去。 季云飞原本以为施展出“天圆地方”的绝招,就算不能令王行受伤,起码也能阻止他一时半刻,自己就能换过兵器,蓄势重来。 哪知此招威力虽巨,却仅能延缓其数息之间。 此人武功之高,实远超自己预估。 如今他势尽力竭,功力已耗去十之八九,却还要应对对方的蓄势一击,令他不由泛起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王行身影扑近,嘴角上扬,现出一丝狞笑。 一切如他预判,季云飞已如掌中之物,难逃厄运。 突然,一道雪白身影落在季云飞身前,紧接着一股冰寒之气向自己狂涌而来。 “雪照宫‘傲雪寒"。” 来人正是雪照宫大宫主白暮雪。 王行虽看清来人,但蓄势已久的攻势已不得不发,双手或掌或抓,朝白暮雪落下。 白暮雪有备而来,脚踏齐步,形如飞雪,身如柳絮,左飘右荡,不断化解王行的攻势。 双指“嗤嗤”而响,不断发出“落雪飞花”指法,向对方袭去。 第二章 蜀地生变(下) 王行功力深厚,手上掌爪皆狠,变化随心。 连季云飞也难挡其数招之敌。 但白暮雪的“傲雪寒”已臻大成境界,配合雪照宫绝技“踏雪无痕”和“落雪飞花指”,一时半会,俩人竟斗个旗鼓相当。 外面的动静已惊动了信相寺大雄宝殿的僧侣。 一帮武僧在生生禅师的带领下,已奔出殿外,加入到诸葛信等人阵营。 单从人数看,川蜀武林各派已不比敌人势弱。 况且,胡銮蛟和白暮雪的实力远超诸人想象,力抗对方两大高手而不落下风,这令众人底气充足,腰板又挺直了几分。 蜀盟被对方轻易伤了二人,作为盟主的诸葛信颜面大失。 他扶起被祝焱一掌重伤的李成洛,大声喝道: “各位,阎罗殿为非作歹,残忍好杀,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魔教死灰复燃,需依仗你我同心协力,卫道除魔,还武林往日正气。” 诸葛信说得凛然慷慨,义愤填膺,此刻倒也有几分领袖模样。 见众人纷纷点头,神情忿愤,他顺势一扬手势,喝道: “武侯派弟子听令,随我布阵杀敌。” 一众青衣劲装男子掠出阵外,轰然应诺。 其他门派弟子见状,也纷纷掣出兵器,蓄势以待。 就在这时,一阵厉啸声在众人耳际响起。 “蚍蜉撼树,不知死活……” 厉啸像狂涛骇浪,转瞬弥漫整个广场,听着人耳膜震荡,脑袋发疼。 一些功力稍浅的弟子已忍不住双手丢下兵器,捂住耳孔。 场内众人只觉头顶的天空,刹那间变得昏天暗地,如末世暴雨将至。 “糟糕!” 王祈安知道面具人出手了。 他急忙往其站立位置望去,却发现此人已不见踪影。 厉啸声忽然一变,换成幽怨悲叹,万鬼啼哭。 片刻之后,悲泣声再变,这次如啜妇积怨爆发,化为凄厉嘶叫,激荡半空。 众人明明身处庄严的佛寺,却有置身荒野乱石岗,周围皆是孤坟的幽冥地府之感。 众人只觉遍体生寒,心头颤栗,恐慌蔓延全身, 王祈安心神一阵恍惚,忽然手腕颤抖起来,他身躯一震,感到一道劲气正悄无声息,从腰侧袭至。 他反手一记十方掌拍出,却发现劈在空处,对方劲气忽消。 这时,前胸后背又有两道劲气攻来。 王祈安泰已枪旋转而出,却发现劲气再次失踪。 他心中大凛之际,前后左右皆有敌劲攻来。 他身形闪动,一跃脱出气劲包围圈。 但对方立马形成新的攻击,且势头越来越强。 可怕的是,王祈安完全感受不到来人的位置在哪,有睁目如盲之感。 “锵”,泰已枪忽的剧烈颤抖,发出清鸣。 王祈安心神一震,不由大喝: “临……兵……斗……者……” 灵台恢复清明,王祈安发现自己已掠至广场一角,周围根本没人围攻自己。 “这是九幽魔音令自己产生的幻象……” 如此可怕魔功,还是首次遭遇。 王祈安向诸葛信等人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形同鬼魅,在人群中穿梭。 此人挟带如利刃般的狂暴气旋,所过之处血腥四起,人人惨叫飞跌而出。 上百人的阵仗,转瞬躺下了三分之二。 敌人如虎扑羊,摧枯拉朽,而已方武功较高者如诸葛信,左玄等人却正对着虚空之处,尽展攻势。 王祈安知道他们也定和自己一样,受到魔功影响,陷入幻觉之中。 他先是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真言暴喝,响彻云霄。 。(本章未完!) 第二章蜀地生变(下) 继而人如闪电,拖着泰已枪朝面具人奔去。 青玉瞥见王祈安疾冲而来,脸上闪着得意轻蔑之色,率领其他人前来拦截。@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王祈安见诸葛信等人虽脱出九幽魔音的迷幻,但其与左玄、季云飞等多人联手仍无法阻挡面具人不断穿梭游走,对其他人造成致命伤害。 己方真正的高手胡銮蛟被祝焱缠着难以脱身,而白暮雪虽反客为主,将王行逼落下风,但一时半刻也无法伤到对手。 眼见面具人就要扑近了雪照宫诸女,王祈安眼红心急。 他大喊一声,泰已枪如狂龙扑象,带着一阵涡旋朝迎来的青玉等人刺去。 王祈安毫无保留的出手,劲气如狂涛裂岸、排山倒海,功力稍弱的马面前锋和洞玄子诸人,未及近身,已连连挫步后退。 功力深厚的青玉和洞真子合力卸去枪劲,分左右揉身而上。 却见王祈安身形如电闪,倏退忽进,不仅避过俩人合击,而且枪势再起,不断转动,将二人团团绕在里面。藲夿尛裞網 “炽焰无天!” 青玉两人只觉身周热温瞬间提升,如大漠烈日暴晒,如熊熊烈火绕身。 更可怕的是,一圈圈炙热的气旋,带起了仿佛正在燃烧的飓风,呼呼作响的同时,也令二人不见丝毫外部人影。 青玉两人暗呼糟糕时,一阵“呜呜”悲鸣鬼哭之声刺入耳膜。 紧接着只听十数下利器的锵鸣交击声后,身周气旋顿止,炙热消散。 只见王祈安和面具人,各持兵器,正对峙在十几丈外。 王祈安双目忽红忽黄,脸色阴晴不定。 他目光落在面具人所执之奇异宽刃兵器上。 “魔刀鬼哭!阁下想必就是阎罗帝君了,这九幽魔音,不亏魔功之一绝,在下领教了。” 阎罗帝君双目精芒闪闪,同样盯着王祈安手中兵器,不过口中却道: “你知道的倒不少。无为子派人跟我提过你的事情,不过我们虽同为一族,但历来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他虽看得起你,可我阎罗帝君可未必会买他的账。” 他晃动着手中鬼哭刀,继续传出“呜呜”声,冷冷续道: “明晚过后,蜀国皇宫将尽控我圣殿之手。 蜀地有精锐数十万,阁下区区数万游兵散勇,对我族复兴大计,如虾米般,已无关紧要。 所以……今日你若识相的话,在本尊改变主意之前,最好尽早离开。” 刚刚双方交手,王祈安吃亏在全力攻击青玉二人时,被对方趁虚而入。 他表面看着并无大碍,但实际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只不过强行运功压制下来罢了。 阎罗帝君话语中看似有放过自己之意,但王祈安却心知肚明,一旦自己信以为真松懈下来,必定会引来此人致命一击。 他手中泰已枪回应的发出“嗤嗤”声响,高速转动。 “帝君未免言之过早,今日是谁放过谁还不一定……”。 第二章蜀地生变(下) 第三章 重逢(上) 一团墨黑枪芒在王祈安身周泛起,并不断扩大,如一只极速膨胀的黑色灵异怪兽。 影影幻幻,重重叠叠。 枪芒将王祈安包裹起来,令他看起来就像忽然从平地消失一样。 阎罗帝君似乎没想到王祈安还有主动进击之意,双目闪动狐疑之色,鬼哭刀蓄势而待。 一声尖锐呼啸,枪芒忽的飞快收聚,亮度变得越来越高,夺人眼目。 阎罗帝君终于意识到不对,鬼哭刀向前划出,庞大气劲涌出。 枪芒恰在此时,如飞石流星向他投来。 “呜呜呜呜……”厉啸大作。 九幽魔音配合魔刀鬼哭,令王祈安耳际贯满百鬼啼哭的哀嚎之声,嗡嗡作响。 虽然他攻势已发,但却发现体内真气竟有断断续续的凝滞之感。 他强行唤起不听使唤的真气,泰已枪剧烈颤抖,令几乎把持不住。 枪芒爆射如一片黑雨,向阎罗帝君笼罩而去。 厉啸声响以倍数级提升,刺人耳膜,令人耳目炫迷,头脑胀糊。 就连功力高深如青玉等人也不得不坐地运功抵抗起来。 阎罗帝君所在位置如一道冲天而起的飓风,气劲不断盘旋。 撞上气旋的枪芒逐一消失在空气中。 “砰”的一声,双方气劲最后硬拼了一起。 王祈安落地,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边阎罗帝君也现出身形,只是微微晃动。但脸上面具忽的裂成碎片,层层掉落。 露出的脸庞如玉雕,棱角分明。无错更新@长眉浓密漆黑,斜飞入鬓。双目灼灼,亮若朗星。 此君本来面目,没想到看起来如此年轻俊朗。 “若假以时日,阁下确实有望成为无为子说的那个人。但今日只能怪你时运还是欠缺……” 阎罗帝君跨步横掠数丈,鬼哭刀当头劈下。 “锵!” 王祈安本无力回击,但泰已枪如有灵性,一股热力贯通王祈安手臂,挡下了势沉凌厉一刀。 饶是如此,他整个人如遭巨浪拍击,被冲得倒跌而出,连喷数口鲜血。 王祈安只觉心神一阵恍惚,脑海先是浮现程紫妍和楚云夏诸女娇容,接着出现与姬无睿、司马昶等人并肩作战的情景,下一刻又见到了父亲死前的惨状…… 他终于立足不定,跌坐地上。 这时,脑海画面一改,又变成罗酆山洞穴里面的冰窖,躺着蚩尤和女娃……接着耳际传来战鼓声,马蹄声,杀伐声…… “你有心脉郁结、神思迷惘之症状,本神医这里还有三颗清心明志丸……” 王祈安灵台仅守一丝清明,令他内心响起赛扁鹊给自己的断症。 他猝然一醒,勉力掏出怀中的药瓶,取了一颗药丸放入口中。 此刻已顾不得在身前不远处的阎罗帝君,脑海掠过赛扁鹊给自己几页纸上的行气之法,盘膝运功起来。 “阎罗魔教的人听好了,你们的巢穴已被本人捣毁……” 阎罗帝君本想朝王祈安走去,却见头戴斗笠、手执无锋剑的渡千秋出现在墙头,正朝底下之人喊话。 “你们安排的假皇帝已被我带走,若想救他,就速随我来……” 渡千秋说完,人已向外掠去。 阎罗帝君面色一变,已顾不得王祈安,呼啸一声,身形闪动,朝渡千秋方向急掠而去。 其他阎罗殿之人,见状纷纷撤退,朝同一方向紧追而去。 王祈安浑浑噩噩,逐渐失去了对外部环境的感知…… 等他再睁开双目时,发现暮霭沉沉,天色已暗。 “王公子醒了……” 雪兰的脆悦声在耳边响起。 接着白依雪现身眼前,她揭开。(本章未完!) 第三章重逢(上) 面纱,露出如花秀颜,灵目轻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王祈安。 王祈安气脉通畅,心怀说不出的舒悦,朝她露齿一笑,缓缓起身。 广场的尸体已被清理,有僧侣摇头叹气,正在清扫血迹。 “其他人呢?” 王祈安问道。 白依雪一个旋身来到他身侧,肩膀轻触即分,嫣然笑道: “渡千秋把敌人都引走了。姐姐和其他掌门还在里面商议怎么应对魔教。” 雪兰上前拉起王祈安手臂,嘴巴嚷嚷道: “王公子,别管那么多了,雪儿在这守了两个时辰,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走吧,我带你去吃天府居的红绫饼锬和丙穴鱼……” 白依雪柳眉微蹙,嗔责道: “雪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到处乱跑,要是遇到魔教的人,我可护不住你……” 哪知雪儿蛮不以为然道: “有王公子在,雪儿才不担心坏人。 再说嘛,要是突然就死了,再没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红绫饼锬了……” 这丫头说着,脸上泛着神往之色。 “所以……还不如趁现在还活着,就去吃个心满意足……二宫主,你说是不是?” 雪儿转到白依雪身边,扯着其衣袖,翘首期待的看着她。 “你说得也有道理……趁姐姐还在里面,那我们快走吧……” 雪儿一声欢呼,另外一只手扯着王祈安,拉着俩人就往门口奔去。 王祈安没想白依雪竟会同意雪儿如此不合时宜的提议。 心中暗想,真有其仆必有其主,这两人倒是脾性相投。 王祈安随着二女来到成都大街上。 华灯初上,人流熙攘。无错更新@ 信相寺外的芳华繁忙,仿若另外一个世界。 此前的一场生死搏斗,此刻感来,犹如只是作了一场幻梦。 “王公主,王公子……” 三人并排而走,雪儿居中。 王祈安思潮起伏,被她一叫,才回过神了。 “我们二宫主问你有没有心上人……” 雪儿煞有介事凑近王祈安耳旁,轻咬樱唇道。藲夿尛裞網 王祈安朝白依雪望去,只见她装作不知,秀颈左右顾盼,好奇的打量着路边的各式小摊。 “有的!” 王祈安轻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那她长得比我好看吗?” 白依雪停下脚步,顺势摘掉了脸上面纱,双颊娇红。 “糟了,这下二宫主只能做小的了……” 雪儿似乎也十分泄气般,失望叹道。 论姿色,白依雪并不比程紫妍逊色。 但两人性格却迥然不同。 程紫妍冷艳孤傲,白依雪热情大胆。 “她与姑娘各擅胜场,各有芳华。” 白依雪盯着王祈安看了一会,忽的笑了起来,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好。改天你得带我去见她!” 雪儿仰头,急忙喊道:“那改天雪儿也要去!”。 第三章重逢(上) 第三章 重逢(中) 天府居虽只有二层,但面积颇大。 二楼设计成对称八面形状,前后左右中轴皆有近千步之宽。@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由于白依雪二人雪照宫的身份,掌柜特意给王祈安三人安排了正北面的一处宽敞雅座。 桌面堆满盘碟,雪儿已将第二盘红绫饼锬一扫而空。 看不出她柔弱娇嫩的样子,食量却比王祈安和白依雪俩人吃的还多一些。 所谓饼锬,是以薄饼之外皮将肉蔬裹在里面,成锬状,然后切而荐之。 红绫饼锬则是指用专用的红绫将饼锬包住,防止其散碎。 “雪儿听掌柜说,这个…… 以前只有皇宫才有。后来那位御厨因过错失误,被贬出皇宫。 于是啊…… 他便回到自己的家乡……经营起了饼铺……民间才有了这个……” 雪儿嘴里塞满饼锬,含糊断续的解释着其中来历。 随着入夜渐深,天府居也更加嘈杂热闹起来。 整个二楼,虽间隔宽敞,但仍有上百台桌席。 此时各式各样的人流穿梭,可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应有尽有。 “你在想什么?”. 白依雪见王祈安一直心不在焉,不由好奇问道。 “雪儿姑娘这么看得起在下,我总得尽尽保镖的责任。 靠近楼梯左边一张桌子,那俩人从我们离开信相寺就一直跟到这里。看服饰,应该是武侯府的人。 另外,你看右边斜对面,相隔三张桌子的位置,那位带着两名彪形大汉的公子哥一直在偷偷向我们望来。还有……” 王祈安煞有介事,凑近二女,故意压低声音解释道。 “坏人又来了吗?” 雪儿慌忙停下手中动作,睁大水灵灵的双目,警惕的东张西望起来。 “噗呲……雪儿你可真够笨的,哪有什么坏人,他不过在吓唬……” 白依雪本笑起来娇靥如花,话语说着却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诸葛信和季云飞在楼梯入口出现,且正向她们这桌位置走来。 “喂,你伤势怎么样,还能动手吗?” 白依雪见俩人神色不善,用手肘轻轻碰了下王祈安,朝来人方向努努嘴。 果然如她所料,季云飞来到她们面前,双目闪过妒恨之色,盯着王祈安冷冷道: “阁下双腿倒真会跑……在信相寺你我胜负未分,有胆的话就在此再决高低。” 诸葛信手摇羽扇,朝白依雪二女微拱一礼道: “雪照宫已答应加入川蜀诛魔联盟,此子与武侯府有过往恩怨,二宫主最好不要再插手此事,否则恐破坏你我结盟情谊。” 白依雪按住气嘟嘟刚想起身的雪儿,莞尔一笑道: “既然雪照宫与武侯府是盟友,那诸葛掌门非要对付依雪的恩人,不知这算不算破坏结盟情谊呢?” 诸葛信没想到被对方反诘一口,脸色难看,正欲发怒,却见王祈安已起身走到一旁过道。 周围客人见状,已纷纷闪避一边,留出一块空旷场地。 “没想到连剑阁首徒和蜀盟盟主也能轻易为其所驱,想来以往倒是敝人对叛贼杨瀚太过轻视了。 既想拿我邀功,二位还是一起上吧……” 季云飞冷哼一声,道: “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对付你,何须与别人联手……” 一团剑光从季云飞手中爆起,瞬间变成前个圆圈,迅如电光火石,朝王祈安罩来。 王祈安见季云飞的招式有所不同,威势远胜此前,心想此人心机不浅,在信相寺时实力该有所隐藏。 诸葛信虽没有出手,但却移到王祈安目光难及的左后方,手中羽扇摆出一副蓄势待发之态,试图增加王祈安压力。 。(本章未完!) 第三章重逢(中) 这两人配合默契,该是来此之前就拟定好策略。 王祈安与阎罗帝君一战虽受了不轻的伤,但依靠深厚的内力和独特的心法,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泰已枪一扬,向前挑去。 “锵锵”几声,泰已枪被轻易荡开,王祈安突然向后急退。 只见其口中鲜血急涌吐出,将胸前衣襟染红一大片。 季云飞的剑光骤然加急,紧贴王祈安追去。 变化起得太快,白依雪二女甚至都未及反应过来。 眼见王祈安已无力抵挡,就要伤在季云飞剑下。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挡在王祈安身前。 其身影一幻为二,不断变动,眨眼间不仅将季云飞势在必得的攻势化得点滴不剩,还刺出数剑,令其倏然惊退。 来人身法太快,诸葛信想出手协助时,已错过时机。 “又是你……” 来人头戴斗笠,手执无刃剑,正是在信相寺引走阎罗殿等人的渡千秋。 王祈安体内气血翻滚,脸色暗黑,只觉一阵晕眩,即将跌倒之际,左右两臂双双被人扶住。 “祈安哥哥,祈安哥哥,你没事吧……” 娇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王祈安瞬间清醒了几分。 当他侧头朝身边之人望去时,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映入眼帘,令他浑身一震,如感做梦一般。 “夏儿……夏儿……真的是你吗……” 脖颈上挂着一个凤形玉佩,修长的睫毛下,闪着一对纯洁无瑕的双眼,但此刻却正充满担忧与焦急。 来人赫然就是在罗浮山村落失踪后,王祈安一直苦苦追寻的楚云夏,只是看起来清瘦了一些。 “哇”,王祈安猛的喷出一口乌黑的淤血。 “祈安哥哥,是我,是我,是夏儿回来了,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楚云夏扶着王祈安,脸上惶急,说着哽咽得差点哭出来。 另外一名少女王祈安并不认识,该是渡千秋同从秦皇殿救出来的。 渡千秋逼退季云飞,回身将一颗药丸塞入王祈安口中,道: “你中毒了,快坐下运功……”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流从喉咙流入腹内,令王祈安头脑骤然清醒。 他记起太昊思神术有一段心法讲到避毒解毒的,忙就地坐下,收摄心神,专心运起功法。 白依雪和雪儿此刻也靠近过来,与渡千秋围成三角,将王祈安护在中间。 “你就是渡千秋?” 季云飞双目游移,不断打量着渡千秋手中的无刃剑,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此刻,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季云飞,我们的旧账也该算一算了……” 季云飞回头瞥去,只见雾山七剑在赛扁鹊的带头下,正朝自己走来。首发更新@。 第三章重逢(中) 第三章 重逢(下) 赛扁鹊见王祈安泰已枪横在膝盖,正坐在地上闭目运功。 其额头汗水涔涔,浑身衣衫已湿透,但脸色黑影正逐渐淡去。 “啧啧,臭小子真是命大,服了我精心调配损经败血丸还能活到现在。” 雾山七剑这时将季云飞团团围住,正准备出手,却听赛扁鹊声音响起。 “慢着!你们先帮我杀了那小子再说。” 古霜寒见他指的正是王祈安,眉头微皱道: “此人与我乃是旧识,曾相助于我,不知与前辈有何过节?” 赛扁鹊对古霜寒的质疑似有不满。 “我既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听命行事就是,不用过问太多……” 雾山七剑之首纪奇峰向赛扁鹊抱拳道: “敝师弟年少无知,还请神医见谅。” 他继而转向其他六人道: “老二,老三,老六……你们留下看着这厮,其他人随我过来……” 对这位大师兄,古霜寒倒不敢违拗,但王祈安他却不能见死不救,否则恐怕无法向九玄天后和程紫妍交代。 他快速思索对策,脚步已移动到一个随时可出手位置。 “渡千秋,识相的就快点让开!本神医可没什么耐性!” 赛扁鹊摸着八字胡,目光闪烁,盯着王祈安脸上的变化。 他已看出,此子恢复速度极快,若不赶紧出手,时机恐怕得而复失。 渡千秋毫无让路之意。 “阁下根本就不是神医。” 赛扁鹊吹起胡子,瞪着眼道: “说什么笑话,我赛扁鹊可是江湖公认的第一神医。” 渡千秋微微一抬斗笠,淡淡道: “赛扁鹊确是江湖第一神医没错,可阁下却不是赛扁鹊。” 赛扁鹊像被火烧了屁股,大跳起来,怒气冲冲急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不是赛扁鹊,我又是谁?” 渡千秋却不慌不忙应道: “阁下乃是赛扁鹊的孪生胞弟,毒瘟神吕岳。你的损经败血丹虽然厉害,但在下手中却刚好有令兄所赐的解瘟丸。” 毒瘟神吕岳像被戳中了软肋,一下竟变得瑟瑟然起来,不断的来回焦急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他也来了吗?他也来了吗……” 突然,只见他猛的前冲,撞碎了一面窗户,跳了下去,消失不见。 见纪奇峰等人怔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动手。 渡千秋续道: “赛扁鹊让我捎带几句话给诸位。 他说其弟最擅长做的就是先下毒后再解毒,然后利用别人的感恩戴德之心,为其所用。 话已说完,各位要战要和,悉听尊便。” 纪奇峰等人未及多想,旁边却传来一阵兵器交击和三师弟的斥喝。 回头一看,发现季云飞已不见踪影,老三则捂着手臂,一副咬牙切齿之神情。无错更新@ 古霜寒和老二刚落在其左右。 “这厮趁我不注意出手袭击,给他逃了,我没事,大家快追……” 纪奇峰朝渡千秋道了一声谢,率领六师兄弟朝季云飞逃走方向追去。 诸葛信眼见落地势单力薄,脸色忿忿,跺了跺脚,朝楼梯口走去。 现场恢复平静,店小二似乎见怪不怪,过来收拾完残局,又给客人重新开枱。 约一炷香时间后,王祈安忽的从地上窜起,双目慌忙四顾。.br> 当他看到楚云夏时,激动扑了过去,将其紧紧抱住。 “夏儿,真的是你,不是我在做梦……” 楚云夏反手抱住王祈安,眼眶通红,泪水打转,低声哽咽着道: “祈安哥哥,夏儿总算找到你了……我妈妈她……她……被坏人害。