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夜世界骑冰霜巨龙》 第一章:有渔入渭有风起 渭城的城门处,一队严肃的马队正原地扎着简易的帐篷,这是刚从草原回来的唐人队伍。 几辆看起来颇为豪华,并且带着浓愈草原风格,并且还有不少箭眼的马车。 正径直的往渭城并不高大的城门洞嘚嘚的走着。 两辆马车边跟着八个健硕坚毅的的唐国军人,沉默的跟在马车的左右。 这是大唐四公主李渔殿下,五年前泣血长跪在大明宫外。 祈求登基不久的唐皇李仲易,求其允许自己远嫁荒原金帐王庭时,唐皇李仲易从三万御林军中挑选的精干之士。 没有多少人知道,当时还只是个少女的四公主李渔,为什么非要做出这么个决定。 但她终究是为大唐免了一场可能到来的战事,所以这些年李渔在唐军唐人的眼里还算的上高尚。 虽然这种高尚无人乐意接受。 今年金帐王庭大汗被其弟暗害,因畏惧大唐天威,不敢伤害大唐皇帝最喜爱的四公主李渔殿下。 但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般,又或许是想以此躲过唐国可能到来的处罚,想按照所谓草原上的习俗,想纳李渔做他的续弦。 李渔身为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显然是受不了这种吃完大哥吃二哥的福分,所以决定跑路。 毕竟这玩的不开的确实也不太容易接受。 所以就趁着老公刚死,小叔子根基未稳的时候跑路了。 策划的用心,所以还没忘带着自己从长安带来的御林军精锐,与几年来其在草原上收到的忠心手下连夜跑了。 毕竟吃了哥哥吃弟弟,这也太为难人了不是? 到现在,李渔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了渭城,这里终于是唐国的地盘了。 这倒让她紧张的心弦微微的有些放松,总算算是逃了个狼窝。 马车旁,渭城的裨将马士襄将军,挤着尴尬的笑脸跟在边上。 侍女拍了拍自己那饱满的胸口,看了眼跟在身边渭城的将军道: “将军,我家公主需要一个向导……” 紧跟着马车车窗旁边的一个肤色微微有些发黑的年轻侍女侧了侧头; “从这里去长安,我们的队伍里并没认识路的人,这里大多数的将士,又已经离开长安五年了,不认识路。 所以…… 马队里需要一个,对从渭城到长安这段路极为熟悉的向导。” 那位侍女缓缓的说,同时颇有些费力的跟上身边的马车; 地上有泥,所以路有点不好走。 侍女的裙子上带了些泥点。 不过说话时,下巴微微抬起,脸上依旧带着理所当然的骄傲。 但也因为骄傲,所以目光一直是微微抬着的。 以至于跟在其身边的马士襄,总是担心眼前的贵人下一刻会滑倒在地上,吃两口混着马粪的鲜泥。 听到侍女的话后,将军微微低了低头,一想便想到了某个讨人厌的小子,有些恭敬的回道:“这倒是巧了,有现成的人选。” …… 待伺候公主安歇之后,这侍女才跟着刚刚那位边城裨将派来的小兵,有些厌恶的踩着脚下的不知混合多少污物的黑泥。 将军当然早跑去喝酒了,边城当惯了将军的人,谁心里没有几分傲气,又怎么会真的原因侍候一个侍女? 何况竟就连公主的面都没见到,无论如何,这都有些看不起人了些。 不久 年轻侍女就无声的跟在跟在军袍破烂的士兵的身后,闻着泥泞道路两边传来的淡淡混合着的屎尿的气息,小心的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土地。 眼睛却不停在两边的破旧摊位,脸上带着探究与好奇的大唐子民身上打量。 她倒是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多的唐人了。 只是随着颇有些费力靠近面前的建筑后,她本来已经有些舒缓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马将军给我找的向导,就在这间赌馆里?” 侍女的声音有些寒,一如她现在又有些将要变的不好的心情,以至于竟连自己言语中有些失言都没有发现。 这位裨将也太不将公主放在眼里了,即便渭城只是唐国西北边境的一个小小边城,但若论兵卒,少说也会有接近千人。 何至于用一个赌徒充当向导? 那兵卒有些尴尬的微微点头,若无战时,像现在这个时刻,宁缺基本都会在赌馆里,而将军指定的向导,便是宁缺。 这也是他带着这位侍女直接来这里的原因。 侍女看见他点头,眉头便皱的越发深了,掀起面前虚遮的帘布,一只手捂着鼻子就走了进去。 赌场不大,或者说像这种边城的赌场也不可能大,屋子里充满了男人兴奋时流下的汗臭味和阵阵热浪。 同时,侍女的耳边不断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入目所见,甚至有两个**脱掉了上衣,在兴奋的划拳。 侍女向兵卒询问了向导的方向,发现兵卒将手指向一个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岁。 确切的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 这倒是少见,从入城开始,侍女眼前所见的兵卒,大多都是满脸胡须的中年大汉或者头发发白的老者。 像这么年轻的少年,这竟然还是她所看到的第一个。 只是少女的眼里,却并没有见到同龄人的喜悦,反而越发的有些羞恼。 那少年将发丝的缚于头后,身上穿着一身破旧并且有些不合身的旧军袍,一只脚踏在凳子上,上面满是泥污。 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半坐在那里,正专注地与对面的一个半醉半醒的人。 划着不让细写的淫荡拳…… 少女耳边,一声声“淫荡”的声音,甚至就数这少年喊的最大。 同时她发现自己竟不是这小屋里唯一一个女人。 在门口的不远处,竟有一个看起来年龄十一二岁的女孩。 女孩咬着牙,有些吃力的搬着一个宽大的木桶。 或许因为力气不够的原因,提了几次,都没有将水桶从地上提起。 而旁边除了赌客,没有一人上去帮助,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少女的忍耐到达了一个极限,她指着那个脸色比自己还要黑上三分的女孩。 咬牙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大唐军律之中,何时允许军中出现女人?更何况这还竟是个女童?” 那引路的兵卒尴尬了起来,轻伏着低声解释道:“那女孩儿名叫桑桑,便是宁缺的侍女。 前些年河北道大旱,不足十岁的宁缺,前来渭城投军,带着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桑桑。 没要给的饷钱,唯一的条件就是允许他带着桑桑,大家都知道这不允,但总不能看着人饿死不是。” 第二章脑海中的惊雷 侍女婉转悦耳中又带着极大愤怒的声音,像一颗威力不大的闷雷扔到了水中。 虽然声音并不拔群,但效果却格外的不错,房间里的声音也快速降了下来。 “哪儿来的女人?”房间里的汉子们一时间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虽然大唐公主狼狈回京说起来也是件大事,但可一点都不光彩。 所以此事并没有过于宣扬,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比如这里的赌徒。 而且小赌馆已经在渭城开了很多年了,往来进进出出的皆有人,所以侍女进来时并不引人注意。 毕竟在这种地方,有时性别的界限的界线并不明显,偶尔有粗糙一些的大妈大婶儿,也会过来玩两把。 同时这些久在边城的军汉,又何尝听到过如此动人温婉的声音?见过这么出挑的女子? 虽然看起来黑了些,但皮肤好不是? 所以目光落在侍女的身上,便有些移不开眼睛。 虽然这侍女女皮肤有些黑,但肤质和长相却极为出挑,即便是七城寨最顶尖窑子里最顶尖的青倌花魁,怕也是比不上的。 侍女面对这么多双望过来的目光,却一点也不怯场,完美的体现了公主的侍女应有的气魄。 只是一只手的手指抵着鼻子,另一只手指着桑桑,紧皱着眉头望着宁缺,声音中带着些不解的愤怒道: “我看你年龄也并不大,为何能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 你既然能幼年从军,带着这女娃儿相依为命,就应该好好的带着她生存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的盘剥。 相依为命? 我看你倒不像是与她相依为命,反而是想要这女孩的命! 我大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人?” 少女并没有指责这些围观的赌客,毕竟他们是这里的多数派。 宁缺的行为,像是挑动了她某根不愿触及的心弦,因此这少女声音中的愤怒像是内心,与其说是指责宁缺,倒不如说是人在指责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 只是这根心弦是因为宁缺而起,宁缺也就理所当然地扛了雷。 宁缺听到少女的话后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只是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到了,正抱着水桶,有些无措的桑桑后,才有些幡然醒悟。 大抵是这女人无聊的同情心发作,看到正在搬运水桶的桑桑,便感觉自己作为桑桑名义上的家长,感觉自己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是个旧社会形式的剥削者,是个见不得人好的混球。 总之,自己大概被动的在面前的这个身份可疑的少女“一眼看穿”了。 而且……宁缺现在并不想和这个白痴公主说话。 同时。 宁缺的手指抖了抖,瞳孔猛的向里一缩,目光涣散了片刻,随即变得正常。 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到面前的平板女身上。 桑桑似有所觉的看了宁缺一眼,不知道为何…… 刚刚感觉自家宁缺……有些危险?奇怪的错觉。 知道像如今这般的情况,解释是绝对没有任何用处的,反倒会显得越发的显得自己的心虚。 因此他也只是冲着一脸莫名其缪的桑桑,投去了个安心的眼神。 而后一脸莫名其妙又认真的,看着那侍女带着些怒意的以至于比桑桑略白了些的脸。 认真的道:“你知道吗?这世间的大多数事情,其实都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 宁缺一脸认真的说,同时脸上带着些神秘。 “什么?” 不过……自己明明问的不是这个吧。 宁缺的脸色越发的神秘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道:“管我屁事?” 接着,手指又直直的指了指面前的侍女,道:“关你屁事?” 侍女原本有些认真倾听的脸色立刻便涨红了起来,房间内原本看笑话的众人立刻便开始笑了起来。 笑的声音十分的大,气焰也十分嚣张。 “不愧是我渭城的第一强悍兵卒,就连呛人也是这般的强悍!” “好,说的好。” 甚至还有了解宁缺为何让桑桑干重活的军汉,起哄似的拍起手。 少女的脸色也越发的红了起来。 看着满房间不带什么善意的目光,目光恨恨的盯了坐在原地笑着的宁缺,而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穷山恶水出刁民,圣人诚不欺我。 这笔账就先记在心里,你个小痞子等着吧,向导就是你了,等我回了长安了我就收拾你。 你等着吧你,你死定了,我李渔说的!李渔一边走一边磨牙,心底暗恨。 待侍女走后,带她进来的兵卒向宁缺树了个大拇指,而后立刻也转身追了出去。 “哈哈哈哈,好,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在这里说胡话?就是欠揍!”一个坐在宁缺邻桌,满面胡须不修边幅的大汉不满的道。旁边的人皆十分赞同。 宁缺从长条板凳上站了起来,向着四周抱拳拱了拱手道:“谢谢各位老少爷们的帮助,不说别的虚的,改天我宁缺请大家喝酒! 今天便先谢过了,先走了先走了。” 接着,在众人的一番嬉笑应和中,宁缺溜到桑桑的身边,看着正费力的站在凳子上将水倒入旁边的桑桑,丢掉她手中的水桶,拉起她的手便走出了赌坊。 桑桑一脸茫然的跟在宁缺身后,跟着他走出赌坊。 只是不知道为何平时手掌极稳的宁缺今天不知为何,握着她手的手掌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像是有一种激动到了极点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身体。 发生了什么? 但当桑桑侧过头看去时,又会发现宁缺看上去一脸的平静,脸就像时一张毫无情绪的人皮。 连刚刚从赌场里赢钱的快乐都看不见了,这不对劲,这不宁缺。 “这一点都不宁缺,宁缺赢钱不可能不高兴的,何况今天赢得并不少。”桑桑心中想着,但并未出声。 …… 人和人并不相通,若能相通,便是圣贤。 而宁缺现在,感觉自己遇见了圣贤。 那脑海中,对宁缺而言美妙入骨的声音,恍若一个不明性别的圣贤。 “滴,猫腻世界穿越系统启动,当前世界将夜,请选择穿越世界。” 这段话从那位漂亮的侍女进入赌坊后,便开始响起在宁缺的脑海,声音由小变大,渐渐的便如洪钟大吕响彻宁缺的脑海。 化成一个个宁缺熟悉又陌生的符文刻在宁缺的脑海深处,宛若实质。 那一个个熟悉的符文,便是宁缺许久未见的简体汉字。 宁缺的心脏在那一刻宛若骤停,随即便立刻狠狠的跳动了起来。 他迫切的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只有自己和桑桑的地方。 第三章宁缺,范闲 宁缺和桑桑的小窝在渭城城外的不远处。 路过城门时,宁缺还看到一队不到两百人的队伍正在原地扎营。 很显然的,渭城既是一个边境小城,但也是大唐帝国西北对外的边界军营。 渭城的最高军事首领马士襄将军,要不是看堂堂大唐四公主李渔的份上。 早八百年出动人马将这队草原人多过唐人,马匪多过军人的杂牌队伍给歼灭了,所以自然不会允许他们进城。 毕竟,对军队而言,蛮子的头颅便是军功。 而渭城的人,要么亲手砍过好些蛮子的脑袋,要么便是有亲人被蛮子砍过,能允许他们驻扎在城们不远处,便已是极大得恩德和容忍了。 出了城外,空气便猛的清新了起来,连路上人走过的痕迹都变的逐渐少了起来。 宁缺和桑桑拐入一条与大道相切的小路,行人的痕迹便开始越发的稀疏,以至于脚下的青草长得十分的旺盛。 正值春夏之交,这片半沙漠地区由于今年雨水丰富,竟显的意外的青翠。 在路的尽头有一个算不上山的平缓土包,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土包下有一条算不上小溪的水沟,水沟边有一条算不上围墙的篱笆。 篱笆里,便是宁缺和桑桑的小窝。 与篱笆相连的破烂木门上有着斑斓的旧漆,边角有虫蛀过的缺口。 宁缺伸出手,伴随着一声“吱呀”声,将门推开又关上。 而后便像是放下了背上背负已久的千斤巨石,猛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转身猛的抱紧了身后的桑桑。 抱的很紧,以至于若是站在两人的身边,便可以清晰的看到桑桑的脚尖已经完全被宁缺抱的脱离了地面。 只是被紧紧的箍在宁缺那并未长开的怀里,抱的很紧,以至于桑桑的脸色都有些变得黑红黑红的。 桑桑听着耳边传来的粗重喘息,感觉着宁缺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的踢了踢悬在空中的脚。 张口问道:“宁缺,怎么了?刚刚在赌场我就感觉你不对劲了。 你明明赢钱了,可是你都没有笑的,你没给我买酒,也没买你最爱吃的烤鸭有人欺负你了吗?是那个好看的女人?” 桑桑微微沙哑又带着些童音的声音响在宁缺的耳边,宁缺将头埋在桑桑的平板上,动了动将眼角的眼泪擦干。 而后认真的注视着桑桑的双眼,眼睛有些发红的道:“没事,我很好,你……也很好。” 时值傍晚,塞外的风携带着细小的暗器击打在人的皮肤上,橘黄色的巨大落日缓缓将身体挪移到山坡下,将最后几缕橘色的光辉敷在抱着的人的脸上和身体上,恍如一对神明。 桑桑在院子里找着葱。 宁缺净了手后又净了脸,脱掉那双平时颇为爱护的牛皮靴子,随意的丢到床下。 趁着桑桑还没回来的这一段时间,有些紧张的盘腿坐到那张有些年头的老床上,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用意识的眼睛去注视着脑海深处的那一排排金色的行楷,目光清明。 脑海中的文字变成了一个水波屏幕,上面不断地闪现着种种不同的画面。 有脸上带着婴儿肥的靓丽少女,通体带着寒气看着不下一两百米的冰霜巨龙,甚至是一道道看起来带着凌利的剑光直冲天际。 宁缺试探着用手去触碰那个屏幕,却突然被吸了进去。 屏幕像波纹一样动了动,此时刚好停留在一个篮子里的婴儿的画面上。 宁缺的身体也瞬间失去了知觉,软趴趴的躺到了床上,像是沉沉睡着了。 待到桑桑哼着歌端着面进来时,便看到宁缺盘着腿在床上小憩,面色红润,胸口微微的起伏着。 桑桑看到这一幕,从洗好的菜里揪下一根带着河水的叶子,放到了宁缺的鼻子上。 然后转身离去,走到有些发黄的墙壁前,垫着脚取下那块吃了许久的腊肉,离开房间。 当宁缺的意识再次回归到身体是,眼前是一片有些斑斓的黑暗,黑暗之中又带着些红色或黄色的莹莹的光,若隐若现的,显得有些朦胧。 “这是那?”宁缺感觉身体似乎有些颠倒。 想要爬起来或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小,仿佛……一个婴儿? 宁缺有些懵逼的抬起自己的手,就着极弱的光线,可以看到眼前是一个软滚滚肉嘟嘟的小手。 以宁缺照顾桑桑的眼力,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自己这具身体出生怕是连三个月也没有。 很显然,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没完善到让他可以随意的清晰吐字的程度。 只是,就是如此了吗?宁缺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来应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 …… 将夜卷的后续在六十六章,可以转跳。 第四章:一个跛子,一个瞎子* 随着意识的逐渐凝聚,宁缺的精神逐渐的变的好了起来,只是身体也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毕竟他的精神即使变得再好,也不能改变他的身体只是一个敷弱的婴儿的事实。 宁缺的鼻尖穿来浓烈的刺鼻的血腥味。 这让他的的内心有些微微的烦躁,过往即使他最无助的时刻,身边都还能有一把菜刀为伴。 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他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透过筐子的缝隙,宁缺能够逐渐清晰的看到两边移动的风景了。 柔软到连括约肌都不能很好的收缩的屁股下,明显的传来轻微的震感。 从筐子两边的细小夹角处,宁缺还能看到飘动的衣角,像是翎翎作响的黑色丝带。 顿时的,宁缺的内心就陷入了极大的震撼。 昊天世界中的宁缺本体修行资质并不出彩,或者公正的说,宁缺并没有那东西。 但是这并不代表宁缺不向往修行那东西。 正相反的,作为一个正常的青年,又拥有来自一个神话传说丰富的国度的宁缺。 怕是比将夜世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渴望获得那神秘某测的力量。 这一点,宁缺平时并不离手的,被桑桑用针线早已缝补几次的那本破烂的《太上感应篇》绝对是最有力的证据。 若是可以“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宁缺怕是可以让其显好几遍,但这只是安慰庸者的谎言罢了,就像“这都怪你不努力一样。” 他就是不得入门。 但是现在,听着耳边因速度过快而传来的凛凛风声,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隐隐考虑过但并没有深入思考的问题了。 “虽然这个叫庆余年的世界武力值最低,但看来是能修行的,这也算唯一的好消息了。” 猛然想到这个问题,宁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以至于刚刚来到陌生世界的恐惧感不由得消散一空,转而变得有些期待了起来。 毕竟,无论刚刚此地发生了什么,自己有身后这个强到自己看不出来有多强的强者保护。 所以至少现在的安全是无虞的。 很快的,宁缺就感觉身体微微的一顿,背着自己的那个人停了。 宁缺用他那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扒着竹筐的缝隙,眼睛带着些谨慎的向外看去,但是因为自己被背在身后,所以只能看到染血的街道,和静谧的夜空。 “啪啪啪。”忽然间,几声响声响起。 像是发动了什么信号一样的,从竹筐的两边掠过一批黑衣人。 黑衣人的速度几乎与宁缺自认为自己最快的速度相差仿佛,让他更对这个世界的武力值高看了几分, 毕竟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杂鱼。 宁缺视线随着黑衣人落到的不远处能看到的一片连绵的建筑。 若是有熟悉的人在这里,大概可能会告诉他那是京都城郊的太平别院,是皇帝最最喜欢的女人住的地方,可惜没有。 只是今晚这个拥有吉祥名字的地方,却迎来了截然相反的结局,血色弥漫在夜空,以至乌云蔽月。 与此同时的,从太平别院破烂的大门处冲出一批身染血色的持刀杀手。 只是还不等他们将刀举起,便睁大了眼睛,竟然看到他们的对手位竟人皆手持着只有军队才准许配发的硬弩.。 然而还不等他们怀疑人生,下一刻锋利的弩箭便带着破空声直直的惯入到了他们的体内,只留下一具具不甘的尸体。 尸体瞪大了眼睛,就像太平别院里任意的其他一具尸体,包括那个妃子,和门口躺下尸体中的那个来自异国他乡的魔法师。 “这些从西边来的法师总是不明白,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法术就像丞相大人手中的笔一样,毫无意义。” 伴随着马车行使的声音,这道有些阴郁的嗓音传入宁缺的耳朵。 紧接着的,是硬物落地的声音,又伴随着有些陌生的轮子的滚动声。 宁缺才听出,这大概是个轮椅,这人应该是个瘸子之类,而要是这样,这人的能力大抵非常出众。 马车上的中年人在下属的帮助下来到少年的旁边,看着笔直如枪的仆人少年。 看着少年背后背着的那个背篓,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抹好看的晕红。 如释重负般的舒声道:“总算没事了。” 背着背篓的少年眼前系着一条黑丝,手中拿着一条似剑非剑的铁杵。 若是宁缺看到,大抵能认出这是什么--盲人手里的导盲棍子,依照宁缺的眼力,大抵会将此人的实力评估再提高几分。 “我需要一个交代。”宁缺听到背后的人冷冷的说,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和一丝感情,完全没有感情,像是个合成音。 “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也要给我家主人一个交代。” 这段声音落下,宁缺就感觉背着自己的少年人脚步微晃,似乎想要离开。 但那个中年人的声音此时又冷冷响起了。“你要把少爷带到哪里去?你是个瞎子,难道你还准备带着少爷浪迹江湖不成?” “这是小姐的血肉。”少年人平静的说。 “这也是我主子的血肉!我保证给小少爷在京城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中年人的音量微微提起,随即又降了下去。 少年摇了摇头,“我信不过你主子。” 中年人微微停顿,似乎对这句话颇为不喜。转而又道:“小孩子喝奶,换尿布,学走路说话,这些你会吗?瞎子,你只会杀人。” 少年扶了扶背后的背篓道:“跛子,你也不会。” 那人微微沉默,心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刚就学了的,只是难道要与你这么一个瞎子说? 而后定了定神,微微低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次出手的只是京城里的王公大族。 等主子回来,自然会清理他们,而且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除了他的父亲,还有谁能保护他躲过那种不知名的危险?” 瞎子少年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小姐说……她想给小少爷一个新的身份,和不被人打扰的人生。” 中年人面色柔和了几分,想了想,而后便点了点头道:“可以。” “哪里。”瞎子少年道。 “儋州港,主人的奶妈现在便在哪里,而且她是范建的生母。” 少年终于同意,微不可查的点头。 第五章:风起儋州 中年人看到少年点头后,便推动着轮椅来到少年的身侧,掀开少年身后背篓上的黑布。 顿时间,宁缺便感觉到一阵阵火光射到了脸上,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看这用双手将自己抱起的男人。 那人细眉柳目,脸色像是许久不见光,显得,看起来便很是有些阴险的意味。 但抱着自己时,眼睛里却流露出了宁缺五岁之前才从父母那里感受到的,来自至亲的那种爱意,那种带着些温暖的目光。 这让他感觉有些不适 他有些不解,因为他看出这人面白无须,应该身体不是太好,而且也不像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 难道是叔叔?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看着他那可爱的小脸,惊叹道:“ 真是和他妈妈长的一摸一样,太漂亮了。” 看着手中这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不足两个月大的婴儿,他的嘴角竟勾起了一道许久未见的弧度。 小声道:“不愧是……天脉者的孩子。” …… 儋州在庆国的东部,原本是一个地理条件优越的港口。 但由于庆国南部的几个港口新建了起来,加上南边有政策的扶持,因此近些年来便变的有些逐渐的衰落了下来。 不过也正因如此,儋州的税收和消费水准也都有所回落,变得亲民了起来,对于百姓而已,竟变成了一件好事。 再加上这里常年温暖,风景如画,因此倒是常年有些喜爱闲情雅致的京都权贵选择来此养老。 便比如近年来在京都颇为受宠的司南伯爵--的老母亲。 在气派的司南伯爵府里,有一处安静的偏僻小院,时值盛夏,院子里却落叶堆积。 在落叶与落叶之间,摆在一个有些老旧的躺椅,躺椅上蜷缩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慵懒的少年。 不,用少年来形容他似乎有些不够贴切,反倒是用一个“小孩”二字来形容像是更为贴切。 那小孩双腿盘坐在那有些老旧的躺椅之上,两只手环抱在胸前,拿着一本破旧的线装旧书盖在脸上。 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打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很是爽利。 不知道的人,又有谁能猜到他是在冥想呢? 司南伯爵府里私底下里,也只是传说宁缺,或者说现在的范闲小少爷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懒人罢了。 只是这个懒人有个奇怪的怪癖,他不仅不喜欢见生人,还喜欢晒太阳。 这个世界大抵没有人能够猜到,宁缺原来其实不太喜欢晒太阳。 只是他来到这个叫“庆余年”的世界后,若是几天不见太阳,心情就会莫名的低沉。 所以……他干脆天天晒太阳好了。 宁缺渐渐的爱上了晒太阳的感觉。 “小少爷,小少爷,喝粥了。”那位时常服侍他的侍女推开被封禁的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口中带着宠溺的语气,有些溺爱的看着坐在躺椅上的宁缺,不过这丫头也不过看起来十一二岁,头上扎着个丸子头,看起来很喜庆。 宁缺的晚饭就在这个独属于自己一人的小院里吃。 这倒不是因为司南伯爵之母,也就是府里的老夫人虐待宁缺。 正相反的,这位老妇人除了不怎么疼爱宁缺之外,对宁缺的态度和照顾都还算不错。 但宁缺并不会忘记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时,听到的话。 他不笨,正相反的,宁缺自认为自己还能算的上是一个不错的聪明人。 因此他大抵能够猜出自己这具身体的生父是谁。 毕竟儋州几乎人人都知道司南伯爵家的老夫人,是当今皇上的的乳母。 自己的养父是京城正当红的司南伯爵,那晚时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便是镇压庆国官场的监察司的院长。 那五竹叔是谁呢?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呢?宁缺没查到。 也有些不想查,毕竟他刚来的时候就心思成熟了。 也因此,现在的他对这个世界的参与感并不深。 只是……自己是不是有点天煞孤星的味道?怎么自己两辈子的亲人全都遭了横灾? 而且…… “好。”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偏偏这声音中又带着些说不出的成熟。 宁缺熟练的跳下了椅子,跟在侍女的身侧。 “小心点,别摔着了。”侍女有些嗔怒的小声责怪道。 只是说是责怪,但语气之中却并不能听出什么责备的意思。 反而声音有些甜蜜蜜的,听起来倒更像是在调情。 只是这显然不可能就是了。 宁缺有些忧伤的低头看了看,而后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活动着因为做了一下午而有些僵硬发酸的筋骨,随口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有从京城那边来的邸报没?” 侍女推开堂屋的正门,将饭菜摆好后用葱根般的手指点了点洁白的下巴,“有没有呢……,啊,邸报是没有许是客船来的晚了,但是有一封信。” 说着,侍女一边伸手从自己的胸口处摸出了一封被放出了弧度的信。 并且将信递到了宁缺的面前,上面还带着少女处子是独有的淡淡幽香和丝丝的热气。 宁缺面无表情的接过信,再一次的痛恨起了自己的年龄,这猖狂的小娘皮。 你等着吧你,反正你也大不了几岁。 看到宁缺将信接过,侍女小草便恭敬的行了一个并不怎么走心的礼后,蹦蹦跳跳的推门走了。 老夫人治府甚是严格,若是别的院子里,小草自然是不敢如此无礼的。 得老老实实的候在一旁,低头小心的服侍着。 但小少爷这里却是个例外,毕竟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老夫人对这位司南伯爵的私生子,并不怎么待见和管束。 加上这是小少爷自己的要求,大宁缺不过五六岁的小草自然乐得清闲。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房间里顿时一静,只有傍晚是橘红色的太阳,将有些慵懒的光线扔进窗中。 窗口摆放了两盆海棠和彼岸花,海棠依旧淡淡的开着,但那盆彼岸花五年了依旧没开。 宁缺一边吸溜吸溜的喝着用酒米煮成的浓粥,一边用手拆着那封从京都加急寄来的信。 眼睛有些凶狠的盯着那盆石兰,不知道到自己临走前,能不能看到这盆花开。 信是京都的一个毛丫头寄来的。 宁缺还记得那小丫头和小时候的桑桑长的有点像,都是那么小小的,瘦瘦的,因此便对其有些偏爱。 那黄毛丫头离开儋州前往京都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第六章:取你狗命 宁缺将被折叠着的信摊开放在桌面上,上好的竹纸上是笔画优美的簪花小楷。 文字一行行的躺在纸上,当宁缺看到那纸上的点点泪痕时,就知道这小丫头又边写边哭了。 “哥哥,见字如面。 我已经到家了,阿母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给我们生了个弟弟。叫范思哲。 这个弟弟才一点点大,但是看起来胖胖的,有点不聪明的样子,我听母亲说京城最近… 我央求父亲明年去儋州避暑,父亲已经同意了奥。 兄安。” 信上倒没有什么大事,更多的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碎碎念和最近知道的一些新鲜事。 想念自己这个陪伴过她一段时间的“哥哥”,所以便忍不住想要与自己分享一下。 司徒伯爵有了新的孩子这并不出乎宁缺的预料,毕竟宁缺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司徒伯爵的孩子。 他大概也是不乐意绝后的。 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一个皇上宠爱的妃子,并且因为宁缺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又被他杀了。 至于宁缺为什么觉得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竟是被自己这具身体的生父杀的。 也就是大庆国至高无上的皇帝杀得,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似乎还颇费了一番手脚的原因。 倒也简单,因为就宁缺所知,庆帝在庆国的权利至高无上。 怎么可能真的有那晚像那个中年人所说的那样,仅仅几个大臣就敢动皇帝的女人? 他们不怕死吗?他们不怕夷九族吗?没人不怕,所以他们必然是替死鬼。 凭借着宁缺朴素的情感,宁缺也知道,在皇帝死之前,必然没有人敢动用大批的杀手,去杀死一个皇帝最宠爱的孩子。 除了其他妃子,因为这种事只有嫔妃才能获得大利,然而不是。 那凶手就是皇帝本人。 当宁缺猜到这个补充了一块的故事链条时,他大概就猜到了自己应该在接下来的故事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大概便是“悲情少年,努力练功升级报仇,结果发现仇人竟是自己生父这个样子。” 不过这种事颇为无趣,只是这个故事大抵要自己经历完整的一生。 也就是说,自己尝试死亡以后,大概就能回到渭城。 不过现在的宁缺显然不会这么早回去,毕竟他现在才五岁,这个世界还很不熟系。 再说,万一自己真的尝试自杀,出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最最重要的,宁缺还想多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功法。 宁缺吸溜吸溜的喝光碗里的米粥,又将盘子里的小菜吃完,推开卧室的门,盘腿坐到了床上。 又从枕头下掏出一本新的破旧黄书,一边翻看,一边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书的封面微黄,上面一个字也没有,里里面记载了一些宁缺乍一看,仿佛是在梦吟一般的东西。 书上每一页都画着一个到几个不等的赤裸男子,男子身上有着一根根若影若现的红色线条,不知道是由什么涂成的。 看起来竟有一种视觉上的错觉,似乎那线条在隐隐间在男子的全身流动。 这本书是那瞎子仆人放在宁缺的枕头下的,宁缺原本考虑过,是否要等的自己这具身体再长得大些。 拿着这本书去请教那位叫五竹的瞎子仆人,毕竟这种东西难免可能有什么自己不懂的忌讳。 但没想到自己只是在五竹走后将着黄书翻开看了一眼。 便有一股极为精纯的念力从自己的胸前流动而出,化做一颗晶莹的种子,在自己的体内流动了起来。 宁缺当然不知道,这是一门此世界极为顶尖的内功心法。 如果换成一般的武者,一定会小心翼翼的修行,或者是找些有修为的长辈在一边看护。 不过他显然没有选择,当念力化作种子在他的体内流动时,他的身体便失去了控制,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 像是一条臭了的咸鱼,念力由一点内力种子不停的在体内流动,不断的增强他的内力。 当内力增强到一定程度时,他的念力便又回到了胸前的雪山,将极为纯净的内力留在他的身体里。 这也让宁缺明白,他每日的冥想并不是无用功。 只是宁缺刚刚陷入修行状态不久,还没来的及冥想,便听到窗台处穿了极轻微的响动。 这响动声音极小,若不是宁缺已经修行了这无名黄书不短的时间,怕竟是不能听到。 宁缺眉头一皱,将体内运行的内力停下,眉头舒展,不做声色。 “你就是范闲?”费介饶有兴趣的看着床上的华服少儿,语气中带着好奇的的道。 这小孩这么小小的一只,有五岁大吗?还摆了个标准的修行姿势盘腿坐在床上,你会修行吗你? 费介感觉有些好笑,难不成这是在过家家? 只是当费介左右看去时,只见这屋子里极为简洁,除了一张床和少年外,竟别无他物。 看来这少年在这府中并不受待见啊。 宁缺听到了来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些成年男人特有的沙哑和厚重,随着男人宁缺还能闻到烟草的味道和淡淡的臭气。 很显然,男人来到了宁缺的面前,那男人并没有对面前的宁缺抱有戒心。 或者说,即便有戒心,也非常的。 也对,谁又会担心一个小孩? 宁缺的心提了起来,但依旧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安静的坐着,像个精致的玩偶。 只是暗中却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使其保持着原有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但是全身所有的劲力与内力全都汇聚到左手上,等待着面前男人的继续靠近。 若是有人现在翻开内宁缺的衣带,就能看到他衣服下的肌肉有规律的蛰伏着,像是一条条蛰伏的萌虎。 只待你不留神或者转过身,便会给你致命一击。 “嗯?” 宁缺听到面前的男人口中传来一声疑惑的声音,三步,两步一步…… 直到宁缺听到一声极轻的脚步声落到了身前不足一寸的地方,他知道时机到了。 “砰砰!” “磅。” 一强一弱两声打击感极强的闷声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两声打击声便是宁缺在极短的时间打出了极强的蓄力一拳,以及随后又在同一个地方补得一个寸拳。 也就是来不及拔刀,不然高低取你狗命。 第七章:梦里啥都有 这时的宁缺在哪呢? 宁缺正站在已经被打开的门口,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略带些婴儿肥的脸紧绷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不知生死男人。 两只脚略微的抬起,腿紧紧的崩着,随时决定跑还是再给他一刀。 