(本章未完!) 第三章重逢(下) 死了……呜呜……” 她说着,忍不住趴在王祈安肩膀放声哭了起来。 旁边的另外一名女子,似乎感同身受一般,也低声不断抽泣。 白依雪二女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见此情景,也心有所感,双目泛红。 渡千秋独坐旁边一桌,默然不语,只是不断的往喉咙里灌洒。 王祈安激动后,回过神来,扶着楚云夏肩膀,看着其雨后梨花般的俏脸,柔声安慰道: “夏儿放心,我一定会为楚大婶报仇,将那帮坏人挫骨扬灰。。” 楚云夏抬起迷蒙泪眼,望着王祈安道: “祈安哥哥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夏儿了……夏儿好害怕……” 王祈安握紧她的手腕,用力频频点头。 “祈安哥哥答应夏儿,再也不会让你出事。” 楚云夏揩拭着泪痕,破涕为笑,拉着他到另外一个女子面前,为他介绍起来。 说来也巧,此女竟是岭南制香大师苏楷书的女儿苏苑诗。 当日王祈安与姬无睿寻找道观血案线索时,曾拜访过苏楷书的苏家堡,听闻其提起过女儿失踪之事。 王祈安随后也将她们介绍给白依雪二女认识。 雪儿和楚云夏年龄接近,很快就混得熟络起来。 王祈安这时来到渡千秋对面坐下。 “前辈大恩,晚辈未敢言谢,日后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渡千秋放下酒杯,抬头道: “我之所以骗你她在钱塘就失散,是怕你一时冲动,打乱我的布局。” 王祈安颔首表示理解,问道: “阎罗殿哪些人呢?” 渡千秋嘴角一弯,难得笑了起来。 “他们原本安排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傀儡蜀皇,但如今计划已被我破坏。 他们现在该头疼了,因为真孟昶已了解详情,只怕对他们的穷追猛打就要开始了。” 王祈安恍然起来,心想阎罗殿该是把信州的那一套搬到成都,故技重施一番。 “前辈当日怎么会出现在秦皇殿蝠岛的?” 这是王祈安一直心存疑惑的地方,因为自己百般追查才机缘巧合撞对了地方,而渡千秋孑然一人,断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海外如此偏僻之地。 “你可知道我的出身来历?” 渡千秋推开手中杯子,拿起桌面酒壶直接灌了起来。 王祈安直觉此人有一段悲伤往事,他也揭开一坛酒,陪他喝了起来。 “我本是东瀛扶桑国鬼隐派弟子,当年曾被选为门派继承人。 但我却违反了最重要的一条门规,就是与敌派换刀斋宗主的女儿相爱。@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渡千秋酒壶停在半空,似乎陷入了回忆的缅思中。。 第三章重逢(下) 第四章 往事(上) “她叫光子……” 渡千秋举起酒壶,咕噜咕噜一干而尽后,重又提起一坛开封。 “与光子的关系一暴露,我立刻成了两派的众矢之的。鬼隐派觉得我背叛了他们,而换刀斋宗主则认为我诱骗了他的女儿。 于是,我遭遇了东瀛第一和第二大派的联手追杀,数次九死一生。” 渡千秋说着,将斗笠揭下,露出全貌。 只见其额头和眼角处有多道长达寸许刀疤。 “这些都是当时逃亡留下的,遭遇光子父亲那次,若不是她拼命护着我,恐怕我已难以活着离开。 最后不得已之下,我们只好离开东瀛,打算躲往中土。” 渡千秋说着忽的默然下来,脸上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在海上,我们先是遭遇了可怕风暴,后又遇到了多批海盗,一路侥幸也十分艰难才抵达中原,可光子却就此一病不起…… 为了凑重金给光子治病,当时身无分文的我只好选择了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给‘暗影"当起了刺客……” 暗影,乃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刺客组织。 据说被他们盯上的人,毫无活命机会。 因为他们会不断派出刺客,直到为客人完成任务为止。 “后来,我虽然带着光子寻遍了名医,但作用却寥寥。 若不是幸运遇到赛扁鹊,她恐怕连最后三年都撑不过……唉……是我连累了她……她本可以在扶桑过着千金公主般无忧无虑的生活……” 渡千秋喟然叹息,神态一下像老了十几岁。 王祈安想到惨死的父亲,还有杨瀚叛变之后,无数受害的亲人故友,不禁也一阵悲伤唏嘘。 “光子去世后,我退出‘暗影",自此心如死灰,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的从南走到北,又从东走到西。 哈哈哈……那会我终于也明白了你们中原人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渡千秋说着虽在放声大笑,但眼角却渗出一道泪痕。 “今日不知为何,竟忍不住跟你提这陈年往事……” 或许不愿别人见他悲怆落泪的模样,渡千秋将手中斗笠又重新戴了回去,遮住了大半个脸庞。 他调整了情绪,改为正声道: “大约在三年前,我在东南沿海浪迹时,偶然发现了有一批东瀛武士正与来自西北的神秘帮派秦皇殿秘密合作。” 王祈安好奇问道: “听前辈语气,似乎深知秦皇殿来历?” 渡千秋点头解释起来: “我游历过西域,曾在银州白尚国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 创立秦皇殿的,是白尚国国王之下,最具实权的部落领袖拓拔德昭的三个儿子。 我曾暗中观察过排行第二的拓拔元昊……哦……中原名应该叫李成遇。 此人武功虽不如其兄长父亲,但阴狠谋略却犹有过之。” 王祈安知他说的是秦皇殿左明王,自己曾与此人交手过几次,在钱塘时,若不是运气好,自己恐已栽在此人手里了。 “说起来你或许难以置信,秦皇殿在银州颇有威信,不仅没有恶行,每次还都是击杀游匪恶霸的急先锋。 只是没想到他们到中原后,完全变了一个样,暗中烧杀掳掠不断。” 王祈安确如渡千秋所料,露出难以理解之色。 “他们害死了楚大婶和那么多无辜之人,这些罪行无论如何都难以洗刷……”. 渡千秋默然片刻,喃喃念叨: “同一个世道,或许真无法容下不同族类,不同门派和持有异见之士……” 渡千秋的无心之言,却令王祈安心神一震,若有所思起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前辈发现的东瀛武士,可是前辈的同门,鬼隐派弟子?” 双。(本章未完!) 第四章往事(上) 方各怀心事,一番沉默后,王祈安重新开启话题问道。 “没错。东瀛不像中土地大物博,有那么多各自独立的门派势力。 上百年来,仍旧由鬼隐派、水月忍和换刀斋三派割据,轮流坐大。 除了一小撮特立独行的浪客外,其他地方小势力基本都归附在这三派之下。” 渡千秋稍微顿了顿,接着道: “他们一出手,我就认出了鬼隐派的武功,而且领头者的影幻术已达第四阶,相信在派内身份并不低。 这也说明,鬼隐派十分看重这次来中土的任务。” 王祈安泛起一丝苦笑,低声说出了当日在萍乡城外的遭遇。 “竟有此事? 要知鬼隐派挑选弟子极其严苛,因为其功法十分难练。 能达到四阶鬼隐级别的,恐怕全门派不会超过七八人。 以你当日的武功,却能误打正着将其反杀,不得不说,阁下运气着实太好……” 王祈安心想要不是被其劈中的位置恰好捆着铁箭和飞抓,自己早一命呜呼了。 听渡千秋接着说完尾随鬼隐派弟子发现秦皇殿海外基地之事后,他迫切问道: “前辈对水月忍这个门派可熟悉?据我所知,他们正在为大周篡位奸贼杨瀚一家效力。我父亲……正是丧命在他们手里……” 王祈安说着,浮现父亲被乱刀刺穿的画面,胸口隐隐作痛,对杨瀚的仇恨又加深了几分。 “水月忍也派人来中土?看来中原世道不靖,扶桑有人开始觊觎了。” 渡千秋不自觉又将酒杯满上。 “水月忍虽也擅长潜踪匿迹,但在幻术身法上,始终比鬼隐派略逊一筹。 但以水月心法发出的水月刀法却堪称东瀛一绝,远超其他门派。” 他似在一边回忆东瀛的日子,一边整理思绪言语。 “东瀛三大派,鬼隐派的刀法以虚幻惑乱心神为主,换刀斋则以鬼神莫测的换刀速度和角度取胜。 若说这两派在招式上皆有取巧之处,水月刀法则是毫无花假实打实以内力催发。 其刀势可以令人窒息至难以匹敌。 只不过水月心法注重厚积薄发,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体现其可怕威力。因此水月忍的新弟子,往往不如其他二派。 我离开东瀛已有近二十年,若水月忍的宗主仍在位的话,只怕已六旬有余。 此人当年已号称东瀛第一刀,以水月心法的特性,如今只怕更加无人能敌,只希望他不会亲涉中原……否则,中原武林多事……” 渡千秋说着,举起洒杯一饮而尽。 以他的武功,语气中竟也透着一股担忧。。 第四章往事(上) 第四章 往事(中) 俩人对话之际,王祈安忽有若感,不由抬头向一侧望去。 “阎罗帝君……” 王祈安身形一震,差点惊呼出声。 只见恢复本来面目的阎罗帝君轻袍缓带,打扮如一个寻常儒生,毫无魔教领袖的架势,正缓步朝他们走来。 “我圣殿筹谋多年,临门一脚,却功败垂成,完全拜阁下所赐。” 王祈安充满戒备,但奇怪的是阎罗帝君虽语带责怪怨恨,却毫无动怒动手之意。 他迤迤然在一张空凳坐下,取过一只空杯,浅斟低酌起来。 “都说成都名酒,雪涧楼的雪涧香排第一,天府居的古井醇排第二,但本尊认为,此酒却比雪涧香更有韵味。” 三人此时看起来,倒像是偶遇的故友,话起了俗事家长。. 渡千秋并没有抬头,淡淡道: “阁下竟还能在此悠闲游荡,看来这真孟昶也没甚本事。” 阎罗帝君手腕一紧,手中杯子瞬间化为齑粉。 他起身拍拍手,转身跨步离开。 “成败得失,寻常事尔,不过这笔账阁下迟早要还。 此地已无价值,本尊就在汴京恭候少帅。” 最后一句,自然是对王祈安说的。 王祈安只觉头大,若阎罗殿真的以汴京为下个目标,有够他麻烦的了。 只不知姬无睿他们筹备得怎么样了? “莫非他们真的就此放弃成都?” 此君来去匆匆,停留不过一杯酒时间,令王祈安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妥。 渡千秋忽然道: “此人深不可测,断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说几句无关紧要话语。 你的伤势如何?今晚若无事,可随我走一遭。” 王祈安点了点头,道: “多谢前辈赐药,目前已无大碍。只是她们……” 说着望向另一桌的楚云夏诸女。 俩人刚刚重逢,渡千秋自然明白王祈安的心情。 他斗笠下的嘴角微微弯起,微笑道: “带上她们也无妨。 夏儿和诗儿两人均根骨奇佳,且天资聪颖,是难得练武苗子。 一路上,我已授予她们影幻心法,两人均已有一定根基。@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再加上近日专门调制的十数颗烟雾弹,到时自保该没问题。” 蜀国皇宫太和殿,蜀皇孟昶高踞龙椅之上,龙颜大怒,对着跪伏地下的两名禁军将领大发雷霆。 “我禁军精锐十万众,竟让几个江湖毛贼在皇宫来去自如,还差点要了朕的性命。你们说……朕养着你们这帮洒囊饭桶还有什么用……咳咳……来人啊,将他二人押下大牢……” 孟昶方脸大耳,年龄约在四十左右,不过双目黯淡,布着红丝,眼眶深陷,面颊青瘦,神态有些萎靡不振。 “圣上先息怒!据微臣收罗的资料显示。此次作乱的阎罗殿作为魔教嫡脉,实力实不容小觑,早在上百年前,他们就差点一统了江湖。 与一般江湖门派不同,魔教领袖皆有逐鹿中原之野心,因此历朝历代,每逢动乱之际,都有他们活跃的身影,只不过使用的名号不同罢了。 两位统领虽有过错疏忽,但我朝目前正值用人之际,微臣恳请圣上再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伫立在两名将领之旁的一位六旬大臣替二人开解道。 此人名张公铎,乃位尊权重的两朝元老,孟昶继位初期,能坐稳帝座,全依赖此人的手段功劳。 孟昶身子往后一靠,语气平缓少许道: “既然太尉为你俩求情,朕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廷珪听命,从现在起,左右护圣控鹤军和奉銮肃卫军皆听你调配,朕再给你一千殿直军和亲卫军之内,务必要给朕将叛徒王行和张业。(本章未完!) 第四章往事(中) 等人,以及成都城内的阎罗殿逆众拔草除根。” 站在张公铎对面的高大男子应喏后,向跪伏地上二人道: “兵贵神速,两位统领请速去召集控鹤军和肃卫军到殿前广场***。” 地上二人惊险避过牢狱之灾,慌忙领命叩首离去。 约一柱香后,只见一批批披坚执锐的禁军,正快步涌入正和殿高阶下的广场位置,瞬间填满了大片空地。 孟昶当先踏出太和殿,张公铎和李廷珪紧随左右。 “这才是我蜀中子弟该有的气势,区区几个跳梁小丑何足为惧。” 望着气势磅礴的军阵,孟昶气色好转,精神顿时提升了几分。 “慧妃到!” 这时,只听底下传号太监喝喏传唱道。 片刻后只见一名身材高挑女子,婀娜多姿、仪态万千的牵着一名三四岁童子,在两名宫娥的陪伴下,迤迤然来到孟昶身旁。 “爱妃怎么来了?” 灯光映照下,慧妃娥眉螓首,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仪儿吵着要来见圣上,臣妾只好带他过来。 宫内可是发生何事,为何如此阵仗?” 这慧妃即是坊间津津乐道的花蕊夫人,后宫粉黛三千,可谓独得孟昶的宠幸。 这小儿则是孟昶最小儿子孟仪,乃是慧妃亲出,因此也十分得宠。 见到两人,孟昶终于露出笑意,他抱起孟仪道: “只是例行观阅禁军操练,并无大事。 太尉,既然夫人来了,此事就交你和廷珪二人负责,切勿令朕失望。” 孟昶说完,正欲离开,耳边忽的响起凄厉呼嚎,继而风声大作,周边灯火纷纷熄灭。 屋顶一团黑影如鬼魅般从孟昶头顶罩下。 “有刺客,护驾,护驾……” 李廷珪离得最近,率先反应过来,暴喝连连,朝孟昶位置扑去。 “明年今日,就是你孟昶的忌日……” 黑影一击得手,立刻倒腾而起,在屋顶一闪,立刻消失不见。@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李廷珪急追而上,环顾四面,却不见丝毫人影。 现场有人重掌灯火,只见孟昶抱着孟仪,已倒在地上。 花蕊夫人悲呼一声,慌忙扑了过去。 “仪儿……圣上……” 张公铎身形一动,一手抄起孟昶二人,已闪入太和殿。 “枢密使请带领控鹤军和肃卫军速去擒凶。殿直军封锁太和殿,不准任何人进来。速请太医。” 现场慌而不乱,要说蜀国朝堂自孟昶以下,唯一能镇得住局面的,也唯有此公莫属了。。 第四章往事(中) 第四章 往事(下) 太和殿内,除了张公铎和花蕊夫人,就只有孟昶的随行太监,大内总管刘礼恭和另外一名中年随行太监。 原本昏迷不醒的孟昶忽的猛咳几下,喷出一口鲜血,睁开双目,表情有些扭曲,心有余悸道: “此人武功太过可怕,难怪以四弟的身手,也会折在阎罗殿手上! 幸好本王身上穿了金蚕丝甲,否则就算不死,恐怕也只得半条命!” 花蕊夫人又惊又喜,正想扑过去,却被身边的一名太监拉住手腕。 “大胆,无礼……你是……圣上,怎么你……他……” 花蕊夫人娥眉轻蹙,本想挣脱发怒,一瞥此人,却发现和受伤的孟昶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她转瞬认出了此人才是真正的蜀皇,也只有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拉住自己的手腕。 此人脱去了太监服饰,露出内里的紫金九纹龙袍,微笑道: “爱妃勿慌,这不过是朕设计的一个小把戏。” 孟昶身边那名老年太监,急冲冲跑过去扶起假孟昶,哎呦叫道: “三王爷受累了,这是老奴珍藏的疗伤圣药,您快快服下……小皇子可有受伤?” 此人乃是孟昶三弟孟裕,长相本与孟昶肖似,再经过刻意打扮,在昏照夜灯下,确实难辨真伪。 “仪皇子只是暂时昏迷过去,没有大碍……” 孟裕本是佛门弟子,修炼了禅门正宗的金刚护体功,再加上不畏刀枪水火的金蚕丝甲,才令他躲过致命一击。 刘礼恭抱过孟仪,在他身上拿捏急点几下,发现他轻哼一声,慢慢睁开双目。 “仪儿……” 花蕊夫人忧心落地,急忙快步过去,将他揽入怀内。 张公铎道: “现在外面都知道圣上遇刺,生死不明,有心人只怕要陆续登场了。” 孟昶冷嗤几声,怒哼道: “朕倒想看看,这阎罗殿有多少能耐,到底在朕的蜀宫安排了哪些叛逆反贼。 太尉,传朕口谕,一会前来探问虚实的,无论是何身份,通通给朕拿下。” 张公铎领命去后,只见两名殿直军打扮的男子,跨过殿门,急冲冲朝孟昶他们奔来。 “站住!圣上并无号令,谁让你们乱闯进来的?” 刘礼恭见二人低垂着头,步履匆匆,不由低喝一声。 “公公不认得我了吗?嘿……” 两人非但没有停步,反而疾射过来。 “叛徒王行……” 孟昶刚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亲卫军统领王行时,一阵热气已向自己狂涌而来。 “圣上的瞒天过海之计虽妙,却无奈王行追随多年,实在太了解您的心机了……” 王行发出尖锐嘲讽,人已腾跃而起,双爪齐出,却是扑向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脸上变色,拉着孟仪连连后退。 孟裕大喝一声狮子吼,迎了上去。 与王行同来的另外一人,此刻抬起头来,赫然正是日前在信相寺出现的赤狱炼魔祝焱。 他身形更快,眨眼已到孟昶数丈之外。 “你这穷奢极欲的昏君,能死在本人手里,也算幸运……” “砰”的一声闷响,刘礼恭抢在孟昶身前,硬接了此人一掌。 孟昶趁机后退,他武功虽不弱,但比起眼前此魔,恐与大人对决小儿一般。 刘礼恭蹭蹭后退,手掌只觉如被铁烙一般,感到一阵灼烧痛感。 “赤狱炼火魔功……” 他惊呼一声,脸上不由色变。 作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三魔之一,赤狱炼魔的名号并不比血魔逊色多少。 中了此人赤狱炼火魔功的,大多只剩下一具烧焦般的尸体。 “哼,看来蜀宫高手的。(本章未完!) 第四章往事(下) 不过尔尔。若想护主,阁下恐怕要下辈子了……” 祝焱身形加速,一晃已从刘礼恭身侧穿过,朝孟昶追去。 孟昶慌忙拔出佩剑,抖出一层层剑光,挡在自己身前。 “来人,护驾……” 眼见剑招在祝焱面前完全难挡分毫,孟昶终于露出慌乱神态,大呼急喊起来。藲夿尛裞網 之前由于张公铎的严令,偌大太和殿并无侍卫进来。 但就算有,恐怕此刻也无人能挡祝焱的全力一击。 孟昶只觉身前失去了祝焱的人影,换而只有狂涛骇浪般的高温热劲,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就在他心道吾命休矣时,隐约中只见头顶一道人影闪过,继而响起一阵气劲碰撞交击声。_o_m “祝老魔,你都七老八十了,还想着为非作歹……” 身周的热气忽的散退,压力也逐渐消失。 眼前现出两道身影,兔起鹘落,缠斗在一起。 “有人救了朕……” 孟昶犹有余悸,强镇心神。 “圣上可有受伤?” 耳边响起一道轻微男声。 孟昶回头,只见一名高挺轩昂男子,身后跟着两名少年,正朝自己走近。 “在下王祈安,见过蜀皇。” 三人正是王祈安和女扮男装的楚云夏与苏苑诗。 与祝焱战在一起的却是胡銮蛟,而另外一边,渡千秋已替孟裕接下了王行的攻击。 “原来是北将崇渊兄的公子,长得确实器宇不凡。” 孟昶像是已知王祈安身份,倒没有惊讶之态。 “改日再与胡兄玩过,今日就不奉陪了……” 祝焱见胡銮蛟和渡千秋出现,已知毫无完成任务可能,招呼王行一声,俩人双双急退,遁出门口。 片刻之后,才见张公铎率领一支亲卫军,匆匆入殿。 “微臣护驾来迟,还请圣上恕罪!” 胡銮蛟和渡千秋俩人逼退敌人,也不上前向孟昶行礼,只远远的立在一旁。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朕要是靠你们,早就脑袋不保了……” 孟昶一阵心急怒骂,在花蕊夫人的劝慰下,才逐渐平复下来。 “刘总管,明晚在皇家别苑安排一场酒宴,朕要好好款待王公子和这几位侠士。” 孟昶继而转向王祈安道: “崇渊兄青年时行侠仗义,在蜀地颇有侠名。朕与他也是在那会相识。朕当年还承蒙他指点过几招武功。可惜往日不可追,没想到他会落得如此遭遇……” 孟昶一叹后续道: “今晚多亏你们救了朕一命。明晚是朕的一番心意,你们务必要到场。 对了,崇渊兄当年还下一把短匕,朕一直留着,明晚刚好将它还给故人之子……”。 第四章往事(下) 第五章 宴会(上) 王祈安等人离开后,张公铎担忧道: “皇家别苑在皇城之外,阎罗殿数次未能得手,恐不会就此罢休。圣上若贸然离宫,恐要三思。” 孟昶似乎大为不满,拂袖微哼道: “离不离宫又有何区别,如今朕这皇宫已如街头闹市,人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公铎慌忙下跪道: “微臣立刻通知亲卫军、殿直军彻查宫中每个角落,并加派人手驻守。” 孟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朕不是在怪你。不过太尉年纪也大了,此事就毋须再劳心费力了,宫城防卫之事还是交给廷珪他们去办吧。” 张公铎浑身一震,知道孟昶正在丧失对他的倚仗和信任。 孟昶双目寒芒一闪,续道: “对付江湖中人,还得用江湖手段。 噶陀山今早已派人通知朕,小活佛毗卢遮那一行已到成都城外,有他们之助,朕何须再担心阎罗殿的妖孽……” 一听噶陀山,旁边的孟裕倏然一惊,脸色大变道: “皇兄莫非已答应噶陀山在成都开坛立寺的要求?” 孟昶奇怪看他一眼,点点头道: “没错!四弟的浣花溪已倒,朕刚好需要新的势力,为朕立威江湖,管好那些冥顽不灵或怀有异心的三教九流之徒。” 孟裕着急道: “皇兄三思,噶陀山修炼的可是邪教异端功法……” 孟昶眉头一皱,怒道: “住口!小活佛乃吐蕃无上法师莲花生之师弟,修习的乃是大圆满密宗功法,朕的眼光岂有错误。 信相寺号称禅门正宗,可连自己的主持都护不住,朕难道还能依靠此等角色……” 张公铎上前道: “吐蕃密宗功法诡秘,历来不为中原佛教认同。 若让其统领蜀地武林,恐怕会引起其他门派的反感。 微臣听说剑阁的大弟子也在成都,且与蜀盟盟主诸葛信交往甚密,圣上何不考虑让武侯派取浣花溪代之……” 孟昶怒拍龙椅,喝道: “关于噶陀山之事,朕心意已决!若有人再提异议,自行到午门候跪。首发更新@” 张公铎和孟裕一听午门候跪,皆急缩回嘴边辩解话语。 