半分钟过去了,宁缺的耳朵微微的动了动,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不过,那人没死,宁缺年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心底不有对这个男人的体质感到有些震惊。 那一拳虽然没有二十年的功力,但是宁缺有自信,若是换了一个普通的成年男性,这时即便不死,也肯定是重伤。 哪能像那边那个躺在地上的胖子一样,呼吸均匀,活像是睡着了。 宁缺走近,看到这胖子将头发束于脑后,一些碎发散乱的披散在头上,穿的有些不修边幅。 身上最显眼的,莫过于腰间的几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罐子,和脸上肿的老高的眼圈。 宁缺从床底摸出一把绳子和一把朴刀,想了想又将朴刀丢了回去,这个现在用不到。 而后麻利的将那人捆起,在其身后留了一个线头。 听着院子里寂静的声音,“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啪啪啪啪。” 宁缺肥嫩白皙的小手拍打在儋州一小巷的一破旧杂货铺的老旧木门上。 宁缺知道这里住的便是那个叫五竹的瞎子少年,他早就知道了。 但却是第一次来,毕竟他不能解释为何自己知道五竹的身份。 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人来杀自己了,那显然就没那么多时间留给自己去考虑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杀手都如此愚蠢。 门很快开了,一个劲装少年从里面打开了门,少年的眼前是一块黑色的布条。 五年了,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时光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丝痕迹。 “什么事?”少年低下头,似乎是在看向宁缺,又好像在看着宁缺手中的绳子,和被绳子绑着的人。 宁缺用手扣了扣鼻子然后指着被捆成了个球的胖杀手道:“他,是个杀手,想杀我。” 少年顺着宁缺的手看了那胖子一眼,沉默了两秒后,又探出头左右望了望后道:“进来说。” 看到少年人的动作,年幼的宁缺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叫五竹的瞎子少年,是个少见的能看见的瞎子。 宁缺单手拽着手中的绳索,迈步走上脚下两边长着青苔的台阶,身后是他被绑蹭球的他未来的老师。 “他并不是来暗杀你的杀手,而是京城里的大人物给你派来的老师,叫费介,是监察院三处的主办。 也是天下最善用毒的三人之一。”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又用手中那似乎从不离身色铁钎,在费介的周身用宁缺直到现在都依旧无法完全看清的速度,在地板上的那个球形的费介上飞快的点了几下。 瞬间,地板上的那个球形物体就变成了个大字瘫软的躺倒了地上。 宁缺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起来,但面上一片坦荡,心理也毫无愧意。 毕竟,谁能知道一个半夜入室的贼人,竟然是自己未来的老师呢? 毕竟不知者不罪嘛,下次还敢。 五竹侧蹲到到费介的身旁,用一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手翻了翻费介那肿的老高的眼睑。 又转过头来,诧异道:“你修炼了内功心法?是我留给你的那你本?” 能宁缺乖巧的点头,眨了眨眼道:“我就随便看了看,也不知道修行了没有,您说修行了,那边是修行了吧。” 没办法,宁缺深知自己的这具肉身也才不到五岁,现在误会解除,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解除面前少年对自己的怀疑。 五竹将费介拖到了一边的椅子上,而后扭头看着宁缺。 杂货铺里只点着一盏幽幽泛黄的有的,宁缺乖巧的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看着五竹。 两人便如此的对视了一阵,周围看起来黑幽幽的。 许久,五竹竹才对宁缺开口道:“小主人,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我并不记得有过向您表露身份。” “我娘。” 宁缺脆生生的吐出了两个字,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面前少年的神色变化。 直到看到面前少年整张脸都僵住了,身体变得一动不动,心底原本七成的把握才成十成。 继续道:“我娘托梦告诉我的,说儋州港有一个瞎子少年,是为娘当年的忠仆,也是我最应该信任的人。” 五竹听到这话,心中即使喜悦,又感觉莫名的有些悲凉,一时间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小姐的音容笑貌,只感觉仿佛小姐又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笑着对自己说:“ 五竹,好久不见了呀,你是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了,这孩子可就拜托你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呀。” 随后那道原本就并无实质的身影又化光消逝,只留下站的笔直的五竹留在原地,徒劳的伸出一只手。 似乎想要握住一切,但手中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握住。 宁缺就听到他喃喃自语着说:“也对,小少爷是小姐的孩子,能得到小姐的庇佑,这是自然之理。” 宁缺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了这个舔狗三秒,然后道:“五竹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宁缺可怜兮兮的看着五竹,似乎生怕他会拒绝。 没办法,宁缺可不知道五竹对自己那便宜恋爱脑母亲有多大的感情,若是那一天面前的五竹幡然悔悟。 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然后把自己丢下,那自己就麻瓜了,最保险的,还是自己与五竹缔结只属于自己两人的关系。 这样任时间流逝,即使五竹对母亲的感情随着时间从一壶佳酿变成了馊了的老酒,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有动摇。 再说,宁缺想要在自己年幼时为自己的成长多加一层保险。 而且,像五竹这样的高手,一看就是名师,这根大腿可要抱稳了。 五竹点了点头道:“从明天开始,你随我习武。” 宁缺顿时惊喜的点头。 第八章乱葬岗 白天的时候,宁缺听到伯爵府里来了位奇怪的先生,大概的便预感到了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 是的,昨天费介还没醒的时候,宁缺就跑了。 这一方面是五竹叔的驱赶,另一方面便是宁缺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 所以也想早点跑,好让自己未来的老师先消消火气。 免得醒过来之后,对自己撒气,然后死在感情上头的五竹叔手里。 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份好心。 “知道自己错哪没有?” 费介躺在宁缺那个常躺着的躺椅上,一只眼睛缠着厚厚的绷带,虚抬一根粗胖的手指点了点被挂在树上的宁缺,有气无力的道。 “嘿嘿,老师,我早就知道错了,您说我要是早知道那站在床边的是您,我铁定不能一拳打上去是吧?” “胡说,你那是一拳吗?你明明打了我两拳,两拳!嘶~。” 费介听到宁缺的话,气的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伸出二根手指在被吊在树上的宁缺面前来回的笔画。 因为声音过大,还扯到了脸上的肌肉,肌肉又扯动眼角的伤口,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声音。 便又从不知何处摸出了一个小罐子,从里面取出一只有着五彩斑斓的蜈蚣。 嘿嘿的笑着拿到宁缺的面前“这是天底下最毒的蜈蚣,就这一小根蜈蚣的毒,若是投到井里,便可以毒死一个小镇的人,若是顺着地下水脉,死在将不计其数。” 费介将蜈蚣在宁缺的面钱晃了晃后,看着宁缺变得有些煞白的脸色得意道:“像这样的毒物,我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你也就是占了偷袭的便宜,才能胜我,知不知道?” 宁缺立刻猛点头,这天杀得老货不知道哪里来的绳子,他挣了半天都没挣开。 看着那蜈蚣最近时距离脸都不足一寸,想吓死你爹? 结果到了最后就是为了和一个小孩争胜负,你无不无聊? “咚咚。”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传来,一个俏生生小脑袋从门出探了过了,“先生,到了小少爷用晚饭的时间了。” 来人正是宁缺的贴身婢女小草,早在门刚刚想起,宁缺便被费介一挥手放了下来。 此时的宁缺正在地上若无其事的揉着手腕站了起来。 “少爷?您怎么摔倒了?” 小草慌慌张张的慢步跑了过了,端着盘子站到宁缺的身边,紧张的看着宁缺。 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宁缺的紧张,显然是没了费介这个老师的位置。 费介半生独行,一生潇洒,最看不得的便是这些儿女情长的戏码。 一挥袖子就气哼哼的扭头走了,头也不回。 临了撂下了一句话道:“晚上到儋州港外五里的乱葬岗等我。” 不用说,这也是对宁缺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虽然费介也没对这个考验能吓到宁缺抱有什么心思就是了。 “没事。” 宁缺舔着个小脸摇了摇头,拍了拍侍女的翘臀就先进了房间。 那翘臀显然没什么波浪,宁缺现在也只有五岁。 能看不能吃,晦气。 …… 夜晚的坟场阴风阵阵,费介面无表情的拿下头顶蓬松头发上的纸钱。 看着面前坟坑里的宁缺,面不改色的拿着自己给他的那把黑色锋利小刀,划开那具青黑色尸体的肚皮。 那肚皮上还有白花花肥嘟嘟的大胖虫子,尸体的肠子因为凉透了都黏到了一起。 香飘十里,这可不是说笑的。 “老师,下一步干嘛?” 宁缺抬起脸平静的道。 “咕咚。”费介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咽一口。 “若不是你的语气中并不带什么兴奋的意味,我险些要以为你是个毫无人性,将来必然热衷于杀人的变态。” 费介一边说着,一边从脚下捻起一坨新鲜的泥土,确认这是一个密封完好的平坟,在今晚之前并无动土的痕迹。 “你是怎么做到见死尸如见空气的呢。”费介岔开腿蹲了下来,语气中充满了费解。 宁缺心中算了算,竟不知道死在自己手中的废材,究竟是一千还是八百。 但他知道每每低下头时,能见到自己的手上满满的血,发黑发臭,不停的滴到地面上,而后消失,嵌到了自己的人生和回忆,洗都洗不掉。 他微微低头,而后看着费介灿烂一笑道:“天生的吧。” 是的,这辈子的宁缺,生下来就是个刽子手。 费介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范闲,看到的是眸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满的真诚,像是一片真实的星河。 “好,哈哈哈哈哈哈。” 费介裂开满嘴黄牙的嘴,看着宁缺很是满意的笑着道:“你够冷血,是天生的毒道种子,院长说的果然不错,你确实够不凡,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吗?” 宁缺立刻便跪了下来,对着坟土上的费介磕了三个头道:“先生不为世俗之文,又不为世俗之人,某则愿庶几焉。” 费介立刻哈哈大笑了几声,跳下了土坡双手扶起了跪下的宁缺道:“咱们学毒道的,常常被世人不理解的污蔑为什么旁门邪道,其实药毒本一体,这可是顶顶的正道了。” “不过世人多愚昧,经常还是会对我们这些人有些误解,所以你到了外面,记得轻易不要暴露了自己是我的弟子的这个身份。” 心里则是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的英明,谁能想到这种跑到偏远地区教弟子的任务,竟然还能捡到这种宝贝? 这舍我费介,还能有谁呢? 想到妙处,他不竟哈哈的笑了出来。 宁缺心有所感的点了点头,若是他有了什么学毒的敌人,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对方给搞死。 推己及人,这个行业还真是有点危险。 “你应该很好奇吧?”费介突然停了下来道。 “为什么你的父亲竟然派我一个毒道大家来教你,而不是一个武林高手。” 费介一边用刀子将那尸体快速的拆解起来一边道。 能宁缺心道你说的是哪个父亲?你怕不是陈萍萍自己派来的吧? 但脸上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不是自己一个小孩该知道的。 …… 单身狗们,情人节快乐。 第九章:内息 日子过得平淡而又不平凡,宁缺每天感受着体内的霸道的真气逐渐的增长,或着是和侍女调情,和远在京都的若若妹妹传信。 当然更多的是上午跟着儋州府老夫人请来的文化课老师学习知识,下午跟着五竹叔做些锻炼,晚上跟着费介老师去挖坟。 但他的脑海中依旧常常会浮现桑桑黑黑的,脸上带着活动后的热气的笑脸。 抹不去,忘不掉,明明以前没发现有什么的,奇怪。 “小子,回神了。” 费介一巴掌打在了范闲的头上,他来儋州几个月了,早就看穿了这小子少年老成的秉性,不用客气。 在之后的时间里,看起来年幼的宁缺跟着从京都来的费介老师深入的的学习了毒道的知识。 儋州只是一个小地方,尸体当然是不够的,学习毒道当然需要鲜活的生命。 为此,宁缺的手上又沾了不少的蛤蟆和兔子的血。 同时,他也习惯了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己不远出的带着黑色眼带的身影。 入夜,最近精神变得有些亢奋的费介正在桌边坐着,手中拿着一只毛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费介头也不回的道:“进来吧。” 宁缺推开门,搓了搓手凑到费介的身边道:“老师,写什么呢?” 费介并不躲避,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而后撇了他一眼道:“你这惫懒的家伙平时这个时候不是都躺在床上冥想修炼的吗。 怎么?良心发现的想起在这个孤寡的小屋子里还有你老师我呢,赶着孝敬我。” 费介的语气中带着调笑。 宁缺神秘一笑,反手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里面还可以闻到被压抑着的香味。 “嘿嘿。”费介满脸笑容的提着包裹上的绳子将其放到桌面上,摊开发现,是一只上好的烤鸭。 “说吧,什么事?螚让你这无利不起早的小子想着晚上给我老人家送吃的。” 费介一边说,一边从鸭子的身上揪下一条腿来放到嘴里,而后发出满足的呻吟。 “瞧您说的,学生孝敬老师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宁缺意正言辞的道。 随后又放低了音量道:“老师,我真的有点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宁缺并没有问自己的父母是谁,但他看出来了,费介基本上是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的。 毕竟司南伯爵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去调动监察司三处的处长。 费介的嘴巴顿了顿,又用袖子上的布擦了擦嘴。 “你的父亲啊,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当然了,你的母亲是个更了不起的人,可惜她太了不起了,然后死了。” 这话像是白说,毕竟监察院是整个庆国负责查办大案要案及官员处理的地方。 这要是放在宁缺的前前世的古代,那就相当于是六扇门加刑部再加锦衣卫,是一个帝国除了军队外所有武装力量的集合。 能调动这种直属皇帝的部门里的人,还不是陈萍萍,那当然了不起。 只是在老师的口中,竟然是自己的便宜母亲更了不起,宁缺大概知道她的死因了。 “司南侯爵的姨太太不久前给他生了个儿子,既然他已经有儿子了,你显然是继承不了家业的,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费介继续吃着范闲难得带给他的烤鸭,同时将包着的油纸向自己这边又扯了扯。 眼睛不时的撇着面前的范闲,等待着他的回答。 宁缺甜甜一笑,眨着大眼睛道:“没出息的人才选择继承家产,真男人当然要成为天下第一!” 费介一愣,随后捏了捏范闲的肥脸,道:“去年上一个说这话的,现在坟头草都烧了三茬了。 除了这门,如果你不能再五大人手里走过三招的话,可千万别说这话。” “嗷。” 宁缺从变形的嘴巴里吐出了了一个字。 多年以后,每当费介吃到烤鸭时,总能想到那年那晚的那个少年,那不羁的眼神和嚣张的字眼。 “老师,我修炼的那种功法,好像有点问题,最近我总是能感觉到经脉流动之处,有些隐隐作痛。” 费介心说老子就知道你的那破功法有问题,奶奶的那两拳打的老子好痛。 随后一边啃着骨头一边伸出一只手道:“把手伸出来让老子摸摸。” 宁缺一脸黑线的伸出一只手。 “嗯。”费介摇头晃脑的点头,感觉着宁缺平稳有力的脉搏,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不由得睁开眼睛,带着些差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道:“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啊,你当时是怎么打我打出那么大力的?” 宁缺心道那当然有我独到的用劲手法,不过这怎么可能跟你说?说了你不得气疯?我当时可是下了死力的,不死你都得感谢我当时年纪小而且修炼时间短。 宁缺偷偷瞄了费介眼角的伤口,转移话题道:“别着急,我还没发力。” 与此同时,宁缺身体的内力从小腹的丹田处涌动出,开始顺着自己的经脉流转。 “砰!” 一声爆炸性的声音从宁缺的手腕与费介手指的接触的地方传出。 下一刻,费介立刻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被从宁缺脚经脉中的爆炸性的力量弹飞。 整个人挂到了不远处的墙上,然后滑滑溜溜的落到了地上,瞪着眼睛看着宁缺。 “你小子,你又打老师!” 他的手指点了点,而后就闭上了眼睛。 周围也立刻就传来其他邻居的抱怨“入你老母的,你家死人啦!” 宁缺有些发懵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刻苦不迭的修行,现在已经是五级的修行者了。 即便是在京都那种天下英才汇聚的地方,也不能算的上是默默无闻,何况是在儋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港口。 而且费介虽然毒道中无敌手,但偏偏修行就是他的软肋。 他又对来自宁缺经脉中的力量毫无防备,自信宁缺不会害他这个老师,毕竟宁缺可是刚刚给他带了宵夜的。 于是他就倒下了。 宁缺试了试自己这个倒霉老师的鼻息,还行,有气。 第十章:风起于萍两份信 这个时候,从小门处闪进来一个黑影。 但宁缺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个黑影他认识,就是五竹叔。 在宁缺看来,五竹叔像一个时光留不住的少年,虽然从未见他有过什么保养,但就是少年感十足,容颜依旧,从未改变。 以至于宁缺一只以为练武可以长寿,这他可太喜欢了,谁不想多活几年呢? 五竹一进门就挤到了宁缺的傍边,将两根手指搭在费介的脖子上,显然是怕他死了。 另一只手里还拿着那根从不离身的铁杵。 “叔,老师他没没事,就是被我的内力给震晕了过去。” 五竹点头,将手指从费介粗黑的脖子上拿开,转手一掌轻轻拍在了费介的额头,将其震醒。 “嗯。” 费介一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但转瞬之间就原地坐了起来。 盯着眼前一脸的无辜,讪讪笑着的范闲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道:“你小子这可是第二次了啊,第二次,第二次打老师!可他妈给你能耐的,老子我……” 费介说着就高高举起自己的手,只是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停了下去。 他看到了一边蹲着的五竹。 小声道:“五大人,您怎么能教范闲这么霸道的功法?他还是一个孩子啊,这是他这个年龄段能学的功法?你怎么狠的下心的?” 费介恭恭敬敬的对着五竹说着不怎么恭敬地话。 宁缺一脸天真的将目光从费介的脸上转移到五竹的身上。 “这功法不是我给少爷的,这是小姐留给少爷的功法。” “死板。”费介用着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嚣张的话。 他本不愿得罪这个瞎子,可现在事关他的关门弟子,他是多少要说两句的。 “你的修为如此之高,就算是随口指点范闲两句内功心法的问题,难道就不行吗?” “还是说你竟连你家小姐留给你家小少爷,我的关门徒儿范闲的功法都一眼不看?” 费介说着便有些气愤,少年修行是何等危险的事,你竟为了礼法不顾范闲的安危吗? 只是他的声音依旧不大。 五竹顿了一下道:“你果然是监察院六处中最不能打的一个,你我离得这般近,你竟连我没有真气都看不出。” 说完,五竹就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同时对着宁缺说道:“明天在老地方教你武功。” 只留下两个人陷入呆滞。 宁缺看着五竹一身黑衣逐渐的融入黑暗,有些生无可恋。 你说的可真好听,那你倒是教啊,一天天的打我算是怎么回事?打铁吗? 与此同时,宁缺感受到身后仿佛有些凉意,立刻熟练的一缩身体,转头就跑出了费介的小院。 笑话,打了老师的学生,家长都走了,学生还不跑? 不跑留着挨打? “小兔崽子。” 费介骂骂咧咧的扶起有些变形的凳子,坐上去时,凳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看起来明天要重新买一个了。 “大宗师说自己没练过真气?谁信呐?笑话。” “不会是真的吧?” 费介有些费解。 费介一边写着给院长的信,一边挠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和有些酸痛的背,天杀的范闲,又打老师。 “院长,见字如面。 范闲在儋州过得很安全也很快乐,就是司南伯爵的夫人最近派来了一个管家,有些针对范闲,我本想把他毒死。 不过现在的范闲已经有能力处理这样的小事,所以也就没有动手。 就像您说的,这个孩子就像上天赐予的瑰宝,他对毒道的天赋是我生平仅见,令人羞愧。 而且修行了一门极为霸道的功法,竟然能仅靠内息就震飞我这个武道七阶的高手,实属让人震惊。” 几天之后,信件随着快船快马一路回到京都。 一位眯着眼坐在暗处的老人眼中泛着冷冷的光,眯着眼看着信件上完好的密封。 抽出来里面的信,反复看了几遍才将手中的信折叠,小心的收起,而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宁缺也刚刚读完从京都来的范若若的信,正在展开的信纸上写着回信。 写的是红楼梦的某个章节,具体是那个回合他当然也记不清了,内容也有些忘记,所以多少沾了些胡编的成分。 正写到林妹妹与宝玉激情渐深,林黛玉亲手喂宝玉喝鸡汤的情节。 “却却见那凉亭之中,假山之旁,长凳之上,有一对俊俏的男女。 正是那贾宝玉和林妹妹。 林妹妹俏眼含春,一双杏目紧紧的注视着贾宝玉的脸上,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鸡汤,汤面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青葱白玉般的手指捏着勺子在碗里搅动,阵阵香气四射。” 因为是自己胡编乱造的情节,写的便逐渐的有些上头,开始全神贯注了起来。 连带着的,自己的意念也不免灌入其中,只是宁缺并未察觉到。 渐渐的丝丝缕缕的香气从宁缺的笔下,从那张纸上传了出来,传到宁缺的小屋,传到司南伯爵府的每个角落,传遍整个儋州港。 写作之中的宁缺抽了抽鼻子,“哪来的香味?” 只是他又仔细闻闻,却又发现着香味好像并不存在一样,只是他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桑桑煮的鸡汤,可真好喝啊。 儋州府里的老太太辗转反复的躺在床上,想起那年自己给小皇帝煮的鸡汤,那是的陛下可真是青涩的可爱啊,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少年。 谁能想到到了如今,竟然变得如此杀伐果断了呢?可真是一代明君啊。 小草也梦见了饥荒前,还没将自己卖掉的父母给自己煮的鸡汤。 不过费介虽然也闻到了这令人着迷的香味,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在眼前浮现了范闲那张圆润的臭脸,顿时陷入了一股极大的气愤。 猛的从床上坐起,越想越气,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好好修理范闲这小子一顿,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这一晚,整个儋州港,除了五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梦到了或是自己或是他人做的鸡汤。 这一晚,宁缺踏入了不惑境。 第十一章:你真的很倒霉 上午时的微风吹打在宁缺的脸上,耳边还可以听到阵阵海浪的声音。 不过现在的宁缺显然是没有心情欣赏儋州港港口的海边美景的。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五竹手里的那根铁棍子,警惕的扫视这五竹的肩膀动作。 希望下一次那根棍子点过来的时候,自己可以不那么狼狈,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 下一刻,宁缺看到五竹的肩膀消失,边顺着因为其动作过快留下来的残影下意识的挡了过去。 瞬间在宁缺和五竹的身影变幻之间,响起了阵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与此同时的,还有一阵阵的火花在空气中闪耀。 但以普通人的肉眼竟然只能看到其中的火花在闪耀,而难以看到两人手中兵器的运行路线。 “咔嚓。” 一声脆响从两人的交手处传来,一片朴刀样式的碎片飞了出去,远远的落到了海里。 而五竹的铁杵尖端也稳稳的停到了宁缺的脖子傍边。 像是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 五竹将铁杵稳稳的收回背后。 宁缺喘了口粗气,一屁股坐到了顽石上的沙地上,头顶流下的汗沁湿了身上的衣服。 宁缺看了看有些发震得虎口和手掌,以及手中那把断了一半,仅存的地方还显的坑坑洼洼的断刀。 索性一扬手也将其丢了出去。 眉眼中带着笑意不解和一丝丝轻松的看着笔挺的站在面前的五竹叔。 “叔,你都不累的吗?”宁缺喘着粗气说。 五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没有内息的普通人,刚刚这场打斗对他来说,就好像一个原本坐着的人,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了下去。 没有任何影响。 五竹的双手背负在身后,看起来依旧是那付少年模样,被黑布蒙着的注视着蓝色的海洋。 “我没累过。” 好平淡的语气,好嚣张的话。 宁缺暗暗的撇了撇嘴,没累过,你以为你是机器人? “叔,那你这样的身手,在咱庆国,能排到前五不?” 五竹转过身,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宁缺来了兴趣,他到现在只知道五竹叔很厉害。 厉害到即便是自己的老师费介,贵为京城监察院三处的处长,见到五竹叔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五大人。 但是却那个不知道五竹叔到底有多厉害,毕竟他除了五竹和费介也没见过其他的高手。 而费介除了用毒方面算个大家外,其他方面也并不是很拿得出手。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宁缺并不清楚五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这天下有四大宗师。” 五竹开口道,而后就停了下来,皱着眉站在原地。 宁缺等了等,见五竹不开口,满怀期待的道:“这四个人之中,有您吗?” 五竹皱眉摇头。 只是还不等宁缺失望,就继续开口道:“四大宗师,分别是四顾剑,苦荷,流云散手叶流云,还有庆帝。 我和叶流云打过,胜了。” 庆帝?那不就是我那便宜父亲? 宁缺听道庆帝竟是大宗师的消息,一时感觉十分震惊。 以至于连五竹说自己胜了四大宗师中的流云散手叶流云都没注意到。 原本随着在这个模拟世界生活的越来越久,他还有些渐渐入戏,想着要不要看看情况来个以子弑父的戏码。 现在看来,怕是有点难。 “四大宗师,便是最强的吗?” 宁缺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疑惑的问道。 “若是如此,那五竹叔你又是怎么以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战胜一位大宗师的,这显然是有些不合理的。” “速度,准确,力量。 大宗师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能在他打死你前将其打死,就可以战胜对方。” 宁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对的真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正想再问时,五竹突然道:“今天费介可就要走了,你再不去不去,还能赶的上吗?” 宁缺听到后悚然一惊,立刻跳下了悬崖,在空中凭借着最近刚刚熟悉的念力和强大的内心减速,有惊无险的落到沙滩上,快速的现在儋州港另一边的大马路奔去。 远远的宁缺就能看到路口的匾额处孤零零的停着一辆马车。 一个头发蓬松的老者正无聊的坐在马车的后面,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偶尔不时的抬起头看看远方,或者左右环视一圈。 然后,费介的那双死鱼眼就对上了宁缺有些心虚的眼睛,费介立刻就将头扭到了一旁。 看那样子,是伤心了。 宁缺跑到费介的身边,现在的宁缺虽然因为营养还不错,长的有些圆润。 但是年龄还是太小,只是坎坎到坐着的费介的大腿处,再加上一身的臭汗。 离近了看,像极了一直刚穿过的大袜子。 “老师?老师~。” 宁缺在费介的身旁转来转去,不停的用手指推着他的腿。 费介眼睛有些发红的转过头来,伸出手揉了揉面前范闲头上散乱的呆毛。 囊了囊鼻涕到:“那个姓五的真不是个东西,这明明是我费介的徒弟却天天被他往死了操练,连我要走了也不让你早点来,这人就是不清楚,毒道才是最强的,,若不是我费介尊老爱幼,定然要让他个老东西尝尝我秘制合欢散的滋味。” 宁缺姗姗的笑了两声,心底打定主意不能说出实情,绝对不能告诉老师这事是自己忘了,不然这合欢散怕不是会被这老东西恼羞成怒的先用到自己的身上。 就在这时,费介像是做贼心虚的左右偷瞄了两眼,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古朴的羊皮卷,塞到了宁缺的手中。 而后又从腰间的药囊处取下了一个、两个、三个,又想了想干脆将所有小葫芦和瓷瓶都取了下来,用绳子穿起,像是沙僧的骷髅头般的挂到宁缺的脖子上。 凑近到宁缺耳边道:“我现在跟你说一说我们这一门里对战时最强的毒药,便是你脖子上挂的为师秘制的超强般合欢散,这可是一款极强的春药。” 说到这里,费介顿了顿,砸了砸嘴看着宁缺道:“你知道春药是什么吧?” 第十二章:杀一个人的想法是压不住的 宁缺的脸红了红,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费介砸了砸嘴,心中暗道这小屁孩子不学好,一点都不像我老人家这般纯洁。 拍了拍宁缺的头道:“以往老子是怕你小子还太小,如果忍不住诱惑的话,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亏空。 但是现在老子也要走了,京都三处的那帮小崽子离不开老子,院长又给老子介绍了个小娘……咳咳。” 费介突然用手捂嘴咳了两声,抬头看了看天色,空无一物。 宁缺有些差异的看了费介一眼,心说倒是没看出来,自己的老师竟然还是个相亲困难户,还以为你早就躺平了呢。 “咳,这个啊,讲到哪了? 啊对了,你要知道啊,这个对于内功高手而言,无论多么猛烈的毒药,都有可能被其化解,但唯独一种毒药不会,反而对于内功高手而言,内劲运转的越快,发作的便越猛烈。” 费介说罢,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道:“知道是啥不?” 宁缺撇了撇嘴,这种被当做小屁孩的感觉可真讨厌。 “春药呗。”宁缺有气无力的道。 “嗯,孺子可教也,对于内功高手而言,唯有春药是不可化解的,越是运转内息,春药的内息便越是强烈。” 费介说着,嘴角还还带着点淫荡的笑,直到低头看到看见一脸天真无邪的的宁缺。 立刻又咳嗽了两声。 道:“那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你现在还小,记得节制就好,天色不早了,为师就先走了。” 费介说完,就向后一躺,一头滚到了马车里面,显然是不想理宁缺了。 旷远的天空下,小小的一只的宁缺看着马车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至小小的一点,再也看不见。 “咕咕~。” 宁缺抬头看了看天,仿佛带着淡淡的海鲜味的阳光直射到他的脸上,即热又晒。 正午了。 就在宁缺一边摆弄着脖子上的瓶瓶罐罐路过司南伯爵府的后院时,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听到了声音挺大的喝骂声,和自己的丫鬟小草压抑的哭声。 这让他原本就因为费介离去而变得有些怅然的心情更加的不爽了起来。 拐过一扇拱门,一群形形色色的的人刹时间便出现在宁缺的眼前。 在阡陌相连的一处小花园里,矮胖的周管家正气焰有些嚣张的掐着腰教训着着小草,一只手点在小草的脑门上。 因为两人身高差的原因,小草的腰是弓着的,小丫头抿着嘴红着眼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 宁缺扯了扯围在一旁的一个小丫鬟的裙子问。 “啊?” 小丫鬟感觉衣角的动静,顿时间被惊了一下,转过头又以为没人,低头才发现是府里那位平素最不受待见的小少爷。 “周管家看见小草姐给少爷你的院子里送食盘,就说小草姐走的过快了,然后就给了小草姐一巴掌。” “欧?是吗?” 宁缺笑眯眯的道,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是毫不在意的道。 同时眼睛向人群中看去,确实在离离拉拉的人群中,地面上有着一个被打翻的饭盒,一些零碎的鸡肉蹦到小草和周管家的脚边。 还有一些,被矮胖的周管家踩在脚下,不时的碾动两下,宁缺的眼睛又眯了眯,笑意也越发深了。 那个答话的丫鬟看到宁缺只是看着人群中心傻笑,心里为小草感到不值得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窃喜。 为了这个不受全府上下待见的私生子受苦有什么好? 还不如顺着其他几位公子,再不济大小凭你的姿色也能混个通房,以后大小不也是个夫人?傻子。 宁缺剖开稀疏的几个下人,走到了小草和周管家的旁边,笑着看了眼不比自己高多少的胖子。 扶直了小草问道:“像今天这样的事多吗?” “哟,少爷您回来了?嘿呦您怎么不通知我呀,我好派人却接您去,您看这,还要您亲自走回来。” 说完,周管家又看着宁缺被汗湿又干透,带着盐粒和馊味的衣服,捏着鼻子问道:“ 少爷您是不去玩屎了啊?我跟您说啊,这屎啊,可是不兴玩的,像您这种没家教的私生子啊,就是这点不好,一点事都不懂,没有教养。” 周围传来了若有若无到的笑声,只是听完周管家的话后,声音就低了下来,还齐齐向后退了两步。 宁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绕着周管家转到了其身后。 周管家仿佛来了兴致,又好像想把握住这个难得的羞辱这个私生子,为自家主母办事的机会,接着到:“少爷我跟您说啊,小草这丫头是最笨的了,别的丫头都不犯错,就她天天发,所以我一两天就……啊!!” 周管家志得意满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斜斜的向前扑倒,一头磕到了小草的面前。 空气里传来清脆的骨裂声和周管家额头碰地的声音接替传来。 周围的丫鬟小厮顿时又齐齐退了了两步。 宁缺将脚放到周管家的一条腿上,慢慢的碾动,骨头碎裂后相互摩擦的刺耳声传出,只是随即就被周管家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压下。 宁缺边踩边道:“我本来不想扁你的,你为什么要不知死活呢? 派你来针对我,是司南伯爵那位新生儿子的夫人?她是有多担心?” 周管家只是尖叫,良久才喘着粗气道:“夫人,夫人还不是司南伯的正牌妻子,故而派我来监视小少爷您,并没有让我对您不敬。” 宁缺点了点头,又将脚移到了面前这个胖子的手上,继续踩了下去。 “少爷不要啊,老奴知道错了错了,啊。” 宁缺的脚依旧没有停下,有些嘲讽了笑了笑道:“你知道错了?如果认错有用的话?本少爷还辛辛苦苦的练武有什么用?” 这废物今天算是赶到枪口上了,宁缺心情今天可是非常不好,当然,这不意味着宁缺心情好这个姓周的能活下来。 但他要是换个时间作死,起码能死的轻松一点。 “干什么呢?” 一个孔武有力的声音响起。 第十三章:枯燥的事 那个人的声音从宁缺的身侧传来,宁缺侧过头看去,发现是府中的管家。 这管家长的孔武有力的,虽然看上去明显有些老态,但是从其的呼吸与步伐,乃至平时的一些其他习惯中,宁缺都能发现这个人明显是个高手。 就是那种一对一打起来,现在的宁缺可能会受点伤的那种高手了。 