一般到午门候跪的大臣,最后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打入地牢,一是斩首示众。 可见连日遇险的孟昶是动了真怒。 孟昶又短短交代几句明晚宴会之事,绷着阴沉脸色,匆匆离开。 蜀国的皇家别苑,面积只有蜀宫的十之一二,依凤凰山而建,引近河入内成渠成湖,湖光山色,应有尽有,凉爽异常。 由于孟昶异常怕热,他令人自城西引金水江水入别苑汇入最大的摩诃池,又将此池贯通城东的解玉溪,因此形成了池内源源流淌的活水。 他又耗费大量财力在池中修建了水晶宫,作为夏日避暑之用。 孟昶为王祈安等人准备的皇宴正是设在此宫殿。 由于渡千秋并无意参与此等宴席,因此只有王祈安和胡銮蛟带着楚云夏和苏苑诗前来。 两女依然以昨晚的男装打扮出现,显得年少秀气,风度翩翩。 刘礼恭亲自迎接他们来到摩珂池旁,笑着向四人介绍道: “此池原本是个天坑,占地近千亩。 圣上别出心裁,引入活水成池,才有今日湖光山色之美景。” 王祈安见水面在灯光映像下,波光潋滟,彩色缤纷,确实好看。 池周以白石布道,遍种扶柳,水气绿植,清风徐来,十分清爽。 “池中三座大殿不堆土沙,不用砖石,只共用了九九八十一根木柱支撑。 那可是公公我令人四处搜罗而来的上等楠木。 圣。(本章未完!) 第五章宴会(上) 上心思奇巧,令人以沉香作栋梁,又以珊瑚嵌窗,以碧玉作户……” 刘礼恭一边引路一边说着水晶宫的构造和来历,言语十分得意自豪。 可王祈安听着却连连摇头,因为他提到的每样材料物品,皆非易得之物。 盖成这座水晶宫,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濮长青曾说孟昶穷奢极欲,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众人走了半柱香时间,来到一座红木桥边。 “各位从这里上去,就可通水晶宫主殿,圣上已在那等候各位。老奴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再奉陪。” 刘礼恭说完,告辞离开。 胡銮蛟摸摸肚子,又拍拍洒壶,嘿嘿笑道: “老头子听说孟昶的皇宫藏有几十坛百年佳酿都江春,不知今晚会不会拿出来招待我们。” 王祈安与此人相识不过数日,却感觉如多年旧识,说话毫无隔阂。 昨晚在离开天府居后,被他撞上,然后就非要跟着自己跟渡千秋。 不过,也幸好有他对付赤狱炼魔,否则在皇宫一战,恐怕没那么轻松。 “前辈难道不觉得,此地有些怪异。我们一路走来,并未见到多少守卫。 按理说,孟昶刚刚遭遇刺杀,阎罗殿魔众还去向不明,危机并未解除,他不该如此疏松懈怠。” 楚云夏轻声道: “祈安哥哥,夏儿也觉得此地有些令人担心,不如我们回去吧。” 苏苑诗朝楚云夏做了个鬼脸,娇笑道: “傻丫头,今晚可是皇帝邀请我们,你以为是在外面吃饭赴约,能说不去就不去? 你们看那池中宫殿灯火通明,哪有什么异常?不如我走在前面,你们跟着我!” 苏苑诗话语未尽,人已率先踏上红木桥面。 “你一个大男人畏手畏脚的,还不如诗儿勇气可嘉。老头子肚子可等不及了……” 胡銮蛟身子一晃,已赶在苏苑诗前面,故意挺着身子,跨步向前。 王祈安苦笑摇摇头,望了楚云夏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心,轻捏几下,道: “连日交战,或者是我过虑了!你若担心,一会记得留在我身边。” 四人走完红木桥,来到了水晶殿正门。 门口虽无人值守,但殿内有人来回穿梭忙碌。 只见宽敞大厅,分左右共摆了十六张个人方桌席位。 中间上首,另有一张宽大数倍的长桌,一看可知是主人席位。 座位空着,孟昶并未出现。 不过王祈安目光一扫,却发现不少熟面孔。 左边一排,自上而下,分别坐着孟裕、张公铎、李廷珪。 而右边,季云飞和诸葛信则分别占据了第四和位置。 俩人见了王祈安,均面色生冷,视若未见。 倒是孟裕和张公铎向四人招手,示意他们往前入座。。 第五章宴会(上) 第五章 宴会 (中) 胡銮蛟也不客气,走到右边第一个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摇了摇,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起来。 王祈安令楚云夏二女共用一桌,坐在胡銮蛟下首,自己则占据了右三位置,恰好坐在季云飞之旁。 “呵呵,令各位久等了,孟昶失礼了!” 这时,只见一身寻常百姓便服的孟昶,在刘礼恭和一名身穿血红僧袍、头戴红色喇嘛帽的中年僧人陪同下,从左边侧殿缓步而来。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另外三名同样红袍红帽的僧人和八名劲服亲年男子。 孟裕等人纷纷起身,正欲跪下行礼,却见孟昶手势一挥道: “免礼!这里不是皇宫,今日只以江湖礼节相会,起身吧,不用拘泥。 来人,将我们贵客小活佛的席位,挪到朕的旁边!” 立刻有人迅速在中间上首主桌左侧,又新增了一个位置。 孟昶神态颇为兴奋,步履轻快,意气风发,似乎年轻了几岁。 他领着称为小活佛的中年红僧往上走去。 其他三名僧人则在他人引导下,往李廷珪以下位置分别入座。 刘礼恭和那八名青年则伺立在孟昶席位两侧。 王祈安望向这几名红僧的时候,只觉人人功力高深,且隐约有些熟悉之感。 那中年僧人皮肤黝黑,面容精瘦,一路走来,向众人一一颔首示意,态度十分和善。 另外三名红僧,年纪略轻,相反的,神情肃穆,双目充满戒备,透着凌厉并不友善之色。 “该来的还是来了!” 胡銮蛟并没理会来人,只顾低着头喝酒,不过却自言自语起来。 王祈安心中好奇嘀咕: 昨晚为何不见这几名僧侣?若有他们在,恐怕都不需已方露面出手了。 “朕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四位乃是从千里之外的噶陀雪山而来。@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朕旁边的这位,正是噶陀宝寺宁玛教掌教上师小活佛是也。” 黝黑精瘦的中年喇嘛,在胸前结了个不知名的手印,用字正腔圆的中文沉声微笑道: “贫僧噶陀山毗卢遮那,见过各位。” 王祈安心神一震,已猜到这些红衣僧身份。 毗卢遮那手中所结的,正是密宗的手印,王祈安在与吐蕃莲花生座下桑耶寺四觉士交手时就曾见过。 王祈安注意毗卢遮那的同时,毗卢遮那似乎也对他十分感兴趣,介绍完自己,目光一闪,已向他投来。 “这位想必就是王祈安施主。 听闻阁下在岭南获得了天竺进献的释迦摩尼佛佛骨,不知可有此事?” 毗卢遮那问题一出,包括孟昶在内,所有人皆把目光投在他身上,可见对佛骨一事,大家心思大同小异。 “没错,在下是曾获得过佛骨,不过它已经不在本人身上。” 这时,比提问者毗卢遮那更迫切的孟裕,连忙追问道: “那佛骨去哪了?” 王祈安淡淡道: “凭空消失了!” 诸葛信“嗤”的一声,现出鄙夷神情,冷冷道: “阁下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吗?今日圣上在此,你编织此等荒谬之言,可是欺君之罪。” 孟昶瞥了诸葛信一眼,脸上一愠,说道: “诸葛盟主言重了,朕刚刚已说,今日只以江湖身份与大家相会。 不过……朕与崇渊兄也算旧识,自然也不希望故人之子故意搪塞欺瞒。祈安贤侄,你说是吗?” 孟昶转向王祈安,似笑非笑望着他。 “各位既有听说过佛骨,当也知道与佛骨一起进献的还有一颗神秘晶球。 此晶球诡秘异常,差点令本人走火入魔。当日此晶球不知为何,突然不断的发热膨胀,最终在我眼前爆。(本章未完!) 第五章宴会(中) 炸开来,与之一起的佛骨自然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祈安之所以多言解释,并非屈服于现场压力,只是给足自称父亲故交的孟昶情面而已。 但饶是如此,众人明显并不相信他的话语。 反而是毗卢遮那点点头,开口道替他解说道: “施主所言,贫僧倒不怀疑。 南天竺之所以肯献出佛骨,全因此颗神秘晶球。 其实他们也并不怀有好意。 因为此晶球在南天竺已引起多次轩然大波,连号称第一高手的南天竺国师也丧命在此球手上,足见其可怕之处。 正因为新一任国师断定此球为百世难遇的不祥之物,才说服了南天竺王将其送往岭南,佛骨只是陪献的诱饵。” 孟昶虽露出半信半疑之色,但口中却笑道: “天下之事,当真无奇不有。佛骨既已不在贤侄身上,此事大家也不宜继续追问。 来来来,今日一是为昨晚……朕还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孟昶举起酒杯,望向头发灰白的胡銮蛟。 “禀圣上。这是诸葛信的世伯,姓胡,名銮蛟,江湖上人称闲手修罗,拳掌双绝,武功盖世。” 胡銮蛟已有几分醉态,并无理会孟昶之意。_o_m 反而是诸葛信迅速起身,似乎感觉与有荣焉般,抢着介绍起来。 对胡銮蛟毫无尊重自己之态,孟昶眉头微皱,双目闪过不悦之色。 “二是为小佛爷及几位大师接风洗尘,朕已拟好诏书,将在信相寺之旁为各位建立噶陀山分寺。”.br> 一听此言,孟裕和张公铎脸上率先变色。 原来孟昶对引入吐蕃密宗,其实早已做好规划,但他们此前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诸葛信和季云飞则交换了个眼色,双方都充满疑惑。 此刻宴会开席,菜肴不断被摆上桌面。 胡銮蛟看得食欲大动,双目放光。 他筷子夹了又放,放了又夹,后面干脆手筷并用,旁若无人啧啧大嚼起来,看的一旁的楚云夏二女,窃窃私语,不时偷笑。 王祈安见毗卢遮那和那三名红衣僧似乎并无中原佛门弟子的忌讳,吃肉喝酒,与众人一般无二。 酒过三巡,孟昶斜依靠座,眯眼向王祈安问道: “朕听说崇渊兄在汴京的上将军府藏有一件洪荒神器。 乃是天神下凡的盘古帝君开天辟地时使用的盘古锤,此锤贤侄可见过?” “盘古锤”三字一出,震撼力远远超出此前提问的佛骨一事。 就连对一切漠不关心的胡銮蛟,竟也忍不住侧目向王祈安望去。 据江湖第一奇人天机道人的《天地秘轶》记载,盘古锤与女娲笄皆属于洪荒时期开天地、破混沌的天神之器。。 第五章宴会(中) 第五章 宴会(下) 据《天地秘轶》所述,盘古锤和女娲笄,皆有引天地之力为己所用的神奇功能。 两者所发的浩瀚之力,能摧山裂地,竭川枯海,非凡人能敌。 但这仅仅只是江湖传说和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识过。 自然也不会有人真的以为有这样可怕的兵器存在。 “不知圣上从何听到此等荒谬谣言,家严从未对我提过此事,上将军府也未曾藏有什么盘古锤。 若真有此神器,当日只怕已轮不到杨瀚等篡位谋逆之毛贼为非作歹,家严也不会在逃脱途中为人刺杀身亡……” 王祈安每每想到王崇渊被杀瞬间,心中就涌起对杨瀚的滔天恨意。 孟昶沉吟片刻,手指轻弹着桌面,若有所思道: “据说,这盘古锤并非人人可使得。 天机道人笔录所说,此等神器,传闻只有盘古后人或是修炼了盘古族神秘功法之人,才能发挥其开天辟地之能量。 若真是如此,这一切倒也不稀奇。崇渊兄临终前,莫非没有告诫你什么特别之事?” 孟昶双目忽的发光,灼灼一瞬不瞬盯在王祈安脸上。 王祈安虽记起父亲临死前,似乎想努力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李成原也曾透露过,杨瀚之所以不肯放过自己父亲,是因为上将军府的一处密室。@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但他对孟昶只关注追问盘古锤,却对自己父亲的遭遇毫无怜悯之情,心中感到极度不舒服。 他将手中洒杯往桌面一顿,冷淡道: “圣上若不信,日后若有机会遇到家严,亲自问他,当可清楚!” 孟昶倏然变色,一旁的刘礼恭已经尖声怒喝起来: “大胆,竟敢诅咒圣上!” 孟昶脸色十分难看,伸手阻止了就欲出手的八名青年护卫,语气变得有点生冷道: “上将军府藏有盘古锤一事,乃是朕的慧妃从其族妹,也就是北周王萧从明的宠妃处听来。 这名宠妃曾亲耳听到王崇渊跟萧从明私下讨论,是否要将盘古锤移藏至北周皇宫之事。 难道此事还有假不成?” 王祈安眉头一紧,孟昶并不像说谎,但自己确实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上将军府藏有盘古锤一事。 “圣上说的宠妃,不知指的是世宗哪一位妃子?” 孟昶淡淡道: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 你若肯说出盘古锤藏在何处,以后就是一家人,朕这朝堂之上,想居何位,任你挑选就是!” 王祈安总算明白了,孟昶摆下此宴,并非为了感谢昨晚对他的救命之恩,而是针对盘古锤而来。 “老头子早说了,此人不是好人,你们还非要我救他!今日这鸿门宴,恐怕不好消受咯。” 王祈安肩张脊挺,朗声笑道: “今日令圣上费心了。只是什么盘古锤,在下并不知在哪里,圣上这是问错人了!” 孟昶忽的手中射出一物,朝王祈安飞去,但速度并不快。 “这是令尊当年送我之物,今日回赠与你,权当昨晚助朕之恩赐。” 王祈安手腕一旋,接过一把长约一尺二寸的青铜匕首。 此匕首式样古朴,下饰云雷纹,上饰兽面纹,纹路虽粗犷,但却于人大巧若拙之感。 “哼,朕后来才知,此匕首乃是古商朝亡国之君帝辛随身之物,令尊当年送我此匕,只怕并不安什么好心。” 孟昶目光变得怨毒起来,嗤笑冷哼道。 “无论是非黑白如何,在下多谢圣上肯回赠家严之物。 今日若无他事,我等这就告辞了!” 王祈安自然不信父亲有此狠毒想法,眼见与孟昶言语越来越不投机,不由起身告辞。 “施主且慢!” 。(本章未完!) 第五章宴会(下) 毗卢遮那这时忽的离开座位,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咋眼间已跨过众席,来到近门处,转身微笑道: “敝师兄莲花生活佛无上法师曾说阁下乃是紫薇垣武曲七杀星下凡。 贫僧今日一见,不觉有些心动,竟忍不住想向阁下讨教一二!” 王祈安见此僧看似无意,事实所站位置,恰好挡住了大门与两边侧殿的通道入口。 “大师若是得道高僧,只怕也不会胡言乱语。 在下与莲花生上师素未谋面,敢问他又是如何断定在下乃什么武曲星下凡……” 他知道今日想要顺利离开此地,恐没那么容易,不由低头向楚云夏二女使了个眼色。 “敝师兄修炼的无上密乘大圆满功法,乃是密宗功法集大成,贯古通今,上通天道,下透地理。 他与施主虽未谋面,却早已通过天象算卜,预知了未来发生之事。” 这时,却见季云飞施施然起身,步到毗卢遮那对面,将手中长剑一横,道: “剑阁首席大弟子季云飞,先请教掌教上师的密宗功法。” 季云飞此着大出王祈安意料,不明白他为何会鲁莽的替自己出头。 以此人性格,在面对深浅难测之敌人时,必定会选择作壁上观,以不变应万变。 毗卢遮那目光一扫季云飞,淡淡笑道: “原来是剑阁传人,那贫僧倒是失礼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此僧说着,忽然气势陡增,整个人变得高大威猛起来。 季云飞只觉此人目光触及自己时,有如一道电光扫过。 此刻更是首当其冲,感到毗卢遮那的身躯如泰山般向自己压来。 季云飞催发剑气,大喝一声,长剑出鞘,一道银芒划破虚空,朝毗卢遮那投去。 毗卢遮那摆出一个手印,红色僧袍无风自动,猎猎狂拂。 季云飞如陷进一个风暴里,皮肤生疼,双目难睁,双耳狂风呼呼厉哮。 他的剑势更是推进得异常艰难,毗卢遮那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如隔着千万重山。 如此功法,比之在信相寺出手的阎罗帝君也毫不逊色。 按此趋势,就算自己勉强能攻到此僧面前,必也已势尽力竭。 季云飞不得不变招。 不进反退,手腕一转,不断划出圆圈,一个连着一个。 “这小子唯独此招‘天圆地方",才使得颇有当年司徒玄空的样子。” 胡銮蛟已毫无此前的醉态,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他来到王祈安之旁,目光如炬,盯着正在交手俩人。 “晚辈一会出手助他,麻烦前辈帮我照看夏儿和苏姑娘。” 虽不知季云飞因何抢着出手,但毕竟是为自己挡下敌人,王祈安自不能坐视不理。。 第五章宴会(下) 第六章 神秘之客(上) 毗卢遮那神情虽不变,但双眼却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他微笑着单掌拍出,似缓似速。 季云飞只觉此僧手掌看似随意,却饱含浑厚气劲。 只见手掌在眼前不断变大,逐渐将自己发出的剑圈压制了下去。 行家出手,深浅立判。 季云飞虽表现出了比在信相寺仍要高出半筹的招式功法,但在毗卢遮那面前却丝毫没有起到威胁作用。 此僧一出手,立刻展示了其高深莫测的功力。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密宗大手印在这黑和尚手里使出来,远比老头子在青藏碰到的其他番僧高明得多。” 王祈安当日差点丧命在桑耶寺四觉士手里,对密宗高手已不敢小觑。 今日一见毗卢遮那出手,实力远在四觉士之上。 不由凝神注意,随时准备出手增援季云飞。 “吐蕃密宗教派传自古天竺,以结印、密咒和瑜伽为修行要诀。 密宗大手印正是结印功法的一种。 不过,此功法入易精难,大多修炼者只得皮毛,能踏过门槛,进窥上乘者并不多。” 胡銮蛟忽的变得一脸正色,向王祈安解释起来。 “密咒即密言咒,与道家的真言咒和禅门的狮子咒大同小异,皆以口吐深修咒语,直达人心,震慑精神为要。 与结印注重手势身姿等外形不同,密言咒需累积深厚的内力才能发挥其作用,而且功力越深,威力越巨……” 王祈安听的暗暗点头,对胡銮蛟的敬佩了又增加几分。 自己修炼了九字真言咒,虽时日稍浅,但其中秘奥确实正如胡銮蛟所言。 “瑜伽术则是密宗最为神秘的功法,老头子也并未见过。 只听说分上下乘,下乘瑜伽法,以练心志,修精神为主,上乘瑜伽法又称无上瑜伽术,是密宗的最高功法,以中原话说,参天道悟天道,然后臻达天人合一之境。 若说结印与密咒两种,常人通过苦修仍有可能达到一定阶段。 瑜伽术则非天资卓越之人不可修炼。 老头子猜想,莲花生的无上密乘大圆满功法,正是密宗的最高无上瑜伽术。” 通过胡銮蛟的一番讲解,王祈安有会于心。 此时毗卢遮那与季云飞已互换位置,变成了季云飞背对正门。 无论他剑势如何运转,始终难以逾越寸进。 他不由怒斥一声,奋起余力,一剑划了个方形,迅疾如流星向毗卢遮投去。 毗卢遮那似乎正在等这一刻,忽的露出神秘微笑,收回了不断排出的手掌。 季云飞以为对方意怯,不由加速催发剑势。 “不好,这臭小子中计了。” 胡銮蛟已看出局势不对,不由驱前数步。 果然,季云飞忽的感到眼前阻力消失,换而成为一股庞大吸力,将自己的快速拉扯向前。 毗卢遮那在自己眼前变得空门大开。 季云飞虽觉得不妥,但此时自己的长剑已如离弦之箭,毫无回头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刺出。 就在季云飞即将触及毗卢遮那面门之际,一对手掌忽然夹住了他的剑身。 “断!” 毗卢遮那充满魔力般的大喝一声,剑锋应声而断。 毗卢遮那同时底下伸出一脚,踢向季云飞小腹。 季云飞本被他一喝,只觉心头一震,剑势忽的停滞下来。 因此剑身才轻易被双掌夹住,剑断的同时,他只觉一股内力沿着剑身往手臂冲来,不由大惊松手。 但毗卢遮那踢出的一脚,却已躲避不及。 季云飞无奈下,只能用剩余不足一成之功力,灌注在手掌,向下一切。 “砰”的一声,季云飞如遭重锤抡飞。(本章未完!) 第六章神秘之客(上) ,身躯倒抛而出,直往门外落去。 毗卢遮那身形提掠,直追而去。 王祈安没想到,战斗结束如此之快,大吃一惊,刚想抢前,却见眼前一花,门口忽的扑入一道身影。 此人一托季云飞,后者忽的仰跃而起,手中多出一把短剑,朝毗卢遮那底下双腿攻去。 紧接着破风声大作,那人凌空一跃,顶上漫天剑光往毗卢遮那身上罩下。 异变突起,出乎众人意料。 毗卢遮那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却见他并不惊慌。 他先是盘起双腿,又奋力一蹬,恰好撞上季云飞的短剑。 但顶上的威慑却非季云飞能比。 他身子以几乎贴地的姿势往后一仰,双手一撑地面,双脚倒踢向来人使剑手腕。 如此不可思议的动作,几乎改变了人体机构,令人瞠目结舌。 季云飞剑尖被毗卢遮那脚底一撞,再次不敌倒退。 但这名不速之客,只是手腕一旋,剑光反削毗卢遮那双脚。 毗卢遮那再次做出一个难以想象的动作。 他以纯腹部之力,扭腰转胯,急速转动,双腿变幻姿势,向来人踢去。 双方在小范围之内瞬间交击十数招。 毗卢遮那虽落在下风,但来人也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 王祈安见另外三个红僧端坐座位不动,神情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因为神秘人物的出现而欲起身相助之意,足见对毗卢遮那的信任。 这时,来人久攻不下,忽的发出一声低啸,猛的后撤,倒退出门外。 几乎同时,季云飞也掠出门口。 神秘人物从出现到消失,不过片刻之间,众人甚至看不清其打扮面目。. 毗卢遮那并未追赶,而是手结印法一动不动,在原地静立片刻后才转身往回走来。 孟昶早惊立而起,他怒瞪了一眼刘礼恭,问道: “此人可是阎罗帝君?” 王祈安虽未看清来人面目,但从其功法出手,却可断定此人并非阎罗帝君。无错更新@ 但此人实力却绝不在阎罗帝君之下。 “此人虽藏头缩尾,但只要贫僧曾见过之人,就逃不过贫僧的感应之术。” 他坐回原位,徐徐续道: “此人乃是吐蕃王赤祖赞普的第四子,达玛王子的师傅——剑玄子。 此人剑法,在吐蕃无人能敌,据说乃是中原剑阁阁主的师弟。” 王祈安心中恍然,原来季云飞倒不是替自己出头,只怕是受剑玄子之命,早已计划好将毗卢遮引向门口其伏击处。 只是没想到毗卢遮那的密宗功法如此高明,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毫发无伤。。 第六章神秘之客(上) 第六章 神秘之客(中) “既然是吐蕃王子的师尊,却为何要向小佛爷出手?贵师兄莲花生上师不正是吐蕃国师吗?” 孟昶眼神闪烁,望着毗卢遮那问道。 “此中缘由,贫僧也并不清楚。” 毗卢遮那似乎并不想讨论此事,摇头应答后,反而闭目凝思起来。 王祈安在黔州听说达玛乃是巫教传人,但巫教却为莲花生所灭,因此达玛对密宗一派大为排斥,甚至怀有报复之心也不足为奇。 若此人真是剑玄子,那刺杀毗卢遮那的计划,说不定与达玛有关。 