不过都是同一个府中的人,宁缺虽然平时存在感低了些,但两人显然没有打起来的可能了。 “你干的?你这功夫倒是不错。” 大管家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周管家,并不怎么在意的看着宁缺道。 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和周管家两个人共同从事着一份相同的光荣的职业,而产生什么对宁缺不利的想法。 他也算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这一路上风风雨雨的,见的多了,什么没见过? 像今天这事,最多也就对宁缺的狠辣与决绝感到一丝丝的惊讶,不过也不算什么,大家族嘛,什么人没有? 周管家的惨嚎在他的耳边,也只能让他感觉烦躁。 “跟我走一趟吧,你既然能在府中做下这种事情,想来已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心理准备,老夫人那边,可还等着呢。” 至于躺在地上的周管家他看都没看,无论这个平时默默无闻的小少爷为了什么踩断了他的四肢,这都是主人家对奴才的处罚。 主人家对奴才的处罚,从来也奴才无管。 宁缺拍了一下小草的屁股,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轻微震荡感,看着她那有些恐惧震惊的同时又有些羞红的脸,肿起的眼睛和泛红的耳垂。 道:“再去打一份饭,少爷我还等着吃呐。” 小草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人看见,在宁缺转身的时候他的手指不留痕迹的动了动,一股细如尘埃的粉末准确无误的覆盖到了周管家的脸上。 在他惨嚎时,又落进他的嘴里,或是顺着他呼吸时进入气管,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发现当残余的粉末落到地面上,被路过搬运食物残渣的蚂蚁搬运走。 “小少爷好厉害啊,我忽然好羡慕小草,以前明明都感觉她挺笨的,非要在范闲小少爷那呆着,现在才知道她厉害。”一个丫鬟对着另一个丫鬟酸溜溜的道。 “是啊,小草肯定早就知道范闲少爷是个潜力股,这女人就把这秘密攥在手里不说,真够心机的。” 只是当小草从她们身边路过时,她们便立刻收了声,同时摆出了比以往更真诚的笑脸。 “少爷您还练过武?” 大管家一路上领着宁缺左转右转,转到一处颇大的院子,现在正值上午十分,正是全府上下吃饭的时间,比如老夫人。 “就随便瞎练练,我一个私生子,难道还有什么好的功法能学?” 宁缺自嘲的笑笑,转身走进屋子。 管家若有所思的看着宁缺的背影,心中想着今日辞行的的那个白发褐眼的怪人,那个人难不成是司南伯爵派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以眼前的这位少爷的隐忍与处事的手腕来看,京都里少爷的那位二房怕是斗不过他啊,就是不懂打蛇打死的道理。 若是再把周管家给弄死,便算是圆满了。 自己虽然不在乎,但是不是要为在京都的而儿子谋划谋划?他背着手走了。 当宁缺走进屋子时,就见到屋子里摆了一张大饭桌,一个满头银发面目慈祥中带着威严的老夫人正审视的看着他。 桌面上的中心摆着一碗鸡汤,最近儋州港的人不知道怎么了,都开始想喝起鸡汤来。 以至于现在儋州一鸡难求,老太太这鸡还是加急从外地运来的。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老太太一抬手,两边站立着的侍女立刻消失后道。 杀谁?周管家? 宁缺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祖母,心想古人诚不欺我,老人越老越妖。 这老太太不愧是能从皇宫里活着出来的人,怕是精的眼睫毛都是空的。 而后恭敬道:“他活不过今晚。毕竟孙儿想着当众惩戒已经算是立威,若是再把人当众杀了,孙儿在这府中,怕是无人胆敢在靠近了。” “你倒是实诚,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把自己锁在院里,我还怕你闷出毛病来,现在看来你倒是和你那父亲一个德行,都是吃肉的主,倒不愧是你母亲的儿子。” 宁缺听着这话总感觉怪怪的,为什么说自己像自己的便宜父亲,却又说不愧是自己母亲的儿子。 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力压当朝皇帝,一对夫妻里,给人留下的影响竟全都是女人? 宁缺感觉自己越来越好奇了。 “行了,你出去吧,周管家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京都那边我也会传过信去,让那蠢妇不要再派人来,以后你没事的话,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老夫人用树皮一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对宁缺道。 显然她对这样的范闲喜欢不起来,大抵是不如原版的可爱吧。 宁缺恭敬点头。 出了院子便径自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落叶依旧是那么多,但当初将自己捆在树上的老人却不见了。 “今天的饭菜倒是丰盛。”宁缺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上满桌的饭菜道。 “是呢。” 小草甜甜的笑着道:“我刚刚又到厨房之中取菜时,厨子特意的多给了少爷几道菜,以前都是没有的。” 宁缺点点头道:“那,这里那几道菜是原本就给我的。” “嗯?” 小草拍着脑袋看着桌面指了三道菜道:“这三道,其他的都是另加的。” 宁缺点头,让小草做下,又将其中的一道炒竹篙端了出来,单独的端到了自己的卧室后道:“这个菜不错,一会我单独加加餐。” 现在的宁缺已经十二岁了,宁缺自然不知道费介为了教他违令又呆在儋州多年,直到教无可教,生怕出现徒弟超过师傅的尴尬情景才离去。 也因此宁缺的毒道功夫甚至更甚于现在自己都有些压制不住的武道境界,堪称宗师,菜里有毒,骗他? 呵。 小草吐了吐舌头,少爷吃独食,这倒是少见。 第十四章吾叔非人哉 一般情况下,宁缺自然不是个吃独食的人,但不能吃的东西,他当然也不会去给自己人吃。 那盘菜有毒,是监察院的密探经常用的一种叫“猫扣子”的毒药。 猫扣子生长在这片大陆的南方的海岛上,果实长的与柑橘十分相像,尝起来会有些独特的辣味和苦味。 因此监察院的密探经常将这种果实的干果携带在身上,当遇到一些不方便直接动手的时候,不需要直接宣扬监察院的威名,便会将这种果子泡水后的液体参入菜中。 因此算的算是一种比较活跃的毒药了。 饭后,宁缺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踢了踢堆积在院子中的落叶,背着手悠悠的转到厨房。 “哎呦,少爷,您怎么还亲自来厨房啊。” 厨房里的大厨此时正在吃饭,有些在洗盘子,总厨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伙夫,宁缺并不认识他,但他显然是认识宁缺。 毕竟庙小妖风大,府中是非多并不是说笑,司南伯府虽然也算的上是家风不错,但又怎么完全管得了下人的嘴? 宁缺废了周管家这个事虽然刚刚发生不久,但府中除了那两条护院的狗,还有谁不知道? 这当然也就不怪面前的这黑胖子言语中有些发怵了。 甚至这个家住府外不远的王姓伙夫甚至想着这小少爷是不是通过今天自己给他加菜的事终于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暗搓搓的克扣他的口粮? 自己这小体格子虽然看起来胖,但可一点都不经踩啊。 王胖子越想越怕,双腿一颤便跪了下来。 “少爷,我不是人,我该死,但我上有其实老母,下有好几个孩子喃,您能不能饶我一条狗命? 我给您磕两个少爷,我给您磕两个。” 说完,王胖子就咚咚的将头磕到了地上。 “……” 宁缺一时尬在了原地,难道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宁缺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 “嗨,老王不是没老婆嘛?”一个端着碗的青年傻傻的戳了戳身边的人问。 “今天的有府外的人来过厨房吗?” 宁缺待那人情绪稍微稳定后抬头时看着他的眼睛问。 “啊,有,有没有啊这?” 他猛的转过头看向其他或吃饭或忙碌的手下道:“少爷问你们话呢,有没有闲杂人等来过?就今天。” “诶有,今天送菜的老哈病了,来了个没见过的小伙子送的菜,说是老哈的侄子。” “少爷,老哈的侄子来过。”胖子满脸堆笑的道。 宁缺的手摸着下巴道:“没了?”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 “少爷,没了。”胖子继续道。 宁缺点头,用手拍了拍胖子油乎乎的头道:“好好干,下次见了我不用下跪。” “欸,好,好。”好个屁,谁不知道你小子杀人不眨眼? 宁缺背着手施施然的走出厨房。 这就是当他人眼中的恶人的感觉吗?好像,也不错? 夜。 一身夜行服的宁缺拉上了口罩,走到窗边拿起了自制的竹制花洒给那盆彼岸花浇了些水。 推开窗子,一翻身就滚出了窗外,落地无声。 又是几个翻滚间就融入了夜空,消失在范府之中。 这是当然的,毕竟他已经不在范府了。 此时的宁缺正呆在一个老旧的旧屋的房顶。 若不是他会些提起的功夫,怕是不敢呆在这种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的屋顶。 他撇了远处笔挺的站着的五竹,虽然感觉五竹叔来的有些没必要,但心底又有些莫名的安心。 宁缺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刚好乌云将最后一丝月光遮蔽了。 宁缺便熟练的将耳朵贴到屋顶,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压抑着的心跳声。 这种声音传来的极缓极轻,显然是练过的,宁缺的眉毛微微的皱到了一起。 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便是修行者也需要专门的修行技巧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而在庆国能学到这种秘而不宣的本事的,宁缺从费介哪里了解到,最多的就是监察司。 用监察司的人杀我?这是杀人,还要诛心? 宁缺用手指缓慢而又坚定的穿透房顶,从腰间取下一个密封的极好的皮袋子,从其中捻了些极细微的粉末顺着这个小孔吹了进去。 而后在心中默数了七个数,却发现耳边没响起身体倒地的声音。 “嗯?老子第二次毒人就出师不利了?” 宁缺一翻身轻飘飘的落到地面上,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推门走进去才发现屋子里没什么异常。 除了一具老人的尸体,和那个从床底下传来的呼噜声。 所以……你原本就是躺着的嘛……,倒是我经验少了。 宁缺将其从床底掏出来时,对方还有些厌倦的挥了挥手。 这个人一身和宁缺同款的夜行服,若不是宁缺掰开对方的嘴时摸到他的嘴里有有颗含了毒药的牙齿,还不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果然是监察司的人。”宁缺两只手指一动,将其的丹田给废掉。 睡梦中的杀手眉头皱了皱,嘴角流出鲜血,但是因为药效的原因却并没有醒来。 宁缺又在对方的身上仔细的摸索了一遍,确定对方的身体并不像五竹叔那样变态,并且身上也没有其他的可以威胁自己的东西后,拿出来一根细细的绳索将其绑到了柱子上。 然后才用解药将其唤醒。 “姓名,身份,任务。” 宁缺将另一颗药丸塞到对方的嘴里,然后计算这时间扇了几个巴掌到对方的脸上。 “唔……处长,嘿嘿,我是费时啊,不是你叫我来儋州杀司南伯爵的那个私生子的嘛,你忘记了?嘿嘿。” “我为什么要杀他?”宁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在这个世界死亡虽然不会真的死,但谁知道下一个世界还是不是这个世界? 在没有利益最大化之前,谁想杀他,谁就要死。 “我不知道啊,这种事情不是司中的秘密吗,我怎么敢打听?嘿嘿,不过,不过属下猜,应该是那个司南伯爵的续弦吧?” 宁缺点点头,抬头望了望透出一缕月光的房顶道;“谢了。” “这是属……” 不等对方说完,宁缺的手掌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费时的眼睛微微一散,停止了呼吸。 第十五章:海 夜晚的书房里点着凝神的焚香,宁缺的手中轻轻的的握着一只毛笔写着给若若的回信。 一转眼已经有几年不见那黑黑的小丫头片子了,宁缺还记得前两年范若若最后一次来儋避暑离开时,已经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现在胸变大些没有? 范若若来信说范建不日就会派人接他回京都,为了一桩不知道怎么定好的亲事,听说对方是丞相家的私生女? 接到这份来信的宁缺心里有些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的婚礼上,竟可能没有桑桑的出现? 怎么感觉有些莫名的刺激感喃?这肯定不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宁缺多正经的一个人? 嗯,不知道对方的胸大不大? 不过想想又有些不对,范建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怎么还会这么好心给自己介绍老婆? 这问题值得思考啊。 “少爷,您写的字真好看。” 小草放下竹制的花洒,绕到坐着的宁缺的身后两只手熟练的在宁缺的肩膀上按压起来。两只手按的不快不慢,宁缺露出陶醉的表情。 “那是,这普天之下,单论这一手字,谁比得上我宁缺啊。”宁缺的嘴角咧了起来。 小草看着那金勾银划般的笔迹,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嗯,少爷是最棒的。” “只是少爷,这世上除了神庙,真的还有其他神仙的存在吗?” “嗯?”宁缺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却见着小草正目光疑惑的看着自己桌面上的信纸上的故事。 这是宁缺正准备给范若若寄去的回信,正上面写着的是“法性西来逢女国,心猿定计脱烟花。” 正好写的是西游记的女儿国的一个章节。 这是范若若刚来儋州是缠着宁缺给她讲故事留下来的恶习,毕竟小女孩都是爱听故事的,但宁缺又哪来那么多故事呢? 刚开始还可以讲些灰姑娘一类的童话,但他一个小伙子前前世要么忙着考试学习,要么就是忙着上补习班,然后就眼前一黑变成了拿的柴刀的宁缺,又哪来许多小故事? 又不能给小姑娘讲奥特曼的故事,所以后来也就只能讲些章回体的小说来敷衍敷衍。 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还喜欢上了,因此宁缺也就变成了一个苦逼的码字党。 宁缺看着纸上那明晃晃的“孙悟空”三个大字,囊了囊鼻子道:“这只是个故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神庙存在。” “我就是知道。”小草一仰头骄傲的说。 “而且大家都这么说说啊,上古时期人类蒙昧,洪水横流,幸得神庙降世普渡世人什么的,我都能背下来了。”小草吐了吐小舌头道。 那怎么没听过别的神话呐?宁缺听到小草的话后心里想着。 而且你说的这个故事,你确定不是大禹治水?好像除了换了个主角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吧?总感觉怪怪的。 夜晚,宁缺静静的坐在整齐的床铺上,心神守一,静静的感受着身体内的真气的流动。 体内的真气慢慢的积累着,将他的经脉打练的异常坚韧且宽敞,而大部分的真气在运行一遍后虽然也增长了些,但大多却流入胸前雪山与腰后气海里。 这让他最近几年的修行陷入了一定的僵滞,虽然不能说是全无进步,但是却真的进展极慢,以至于宁缺常常感觉自己现在的修行似乎变得无效了。 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因为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整个世界。 就在刚刚,宁缺的耳边好像听到了冰雪消溶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的悦耳动听,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宁缺的眼前褪下了衣服。 而在宁缺的眼前,世界从原来的空无一物,也开始变得亮丽了起来。 但宁缺睁开眼睛时,能够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世界中浮现着一丝丝一缕缕的光点,光点程淡淡的白色,忽明忽暗的,但是一直存在着。 还有些些像阳光一样的射线一样的光柱,也存在在空气中,这光柱显的极细极弱,但充斥着宁缺目光所及的一切。 宁缺宁缺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下一刻宁缺眼前浮现的光点便以一个缓慢的加速度向宁缺的手掌中心涌去,愈来愈快。 同时浮现在宁缺眼前的细小的光线也开始扭曲的涌入到宁缺的身体里。 宁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在自己都没有擦觉得情况下开始了自己三辈子的第一次内视。 不只是屋子内的光点,整个儋州,乃至整个世界的光点都向着宁缺的方向慢慢的涌来,只是速度极慢。 但是除了宁缺房间周围的光线开始向宁缺的身体扭曲的惯入外,其他的光线毫无变化。 前者在宁缺的眼睛之中变成了一片片的雪花,从茫茫的空中一片一片的堆积到一座稚嫩的雪山上。 而后者则变成了一滴滴清澈的水珠儿,一滴滴的落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谭之中。 宁缺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这个世界像是一片广泛的海洋,而自己这是这个海洋的意识。 只是宁缺尝试性的想要调动一下自己的这个庞大的身体时,才有发现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自己的意识太过弱小,目前完全不能对这个广大的世界产生什么有效的影响。 而后,拿宁缺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探出脑外,在一片不黑不白的冥冥的意识中,宁缺的意识像一片又一的树叶或者是触手一样感知着这个世界。 没有黑白,没有色彩,只有一切存在的物质,宁缺甚至可以在这种状态下清晰的感知到桌角摆放的那盘石兰花的叶片内里的纹理。 连个花苞都没有,看来这是个公花。 “我这是?初识了?” 宁缺这次真正的的睁开眼睛,虽然屋内并没有灯光,但他仿佛能看清屋内的一切的呐呐自语道。 宁缺现在可不是渭城那个对修行一无所知的小白,虽然他现在对原本的世界的修行体系了解的并不多,但他对本世界的修行体系了解的可并不少。 第十六章:庆历十四年春 所以他越是了解,便越是肯定肯定自己现在的突破并不是本世界的修行体系带来的突破。 因为宁缺清楚的知道,本世界的修行更像是华夏古武传说中的内功,而内功修行的再厉害,也不可能达到能内视的境界。 最初修行五竹放到枕头下的那本无名的霸道功法,宁缺的内心其实是带着一点不留痕迹的失望与悲伤的。 自己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成功的长到十六岁,获得了一个不错的金手指,你他妈的叫我来练武? 却没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在这个自己都已经有些认命的时候,竟然踏入了原先世界的境界,成功的初识了。 宁缺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现在并没有向吕清臣老人问过道,所以并不是十分明了将夜世界的修行境界。 以他现在的修为而言,已经算是初步踏入了不惑的境界,同时因为是本世界第五第一个做到与天地共鸣的的人。 因此如果他创立一个教派第的话,是完全有可能做到慢慢变得强大起来,直至变成本世界的“昊天”的。 可惜他并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五竹现在正拿着一块黑布擦着一个黄铜箱子,比如京都的皇宫了有一个和他酷似的中年男子满脸威仪的望着西北。 又比如,他不知道现在是庆历四年的春天,一个叫滕子京的人正奉命入儋州准备接他回京都。 跟随滕子京的下人们此时正采买着儋州港独有的花茶,京都的司南伯爵大人怀念家乡的味道,每年府里都会派人来儋州采购。 这次伯爵府既然派人来了,就一并派人采买带回去。 从伯爵府里一共派来了三辆马车,加上滕子京一共七个人,此时的滕子京正在府中的一处偏房内静静的候着素未谋面的小少爷。 刚刚已经拜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知晓自己的来以后虽然并未有什么不舍得情绪浮现在脸上。 但滕子京并不敢因此此就小视了这件事的难度。 毕竟四年前周管家就被这位下手颇为不留情面的范闲少爷给废去了四肢,没过几天周管家便不知因什么原因死了。 周管家可是夫人那边的人,这件事情老夫人既然没有出面,那她对范闲的态度,最起码不会是厌恶。 而现在老夫人并未对接范闲少爷回京都的事发表什么过多的看法,只说是听少爷自己的意见,那显然决定权便就在这位范少爷手中了。 门口处传来了声音,滕子京抬起剑眉看去,进来了一位极为英气的少年。 “劳烦久等,您就是京都本家来的滕子京先生?”宁缺推开门便见到了一位面色有些微微发黄,看起来约二十七八的男人站在屋子的中央,此时正回过头看想自己。 “在下边是,这次正是奉范老爷之命,来接小少爷回府的。” 宁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嗯,你说这事我也知道,若若在信里也与我提过,只是不想你们来的这般快,信也只是昨晚才刚刚收到而已,你们今天便到了。 我记得信件走的是水路,一般来说是要比陆路要快上许多的。 怎么,你们竟来的就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宁缺的脸上带着探究的神色看着眼前的滕子京。 现在正是夏季,儋州港又地处南方,因此天气便显的十分的燥热,滕子京掏出放在袖中的手帕抹去鬓角的汗水,目光中带着诧异的看着浑身清爽的宁缺,这个人都不热的吗? 滕子京低头略微沉吟了两秒,将自己知道的两个原因说出了一个。 “具属下所知,老爷似乎是给少爷在京都定了一门极为不错的亲事,同时订的婚期有些赶,因此行程上便需要急些。” 事实上再赶也不需要如此的着急,毕竟大户人家定亲都有一套繁琐的流程,需要一个不断的过程。 但谁让与范闲定亲了女生是个病秧子呢,若不急些,对方死了可怎么办? 当然,这个滕子京是不会对宁缺说的。 “嗯。”宁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问出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那女孩,漂不漂亮?” 滕子京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想到关于丞相与长公主在京都私底下流传的私密艳史,和一些关于丞相之女的传闻。 进而又想到长公主那传说中艳压庆国的绝世容颜,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下,用力的点了点头肯定道:“漂亮!” 宁缺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敷了敷自己的胸口道:“如此便好。” 又一天的夜晚,月黑风高。 宁缺正坐在五竹房间的床上,看着眼前模样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瞎子少年道:“叔,你真的不一起跟我去京都?” 五竹沉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弯下腰,从床底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的长方形的黑箱子,砰的一声放到桌面上。 宁缺好奇的站起身,凑到桌子前好奇的打量了几眼,看到箱子的一侧有一个黄铜颜色的锁眼,除此之外,只有一条细不可见的缝隙证明这东西不是实心的。 怎么感觉很高科技的样子。 “这是什么?”宁缺看着五竹好奇的问道,他怎么感觉这个东西不像是这个古代背景下能打造出来的呢?显的太过整齐的。 “这是小姐留给你的遗物,以前一直存放在我这里。”五竹叔的声音一直都显得冷冰冰的,不过宁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每当五竹叔提到自己的便宜母亲时,声音便会有些许的异样。 总感觉母亲生前是个海王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遗物?留给我的?” 宁缺试着单手提了提这个古怪的箱子,还挺沉的,里面像是一堆固定住的铁块,感觉有些压手。 宁缺又试着向两边掰了掰,箱子毫无动静,既是动用内劲箱子也像是像是完全没有受力。 宁缺真的开始有些惊讶了起来,他自己的力量自己是最清楚的,修行到了现在,自己动用内劲后扳弯小儿胳膊粗细的普通铁棍并不是难事。 第十七章:一缕光出现在眼前 然而现在只是想要掰开一个看起来严密一些的箱子而已,竟然做不到? 宁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見站在一边的五竹叔。 “叔,这箱子是什么打的?怎么这般的结实?我动用全力竟然都打不开?” 一边说着,宁缺还又不信邪的又试了试,但显然,即使结果依旧是那样。 怎么会这样?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箱子?宁缺迷茫了。 “你不用费力气了,这个箱子如果没有钥匙的话,我也打不开。” 五竹背着手低头凝视着这个黑皮箱子道。 听到这话,宁缺瞬间就放弃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即便是九品上的高手高手高高手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有信心成功的杀死对方。 即便是一个像前一段时间的那个乘一叶扁舟的那个叫叶流云的骚包宗师,宁缺也有信心在对方不防备的情况下用掺了合欢散的混毒教对方做人。 但要是这个世界上宁缺还有谁是感觉最难杀死的,那便是眼前的五竹了。 也是见到那个踏浪而来的宗师,宁缺才知道原来即使是宗师,该老还是会老的,那一直不老的五竹叔该有多强呢? 与其交过手的宁缺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光留不得的少年,每一击都精准到了可怕的地步,宛若练了独孤九剑的独臂杨过,然而每一种敌人在五竹眼里,怕也不过是一种剑式破之罢了。 “小姐姓叶,叫叶轻眉,是个……很美的女子。 我是她的家仆,当年东夷城饥荒,小姐免费设了粥铺,得罪了一批人,我杀了很多,但总是杀不干净。” 五竹说着,眼睛向上抬了抬,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昏暗的的杂货铺里豆大的灯光摇曳,像一副苍黄的油画。 “小姐心善,救了很多人,因此也得罪了很多人,我记得有一天小姐跟我说:“个人武力救不了这个世界,救不了受苦受难的人民,唯有一个高度集权的政府才能做到。” 我听不懂小姐的意思,但东夷城当时已经呆不下去了,小姐得罪的人太多,我们就去了当时还并不强大的庆国。 后来…我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只记得后来小姐被那些人杀死,有人建议我将你带到这里。” 五竹说着皱了皱眉,用手捂着头道:“庆国有危险,我的记忆在那里丢失了一部分。” 说着,五竹转过头看着宁缺道:“我要去找回我失去的记忆,现在就不陪你一起去京都了,这箱子的钥匙就在京都的某个地方,但我忘记了在哪里,等到我找回记忆时,便会去京都找你。” 说完,五竹握紧手中的铁杵便一个翻滚消失在黑暗中。 “欸……。”宁缺的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你这未免着急了点吧?我又不向你收账。 宁缺小声的碎碎念着。 一只手提起箱子,吹灭桌上的豆大灯油,推开不知用了多久连年轮都隐约不可见的木门,也一只脚踏入黑暗。 至于这房子,自然有监察司的密探去处理。 黑暗中的宁缺眼睛发这幽幽的光,在双重修行体系下,眼前的黑暗对他来说与光明并无二致。 他的脑海中依旧不由自主的浮现五竹的话,像是一段魔音一样不停的播放,造成仅次一直停留在脑海中的那块化作碑状的面板的效果。 宁缺自己小的时候便经历过天启初年时的唐国的大饥荒,自然清楚饥荒对平民的伤害有多大,也清楚饥荒时那些所谓放镇的与施粥的“善人”究竟是个何等的操作与暴利。 然而他于是清楚便越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震撼,究竟是怎么样的力量,让一个少女拥有这样的勇气与黑暗呢? 这是宁缺人生中第二次受到这般的冲击,原来世间真有如此善良智慧的女子吗? 宁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那大概便是所谓圣贤的境界了。 宁缺一边走,眼睛一边下意识的看着手中的箱子,脑海中的念力像一片片树叶一样慢慢的顺着那极细的缝隙涌了进去而,看清了箱内的一切。 然后脚步便变的沉默了起来。 “费介师傅说娘亲与五竹叔来自神庙,原来是这样嘛。” 许久,宁缺的脚步从新变得坚定了起来,眼睛里似乎燃起了许久未见的光。 “少爷。” 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当宁缺推开门时,见到在被橘黄色的灯光应的黄灿灿的屋子里站着一位不施粉末的出挑女子紧张的站在屋子的中央。 正是小草那丫头。 小草的手中拿着一块绣着鸳鸯的的手帕,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进来的宁缺,贝齿咬着红唇,进了两步又站在原地道:“少爷,小草自知卑贱不敢奢望。 但,但少爷不要丢下小草好不好。” 小草说着眼睛便快速的红了起来,泪珠凝在眼眶里似落非落,仿佛化作了一汪深谭。 宁缺平素最见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连忙避过小草几大步迈进卧室,将箱子放好。 小草看到少爷过来,正满心委屈夹杂着欢喜的想陷入少爷并不宽广但十分有力的怀抱。 但又眼睁睁的看着少爷从自己的身边拐了个弯进了卧室,拐了个弯,拐了个弯… 她一时间陷入了一种情绪上的呆滞中,眼角的泪花无声滑落,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呜呜哇哇哇哇……”小草止不住的小声抽泣,生怕打扰到少爷休息。 泪化成白色的连雾遮挡在眼前,突然又感觉眼前一黑,随即便陷入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里。 等宁缺将这个箱子放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时,出来才看见小草的肩膀在小幅度的抖动。 她真哭了啊,麻烦了,宁缺连忙将小草报到了怀里安慰。 “乖了乖了,少爷怎么可能不要小草呢,少爷最疼小草了,乖了不哭。” “那,那少爷会把我也带走吗?小草在儋州已经没有朋友和亲人了,其他的丫鬟都羡慕我,孤立我,呜哇哇哇。” 这丫头怎么哭的怎么难听,像蛤蟆叫似的。 “带带带,少爷一定带,少爷保证。”宁缺连忙保证。 小草这才破涕为笑,将眼泪混着鼻涕在宁缺的胸口用力滚了滚,然后咧着嘴笑着看向宁缺。 第十八章:我见雄城多妩媚 接下来的几天宁缺都在忙碌中度过,主要是他这些年积累的毒药有些多,所以在想着处理的办法。 后来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大多数的东西都不带,身上也仅仅只是带了合欢散等几样或是常用或是难寻的药物。 毕竟对他这个级别的高手而言,毒道只是他应对强敌的手段之一,在大多数情况下甚至还不是主要的手段。 儋州的人民也收到了司南伯爵家的那个怪少爷要离开的消息,但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司南伯爵府中的其他人。 毕竟宁缺这些年的存在感实在是不算高,最多也就是废了周管家给他带来了些名声,还是恶名。 五竹离开的第三个白天,费介离开时的那颗柳树下停了三辆马车,滕子京看着眼前轻身上阵的宁缺和抱着宁缺的胳膊的侍女。 又不留痕迹的向宁缺的身后望了望,空荡荡的一片。 看来这个小少爷比自己想的混的还要差啊,除了身边带着的这个侍女,竟然连一个送行的都没有。 “走了,老藤,看什么呢?” 宁缺挥手在滕子京面前挥了挥。 “哦,我看看这天气好不好,能不能走,少爷你也知道,这路上要是下雨也是麻烦。” 滕子京说着抬了抬头,随即笑了笑。 “天气正好,不冷不暖,适合上路远行。” 在宁缺和滕子京都看不见的远方,那个在宁缺心里平素不待见自己的老夫人正平静的注视着远行的马车,目光中充满了回忆。 一旁陪同兼护卫的管家盘算着要不要给京都的下人送份信,这小爷怎么看都是个潜龙出渊的格局。 一路上走走停停,宁缺和小草也算是见识了庆国的大好河山,只是舟车劳顿的也并不舒服。 转眼间便到了离京都最后的几里路。 “老滕,到了没?” 宁缺从马车里掀开帘子问,这个天气真是有些闷热。 “少爷莫急。”滕子京抬起手中的马鞭向前指了指笑着道:“你看这不就到了?” 宁缺随着滕子京指着的方向向道路的尽头看去。 能够看到一个高大巍峨的城门连带着一排古朴的城墙在眼前的不远处伫立。 .“这可真他妈的高啊!” 宁缺抬头眯着眼睛道,语气中带着些震撼。 “高吧,我也觉得高。” 滕子京颇为认同的点头道:“我庆国虽然立国相较其他两国较晚,文化上也稍有不如。但要说军事,可是这个。 说着,滕子京颇为自豪的冲宁缺竖起来大拇指。 显然是与有荣焉,宁缺能看出他身为一个庆国子民的骄傲,那骄傲感觉简直要溢出来。 宁缺笑了笑,有些疑惑不解…… “庆国强大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与这城墙有什么关系?” 滕子京砸了砸嘴,解释道:“少爷您想啊,这一个国家的强大,需要什么?” “军队?” 宁缺试探性的回答。 滕子京摇了摇头,“再想想?” 不是军队? 宁缺皱起眉头,那能是什么? 对于一个封建帝国而言,军队的强大绝对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底线了吧? “那是什么?” 宁缺投降了,我就是猜不出来…… “是一个强大独断的君王!” 滕子京一脸信仰坚定的说道。 “额……, 就算你说的对,可是为什么?” 宁缺一脸的费解。 “因为一个皇帝是一个国家的舵手,是一个国家的思想,是一个国家的灵魂!” 滕子京一脸信仰的说道。 完了,这娃大概被洗脑了,君主思想还说人啊。 你怕是不知道,你拿他当上帝,他拿你当牛马,甚至连牛马都不如…… 滕子京看宁缺一脸便秘的表情,解释道:“你别不信,就眼前这座城墙就是二十年前在陛下的指导下修建的。” 滕子京说着,还一脸的叹服道:“而且陛下还创见性的的提出以工代赈的想法即救治了灾民,又修了这个三国最雄伟的城墙! 创办了监察院,开了科举,纳了流民,让庆国再次伟大……” 神色间看不出喜怒; “你说时间是二十年前?那以前的庆帝便不伟大吗,当今陛下,也是一人独自想出这些的?” “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都是从报纸上看来得-” 果然,宁缺点了点头,这位陛下还真是会啊…… 宁缺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有些愤怒,但被他压了下来。 渐渐的马车压过顽强的车前草,接近了城门处,宁缺的心绪也已经完全的调节了过来; 入京的人有些多,所以队便排的有些长,宁缺继续和滕子京闲聊着。 眼睛则不留痕迹的,看向了城门处一个向前面马车兜售着什么地图的中年胖子身上。 说是胖子,但也不算,只是对方的脸有些肥,带着些莫名的喜感。 当然宁缺不会为了着就去偷窥一个胖子,他还不至于为此就去看一个男人; 只是…… 那个男人,是个高手,京都首善之地,竟卧虎藏龙到了这种程度? 竟连一个卖报的都是八品上的高手? 宁缺感觉到了一种乡下人进城般的震撼。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还不等宁缺回头。 就闻到一阵未出阁的女子身上腌出味了的香味,像是盛开的红莲。 一阵风从宁缺身边经过,是一个骑着马穿着鲜红长裙的长发美人儿。 清风带着长裙飘飘,宁缺将头仰起,能看到红裙下一抹醉人的细腻。 “不错哎,挺白的嘿……” “是啊,咳咳。” 滕子京收回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睛到处看了看。 “刚刚过去的那位是京都守备司叶重大人的独女,可不兴瞎说。” “是吗?” 宁缺笑了笑,“京都守备的独女?不错,挺白的,我喜欢。” 滕子京无奈提醒:“少爷您可是定了亲的。” “嗯,我也没忘,可这不是还没完婚呢吗? 再者说了,男人至死是少年,难道你不喜欢?” 宁缺收回留恋的眼神,转头注视着滕子京。 “咳咳。” 滕子京低头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我结婚了。” 宁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 “这位少爷,敢问贵姓啊?在下王启年,这厢有礼了。” 一个笑着的大脸凑了上来。 第十九章你看起来不聪明的样子 宁缺寻声望去,发现自己一早就注意的那个大饼脸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自己的身边。 自己虽然并没有对他起什么防备心,但对方能摸到距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宁缺心里一凛,古人诚不欺我,果然色是断头刀,美女不能多看。 “咳咳,在下范闲,从儋州来。” “儋州?” 王启年在口中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随机又后退了两步,仔细的看了两眼宁缺乘坐的马车。 “公子,若在下猜测不差,难不成您就是司南伯爵家那位久居儋州老家的大公子?” 瞧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宁缺对自己在外界的名声心里有数,私生子而已。 但到了对方嘴里,就变成了久居故乡的大公子,虽然宁缺对自己的身份并不在意,但心里也不由得对对方生出了几分欣赏的感觉。 “不错。” 不过随机又话风一转:“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启年笑的更灿烂了,脸上的皮肤都挤成了褶子,解释说“在下在监察司做些文职工作,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打听情报。” 宁缺点头,不过还是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而且……你是做什么的为何要与我说,更何况你做的还是保密工作。 “少爷您即第一次来京都,不知可有向导啊,您是不知道,这京都可大,您如果没有相熟的人引导,旬日之内想逛完可不容易。 我这里有一份京都要点指南,上面记载了京都的各个要点的特点,位置,还有一些风俗,包您一秒变成地道的京都人,不会在朋友搞聚会时丢了面子。 要不……您来一份?” 王启年说着,将放在身下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沓子画的勉强称得上详实的地图,地图的一脚还带着小册子。 看来王启年说的风俗之内就在其中。 地图这种东西对方也敢卖,不愧是监察院出来的人物,换了旁人怕是没这个胆子。 宁缺挠了挠下巴上的绒毛,犹豫半晌:“多钱?” 王启年顿时笑的更灿烂了,像一朵收缩的菊花,“承惠,十两。” “你不如去抢!”宁缺搓了搓牙花子。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宁缺以十文的高价拿下了这两样东西。 进城之后,滕子京瘪着嘴看着宁缺,想不通这位看起来十分老成的小少爷是如何练就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砍价本领的,竟能将十两砍成十文! 而城外的王启年看着手掌心的的那十枚铜币陷入了沉思,自己究竟是怎么将地图卖出去的? 京城城东富户区的范府的后门,宁缺领着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的小草,看着面前这扇小小的门笑了笑。 走后门入没关系,受些委屈更是小事,只希望没人来打扰自己的修行。 起码大宗师之前,宁缺并不希望受到无谓的打扰,只是他心里也知道这怕是奢望。 毕竟京都是个泥潭,而自己的身份注定了自己一定要做一个搅动泥潭的泥鳅。 “范公子请。” 吱呀一声门响,从门里走出一个梳拢着头发的女子对宁缺行了一礼,小声的请宁缺进去。 只是这称呼有些意思。 小草一咬牙,想要说些什么,被宁缺给拦了下来,范公子就范公子吧,反正自己也不姓范,在意个什么劲。 “公子,夫人正在午睡,您还请不要发出声音,不然怕是会惹的夫人不喜。” 女孩走在前面,又转过头嘱咐宁缺。 宁缺牵着小草的手点头,心里渐渐的对自己的这为姨娘的形象变得丰满了些。 这个女人宁缺虽然还没有亲眼见过,但就凭她这么多年呆在司南伯爵府里还没有被扶正,今天又表现出对自己到来漠不关心的态度,想来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女人。 自己在儋州遇见的那几次刺杀,看来跟她没什么关系。 宁缺就这样带着小草进了被早早安排给自己的偏院,同时让小草住到了其中的一间房间里,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烂俗的桥段,毕竟夫人还在午睡,她甚至都不知道宁缺已经到了。 这让从进门就提着一口气的小草狠狠的放松了一把,随即就将一路抱在怀里的那盆石兰放在了宁缺新书房里的一个最醒目的位置,然后又将一路上带过来的那个已经被坐出来来包浆的椅子放到小院里一个日光正好的地方,满眼温柔的看着宁缺舒舒服服的躺到了上面。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宁缺的怀里抱着一个脸色有些发红的女人。 当天色逐渐变得有些发黑的时候,到了司南伯爵回府的时间,今天的户部尚书因为一些财政要事被当今皇帝留在了宫里,因此回来的时间就不免得晚了些。 “老爷,小少爷已经回京了。” 就在范建刚刚落轿进府时,早已经候在府门处等了许久的下人来到他的身边通报,这下人便是儋州大管家的儿子,叫侯三。 “嗯?什么时间到的,那小子现在在哪?” 范建的脚步顿了顿,眯了眯眼问。 “大少爷刚刚进府的时候刚巧赶上了夫人的午睡,夫人说范闲少爷没有给他请安,这是没有教养,要教训教训他,所以把大少爷叫了过去。” “嗯。” “你倒不亏是儋州那小地方来的,真是学的野了,变得一点教养都没有,初次来京都,便是老爷现在不在府城,你就不知道来给我这个夫人请安?” 柳氏看着被叫来的范闲一脸的平淡,尽丝毫向自己行礼的意思,不由得愈发暗暗羞恼,牙齿都慢慢的搓了起来。 “柳姨娘,这可不是儿子刻意的不想给你行礼的吧,我怎么进府就听到姨娘您在午睡,难道早上就没有提前通知我要回府的消息? 我怎么记得昨晚便有人提前离了车队回京通知呢?” “说起来姨娘睡觉倒是好大的规矩,在后院午睡,竟能让前院的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姨娘倒是好生霸气。” “你嘲讽我?” 柳如玉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宁缺,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个儋州来的小子底气,竟敢一口一个姨娘的叫着自己,叫声夫人很难吗?会死啊? “孩儿哪敢?” 第二十章月光下 “咳咳。” 范建一挥袖子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 范建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房间之中的宁缺。 只觉得这小子怎么看都带着熟悉的形状,可惜不是自己的形状。 “呜呜呜,老爷这小子欺负我,他叫我姨娘都不叫我二太太。” 范建顿时感觉头大“好了好了,孩子还在,你收敛点。” 柳氏立刻将脸尴尬的转了过去。 “我去给老爷你沏壶茶。” 说完就立刻用长长的衣袖遮住有些发红的脸颊,从房间的一侧逃也似的离开了。 宁缺感觉这个女人不太聪明,而且还是个恋爱脑。 房间里一时变得有些沉默,范建来回踱两步,然后坐到了书桌的后面,嘴唇抿了一口冷茶。 “可曾怨我?” “孩儿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 也对,毕竟我把你丢在了儋州,而且是十六年。” 范建低头将茶杯放到书桌上,而后抬头坦然的看着宁缺那很久不见但依旧眼熟的眉眼。 “有什么话或者问题今晚可以问我,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知无不言,希望你也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不要搞得我们父子之间生了隔阂。” 茶杯底落到紫檀木做的书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宁缺皱了皱眉,他到还真有些个问题。 “我母亲死的时候,您在哪?” 范建的双手紧了紧,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该说果然不愧是她的儿子吗? 他嘴角微微扯动,双手合十道:“你母亲是病死的,你不知道? 你母亲当时得了一种无人可医的怪病,从她嫁我后不久便落下了病根,生下你不就就死了。 另外你柳姨娘也是在你母亲死后两年才进的府,她与你母亲的死毫无关系。” 宁缺颔首,又问:“为什么这个时候叫我进京?” 书房里灯火通明,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范建带着皱纹的脸上,范建语气中带着回忆,他的手指抚摸着茶杯的盖子。 “你母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应该知道她一手创建了叶氏商会,但也是因为她太厉害,叶氏商会就显得有些尾大不掉。” 范建叹了口气继续道:“自从你母亲死后,叶氏商会就被收入了内库,被陛下交由长公主掌管,长公主膝下无子,唯有一个私生女,就是你未来的老婆。” “您是说……我的未婚妻是丞相与长公主私通生的?这么刺激的嘛?” “咳。” 范建仿佛被口水呛了一下,心道和你娘一样的不着调。 “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左右你那老婆也是个病秧子,看来也是活不了几天的命,你不久就要和她完婚,注意不要染上肺疾。” 宁缺诧异的看了坐在书桌后的老爹一眼,感觉自己这个老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费介。 出来书房后,宁缺还在想着老爹的话,就感觉身后有个脚步虚浮的人接近。 于是下意识的侧身伸脚。 “啪嗒。” 下一刻,一声肥肉与地板接触的声音响起。 “哎呦,你小子敢摔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缺随着声音响起的脚下看去,就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六的小胖子慢腾腾的从脚边爬起。 “我可是这司南伯爵府里的小少爷。”小胖子撑着腰一脸臭屁的说。 “唔,可我是你哥。” 宁缺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这脑袋可真圆。 “真的?下人也这么跟我说的来着,不过……,你要是我哥的话,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胖子的表情中有些不信与疑惑,不过倒没什么恶意。 宁缺观察了两秒,确实这小子确定姓范,是范建与那个柳姨娘的儿子。 这倒不仅是因为他长得与范建如出一辙,更主要的是,他不聪明的样子真的和柳姨娘很像。 “你不要扯我的脸,你个儋州来的私生子……” 范思哲伸手想要打掉宁缺的手,不过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轻轻的抖了抖。 “把手伸出来,快点。” 一个颇为动听的女孩声音响起,范若若从宁缺的小院里门走了过来。 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与月光的照耀下,像一个板着脸的精灵,只是眼中带着重逢的惊喜。 “哥哥,好久不见,妹妹甚是想念。” 范若若迈着小碎步登登的跑到宁缺的身边,无视了刚刚警告过的笨弟弟,想要抱一抱宁缺,但又有些顾及。 停在了原地显得有些踌躇,只是抬起头睁着带着光的眼睛看着宁缺。 “姐~。” 范思哲有些不甘心的叫了一声,但随即有看到范若若转过的脸中带着冰冷的眼神,撅了撅嘴巴,伸出了粗短的手掌。 范若若对着宁缺甜甜的一笑,然后从收窄的袖口里掏出一把雕刻着花纹的红色短尺,在范思哲的手掌上重重的打了三下。 “下次我在看到你对哥哥不敬,手给你打断,听到没有?” “是……”范思哲低下了头,同时还偷偷看了宁缺一眼。 宁缺冲他笑了笑,这小胖子也算有意思。 “去吧,下次见到哥哥记得尊敬点,听到没有?” “哦。” 待范思哲委屈巴巴的转身离开,范若若才重新转身,眯着眼睛看向宁缺。 只是下一刻就被拥到了一个并不宽广但却十分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宁缺抱的很紧,毕竟有些年头没见了,他可没想到当初那个儋州的丑小鸭竞像是柳条抽了牙一样,竟然出落的如此漂亮。 宁缺看着怀里的可人儿玉白的脸色逐渐发红,连带着感觉怀中的身体都有些变得有些柔软。 看着她道:“在院中等我呢?怎么白天没有见到你?” 范若若感觉身体有些发软,小腿莫名的没有了力气,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宁缺的腰,将头埋到他的怀里。 口中嘟囔道:“我是今天才收到的消息,谁知道哥哥你昨天就让人来了消息,反正我是不知道。” 一边说着她似乎感觉气氛逐渐的变的有些不对。 双手费力的将宁缺给推开,双眼乱飘道:“妹妹我可是很费心力的,最近一直在为哥哥你的婚事奔波呢。” 第二十一章门前 宁缺把若若带到了自己的书房,虽然他看来不过一天,但书房已经布置的和儋州相差不大了。 “怎么说?那女孩漂不漂亮?” 宁缺饶有兴致的问,病不重要,只要不是什么太过特殊的病,宁缺都有点信心。 “很漂亮,她大概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了。” 范若若想起脑海中那一抹倩影,有些自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心想着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自家哥哥。 “真的?那倒是让人不忍拒绝,这女孩还生了病,就需要我这样的的男人来保护。” 宁缺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些遐想。 时间快速的流逝,转眼间就已经过了半月,期间范思哲范若若虽然有邀请宁缺外出,但宁缺沉迷修行不可自拔。 因此虽然宁缺对殴打他人并不排斥,但现在终究是错过了。 只是一个人或在自己的小院中,或在自己寻找的偏僻之地演练自己的功法,想要尝试自己雪山气海之中积存的念力究竟能否帮助自己打破九品的界限,让自己踏入大宗师的境界。 如此心急的宁缺当然不知道他将天地元气吸收入体的做法,如果放在将夜世界已经算是入了魔道。 当然,即便是真的知道了,他大概也只会不在意的笑笑,然后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干掉或毒死。 不过任凭宁缺再怎么研究,也没发现身体中的念力能对自己经脉中的起到什么作用。 这似乎就是两个体系的东西。 如此宁缺也只能感慨人体宝藏奥妙无穷了。 新的一天,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就是人流量很少的大宅院外。 宁缺平静的站在一块看起来有些古拙的石碑前,静静的肃立在石碑面前。 石碑上叫记载着一行行这样的文字“我希望庆国的人民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献媚……” 落款是三个字:叶轻眉。 “哥哥,你认识这个叫叶轻眉的女人?” “怎么,你不知道?” 范若若乖巧的摇头,京都的子民很多都知道监察司的门前立了这样一块碑。 因为监察院的凶名流传甚广的原因,叶轻眉这个名字也广为人知,但甚少有人知道这个叫叶轻眉的人到底是谁,或者他做过什么。 至少,站在宁缺身边抱着宁缺小臂的范若若不知道。 宁缺站在石碑的前面,感觉莫名的有些可笑,摸了摸身边妹妹的头才感觉心情好些。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今天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说好了陪你逛京都的,你想去哪?” 范若若双眼放空,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脑海之中想着适合自己和哥哥一起去的地方。 今天并没有带范思哲那个讨厌鬼出来,那最好去一个只有自己和哥哥的地方。 去哪里呢? “哥哥,要不去庆庙吧?咱们庆国子民都是尊奉神庙的,而在我庆国供奉神庙的庙宇就叫做庆庙,听说很是灵验呢。” 而且平时都没什么人去,毕竟无论平民还是权贵都不喜欢庙宇里的压抑氛围,而庆庙里连一个具体的神仙都没有,想祈求愿望都不知道对谁。 可不就正好满足了自己与哥哥单独逛逛的心愿? 范若若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好啊。” 初夏的京都不冷不热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繁茂的枝叶打在两人的身上很舒服,像是一副夏天的画。 范若若的脚步略微的越出宁缺半步,小手穿过宁缺的指缝将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眼睛左右的乱瞟着寻找着正确的方向。 只是脸颊有些粉红。 随着两人脚步挪移间,宁缺耳边的声音逐渐的变得小了起来,甚至能听到风流动的声音。 他有些疑惑的道:“这庆庙……在城外?” “啊,不是就在城里,呐,到了。” 范若若开心的带着宁缺站在一座看起来就有些肃然的大门前,只是这大门紧紧的闭着,门前还站着一个个双目深陷,鼻如鹰钩的中年人。 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怎么好惹的样子。 宁缺左右看看,这里有些荒凉,这在寸土寸金的京都里倒算是罕见。 就在范若若牵着宁缺的手打算推门走入时,那中年人大手一挥,喊了声:“滚!” 宁缺眉头微微一皱,紧接着就踏出半步伸手将范若若护在自己身后,皱着眉看着台阶上的中年人。 “阁下若是好生商量,我兄妹二人也不是不能离开,便是退一步说,即便我二人不离开,也不是你出言不逊的理由。” 宁缺说着牵着范若若的手一步步踏上了台阶,走到了抱着双臂的中年人面前,只是因为年龄的劣势身高较对方要稍矮些,看起来不免就先天上失了几分气势。 “庙内有贵人祈福,若是受到了惊扰,你们两个怕是受不了。” “贵人?” “多贵的人可以独占庆庙?我怎么不记得庆国律法中有那条那款准许权贵独享这等神圣之地?还是说……” 宁缺的投去一个恍然的眼神道:“你家老爷,自认为自己比皇帝还金贵?” 这话若是细究起来,甚至可以给一个欺君的罪过,但面前的中年人却并没动怒,只是双眼盯着宁缺的眼睛。 因为离得近了些,宁缺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眼睑上的青色血丝,皮肤也有些暗沉,看来对方最近压力不小而且还熬夜。 “轰” 下一刻,一声沉闷的皮革相击声在宁缺与中年人的中间响起,一阵无形的波纹席卷成气浪化成阵阵带着热浪的风撩起范若若的发丝。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先前那个还十分嚣张的中年男人,像一张哥哥在儋州给自己画过的墙纸一样从高大的木门上滑落。 “略略略,你个大反派倒霉了吧?我哥哥就是邪恶克星,专打你们这种不讲理的。” 范若若开心的跳到对方的面前,掏出握了有一会的尺子一尺子打到了对方的头上。 边打还便说:“叫你狗仗人势,叫你蛮横无理,叫你无理取闹,叫你堵门,叫你堵门,叫你堵门……” 第二十二章:寺内 看来她八成的火气,倒是埋怨对方将门给堵上了,不准自己与哥哥进入。 宁缺看着有些孩子气的范若若,一时间差点才想起来对方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而已。 平时看起来贤良淑德的,倒是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她的年龄,当然,这也是因为范若若胸前挺有道理的。 “呼噜…” 那个中年低手咬着牙,但嘴角依旧忍不住涌出血丝,血沫滴到黑色的衣服上,他的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宁缺。 “九品巅峰!我庆国何时出现一位新的九品巅峰?你是哪家子弟?我怎么不认识?” 中年人身为京中高层,本身家中又是大族且得皇上信重,自问消息并不比监察院相差太对,但何时京中何时京中竟出现了如此年轻帅气的高高手? 而且竟长得如此年轻帅气,看起来竟与自家女儿年龄仿佛…… 竟与自家女儿年龄仿佛…… 年龄仿佛…… 不行,要把这小子骗到手!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小子以后就是我女婿了,今天你打老丈人,我女儿就算是你的恶报! 求婿之心,连带着被小女孩拿小尺子拍脑袋这中奇耻大辱也下意识的忽略了。 范若若看到面前这看起来面色颇为威严的男人对着自家哥哥双眼放光,下意识的心里便有些不爽了起来。 掐着腰道:“他是我哥哥,京都郭府的长公子,宫中编纂的大儿子,儒雅博学的美少年郭宝坤! 你是不是想寻仇啊,那你就来郭府吧!告诉你我郭府不怕!” 中年人揉了揉胸脯,感觉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心中不禁的对宁缺越发的满意了起来。 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末,点头道:“郭宝坤?好一个俊秀不凡的翩翩少年,你们且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通报我家主人一声,应当会允许你二人进入。” 说完,他便一手按着胸身形有些蹒跚的顺着被自己撞开的门缝走了进去。 “哥哥,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怎么感觉他被你打了一拳后,态度顿时好了不少的样子。” 范若若左右瞟了两眼,虽然她听哥哥的嘱咐,这些年一只都有进行冥想,身体素质也非常强,但第一次打人,感觉还有些小激动。 “唔?” 宁缺不解的摸着下巴,他三辈子加起来好几十岁的阅历,什么没见过? 但像今天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这人多少应该是有点大病。 “不知道哎,也许……他是个抖瑟?” 庆庙的大殿中,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人,正背着含着眼睛看着大殿正中央的前方墙壁上的一幅壁画。 那幅画与其说是一幅画,倒不如说是一幅浮雕,只是看起来太过生动形象,看起来让人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茫茫的雪原之中,而面前是一栋看起来科技感颇强的红色建筑。 “你说那个少年是宫中编纂郭攸之的儿子郭宝坤?” 庆帝转过头,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京中守备司司长叶重。 “所以你就信了?” “这?” 叶重平时忙于军务,京都守备司指挥的权责虽重,但相应的压力和公务也十分繁重,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家的女儿养成一幅男儿家的性子。 只是毕竟不是笨人,闻言就明白过来,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庆帝,“那陛下以为……,这个少年会是那家子弟?” “哈哈哈,不管是谁家子弟,不都是我庆国的少年俊杰? 怎么,你这是见到好少年懂了心?” 庆帝说着目光含笑的注视着面前的叶重。 “哈哈,怎么会,臣下只是甚少见到像这般优秀的少年,一时好奇罢了。” “那陛下,这人是否让其进来?” “让他进来吧,那少爷说的又没错,既然这里是庆庙,那我庆国人民自然是人人都有进来的权利。 何况既然那少年带着妹妹,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坏人。” 叶重虽然感觉这话似乎有些问题,但又不能察觉到问题在哪,只得道:“是。” 只是叶重在庆帝面前低着头,自然不可能看到庆帝眼底的阴霾。 庆庙门口,宁缺正带着范若若探头探脑的顺着门缝向庆庙里张望。 原本知道谁都可以进时,并没感觉进个庙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在进去的时候加一些前提,仿佛这庙顿时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让人有些跃跃欲试,多了些探险的感觉。 范若若看着身前探着头展望的宁缺,伸手捏了捏宁缺的手掌“哥哥,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一起无忧无虑的一起闲逛了。” 宁缺想了想,点头道:“嗯对。” “你,哼。”范若若生气的哼了一声。 “你们进去吧,注意,不要前往主殿,那里有贵人正在供奉。” 叶重看着面前少男少女牵着的手,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毕竟是兄妹,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个鬼啊,要不是打不过面前这个臭小子,今天他一定要给这臭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好好打他一顿然后领回家做女婿。 现在么,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先忍这小子两天,等查到对分身份,然后把他变成自家姑爷再说。 “也没什么特别嘛?” 宁缺一步步踏进这座古朴的庙里,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另一只手被范若若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小妮子这般小就这般的有道理,不知道以后要便宜那个臭小子,宁缺的心里有些冒酸水。 寺庙内的墙皮和古树上有时光的刻痕,压下了寺庙外的热闹喧嚣,的像是另一方天地。 宁缺的腰背也不禁挺的直了直。 口中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动,这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敬畏之心。 事实上在生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宁缺,一直对所谓的神明保持着唾弃的态度,即便获得了模拟器游戏也一样。 从《太上感应篇》之中瞎练练出一些不强的念力的宁缺,能不甚清晰的感应到在树上,在门后,在大殿的阴暗处。 有不少人…… 第二十三章叼着鸡腿的姑娘 静静的执刀站着,甚至身后还背着弩…… 这完全打不过啊,人怎么可以和弩箭打…… 宁缺脖子僵硬的调转过头,刚好看到那看门大叔关门时不怀好意的眼神…… 阴测测的…… 宁缺不禁又咽了口口水味的口水,定住脚步看了看四周,这是请君入瓮,还是瓮中捉鳖? 大意了,今天没带多少药出来,身上竟带着针对高手的秘药,不好办了啊。 “哥哥,怎么了,你怎么出汗了? 范若若感受着骤停的脚步,看着宁缺额头渗出的冷汗。 “哈哈,没什么。”宁缺一只手将范若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是没什么,不过这么就苦苦隐藏的实力,怕是今天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只是等了半晌,宁缺的表情逐渐的从紧张变得柔和。 范若若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想要拒绝,可是身体发软,实在提不起力气,心里不自觉间,还有些莫名的期盼。 “啊,好好。”宁缺收回手,一时情急,放错了位置。 不由得眼睛在几颗古树与眼前的偏殿间来回的打量,毕竟有点尴尬。 同时将手背在身后,手指忍不住的互相搓了搓,手感不错的样子。 范若若的头顶宛如有蒸汽在源源不断的向外冒出,她紧紧地用手背贴着脸颊,“我去找个地方洗把脸。” 范若若说完便跑开了,宁缺的手伸了伸,但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挽留,刚刚的场景对于一个小女孩而言,确实过于刺激了些。 即便是对他而言,同样的有些心驰电掣。 而且这里既然被重重保护着,宁缺自然也就不用担心对方的危险,索性左右看了看开始闲逛了起来。 庙内古木深深,宁缺推开一扇被掩着的小庙门,推开门后可以看到在房间的里屋里刻着一副神庙的油彩浮雕。 这里的浮雕自然是比不上正殿的,但也相差不大。 宁缺看着眼前神庙若隐若现的同时带着些威严的形象,莫名的感觉心态有些放松了下来。 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开始,宁缺的心中就充斥着淡淡的不真实感,毕竟这种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同时根据脑海之中的模拟游戏所说,这里只是一个游戏。 这让宁缺第一次认识到这种伟岸的力量,毕竟,无论这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世界,穿越时空都不是宁缺所能够轻易想象的事情。 但这次站在这里,他的内心却没由来的一阵放松。 毕竟担心一些无用之事有什么用呢? 没用,除了空耗自己的精神与心力,不如先脚踏实地的过好眼下的每一天。 至于一些眼下显然没有一丁点可能解决的问题,比如系统的来源,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这种问题。 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再说吧。 宁缺又一次将系统的面板调出眼前。 “世界:庆余年 声望:1500 回归时间:八十四年后。” ......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那我要是活不到怎么办? 不会提前就死了吧?活不过来的那种..... 这可不行啊宝子。 就在宁缺看着面前的面板发愣的时候,突然听到面前摆放贡品的桌子轻轻地动了动。 虽然桌子晃动的幅度并不大,但这显然瞒不过眼力惊人的宁缺,宁缺的眼神闪了闪,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果然不能放松警惕,自己放松心神之下,竟然没发现桌底有人。 “谁在哪里,出来。” 宁缺一边说,一边悄无声息的打开腰间悬挂着的一个隐秘的布袋,同时用内力混杂着念力将布袋子里的极细密的药粉洒到了空气之中。 虽然那你并没有传来什么危险的感觉,但这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放松的理由,小心无大错。 “我…我…你……是谁?” 就在宁缺的眼前,一个身材极为苗条丰满,脸上带着些明显的娇憨和苍白的女子慢吞吞的从桌子底爬了出来。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被咬了一口的鸡腿? 宁缺连忙将空气之中的药粉用内力吹散,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没什么修为的样子,看她苍白的脸色,显然是还有什么隐疾在身。 这空气中的药粉是宁缺和他那个为老不尊的师傅在儋州辛苦改良过的版本,可不是这样一个小女孩能够承受得了的。 真要被她嗅到一些,只怕会在极竟的疯狂后脱阴而死。 林婉儿看着自己面前看起来便有些凶巴巴的宁缺,又撇了撇自己手中举着的鸡腿,“啊”了一声将手背到身后。 “你你你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我我没偷吃……” “不是……,我就吃了一点点,一点点。” 少女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宁缺的眼前比划了一个微小的手势,同时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 同时心中猜想着宁缺的身份,他是护卫吗?,可是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像的样子? 而且……,护卫被允许进来?少女有些不清楚,只是心底保持着一些怀疑。 宁缺看着少女嘴角的油脂,莫名的有些心动,微微的侧过脸,不去看少女的正脸。 “我并不关心你吃了多少鸡腿,但是我看你面色苍白,眼睑有些晕红,整个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显然是有重病在身……” 宁缺继续有些费解的道:“所以……你的家人不允许你吃油腻的食物,而你在这里偷吃? 是这样吗?” 宁缺的最后一句加重了一些语气,显然是心头起了一些怒气,但又在极力的在压制。 这股怒气起的莫名,宁缺也有些诧异,但此时只是用眼睛静静的看着对方。 “我……” 林婉儿本就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又被宁缺盯得有些心头发虚,不由自主的便收了收脖子。 “可是,鸡腿是真的好吃嘛,做人如果连一个鸡腿都吃不了,那未免也太失败太没趣了吧。” 第二十四章缘,妙不可言。 这座不算大的庆庙内虽然人不少,但却无人出生,若是算起来,怕是躲在一颗大槐树下懊恼的范若若都算是一个声源了,所以整体显得很是幽静。 又因为人多,所以很难见到什么鸟兽,炎炎盛夏的饱满的日光一缕一缕的打在庆庙的墙上,古树的叶片上,以及宁缺与林婉儿身边的窗上。 光落到地面上,与地面交织发出漫反射的奇妙反应,让整个室内都显得带了些朦胧。 宁缺的喉结动了动,一瞬之间心中下定些难以为外人道的心思转变,往前走了两步,便有些居高临下的站到了林婉儿的面前。 伸手取下婉儿握的并不紧的鸡腿,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这鸡腿倒是挺香的,索性放到了嘴里大口的嚼了起来。 同时一边吃一边道:“这个东西你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不过总归现在是不能吃的,我就先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了吧。 另外啊,你这病是肺痨吧?简单,我就能治,不过你若想要我医你,需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唔,还挺好吃。” “你!登徒子,那鸡腿是我吃过的,你不能吃,快还我。” 林婉儿看着宁缺的动作变得有些呆滞,随机面颊就快速的绯红了起来。 心想这鸡腿既然是我已经吃过的,那边就不能由旁的男人再吃了去,毕竟自己已经是许了人家的。 虽然那范府的少年自己从未见过,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但既然自己以及许了对方,便不能有如此轻浮的行为,在这里与不相干的陌生男子打情骂俏。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带着痨病,是会传染的。 因此很是心急的跑到宁缺的身边,伸出手准备将宁缺手中被啃了一半的鸡腿重新抢回来。 但这显然是徒劳的,林婉儿的年龄与宁缺仿佛,但宁缺修炼多年,身体比之成年男子也要高出一些,又何况是林婉儿这样的孱弱少女。 俯视着面前显得有些焦急的女孩,宁缺伸出手掌一掌盖到对方的头上,实现了对对方的绝对压制。 然后慢条斯理的咀嚼完了手中的鸡肉,将剩余的完整的骨头随着射出光柱的窗子随手丢了出去。 看着面前少女焦急的面容和带着泪珠的双眼,奇道:“丫头,我不过是吃你一根鸡腿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而且我说了,你的病,我能治,我能治懂不懂?” 宁缺好奇中带着些侵略性的目光落到林婉儿有些婴儿肥的胖脸上,看的林婉儿气势微微一息。 这登徒子难道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算是对自己构成了一定的侵犯嘛?真是令人生气,还说能治好自己身上的痨病? 真是呸呸,明明宫里的御医都说治不好的,是绝症,就差明说让自己等死了。 想到自己身上的病症,林婉儿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低落了起来,是啊,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父亲还不忘用自己来回司南伯爵联姻,真是个好父亲呢。 “你吃吧,吃死你才好,我身上有重病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也难为你能吃下去了,虽然鸡腿确实很好吃。 但你既然真的吃了就是对不起我,我也免得自责,真希望你也生病,然后病死,让老天收了你这登徒子。” 林婉儿气鼓鼓的说。 宁缺怜悯的摸着妹子的脑袋,“傻姑娘,我既然敢吃,就证明我是有把握的,我有信心治好你的病,难道你还要自己放弃自己不成?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京都的那家姑娘,我不日……, 嗯我不日就让我爹上门提亲,这样我就不算登徒子了吧?正好也可以顺路给你治病,毕竟我身上可没带药材,这里也没法子煎药。” “鹅?你别摸我的脑袋……” 林婉儿耳尖有些发红的退后了两步,有些心烦意乱的站在原地。 这人怎么能不经过允许就摸人家脑袋,而后又愣愣的看了宁缺半晌,突然发现这登徒子长的还挺好看的。 不过自己已经许了人家了……,少女的心头又有些怅然,何况自己现在的状况,怕是都活不了几天了。 林婉儿的眼珠一转,心中觉着像是面前这位俊美少年的做派,完全没有京都那些所谓文人才子的酸腐气,和那些有些矫揉造作的娘态,倒是和自己的闺中密友有些相似。 索性便道:“我是京都林叶家的女儿,名字就叫叶灵儿,你可不要记错了。”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这间房间,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明明是吃了亏的,怎么能表现的像落荒而逃? 于是恨恨的转过身,又溜到宁缺的身边抬起头横了他一眼,偏偏又不敢与宁缺对视,便又很快的把头低下。 看到宁缺的脚,便提起自己的裙子狠狠的一脚踩了上去,“登徒子,叫你欺负我,这一下算你的报应,记住了,我叫叶灵儿。” 说完话,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一样,气势快速的萎缩下去,缩着头快速的推门而出。 只是林婉儿刚刚走出不远,路过一颗古树时,刚好碰到靠着树深呼吸的范若若,看着她的脸色通红目光闪烁,一幅发了春的怀春少女做派,她怎么会也在这里; 林婉儿心下好奇,便静悄悄的走到范若若的身边,拍了拍她的香肩,好奇的问:“你是……范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林婉儿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明明今天是不准他人进入的才对,毕竟自己的舅舅,庆国的皇帝陛下可就在庆庙里祈福呢…… 自己也是因为与叶重叔叔相熟,再加上与皇帝舅舅的关系才被允许进来的。 “啊?”