不过毗卢遮那自然不希望近邻的川蜀知道吐蕃内部并不稳定。 王祈安转头向胡銮蛟低声问道: “前辈可认识这黑……黑僧说的剑玄子,此人真是剑阁阁主师弟吗?” 王祈安听胡銮蛟一直叫皮肤黝黑的毗卢遮那黑僧,虽觉得好笑,但也忍不住随口称呼起来。 胡銮蛟抱着酒壶,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似乎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但司徒老儿却从没提过,老头子也从未见过此人。但其施展的剑招,倒是货真价实的剑阁剑法。@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连见识广博的胡銮蛟都不知详细,看来这剑玄子倒真是个神秘人物。 这时,有人匆匆赶到孟裕身边,低头附耳说了几瞬。 孟裕随即起身,向孟昶恭敬道: “禀皇兄,信相寺、金山寺,龙潭寺、圣慈寺和天成主持以及隐仙派、雪照宫和洛水帮等川蜀各大派掌门皆已候在偏殿,请求见圣驾。” 孟昶一听,脸色随即阴沉下来,声含愠怒道: “他们怎么会知今晚宴会之事?是你通知他们来的?” 孟裕低头慌忙道: “皇弟不敢。该是他们对噶陀山宁玛教掌教抵达此地之事已早有所耳闻。” 孟昶不满冷哼一声道: “一帮三教九流之徒,还想兴起什么风浪不成。既然来了,就让他们进来吧。” 王祈安等本欲离去,见事态有变,不由又重新回到位置上。 片刻之后,只见生生禅师神色肃穆,领着十数名袍色各异的僧人来到殿前。 在其身后,还跟着隐仙派的左玄道长,雪照宫白暮雪白依雪诸女,以及脸色苍白的洛水帮李成洛、双刀门杜丽娘和破空拳谢震空等各派领袖。 川蜀武林近日可谓连遭波折,先是第一大派浣花溪被阎罗殿近乎连根拔起,接着佛家众寺之首信相寺主持又被杀害。 现在更是冒出了吐蕃密宗外教,想来成都生根落地,改变武林格局。 生生禅师宣了个佛号,向孟昶行礼道: “贫僧信相寺新任主持生生,见过蜀皇。 这几位是金山寺主持了凡大师、圣慈寺主持观心大师、天成寺广信大师、龙潭寺泓宇大师……” 生生一一向孟昶介绍了身后各寺负责人。 王祈安见生生禅师面色正常许多,伤势该已大好。 他本是信相寺般若堂首座,现在自称主持,该是已接替其被阎罗殿所害师兄之位。 他身后四大寺,除了圣慈寺主持略显年轻,约在四旬左右,其他三人长须灰白,年龄只怕皆在六旬以上。 “你们这么多人前来,是想对朕不利吗?” 孟昶斜睨底下一眼,不用想也猜到了生生禅师等人前来的目的,脸色难看,声音阴冷问道。 众僧年龄最大的金山寺主持了凡大师跨前一步,合掌为礼道: “阿弥陀佛,还请蜀皇见谅尔等冒犯!尔等听闻圣上欲允许噶陀山宁玛教在成都据点建寺,因此特来劝阻。” 生生禅师望了一眼毗卢遮那,补充道: “吐蕃密宗虽自诩佛门传统,但一不禁杀戮,二不戒酒色,三好争强斗狠,四无怜悯之心。如此六。(本章未完!) 第六章神秘之客(中) 根不净,欲壑不绝之徒,乃是中原佛门对立之邪教。藲夿尛裞網 圣上若任由此等邪教,布散邪法,蛊惑人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闻此言,毗卢遮那忽的睁开双目,迸射出凌厉寒光,仰头哈哈大笑,声震瓦砾。 “我密教功法秉天性而为,奉自然而行,直指本心。岂有你们中原佛寺的诸多形而上之规规矩矩。 你们若六根清净,七情隔绝,今晚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了。” 孟昶请来毗卢遮那,自然有其目的,特别是刚刚见识了其高深莫测之身手,更坚定能为其所有之信念。 但佛门禅宗在成都已有数百年,根深蒂固,信徒众多,今日来的又都是川蜀影响力最大几家佛门大寺,因此他倒不得不有所顾忌。_o_m “各门各派,教义规矩不同,倒也没什么稀奇。 这样吧,掌教小佛爷密宗功法高深,在座各位佛门弟子若有能胜过他者,朕自当重新考虑为噶陀山建寺之计划。” 孟昶说着,有意无意瞥了孟裕一眼。只怕想说,若你想上场一试,朕也不会拦你。 孟昶言语一出,毗卢遮那露出微笑,因为这位蜀主摆明了已站在自己一边。 孟裕却是脸色一变,刚刚毗卢遮那展现出来的实力,在场之人,要想胜他,只怕是希望渺茫。 “既是如此!圣慈寺观心先请教宁玛教掌教高明。” 圣慈寺主持步出阵列,双目望着毗卢遮那。 毗卢遮那并未起身,而是说了几句大家听不懂的番话。 紧接着那左边座下三名红衣僧其中一人,跃出位置,朝观心作了个请的姿势。 “此僧唤巴泽达,乃是敝教随行三明士之一,大师若能胜过他,圣上的话也依然有效。” 孟昶一愕,随即露出不满表情,但见毗卢遮那信心满满,也就作罢。 观心虽遭轻视,却也并不恼怒,向巴泽达颔首示意后,僧袍拂动,一掌向前推出。 巴泽达年约三十,身形中等,肤色古铜,脸上坑坑洼洼,布满麻子痘印。 他见观心手掌推来,亦一掌拍出。 “碰”的一声,俩人毫无花假的硬拼了一掌,观心落回原地,微挫半步。 而巴泽达却纹丝不动。 可见已胜出一筹。 观心脚步一顿,双掌交错,轮流拍出,速度比之前快上数倍有余。 巴泽达神情木然不动,等观心攻至眼前,忽的腰际一转,整个人几乎如软蛇般扭向一旁,不仅避过了观心的招式,更是一指戳向其腰间空门大开处。。 第六章神秘之客(中) 第六章 神秘客人(下) 巴泽达的诡异招式,攻了观心禅师一个措手不及,连忙变招后退。 不过他也算了得,慌而不乱,倏退又进,且攻势更加严厉。 其双掌虎虎生风,气劲十足,显示出比刚刚更深厚的内力。 观心应对自如,看得身后的天成寺广信大师等人也频频点头,赞许道: “观心主持年纪虽轻,没想到这大慈大悲手却已练得炉火纯青。” 观心手掌虽更加凌厉刚猛,但巴泽达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他手脚并用,忽掌忽腿,不仅一丝不漏的接下所有攻势,还不时使出一些常人难以做到的肢体动作,迫使观心改势变招。 十数招过后,观心已从主动沦为被动,逐步落在下风。 “圣慈寺的大慈大悲手虽刚猛有余,但却变化不足。观心和尚能在这番僧的瑜伽功法下应付这么久,已是很难得……” 一旁的胡銮蛟凝神关注俩人的拆解交手,提起酒壶轻酌几口,缓缓喃道。 他又瞟了刚刚眼刚刚说话的广信,摇摇头向王祈安续道:. “难怪毗卢遮那这黑僧敢如此自信。 你别看这几位个个得道高僧模样,事实平日里只顾吃斋念经,满口佛门戒律清规,什么忌生气逞强,戒杀生争斗,因此毫不注重功法修炼。 却不知佛也该有火,佛也需修炼才有能力除魔卫道。” 王祈安讶道: “前辈难道认为他们的武功比不如上场的观心禅师?” 王祈安见他们年龄比观心大上至少二十载,功力应该更加深厚才对。 胡銮蛟“哼”的一声,不屑说道: “中原虽乱,成都却偏安一隅,多年不历战火。 因此这帮老和尚也落得安逸舒服,不思进取。 川蜀禅门近年来以信相寺为首,信相寺主持生灭和般若堂首座生生,被尊为成都禅门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俩人在阎罗殿面前几无抵抗之力,一个被杀一个重伤。 禅门没落,可见一斑啊……这也难怪人家吐蕃密教黑僧敢欺上门来。” 王祈安望了一眼生生禅师仍未完全复原的面色,心中暗叹,默然认同。 此时场中观心再被迫退,他连着吃暗亏,神色已越来越凝重。 他身后众僧见形势不妙,更是一片沉默,人人面带忧色。 “没想到这观心和尚中声名不显,武功却颇有成就,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禅门新一代领袖。” 反而胡銮蛟见其支撑许久仍未落败,语气略带惊喜道。 上首的毗卢遮那见巴泽达迟迟无法立威,似乎有些不满了,连着说了好几句吐蕃话。 观心僧袍忽的鼓起,面孔朝天,双掌在胸前交错蓄势。 “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来身去本三昧……” 他口中诵起了口诀,几乎用尽毕生功力,将手中掌劲催发到极致。 脚步前踏,先是朝巴泽达左右两边的虚空处劈出两掌。 接着身形一窜,疾冲向前,双掌在空中不断变化,位置游移不定。 巴泽达只觉左右均有沉厚的气劲涌来,令人难以闪避,中间则满是观心的掌印。 “咦!这是……慧能祖师爷的无相掌……” 见观心一改大慈大悲手,使出新的掌法,胡銮蛟不由大感讶异。 很显然,观心在见识过巴泽达的密宗功法和深厚内力后,知道再有保留,断难取胜。 只好使出从未出手过的压箱底武功,无相掌。 此门掌法是其在意外获得的古籍本《坛经密偈》中发现,修炼时间虽不长,却发现其威力远超圣慈寺的独门绝技大慈大悲手。@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观心只练习了几招,本无意过早暴露此掌法。(本章未完!) 第六章神秘客人(下) ,但今日却被巴泽达逼得不得不为之。 见观心的出手威力陡然提升,巴泽达眼角首次被牵动了一下。 他“哚”的一声厉喝,饱含真劲,令人震耳欲聋。 就在观心掌法为之一顿瞬间,巴泽达身形一闪,忽然在原地消失。 只见他腾上半空,落在观心头顶,单脚看似幻大数倍,向其踹下。 王祈安见此僧功法,恐怕不在当时攻击自己的桑耶寺四觉士之下,不禁为观心暗捏一把汗。 “密宗对形体修炼,讲究全身每个部位皆可化作武器。 因此不仅有大手印,也可以化为大脚印,甚至头、肩、膝、臀等,皆是攻击利器,此点不可不知……” 胡銮蛟原本只在王祈安耳边轻言解说,此刻却一改常态,大声喊了起来。 观心被巴泽达一喝,只觉精神震动,功法一滞。 继而空中劲气已如泰山压顶,向自己罩下。 观心双掌改往上推,与巴泽达双腿不断交击。 巴泽达如一只猛禽,在空中不断翻跃翻滚,时而头上脚下,时而又易为头下脚上。 正如胡銮蛟提醒的一般,此人全身上下,掌足,膝盖,头顶……皆可作为出人意料的攻击武器。 在巴泽达雷霆之势的猛攻下,观心稔熟的几招无相掌已反复使用多次。 心中不由暗叹来不及将此套掌法修炼完全。 巴泽达已看破观心实力,攻势不由加剧。_o_m “哚……” “波……” “达……” “耶……” 眼见其已力竭成强弩之末,巴泽达发出一连串密咒,身影急旋,如一团红影,向其撞去。 “砰……砰……”几声,俩人身形分开,观心脚步难停,“蹭蹭蹭”不断倒退。 就在其即将跌入己方阵型时,生生禅师急忙跃出,暗运功力,将其稳稳托住。 “这臭小子的无相掌也不知从哪学的,来回只会那几招,气煞老头子了,否则这番僧岂能得手……” 胡銮蛟咬牙顿足,举起酒壶,“咕噜咕噜”猛灌起来。 “贫僧信相寺主持生生,请教阁下高明!” 生生禅师见观心落败,而他也深知身后其他寺庙主持,武功实力甚至不如观心。 他虽无把握,却不得不挺身踏出阵前。 巴泽达虽取胜,却无得意之色,面容木然。 他见生生踏步走出,扫了他一眼,张口说了几句大家听不懂的吐蕃话。 “巴泽达说你有伤在身,就算强行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毗卢遮那替他翻译道。 “大师既伤势未愈,不如就由暮雪接下这一场吧!” 雪照宫大宫主白暮雪白影一动,已飘身上前。。 第六章神秘客人(下) 第七章 异变(上) 白暮雪身姿优雅,容貌出色。虽蒙着薄纱,依然看的众人眼前一亮。 信相寺与雪照宫两派渊源深厚,关系密切。 白暮雪挺身而出也是情理之中。 “今日乃是佛门派系之争,你雪照宫掌门可并非佛家弟子……” 刘礼恭本在出言反对,却被毗卢遮那举手示意阻止道: “这也无妨,噶陀山既已来成都,自然少不了要接受本地各大门派指教。” 巴泽达见出来的是名貌若天仙的女子,不由作了个手揖行礼姿势。 “如此甚好,那暮雪就得罪了!” 白暮雪也不多话,身如惊鸿,飘身前掠。 至巴泽达两三丈外倏然停止,晶莹剔透的纤手伸出,屈指倏弹。 巴泽达先是感到一股冰寒之气袭体而至。继而双肩和胸口腰肋处,更有破空指风破袭来。 他自然而然运功护体,袍袖拂动,轻易化解了白暮雪的攻击。 当他奇怪白暮雪为何只是作出不痛不痒的攻势时,身前冰寒之气陡然提升,层层狂涌而来。 巴泽达生活之地噶陀山,本是一片雪域,属于长年累月结冰积雪的苦寒之地,因此其对冰寒之气,比常人更能忍受。 但白暮雪发出的气劲却有直透肌肤,深入骨髓之感,令巴泽达不自觉的瑟然发抖。 “哚……巴……耶……” 巴泽达浑身一震,猝然一惊,急忙发出几声洪亮密咒。 对方的功力不只攻击的是其躯体感受,更能直达精神,令其产生难以抵御的错觉波动。 巴泽达的反应似乎在白暮雪意料之中,她身形一晃,已在巴泽达眼前消失。 巴泽达感到其出现在自己背后时,紧接着有几道劲气向自己的膝足处疾射而来。 比之刚出手时,速度提升了数倍有余,转眼已临体而至。 巴泽达急忙向后一个空翻,不仅避过底下攻击,更是改为头下脚上,大手印拍出,朝白暮雪位置扑去。 但令其吃惊的是,刚刚还感受得到的白暮雪已不见踪影。 几道指风改向巴泽达露出空隙的腰际弹去。 原来白暮雪见识了观心与巴泽达的交手后,已大致看出密宗的瑜伽功法尤为擅长贴身近战。 因此她下场前早已拟定计策,利用“踏雪无痕”的绝妙身法,配合“落雪飞花指”,只在远处向巴泽达发起攻击。 巴泽达身形在空中一个急扭,转动数圈落在地面,不过脚步再无此前稳定,踉跄数几下,才堪堪站稳。 白暮雪白衣飘飘,轻若柳絮,现身在其面前几丈外,嫣然一笑道: “大师的脚步,好像有些慢了。” 终于看出白暮雪占据上风的各派群众,首次发出欢呼声。 雪照宫诸女见大宫主发威,更是兴奋异常。_o_m 白暮雪身法之快,确实出乎了巴泽达意料之外,而其挟带傲雪寒气劲的指法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而更重要的是其一开始就被傲雪寒攻了个措手不及,精神力出现了波动裂痕。 巴泽达闭目调整数息,忽的脚步一顿,僧袍张开,气势汹汹,形如大鹏展翅向白暮雪扑去。 巴泽达易静为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有逼得白暮雪近身作战,他的优势才能显示出来。 否则按白暮雪的战术,自己落败只在迟早之间。 见巴泽达以雷霆之势迎面扑来,白暮雪这次反而没有选择向一旁躲避。 她眼角闪过一丝狡黠之光,就在巴泽达即将及身,白暮雪一跃而起。 巴泽达改掌为爪,手臂忽的暴涨,像突然增长数尺,向空中的白暮雪足膝间抓去。 惊险之际,白暮雪双足交错一点,身形又陡然提升两三丈。 。(本章未完!) 第七章异变(上) 巴泽达的手爪落空,气劲无处着力,身子不由向前一倾。.. 白暮雪一翻,落在巴泽达背后。 娇叱一声,双臂张开,双掌环抱推出。 “傲雪寒第六重,冰雪风舞……” 磅礴的气劲,如狂风飓浪,排山倒海般向巴泽达后背涌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整个大殿气温骤降,众人只觉遍体生寒,如陷冰窟,如遭雪暴,浑身颤抖,双目难睁。 “这才是傲雪寒真正的威力,没想到这小妮子的境界已超过其百年前师祖水庆雪。” 胡銮蛟难得露出喜色,啧啧称奇道。 巴泽达已来不及转身,竟弓起后背,硬接了白暮雪一记。 一声气劲撞击,巴泽达被撞得往前疾冲,落地虽有些狼狈,但白暮雪却知并未对他造成严重伤害。 密宗功法的特殊之处,能令巴泽达将全身功力集中在背部,与其正面用双掌应对,事实并无太大差别。 白暮雪知道机不可失,正欲趁势追击,却听孟昶大喝道: “住手!” 白暮雪不明所以,秀眸透彻明亮,向上首位置望去。 “朕说过今日只有佛门弟子才有资格向噶陀山请教,你雪照宫可并非佛门派系,就算侥幸获胜,也无关大局。双方无须再战。” 孟昶此前不开口,现在见巴泽达明显不敌白暮雪才重提此规矩,偏袒之心,尽显无疑。 毗卢遮那也并未想到白暮雪年纪轻轻,功力却如斯深厚,见孟昶亲自解围,乐得装聋作哑,默然不语。 “在下在岭南时曾受教乾亨寺晴空大师,得授其佛门正宗功法,十方掌。我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在下也算佛门弟子之一。 大宫主既然不能应战,接下来不如就由小子代劳吧!” 王祈安听胡銮蛟解释后,已知今日到场的佛门弟子,根本毫无可能获胜,想到自己与佛门颇有渊源,于是起身走向殿中。 见王祈安下场,雪照宫诸女,特别是雪儿与白依雪二女,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 孟昶既然开口,白暮雪自不宜继续留在场上。 她向王祈安微微颔首,转身回到雪照宫阵中。 “既是如此,朕可允你上场。但只许用十方掌,若施展其他非佛门武功,则论你败。” 王祈安虽暗骂孟昶卑鄙,但自己的十方掌早非原本的掌法,已和其他功法融为一体,因此他自信光凭此掌,依然足以应对巴泽达。 “慢着!巴泽达已连战两场,阁下既然要出手,就由贫僧亲自应对。 不过,还有一个条件!若你败了,那两个女娃娃,就得拜我为师,归入我教门下。” 毗卢遮那起身走下位置,顺手向楚云夏和苏苑诗二女指去。。 第七章异变(上) 第七章 异变(中) 毗卢遮那自然早看出了楚云夏二人是女扮男装,见二女稚纯清秀,不由大为心动。 王祈安见毗卢遮那打起了楚云夏主意,心中怒火一闪而过。 不过见识过毗卢遮那诡秘莫测的瑜伽术后,自己就算武功不加限制,凭泰已枪放手一搏,也未必能稳胜此僧。 或者他正是看中王祈安单凭十方掌断无胜他可能,才刻意提出此打击折辱的条件。 “喂,你这黑乎乎的大和尚,本姑娘可不愿意跟你拜什么师。 再说,我已经有很厉害的师傅了,他要是在这里,只怕你打不过他……” 与楚云夏的恬静柔顺不同,苏苑诗洒泼果敢的多。 她一把拉着楚云夏躲在王祈安身后,朝毗卢遮那做了个鬼脸。 毗卢遮那不以为忤,微笑道: “我密宗性命双修,并无男女之区别,当今的吐蕃王妃卡卓措杰,早年正是投在敝师兄莲花生座下。 现在其无上密法已臻大成之境,被奉密宗三尊之一,更被吐蕃王加敕为吐蕃妙法佛母。” 毗卢遮那脸泛得意神色,续道: “要知道,当年正是我向师兄举荐了卡卓措杰。 若论识才之能,敝师兄恐怕也得自承不如。 我见两位姑娘双目清明透彻,秀气外发,可见心性通灵,乃七窍玲珑之才。 若能入我密宗之林,他日成就,说不定犹在妙法佛母之上。” 见对方逐渐走近,王祈安泰已枪一摆,蓄势戒备起来。 “阁下这番说辞,只怕已不知对多少无辜少女说过。首发更新@” 这时,胡銮蛟忽然“喂喂”大叫跳入场内,落在王祈安身侧道: “我说黑……番和尚,你比武就比武,还想抢老头子的两个预备丫头徒弟。 既是如此,那来来来,这场就由老头子跟你比划比划。” 楚云夏见胡銮蛟神态如同顽皮小儿,忍不住在身后发出“噗呲”轻笑。 胡銮蛟回头拍拍王祈安肩膀,以蚊蚋声道: “此黑僧深浅难测,不可大意,让老头子先陪他玩玩,你要注意那边另外三个番僧。” 王祈安闻言不由瞥向巴泽达三僧,发现他们目光果然也在留意楚云夏二女。 他颔首道: “此僧功法诡异,前辈小心!” 孟昶见出手之人又换,其在皇宫见过胡銮蛟出手击退了赤狱炼魔,深知其武功高强,毗卢遮那恐难轻易言胜。 不由瞳孔一缩,试图阻止道: “朕说过了,今日只有佛门弟子才有资格向噶陀山请教……” 胡銮蛟脚步不停,到毗卢遮那数丈外停下,顺手将腰间酒壶往背后挪了挪。 “我老头子……不对……老僧出家名字为释恒天,乃是大夏开朝国师、禅宗立派师祖之一—大鉴法师的亲传嫡系弟子,法号如一。” 胡銮蛟说着完,不慌不忙,将满头灰白头发缓缓扯了下来,露一颗出光秃秃的头顶。 他顶着的居然是能以假乱真的假发。 众人纷纷惊讶出声。 “老头子这顶上的佛戒,可是当年长安白马寺首任主持亲自动手施为,千真万确,毫无花假。” 胡銮蛟头顶现出九个整齐划一的圆点疤痕。 中原佛门并无佛香烫戒之规则,但一些被选为佛门重地主持或掌门的弟子,往往会以施戒作为标记。 疤点以三、六、九分,越多身份越重要。 胡銮蛟头顶有九点戒疤,显示了其在佛门的地位,已十分崇高。 孟昶虽非佛门中人,但也听说过此事。 “你既是佛门弟子,为何又喝酒吃肉,不守清规。” 胡銮蛟“嘿嘿”两声,手指一扫巴泽达三僧,最后落在毗卢遮那身上道:。(本章未完!) 第七章异变(中) “他们不仅不戒酒肉,还好色纵欲,甚至参与吐蕃对外的侵略作战,杀生屠戮,视人命如草芥…… 他们都可以称为佛门弟子,老头子就好口杯中之物,却偏称不得……” 毗卢遮那笑容渐敛,双目忽明忽灭,灼灼凝视着胡銮蛟,似乎想将对方看通看透。 “圣上请允许此人要求。若阁下真是禅门高僧,还希望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毗卢遮那话语一落,脚步一跨,人已闪到胡銮蛟左侧,一掌朝其腰际推去。 局外人看着,只见手掌在眼前瞬间涨大数倍,眼见就要将胡銮蛟整个印在底下。 楚云夏不由惊呼一声,大喊“小心!” “观心和尚,你可看好了。” 胡銮蛟毫不惊慌,喊了一声,衣服无风鼓动,一掌从胸口竖起,倏然拍出。 “无相为宗,无住为体,妙有为用……” 胡銮蛟出手的招式竟是刚刚观心对付巴泽达的其中一招无相掌。 只不过在他使来,随意洒脱,信手拈来。 “砰”的一声。 双方劲气一碰,毗卢遮那身形整个平平后仰,底下双足却连着踢出。无错更新@ “诸法无量,各具义理,故曰无量义。无量义者,从一法生。其一法者,即无相也。” 胡銮蛟双脚稳如泰山,双掌却如穿花蝴蝶,不断拍在毗卢遮那攻来的脚足处。 “涅槃即离众生相,即无相,无相即涅槃。 相由心生,无执即无相。 迷即众生,悟则成佛。见相非相,即见如来……” 胡銮蛟气定神闲,口中还不断诵念经文。 别人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一旁的观心却听的眉梢泛喜。 毗卢遮那一轮急攻,竟丝毫难以撼动胡銮蛟分毫,看的生生禅师等人神色逐渐激动起来。 他们虽然没听过什么如一法师和释恒天的名头。 但胡銮蛟头上的戒疤却是作不了假的佛门印记。 生生禅师在金山寺时已曾见识过胡銮蛟的惊人武功,若有他替禅门出手,原本一败涂地的局势瞬间出现了转机。 “这释恒天的武功如此高明,不该是默默无闻之辈才对,为何老衲却从未听过佛门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龙潭寺泓宇禅师靠近了凡等其他主持,低声交头接耳,对胡銮蛟的身份猜测议论起来。 “玩辈可以肯定,这位前辈的武功确确实实乃是佛门至纯无比的正宗功法,无相掌。但其名号,贫僧也从未耳闻,奇怪……” 观心摇头疑惑道。 这时,胡銮蛟与毗卢遮那招式不断变化,双方兔起鹘落,已缠斗在一起。 场内劲气鼓荡纵横,令周边众人不由纷纷退避。。 第七章异变(中) 第七章 异变(下) 俩人身形越来越快,逐渐难辨你我,犹如两条游龙在江海穿梭,翻捣掏滚。 高手如王祈安者,虽看出了胡銮蛟功力犹在毗卢遮那之上,但对方的瑜伽术,却往往能做难以意料的动作,令胡銮蛟不得不分心戒备。 双方优劣互现,大有势均力敌之感,一时并看不出哪方有较大获胜把握。 