范若若被吓得先前进了两步,左手紧握着哥哥从儋州寄来给自己当武器的红尺,带回过头才发现来人竟是自己未来的嫂子。 “婉儿?你怎么也在这里,你见到我哥哥了嘛?” 范若若也有些有些好奇为什么能在这里碰上自己的未来嫂子,不过看到林婉儿让她有些内心莫名的酸涩…… 但依旧热情的与林婉儿交谈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日光下的林荫路 范若若和林婉儿自然是认识的,不过认识也不久,虽然范若若因为时常与宁缺这个异世文豪常常通信,思想和文采都远胜寻常人,以至于在京都获得了不小的才名。 林婉儿也称得上大家闺秀,但因为林婉儿的身体健康原因和复杂的身份背景,让她很少能够出府。 但当宁缺与林婉儿的婚约确定下来的时候,范若若当时还是颇为期待也喜悦的前往林府拜见了几次的,一来二去的,与林婉儿也就相熟了。 只是…… 范若若现在再看着面前的婉儿,感觉自己最初的那份喜悦,似乎逐渐的随风而逝了…… “你哥哥?你哥哥难道就是那个登徒,登徒……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王孰察之,谁为好色者矣……” 林婉儿一边背手点头一边背赋,心底冷汗直流…… “见了,我们聊的还很开心呢。” ……她为什么要突然被这个?范若若感觉有些怪怪的。 林婉儿回想着偏殿内的情形,反正自己开不开心不知道,范闲那登徒子看来是挺开心的,他还吃自己的鸡腿, 真是可恶可恶! 直到范若若说要带林婉儿去见自家哥哥,此时林婉儿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没有询问宁缺的具体身份,以至于闹出了一个大乌龙,脸上有些发烫。 而且…,那个登徒子就是范闲?林婉儿心底涌现出一股奇妙的复杂情绪。 “很开心嘛?”范若若的回答听不出喜怒,只是又道:“那看来婉儿姐姐是很喜欢我家哥哥了,想来这份亲事一定会美满的。” 范若若将脸微微侧,了侧笑的眯起了眼睛,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藏到眼皮底下。 而心里则是想着:卧槽我好他妈的羡慕你。 林婉儿看着范若若笑眯眯的表情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想到之前宁缺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感觉心头暖洋洋的,而且…… 林婉儿突然想起那登徒子,也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范闲说过的话,当时还以为他在瞎扯,但现在… “若若,你哥哥说他医术很强,是真的吗?他说他要医好我来着。” “真的,范闲哥哥曾经跟随监察院的费介大师学习过多年的医术,而且具费介大师所说,哥哥的医术已经完全不弱于他。”范若若眯着眼睛答道。 林婉儿的心情一时间变得更美好了起来,只感觉自己苦尽甘来,变得天降鸿运了起来。 有心想要告诉范若若提醒范闲那登徒子,自己是林家婉儿而非叶家灵儿,但又想到范闲吃自己鸡腿还要按着自己脑袋的轻薄无礼之态,便有些恨的牙痒痒…… 想着便不提醒若若,这就当是对范闲那登徒子的小小惩罚,毕竟谁让他竟然敢背着自己这个钦定的未婚妻和“其他”的陌生漂亮女孩打情骂俏?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看来范闲那登徒子若是真见了灵儿,两个人怕不是要打起来,到时候便撺掇着叶重叔叔好好收拾他一顿,叫他随便勾搭小娘子! 等着倒霉吧你! 同时又提醒范若若道:“你要看好你哥嗷,不要让他出去鬼混。” 庙内的时光正暖,从远处可以听到连绵不绝而有些杂乱的蝉鸣声,寺庙墙体斑斓出的墙面显得有些斑斓,上面长着好看的青苔。 等到宁缺推开偏殿的门时,芳心早已经起了涟漪的林婉儿,早已经拉着自己家的小侍女跑回来马车上,一路飞驰的前往回家的路上了。 所以宁缺只能看到一队精悍的头上插着鸡毛的兵卒,有序且戒备的从庆庙的正门撤出。 在队伍的尽头能看到一辆看起来颇为威武霸气的黑色的大马车,上面用金泊渲染着龙纹。 而范若若正呆立在不远的树下,张着小嘴巴看着队伍一点一点的徐徐撤出,连宁缺一步步的靠近都没有发现。 “回神了,歪?”宁缺伸出手在范若若面前来回晃悠。 “啊,哥哥,我刚刚见到了皇帝陛下哎,他刚刚还冲我笑了来着,还冲我挥手呢。”范若若一脸献宝的说着。 “噢?”宁缺撇了撇嘴,“那皇帝长得怎么样啊?是不是三只头,八条腿,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啊。”宁缺瘪着眼皮淡淡的看着面前一脸兴奋到好像实现了了不起的人生目标一样的妹妹。 ……完了,哥哥好像生气了…… 范若若听着宁缺着奇怪的腔调,感觉怎么这么像刚刚自己和未来嫂子说话时的语气? “哈哈哈哈,也长得不怎么样的样子,八字胡,三角眼,满脸的皱纹,其实也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范若若说着突然停顿了片刻,就好像吃栗子时突然卡了壳。 她围着宁缺来回转了三圈,然后定定的站在一脸的莫名其妙的宁缺的面前,伸出两只葱白的手指挂在宁缺的鼻子下。 “唔……,哥哥,说起来必须和你长得好像哎,感觉就像是现在的你长了胡子在老一点的样子……” 说着范若若闭上了眼,手指依旧留在宁缺的脸上,皱着秀眉思考了一下又睁开道: “哥哥来,你凶一个我看看。” 宁缺的额头顿时一脸的黑线…… “咚” 宁缺一拳敲到了傻妹妹的脑门上,“凶你个头啊,回家了。” 说着一把牵起笨妹妹的手大步的走着,心底一脑门的冷汗,这笨蛋妹妹眼力这么强的嘛?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比原先的范闲心思更复杂且修行的的更快些,以至于他长得更加的老成且严肃,和庆帝的气质暗合。 且两人又是亲子关系,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自然十分相似。 “唔,怎么感觉更像了……”范若若跟在宁缺身后小声嘀咕着。 “哥哥,你跟嫂子相处的怎么样?”范若若握着宁缺的手,恍若不经意间的问道, 只是将头微微前伸,目光不断的往宁缺的脸上瞟。 “她都和你说了吗?她倒是心挺大。” 宁缺回想着偏殿内少女的表现,不像是这般胆大的女子啊? 第二十六章悠哉上 回家的路上,宁缺的头顶林木森森,有光透过斑杂的木叶射到宁缺和范若若的头上身上和影子上,周围传来小贩的叫卖声,树梢的蝉鸣,路上交织如流的行人,不过这种日常没人关心。 范若若的眼睛眯成上弦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宁缺,手掌紧紧的握着前方宁缺的手掌。并没说自己知道一条更近的回家的路。 宁缺走着在这条并不熟悉但也不算太过陌生的回家的路,心里想着应该怎么找个法子把自己的订婚给搅黄了。 要不把那姓林的给弄死?是不是狠了点? 不如回头找她一起商量商量,毕竟她久居京都,肯定要比自己懂得多些,要是她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什么意中人或者青梅竹马便更妙了。 顺便把她的的伤给治好喽,如此也算得上两不相欠,甚好甚好。 只是说起来,宁缺只是知道对方的了什么重病,却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过几日还是要亲自前去看看。 街上泛着明媚的光,宁缺牵着范若若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范若若看着宁缺,宁缺心里想着林婉儿。 新的一天,阳光直射到独属于宁缺小院的门楣上,范若若早早的就等在了这里。 反复犹豫了一会后,一咬牙直接推门而入,今天她只是来找哥哥学习武功的,没错,就是这样。 温暖的光照在被她又重新关闭的大门上。 此时的宁缺当然早已经吃过了早饭。 不得不说,在京都是要比在儋州要自由一些,而且还要更幸运一些,就比如宁缺昨天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此时正是上午,夏天的天气有些炎热,日光穿过树叶照在躺在椅子上的宁缺的身上,又被他的脸上盖着一本被翻的有些泛黄的线装书籍挡住。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书籍自然的从宁缺脸上滑落到宁缺胸前,被宁缺放在胸前的手掌接住。 宁缺睁着有些朦胧的双眼,抬着眼皮看着进来的范若若,“来啦?” 范若若看到宁缺,眼睛微微一眯,变成了两弦可爱的月牙,笑着道:“哥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床?莫不是夏草姐姐把你照顾的太好,让你养成了懒病?” 夏草就是宁缺一直以来的贴身侍女小草,因为比宁缺打了四五岁的原因,身体发育的极为成熟,为人也很是端庄稳重,站在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宁缺面前也显得毫不逊色。 “唔…”宁缺半撑着椅子坐了起开,伸手遮住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小屁孩懂个什么,你伟大的哥哥我这是在冥想,怎么?我寄给你的修行功法你又没好好学习是吧?” 范若若慢慢的走到宁缺的身边,伸手按在了宁缺的太阳穴上帮他解乏,一边笑着道:“冥想妹妹自然是知道的,可无论是我庆国境内,还是在更远些的北齐,乃至那些异域来的魔法师他们无不把冥想看作一件顶顶神圣的事情,哪有像哥哥能这般随便的? 你这未免也太不尊重了些,若是被那些老派的卫道士听见看见,又知道哥哥你的境界如此高深,怕不是要气得吐血?” “嗯…,舒服,再帮我揉揉背。” 宁缺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将虚化的面板凝实,看着上面的一行字沉思。 “人生成就点:100” 自从从庆庙的里他的心理路程发生变化之后,宁缺就开始更加注意对眼前这块模拟面板更加的注意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生成就点以前的时候宁缺关注的不多,但是宁缺没有记错的话。 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模拟游戏提到宁缺本身并没有什么人生成就点,所以并没有选择出身的机会…… 如此看来,这个所谓的人生成就点必然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而想要获得,大概就要取得什么成就…… 成就…… “哥哥,好了吗?我上上下下都按遍了,手都按酸了。”范若若探过头来看着宁缺问道。 “嗯,不错不错,若若你的手艺有长进,不过没事还是要与你夏草姐姐学学,她可是我调教出来的高手。” “哦”范若若红色脸答应下来。 宁缺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带着范若若走到小院的小池塘旁边坐了下来,教她摆出了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 但并没有着急着叫她新的修行功夫,而是问道:“我们庆国与北齐的修行功法我都多少有些了解,不过域外的魔法师我了解的就不多了,你来详细的说说。” 范若若嗯了一声,手放在膝盖的上面拄着下巴,皱着眉回忆道:“庆国有些港口,所以相较附近的其他国家,魔法师是要多些的,但也并没有多少。 他们就像是一群苦行的僧人,整天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子,把头整个的藏在帽子里不见阳光,动手的时候会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魔法棒施展所谓的魔法。” 范若若说着笑了笑,看着宁缺解释道:“他们的魔法看起来还挺强的,能够凭空产生大风或者火球。 不过施展魔法的时候需要专心,所以往往需要站在原地不动,而且还有一定的失败率,魔法施展前还要念很久的咒语,实战能力并不强。” “唔,这样吗?” 宁缺倒不在乎这些魔法师的实战能力怎么样,毕竟众所周知,不擅长近战的魔法师不是好的魔法师。 他更在乎的是,这些魔法师究竟是怎样做到凭空产生所谓的风与火的。 是调动天地之间的元气吗? 宁缺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他静静的坐在青草地上,天地仿佛为之一静,宁缺平静的抬起双手,感受着耳边流动的风声与太阳投射来的热量。 左手在空中平滑的画了一条波浪壮的线条。 顿时一阵纯粹的风从宁缺的指尖流露而出。 右手直直的在空中画了一条看起来就很直的直线,与此同时宁缺右手之间的空气开始快速的加热,直到宁缺停下,一团纯粹的红色火苗摇摆不定的停留在宁缺的指尖。 宁缺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左手,又将右手移到眼前盯着那团火焰看了看。 摇着头叹息道:“此时竟然没有烟,真是可惜了。” 范若若张大了小嘴,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宁缺的手,她的发丝被刚刚宁缺召唤回来的风吹的有些凌乱,但她显然没有在意。 只是定定的看着宁缺之间的那坨火焰喃喃道:“哥哥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第二十七章悠哉下 “是这样吗?”宁缺抬着手在范若若的眼前晃了晃,指尖的那坨火焰随着宁缺的动作来回的晃动,但并不熄灭。 范若若的脑袋随着那坨火焰来回的移动,眼睛动的更快,像是得了眼病一样。 范若若伸手想去抓,但火焰又快速的被宁缺给收了回去。 宁缺抬手看着道:“很简单啊,我想让它出现,它便出现了,就像写字一样容易。” 宁缺说着,眼睛在眼前的湖中游动的鱼,看了两秒后,伸手一翻,一团浮动的纯净水珠就出现在宁缺的手掌之中。 “哇!” 范若若顿时叹为观止,然后一把抱住宁缺的胳膊,拼命的摇晃着宁缺的胳膊道:“我要学我要学,教我教我。” 本来今天的她是来和哥哥学习冥想的,这是当年在儋州时宁缺就教她的东西。 ……其实早就会了,只是一个温习的由头。 原本范若若以为这只是一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但是直到几年前,她仿佛在睡梦中见到一条若有若无的小溪。 然后第二天她就真切的看到了天地之间浮动的元气,引气入体之后她的身体便变得越来越强壮,搞的她十分的郁闷。 “唔……” 完了,这个逼好像装大了,宁缺自己其实都不是很懂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是隐约间感觉在天地之间写出这样的笔画,天地就会给出自己一些相应的应答。 但这个……,该怎么教……? 宁缺感觉有些头大。 太阳移到了两人的头顶,宁缺看范若若没有继续冥想的兴趣,只是一心的想着学习宁缺能够一秒无咒施法的方法。 毕竟这看起来真的很帅。 范若若踏进了宁缺的小屋,看到一幅挂在墙上的帖子“桑桑,少爷我饿了,给我做一碗煎蛋面,要三十粒葱花,加两个蛋。”的一幅字。 桑桑是谁,宁缺的书房看起来一览无余,最显眼的便是挂在墙上的那幅字。 ……所以,桑桑是谁? 范若若一脸探究的转过头,带着些兴师问罪的气势看着宁缺问道:“哥哥,这个桑桑是你在儋州时的姘头? 总不能是你在京都这几天就又找的吧?” “臭丫头想什么呢?” 宁缺没好气的拍了她的脑袋一下,领着范若若站在书桌的前面,带着向往和遗憾的看着那副看起来有些文笔散乱的字道:“桑桑是你哥哥我上辈子和下辈子的故人,说起来已经好久不见了。” 范若若一脸狐疑的看着宁缺,觉得自己哥哥是修炼修的傻了。 “那,我要学你那个嗖的划一下就能变出水货火的法子你把我带书房里做什么?” 宁缺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空白的纸张,摆在范若若的面前道:“你不要看我做的简单,便怀疑这件事情的难度。” 一边说着,宁缺一边抽出一根干净的毛笔,点了点墨开始在纸上写了一个“水”字。 然后对着范若若道:“你且来看这个字与你平常见到的字有什么不同。” 范若若听着宁缺的话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字咬着指甲盖道:“没什么不同吧?就是……更好看更自然一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纸上的字突然化作一团清水停留在纸面上,然后宁缺一挥手,水又重新消失在范若若的眼前。 宁缺看着啃着啃着指甲,变得有些呆滞的范若若道:“看明白了没?” 范若若摇头,……她应该看明白吗?鬼能看得懂你想说什么啊这? 宁缺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饮了口早晨便被草儿灌在茶壶之中的温茶,簌了簌口才咽下去。 然后手肘撑着桌子,认真道:“在我看来,我可能算是开了一脉的先河,和那些异域的魔法师相差不大的是,两者都需要做到与天地共鸣,从而做到调动天地之间的规则与力量。” 宁缺看着一脸懵逼且认真的笨妹妹,指了指桌面上刚刚消失的那个字道:“但是直接与天地沟通总是很难得,所以便需要一些媒介,比如纸笔。” “噢,好厉害。” 范若若抬起手拍了两个巴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此处应当有掌声。 “而且这种事情,我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大抵是很难得,恐怕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存在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做到。” “你写个字来看看。”宁缺说着,双眼看着眼前的范若若道。 范若若被宁缺看的有些发毛,揉了揉胳膊道,:“写就写,不过写什么?” “唔,就写个水吧。” 范若若夺过宁缺手中的笔,快速而又认真的在纸上写了一个水字。 宁缺又重新站了起来,左手的大拇指并着食指捏着下巴,皱着眉扫了两眼,感觉这个字好看是好看,但是没什么灵气,简而言之,这个字是个死的。 “怎么样?” “好看,但也紧紧是好看。” “好吧……”范若若有些失落,自己果然不是哥哥那样的天才。 “学符先学字,一个好的书法大家不一定是一个好的符师,但一个好的符师必然是一个好的书法大家,你若想学,不如先学字。” 范若若心里吐槽以前一个符师都没有,你说是就是了。 嘴上则是回答道“好呀好呀。” 还是那张纸宁缺看着范若若眼角的淡淡腮红,及手臂上自己在她小时候送她的红绳。 想了想执笔在上面写了一首苏轼的词:“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范若若看着宁缺写完,俏脸又红了起来,白了一眼宁缺,然后又举起手中的纸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才收了起来。 说起来想起自家哥哥给自己的信有几封在靖王殿下的女儿那里,过两天要找个时间要回来。 “记得看字里的文笔和文义,不要光看不写啊。”宁缺看着脸色羞红开心异常的范若若无奈提醒道。 傍晚时,星光点点映照着夕阳的红光,范若若跑出小院拿出两个网兜带着宁缺在府里捉蝉,小草在院门口合这手看,范思哲拄着下巴在亭子里看。 第二十八章捉奸在床上 叶重一手扶着马车的扶手,一手护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毫无表情的下了马车。 妈的好痛,那小子不知道自己是他未来岳父吗?一个岳父半个爹,他竟然也敢对自己下狠手? 不过叶重仔细的想了想,发现打自己的那小子还真不知道他未来老婆肯定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打自己还真打的心安理得…… 更气了…… 哼,要不是看在子长得好看又年轻的份上,老夫给你整个行刺的罪名,高低给你整两箭插身上。 叫你明白明白什么叫京都守备司司长的权柄。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早早候在叶家大院门前等候的老管家,看到自家老爷今天一下马车就一会笑一会龇牙咧嘴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按着胸口。 暗道难不成这是被人打了,打不过在这里意淫报仇? 自家老爷虽然说是有这个尿性,但现在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应当不至于吧? 再说了,他叔叔可是四大高手之一的叶流云,自己也是京都守备司司长,谁敢打他? 真是令人费解啊。 “咳咳,叶叔啊,小姐回来了没?叫她来我书房。”说完话,叶重就准备先回房间让自己的漂亮老婆找些秘制药油给自己查查。 不过看着老管家一脸为难的停留在原地,又停住了脚步,看着已经泛黑的天色,有些纳闷的继续道:“ 难道,都这个点了,那野丫头竟然还没有回来吗?” 管家一脸苦涩的道:“今天小姐约了友人一起出门踏青,许是出城走的远了,正在赶回来吧。” “放屁,臭丫头片子的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找些狐朋狗友,你问问他那些狐朋狗友有人愿意娶她吗?他妈了个巴子的一个都没有。 说的什么?怕打不过她?都是借口,都结了婚了没事让老婆打两下怎么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真是令人发指……” 老管家负手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看着,心中腹诽你当然无所谓,怕是你都被夫人给调教习惯了。 京都豪门大院里,谁不知道当代叶家家主是个怕老婆的软蛋? 在这种情况下,有点眼力劲的,谁敢娶一个已经被确定的母老虎? 那怕不是人傻了。 叶重说完,看着点头的老管家,心里有些满意,看来自己说的还是很对的,不禁有些自得。 “叶叔你且在这里守着,见到那疯丫头就把她给我提留到书房里去,不要忘记了。” 说完叶重便摆摆手,将双手被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叶府。 “哎” 姓叶的老管家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站在大门的傍边,不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遭这个罪。 叶重进府后找自己的夫人给自己擦了油,又在房间里温存了一会,为叶灵儿多个弟弟妹妹的大业努力了一会后,收拾好衣服进了书房。 “吁…” 满头青丝被简单的束在身后绑成了个高马尾,一身红衣好像业火红莲的叶灵儿利落的下了马。 看着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老管家,有些诧异的问道:“叶叔,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我父亲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叶灵儿也抬头看了看大好的夜空,月明星稀,是个好天气。 父亲不应该回来这般晚的才是啊,毕竟现在都到了宵禁戒严的点了,父亲如是这个点回来,怕不是要被母亲指着鼻子盘查上半天的,晾他应该没那个胆子才对。 “哎呦,我的大小姐哎,你什么时候见到你父亲回来的这般晚了? 倒是你,家主半个时辰前就嚷嚷着让你去书房,老夫在这里等你个小妮子,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我老人家,就不能早点回来?” 叶灵儿闻言一呆,等我?难道我又犯什么事儿被老头子抓住了把柄? 是打了御史大夫的长孙,还是宰了礼部尚书家的狗子? 叶灵儿想的有些发毛,揉了揉自己光滑的胳膊,舔着脸问:“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所谓不知者不罪,不过…… 您老人家知不知道我那老爹,他找我是为了哪庄子事情?” 叶管家打着哈欠从地上站了起来,道:“那就不是我老人家能知道的事情了,你这丫头就自求多福吧。 不过……,许是为了你的婚事也说不定。” 说完管家拍拍屁股上刚刚沾上的灰尘,一溜烟的回房睡觉去了,毕竟人越老越重视养生。 叶灵儿今年十五……好吧其实是十六了,只不过叶重嫌女儿嫁不掉有些丢脸,便说实岁十五,十六只是虚岁。 和自己的小闺蜜林婉儿不同的是,林婉儿是因为身体健康原因,加之身世背景有些复杂,所以定亲很晚。 但前些日子也订了司南伯爵家的公子,虽说对方也是个私生子,但好歹也算定下来了。 现在京都权贵圈子里,像自己这般大的女子,莫说是订亲,就连没成亲的都没几个了。 说不急自然是不可能,叶灵儿也看过最近京都新流行起来的话本小说,也希望能有一个意中人化身盖世英雄,能手拿着重达十万八千斤的金箍棒,脚踏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 要是能把那个十万八千斤的大金棒子给自己做聘礼那就更好了。 可惜没有,京都的男子……不堪入目,竟连自己都打不过,还担心自己打他们…… 一群废材,废材! …… 站在书房门口的叶灵儿有些踌躇,一方面是被叶叔的话给影响到了,怕自己一进去父亲就给自己来一个猛料,说那那家的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长得极为俊俏又武功极为高强公子发誓非自己不娶。 在京都三河桥跪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父亲大人答应他的求婚嗨嗨嗨…… 叶灵儿想到妙处,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听叶叔说父亲大人在书房里等了自己半个时辰,这怕是茶都喝了两壶了,现在直接进去怕不是要承受来自老父亲的怒火? 不行,自己得缓缓,做做准备。 不过她又哪里知道,所谓知女莫过父,她慈祥的老父亲看她看的透透的,茶倒是没喝.。 扑克倒是打了两局,现在正是身形舒坦的贤者时间,轻易是不会动怒的。 ……除非忍不住。 第二十九章捉奸在床中 “既然过来了,那就进来吧,别在门口傻站着了。” “好,哈哈。” 叶灵儿听到父亲叶重的话,尬笑了两声,推门走了进去,又乖巧的把门和上。 端起茶杯的叶重诧异的看了叶灵儿一眼,心想这丫头莫不是犯了事,不然怎么表现的这么乖巧? 茶杯端了半天,终究还是放了下去,叶重故意板着脸。 耷拉着眼皮看着女儿道:“昨天,为父见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俊杰。” 说完叶重就停了下来,悄悄的观察自家女儿的反应。 叶灵儿脸上一喜,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 心想莫不是自己梦想成真了?不过这几天天天路过三河桥,怎的自己却没有见过?兴许是去给自己找金箍棒了吧哈哈哈哈。 叶重看着女儿的表情便知道这事情有戏,准备再晃点一下自己的女儿。 不过那少年的消息自己还没完全打探清楚得了,最早也要明后天才行…… 得了,就这么办吧; 叶重清了清嗓子,沉吟道:“嗯,那少年容貌甚伟,看起来又风度翩翩,做事有决断,懂得保护弱小家人,难得的是还武功高强,临危不惧,年纪轻轻就达到了九品上的境界。” 实际上叶总不知道的是,宁缺打他这个老八品是压着打的,不然怕自家的真气太过凶猛霸道,一掌把他给打死你不好收场。 这才给了他宁缺只是九品上的错觉。 叶重仔细的回想脑海中的宁缺的形象,这臭小子虽然对自己摆着张臭脸,但帅也是真的帅。 起码……能有自己年轻时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分的程度了。 而且打自己时毫不留情,是个狠角色,以后自己女儿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到外面的委屈。 至于女儿会不会受到来自那臭小子的委屈……,这个他就管不了了。 叶灵儿听着前面的话还挺开心,但是越不对劲,听到最后一拍叶重的书桌。 怒道:“天下的九品高手都是有数的,我怎么不知道京都有那家子弟新晋到了九品上的玄妙境界? 这等普天同庆的事情,我这等身份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的吗? 还是说你老子是在晃点我,晃点你自家女儿?” 叶重看着面前气的额头青筋直冒,眼睛瞪得像要吃人似的女儿。 无奈的咂了咂嘴,闭上眼睛撸了一把脸,将脸上的口水擦了下去。 这丫头还真不愧是她妈的种,生起气来一个尿性,就爱往人脸上喷口水,什么邪门爱好…… 真是悔不听老爹言,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现在娶妻娶色了,完了,妾纳不了了…… 后悔,现在就是十分的后悔,怎么就摊上这么母女俩? “嗯?老爹,你说话啊!” 叶灵儿揪了揪叶重的胡子不满的道。 “咳,我可是你爹,我会骗你嘛?不可能的事情对不对?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嘛,这个人是真的有,毕竟这是老爹亲眼所见,不过嘛你老爹我当时一高兴就没问名字,所以嘛这个具体是那家子弟还需要我在调查调查。 嗯,在调查调查,明天一定能有结果。” “真的,叶灵儿狐疑的看了看自家老爹,一撩头发又坐到了对面,把长翘的二郎腿也收了下来,做出一副淑女状。” “真是势利。”叶重小声吐槽。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其实问了,但被人晃点了,什么宫中编纂郭攸之的儿子郭宝坤。 叶重去查了查才发下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浪荡子,不成器的废物,连武者都不是,指望着他能压服自己女儿算是痴心妄想。 “那还行”叶灵儿小声嘀咕道“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那少年有没有金箍棒。 不行,我得准备一把紫青宝剑给他拔一拔,若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他就是我的意中人,若不是我就自己拔出来一剑砍死他。” 叶重皱眉道:“都叫你不要看那些不正经的书了,你就是这等不切实际的情情爱爱的乱七八糟的闲书看的太多了,才会这么难嫁出去。” “哼,我偏要看,女人若是得不到真爱,那和八婆有什么区别?” 说完站起身一转头便要走。 “等等。”叶重喊住了自家傻女儿。 弯着腰从桌子底下翻了翻,找出来一柄通体紫色,剑柄和剑骨处镶嵌着宝石,尾巴处带着流苏的大宝剑。 一把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汀”。 “拿去吧。” “这是……紫青宝剑?”叶灵儿惊喜的把剑拿起。 “蹭”的一声拔剑而出,看着银白闪亮的剑刃,跃跃欲试的想要砍点什么。 “嗯,你小心点。”叶重皱着眉道,“这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十八岁礼物,原本以为你要嫁不出去的,所以准备了把剑给你防身……” 叶重看着女儿逐渐危险的眼神,咂了咂嘴,闭上了嘴巴。 其实这是她母亲也看,自己准备的同时也给女儿准备了一把。 现在就放在夫妻二人的卧室了,情到浓时就让叶重拔一拔,搞的叶重现在天天喝枸杞红枣乌龟汤。 “哼。”叶灵儿收起白眼,一转身走出了父亲的书房。 今天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还要痛快的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的美美的睡上一觉。 而就在而就在叶灵儿出去之后,叶重左右瞅了两眼见到无人,又重新弯下腰打开了一个抽屉。 拿出了一本叫《喜羊羊大战老干妈》的黄皮书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天的晚上,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宁缺穿着夜行服翻到了叶府,经过一番细细的寻找,终于找到叶家小姐的闺房。 月黑风高之时,京都早已举行了宵禁,宁缺蹲在自家书房的房头上,看着来来往往在广大京都的上空蹦来蹦去的夜行侠们,默默的感叹了一句:“真是世风日下啊,什么时候采花的生意怎么火热了?” 随后默默的将自己脖子上的黑布往上提了提。 采花就采花,可不能被人给看见。 随后脚下一动,身影一闪就加入了这个很有前途的行动中去。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说看到的人中,九成九的其实是监察院的密探人员,若不是他跑的实在是快,他身后高低得跟上几个。 庆国依法治国,皇帝搞间谍合法。 第三十章捉奸在床再中 个闪身之间,宁缺在夜色中快速的穿梭,偶尔在半道上碰到了同行,他还会亲切的打个招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夜色下的同行那么多,碰上自己的几个却表现的很是诧异,若不是自己跑的快,搞不好还要被他们追上来比划两下。 过了三河桥不远的大道上,放眼望去大概要许久才能看到一扇门,这里的院子都太大了。 宁缺左跳右跳,最终停留在一只书的树梢上,这是他白天就特意踩好的点。 大概过去五六秒钟的时间,几道和他衣服极为相似的黑衣人出现在了树下。 “这里没有。” “跟丢了。” “上报备案吧。” 说完话后,几个黑衣人就嗖嗖嗖的离开了原地。 “略~” 宁缺冲他们吐了吐舌头,并没有下去。 果然,半分钟之后,又是同一批人回到了原地。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异常之后,再次消失在原地。 宁缺足足又等了十分钟才从树上下来。 看了看面前高大的院墙,身体好像化成了一片随风而起的柳叶,慢慢的腾空而起,飘过了眼前的阻碍,从新落到了一片被修剪的有些整齐的草坪上。 脚边的沙皮狗刚准备叫,就被宁缺瞪了一眼。 “呜呜。” 狗子低声叫了两下表示臣服,随机重新将头埋了下去,双腿夹住了尾巴。 叶府很大,宁缺随着小路走到后院,躲避过期间巡查的人,顺着鼻子里闻到的最稳温和的处子香走去。 只是不知道为何,宁缺感觉今天闻到的香味,和前两天闻到的味道有些不同,但又有些杂糅。 “许是灵儿这几天换了新的水粉吧。” …… 半个时辰前,叶灵儿刚刚回到自己的闺房,手中握着从父亲那顺来的紫青宝剑,心中畅享着自己的如意郎君。 随后脱掉自己的女侠装扮,把红色外衣和贴身的小内内都摆在床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趴在床上睡了起来。 “小姐,睡觉不穿内衣会不会不太好啊?” 叶灵儿的贴身丫鬟好奇的问道。 叶灵儿慵懒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喃喃道:“你懂个锤子,你家小姐我都十七了,到现在你看看我的胸才这么点。 为什么?我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就是内衣的锅,我就是以往穿的束胸太紧了,嘞的我的小兔子都长不大!” 叶灵儿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哼哼了两声,手指也攥成了拳头。 不过因为是在睡觉的原因,所以即使是攥成拳头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我就不穿,让胸长得大大的,让那群不愿意娶我的狗男人后悔死。” 丫鬟有些好奇道:“可是小姐您不是也不愿意嫁给那些风流才子吗?” “哼,我不愿意那是我的问题,他们没有眼光就让我很不爽。” 丫鬟懂了,小姐就是在矫情,不过同辈的公子,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被小姐您打了一边,这让那个敢追您? 天渐渐变得更黑了。 而此时,在叶灵儿的房间外,宁缺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看着手中已经被点燃的迷烟,犹豫了良久。 最终决定做出违背一个祖师爷的决定,这次就不用迷烟了。 索性直接打开窗子,翻身跳了进去。 因为是熟人的原因,宁缺这次并没有刻意的压低音量,所以他的脚步声虽然不算大,但在叶灵儿这样不算高手的低手耳边显得依旧清晰可闻。 不过这里是叶灵儿自己的家里,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所以她全无防备之心,睡的很死。 全身都收在了被子里,还打着鼾声。 宁缺闻着鼻尖诱人的香味,安静的坐在叶灵儿的床边。 “灵儿姑娘,又是我,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吧?” 宁缺说完,看着眼前的被子猛的一动,随即便又恢复平静,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庆庙一别之后,对你越发想念了起来,我本想直接让我父亲来叶府许下聘礼,但我身上还有另一位女孩子的婚约。” 宁缺说完,看着眼前的被单抖动的越发厉害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那个婚约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结的,不过如果我不同意的话,想来我父亲也不会强迫我。 解除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可能有些麻烦,需要你等个几天。” 叶灵儿躲在被窝里听了半天,心情从最初的诧异惊恐到现在变得有些愤怒好奇。 忍不住夹着问道:“那个和你有了婚约的女孩是那家女子?我时候认识?” “嗯?灵儿你生病了?” 宁缺听着灵儿的声音,总感觉似乎和前两天听到的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具体差距在哪,索性不纠结这些。 “听说是丞相家的长女,名字叫林婉儿,真是巧了,那个女孩身上也带着重疾,我想等回头半夜去看看她的情况,能不能把她给治好。” “如此便算是两不相欠,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小小补偿。” 听到这里的叶灵儿有些傻眼,她与林婉儿是很好的闺蜜,自然也知道前不久林婉儿婚约的事情。 “好啊,就是你个渣男!” 叶灵儿气的身体发抖,一把抓起起放在枕头边的紫青宝剑叶灵儿版。 心中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不愿意让宁缺看光了自己。 