胡銮蛟一套无相掌娴熟无比,意随心动,手随意到,与观心施展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毗卢遮那奇技虽层出不穷,但均被一一化解。 “我说黑和尚,贵师兄莲花生据说是密宗百年难遇之奇才,甚至有转世活佛之称,不知武功比你又如何?” 毗卢遮那脸色越来越严厉,看来并无心情接其笑谈之语。 胡銮蛟的武功远超他想象,令其越战越惊。 要知他在吐蕃密教地位崇高,在吐蕃王妃卡卓措杰成为三尊之前,仅有其与师兄莲花生并称密宗二尊。 而其无上密宗功法,也是仅次于大圆满之境的莲花生。 近十年来,在吐蕃青藏一带可谓所向披靡,难遇对手。 但今日所遇之胡銮蛟,功力悠长深厚、源源不绝不说 交手至今,气劲不仅毫无衰弱迹象,反而在逐步增强,令其抵抗起来,十分费力。 这时忽见胡銮蛟一套无相掌施完,并未变招,反而又重复使出。 毗卢遮那心中狂喜,暗道原来你也有技穷的时候。 几式过后,他窥准胡銮蛟换招空隙,猛的发出一声密咒。 “哚……” 果然,胡銮蛟手下忽的一滞,招式慢了丝毫。 毗卢遮那岂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手中结出奇特印记,朝胡銮蛟胸口轰去。 “哄……” 一声暴喝如惊雷平地而起,震得殿宇摇晃,旁人脑袋嗡嗡作晕。 毗卢遮那浑身一颤,如同被一记雷电劈过,竟不知觉停下了动作。 “黑和尚,你这密咒真言,老头子十八岁用过,把白马寺主持唬住了……” 胡銮蛟口吐与密咒相似的佛门狮子咒,趁毗卢遮那心神受制之际,手掌粘上其攻来印结,层层圈圈不断转动,接着一拍一卸,将其整个人拖往前倾。 胡銮蛟一个旋身,来到毗卢遮那身后,一掌排在其后背上。 一声闷响,毗卢遮那向前冲跌而出。 不过此僧也算了得,顺势一个翻滚,又窜地而起,稳稳落在十数丈外。 “好了,你们斗了半日,也未见胜负,今日比较就到此为止吧。宁玛教分寺之事,朕自有定夺。” 毗卢遮那看似并未受伤,但明显已落在下风。 孟昶此刻开口,自然想挽回其可能落败的余地。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你有伤在身,老头子胜之不武,此战就此作罢。” 胡銮蛟将塞在腰间的假发重又戴回头顶,拍拍手掌,一掠来到王祈安身旁。 “这黑和尚肯定是被之前偷袭的剑客所伤,否则老头子的狮子咒言,恐怕起不到这么大作用。” 毗卢遮那道: “敝师兄曾告诫过贫僧,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不可大意。 今日竟能见到失传百年的佛门秘技,盘龙手,也算大开眼界。 七日之后,贫僧再向阁下请教。_o_m” 胡銮蛟“嗯嗯”低声回应,不置可否,只顾着让楚云夏二女帮忙整理戴好他的灰白假发。 “刚刚大家都在关注前辈交手之际,我见张公铎悄然离开,此地恐怕还有事情发生。夏儿和苏姑娘,切记不要离开左右。” 王祈安一边留神毗卢遮那和那另外三个番僧,一边回头低声向三人道。 这时,脚步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侧殿方向出现了一道婀娜动人身影。(本章未完!) 第七章异变(下) 。 “花蕊夫人……” 赫然竟是昨晚在皇宫见过的孟昶慧妃。 花蕊夫人换过一身寻常湖蓝色宫装,虽是轻颜薄妆,却更显得其出水芙蓉般的天然绝色。 其身形高挑,姿态动人;面如瓜桃,眉如新月;琼鼻秀挺,双瞳剪水。 施施然走来,笑靥如花,风情万种,众人只觉其眸光扫过之时,均有对自己秋波暗送、脉脉含情之异样之感,不由看得呆愕入神,怦然心动。 “这位姐姐比昨晚还要漂亮几分……” 就连同为女子的楚云夏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直到花蕊夫人走到孟昶身边坐下,众人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其身上移开。 “圣上在此夜宴,也不携带臣妾,我要你罚酒三杯……” 花蕊夫人假作娇嗔,提起酒壶往孟昶杯中斟起酒来。 “爱妃责备得对,朕该罚该罚。” 花蕊夫人不请自来,孟昶不仅毫无责怪之意,反而心情见好,一把搂上其纤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蕊夫人连倒三杯,孟昶连喝三杯。 喝完将头埋在花蕊夫人修长的粉颈之间,不断亲吻起来。 “圣上,底下还有客人……” 花蕊夫人仿佛怕痒般,咯咯轻笑,微挪身子躲开少许。无错更新@ 孟昶回过神来,坐正身子,向刘礼恭招了招手。 刘礼恭急忙凑近身子。 孟昶附在其耳旁嘀咕起来,刘礼恭频频点头,目光闪烁不定的同时朝王祈安方向瞟了一眼。 片刻后,孟昶起身道: “今晚宴会就到此为止吧。刘总管,安排噶陀山的贵客到别院休息,其他人就地散去,否则……” 孟昶说着声音变得嘶哑,且越来越弱,最后竟捂着自己的咽喉,脸色变得青黑起来。 下一刻,他身子猛的向旁一倒,幸好被花蕊夫人扶住。 “圣上,你怎么了?” 孟昶双目圆睁,盯着花蕊夫人,却已说不出话来。 花蕊夫人忙大声呼叫道: “来人啊,快请太医……” 刘礼恭不慌不忙,束手上前道: “贵妃勿慌,圣上只是连日劳累,惊吓过度,旧疾发作罢了。休息几日即可康复。” 底下左首位置的孟此刻站了起来,道: “既是如此,来人啊,先护送我皇兄回宫歇息。” 须臾间,几名侍卫冲冲抬了一顶软轿过来,将孟昶扶上,急奔而去。 孟裕接着跨上首座位置,望向仍站在底下的毗卢遮那,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冷然道: “本王限掌教率领弟子在明日日落之前离开成都城,否则将以祸乱民心,试图建立邪恶势力入罪拘捕。”。 第七章异变(下) 第八章 困兽之斗(上) 异变虽起的太快,但毗卢遮那何许人,已经看出事情究竟,因此也不多辩,用吐蕃话说了几句,带着巴泽达三人转身跨出大门,头也不回。 孟裕目送四人离开,似乎大为神态大为满意,微顿续道: “噶陀山立寺之事,只是皇兄一时糊涂,本王绝不会允许。今日事情已解,各位大师可以放心回去了。” 众僧没想到事情最后竟是以此方式轻易化解。 生生禅师等几大主持议论几声,然后纷纷向孟裕行礼后,起身离开。 主角既走,其他赶来助阵的各大派,自然也都陆续散去。 王祈安虽觉得孟昶突然病倒,事发蹊跷。 但自己对孟昶此人并无好感,也就无心理会,心道事情以此结局收场,也算侥幸。 当他四人和雪照宫诸女汇合在一起,朝门口走去,也准备离开时,一把苍老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公子请留步,彭王还有要事相商!” 原来是此前消失了的张公铎正朝自己走来。 “彭王有请。后殿有贵客光临,想与公子见上一面。” 张公铎虽已年届六七旬,但动作矫健,精神矍铄。 王祈安虽未见过此人出手,但亦可感觉到其气势神态大有高手风范。 “哦?不知何人想见小子?” 王祈安一时疑惑,心想自己在成都朝野可并不认识什么重要人物,值得惊动孟裕此等身份的。 “是位故人,公子见了自然明白!不过指明只见公子一人。” 张公铎说着含笑扫了一眼胡銮蛟和白暮雪等人,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他们先行离开。 “请前辈和二宫主先带她们回天府居,我去去即回!” 王祈安不疑有他,向楚云夏等人交代几句,即随张公铎往后殿走去。 走了几段廊桥,穿过院中一处花苑,俩人来到了顶上挂着“风和殿”的门前。. 王祈安心头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不由倏然止步。 “彭王和贵客已在里面等候,公子请吧!” 见王祈安突然停了下来,张公铎不由催促道。 既来之,则安之,此时要反悔离开恐怕也已经迟了。 王祈安下意识的摸了摸孟昶送回自己的匕首,将其藏入袖中。 踏入后殿,几道熟悉人影陆续映入眼帘。 当中而立的自然是彭王孟裕,而在其一旁的,除了李廷珪,还有王祈安万万没想到的杨继略。 当然,除他之外,在巴中同行的薛凝霜,以及随行高手神霄真人汪之维和手执斩马刀的李成原,也都在侧。 薛凝霜面色冷沉,倒是李成原见王祈安进来,颔首向他打了个招呼。 张公铎指的故人,原来是他们。 不过,殿内的熟人并不止他们几个。 刚刚前脚离开的诸葛信,还有挑战毗卢遮那失败的季云飞,也都在场。 人数虽多,但王祈安的目光,却被另外一人吸引。 此人年龄大约左右,脸容瘦长,眉毛稀疏。 其鼻如鹰钩,眼眶和脸颊深陷,因此显得颧骨尤为突耸突出。 长相奇特,引人关注。 此刻他双目紧闭,正盘坐在一侧墙底。 其双手放置膝盖,却可以看出十分颀长。 王祈安瞥见其身前放着一柄形态高古的四尺长剑,心中一动,已猜到此人大有可能正是和季云飞联手偷袭毗卢遮那的神秘剑客。 也就是说,此人可能就是剑阁阁主司徒玄空的师弟和吐蕃王子达玛的师傅,剑玄子。 王祈安虽感他位置离自己最远,但却觉得整个风和殿诸人,此人威胁最大。 王祈安大感头疼,看来自己是掉入了敌人精心准备的陷阱。 。(本章未完!) 第八章困兽之斗(上) 今日光是此人,自己想要脱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况且还有武功不亚于九玄天后的薛凝霜,以及汪之维和季云飞等高手。 想到这里,手中握着的泰已枪不由紧了一紧。 “王公子不用紧张,今日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你商量一事。” 孟裕见王祈安立在原地,神色变化,已大致猜到其心中想法,不由出言宽慰道。无错更新@ “在下与杀父仇人恐怕没什么好商量的!” 王祈安泰已枪一摆,盯着杨继略,凛然狠狠道。 杨继略哎呀一声,戟指而来,咧嘴恨恨骂道: “王祈安,我可劝你别不识相,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巴中那笔账,我可还没跟你算。” 一旁的薛凝霜手中拿起一物,亮在眼前,冷嗤一声道: “你可认得此物?” 王祈安放眼望去,不由浑身一震。 薛凝霜拿着的是把紫红色的檀木刀,与阿真随身携带的兵器一模一样。 “你派往汴京的人已落入我们之手,若不想他们死的话,最好好好配合。” 王祈安犹豫片刻,现出气馁神色,叹道: “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薛凝霜脸露得色,不屑道: “交出佛骨,献给彭王。然后跟我们回汴州,去将军府替我们找出盘古锤。” 杨继略向前走近数丈,放缓语气,亲近道: “你我本是汴京幼时旧识,落到今日地步,并非如我所愿。 若你肯协助于我,不仅你的人可保安然无事。 他日若我顺利取得帝位,祈安你亦可记一大功,封个三公九卿,恢复将军府往日辉煌,也无不可嘛。” 孟裕点点头,颔首附和道: “盘古锤之事,本王无意过问。但佛骨乃我佛门至高无上象征,于你并无用处。若你肯交于我,本王亦可承诺荣华富贵,任你选取。” 王祈安倒没想到他们是为这两者而来。 想来自己在水晶殿的解释,只是被认为无稽搪塞之词,根本无人相信。 他假意沉吟片刻后道: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有一个要求?” 孟裕和杨继略几乎异口同声,急问道: “什么要求?” 王祈安嘴角轻蔑一扬,冷然道: “想要佛骨与盘古锤,就拿篡位逆贼杨瀚的项上人头来换吧。” 话音未落,泰已枪前飚,朝离自己最近的杨继略疾刺而出。 杨继略在巴中已见识过王祈安武功深浅,没想到其竟敢主动挑战,不由大惊失色,忙慌张后退。 神霄派道人汪之维匆忙窜出,手中利剑隐带风雷之声,脱手向王祈安射来。。 第八章困兽之斗(上) 第八章 困兽之斗(中) 一声呵斥来自身后,随即一股凌厉气劲奔袭而来。 王祈安自知是一直守在门口位置的张公铎出手了。 王祈安本想迅速擒下杨继略,作为人质,令对方投鼠忌器,现在只能放弃此想法。 他足交一顿,身形回旋,泰已枪向身后横扫。 “叮”的一声脆响,泰已枪将张公铎的配刀荡飞。 但张公铎立马“刷刷”划出十几刀,劲气盘旋而起,将王祈安缠住。 此君刀法迅疾,大开大阖,浑身透着杀机浓烈,颇有在战场冲锋陷阵,面对千军万马的汹汹气势。 王祈安泰已枪上撩下劈,左拨右荡,虽尽接其猛烈攻势,虽毫不逊色,却心中暗自叫苦。 若被此君缠上,给殿内诸多高手合围机会,自己势成困兽之斗,落败只是迟早而已。 一想到此,王祈安枪势大涨,周边气温骤升。 枪劲如一团无形烈火,成燎原之势,向张公铎席卷而去。 王祈安心道,只要张公铎不敢硬接,避开一侧,自己就可趁机夺门而出。 但没想到的是,张公铎不动则已,一动就显示了其浑厚精纯的内力。 他见王祈安如风卷残云般袭来,竟毫无躲避意思,手中刀芒大盛,划出一层层刀网,裹着自己身躯,直驱向前迎了上去。 双方一触,张公铎人往后仰,倒飞数丈,王祈安微微一顿,枪势再展,直追而去。 大门近在眼前。 不过张公铎也是了得,只见他刀尖往后一点地面,身形借力弹飞而起,反而掠上半空,一刀劈头盖面,向近身的王祈安直砍而下。 就连一旁观看的孟裕等人,也连连称赞道: “没想到张公老当益壮,颇有当年战场万人敌的气概。” 张公铎本是行伍出身,正是凭借武艺高强,杀敌英勇,逐渐在蜀军脱颖而出,最终被前任蜀主孟知祥看中,招致贴身大将阵营,成为其最得力臂膀。 据说此君不好女色,一身内功练得精纯无比。 只是近十年来专于蜀宫内政,不再领军征伐,因此鲜有显露身手机会,其武功高强一事,也逐渐为人淡忘。 今日一出手,可见其武功不仅毫无生疏之态,反而威势比当年更胜一筹。 王祈安倒没轻估此人,见其当空劈下,枪势一改,直刺变为斜冲,径直往张公铎前胸挑去。 王祈安的泰已枪比张公铎的佩刀长出丈许。 若张公铎不变招,在他劈中王祈安之前,其泰已枪恐怕早已贯胸而过。 果然,张公铎直劈改为横切,一刀砍在王祈安的攻至胸口的枪锋处,接着一个倒翻,落在王祈安身后。 殿门处已无人阻挡,王祈安暗喜,不再理会身后的张公铎,身形加速,往门口窜去。 以他的身法,只要不落入重围,单是逃离此地,该不成问题。 在他即将掠出门槛之际,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闪现。 其手中爆起一道银光,透着冰凉之意,迅如闪电般向他脖颈处划来。 王祈安一惊,倒掠而回,差点闪避不及。 “达玛传讯与我,说在黔州遇到一个使枪高手,差点令他受伤,想必此人就是你小子了。” 拦在眼前的,正是一直闭目盘坐在殿内一角之人。 此人除面容奇特之外,睁开的双目竟也爆发着左蓝右黄两种不同的神光。 “阁下就是达玛的师尊剑玄子吗?” 王祈安立定身形,充满戒备。 此人双目一闭一睁,瞳孔神芒竟又变成了与刚刚迥异的左黄右蓝之色。 “说与你知道也无妨!本人中原名字确实叫剑玄子,我不仅是达玛的师傅,也是吐蕃九幽城的城主。 你能在我谷合围之下脱身,想必也有过。(本章未完!) 第八章困兽之斗(中) 人之处。@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若你肯投入我九幽城麾下,今日这殿内之人,皆不足为虑。” 王祈安记起无为子曾说过,吐蕃九幽城原本是由逃离中土的古巫者所创立。 看来此人也是古巫者,只是不知是属于开明还是灵山一脉? 想起公输令化作尸魃,临死前的惨态,王祈安怒火腾起。 “阁下既是九幽城城主,那来得正好……” 泰已枪一扬,一团光芒在锋尖爆起。 墨黑色的枪芒在王祈安手中迅速扩大膨胀,眨眼已将其整个身形包裹起来,消失不见。 王祈安发出一声尖锐呼啸,身形重新现出。 墨色枪芒飞快收聚,虽越拢越小,但光亮在众人眼前,却变得越来越夺目耀眼。 “今日,我就要为师公报仇……” 收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枪芒,随王祈安一声大喝,已如飞石流星,疾如闪电般射去。 “破!” 枪芒如烟火在空中爆发,形成无数的黑点,密密麻麻,如暴雨般笼罩剑玄子方圆数丈。 众人没想到王祈安枪法神奇如斯,不由暗自庆幸下场的不是自己。 剑玄子眉头一蹙,长剑出鞘,先是在身周舞出无数个圆圈,紧接着身如飞龙,盘旋一圈,剑气疾刺入每个圆圈之中。 当大家看的莫名其妙之时,“砰”一声巨响,在剑玄子身边炸开,震得整个大殿动摇起来。 王祈安的枪芒恰在此时没入爆炸圈之中,皆消失不见。 王祈安只觉一股劲力沿着泰已枪传来,令其手臂一震,不由倒退几步,运功急卸。 这时,一道人影从爆炸圈中飞出,直向王祈安投来。 “臭小子找死!” 剑玄子顶上束冠掉落,散发散落,衣衫褴褛破碎,形态十分狼狈。 其手中长剑如飞虹划过,直追王祈安而来。. 剑光未至,剑气已至面门,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此前一招,已耗去王祈安不少内力,此刻更仍在化解剑玄子反震余劲。 见他剑气袭来,来不及起招,只能不断后退。 “师叔,云飞助你一臂之力。” 季云飞像是与剑玄子配合贯了,掠身出阵,一剑撑地,剑光如流星,加速朝王祈安后背弹射而去。 王祈安腹背受敌,已无法再退。 而更糟糕的是,头顶半空也有一道蓝色身影,正盘旋而下,发出两道锐气,直戳其双肩要穴。 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制服王祈安千载难逢机会的薛凝霜。。 第八章困兽之斗(中) 第八章 困兽之斗(下) 王祈安气劲互换流转,勉力往一侧移去。 但此时只觉大腿外侧一凉,剧痛传来,心知已被剑玄子的剑气划中。 季云飞和薛凝霜随着气机牵引,加速向王祈安投去。 王祈安受伤身形一滞之际,两人一剑一笄已分别在他胸肋和右臂留下印记。 三处伤口皆爆出血迹,汩汩外渗。 幸好他功力深厚,不至于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困兽之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惊险离城(上) 胡銮蛟“嗯”的一声,摸了下白胡子,点头道: “这个剑玄子能将毗卢遮那和你皆伤在剑下,倒是有一些能耐,不可轻视。如此看来,确实不大好办……” 见王祈安和胡銮蛟皆一脸凝重苦恼,白依雪灿然一笑,容色如花,莺声呖呖道: “看把你们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为难得。 放心好了,我与姐姐来之前就商量过了。 就让夏儿和诗儿姑娘,扮作我雪照宫之人,由我与姐姐亲自带她们离开,料定城防军也不敢拦我们。” 白暮雪微微颔首,补充解释道: “此策略该可行。雪照宫在川蜀官民皆深有名望,就算是孟昶也不敢对我等太过分。 两位姑娘打扮一番,随我等离开,该不成问题。 只是……公子的伤势,不知能否自己应付得来?” 白暮雪见王祈安胸肋、手臂和大腿多处伤口皆用白布条包扎着,双目流露着不安疑虑。 王祈安轻松笑道: “那就有劳二位宫主了。这点伤势,与我在岭南、萍州和黔州遭受的九死一生相比,不过是皮毛而已。” 白依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埋怨道: “你这人,把受伤当做家常便饭,却不知会令人担心受怕。” 楚云夏将剩余的药物整理好,上前道: “宫主姐姐放心,祈安哥哥这次受的只是外伤,并无大碍。 想当日,他刚被送到罗浮山时,已几乎没有生命气息,那才吓人,连道长都说只能看天命如何了……” 楚云夏说着,不知为何,忽的一顿,眼眶竟泛起了泪花。 王祈安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又想楚大婶了?我想她并未离开,只是躲在某处,偷偷看着你。你若不开心,她看到肯定也会跟着伤心的。” 提到罗浮山,楚云夏自然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她哽咽片刻,点点头道: “夏儿在城外等祈安哥哥。若你出了什么事情,夏儿也……”. “呸呸呸……小丫头净挑不吉利的话说……” 胡銮蛟听着,已忍不住着急打断道。 “有我老人家在,保证他不会少一根寒毛,否则我到汴京,找谁赔我的好洒……” 白依雪“噗呲”轻笑,过来拉起楚云夏手腕,道: “我说妹妹啊,这个人有什么好啊?你干嘛为他要死要活的? 姐姐答应你,若他不出现,我们就干脆在城外搭间茅草屋,一直等到老为止!” 楚云夏脸上一红,垂头低声道: “娘亲死后,祈安哥哥是夏儿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 胡銮蛟拿起洒壶,拼命摇了摇,已不耐烦的嚷嚷催促起来: “好了好了,老头子最受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儿女情长。 你们带着这两个丫头,快走快走!” 苏苑诗这时走了过来,却道: “师傅还没回来呢,我可不走。” 苏苑诗口中的师傅,指的当然是渡千秋。 渡千秋虽没认她与楚云夏为弟子,但苏苑诗却早在心中尊他为师。 胡銮蛟吹胡子瞪眼道: “带斗笠的臭老小子,明明让他在天府居等我们回去……” 王祈安倒开脱道: “渡前辈断不会贸然离开,我想多半是遇到什么重要事情……” 他转向苏苑诗道: “渡前辈并不知道我们藏在此地,你留下并无用处。不如与夏儿先随两位宫主出城,我与胡前辈回天府居留个信号。” 白暮雪听完,拿出一块双指大小的玉石令牌,交给王祈安道: “这是我雪照宫的信物,你可持它到天府居找王账房,他自会为你。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九章惊险离城(上) 办妥此事。” 苏苑诗见大家说的有理,也没坚持,跑过去挽起楚云夏手臂,拉着她就往出口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走吧!” 众人收拾一番,离开酒窖。 白暮雪等人自去安排出城之事,王祈安与胡銮蛟则往天府居找王账房。 成都街头没有了昔日悠闲繁忙,行人稀少,倒是官兵一批一批的穿街过巷。 王祈安见到大街的通告栏处贴满了抓捕自己等四人的告示,上面写的罪状竟是意图刺杀蜀皇。 他摇头苦笑,心想这么大阵仗对付自己,孟裕可算给足面子。 俩人左躲右藏,避开多起搜捕队伍,终于出现在天府居门前。 洒楼虽未关门,但却门可罗雀,冷清不见半人出入。 “前辈在此等我,我一人前去即可。” 王祈安说完,身形一晃,已穿过街道,闪入大门。 “今天不营业,客官改日再来吧!” 靠门一张桌席,两名伙计一边聊天饮茶,一边磕着煎炒的葵花籽。@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我是来找王账房的。” 王祈安说话之际,刻意将脸望向别处。 俩人闻言果然朝他望了过来,其中一人往后堂位置一指,道: “王先生在后院,第三间屋子就是。” 俩人说完不再理会王祈安,又自顾聊了起来。 王祈安倒乐意他们如此,踩着正常步伐,朝其所指方向走去。 天府居沿袭的是前铺后宅的建筑方式,只不过比一般的多了一进院落,变成了前铺中厅和后院格局。 王祈安穿过中厅,刚踏入后院,立觉一团银光从半空大树之茂密枝叶爆出,飞速向自己头顶笼罩下来。 紧接着,十数人从各屋闪出,各据一位,形成了包围之势。 “季兄这么快就把剑修好了!” 王祈安虽未见对方面目,但从剑法上已猜到偷袭自己的正是季云飞。 而包围的,则是以诸葛信为首的蜀盟中人。 王祈安泰已枪一挑,叮叮铛铛,季云飞剑势用尽,“嗖”的一声,如箭般倒飞回到大树之上,速度之快,竟远超平时。 “我早猜到你会回这里找渡千秋,放……” 诸葛信一声令下,机括声响,包围之人手中均射出一条绳索,在空中穿梭交错后,竟缠绕在王祈安身上,且逐渐收紧。 “我武侯府的捕兽阵,专门用来对付奇兽怪物的,今日看你还不束手就擒……哈哈……” 诸葛信见绳索已将王祈安捆住,满意大笑起来。 王祈安没想到对方有此一手,倒是大意了。 他运功一挣,发现这些绳索非同一般,竟坚韧无比。 “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这些绳索乃是特制而成,不惧刀枪水火……” 此刻,但听头顶一声厉斥,季云飞剑光大盛,重新又向他扑来。。 第九章惊险离城(上) 第九章 惊险离城(中) 眼见避无可避。 “临!” 王祈安猛的口吐九字真言,全身气劲如江川汇海,先是火速汇聚丹田气海,接着阴阳互易,又从气海狂涌而出。 泰已枪一顿,气劲爆发,王祈安整个人如漩涡急转,像一阵龙卷风,又如一条飞龙极速盘旋而起。 头顶上原本想趁人之危的季云飞,瞬间发现不对。 王祈安整个气势不仅没有弱化,反而转瞬强化数倍,而且正如狂风卷残云般,全往自己方向灌注而来。首发更新@ 吓得他立马发动连结树干的机括,整个人被牵引着疾退而回。 但还是慢了一步,一股莫能抗御的巨力将他整个人卷起,甩上半空,抛往院墙之外。 而底下哪些手执绳索的蜀盟高手,随着王祈安的急旋而起,无一幸免,纷纷被抛飞出去。 或撞树或撞墙,砰砰声后,不断有人发出痛苦***。 诸葛信在一旁目睹王祈安的神奇,一时难以置信,竟看的目瞪口呆。 风息劲止,只见王祈安从天落下,安然无恙,手中却多了一捆原来绑在他身上的索子。 他身形一闪,已来到诸葛信身前,趁其反应过来之际,泰已枪直挑,已贴着其胸口处。 “我与你本无恩怨,你却三番二次取难于我,今日休怪可本人不客气了。” “阁下且慢,手下留情。” 一声急喝来自后方! “少帅爷,且慢动手!” 另外一把苍老熟悉的声音接着传来。 “三叔,您怎么回来?” 诸葛信看见来人,喜忧参半,不由惊呼起来。 王祈安回头,只见濮长青与另外名身着件洗的灰白的青袍老者站在一起。 比老面型方正,虽须发灰白,布满皱纹,但双目神光却透露着无限的生机。 俩人身后,还跟着那名王祈安刚到成都就见过的廖姓青年。 “大家想必有所误会,有话好说。 这位是武侯府的诸葛邕老弟,乃是诸葛盟主的三叔,刚从洛城山回来。” 濮长青向王祈安介绍道。 王祈安狠然扫了诸葛信一眼,道: “王账房在哪?” 诸葛信本已颜面大失,此刻见长辈回来,更有些气急败坏道: “什么王账房李账房的,本盟主哪知他在哪里?” 王祈安眉头一皱,手中一动,正想略施压力,却觉一道浑厚劲气瞬间迫近身后,忙回头顺势拍出一记十方掌。 一声闷响,他身形微晃几下。 诸葛信则趁机脱出了他的枪势范围,急掠往一侧。 王祈安望向偷袭自己之人,赫然正是诸葛邕。 “贸然出手,老夫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王公子见谅。” 诸葛邕见王祈安有动手意思,自不能见诸葛信伤在眼前。 他见王祈安交手后仍稳立当地,双目掠过一丝讶异神色。 这时,“咿呀”一声,旁边一间房子打开了扇门,露出一张肥憨憨的笑脸,呵呵道: “抱歉抱歉,趁酒楼歇业,敝人正在屋内小憩。刚听到有人找王账房,敝人就是,不知哪位找我?” 王祈安暗凛诸葛邕功力之高,又见王账房无事,不欲多生风波。 掠近王账房身边,轻语几句,暗中又将白暮雪的信物显示出来。 王帐房却突然双手狂摆道: “不行,不行!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可以帮你做这种事。要散乃是禁品,被抓到可是要杀头的……” 王祈安微愕,不过转瞬露出会意神色。 他泰已枪收往身后,拂袖忿忿不平道: “哼,别人介绍,我才来找你。既然你信不过本人,此事作罢。” 王帐房口头。(本章未完!) 第九章惊险离城(中) 连连抱歉几句,不理众人,就把房门关上。_o_m 王祈安转身就欲离开,濮长青却上前,疑惑追问道: “少帅爷为何想散,此物极易上瘾,寻常人可用不得。” 既知父亲与叫化帮有过深厚渊源,王祈安对此佬倒是尊敬,顺口编道: “只是有一朋友受伤,急需此物止痛。前辈若无他事,我还得去其他地方寻找。” 王祈安着急与胡銮蛟汇合出城,只能暂时欺瞒于他。 “哼,你以为能轻易离开吗?现在全城戒严,可都在搜捕逃犯?” 诸葛信一声冷嗤道。 “住口!武侯派什么时候成了孟家的打手了。 老夫才几年没回成都,你就将祖训抛之脑后。” 出乎王祈安意料的,诸葛邕颜色变厉,竟朝诸葛信训斥起来。 诸葛信脸上一红,急忙辩解道: “三叔你不知如今浣花溪已倒,我武侯派自当担起蜀中武林领袖之责。侄儿只不过是……” 诸葛邕不耐烦打断他道: “你还想狡辩。廖俊都已尽告与我,你与孟裕来往频繁,这两年替朝廷也出了不少力。. 哼哼,我问你,先祖立下的规矩,我武侯府绝不涉政,你难道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大哥在位时,可从未与朝廷有何来往。” 诸葛信虽已届中年,但在这位严厉的三叔面前,却如三岁小儿般,完全不敢反驳。 他似乎自知理亏,支吾一番,借口过去察看被王祈安震落各处之伤员,悻悻然离开。 诸葛邕转向王祈安道: “老夫常年隐居洛城山,对后辈倒疏于管教了。 濮兄说你乃是王崇渊的公子。令尊当年在巴蜀一带行走江湖,倒也颇有侠名。 听说你得罪了孟家的人,哈哈哈,倒是大快人心……” 诸葛邕一阵爽朗大笑,看起来颇为开心。 “孟家朝廷耗损人心,天运已尽,马上就快到头了。 老夫这俩天心动起卦,显示蜀川异动明显,这才匆匆赶回来看看。 幸好回来得早,否则武侯一派就要毁在不孝后辈手里。” 武侯派有八卦术数之奇,据说在改朝换代、时运天势等方面,预测历来精准无比。 王祈安对此倒也有所耳闻,不知孟昶兄弟如果听到此话,会有何反应。 濮长青这时凑近王祈安道: “外面到处贴着搜捕告示,巡逻兵数量众多,少帅实不宜到处走动。 不散之事,由叫化帮代替打听,趁城门未完全关闭,我先设法送少帅出城。” 王祈安心想,若有人多势大的叫化帮协助,或者自己可以少冒点风险,于是欣然点头道: “那就谢过前辈了。” 俩人携手穿过院门,却听诸葛邕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洪亮道: “中原即将大变,少帅若有意逐鹿,恐怕得早做准备。”。 第九章惊险离城(中) 第九章 惊险离城(下) 王祈安与濮长青踏出天府居大门,却遍寻不见胡銮蛟。 这时,一道人影匆忙奔出门外,口中大喊道: “王公子,请留步……” 王濮二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那叫廖俊的青年。 他神态虽有些着急,但走到近前,仍不忘先向濮长青行了个长辈之礼,才转向王祈安,带着恳求语气道: “在下武侯派廖俊, 《旷世风云录》第九章 惊险离城(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新踏征途(上) 王祈安一声怒喝,将那名将领甩向一波正准备冲袭白依雪的士兵。 接着从天而降,泰已枪挟带狂热气劲,盘旋一匝,围攻诸女之人,纷纷惨叫倒飞而出。 白依雪等人压力骤松。 诸女一见王祈安,纷纷惊喜欢呼。 孟裕等人也注意到他的出现,不由连着发出口令,更多兵将朝王祈安位置涌来。 王祈安虽心有怒火,枪势毫不留情,接连挑飞上前的士兵。 但却明白力斗之下,时长必竭。 “擒贼先擒王,二宫主支持住了!” 王祈安内劲骤然提升,风声呼啸,热气逼人。 泰已枪剧烈颤抖,发出“呜呜”鸣叫,墨黑枪身竟慢慢散发光芒。 王祈安手中收紧,将泰已枪往地上一顿,人已如飞龙般腾空而起。 他盘旋一圈,认准孟裕位置,如一道天外飞物,疾速弹射而下。 百丈距离,眨眼竟至。 不知为何,王祈安这次受伤后,功力反而又精进少许,劲气控制更加得心应手。 飞天流焱,此刻使来,竟意到气动,水到渠成之感。 孟裕等人没想到王祈安能一下跨越如此距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等人临头顶,才反应过来,纷纷掣出兵器,意图阻挡。 王祈安枪势如巨龙张口,团团黑影将所有人均笼罩在内。:@ 枪劲势如破竹,枪锋吞吐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其真正想要攻击的对象。 大家看在眼里,只觉皆有冲着自己而来之幻觉,不由纷纷使劲一边自护全身,一边抽身倒退。 王祈安如一阵飓风刮过,人群中响起一连串“叮叮……”的兵器交接声。 其他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王祈安一阵狂笑,手中多了一道人影,倏然后掠,已迅如闪电般退回白依雪诸女身前。 “各位再不住手,你们的主子就要没命了。” 王祈安手臂托着一人,高高举起,双唇暗含九字真言诀,声震全场,令人耳膜发疼,心神颤动。 当张公铎等人回头看见被王祈安擒住之人乃是孟裕时,皆面色大惊,纷纷舍下对手,朝王祈安冲来,口中连着发出斥喝。 这时,内院入口处也出现一阵骚动,守卫士兵接连惨呼,被左右抛飞。 数道人影突破重围,冲了进来,前面一人动作如行云流水,迅如闪电,转眼已奔到王祈安身边。 如此身手的,除了胡銮蛟还能有谁。 其他尾随之人则是濮长青和数名面生的叫化帮弟子,人人手持竹棍。 诸葛邕等武侯派之人倒是没有出现。 见现场打斗歇停,王祈安将面如死灰的孟裕放下。 “没想到你这小子,比你不成气的兄长还坏,你们孟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此美酒被你们喝了还真是糟蹋……” 胡銮蛟对孟裕端详片刻,摇摇酒壶道。 孟裕那受过如此直白的奚落,双目闪过怒色,但此刻落在别人手中,也只能忍了下来,侧头向王祈安道: “你想怎样?若立刻放了本王,我可下令,任你们出城。” 王祈安笑道: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放自然会放,不过先到城外再说。 下令让他们全部撤退,再在城外备好一批快马。” 孟裕虽不愿,却不能,只好咬咬牙,悻悻然依王祈安意思向张公铎等人吩咐下去。 包围大宅内外的蜀兵如潮般退去,现场只剩下张公铎等人和一批禁军高手。 杨继略站在汪之维身侧,离得远远的,大声喊道: “姓王的,若不想你在汴京的同党身首异处,最好乖乖放了彭王,束手就擒。” 王祈安手中一甩,一道暗红光影飞快射向杨继略,吓。(本章未完!) 第十章新踏征途(上) 得后者赶紧后退,脚步不小心一滑,差点跌倒。 汪之维正欲挺身而出护主,却见那道红影倏然在空中停顿,接着掉往地面,“砰”的一声,爆得粉碎。 距离和力道的控制,可谓妙到毫巅。 “这把紫檀刀虽然做的惟妙惟俏,十分相似,但却并非我朋友之物。 不过……本人今日立誓在此,若我朋友在汴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哼,你杨继略就是躲到皇椅底下,也必如此把假刀一般,化为粉齑。” 现场一片默然,可见王祈安显露的身手已震凛众人。 此刻,却见薛凝霜越阵而出,朝王祈安等人走来。 “不打了,也不知粘惹了什么晦气,自从离宫后就事事不顺,遇到的竟都是些难啃的骨头。本宫上前,只想问问她几句话!” 薛凝霜纤手一指,竟是对着楚云夏。 虽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的剧斗场面,但楚云夏明显比以前坚强许多,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之态。 “你不是好人,刚刚还打伤了雪照宫的姐姐,夏儿不想和你说话。” 楚云夏俏脸一转,神色嗔怒,忿忿不平道。@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奇怪了,这脸蛋表情,还长得真像。” 薛凝霜并没有动怒,而是直直盯着楚云夏举动,口中喃喃自语道。 “只是年龄差太多,断无可能,本宫是想多了……” 薛凝霜一边念叨,一边转身走开。 王祈安虽觉薛凝霜神态奇怪,但目前无暇多虑,离城要紧。 他扣着孟裕手腕一紧,道: “有劳彭王送我们一程!” 王祈安等人顺利出到城外,又快马加鞭,疾驰了十数里,确定追兵并没有跟上,才将孟裕释放。 众人随后在濮长青的带领下,将马匹藏好,改由水路登船,想前往瞿塘关,再顺流下江陵。 途行半路,确保蜀兵再无法觅痕循迹追踪,白暮雪领着雪照宫诸女告辞道: “今日大恩不言谢。他日公子若有意逐鹿天下,还望派人前来西岭告知暮雪一声,雪照宫必定不会令公子失望。” 楚云夏与白依雪、雪儿认识虽短,却性情投合,十分默契,此刻分开自然也是一番依依不舍。 白依雪将一物暗中塞入楚云夏怀内,并附在她耳边道: “你可要把他盯好了,不准他去花天酒地,也不准他再找其他女人,知道吗……” 说着偷偷瞥了王祈安一眼,眼神一黯,摇摇头,又叹息一声,拉着还不想离开的雪儿,身形一动,已提掠上岸。。 第十章新踏征途(上) 第十章 新踏征途(中) 由于担心前方水路被封锁,众人乘船抵达嘉州后,濮长青先将大家安排在叫化帮在当地的一处秘密私宅,然后出门打探消息。 半个小时后,只见其带着一名身形中等,但双臂精壮,满嘴络腮胡的粗犷大汉回来。 “这位是岷江帮在此地的负责人侯大鱼。侯兄弟与老夫已认识多年,大家可以放心。” 一声“噗呲”轻笑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新踏征途(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新踏征途(下) 练习了近三个时辰,胡銮蛟见大家都已熟稔基本口诀和招式,才停下休息。 “前辈的名字,无论是闲手修罗抑或是出家法号释恒天,小子均陌生得很。 依我所见,这恐怕均非前辈的真实名称。” 因为胡銮蛟明言不让三人称他为师,王祈安只好依然以前辈称呼。 胡銮蛟闻言,刚灌进喉咙的美酒差点呛了出来 《旷世风云录》第十章 新踏征途(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再战尸魃(上) 这些浑身上下缠满白布的怪人正是王祈安在黔州遇到过的尸魃。 当日王祈安在石婷芳的启发下,误打误撞找到了制服这些怪物的方法,逼得吴昌文不得不提前鸣金收兵。 不过,与周边那些裂土而出,长相令人心呕胆颤的尸骸兽骷相比,这些尸魃已显得正常得多。 今天这些石魃人数虽不多,但从移动速度上看,明显比上次的更迅疾,动作更凌厉。 特别是当先一人,手托一把长剑,几个横飘,已来到十丈外。 胡銮蛟双掌齐出,震碎率先扑到前面的一批只剩骸骨的尸兵和野兽。 “这些又是什么怪物?” 他瞄了一眼率先扑近的尸魃,身形一溜,在那拿长剑石魃落地前,化掌为拳,猛的轰出。 那执剑尸魃动作虽然僵硬,但反应却一等一的迅速。 胡銮蛟的拳势刚起,他一把长剑已闪电划出,直劈而下。 “碰”的一声,气劲爆破,那尸魃被轰得贴地倒飞而出,地上被其身体磨出一道数尺的沟痕,气劲刮得周围沙石漫天飞舞。 就在胡銮蛟以为对方不死也受重伤的情况下,那尸魃在数十丈外竟又摇摇晃晃,缓缓站了起来。 “咦?好小子……还能站起来……” 胡銮蛟有些讶异,要知刚刚那一拳,毫无花巧,灌注了他近六成的功力,且正中对方气劲核心。 这时,已顾不得多想,因为众多尸骸和兽骷已围拢过来,咧嘴舞爪、状态疯狂朝他扑来。 而其他尸魃也逐渐奔近。 另外一边,濮长青和几名叫化帮弟子在心惊胆战下,已经忙于应付冲到近前的尸骸和向他们撕咬的兽骷。 濮长青自然武功高强,那几名弟子也是派中精选的佼佼者,身手同样皆非弱者。 但他们的面对的,却不是正常的活物。 跟王祈安在罗酆山遇到的尸兵一样,这批尸骸兽骷不惧刀枪,不畏拳脚,被击退倒下,转瞬又站起,重新扑上前来,令濮长青等人穷于应付。 王祈安急忙摆脱楚云夏二女,从怀中掏出十数支十字标,将向他位置冲来的骷髅一一命中。 但这些骷髅倒下后,挣扎几下,连爬带抓,起身又冲了上来。 “夏儿,苑诗,你们听着,现在不是害怕退缩的时候。” 王祈安目迸神光,神情毅然,深深注入二女双眼,语气坚定道。 他一指白狐童位置,又道: “我若不去制服那个头扎白巾之人,这些怪物就会越来越多,大家今天恐怕都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们是渡前辈和胡前辈两位武林绝顶高手的弟子,只要按平时练习的那样,这些怪物虽凶恶,但万万奈何不了你们。@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二女中,楚云夏俩手空空,倒是苏苑诗腰间配着一把短剑。 王祈安将苏苑诗佩剑解下,交到她手里,又从袖中滑出孟昶还给他的青铜匕首,放到楚云夏右掌。 紧接着,他身形一动,迅如闪电,飚前,出枪,横扫。 冲到近前的一批骷髅兵纷纷身首分离,骷髅头落地滚远。 他们的尸骸也随之倒下,但这次终于没能继续站起来。 “只要砍断他们的脖子,就能令他们真正无法动弹。” 王祈安掠回二女身侧,教他们制服这些怪物的方法。 却见楚云夏神色奇怪,正抚摸摸青铜匕首的剑鞘,喃喃道: “这把匕首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见过……” 这时,突听苏苑诗“啊”的一声大叫,手指发抖指着前面。 王祈安早已瞥见有两名速度奇快的尸魃越过一众尸骸兽骷,正飞速向他们接近。 周边这些怪物,令王祈安心里发毛,更遑论楚云夏这两位涉世未深、又长得一副娇柔。(本章未完!) 第一章再战尸魃(上) 的少女。 但此刻却无法不硬起心肠。 “你们去对付这两个尸魃。” 王祈安神情严厉道。 苏苑诗身子往后一缩,拼命摇头。 岂知楚云夏却神色平静,点头“嗯”的一声,拔出匕首,已朝前掠出。 苏苑诗见状,着急喊叫几声,见楚云夏头也不回,忽的猛一跺脚,也抽出手中佩剑,急奔而出。 虽要求她们独立应对,但王祈安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紧随二女身后,并逼退了又一波扑到近前的骷髅。 楚云夏手中青光闪耀,身形如蝴蝶穿梭舞动,已围着那两名尸魃转动起来。 那两名尸魃出手可不会手下留情,但其招式虽迅猛凌厉,但却连楚云夏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被引得团团乱转,差点撞到一起。 见楚云夏首战并没有因怯场而手足失措,王祈安不由松了口气。 但其身法虽高明,手中剑招来来回回只有两三式。 而且其功力平平,就算击在两名尸魃身上,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苏苑诗见插不上手,咬咬牙,娇叱一声,向围向楚云夏的尸骸本去。 她手中剑光舞动,招式明显比楚云夏高出许多。 而且其手中短剑看着虽不起眼,事实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她按王祈安说,只攻击这些尸骸的脖颈处,削砍起来,竟有如砍瓜切菜般。 应对奏效,苏苑诗信心陡增,面对这些骷髅似乎也没有了害怕之心,身法招式展开,更加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让你们吓我……姑奶奶可不是好欺负的……” 王祈安倒没想到苏苑诗的身手比楚云夏胜出一筹。 殊不知,苏苑诗自从接触武功后,表现出来的兴趣远比楚云夏炽热得多,经常缠着渡千秋给她讲解招式。 而其天资聪颖,渡千秋往往讲述一两次,她就能领悟于心,并经常一个人偷偷觅地练习。 这两日胡銮蛟的悉心教导,又令她拥有了新的领悟,进步陡然又提升一个阶段。 只是其缺乏实战经验,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以及能应对哪种局面,所以刚刚才瑟然失措。 现在却是越战越兴奋,更有刻意试验招式的感觉。无错更新@ 王祈安放下心中大石,身形晃动,瞬间穿入楚云夏三人的战圈,扣住其中一名尸魃手脉。 真气数息间在其体内巡视一匝,继而手掌一拍其后背,正中其体内巫虫。 “倒!” “砰”一声,此名尸魃倒飞而出,重重摔着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你去帮助苏姑娘,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分散。”.. 他依样画葫芦,接过另外一名尸魃的攻势,并对楚云夏道。。 第一章再战尸魃(上) 第一章 再战尸魃(中) 王祈安制服第二名尸魃,回头见楚云夏二女配合默契,攻守有度,且招式越来越娴熟,暂时放下心来。 白狐童的笛声不断,也不知这些尸骸骷髅是从何而来,竟越聚越多。 王祈安功力展开,奔到濮长青等人身旁,泰已枪一扫,荡飞众多骷髅,喊道: “濮长老,你带着弟子去和夏儿她们集合,结阵应对这些怪物。我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再战尸魃(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再战尸魃(下) 王祈安见白狐童消失后,无人操纵,哪些骷髅已纷纷倒下。 而那些尸魃,包括季引蒙蚩,皆已被胡銮蛟制服。 他手掌忽的一紧,神色转厉,怒斥道:“今日若非侥幸,我等恐已丧生此地,你真以为本人不会杀你?” 千面神女脸色一变,急着大叫起来道: “他们又不是我找来的,干嘛怪我? 哎呀… 《旷世风云录》第一章 再战尸魃(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挑战(上) 胡銮蛟接着道: “千汐潮不仅武功绝佳,而且易容改面,无人能及。