虽然她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但床边一共也就那么大一点,索性在被子里将剑拔出,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恶狠狠的刺了下去。 不过这剑的功夫显然是无法刺到宁缺的身上,剑尖来到宁缺的身前,被宁缺轻易的躲过。 宁缺看着破了个洞的被子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他站起身道:“灵儿不会功夫,你不是灵儿!” 叶灵儿听到这话愣了愣,自己不是叶灵儿嘛?我怎么不知道我竟然什么时候变了身份,不要瞎说啊喂。 只是还不等她脑海之中的念头转完,就感觉手中握着的剑柄连带着身上的被子一起被一股大力带飞了出去。 一起被带动的,还有手中攥着剑和被子的自己。 叶灵儿就感觉自己在空中转啊转,转啊转,转啊转,转啊转…… 第三十一章捉奸在床下 再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宁缺有些发蒙的与面前这女孩对视了两秒,然后一路丝滑的向下望了下去。 没看到什么过多的阻碍,只是视线的尽头杂草丛生,看的宁缺有些心痒痒的。 随即又抬头看着女孩的双眼。 “啊!!!” 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叫声从叶灵儿的口中发出,一边叫,她还一边用手紧紧的抱着宁缺的身体,让他除了背什么都看不着。 “别叫了啊喂。” 宁缺想把叶灵儿从自己的身上取下去,只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又不好用力,闻着鼻子中传来的阵阵幽香,只能无奈的一口啃了上去。 “唔……” 在房间内仅剩的两根点燃的蜡烛的照耀下,叶灵儿瞪大了双眼,眼仁里是倒影的宁缺的脸。 她闭上了眼睛,什么叫我不是叶灵儿?我就是你要找的叶灵儿,你再敢说不是我一剑戳死你。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叶府里,除了叶灵儿没心没肺的沉醉在法式打波中,整个叶府都慌了起来。 “夫人,情况有些不对,灵儿那边在叫。” “嗯嗯,什么?” 叶夫人脸色有些泛红,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眼看着叶重。 “灵儿那边出问题了,我要赶去看看。” 叶夫人立刻一脚踹到了叶重的屁股上道:“那你还不搞快点?” 等叶重到了叶灵儿的房门前,就见到除了老管家和叶灵儿的丫鬟停留在门口外,其他闻声赶来的下人都被赶到了远处。 “怎么回事?” 叶重看到这幅场景也知道问题应该不大,但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管家是叶氏一族的前辈,在叶重来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反而是目光深情的看着头顶的月亮。 听到叶重的话后,感慨的叹了一口气道:“好事,你不是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吗? 呶,小姐看来比你还记,不禁找到了,连事都办了,家主你就等着抱外孙吧。” 一边说着,老人一边背着手转身,口中叹息道:“怎么还能直接上的吗,我当年怎么没想到……” 叶重听的有些头大,推开了关的本就不严的门,看到自家女儿的床单下,躺了一个一脸懵逼但十分面善的男人。 而自家女儿正带着一脸云雨后的红晕邪邪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那光滑的脖颈,似乎还没穿衣服。 “你怎么……会在我女儿的床上?” 叶重手指颤抖的指着宁缺问道。 宁缺试着动了动,但转头就看到叶灵儿咧着嘴笑的同时,又用眼神瞪着自己。 如果眼神能说话的话,宁缺觉得自己大概能听到这样的话:“快点编,编不出来或者编的不好老娘就打死你。” 宁缺无奈,只能动了动被紧紧抱着的手在叶灵儿的身上摸了一把找补一下。 随后尴尬的对着叶重笑了笑道:“叔叔好啊,我这不是,不是,嗯……我其实和灵儿情投意合,已经私定……” 宁缺刚想说私定终身,不过又有些说不出口,自己要真这么说,那自己的鸡腿姑娘怎么办? 只是感受着三道逼视的眼光,只能无奈道:“我和灵儿情投意合,这个一时情不自禁就就犯了一点小错误。哈哈,哈哈。” 宁缺尴尬的笑了两声,但气氛依旧是那么奇怪和严肃,于是随即便又停了下来,无趣的瘪了瘪嘴。 感觉叶灵儿这小娘皮抱自己抱的愈来愈用力,索性手也在被子里乱摸了起来。 叶灵儿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把头紧紧的埋在宁缺的脖颈里,嘴巴无意识的展开又闭合。 叶重摸了摸自己粗粝的下巴,感觉自己留在这里像是一种打扰。 那我走? 就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位鬓角插着银钗的漂亮中年妇人。 正是叶重的夫人,叶灵儿的老母亲叶夫人。 叶夫人眼神怪异的看了床上的两人一眼,等到与目光清澈又迷离的女儿对视了一眼后。 心里就知道这女儿没药救了,这情况跟自己当年迷上她爹那个死鬼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想母女变成仇人的话,自己还是趁早收拾收拾嫁妆,准备给女儿嫁出去吧。 叶夫人嘴角一撇,招了招手像叶灵儿的婢女问了两句,确定出了在场的几人和已经离开的管家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随后便瞪了床上的宁缺一眼,拉着自家夫君走了。 不过临走时还不忘让那婢女守在门口,这种事情可不能被别人知道了去。 直到脚步声逐渐的远去,宁缺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随即房间里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你要不要先把手松开?”宁缺眼睛看着天花板道。 叶灵儿气的有些想咬牙,眯着眼睛看着宁缺,感受着身上还在作怪的那只手,有些用不上力气。 咬着牙贴近宁缺的耳边道:“我知道你,范闲,你今天要是走了,你就不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受的了这样的侮辱呢?宁缺看着叶灵儿挑衅的眼神,大手一挥将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门外的的婢女打着哈气听了一夜的交响乐。 第二天,叶灵儿在侍女的帮助下勉强下了床。 侍女脸色有些发红的看着自家梨花带雨的小姐,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势。 好奇的问道:“小姐,那啥,那啥感觉怎么样?” 叶灵儿嘴唇有些发白,无力的白了她一眼:“疼,还有……不能说。” “夫君,这事该怎么办?” 叶夫人撑着下巴看着自家老公。 “那少年我倒是见过,长相实力都是上佳的,只是如今看来人品可能不怎么样,不过……” 不过看来咱女儿也不像什么好人,两人也算的上是半斤八两吧,当然这话叶重没有说出来。 .“如今只能看看女儿那怎么说了。” 第三十二章诗会 “唉。”宁缺的小院中,宁缺今天罕见的没有进行日常的冥想,而是抱着两壶酒水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池塘傍边叹气。 不时的还要喝上一口夏草从哪里买来的酒水,眉头皱在一起,眼睛看着波澜不惊的平静湖面发呆。 夏草则静静的蹲坐在一边,等着自家少爷若是有什么新的想吃的或者想喝的了,自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哥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这几天看你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 难道是……思春了?” 范若若踮起脚尖静悄悄的走到宁缺的身边,想要突然跳出给宁缺一个惊喜,但真跳到宁缺面前时,看到他愁眉不展的脸色,不禁心头也有些郁闷。 “唉。” 宁缺又喝了一口闷酒,换了一个手支撑着下巴。 又转过头来看着范若若认真的问道:“若若,我那宰相家的未婚妻,你说她身体不好,究竟是怎样一个不好?她得了什么病?” 范若若看着宁缺认真的神色,脸色不禁也正了正:“痨病啊,难道我没跟哥哥你说过嘛?” “痨病啊?” 宁缺扯着嘴角笑了两下:“许是说过吧,哥哥我也记不清了。” 说没说过还有什么要紧,错误都已经犯下来了。 范若若不知道宁缺为什么心情不好,但自己哥哥心情不好显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不要不开心了,靖王府今天举行诗会,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各家的美少女都会去哦。” “各家的女子都会去?”宁缺向范若若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范若若同样用眼神给予肯定,“当然,靖王府的诗会可是京都男女之间少有的能够见面的活动,那些整日里宅在家里的大家闺秀们,如果不想等到成亲了才知道自己夫君长什么样子的话,大抵都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宁缺感觉范若若说的有道理,所以一拍屁股起身准备一起前去,不要误会,宁缺倒不是馋那些女孩子身子。 毕竟他前两天晚上刚刚吆西过,现在倒是不怎么饥渴,只不过见识到过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之后,也确是有些沉溺在其中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还是希望能够在靖王府里见到叶灵儿,好好跟那个小娘皮商量一下,自己娶是一定要娶她的。 但是林婉儿那里怎么办?虽然这样说渣了一点,但宁缺确实抱着娶两个的心态。 再说了,如果真算起来,对自己而言叶灵儿才是后来者,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叶灵儿的面说。 “少爷,那中午还回来吃饭吗?”夏草收起了宁缺摆在地上的酒壶,撩了撩鬓间的发丝,轻声的问道。 自从在澹州宁缺发现,竟然有人给自己投毒之后,宁缺就基本不吃外面的食物了。 毕竟对一个毒师而言,想要杀人太过简单,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毒自己都认识。 宁缺抬头想了一想,笑着回道:“今天就算了吧,你可以去自己先买些吃的,我今晚前回来。” 夏草温柔的点头。 说起来,夏草算是宁缺的通房丫鬟,即便以后成亲了,有多少会有一个小妾的名分。 这是宁缺一直没有把她收入房中。 但是现在的宁缺已经十六岁了。 马车缓慢的驶离司南伯爵府,驾车的人依旧是滕子京,宁缺和范若若坐在宽大的车厢里,看着路两边的风景。 因为范家也是京中的大族,而范建是范家当代的家族,所以住的地方自然也不能过于磕碜。 相应的路两边穿来的叫卖声就显得其他地方要少些,宁缺拉起车窗的窗帘,看着路两边的行人。 很少能够有穿着新衣的人,更多的是衣服上打着几个补丁,甚至衣服破破烂烂,但连补丁都没有的人。 宁缺摸着下巴,看着路两边的场景,随后手并没有将窗帘放下,而是就这样转头看着,坐在对面一脸若无其事的妹妹。 好奇的问道:“你看这些人的生活条件,在我庆国算是个什么水平?” 宁缺说着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衣不蔽体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的胡子有些发白,看起来大概能有个50岁。 但是对宁缺熟练的人体解剖功夫而言,能够一眼看出那个人其实也只是30岁左右的样子,甚至有可能还不到30岁。 范若若的表情有些诧异,她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要指着一个不认识的平民。 但还是解释道:“就像哥哥以前一直在儋州一样,小妹也一直留在京都,最多也就是去儋州和哥哥一起待上几个月,见过的世面也说不上多,又哪里说的上来这些? 只不过,按理说来,京都是庆国首善之地,这里的居民生活的条件当然要比庆国其他地方要好些。” 宁缺点头,范若若说的不错,在这样封建的时代背景下,京都的居民生活条件一般而言,确实要比其他连道路可能都不通的地方的居民好上许多。 宁缺想起了在原来的世界中带着桑桑一起流亡的自己,底层人民的生活确实要苦难很多,他心底有些怅然,不过这显然不是自己所能改变的事情。 宁缺的目光中带着些怅然,范若若也看出了现在的宁缺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只是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宁缺,但并没有打扰他。 一路无话,硬木做的车轮碾压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缓缓地停在了一栋建筑颇为气派的大院的远处。 倒不是滕子京不想往近处再停停,也并没有什么人拦截。 但是路却十分的拥挤,这条宽阔的马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所以滕子京也只能找个无人的地方先停住。 “到了,哥哥。”范若若开心的牵着宁缺的手,而滕子京则负责将马车看护好,像他这样看护马车的人员,在饭点的时候,靖王府的人都会专门派人来送饭。 对了,滕子京已经被宁缺从他那便宜父亲那里讨了过来,虽然滕子京的实力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刚来京都不久,手下也确实缺人。 只是还不等两人迈进府中,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三十三章议论 “若若姑娘?好久不见啊,我是郭宝坤啊,还记得我吗?” 一个书生打扮,面目有些消瘦,下巴上留了一缕风流的小胡子的人。搓着手靠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了另一位和他打扮相近的风流士子,只是他身后的人面目更加英俊了些,手里还拿了一柄骚包的折扇,时不时的摇上两下,所以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跟班的。 “哟,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你怎么离我家若若这么近啊?” 郭宝坤一边说,一边迈步靠了过来,想要不动声色地将宁缺往旁边挤一挤,自己挤到范若若的旁边。 他是范若若的追求者,毕竟范若若的年龄虽然不大,但京都像他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多都定亲了,剩下来的就显得有些狼多肉少。 这并不是说庆国的男女比例有所失调,而是范若若在外颇有财名,父亲又是户部尚书。 所谓娶妻娶贤,纳妾那色。 如果京都里哪个小子娶了范若若,那无疑对自家老爹的官运会有很大的帮助,更何况范若若长得还很不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追求者当然十分得多。 只是他挤了挤,又挤了挤,再挤了挤,但是都没有挤动宁缺。 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起来,用手戳了戳宁缺的肩膀,伸头靠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兄弟借个位子,给你10两银子。” 他以为宁缺只是路过的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抱着不认识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想法,所以最好还是选择破财消灾。 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当然也不能说少,如果地上有一两银子的话,他都会很开心的捡起来。 嗯,这生意不错的样子,宁缺诧异的看了郭宝坤一眼,这人想干什么? 宁缺现将手伸了出来,范若若好奇的看了过来,郭宝坤立刻将他的手用衣袖挡住,急不可耐的在自己的衣袖里摸索了半天,最终凑齐了十两的碎银,一把放到了宁缺的手里,带着些讨好的看着他。 宁缺点头,这小伙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竟然如此舍得下本钱,将来必成大器。 可惜了,就是眼力劲不太好,没看出来自己和若若很亲密吗,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多巴结巴结自己? 怎么还有把自己往一边赶的操作? 看了他做人是多少会了一些,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宁缺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一伸手牵起了范若若的小手,两人一起进了靖王府。 “欸……”郭宝坤伸出手想要挽留范若若,不过刚刚迈出一步,范若若就趁着宁缺没有回头的功夫,踩了他一脚。 这人好生讨厌,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为何要苦苦的纠缠? 也就是因为范若若看郭宝坤不顺眼的原因,所以在庆庙的门口替哥哥报了这个假名,也是郭宝坤不时的纠缠,所以但是说对这个胸无点墨,但也没什么坏心眼的草包颇为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亏了钱,还像路边的狗一样,还没做什么呢,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郭宝坤奴着嘴,感觉有些郁闷的站在原地。 你早说你已经有人了嘛,何必还要这样伤害我的感情?郭宝坤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但是倔强的没有掉下去。 “别堵门。”还不等郭宝坤煽情完,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好听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然后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被一把推到了门旁边。 郭宝坤被推的打了一个转,幸亏贺宗伟接住,才勉强没有倒在地上。 放眼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妙龄少女,这人在京都的权贵圈子里也算赫赫有名,不是叶灵儿又是谁呢? 当他望过去时,叶灵儿只剩下了一个背影,人已经走远了。 “切,不要以为我怕了你,老子是好男不和女斗。”郭宝坤摆了摆衣角,推开了贺中伟搀扶着自己的手,小声的说了一句。 只是这话并不是对着叶灵儿说的,叶灵儿已经走远了,这话是对着贺中伟说的。 “郭兄说的是,这好男怎么能和女斗,圣人都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是极是极。” 郭宝坤闻言不禁开心了起来,掏出放在袖中的折扇,也跟着扇了起来,站在门口评论道:“这叶灵儿是出了名的老处女,整日里就知道舞刀弄棒,现在年龄大了找不到婆家,就开始心怀怨气,连我这样的虔诚君子她也舍得动手。 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啊。” 只是说着说着他又开始伤心了起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时的打声招呼,叹着气道:“可是怎么范小姐就是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明明我对她苦苦追求,她竟对我的一片痴心视而不见,真是可悲可叹。” 贺宗伟心中腹诽,你追求别人的方式,就是见到的时候说上两句,见不到的时候就勾栏听曲? 那这也未免太容易了些,让你爹直接上门提亲啊,跟我废话有什么用? 但嘴上还是说:“郭兄不必着急,这京城里的年轻才子大多我也都见过认识,范姑娘身边的那个我却从未见过,你见过吗?” 郭宝坤茫然地摇头,他们两个当然没见过,毕竟宁缺之前一直在儋州生活,刚到京都不久而已。 贺宗伟一拍折扇“那不就是了,那人肯定不是京都的人,而我听说范家最近来了个私生子,是范老爷早年留下的冤孽,听说连族谱都还没有上。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范小姐身边的那人了,估计是年轻时不知怎么有了些交情,所以现在感情依旧不错罢了,范兄机会还是大大的有,可不能这么轻易的灰心丧气啊。” 说完了,贺宗伟还拍了拍郭宝坤的肩膀,一脸勉力的表情。 “是唉。”郭宝坤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又想到刚刚范闲还坑了他十两银子。 磨着牙说道:“一个私生子还坑我钱,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坑我钱还不给我办事儿,真是让人气愤,看我一会儿戳他老底。”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了晋王府的大门,而贺宗伟紧随其后。 第三十四章防备 等到叶灵儿进入王府时,才发现原来常常聚在一起的众多姐妹不见了。 “叶小姐,郡主叫我在这里等您,她们在别的地方。” 一位长相颇为乖巧温顺的侍女,从不远处走来对着叶灵儿行了一礼后说道。 同时手指还往花园的后面指了指,叶灵儿放眼望了一下周围,来的文人士子也并不算少了。 现在正赶上庆国三年一次的科考,因此最近进京的文人格外的多些,按理说今天这里聚集的大家闺秀也应该很多。 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呢?新鲜出炉的秀才,粉粉嫩嫩的士子,可是一些小姐的最爱。 但今天这个情况却有些反常,叶灵儿只能看到一些年轻的诗人在吟诗作对,但却很少看到场地周围原本应该盘坐着的姐妹们。 人都去哪儿了?叶灵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带路吧。” 等到叶灵儿跟着侍女跨过一扇拱门时,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颇为优雅静谧的果园,日光滑落在果园的水果上,带着阵阵的香气。 “郡主妹妹真的不认识这位大才,莫不是不想给我们姐妹几个引荐?” 叶灵儿看过去,一群女子正拿着一些书信样式的纸张看着。 她们在看什么?列宁儿越发的疑惑,这几张纸难道比那些或许以前见过或许没见过的文人还要好看吗? “灵儿姐姐来了?”柔嘉郡主看到叶灵儿过来,立刻热切地迎了过来。 在场的女子中柔嘉郡主的身份最为尊贵,但年龄也是最小,才刚刚十岁出头而已,偏偏有颇为会做人,所以京都的闺秀大多乐意来此地相聚。 叶灵儿好奇的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在看什么?竟连诗会都不去看了,隔壁的那些酸腐文人,来到这景王府,八成可都是为了你们这些漂亮妹妹。” 柔嘉郡主牵着叶灵儿的手,来到院子中间摆着的桌子旁边,看着她走起路来不怎么顺畅的动作,也是好奇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是风风火火的,今天怎么走路比小妹还要慢一些?” 随即解释道:“这是我从若若姐姐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书信,规定了日期要还她的,所以想不埋没珍品,就拿来和众姐妹一起欣赏一下。” 叶灵儿听到柔嘉郡主的话,心里又冒出了那个死鬼的形象,顿时恨得有些牙痒痒。 范闲那个死鬼就知道晚上用力,但吃干抹净人却不见了,这都好几天的功夫了,竟连人影都看不见,难不成是不想负责跑了? 一想到他叶灵儿就生气,又听到柔嘉郡主提起了范若若,这可不就是那登徒子的妹妹,顿时就有些火冒三丈。 而且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信件,这不就是宁缺那个混蛋给范若若写的信?好你个渣男,给妹妹写信都不给我写信。 你最好不要让老娘逮到,不然老娘把你给撕了,撕了! 哼! 只是等她拿过来信件看过标题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字怎么这般好看?” 其实以叶灵儿的学识水平,其实在一众女子中并不算高。 毕竟叶家以武传家,叶家家主就是靠着一手飘逸的剑法,帮助庆国开国国君南征北战,从而成为了开国国公。 这才有了现在的叶家门楣,而叶灵儿从小也就跟着父亲舞刀弄棒,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六品的境界。 但是真正优美的东西,一定是雅俗共赏的,叶灵儿能看出来宁缺的字极为舒坦。 虽然她也看不出来这字到底令人舒坦在哪儿,但总感觉这一笔一画之间都落到了最应该落的位置,似乎他落下的笔画就是那字最自然的模样。 不过再一看标题……《红太狼大战老干妈》,《一万零一夜》,《东京女子爱情故事》,甚至还有《大话西游》和《诛仙》。 好魔性的标题,怎么这般眼熟,好像都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 当然,后面两个就是些散篇,毕竟如果全抱过来的话就太多了些,就这还是在宁缺写字极小的情况下。 叶灵儿瞪大了双眼看着柔嘉郡主道:“那要是这么说来,京都这几年兴起的小说话本,竟全都是范闲那个混账写的?” “啊?” 柔嘉不清楚叶灵儿为什么会对范若若的哥哥产生这么大的怨气,竟然开口就辱骂对方,不过她这人从来不喜欢反驳别人的话,所以也只当没听见。 红着脸说道:“是了,以往我常去范姐姐那里看,她都不肯给我,我就找些匠人帮我拓印了下来,印的多了几分,就在其他姐姐那里流传了出去。 然后不知怎的,就出现在了市面上。” 说着柔嘉又有些生气:“他们拓印也就罢了,字还写的那般丑,真是丢范闲哥哥的人。” “嗯?”范闲哥哥也是你叫的?叶灵儿心里对柔嘉提起了几分警惕,这小娘皮貌似不安好心啊。 她难不成还想翘我男人?不行得防着一点。 “听说这位叫范闲的少年只是个私生子,而且还和婉儿姐姐定了亲,而且连范氏的族谱都没有入。” “私生子又怎么了,在我庆国私生子除了风评差一些之外,可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 至于族谱,我可不觉得有这样文才的少年还需要加入什么范氏,范氏没有收他,也只是范氏这一届的掌舵人有眼无珠罢了。” 唉。 “本来还以为婉儿这样平白地订的亲,很难有什么好的结果,结果夫家竟然是这样的大才,真是令人羡艳。”一个女子语气中带着些酸溜溜的说道。 确实,哪个少女不怀春?对于在场的少女而言,权势富贵都是自己早已享受过了的东西,甚至可能还有些厌倦。 最向往的莫过于话本小说中的纯粹的爱情,或者说向往的是一些不一样的经历。 叶灵儿听着攥了攥拳头,都知道婉儿是范闲的未婚妻,那自己算什么,可婉儿又是自己最好的姐妹…… 叶灵儿想起了父亲叶重的话,父亲说一切交由他来解决,可又没说到底应该怎么办,真是让人心焦。 第三十五章巴掌中的风情。 .正好是范若若热情的牵着林婉儿的手走了进来。 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的关系了,范若若也想着要多联系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好热闹,大家都在说什么呢?” 林婉儿声音有些低的向柔嘉郡主问了一句,像这样的活动,她参加的下来是有些少的,毕竟身体不适。 而范若若一眼便看出来了,众多女子手上传阅的文本,就是柔嘉郡主从自己这里撬走的,哥哥给自己的书信。 “说你夫君呢,林姐姐倒是好福气,夫君是个这等的大才。”一个女子酸溜溜的摇晃着手中的信。 听她的语气,好像刚从陈年的醋缸里爬出来一样。 林婉儿还有些没有听懂,范若若便笑着附在她的耳边解释了几句,顿时把她闹成了一个大红脸。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唯有叶灵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细心看过去会感觉有些僵硬。 “你们取笑我,我,我不会要待在这里了,我走了。”林婉儿的面皮比较薄,羞红脸之后,便感觉有些待不下去,一拔腿就跑了。 范若若有些错愕,想要伸手去拦,毕竟没有意识到她会跑得如此突然,所以盐终究没有拦住。 一众女子赶忙跟了出来,这靖王府后院设计得颇为巧妙,众人跟着前方的林婉儿左拐右拐。 拐到了一处最大的空地,这里正是诗会的核心场所,一众权贵子弟和各个地方前来赶考的士子,都在这里吟诗作对。 只是看起来寂寥了些,原本当一个人做完诗之后,多少都应该有些掌声和女子的喝彩。 但今天只是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掌声,而除了边边角角站着的一些侍女外,竟几乎看不到其他女子。 所以吟诗的众人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毕竟吟诗可不就是为了装逼?装逼当然是妹子的前装最好了,一群大老爷们面前装逼有什么意思? 林婉儿匆匆忙忙的从会场的中心穿过,而这时的宁缺还在打盹儿,坐在时会的边角位置,感觉他们催眠催的好厉害。 等林婉儿已经从身边跑开之后,才从风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突然间睁开了双眼。 此时刚好轮到了郭宝坤上场作诗,郭宝坤一看跑在最前面的范若若,大手一挥便站了起来。 兴奋的道:“今日我便做一首与泰山有关的诗,你们且听好了。 郭宝坤站起了身,清了清嗓子,挥了挥衣袖满面深情的看着范若若说道:“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若把泰山调过来,下头细来上面粗。” 一首诗朗诵完毕,他有些动情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掌声的响起。 只是等了片刻,却发现会场里鸦雀无声,郭宝坤不禁有些奇怪的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 明明刚刚其他人做的那些酸诗,鼓掌的人都还挺多的,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不给面子? 只是他睁开双眼后却发现范若若正一脸恶寒的看着自己,同时感觉自己周身冷乎乎的。 环视一周后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大同小异,仿佛看见了什么,比较恶心东西一样。 郭宝坤缩了缩脖子,正在这时看到宁缺的表情最为正常,顿时仿佛遇到了知音。 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到宁缺的旁边,用手抱住宁缺的肩膀道:“这位范兄,你我从刚进门开始就一见如故,果不其然,这里只有你是我的知音啊,接下来就到你了,你上吧。” 说完不管被他拉起的宁缺,一屁股坐到了宁缺刚刚坐到的位置,表情还有些羞红和尴尬。 怎么,自己的诗难道不押韵吗?早知道吟诗之前应该先问问贺宗伟的。 宁缺没有搭理他,动了动胳膊,发现袖子有一部分被扯在郭宝坤的手里,再看向门口时,那个鸡腿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宁缺不由得有些着急,而在这一片柳树与草地腾出的会场之中,众人都看着宁缺与郭宝坤的方向。 郭宝坤的打油诗杀伤力实在是大了些,即便是像范若若这样对其为人有些了解的,也没能想到他竟不学无术到了这样的地步。 所以一时都被惊到了,同时好奇的看着与郭宝坤纠缠的宁缺。 宁缺没有在乎众人的目光,双脚一点就消失在了原地。 “哇!” “人呢?那么大个人呢?” “有人看到了吗?他怎么消失了?”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京城的年轻俊杰或者大家闺秀,但大多都身体较弱,并不能看清宁缺是如何消失的。 所以无论是聚在一起的年轻士子,还是刚刚追着林婉儿出来的众多女眷,都聚在原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当然,庆国以武立国,当然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是身身体赢弱的人,渐渐就有人惊呼起来,发现宁缺消失的真相。 那人就是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和高超的身法,一瞬间双脚踏地腾空,消失在原地,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众人竟不能发现。 相较于震惊于宁缺武功高强的年轻士人,女眷那边讨论的得更有意思了一些。 “刚刚那人便是范闲吧?看起来可真是英俊。” “不止呢,你看他的武功这么高,文采这么好,是少见的文武双全之人呢。” “会武功的多了,在场的男人中又有几个没有文采?可是我怎么感觉都比不上范闲?” 众女人讨论了半天,最终化成了一个统一的结论,“婉儿姐姐真有福气。” “是啊。” “是啊。” 她们的声音过大,以至于很多士人坐不住的。 “你们说武功,我倒还有几分心服,但那也只是无知莽夫才擅长的事情,至于文采一个边境来的私生子又懂得什么?” 说这话的年轻诗人刚刚站出来两步,姿势还没有摆好,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个新鲜的红掌印。 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脸色有些阴沉的红衣少女:“你的意思是我叶家的人都是无知莽夫,是上不得台面的蠢货了吗?” 正在气头上的叶灵儿心中怨气颇重,又听到别人辱骂自己未来相公,下手很是不留情面。 被她打的那个人在空中翻了两滚,落到了地上,足足滚出几米远,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混杂着两颗断裂的牙齿,还没等说话就晕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淫词艳曲,不堪入目。 与大院内截然相反的是靖王府的外面,宁缺抱着手站在一辆马车的前面,撇了撇嘴说道:“你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想跑到哪儿去?” 驾车的是个丫头,看到堵路的宁缺有些生气,拍了拍有些受惊的马匹说道:“你是哪里来的神经病?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害过你?你再堵路我可叫人了啊。” 只是她正说着,从她身后的马车车帘里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倩儿,别说了找我的。” 林婉儿悦耳的声音在宁缺的耳边响起,丫鬟闹了个红脸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衣袖里不说话了。 宁缺与林婉儿对视,宁缺的脸色有些不善,而林婉儿巧笑嫣然。 宁缺的心情不好倒不全是因为林婉儿,更多的是感觉自己最近几天好像变笨了些,怎么没想到庆庙遇见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呢? 以至于现在还要横生枝节,不过这显然不全是自己的责任。 林婉儿戳了戳自己的丫鬟,从她身边有些费力的下了马车,走到宁缺身边俏皮一笑。 刚想开口就感觉胸有些闷,连忙掏出手帕咳了两声,手帕上带了些血丝。 “小姐,您不能见风的。”丫鬟立刻冲上来说道。 林婉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有他在呢。” 一边说着,林婉儿的目光落到了身边的宁缺身上,不知何时,她的一只手的两根手指紧紧的捏住了宁缺的衣袖。 宁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只不过因为担心林婉儿的病情,所以还是有些发黑。 左手一环,就搭在了林婉儿的手腕上,皱着眉头认真的替林婉儿把脉。 “可……好吧。”丫鬟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到此情此景知道自己显得很多余,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牵着马车。 “你去见灵儿了吗?”李婉儿看着宁缺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当日在庆庙看这登徒子还挺认真的,现在都过去好几日了,他不会真找上了叶家吧? “嗯。”宁缺闷生生的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声音,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说你去了叶府?怎么样?见到灵儿没?她是我最好的闺蜜。”林婉儿好奇的问道。 而且,他还想问问宁缺有没有被叶重叔叔打过,毕竟无缘无故的去叶府提亲,以灵儿的那个脾气肯定要有冲突,正好借叶叔叔的手整治一下你这个登徒子,不过没好意思问出口。 宁缺诧异的看了自己这个傻傻的未婚妻一样,你不知道防火防盗防闺蜜吗? 现在好了,叶灵儿不仅是你最好的闺蜜了,她以后说不定还是你最好的姐妹呢,你开心了吧? 宁缺没好气地拿手指敲了一下林婉儿的脑袋,然后快速的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点了一遍。 “还好,病虽然重,但保养的也算得体,身体的底子还是很好的,我来给你开一副药方,你先吃着。 过两天我老师回来了,我去他那里也找找他珍藏的宝贝药材,不出一年也就能痊愈了。” 林婉儿没有意识到宁缺有意识地避而不谈,很是惊喜的道:“真的?可是宫里的御医明明说无药可救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宁缺又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我骗你干什么?让自己娶个死人?你可是我未来老婆。” 林婉儿瞪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害羞的看着宁缺道:“嘿嘿,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不过,不过你那天的行为确实孟浪了些,我心中一时气愤才如此说的。” 靖王府的门口有些拥堵,但大多都是来往的马车,宁缺牵着林婉儿的时候走在路上,后面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跟着。 日光照在宁缺的头发上,宁缺费解的问道:“所以你便报了你闺蜜的名字,你不怕害了她?” “灵儿的武功很高强的,号称打遍京都无敌手的女剑客,我所见过的同辈人里,没有能打得过他的……”林婉儿正骄傲地说着。 突然声音卡了壳,想起刚刚宁缺从天而降,灵儿好像跳不了这么高吧?难不成眼前这灯秃子的武功竟比自己多年的好闺蜜还要高? 林婉儿定定地看着牵着的自己手的宁缺,哎,自己什么时候被他牵到的?男女授受不亲来着。 然后脸色有些羞红的干巴巴的说道:“就算你打的过灵儿也没有用,叶重叔叔可是老牌的八品高手,你要是真敢欺负灵儿的话,叶重叔叔也不会放过你的。” 宁缺摸着自己下巴上唏嘘的胡子,那被自己一巴掌挂门上的大叔确实是八品的,虽然看起来有些虚的样子。 而此时的静王府里已经吵了起来,倒在地上的士子被人扶去看了府里的医生。 这事儿算他自己找死,给人留下了把柄,被打了也没人能帮他出头,所以众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事情。 一中文人骚客看着女眷手里拿着的书页,也明白了为何今日女生如此少的原因。 这倒是令人气愤,哪位大才的手笔?竟能一个不留的包圆了?都嚷嚷着要看看,但是没人出头。 郭宝坤不知被谁从后面推了出来,他诧异地往身后看了看,但是众人都站得远远的,好像没人动手。 “咳”他整了整衣服,心中暗道。虽然我文采确实不算出长,但真要是到临头了,还是得看我郭宝坤啊。 郭宝坤向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有些讨好的看着面前的范若若,同时避开了不远处的叶灵儿。 “若若,给我看看呗。”郭宝坤反在众人的最前面,倒也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因此颇为能屈能伸,很是讨好的看着范若若。 “嗯,看吧。” 递到郭宝坤手里的,是红楼梦的一个章节,叫什么“宝玉初试云雨情。” 郭宝坤扫了两眼,感觉写的真不错,他倒没在意字写的怎么样,十分的心思全都到了情节上。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后,把纸张翻到了背面发现没了还有些恼火,毕竟看得正起劲呢。 只是又被他身后的同伴拉了回去,贺宗伟将书信从他的手中取走,目光微微一缩。 这字怎么写的这么好,又看了看文章的内容道:“淫词艳曲,三流文章,不堪入目。” 随即将手中的书信在一众文人中传开了。 第三十七章众里寻她千百度。 一众文人到底也是识货的,能够看出红楼梦遣词造句确实有些功底。 而且不论文章的内容,但看这一手字,就是这辈子所见过的巅峰了。 因为当时宁缺是给范若若写信,而且写的是这类的故事,所以费得笔墨颇多。 因此宁缺写的也颇为随性,但也就是这份随性当中最见功底。 加上宁缺这具身体的资质并不算差,所以字里行间带了些符意。 让人看不起来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在看一场并不真切的三d电影,因此人群当中并没有传出贺宗伟想象当中的声音。 反而有些小声赞扬的声音,“这人的字不错啊,仿若羚羊挂角一般真是妙到了巅峰。” “你也这么觉得啊,我真是感觉是说这辈子见过写的最好的行书,落笔之流畅之自然,足以流传万世。” 而说这话的人,恰巧是一众文人当中名气最大的几个,所以一时间气氛变冷了下来。 “是吧,我就知道范哥哥的字是最好的。”一个有些娇憨的声音响起,柔嘉郡主跑到一位士子面前,带着些骄傲和怒意的将宁缺的书信拿了回去。 在往回走的路上,还瞪了贺宗伟一眼。 贺宗伟不服的道:“我又不是说他的字不好,我是说他书写的内容不堪入目,郡主若是不服的话,大可以将其余的内容传给众人看看,看看你们口中的大才子都写了些什么。” 贺宗伟双眼紧盯着站到了人群中间的柔嘉郡主,以他的学识水平,他当然知道宁缺的文字不可挑剔。 但与之相同的,他也清楚宁缺到底写了些什么?毕竟宁缺书写内容的流程度还是很高的。 自己拿到那张红楼梦的内容都已经算得上是运气不好,红楼梦也算是宁缺书写内容中最为顶尖的一批,但依旧只能算是三流文章。 所以即便是宁缺武艺出众,并且书法过人,但那依旧算不了什么,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 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私生子,是一个庆国舆论场上的下等人。 “这……” 柔嘉郡主显得有些为难,他知道宁缺写的东西大多也只能算得上是小说。 而且内容颇为通俗,虽然人民群众很喜欢乐见,比如她自己就很喜欢看,但却不收庆国主流文学的待见。 听到他话的其他女子也有往回缩的意思,显然是想保护宁缺。 叶灵儿搓了搓手掌,心里寻思着是不是给这个人也来上一巴掌? 只是还没等她决定好,不远处就想起了宁缺的声音。 “这样吗?那不知道这位兄台所说的文采又是什么?你自己又有没有呢?” 宁缺说着从人群的外围走了进来,趁着这段时间他已经给林婉儿开好了药方,被她给赶了回来。 本来是不想回来的,没想到回来还能发现别人对自己的攻讦,自己得罪了他们?宁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文人,也很难体会到一些别有用心的文人对同行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嫉妒。 贺宗伟看到他回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感觉风头被落了下去,又有些脸色难看的站了回来。 双手合十对宁缺行了一礼道:“在下不才,也是新科的举人,此番前往京都,也便是为了参加三年一次的科考,不知范兄可有功名在身?” 气氛一时有些焦灼了下来,众人都意识到贺宗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宁缺下台了。 毕竟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范家的私生子要与宰相家的女儿结亲了。 而一个从偏远儋州刚刚前往庆国腹地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功名在身呢? 宁缺眯着眼睛看了贺宗伟一眼,笑着道:“没有。” “哈哈哈,那我也不为难你,今日乃是诗会,你便随意作一首诗词吧,若是能够得到在场之人半数以上的赞许,我便跪下来向你磕头道歉。” 宁缺当然不知道,贺宗伟平日闲来无事都跟着郭宝坤,并不是因为郭宝坤多么值得追随,仅仅是因为郭宝坤是太子的人罢了。 而太子与丞相不合,这是庆国官场上人尽皆知的问题,所以贺宗伟为难宁缺。 不仅是为了心中的嫉妒,也是作为提前作为太子一党打压政敌的手段。 在场的人听到他的话,几乎都沉默了下来,看过红楼这本书的人都用略带诧异的眼神看着贺宗伟。 你怕是不知道红楼一书中有多少诗词?这样你都敢随意污蔑他人吗?你这人多少占点脑子不好。 这样想着,在贺宗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他的身边便慢慢的变成了一片空地,傻子是能传染的,得离他远点。 宁缺笑了笑道:“既不限题材我便多做几首吧,免得说我欺负你。” “呵呵,你随意。”贺宗伟抱着胳膊说道。 宁缺抬头看了看翠绿的树叶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场间一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目光有扫过一身红衣悄然站立的叶灵儿,嘴角勾了勾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一时间叶灵儿脸变得通红,移动脚步推到了众人的身后。 又想起刚刚别过的林婉儿继续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等到宁缺三首词都说完,场间一时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够听到一些心思灵巧的人的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贺宗伟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只感觉众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但这显然是一种错觉。 毕竟这时候谁又会将目光投向他呢? 在原地犹豫半晌,还不等他跪一下磕头,一众士人女子就略过了,围绕到了宁缺的身边。 “范兄大才,只是不知道这超然台是何处?” “是啊是啊,我也有一处不解,不知这还未到中秋,范兄是如何有灵感写出的中秋词?而且惊醒的这般好?” 宁缺被众人围在中间,感觉有些不适,恰逢此时看道叶灵儿脸色有些黯然的向后退去,便借着尿遁追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那一滴滚烫的泪 被布置成会场的草坪上是何等的喧闹宁缺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已经追随叶灵儿而去。 范若若看着宁缺与前往的方向有些疑惑,哥哥为什么要往哪里去? 明明厕所可不在那边,而且叶灵儿好像刚刚走了? 会场里的众人开始对着宁缺的三首词交口称赞,在场的文人经过讨论,发现宁缺的文字竟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好的。 再加上他刚刚做的那三首足以流传千古的词,很显然他不仅不是一个胸无点墨的粗鄙武夫,反而是一个文学造诣很强的大师。 只是众人左等右等,却发现宁缺没有回来,当众人开始寻找另外一个当事人贺宗伟时。 才发现贺宗伟也已经离开了。 “你没事瞎出什么头?这下好了吧?连我都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了。”郭宝坤有些埋怨的道。 不过倒是真的没想到,若若的哥哥竟然还这么有才华,真该说不愧是若若的哥哥吗?倒是应该好好结交一番。 贺宗伟的脸色有些灰白,涩然道:“我怎能想到儋州偏远之地能养出如此的大才来?何况依照着范闲那一跳的功夫,怎么说也得有个七八品的境界,他竟还有如此高的文学造诣,难不成他从娘胎里便开始学习不成。” “这么高?”郭宝坤有些惊讶的说道,他是一个纯粹的草包,或者说沾了一点文墨的草包,对于武功之类完全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所以他只知道宁缺跑得很快,毕竟当时他也没有看清,但只是凭借宁缺当时的那一跳,他可看不出来什么。 贺宗伟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而且我看他那轻松写意的样子,甚至可能还不止七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人就很可怕了。” “这有什么,再怎么说范闲也是我庆国的人,他厉害,难道不是我庆国厉害吗?”郭宝坤大大咧咧的说着,同时拍了拍贺宗伟的肩膀。 安慰说道:“今天这事儿多少也算个教训,以后若是再见到范闲老兄,记得态度好些,给人家赔礼道个歉,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宗伟有些无语的看着郭宝坤,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是党争啊,你死我活的事情,你竟如此不放在心上吗? 一时间我钟伟不仅怀疑自己没事老和郭宝坤待在一起,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人未免太笨了些。 “那跑?你以为你能从我手里跑掉?”宁缺一把扣住叶灵儿的肩膀,语气淡淡然的说道。 叶灵儿的眼框泛红,泪珠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用力的挣脱了两下,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 索性也不回头,直接狠狠的一抬腿,凭借着感觉向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丑陋又讨厌的东西踹了过去。 宁缺连忙躲过,带着怒意的看着眼前的叶灵儿道:“你要谋杀亲夫啊?” 只是看到一滴滚圆的泪从叶灵儿俏丽的脸庞上不甘的滑落,语气不禁的又有些瑟瑟了起来。 “你暮然回首见到想见的人了?那我呢?我算什么?”叶灵儿脸上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她瞪大眼睛抬着下巴看着宁缺的眼睛,等待着他的答复。 “婉儿是暮然回首,你是洞房花烛。”宁缺看着哭成了花猫的叶灵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渣男。”叶灵儿听到这话大怒,想要把手从宁缺的手中取出来,然后狠狠给他两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但是扯了两下都没有扯动,又是一脚踢向了宁缺的腹部,同时一拳打向了宁缺的心口。 叶灵儿含怒出手,当然不会留什么情面,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武功相较于宁缺而言要差了很多,所以也不担心打坏了眼前这个臭渣男。 宁缺有些无奈,伸手将她推在了身后的树干上,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她。 把脸凑了过去,吐了一口气带叶灵儿的睫毛上:“不要闹了好不好?” “呸。”叶灵儿轻轻吐了口口水,吐到了宁缺的脸上。 这次宁缺总算没有躲过去,毕竟离的也太近了些,宁缺闭上了眼,将自己的脸放在叶灵儿的胸口上蹭了蹭。 而后认真的道:“还生气吗?” 叶灵儿的脸色有些羞红,眼圈发红带着泪,身体也有些发软。 眼神左右的飘动,不敢与宁缺对视,结巴着道:“我,我没有恼,只是你最近都不来找我,而且你究竟想怎么样?我们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宁缺温柔的抚摸着叶灵儿的头发:“这不是给你修养身体的时间吗?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事情。” 叶灵儿听到宁缺的话,脸色不禁变得更红了,那天晚上确实疯狂了些,不过这不能作为他不来找自己的理由。 不禁有些怒气冲冲的盯着宁缺,凶巴巴的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决定了没?我先说好?你要敢不要我,我就阉了你!” “咕咚。” 宁缺咽了口唾沫,这么狠的吗?这是不是过分了些? 随后有些讪讪的开口道:“我倒是找了岳父商量了一下,岳父大人说是这事由他来安排。” “嗯?我父亲?”叶灵儿狐疑地道。 “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是想给你个惊喜吧?”宁缺挠了挠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叶重没跟自己女儿说。 “真的?” “我保证,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不得好死。”宁缺严肃而又认真的说道。 傍晚之时,等到宁缺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儿,躺到自己最熟悉的那张躺椅上,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果然无论再好的地方,都没有家里舒服。 “少爷,京都已经传开了,说您是书法诗词武艺的三绝。” 滕子京在他的身前恭敬的说道。 “嗯?消息传的这么快吗?”宁缺好奇的问,毕竟京都可不小。 滕子京微微沉默,解释道:“一般而言确实不至于这般快,但是今日的诗会,京都各处的文人士子,大家闺秀都有参与。 所以他们也将消息带往了各处,另外背后似乎也有人推波助澜。” 宁缺的手指无意识的在竹子做的扶手上摩擦,皱着眉头道:“能查出来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吗?” “很难。” 第三十九章离奇的殿议 京都很大,对于生活在这座雄伟的城池中的普通人而言,也许究其一生也不过只是生活在他出生的那一两个街道,不能见到真正的繁华。 但京都也很小,小到刚刚发生的消息,就能摆到一些有心人的桌案之前,比如监察司的陈萍萍,又比如皇宫里的那位皇帝。 更不要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第二天。 朝会之上,一位长得颇为面貌严肃的科道言官在大太监洪四痒刚刚退后时便站了出来。 口中高呼道:“陛下大喜啊,陛下大喜啊。” 表情之丰富,声音之洪亮,引得一众文臣武将侧目。 这位言官正是大名鼎鼎的庆国重臣,辛其物! “哦?何喜之有,喜从何来啊?你且详细说说。”听到辛其物的话,正端坐在龙椅上的庆帝来了一点兴致,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得微微有些生动,饶有兴致的道。 辛其物恭敬的起身,生动的道:“陛下,昨天是靖王府三月一次的诗会,这次诗会可不得了啊,竟然冒出一个大才来。” 辛其物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张薄纸,上面白纸黑字的记录着宁缺昨日里口述的那三首词。 辛其物又对庆帝行了个臣礼,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庆国有史以来都是纯粹的汉人王朝,这片土地过往也从未被异族成功入侵过,所以除了大朝会外,臣子并不需要对皇帝行跪礼,因此颇为方便。 “陛下请听。”辛其物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喉咙,调试了一下音量,深情的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辛其物一边吟诵一边感叹道:“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听听,多好的词啊!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还有这一首,咳。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嘿嘿,也不知道这小子还没洞房花烛夜呢,是怎么写出我这等老男人的感受的,嘿嘿嘿。” “呦。” “上朝呢,陛下还在上面呢,你不要命了?”辛其物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一脚,还没等他询问,便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个咯噔。 连忙斜着眼睛往上瞟了一眼,看皇帝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方向,才放下一个悬着的心,不敢怠慢。 急忙的将第三首词也深情的念了出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陛下,就这么多,不过臣还听说那范闲最绝的不是他的诗词造诣,反而是他的书法文笔。 臣这里有范闲的手书,不知陛下可要品鉴?”辛其物媚笑着道。 庆帝向洪四痒招了招手,洪四痒秒懂,立刻下去走到辛其物的身边接过来他手中的书信。 庆帝看着从洪四痒手上拿来的纸张,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和站在身边的洪四痒悄悄的说了两句,然后叹了口气笑道:“朕听说范闲那小子在作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之前,是追着一个女孩跑出靖王府后又回去作的? 可有此事啊?” 听到庆帝的话,皇宫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片刻后,宰相林若莆无奈的站了出来,恭敬的回答道:“正是小女。” “哦?朕记得婉儿怎么是有婚约在身呢?那婚约的男方,好像也就是范闲吧?哈哈哈哈。 好一个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这还真是难得的缘分。” 听到庆帝的话,大殿之中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随即庆帝又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继续道:“不过既然这暮然回首是说婉儿,那洞房花烛又是说的谁呢?” 听到庆帝的话,大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站出来的宰相林若蒲刚想说应该是庆帝想多了,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一个雄浑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陛下,臣知道。” 皇宫之中的众人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林若蒲也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叶重从一众武将的前方走出,对庆帝恭敬的行了一礼道:“陛下,臣知道,当时范闲词中所指,正是我家小女叶灵儿。” “……” 场间瞬间想起了各种声音的嘈杂声,众多的文臣武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由于声音实在是有些混乱以至于不好形容。 “这小子这么会玩?真不愧是才子啊,果然越有才玩的越花啊。”辛其物捅了桶身边的同僚,一脸兴奋的说道。 “是极是极。”同僚一脸叹服敬佩的说道。 户部尚书范建走了出来,有些愤怒的道:“叶重,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随便辱我家闲儿清誉。” 叶重顿时就不乐意了,自家闺女与你家儿子扯上关系,那可是你家小子的福分,怎么能叫辱其清誉? 当下立刻对着皇帝抱拳道:“陛下,臣所说之话,可是半点虚言都没有,范闲虽然刚来京都不久,但缘分就是这般的巧妙。 范闲那小子与小**差阳错的相识相知,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早已许下海誓山盟,约定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叶重说着缓了一口气,说着这些宁缺编的台词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感觉身上一阵阵的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地上掉,这些写小说的好恶心啊! 不过也没得办法,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即使不在乎宁缺九品上的实力,现在生米也已经煮成糊糊了,没退路了。 “呼,所以陛下,微臣恳请陛下开恩,能看在叶氏一族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功劳的份上,允许灵儿嫁与范闲作平妻。” 说完叶重便跪了下来,手上捧着一个布帛一样的东西,那是叶氏的先祖立下开国之功时开国皇帝奖励给他的。 显然没有人能想到叶重竟能为了这种儿戏一样的事情,将这种传家之宝归还陛下,因此殿内又迎来了又一次的平静。 林若蒲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悄然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范闲看起来很不简单的样子,看来婉儿说的可能是真的,他八成还真能治好婉儿的病。 自己还是不要出头,闷声发大财吧。 第四十章商贾之才 “哥,红楼梦是你写的?” “哥,红楼梦是你写的?” “哥,红楼梦是你写的?” 不知第几遍被突然冒出来的范思哲惊到,宁缺终于认清了这个无奈的现实,自己如果不想对他动手的话,最好还是和他好好谈一谈。 意识到这个无奈的现实之后,宁缺停下凭空画符的手指,揉了揉最近夜夜操劳导致有些疲软的腰肢。 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这个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小胖子,道:“是我写的,所以呢?” 小胖子的眼睛猛然睁大,“真的是你写的?那还要什么所以?哥你知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多大的利润?” “……有吗?” 宁缺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个盗版横行的朝代写两本小说能挣到钱嘛?宁缺可不觉得。 此时已经距朝议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京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猜测这个叫范闲的儋州子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的魅力,竟然能引得堂堂京都守备司司长叶重亲自向陛下求婚,还只是让自己女儿做一个平妻? 有点眼力劲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怕不是叶重疯了,而是这个叫范闲的少年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叶重发现了,如此而已。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都不在范思哲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身为范闲的弟弟,堂堂司南伯爵的儿子,一心一意只想搞钱。 范闲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心想着难不成这小胖子想要自己去卖字? 想着范闲的表情便有些不善了起来,字是能卖的东西吗?那可是高雅的艺术!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打弟弟要趁早啊。 宁缺面色不善的道:“你待如何?” 小胖子看着宁缺的脸色呆了呆,不明白这种赚钱的好事自家的蠢哥哥怎么显得有些不上心,但还是兴致勃勃的道:“我看哥哥很多书都没有完结,不若把整册的书分成若干小册分别卖。 而且我们自家开书店,自家印刷,如此获利岂不是全都是自己的?那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说完,范思哲又一脸为难的皱着眉道:“到时候哥你就负责写,其他的全由我来办,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范思哲艰难的伸出三根微胖的粗短手指,其中一根还颤颤巍巍的,有收回去的趋势。 “咚” 范若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拳打在了范思哲的后脑勺上,痛的他惨叫出声。 “哥哥的书,哥哥写的东西,范思哲你就打算分哥哥三成?你是不是未免有些太无耻了些,嗯?”范若若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拧着范思辙的耳朵说道。 “疼疼疼,范闲是你哥哥,我还是你弟弟呢?姐姐你未免也太偏心了些?”范思辙睁大了眼睛委屈巴巴的说道。 “嗯?”范若若手上的力道不禁更大了些。 经过友好的商讨,范闲最终拿到了五成的纯利这个数据并不算少了,毕竟范思哲还要上下打点,同时将自己拿到的大头上交给柳姨娘。 范闲看着院子里的湖中游动着的两尾金鱼,不时的将手中的鱼食投入其中。 想了想还是道:“你这个想法是不错,不过我对京都不熟悉,毕竟我不是京都本地人,所以如果你确定想卖书,具体该如何操作应当由你自己决定。 但有个问题,虽然书稿只有我们一家有,但是只有你印出去,就不可避免的会被别家盗印个,如此你该怎么办?” 范思辙胸有成竹的道:“这个很简单,原本我想的是顾一批打手,若是看到那家书店敢卖我们的书,便冲上去给他砸了,他们不占理又没有权势,想来也不敢什么。 不过现在倒是更加好办,只需要想办法定个规矩,以后按规矩走,如果别的书店敢盗印个,到时候让官方出面就好了。” 范闲有些奇怪的道:“官府凭什么要管我们的事?即便是管控书籍的监察司八处,也和范府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吧?” 范思辙嘿嘿笑了两声道:“本来是真的没有办法的,但现在我要多了个嫂子,这办法便有了。” 范思辙用一种极为敬佩的目光看着范闲道:“这京都的大小商贩都是要遵守京都守备司条例的,而京都守备司司长叶重便是叶灵儿的父亲,也就是哥哥你的岳父。 如此想要让其中的一两条稍微变动一下,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范闲有些感叹,自家这弟弟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儿子,果然有当奸商的潜质,这偷税漏税利用规则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呢? 范思辙继续高兴道:“而且这其中利润可不小,十回一卷,每卷八两银子,一本书一共一百二十卷,京都一共六十四万人,千人一卷,能卖出六百多卷,细细一算,这可就是一笔很大的钱了。” “而且这些还只是小钱,等挣完这一波,你再写个七八十回,然后做个增订版,说是限量发售,如此价钱又能提高不少。” …… 等得到范闲的全权授权之后,范思辙乐滋滋的一溜烟走了,范若若看着坐在躺椅上的范闲,主动的站在他身后替他按起了肩膀。 “嗯,若若最近的手法倒是娴熟了不少。” “真的嘛?”范若若幽幽的道。 “妹妹怎么听夏草姐姐说,最近哥哥晚上都不着家?惹的夏草姐姐这么一个大美人,竟然连想替某人暖床都不可得? 我近日没事变来哥哥这小院里闲逛,怎么发现哥哥这躺椅都快落灰了,都见不到人躺下的痕迹? 哥哥你又去哪了呢?” “啊哈哈,哈哈。”范闲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也不去看她,眼睛紧紧的盯着湖面道:“你也知道灵儿那个性子,一天不见到我便好像要死了一般,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没事便去找她闲聊几句了。 婉儿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也要前往为她治病,所以一来二去的,这时间不就用完了嘛?” 范若若狐疑的道:“只是闲聊?” 第四十一章皇帝偷了臣子的女人 范若若狐疑的道:“只是闲聊?” “那当然了,不然又能如何?”范闲动了动脖子,好像不经意的反问了一句。 时光悠悠的带着些暖意,范闲的头枕在躺椅上的靠垫上看着天空上来来往往飘动的云,感觉生活真是美好。 就是有些费肾。 只是突然范闲感觉眼前一黑,两个明晃晃的大灯遮住了他的视线。 “真的?妹妹怎么有些不信呢?我可是听夏草姐姐说,你最近对她很是动手动脚…… 你说,你是不是跟叶灵儿还有婉儿姐姐干什么坏事了?” 范闲感觉情况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动了动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过范若若按摩的手不知何时环绕住了范闲的脖子,将他死死的卡在车灯里。 “若若别闹了,咱们可是兄妹,快点把我放开。” 范若若的耳尖有些发红,但依旧面不改色的紧紧的抱着宁缺的脑袋,将白皙的下巴抵在范闲的额头上。 语气幽幽的轻声道:“哥哥,你…… 不是父亲的儿子吧?” “……” 听到范若若的话,范闲扭动的身体猛然一僵,随即语气讪讪的道:“哈,你这傻丫头在说什么?哥哥我怎么听不懂?” 随即又想挣扎起身,只是在不发离的情况下,眼下这个姿势显然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范若若又将范闲的脑袋往里面按了按,范闲便不动了。 范若若继续语气幽幽的道:“从小我就经常和你一起生活,我可是看着你一路长大时的样子,你和父亲长得一点也不想。 原本我还以为,既然你和父亲长得不像,那兴许是和叶婶婶长得像呢?毕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哈,也对啊,也许我就是长得像母亲也说不定呢?你这丫头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些。” 范若若用纤细的手掌捂住了范闲的嘴巴,恼火的道:“笨蛋哥哥,你不要打断我!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这些的!” 范闲的嘴巴被捂的很紧,甚至有一跟调皮的手指不听话的钻进了他的嘴巴里,他只能痛并快乐的点头。 “侬几学说,侬就绪说。” 范若若的脸色慢慢的变得有些晕红,身体的力量以胸为支点,慢慢的压在范闲的身上。 下巴移到范闲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吐着气道:“直到那天在庆庙里,我亲眼见到了庆帝,哥哥你简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皇帝与你比起来,也不过是仅仅多了几缕白色的头发而已。 等我回了家,我越想越不对劲,我跑到庆国图书馆擦了典藏,才发现哥哥你出生的时候,刚好是北齐进犯,陛下带领着大军御驾亲征。 等到陛下回来的时候,朝廷里就发生了庆朝有史以来的最大的贪墨案,朝野上下共有近百人参与其中,抄了三个尚书的家,灭了几十个人的九族,死了近万人。”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叶婶婶也死了,我查到大陆第一商贾便是庆国叶家,而这个家族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便是叶婶婶。” 范若若说着,抱着范闲的力道更大了些,嘞的范闲有点喘不过气。 “这样的身份,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配不上父亲才对,毕竟当时的父亲,可还不是现在这个威风凛凛的户部尚书,但是叶婶婶并没有得到正妻的身份,反而也在那个时候病死了。” “然后死了很多人,叶家也没了,哥哥你也变成了一个私生子,被送到了儋州。” “……彭。”的一声,可怜的躺椅最终还是无法承受两个人的力道,碰的一声翻了过来。 范闲抱着滚落到自己怀里的若若,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挺聪明的。 你还看出了什么?” 范若若的脸色泛红,眼中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跃跃欲试的开口道:“所以咱们庆国的皇帝他是个偷别人老婆的混蛋!他和叶婶婶有奸情,然后生下来了哥哥你,这事被父亲发现了,所以把你送到了儋州当私生子。” “皇帝也因为绿了自己臣子,偷了父亲的老婆,所以作为补偿,这些年来让父亲做到了户部尚书。” “咚” 范闲一拳打到了自己这个脑袋脱线的妹妹头上,吼道:“你是不是脑残狗血小说看多了?!你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啊?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若若被范闲吼的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的道:“可是,难道你不觉得我说的一切都很合理嘛?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范闲满脸黑线的看着她道:“合理个鬼啊,要真是这样父亲早被皇帝拔刀砍死十万次了,你以为是去嫖啊?还能变成管鲍之交?!” “那,那,反正哥哥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范若若听着范闲的话,脸色通红的咬死了一点。 范闲左右看了看,又用自己的念力仔细的感受一边周围,除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外,倒没有别的什么需要在意的。 坐到范若若身边小声道:“你说的有一点确实不错,我确实不是范建的儿子,反而是庆国皇帝陛下的子嗣,不过具体的情况显然不会那么狗血。” “喔?”范若若一脸兴奋的看着范闲道:“哥哥你都知道些什么?快与我细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范闲白了她一眼道:“我母亲的生意太大,她得罪的人太多,便是分给别人再多的利益,也始终喂不饱所有人的胃口,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可笑的理想主义者。 因此她的死是必然的,因为这个时代不会允许像她这样的异类活下来,区别只是杀她的人是谁而已。” 范若若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神继续懵懂的看着范闲。 范闲继续道:“而无论杀她的是谁,其实都可以看作是皇帝杀的,因为她是皇帝的女人,却想做出让天下大同的事情。 