江湖各大派几乎都被其易容之术戏耍过,甚至一度逼得白道武林对其下了追杀令。” 濮长青也露出恍然之色,道: “原来是千面魔女的传人,难怪这小妖女假扮侯兄弟时,连我也看走眼了。 不过…… 据老夫了解,千汐潮当年虽被称为魔女,事实却无大恶,那道追杀令,更多的只是各派掌门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胡銮蛟点点头道: “当年其魔女之名被大肆散播之时,老头子曾暗中跟踪了她近两月时间,发现其只不过是个处事独特的丫头,喜欢我行我素罢了,并非残忍好杀之辈。 甚至有次还见她出手惩戒了路上的一伙恶霸……” 胡銮蛟说着露出回忆神色,嘴角竟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各位快走吧,等下拖得太久,反而会令人怀疑!” 见众人迟迟不动,侯大鱼不由着急催促起来。 王祈安已听出胡銮蛟言外之意,略一沉吟,已有定论,于是招呼大家朝货船走去。 “老夫还得赶回成都,就不再远送,少帅日后若有吩咐,可找当地的叫化帮弟子传达。” 成都接连发生大事,作为叫化帮领袖长老的濮长青自然得留下坐镇,静观其变。 登船后,王祈安发现岷江帮的货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宽广厚实许多,虽说是以运货为主,但随行商客也不少。 货物主要放置在底舱,中间一层有近大半为集体客房,最上一层则设置的是独立舱房,看来是专门为贵宾所准备。 王祈安四人分男女,被安排在顶层两间独立舱房。 看来侯大鱼对他们倒是礼遇备至。 四人进房后,首要之事,就是改装打扮。 所需衣服妆饰,侯大鱼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而且还派了一个深谙此道之人帮助他们。 这时,船身震颤,接着缓缓移动,看来是启碇开航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四人终于改扮完毕。 楚云夏二女换上男装,变成了两个皮肤黝黑、脸上还长着斑点的青年侍卫。 王祈安则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蓄着短须的管事儒生师爷。 胡銮蛟自然成了他们的主人,服饰华丽,佩金带玉,俨然是一方富贾。 诸事完毕,楚云夏二女回房休息。 胡銮蛟在喝了半壶酒后,一贴床板就呼呼大睡起来。 但王祈安却毫无休憩之意,他轻踏出舱房,往船头位置走去。 由于是顺流而下,水深流急,岷江帮的货船风帆张足,行速极快。 驶入河道中心后,可见两岸多为悬崖危壁,怪石嶙峋,险峻峭拔。 风声猎猎,衣袂飘飘,眼前此景竟有几分熟悉。 江岸虽景色奇峻,但王祈安并无心欣赏,他卓立船头,思潮起伏,心情复杂。 他们目前并未离开蜀境,前方不知何处,随时可能再遇孟裕的追兵。 除了孟裕一方,阎罗殿、九幽城,甚至毗卢遮那的吐蕃密宗,都是自己不得不防备的强大对手。 若只是他自己,自可进退从容,但如今多了楚云夏二女,却令他不得不多了几分顾忌。 这次遇到白狐童,若不是对方忽略了胡銮蛟的存在,光凭自己的实力,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当他思绪万千之际,忽听底下传来上楼声音,接着身后传来一阵轻微脚步声。 上来的是两名高矮不一、腰挂佩剑的青年男子。_o_m 他们瞥了王祈安一眼,径直走到了船头另外一侧,自顾说起话来。 王祈安兵器并无随身,而且如今一副普通师爷打扮,自然不易引起他人注意。 王。(本章未完!) 第二章挑战(上) 祈安见他们服饰虽然一致,但却知道不是岷江帮的弟子,想来该是此次走货中某个商贾的护卫保镖一类。 “你听到消息了吗?魔教余孽阎罗殿死灰复燃,不仅在一夜之间端了蜀中第一大帮浣花溪,还公开扬言要对付咱们白道的五派三帮!” 比同伴高出半头的青年率先开口道。 “此事哪能不知?浣花溪被剿灭一事早已轰动江湖,听说还有信相寺等多名正派掌门也是丧命在阎罗殿手下。首发更新@ 不仅如此,传言这次连消失百年的老魔头,什么血魔和赤狱炼魔都投入了阎罗殿门下。” 另外一名较矮青年,露出注意神色,频频望了王祈安几眼,才轻声回应道。 这俩人年龄相近,只是身材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高壮男子声音洪亮,似乎并不介意王祈安在旁。 相反,那矮弱青年,目光游移四顾,声音低细,像是怕别人知道他们正在讨论之事。 王祈安倒没想到这俩人竟是白道弟子,只不知是哪一派的。 不过听二人提到阎罗殿,他不由凝神倾听起来。 高壮男子接着有些担忧道: “笵师弟,你比我聪明得多,你说这次掌门这么紧急的召集各地弟子回去,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我听师伯说,咱们庐山派,当年可是围剿阎罗殿的先锋主力。 若这次他们真为复仇而来,恐怕我们庐山有难了……” 矮弱男子“嘘”的一声,似乎示意高壮男子说话不要那么大声。 “按我猜想,这次召大家回去,必定是为了联合其他帮派,讨论怎么应付阎罗殿。 虽说阎罗殿不是好惹的,但我们白道五派三帮又岂是弱者,当年既然能剿灭他们,现在何尝不可再来一次?陶师兄也不必过于担忧。” 王祈安心中嘀咕道,原来是庐山派的弟子。 庐山派,位于江南南吴江州之境,一直是白道五派三帮的领袖之一。 掌门白剑清剑法颇有造诣,近年来更是稳居白道高手榜前三位置。 这也难怪其门下弟子对应付阎罗殿颇有信心。 “笵师弟说的有理!掌门的春水剑,近年来可罕遇敌手,若加上宝林寺大愚禅师的伏魔杖和黄山派掌门的七绝掌,就算阎罗殿的高手,也得忌惮几分!况且,还有其他各派高手……” 高壮青年数着各大派知名高手,似乎一下又乐观起来。 王祈安听着,却只能摇头苦笑。 若他们真正见识过阎罗帝君和赤狱炼魔的可怕实力,恐怕就不会如此轻视对方。。 第二章挑战(上) 第二章 挑战(中) “原来有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难怪要装模作样,换了一副扮相。” 换回一身淡黄女子装扮的千西月缓步从身后走来,停在王祈安身侧,学他一样眺望远方江面。 知道了千西月身份的王祈安,自然明白自己的这点乔装易容伎俩,逃不过其行家法眼。 “看在胡前辈的面上,我已不与你计较前面的事情。希望你也别来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挑战(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挑战(下) 柳云白劝告未完,却听千西月已轻叹一声,轻声嘀咕起来: “没想到师奶奶当年这么厉害。可惜她只让我出来半年,还要帮她找人,怎么才能跟她那般……” 没想到自己的劝告适得其反,柳云白无奈苦笑一下,道: “姑娘既不听奉劝,那就请姑娘交还蜀锦,在下也无意干涉贵派之事。” 千西月微抬臻首, 《旷世风云录》第二章 挑战(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警告(上) “叮”的一碰,千西月日月轮齐出,硬架了柳云白一剑同时,人已闪退一旁。 “这是神农教的羽飞术,姑娘怎会懂得?” 千西月躲避柳云白一击的身法和此前大不一样,身如柳絮,轻若鸿羽,像是不受风力,轻飘飘落在一旁。 柳云白口中的神农教,位于巴东以北、襄州以西的神农山。 神农山原本叫少君山,因为神农教的影响,后来才改成此称。 神农教虽也是白道五派三帮之一,事实却极少参与江湖中事,弟子也甚少在江湖走动。 但其教中轻功身法——羽飞术,却是闻名武林的绝技之一。 王祈安在练习司马府的御虚诀时,司马昶就曾提起过此武功绝学。 创立司马府两大绝学的一代奇才司马永真,当年正是在挑战神农教后,见识过羽飞术之玄奥,才有悟于心,创出了异曲同工的御虚诀。 两者奥妙都在于巧借敌人的气劲,顺势而为,使其化为自己的助力,从而达到神速闪避的目的。 据传,神农教来历神秘,教坛更是藏于云雾笼罩的深山之中。 大多人只知神农教位于神农山,对其具***置,却不得而知。 武林第一奇人天机道人,提起此派时,曾猜测其极有可能是上古传奇人物姜伊耆一族后裔。 据说在上古涿鹿之战中,联手战胜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后,以姬轩辕和姜伊耆为首的两大部落联盟不久也爆发了分歧矛盾。 由于部落实力不及姬轩辕,姜伊耆只好率领族人让出中原腹地,一路南下,最后选择在湘鄂一带落脚。 正因为姜伊耆部落的出现,才彻底终结了南方的蛮荒历史,逐渐使其变得繁盛富饶,后来甚至在此发展出了楚、吴等称霸一时的强盛帝国。 不过对于天机道人对其来历的说法,神农教并没有承认。 神农教虽位列白道名门大派,但对“行走江湖,惩女干罚恶”似乎热情不高,反而做起了悬壶问诊、断病医人之事。 神农教弟子人人皆学岐黄之术,教主伊三七更被尊为“药圣”,其名声虽不如神医“赛扁鹊”显赫,却也蜚声江湖,无人不识。 据说神农教在神农山方圆百里,开设了不少神农药馆,为百姓问诊看病,开方抓药。 在白道五派三帮中,神农教并非名声最响,实力最盛。首发更新@但却是黑白两道最不想得罪交恶的势力。 此时,柳云白重又使出一招春水剑法向千西月攻去。 千西月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骄傲神色,展开身法,小心翼翼,寻隙应对起来。 或许是受俩人交手声音影响,已有不少人步出甲板位置,正好奇向他们张望。 胡銮蛟和楚云夏二女也闻声而来。 三人来到王祈安身侧,见交手之人是千西月,胡銮蛟已眉头大皱起来。 “这丫头跟她师奶奶一模一样,走到哪,哪就有事。 今天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千西月交手至今,一直落在下风,令她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她本有一套针对春水剑的功法,不过柳云白剑法太快,而且气劲浑厚,压制她难以自由发挥。 况且柳云白并没循序渐进展开剑法,而是左一招右一招,看似十分随意,却又恰到好处。 这令千西月完全难以把握其进攻套路,更别提像之前对付陶大勇一样,提前封锁其进攻剑势。 “喂,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不好好出招……” 千西月娇嗔喊道。 “敝人哪不讲道理,我这可是正正宗宗的庐山春水剑法……姑娘若承认不敌,我可就此罢手……” 柳云白神态自若,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回应着。 眼见此前策略难以奏效,千西月收回日月轮。(本章未完!) 第三章警告(上) ,招式一换,左手撮指成掌,窥准柳云白变招空隙,猛的拍出。 “要本姑娘落败,还早着,看掌……” 柳云白一见其出手,已识破喊道: “黄山派的七绝掌,只可惜姑娘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柳云白左手剑鞘看似要划向千西月手腕,但身形一动,右手剑迅速闪电,已穿过其右手若执日月轮,手腕一震一挑,日月轮已飞上半空。 千西月一声尖叫,急忙收掌,向上扑去,试图夺回日月轮。 但柳云飞身如飞龙腾空,早先她一步,将日月轮抢在手中,飘洒落地。 “姑娘若想取回兵器,就拿蜀锦来换吧!” 千西月气急跺脚道: “你若不还我。本姑娘马上去将那些破布剪成千段万段……” 柳云白却不以为然,将日月轮收好,让出去路,笑道: “姑娘现在请便吧!” 正当千西月杵在当地,神色忿急,却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时。 柳云白脸色忽的一变,双耳竖起。 “姑娘且慢!这兵器在下留着无用,还给姑娘也无妨。” 柳云白将日月轮逞递到千西月面前,面挂微笑道。 这下反而让千西月犹豫起来,并没有立刻接过兵器,直勾勾望着柳云白,奇怪反问道: “你不怕我不归还你们的蜀锦吗?” 柳云白道: “只要姑娘答应不将刚刚那套克制庐山派剑法的招式传给外人,区区两箱蜀锦,送给姑娘又如何!” 千西月心想原来如此,满意一笑,顺手接过日月轮,又转头向王祈安作个古怪表情,飘身离开。 陶大勇和笵威虽不明白柳云白为何态度突变,眼睁睁见千西月离开,虽有不甘,却不敢开口阻止。 柳空白待千西月身影消失,环目四顾一番,最后向王祈安位置走来。 “云白见过前辈。” 他停在胡銮蛟面前,恭敬为礼道。 王祈安虽不明白二人关系,但刚刚见胡銮蛟嘴角翕动,已猜到他定是以束音成线之法向柳云白交代了什么,才会令他对千西月态度骤变。 胡銮蛟轻嘘几声,道: “老头子现在可是蜀宫钦犯……多年未见,你武功倒大有进境。” 柳云白挂回长剑,抽出竹箫,顺手一挥道: “当年多得前辈指点,云白才有今日成就。” 王祈安恍然,难怪刚刚见此君出手,有几分熟悉之感。 “那个小丫头吗……看在老头子面上,不必跟她一般见识……至于贵派的蜀锦……这也不难……嘿,大不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 待她抵达江陵,老头子把她引开,到时,你们也知该怎么做了……” 王祈安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胡銮蛟此等身份之人,竟在教一个白道正派中人,行偷鸡摸狗之事。。 第三章警告(上) 第三章 血怨咒(中) 约一个时辰后,岷江帮的货船已达蜀国在长江上游的首个重要关防——戎州。 但众人以为要应对首轮检查时,场面却大出众人意料。_o_m 只见江面上横七竖八,散乱停着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十数艘船艇。 其中有两艘形状特殊、船高板厚,正张着巨帆,猎猎而响,一望可知乃是蜀国的双层海鹘战船。 船队阵容强大,但此刻船上却未见有人指挥走动。 众人站在船首位置,侯大鱼传令属下放缓船速,逐渐向船阵靠近。 “奇怪,往日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等下各位先不要露面,由我出去应付。” 船越靠越近,王祈安现出警戒之色,道: “侯兄先不要轻举妄动!船上毫无一人,此事大有蹊跷。而且……” 他忽的脸色急变,不由转身向侯大鱼大声喝道: “侯兄,快令贵派属下停船。” 侯大鱼虽不明所以,但见王祈安面色严峻凝重,急冲冲快步而去。 片刻后,只觉船身一震,速度逐渐减慢,直至变成悬浮在江面,不再向前。 此时,距离船阵已不足百丈。 “喂,你们干嘛让船停下来……” 千西月忿忿然冲到众人身旁,不过目光一扫前方,立刻停下了话音。 因为她也看出了不妥之处。 “这些船是来拦截我们的吗?为什么一个守卫都没有?” 王祈安并无心思答她,随手取过旁边一块木板,震碎成几段,往外一抛,人已跟着从船头纵下。 “我去探探就回……” 王祈安展开身法,以木片之助,转瞬横跨江面,跃上了其中一艘海鹘战船。 “喂,你等等我……” 千西月好奇心大起,竟也学王祈安,抄起一块木板,抛落江面,继而跳了下去。 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粉碎木板,而是站在上面,运功往前滑行。 西海派位于西海边,千西月自小与水打交道,水上功夫自然不弱。 王祈安没想到千西月会跟来,见她现身甲板,只好道: “你最好跟紧我,否则出事,我可护不了你……” 千西月“哼”的一声,鼻子轻皱,不屑道: “本姑娘什么没见过,谁要你保护?你探你的,我查我的,你可不要跟着我……” 她说完,往船身另外一个方向掠去。 王祈安犹豫一下,无奈摇摇头,追着此女身后奔去。 俩人在外面巡视一周,并无发现。 千西月一转身已率先奔入船舱,只听其惊叫一声,急急喊道: “喂,喂,快来,快来……” 王祈安闻声不由迅速闪入舱内。 只见船舱内躺满了尸体,看铠甲装扮,全是蜀军无疑。 而正对舱门的墙壁,则涂着十个血红醒目大字: “圣殿千秋,顺者昌,逆者亡!” 王祈安见千西月自从喊了自己一句后,就毫无声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腥红大字。 王祈安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自己忽略的细节,不由又望向那十个血字,仔细审视起来。 他忽觉头脑一震眩晕,字体在眼前逐渐扩大,血红之色,有跳出墙面,向自己涌来之势。 “不好……这是邪术……” 王祈安猛的一震,正准备伸手去拉千西月,却觉一股利气袭来。 只见千西月双目通红,满脸怨恨,手执日月轮,正向自己手臂削来。 “临……兵……斗……者……” 王祈安口中大喝九字真言,在千西月身形一滞之际,数指疾出,落在其身上灵台大穴。 千西月“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只觉。(本章未完!) 第三章血怨咒(中) 脑袋一片空白,继而头痛欲裂。 “此地十分凶邪,快走……” 王祈安见千西月清醒过来,忙拉着她飞退出舱房。 千西月捂着一对太阳穴,神情有些萎靡,茫然喃声道: “我刚刚是怎么了?” 王祈安将舱内事情稍加解释后,千西月猛的大叫起来: “啊!是白狐狸的血怨咒…… 白狐狸曾跟我介绍过他擅长的各种邪术,其中一种就是用施了怨咒的鲜血,书写成文字和案图,使观看者中邪…… 据说……中了此咒之人,神志全失,内心全是怨气仇恨,因此容易见人就杀…… 啊……死白狐狸……臭白狐狸……竟敢用此术对付我……” 她虽骂着白狐童,眼神却偷偷的瞥向王祈安。_o_m “这么说,九幽城大有可能已与阎罗殿联手…… 这是蜀国的战船,里面受害的也全是蜀兵,阎罗殿为何要对付他们?难不成是因为刺杀孟昶不成,迁怒于人?” 王祈安沉吟片刻后,向千西月道: “你受了伤,就在此等我吧。我去看看其他船只,有没有什么发现……” 千西月自行从怀内掏出一颗小药丸咽下,连忙摆手道: “不行,不行,本姑娘也要去……” 王祈安无奈,只好摇摇头,在前带路。 另外一艘海鹘战船,情形并无二致。 不过千西月这次学乖了,见到血红的地方,就急忙闭上眼睛。 俩人遍巡其余各快艇后,重又回到第一艘海鹘船。 “看来其余船只的尸体都被集中到这两艘大船了……阎罗殿如此做法,到底是何目的?” 这时,岸边传来了一阵急驰的马蹄声。 片刻之后,上百骑披铠带甲的骑兵出现在眼前,在其身后,还紧追着密密麻麻、约近千名手持长枪的步兵。 王祈安见队伍旗帜写着个“廖”字,不禁有些奇怪。 因为侯大鱼曾告诉他,这戎州城的守将叫孟靖,乃是孟氏的皇家贵族旁系,按辈分还是孟昶的堂叔辈。 所以这“廖”家军,又是哪里的兵马? 王祈安无暇多想,因为这队人马已开始从岸边推出十几艘小艇,二十人一组,正朝他与千西月所在的两艘海鹘主舰位置驶来。 王祈安此刻自然不能跃回岷江帮的货船,只好与千西月在舱内找到一木箱堆叠处隐蔽起来。 为避免来人误中白狐童的血怨咒,王祈安此前已将墙上的血字悉数抹去。 他们藏好身形,舱外脚步声传来,船身震颤,至少有百来人,呼啸着冲了进来。。 第三章血怨咒(中) 第三章 血怨咒(下) 看这些人阵势,想来并非意外发现这里的异常,而是极有可能接到线报,特地赶来援手的。 “禀廖将军,死的这些,全部都是戎州孟将军的人。” 其中一名将领大概是确认了尸体身份后,向为首之人回报。 接着一把低尖嘶哑的声音响起: “看来还是来晚了!哼,到底是什么人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在我蜀境 《旷世风云录》第三章 血怨咒(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江岸困斗(上) 此处水面关防虽有加强,但一切十分正常,看来阎罗殿混乱尚未波及此地。 岷江帮货船不用指示,已轻车熟路主动向码头靠去。 侯大鱼遥指岸上那武将,向众人介绍道: 「那名将领我认得,叫胡铁林,是泸川守将廖蒋羽帐下的一名副都统,虽有些官架子,不过还算是个正经武官……」 货船靠岸后,在官兵的指示下,所有人均需上岸接受登记检查,而船上货物也自有负责士兵登船巡察。 侯大鱼自去向胡铁林招呼,当他提起戎州发生之事时,对方却将信将疑,听完只是招呼了一名属下,让其回城打听消息。 一旁的王祈安见状,忍不住焦急提醒道: 「阎罗殿作乱,此事非同小可,胡统领切不可掉以轻心!」 胡铁林不满的扫了王祈安一眼,语含愠威道: 「你是何人?竟敢教本都统做事? 现在打仗,百无用处的正是你等儒生。给本都统站一边去…… 此人果然有些官架子,王祈安气急反笑。 心道看来得亲到泸川城找个信任自己的人才行。 这时,沿江官道传来密集脚步声,轰踏而响。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队百人兵马,正快速的向码头位置奔来。 胡铁林看清领头者,疑惑喃喃道: 「换班时间还早,这李软骨怎么就带人过来了?」 李软骨乃是他对另外一名性格软弱的副都统李岸的谑称。 待一众蜀兵奔到近前,胡铁林率先迎了上去。 「李副都统这么早过来,莫非发生什么事情?」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铠甲装饰和胡铁林一致,正是其口中的李软骨李岸。 李岸脸色发青,双目深陷,眼眶已成紫檀色。 他表情忿然,一件满是怨恨之色。 「小心……」 王祈安一见此人神态,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由朝胡铁林大喊一声。 但为时已晚,李岸迅速抽出佩刀,发疯般朝闻铁林狂砍起来。 事发突然,俩人离得又近。 胡铁林猝不及防下,手臂已连中两刀,鲜血四溅。 他惨叫一声,神色仓惶,往后跌退。 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四散,这仿佛一下激起了后面蜀兵的凶性,这些人纷纷掣出兵器,也朝他挥舞过来。 「李软骨,你们是想造反吗?」 胡铁林坐倒地上,咬牙苦忍痛苦,捂着受伤手臂一边后退,一边厉色大喝。 李岸似乎完全听不到其说话,目射凶光,露出狰狞表情,一刀高举,迎头向他劈下。 若被劈中,胡铁林脑袋恐一分为二。 与此同时,另有几名动作较快的蜀兵,也冲到眼前,簌簌几刀同时向他砍来。 胡铁林眼见已避无可避,吓得血色全无,心中闪过死亡念头。 「叮叮……叮叮……」 几柄长刀从胡铁林身上擦肩而过,然后悉数齐柄而断。 李岸等几人全部如断线风筝,飞跌而出,恰好撞在后面冲来的蜀兵身上。 王祈安一把将胡铁林扯起,迅疾后掠。 「这些人中了血怨咒,已迷失本性。」 胡铁林以为必死无疑,惊魂未定,双目翻白,茫茫道: 「血怨咒?什么血怨咒?啊……」 不过伤口的痛楚很快把他扯回现实。 一回过神来,扭曲着表情,连连大声向后疾喝「应敌,应敌!」 有属下反应过来,立刻吹响了紧急号角。 岸边守兵闻声,纷纷朝他们位置聚拢过来。 江面上的战船也开始移动,向码头靠来。 李岸带来的蜀兵虽被王祈安一阻,但除了伤重倒地的,其余人很快又状若疯狂的扑了上来。 王祈安拉着胡铁林急退,恰好让后面赶到的部属,迎战而上。 王祈安退回码头处,将胡铁林交给一名手下处理包扎伤口,又向侯大鱼道: 「侯兄,你们带着船客先回货船……此处由我们应付……」 由于千西月伤势未愈,楚云夏二女为照顾她,也随着大家一起返回船上。 岸上只剩胡銮蛟,柳云白和两名庐山弟子。 众人望向前方战场,眼见本应该是势力相当的两队蜀兵,却呈现了一边倒趋势。 王祈安只见一名中了血怨咒的蜀兵,虽身中数刀,却毫无知觉。 此兵不仅毫无退缩之意,状态反而更加癫狂,力量倍增,反手一刀就能将旁边一名正常蜀兵的头颅劈开。 接着冲前数步,又一刀洞穿另一对手的胸口。 在连杀三四人后,此兵才最终力竭,往地面仆倒。 如此不顾性命的凶狠厮杀,令胡铁林一方的士兵,心胆俱颤,战意全失,不禁越战越退。 兵败如山倒,接连不敌之下,已有害怕士兵,率先倒头就跑。 哪怕作为首领的胡铁林愤怒大吼也无济于事。 按此势头,势必波及江岸的无辜船客和码头佣工。 看出形势不对的柳云白,忙招呼陶大勇和范威,飞前支援。 三人的介入,令形势大幅逆转,中了血怨咒的蜀兵虽凶暴,但毕竟与柳云白等武功差距太大,对其构不成威胁。 中咒的蜀兵接连被制服,正当岸边诸人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 在正对着码头方向、不足一里外的斜坡顶上,不断现出狼影,密密麻麻,起码有数百头之多。 这批野狼,由上往下,聚集后,正缓缓向码头方向涌来。 成群野狼,数量之众,望之令人生畏。 好多人不用招呼,已纷纷逃往船上,并拼命摇离江岸。 这时,沿江官道再次响起急剧震地脚步声,一批比刚刚多上数倍的蜀兵,出现前方拐角处。 蜀军阵中,一人头扎白巾,手执一面白幡,骑着一头半人高的巨型怪兽,十分显目。 更令人惊讶的是,此怪兽形似野狼,双目却如巨蟒,闪着凶恶绿光。它头上还顶着一对三尺有余的尖角,血盆大口下张吐着两根锋利獠牙。 「白狐童!难道他也是伏兽魔?这些野狼莫非也是他召来的?」 狼群涌现,白狐童又骑着怪兽率领众多蜀兵前来,王祈安心中暗震,不知他又要施展什么邪恶巫术。 「这……这是什么怪物……师伯,我们快走吧……」 如此情形,已令范威露出畏怯之色。 为您提供大神沧海白云飘的《旷世风云录》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章江岸困斗(上)免费阅读. 第四章 江岸困斗(中) “且慢,且慢……几位可千万不能走啊……” 一听范威提起离开,刚刚见识过柳云白等几人身手的胡铁林,急忙抢前拦住道。 “本统领……不……胡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大侠好汉大人们,不记惦记在心。 若你们一走了之,在下与这帮兄弟,恐怕都难活命了……” 蜀国的水路关隘,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江岸困斗(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江岸困斗(下) “臭小子,这次你死定了……哈哈……” 白狐童消失在前方山道,余音却响绕岸边。 王祈安见现场战况已结束,地上躺满了或死或重伤的蜀兵。 胡铁林这边的属下,幸存者已只剩四五十人。 另外一边,群狼已退,只留下上百狼尸和数十名弓箭兵尸体。 与这边相比,已算折损甚微。 危机看 《旷世风云录》第四章 江岸困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空城迷局(上) “跟紧我。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城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王祈安叮嘱一句,已率先朝城门走去。 没有守卫,也不见战斗痕迹和尸体。 这像是一座被舍弃的孤城。首发更新@ 四人穿过城门,走了一小截官道,来到主大街上。 只见两侧房屋鳞次栉比,高矮不一。 看店名招牌,酒楼客栈,花店布坊,应有尽有。 可以想像,日常这里定是城中繁华之地,但如今却空空荡荡,毫无生机。 门铺店宅,家家户户皆门窗紧闭。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这城内守军有六七千众,居民上万户,难道全都消失了不成?” “都统大人,你说会不会闹鬼,把城内的人都抓走了?” 后面三人望着荒废空荡、近乎陌生的街道,心中慌慌,正低声细语嘀嘀咕咕起来。 王祈安也是大感不解,不由提高警觉,边走边凝神打量着两边街道。 几人走了小段距离,王祈安忽有所觉,向前急窜数丈,足尖一点,拔地而起。 他猛的震开一座双层店铺的二楼靠街窗户,掠了进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祈安的出现,将一名颌下挂着灰白长须的六旬老人吓得惊慌跌坐在地。 他一边大喊,一边全力连连后退。 “老丈别怕,我并非恶人……” 王祈安见此间颇为宽敞,而且摆满桌凳,心想该是个饭馆酒楼之类。 他上前将该老人扶起,容色温和解释道。 “你……你真的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六旬老人惊慌未定,依然瑟瑟问道。 王祈安点点头,将其扶稳后放开,独自走到一旁,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哚……哚……哚……” 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只见胡铁林带着两名属下,急冲冲现身楼梯口,朝他位置赶了过来。 “这不是杨掌柜吗?这是发生何事啊?” 胡铁林与该男子看来相识,张口急忙问道。 杨掌柜一见胡铁林,如见救星,快步避到其身后,指着王祈安道: “胡都统,你来的正好。此人来历不明,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胡铁林忙打断他道: “你瞎说什么呢?这位可是我们新聘请的师爷程先生……” 胡铁林来时路上请教王祈安姓名时,王祈安就随口胡诌了姓程。 杨掌柜一愣,露出尴尬之色,不由连连致歉。 “原来是程先生,老朽乃是此间酒楼当家杨不二,刚刚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见谅……” 王祈安自不在意这些,打断问道: “杨掌柜口中的他们是谁?为何家家户户皆门窗紧闭?此处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街上一个人都不见……” 王祈安语发连珠,问得杨不二差点反应不过来。 “昨日……也不知从那来了一大批凶神恶煞之人,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人还骑着一头从未见过的巨大恶兽,身后还尾随着大批狼群……吓得大家纷纷逃回家中,关门闭户起来……” 杨不二按了按胸口,似乎心有余悸。 “这批恶人让野狼守在门口,并向各家各户警告,在今晚子时之前,不得开窗启门,不得外出半步,否则必被饿狼咬死……” 他稍顿又道: “老朽见外面一直毫无声息,实在忍不住,想看看那帮恶人走了没有……没想到刚刚将窗户推开个缝隙,程先生就如天神降世,从外面飞了进来……” 王祈安心想他说的骑恶兽之人,该就是白狐童。 “这些恶人出现在城内,难道城卫军就没人管。(本章未完!) 第五章空城迷局(上) 吗?” 胡铁林问道。 不过在经过码头的血战后,他心想,就算城防军想管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不二也是茫然不解道: “老朽也这么想过。可是大家左等右等,偏偏从头到尾,连一片官军的衣角都没见着啊……” 王祈安沉思片刻,转向胡铁林道: “胡都统带路,我们去廖将军的守备府看一下究竟。杨掌柜不要再轻举妄动,起码等到子时再说。” 泸川守备府位于城北,依山而建,其背后就是当地著名的泸川山。 王祈安四人赶到,只见守备府两扇大门紧闭,门前也不见侍卫。 王祈安几人在门外凝听片刻,发现里面阒无人声。 “就算如程先生所说,廖将军已率兵前去救援戎州,但整个守备府也不该无人值守?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胡铁林望向王祈安,满脸疑惑,似乎在等他指示。 王祈安上前,双手一按重门,发现并无上锁,一推,缓缓张开。 四人小心翼翼,绕过照壁,仍然未见一人。 “大家分头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首发更新@” 王祈安说完,认准大概方向,朝正堂位置奔去。 “这阎罗殿和白狐童在搞什么鬼?人都被弄哪去了?” 王祈安一路疾行,未见半个侍卫士兵。 “这里明显有打斗痕迹……” 王祈安来到正堂出,只见堂内桌椅东倒西歪,墙柱地面,皆有多处损毁。 但却遍地不见血迹。 “程师爷,程师爷……大事不好了……快来,快来……” 王祈安身形急动,朝来声处奔去。 胡铁林和两名属下,聚在左方侧院,神色失措慌乱,指着一间屋子道: “他们……他们都在里面……” 王祈安推开房门,只闻一阵腥臭之气扑来。 只见满屋的尸体,堆叠如山,触目惊心。 “白狐童……哼……” 王祈安只觉怒火冲天而起,不禁一掌拍出,木门碎裂震开。 “这些只是府中侍卫,并没有城防军身影……城防军都哪去了?” 四人找遍守备府,再无其他异常发现。 “我想除了被廖将军带走一大部分,其余的大有可能如在码头的士兵一样,中了邪术,已被白狐童控制。只是……” 王祈安整理着思绪,沉思起来。 “白狐童……九幽城……阎罗殿……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既已夺下泸川城,却又不派人据守? 失踪的城防军去哪了?是否被白狐童的血怨咒控制? 白狐童攻击码头不成,又躲去哪了?” 无数疑惑,绕掠王祈安心头。。 第五章空城迷局(上) 第五章 空城迷局(中) “程师爷,你看,这里有个奇怪的图案!” 四人陆续踏出守备府大门,胡铁林的喊话将王祈安从沉思中拉回神来。 他抬头见其所指位置,乃是大门门楣正中处。 一个圆形血色符箓,像是一堆骸骨串成的人兽形状,张牙舞爪。 “奇怪,刚刚进来之前好像并无见此图案?” 王祈安见胡铁林三人盯着图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空城迷局(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空城迷局(下) “阁下莫非就是江湖风传身怀佛骨,又在钱塘城击杀了北方魔僧梵法天之人?” 张知地不禁重又向王祈安端详起来。 张知天却半信半疑道: “江湖传闻杀死梵法天之人擅使一把双龙枪,阁下现在却两手空空,要我等如何相信?” 王祈安扬了扬手中的乔装物品,解释道: “在下兵器,比较显眼,假 《旷世风云录》第五章 空城迷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九阴七绝阵(上) 一听师兄提起「九阴七绝阵」,张知地也浑身一震,面色陡变。 「九阴七绝阵……九阴七绝阵……九阴七绝阵……到底是什么人非得在此布下此阵?」 张知天神情失措,重复念叨着「九阴七绝阵」几个字,绕着院落墙角来回踱起步来。 王祈安见二人神态大变,已意识事态严重,不由紧急追问道: 「这九阴七绝阵究竟为何物?两位道长难道没有破解之法吗?」 张知地叹了口气,神色颓废,摇摇头道: 「除非我天师府道尊亲至,否则以贫道师兄弟二人的修为,想要破解此阵,只怕是自取其辱。 这九阴七绝阵不仅是阴邪之极盛,而且布满七种极其可怕的恶毒之物,公子刚刚所说,能化人血肉的毒雾,该正是其中一种。 此阵据传乃是上古最强巫者之一巫离所创。 因为此阵威力奇大,又邪恶之至,因此对布阵之人要求极高。并且还得天时地势完全契合,才有可能发动成功。 从古至今,据有迹可寻的记载推断,此阵也仅仅不过出现三次而已。」 旁边的张知天忽的神情激动,大喊一声道: 「我明白了,是龙脉,此人发动此阵定是为了龙脉。」 王祈安一脸不解,愕然问道: 「龙脉?什么龙脉?道长所言何意?」 张知地闻言却露出恍然之色,解释道: 「近两年,不知何人曝出传言,称当今蜀帝孟氏一族的龙脉并不是在鹤鸣山,而且藏在泸川城……」 张知天默然不语,只是抬头望向守备府后面的泸川山,双目闪动奇光。 张知地见状,试探着问道: 「莫非师兄以为,龙脉会藏在此山中?」 张知天点点头,像勘破迷局般自信道: 「我初进门时,已觉此山峻秀险奇,山顶隐有一股莫名脉流环绕,似乎存在一种神秘气场,现在想来,有关蜀国的龙脉传言未必是假。 否则来人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在此布下这千古难遇至阴至邪至恶至毒之阵。」 张知地摸着下颌,思索道: 「这么说,此阵阵眼极有可能摆在此山之内。若能找到其位置,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俩人说着,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震得三人东倒西晃,差点立足不稳。 接着「轰隆轰隆」之声,不断响起。 「王公子,外面……外面……街上裂开了……」 刘则面色灰白,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脚步踉跄,差点跌倒。 张知天望望天际,暮色又浓了几分。 天地摇晃,周边轰鸣,持续了约半盏茶时间。 守备府不堪受力,多处屋墙裂开倾颓,瓦石掉落覆盖一地。 而地面砖石也横七竖八,裂出多道寸许地隙。 王祈安几人奔出守备府外。 只见正门大街上,中间裂开一道丈余的大缝,两边房屋多数碎裂倒塌。 住户百姓呼天抢地,哀声处处,正在寻找和施救被坍塌瓦沙木石压在地下的亲人家眷。 其余无事者,跑了出来,也个个惊慌失措,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一道黑水忽的从地上裂缝喷出,路边闪避不及的百姓,已被洒满一身。 站在前方的胡铁林和李桐,身脸也被溅了数处污点。 「怎么这么臭……」 胡铁林揩了一下脸上的黑水,凑近鼻子闻了一下,慌忙用衣衫不停擦拭。 王祈安原本担心这些黑水与封锁城门的雾气一般有毒,不过见被沾染之人,除了一阵臭味并没有异常,稍微放下心中大石。 「这地震非同寻常,恐怕此阵已然发动……」 张知天话语未尽,地面忽又传来一阵剧烈震动。 「吱吱吱吱……」 声音从地缝中传来,紧接着只见无数遍体绿毛的地鼠冒了出来,并向人群中钻去。 不仅如此,地缝中还陆续爬出了拇指大小、通体火红的蚂蚁,如脚掌般大小的黑色蝎子。 它们和此前的绿毛鼠混在一起,密密麻麻,遍地爬走,看的人心头发毛。. 「啊,畜生,敢咬我……大爷不踩死你……」 路边有人被咬了发出尖叫,有人拼命的踩着地上爬过来的地鼠、红蚁、蝎子,有的则拿起手中瓦石木板,不停拍打靠近自己的这些异物。 「道长,现在怎么办?」 王祈安见这些爬行异物越来越多,不由回头向张知地二人询问道。 张知天一声不响,飘身上前,从布袋掏出一串红符,向地面洒去。 他接着抽出一把木剑,疾往红符扫去。 「噗」的一声,红符落地,即刻化作团团赤色火焰,向爬过来的绿毛鼠和红蚁蝎子烧去。 这些爬动异物似乎怕火,见火焰烧起来,不由纷纷掉头窜逃。 王祈安似有所悟,身形一动,掠上半空,双掌齐出。 一股火热劲气席卷地面,四周如同炙火烤过,刮得这些爬行异物纷纷落回地缝之中。 「啪啪啪……」 大街另外一端出现一人,正大力拍着手掌。 「臭小子,你还真是命大……」 来得正是骑着那头狼首蟒目怪兽的白狐童,而他身后的,则是一群吐着舌头、目光凶狠,似欲择人而噬的野狼。 无论王祈安是否改装假扮,对白狐童来说似乎并无影响,总能第一眼就发现他。 「此人莫非就是公子所说,懂得召唤尸骸兽骨和施展血怨咒那人?」 张知地见白狐童身骑怪兽,打扮特异,心中微凛。 王祈安点了点头,低声问道: 「若能将此人制住,是否可以破解这九阴七绝阵?」 张知天从白狐童出现,就一直凝注着对方,不停的上下打量。 此刻他瞥了王祈安一眼,轻屑道: 「就算你立即杀了此人,也并无用处,因为他并非布阵之人。」 王祈安蹙眉不满道: 「在下一路走来,所有妖邪巫术皆与此人有关,道长却何以如此肯定他不是布阵之人?」 见二人言语充满忿忿之气,张知地忙插话代为解释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这九阴七绝阵对布阵施展之人有着特殊要求。 她不仅需要天资卓越,功力深厚,而且必须为女子之身。所以师兄才如此肯定此人并非布阵主角。」 为您提供大神沧海白云飘的《旷世风云录》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六章九阴七绝阵(上)免费阅读. 第六章 九阴七绝阵(中) “叮铃……叮铃……” 一串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来。 白狐童身后群狼似乎闻道了什么可怕气息,狼目中凶光尽消,代替的是驯服惧怕之色,纷纷往两边倒退。 白狐童也骑着狼兽蛇目怪兽避往一侧,态度肃然,毕恭毕敬,让出了中间位置。 在一名笼着面纱的黑衣女子引领下,四名戴着面具的男子拱抬着一顶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九阴七绝阵(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九阴七绝阵(下) 张知天借符咒之力,转瞬掠近黑轿数十丈外。 两名戴面具男子迎了上来,双剑齐出,银光耀目,分左右攻来。 张知天见状,迅疾从布袋掏出绿、红、黄、白、黑五枚颜色不同石子,向地上不同方位抛去。 “甲木,东…… 丙火,南…… 戊土,中…… 庚金,西…… 壬水,北…… 《旷世风云录》第六章 九阴七绝阵(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邪灵(上) “你就是阴后?” 王祈安实难将如此貌美女子与制造眼前阴尸满城的九阴七绝阵施阵者联系起来。 岂知美貌黑衣女子轻嗤一声,道: “若阴后在此,你焉有活命说话机会。 本人乃是火祆教圣女骨力丽亚,不过我喜欢别人叫我中土名字古丽亚。 我此次出来是为了取回我教圣物……云雷七杀匕……嗯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邪灵(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邪灵(中) 天空又向下压低一层,天色骤然昏黑,周围已如同漆黑午夜,伸手难辨五指。 与张知天交手的两名戴面具男子忍着吃了其一剑,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拼命脱离战圈。 俩人也不顾仍被困在五行阵中的同伴,惶急惶乱,不顾一切朝古丽亚二女此前离开方向掠去。 这时,怪啸声再次传来,一连三响,一次比一次距离更近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邪灵(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邪灵(下) 阴后凝思片刻,目光转瞬一变,改口道: “不对……本后记起了,古兰圣经虽无相关记载,但《明尊二宗经》却有一句简单注释,说此匕蕴含莫名灵识,该有辨主之能…… 辨主之能……辨主之能……” 阴后重复念叨几句,目光骤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凄厉怪啸。 不过和此前 《旷世风云录》第七章 邪灵(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局势动荡(上) 王祈安二人刚奔出城门,身后五六丈高城墙随即轰然倒下。 若不是他们身法迅疾,恐怕已被压在石土之下。 轰轰轰倒塌声不止,尘土飞扬上天,两人脚下不敢停留,直奔到两三里外的一处斜坡才缓下身形。 等他们回头时,泸川城已如一个被摔碎的泥土玩具,成为一片只剩土石的废墟。 张知地一脸沉重,摇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局势动荡(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局势动荡(中) “麻烦,麻烦……唉,老头子头都痛了……老头子就不陪你们了……臭小子替我照顾好那小丫头……” 胡銮蛟不停摇着空酒葫芦,踱着圈圈,嘀嘀咕咕一阵后,还未等王祈安等人反应过来,就急匆匆穿林越岭而去,三两下就消失了身影。 “南诏余部和西域火祆邪教……还有消寂百年的阎罗殿与吐蕃九幽城……这几方势力既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局势动荡(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局势动荡(下) “姑娘们放心。帮里兄弟个个身手过人,我帮虽以水道为主谋,但日常却少不了进山打打野鸡野兔,甚至有时还能狩到山鹿野猪。” 侯大鱼憨然笑道。 “这段山路我也走过几次,虽然难行,但却从未听说有何凶猛野兽出没。” 脸色虽然仍然苍白,但精神已大有好转的柳云白轻声附和。 “管它是什么,只要 《旷世风云录》第八章 局势动荡(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