得利者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而庆国最大的得利者,显然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范闲这话是他自己的想法,但也从根本上非常接近真像。 第四十二章熟人 得利者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而庆国最大的得利者,显然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天空的云在慢慢的飘着,看起来厚重中带着些迷离,时聚时合,看起来很有意思。 风吹在范闲的脸上,带来树梢轻微颤动的声音,让范闲知道,刚刚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的人,就在刚才已经悄然离开。 范若若有些似懂非懂的点头,对于像她这样一直生长在温室之中的花朵而言,大多的所谓权谋知识全都是从范闲所写的话本小说中得来的。 所以直到了可能直面黑暗的时候,内心下意识的恐惧都会牢牢的将她保护住,让她不愿深想。 范闲揉了揉范若若鬓角的细细发丝,带着些无奈的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看着期间正在生在的青苔。 夜晚的范府后院,今朝颇为受宠的户部尚书范建大人的书房里。 范建正端坐在书桌的后面,左手的关节支撑在桌面上,手掌抱拳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 “啧,这个事情很令人费解啊,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范建停下了敲击,皱着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好像一个乖宝宝一样的范闲。 以范建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他什么没见过? 但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叶重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要让自己女儿嫁给范闲做平妻呢?明明这样会让他还有他女儿沦为京都笑柄,明明陛下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但是为什么?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孩儿不知道。”宁缺乖巧的摇头。 笑话,难道要与你说我兴冲冲的去探未婚妻的花,结果被婉儿那个笨丫头给坑到了别的女人的被窝里,自己还把持不住把人家给睡了? 那我范闲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 范建目光炯炯的看着范闲的脸色,看了许久也不见范闲的脸色有什么变化,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小狐狸。” 然后又继续在桌面敲击着,沉吟着问道:“那叶重在朝会上说……你与叶灵儿一见钟情? 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这你也不知道,叶重堂堂京都守备司守备,若是文臣,那便是二品大员了,是断然做不出一点面子不要就为了把女儿嫁与你这个不相干的人的。” 范闲尴尬的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解释道:“这里面发生了一些不好解释的小误会,总之就是叶灵儿那家伙对我一见钟情,爱的不可自拔死去活来,然后……就是这样了。” 范建看着范闲那不要脸的劲,竟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像谁,他温文尔雅古灵精怪的母亲,可断然说不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 范建低了低眉,随后问道:“如此说来,你是把那丫头睡了?” ……范闲难得的脸红了红,随即又快速恢复正常,他正色道:“两情相悦之间,擦枪走火之类,总是不可避免的。” 范建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些鄙夷和羡艳,叹了口气道:“老夫当年要是有你这般一般的不要脸,也不至于悔恨到现在。” “咳咳。”范闲干咳了两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心道当时自己一开始也是誓死不从来着。 范建自己缓了缓,随即定了定精神,凝眉看着范闲道:“如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此事陛下虽然也发了不小的火,但终究也答应下来了。 只是长公主那边可能会起些波澜。” 说着范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以至于有些精神疲惫,“他们一家子都是神经病,那个女人更是病的不可救药。” 范闲乖乖坐在原地,听着范建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抄家的话,心中毫无波澜。 “那女人本来就不想放手叶家的买卖,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又要作妖了。” “怎么,长公主很难缠?”范闲捏了捏手指问道。 范建撇了他一眼,目光上挑,看着榫接的横梁像是在回忆,然后语气复杂的解释道:“她不是难缠,是脑子有病,这样的人难以以常理猜度,因为她没脑子。” “……”范闲稍微有些理解了,毕竟没脑子的敌人就像一条发了疯的蛇,若是在战场上,便是一种对敌我双方都不稳定的极端因素。 “如此说来,父亲你是觉得长公主她会对我不利?”范闲试探的问道。 “不好说。”范建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没发生之前很难说请。 “不过她想杀你,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许是因为你想从她手上抢走你应得的东西,也许是因为你想娶她女儿,或者你和她哥哥长得像?谁知道呢? 病人杀人要什么理由嘛?”范建耻笑了一声。 范闲感觉脚底板有点凉意,自己的手似乎也有点痒痒的,总想砍点什么。 夜深了,宁缺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并不算黑暗的小径上独行,来往的行人大多会给他行礼,他也会点头示意。 只是直到走到那个自己最熟悉的小院前,没看到那张自己最熟悉的脸时,宁缺知道,家里应该是来人了。 来的还应该是熟人。 果不其然,刚刚推开木门的范闲,还没有将手中的小灯挂起,就能就着月光看待院子里站着的一个笔挺如枪的身影。 “你回来了,今天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五竹双手被在身后,背对着范闲语气清冷的说。 然后又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看着范闲的脸道:“那你觉得你的母亲该死吗?” 范闲微微沉默,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又会有谁能觉得自己的母亲是该死的呢? 范闲摇了摇头道:“她不该死,正相反的,我觉得她是这个时代中最有资格活下来的人,但是她生错了时代,也信错了人,做错了选择,所以最终她还是死了。” 范闲一边说着,一边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把小灯挂到门口它应该在的位置。 随后看着面前那岁月不曾侵染分毫的年轻面容,笑着道:“五竹叔,好久不见。” 第四十三章马车 随后看着面前那岁月不曾侵染分毫的年轻面容,笑着道:“五竹叔,好久不见。” 月光清亮的洒在两人的身上,五竹看着眼前的范闲微微点头。 推开房间的门时,范闲看着倒在桌子便的夏草皱了皱眉道:“五竹叔,找回失去的记忆了吗;” 五竹跟随着宁缺的脚步走到桌子旁边端正的坐下,眼前的黑布依旧是那么黑,他微微点头道:“找到了,我记起来了很多东西,有想要的,也有不想要的。” “你母亲留给你的钥匙在皇宫里,应当是在太后那里放着。”五竹的语气有些清冷,但是听起来反而更多了些人气。 范闲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微微笑着道:“叔,我母亲到底是谁杀的?我可不信一群大臣竟然真的敢杀皇帝的女人。” 五竹认真的看着范闲,眉头都微微的的皱了起来,良久才道:“你很聪明,不愧是小姐的孩子。” 五竹说完继续道:“我记得小姐当时是可以离开的,但是并没有。 当时我回了神庙,陈萍萍被派到庆国边境去处理案子,范建跟着庆帝上了战场,所以我也不清楚下手的人都有谁。 ……不过……” 五竹看着范闲认真的说:“长公主,太后和庆帝都有嫌疑。” 范闲挠了挠头,这若是再加几个皇子,庆国皇室不就被包圆了? 不禁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没有答话。 而是转而问道:“这钥匙要是在皇宫里,我们该怎么拿到手?皇宫我还没去过,但哪里既然是京都最重要的地方,想来守备一定很严。” 五竹点了点头道:“皇宫里确实守备颇为严格,但是你的轻功并不弱于我,对你而言,只要不遇到庆帝与洪四痒燕小乙,其他地方想去并不算困难。” “燕小乙是谁?”范闲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只知道皇宫里有一个疑似大宗师的老太监是洪四痒,但对这个叫燕小乙的还真不是很清楚。 “燕小乙是御林军的箭术教习,也是天下唯一的九品箭师,实力能入天下前十之列。” “呼……”范闲倒吸了一口冷气,定定的看着五竹问道:“那我呢? 五竹叔依你看,以我的实力而言,能入天下前多少名?” 五竹听到范闲的话愣了愣,然后道:“不出意料的话,你怕是天下第一。” “嗯?我竟然有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宁缺有些狐疑的看着五竹道:“五竹叔,我这可是诚心问你,你可不要唬我。” 范闲是真心并不觉得自己能算的上天下第一的境界,毕竟自己连大宗师的境界都没有。 “我从不骗人,我说你是,那你便是了。” 范闲感觉有些诧异,疑惑的问道:“可是……我还不是大宗师,天下有四大宗师和五竹叔你,就算如此,我也能算得上是天下第一嘛?” 五竹将正脸正对着范闲的方向,虽然他的脸上蒙着一层百年不变的黑布,但范闲有感觉,那黑布下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 只听见五竹道:“从在儋州时,我不与你交手起,我便已经打不过你了,而所谓的天下四大宗师,并无人能胜我。 至于你不是宗师境,我也不是,这又有什么问题。” “啊,如此变没了。” 五竹点了点头,随即道:“我最近便不走了,你若有事要寻我,自然能发现我的位置。” 五竹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开。 “欸等等。” 范闲看着五竹停留在门上的手,用手指指了指躺在桌子上的夏草,小声道:“自己人,下次便不要打了。” 五竹的脑袋移到夏草的位置,似乎看了看,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脚尖一点,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看到五竹消失,范闲将门轻轻合上,在夏草的穴位上轻轻一点。 下一刻,随着“嘤”的一声,夏草原本闭着的眼睛便睁开了。 她的眼睑动了动,下一刻便看到站在原地浅笑着看着自己的范闲。 “少爷,我饿了。”夏草揉着自己的小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嗯好。”夏草不说还没什么,等她说完之后,范闲顿时也感觉到小腹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果然是人无夜宵不行。 “吃些什么?”范闲便说便推开刚刚关上的门。 “一碗煎蛋面,加三十颗葱花。” …… 清晨的天空总是很蓝,范闲站在院子中的草地上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早上的太阳很温暖,可以直视而不显得过于刺眼, “哥哥,准备走了。”范若若高兴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饱满的感觉环绕着范闲的胳膊。 自从范若若知道范闲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后,整个人仿佛打开了笼子的猛兽,整天虎视眈眈的看着范闲。 今天的范闲受靖王世子之邀去喝花酒…… 不对,是受靖王世子之邀去谈诗论道,嗯,就是这样。 本来是应该也带上范思辙的,不过范闲觉得他年龄着实小了些,不应该过早的了解太多的男女之间的乐趣,所以大手一挥,拒绝带他。 只是等到范闲刚刚出了大门,眉头便皱了起来,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还有松了手的范若若。 若有所思的拉开帷幕。 “惊不惊喜?”叶灵儿猛的从车厢里探出头,开心的看着满脸便秘的范闲。 皱着眉道:“怎么了,看到本姑娘,你的未婚妻,你最最亲爱的灵儿小姐,你不开心?”叶灵儿的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质疑,皱着眉看着范闲,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紫青宝剑的剑柄上,隐隐的能听到剑与剑鞘的摩擦声。 范闲的一只手的大拇指按压着自己的下腹,一脸苦涩的看着叶灵儿道:“开心,开心,我最爱你了,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哼,上来吧你。”叶灵儿一把抓住范闲的肩膀,把他拽上了马车,随即马车便开始不规律的抖动了起来。 范若若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还能这样的嘛? 第四十四章牛头山 范若若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还能这样的嘛? 不禁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那辆奇怪的马车,一步三缓的走上了自己侍女早早备好的马车上,只是心情显得有些纷乱。 范闲来京都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了,拢共算起来怎么也该有两个月的时间。 从儋州出发时,时光还是初阳正暖的阳春三月,而现在一转眼都到了五月末,太阳热的像是四川的辣酱,沁人心脾,让人整天整天的提不起精神。 所以范闲原本倒是并没有什么赴宴的意思,毕竟于他而言,所谓诗词歌赋不过是生活之中的一点小小点缀,就像是烤饼上的芝麻粒,有自然是好的,不过没有,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而这个世界因为没有神符师的原因,其实所谓的书法大家并不怎么受人尊重,好听些叫大家,不好听些也只是个臭卖字的,唯有年前节后受欢迎些,或者等范闲变成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如此也可以靠着这一手字,赚些干净又不那么干净的前。 但这显然都非他所愿,虽然从五竹叔哪里得知自己已经成为实质上的天下第一,范闲心中也颇为喜悦,但这显然不会是他的终点。 毕竟每当范闲想要沉默在这花花世界,或者叶灵儿平平的奈子之中时,他脑海中的系统总会提醒他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所以范闲最初其实并没有什么参与宴会的兴致,不过现在的他的境界已经陷入一个奇怪的瓶颈,他丹田之中的的真气还在不断的积累,但境界依旧没有提升。 而由于范闲念力过人的原因,他总能源源不断的从天地之间将暴烈的真气吸取过来。 所以现在的宁缺怎么看自己的丹田都越来越像一个不浅的深潭,并且这一汪深潭还有源源不断的扩大的趋势。 这让他有些费解,因为这完全是他看不懂的情况。 所以先到处散散心,毕竟按照系统的说法,他可是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一百年。 嗯,绝对不是因为听说什么醉仙楼的头牌司理理长得特别巴适才去的。 马车的车轴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滚动,马车里的范闲嘴里叼着叶灵儿的小嘴,两人两眼对视着看了许久。 “嗯。”叶灵儿挣扎着逃离了范闲的怀里,红着脸坐到了马车的另一侧,把双腿尽量的往另一侧靠了靠,眼神有些闪避。 显然,这是个嘴强王者。 “你怎么来了?十月新婚,你和婉儿都是要出嫁的,怎么现在也是可以出门的吗?” 虽然范闲和叶灵儿的事情在京都里闹的有些沸沸扬扬,连带着林婉儿的名气都大了些,但这事情终究是已经敲定了下来,不可改变。 若是按照京都大家族的礼仪,叶灵儿是不能公然与范闲相见的才对。 “我叶灵儿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休要用那些普通的女子和我比较。 再说了,若是真不能相见,那你还天天晚上翻我家窗户? 下次我就该把门窗关的紧紧的,免得有莫名的贼进了我的房间。” 叶灵儿自然是没有告诉范闲她为了能出府,和父亲生了好大一通脾气,最终还是求到了母亲哪里才得到批准。 “你可算了吧。”范闲将叶灵儿重新抱到怀里,只是还不得说话,鼻子里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苦忍碱的香味,这种毒药闻起来像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女子的水粉,但来源确是西南蛮生活之地一种常见的毒蛙的体液。 这种毒蛙平常时节毒性倒也不算重,用火烤烤味道也倒还可以,只不过等到母蛙发情的时候,背上便会产生一种剧毒无比的粘液,合着松香制成新的香阴干,等到用的时候点燃,嗅到者轻则重病,重则暴毙。 而且还有一个刺客都喜欢的好处,它能让真气高手的真气运转生涩从而紊乱,也算的上是刺杀的佳品了。 闻到这熟悉的味道,范闲的嘴角不禁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当年在儋州时,到了后面费介老师没什么可以教的了,又赖着不想回京都,便整日里带着范闲吃些常人不可见的大毒之物,美名其曰大毒即大补。 范闲当然觉得这是屁话,大毒之物也许有些是补的,但大多数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又会变成新的毒物,要命也只是很轻松的事情而已。 不过两个人都是真气高手,也不能算得上四普通人,只要不是当场去世,靠着自身优秀的药毒两道知识以及深厚或者不深厚的真气都可以活过来,因此秉持着不吃白不吃的精神,范闲这些年很是吃了不少好东西。 同样的还有夏草,她的身体能发育的这般完美,与范闲长时间经常给她补充一些奇奇怪怪的蛋白质脱不开关系。 扯远了,话说回来现在的范闲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范闲用手盖住了还想要亲上来的叶灵儿,掀开窗帘便看到一群看起来约十数人的队伍迎面向着自己这两辆马车径直的走了过来。 那些人的脸上还裹着白锦,紧紧的裹着面颊和鼻腔,显然便是杀手了,只是这波杀手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在范闲拉开窗帘的时候,就动用自己的念力驱赶着空气之中的毒素,不过效果虽然也有,但却不大,毕竟毒素是混合在空气之中的。 “有刺客!空气之中有毒,注意屏蔽呼吸!”范闲大吼了一声,然后施施然的牵着叶灵儿的手下了马车,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看着道路两边惊慌乱跑的平民,还有赶过来会和的范若若。 范若若看着范府的四个四品侍卫拔出刀与另外一批手法颇为诡秘的杀手对砍了起来,一只手扶住有些发晕的脑袋,走到范闲的身边问道:“哥哥,他们是什么人?” “死人。”范闲打了个响指,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葫芦,拔开瓶塞倒出两粒药丸出来,给了两个女人一人一颗。 而后看着两人都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便一人给了个暴栗道:“都不准去。” 第四十五章没什么看头的打斗 而后看着两人都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便一人给了个暴栗道:“都不准去。” “不去就不去嘛,干嘛打人啊。”范若若捂着头有些委屈的道。 “就是就是。”叶灵儿也在一边搭腔,显然即便是对她们两个而言,这些杀手不放在眼里。 叶灵儿出生叶家,父母都是八品的高手,叶家也是京都五大家族之一,而叶灵儿从小就跟父亲学习叶家的内功心法,现在已经是六品巅峰的境界。 虽然六品听起来并不算高,但这也要看跟谁比,对于范闲而言,只不过是一张打死都不用出第二下的垃圾,可是对于整个年轻一代而言,这已经算得上了不得的高手了。 毕竟习武也是要看资质的。 而范若若从小就有很长一段时间跟随范闲在澹州长大,范闲闲来无事,感到无聊的时候,就会教她几手,虽然没有什么杀人的功夫。 但是现在的范若若若是论起实力而言,恐怕要比叶灵儿还要强上不少。 不过范闲在这里,当然不会让两个女人冲上去,更何况眼前的杀手实力都只是一般,范家的几个护卫,足以将他们全部杀掉。 范若若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不解,皱着眉看着范闲好奇的问道:“这些人的实力这么弱啊,那他们为什么敢来刺杀我们,这难道不是白白送死吗?” 范闲摇了摇头,解释道:“很多时候刺杀与杀手没什么关系,与实力也没什么关系,更多的是幕后人的意见,何况刺杀是可以用毒用计的。” 范闲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两个伪装成平民的女子,带着一脸惊慌的靠近他们三个所在的位置。 笑着道:“就好像现在他们不仅用了毒,还派一些杂鱼吸引我们的注意,从而起到偷袭的效果,你们说是吧,两位小姐。” 范闲的声音刚刚落下,那两个衣着有些破烂,脸上还带着恐慌的女子,就摸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软剑,眼睛里带着凶狠的杀意向范闲扑了过来。 速度很快,这时候的叶灵儿和范若若还只是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显然她们对敌厮杀的经验很薄弱。 范闲有些惋惜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眼,等到她们靠近才凭借着远超她们二人的速度,在她们两个的下巴上各打了一拳。 随即两个女人便立刻晕了过去。 人的身体有很多神奇的地方,也有很多脆弱的地方,就好像如果你击打一个人的下巴,并不需要使出太大的力气就可以导致一个人的昏厥。 这对于心中没什么杀念的范闲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对敌方式。 倒不是范闲不想杀人,他杀的人可太多了,杀人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简单的手段罢了。 但是刺客只是一件工具,刺客的生和死在意的人并不多,当任务失败时,活着的刺客往往比死了的刺客要值钱得多。 而现在的范闲就是看中了这些刺客背后的价值,比如是谁想要杀他? “哥哥,你好快,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还有别的杀手的?”范若若一脸惊奇的道。 叶灵儿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也带着吃惊的表情,目光停留在倒下的两个女子可身上,怎么感觉对方比自己还要强一点的样子?如果这么说的话,自己岂不是也在范闲手上过不了一招? 难道父亲说的是真的?发现真的是九品上的高高手? 叶灵儿有些无语到了,这人是怎么练的?我也没看出他有多努力的样子啊。 听到范若若的话后,连忙在目光转移到了范闲的脸上,想要听听他的说法。 范闲一脸得意地接受两个人女人的瞩目礼,得瑟道:“刺杀这种事情,对方怎么可能只派一群实力低下的人来?那不是找死吗?我怀疑不只是这两个女人,甚至可能还有其他的人。 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或者看到我的实力之后,还不会不会再出来。” 还不等范闲的话说完,人走的已经稀稀拉拉不剩几个的大街上,一侧的墙壁突然断裂,从后面冒出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头上顶着一个冲天小辫儿,浑身肌肉盘居的大汉。 大汉双手捏成拳头,胳膊上缠绕着钢铁组成的铁链,眼睛瞪得很大,还不能烟尘散去,看到宁缺的方向就拍着胸冲了过来。 “你们看,又来一个。”范闲指了指正冲过来的大汉随即道。 “程巨树?!”一声惊讶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叶灵儿。 她看着冲过来的人,着急的冲着范闲大喊,“这个人是北齐高手程巨树,是天下有数的八品横连高手,一身横练功夫很难打得动,你行不行啊?” “呵,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下次你再说你男人不行,小心我打你屁股。” 就在这话语交替之间,范闲往前踏了两步,程巨树也冲到了范闲的身前。 他的速度很快,眼睛里面冒着凶光,紧紧的瞪着范闲的脸,衣服有些破烂,是粗麻制成的,被风带的向后涌过去,手掌捏成拳头,胳膊上的铁链碰撞的叮当作响。 他将拳头抬直起腰高的地方,眯起了眼睛,对着范闲的胸口就是一拳。 这拳头还真不小,范闲仔细打量了一下,怕是比自己的腿都要粗一些,但并没有慌张。 反而平静的伸出了自己的拳头,这一拳看起来非常普通,也并没有携带什么不同寻常的力量,只是纯粹的力道而已。 电光火石之间,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撞在了一起,这大小的对比显得有些可笑,毕竟范闲再怎么算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体其实还处于发育的阶段,拳头也显得白皙纤细。 而程巨树是多年的成名高手,现在正保持着四十多岁的巅峰状态,一身衡量功夫很是强劲,手长的皮肤也因为常年锻炼的原因,显现出接近土壤的古铜色。 两个拳头放在一起,看起来可能会有五六倍的差距,就是这样平静而迅速的接触在一起,当拳头相接触时,时间仿佛停止了。 程巨树的眼睛瞪大,平静的停留在原地,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两人拳头相接壤的地方,也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第四十六章其实这个我也会 程巨树的眼睛瞪大,平静的停留在原地,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两人拳头相接壤的地方,也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选择将时光暂停,再走近两步来到两人拳拳相接的地方,便可以看到那个叫程巨树的魁梧壮汉的拳头有些微微的变形。 他的拳头已经变成了范闲拳头的模样,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虽然他的拳面要比范闲的拳面大上好几圈,但是细细看去,范闲的拳头竟然有一半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顺着程巨树的拳头打到了他的肉里,而空气中传来的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也就是范闲的拳头在一点一点打断程巨树的指骨时,程巨树的指骨一点点破碎与断裂的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 时间很短,所以其实过的挺快的,不过范闲依旧在这短短的刹那与自己面前的这个大高个深情对视的时候,从他的眼里看到一开始的嗜血与兴奋,和随之而来的不解错愕也迷茫。 竟然没有后悔吗?都说横练功夫容易把肌肉炼进脑子,古人诚不欺我。 “啊啊啊啊!!!” 在一阵震天的痛叫声中,程巨树脚不沾地的又飞回来时的方向,也许是因为这时没了脚底摩擦阻力的原因,所以速度竟还要更快点。 范闲有些头痛的的用小拇指套了套耳朵,皱着眉看着那个僵硬着四肢瘫倒在地的莽夫,对方此时正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看起来便好像活不成了的样子。 不过范闲心里清楚,自己刚刚那一拳虽然确实震断了对方的经脉,却还达不到要对方性命的地步,对方眼下这幅凄惨的样子,更多的不过是胳膊上的肌肉与骨骼的震裂,牵扯到了肺叶,所以体内的血液流动受阻,然后吐出来罢了。 “哥哥,你的手不要紧吧。”范若若看道打斗结束,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两只小手捧起了范闲的拳头,虽然他的拳头晶莹如玉,看起来连皮都没有擦破。 但是范若若也就一脸的小心谨慎和心疼,把拳头抱在了自己的脸前面,小心翼翼的对上面吹了两口气,然后又轻轻的抚摸了几下。 直到完全确认范闲确失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这才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将范闲的手放到了原地。 她身边漫了一波的叶灵儿有些懵逼的瞪大的双眼,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难道不是我才是范闲为国门的妻子,热恋中的情人,他的贴身小棉袄吗?为什么范若若这么积极?你嫂子还在这里好吧? 这个时候的范若若仿佛才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叶灵儿,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小心道:“灵儿姐姐,我只是一时情急担心哥哥,所以跑得快了些,姐姐不会生气吧?” 叶灵儿有些茫然的看着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范若若,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范闲,然后扫视了一圈街道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那几个实力并不高的杀手也已经都倒在了地上,血染红了地面看起来有些凄凉。 “我当然不会生气了,怎么样?放心你没事吧。 不对呀,你一拳把人打飞了,你能有什么事。”叶灵儿往前一步想拉起范闲的时候再看一眼,不过又感觉好像没什么打不了的,毕竟他一个九品上的大高手打一个八品的横练低手,能赢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不过一招制敌,有些出乎叶灵儿的意料之外罢了。 范闲的拳头上连血都没有,这是因为程巨树毕竟是成名已久的横练高手,所以全身最厚的就是身上的皮肤,而手掌中的皮肤更是厚中之厚。 范闲看了看四周,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看来也不会有其他的高手了。 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九品高手或者大宗师,但这类人轻易是不会前往其他国家的,因为这算是一种刻意的挑衅。 毕竟对于九品或者大宗师的高手而言,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或者低段位的真气高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面对成建制的军队,他们或许发挥的实力要弱一些。 但是京都的权贵又怎么可能天天待在军队里,所以一旦这类人没有理由的就前往其他的国家一定是会被大军剿灭的。 “不对,还有一个。”范闲看了看墙后,那里还有一个人,不过感觉很弱的样子。 果不其然,随即便从墙后绕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即便现在的天气十分炎热,范闲能够通过他露出了下巴上的汗珠,看出来他也很热。 但是对方依旧把自己过得紧紧实实的,除了在外面的双手和下巴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一寸皮肤。 对方漏在外面的嘴唇勾了勾,远远地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程巨树,有远远的用目光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的范闲。 挥动着手中的法杖,口中念叨着有些生涩难懂的英语,便要准备离开原地。 “他这个发音不太标准的样子?”范闲揉了揉下巴,难道吟诵咒语不能说人话吗? “哥哥,这是来自海外之地的法师,平常人很少能够见到他们,他们也很少出现在人前,看来想杀我们的人能量不小。”范若若有些谨慎的说道。 她没有让范闲去追杀那个人,因为对方的咒语已经快已经念完了,这样的人想跑是很难追上的。 不过所谓的法术,其实我好像也会来着。 “这样吗?”范闲了然的摸了摸下巴,看着对方似乎随时要随风而去的身影,一抬手一道最近刚研究出来的风刃向对方激射而去。 这道风刃看起来像是一把没有柄的柴刀,正是范闲用的最习惯的武器,风刃像电光一样路过对方的腿,随即又好像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直的没入了土中。 “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凄厉的喊叫声,再一次的传入到范闲等人的耳朵当中,这一次的声音显得有些绵长,但是力道却没有刚刚那么大。 毕竟程巨树可是横练高手,不仅是体魄,连声音都要比一般人要大很多。 第四十七章有人来了 .毕竟程巨树可是横练高手,不仅是体魄,连声音都要比一般人要大很多。 街道上有些寂寥,范府的护卫以及叶灵儿随身带着的两个高手,这时身形都有些微微的晃动。 而叶灵儿和范若若因为早早的吃了范闲给的解毒丸的原因,所以现在的状况一切良好。 范闲看了看人数,感觉自己的药丸好像不大够的样子,干脆从身上掏出了几种药材,随身配置起了解药。 世界上的药材很多,或者也可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入药的,毕竟连人肉都可以入药。 而在中医的理论中认为,其实很多药的药性都是相近的,把其中最经典的药拿出来,控制好比例就能形成一种万金油式的解毒药方。 而范闲身为毒道和药道的大家,身上可以不带药,但是绝对不能够不带药材的。 很快范闲掏出了几种干瘪的虫子尸体,枯萎的植物根茎,还有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药粉,放在手心里搓把搓把混合在一起碾成沫,然后从马车上拿出酒壶倒了进去。 “来来来,大家都喝,一人一口不要喝多了。”范闲拿着酒壶走到了侍卫的身边,把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 “少爷能不能不喝啊?”滕子京一脸为难的道。 他刚刚就在范闲的身边,毕竟人已经杀完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护少爷的安全。 虽然这个少爷看起来生猛的一批,似乎不需要自己几个人的保护,不过那不是更好?少爷可以保护咱们的安全。 因此亲眼目睹了范闲制作药酒的全过程,这也太他妈简单粗暴了些吧,你那都是什么东西呀?好像看都没看,直接就揉在了一起,揉完了就扔酒瓶子里面了,晃都不晃一下。 这能喝?我现在只是有点头晕,喝完之后怕不是当场暴毙吧? “嗯?”范闲的眼睛眯了眯,扬起了刚刚一拳打倒程巨树的那拳头,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 “我喝我喝。”滕子京委屈地说道。 范闲又扫了一眼其他人包括叶府的两个护卫,看到众人都是有些畏惧地点头,这才满意的走了。 “这姑爷不错,能打。”叶府的一个侍卫黄荆捅了捅身边的另一个护卫说道。 “是啊,看这功夫怕是老爷都打不过,估计还得主母上才行。”另一个叫蒲英的侍卫也是一脸赞同的点头。 “是极是极。” 范闲走回了两女身边,看到一脸崇拜的两女,不禁把腰挺得更直了些,仔细算起来,这竟然是他第一次在叶灵儿面前装逼,可得好好表现一下,让她见识见识自己未来夫君的霸气。 “现在应该怎么办?说起来监察司和京都守备处的人竟然都没到,这件事情看起来很不简单。”等到时间逐渐的过去,叶灵儿有些紧张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开始有些心情沉重的说道。 这件事情很不合常理,户部尚书司南伯爵范建的儿子,竟然当街受到北齐高手的刺杀,同行的人还有他的未婚妻京守备司叶重的女儿。 这就足以震动整个京都了,然而直到现在战斗都已经发生完了,监察司和守备处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的现场,这足以说明这件事情后面很不简单。 范闲的脚步没有停下,越过两个人,拉起了那两个女刺客的双腿,轻松的解释道:“当然了,既然想杀我的那个人,能调动北齐的八品高手,那他为什么不把检察院和京都设备处的人也调开呢? 如此才能确保我万无一失的一定死去,不然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心力,如果失败了那不是很可惜?” 范闲一边说着,一边拖动着两个女子的双腿,走到程巨树的旁边,随后又道:“只是对方错估了我的实力,所以派了些人来送死,显得无知了些而已。” 这个时候的程巨树已经稍微缓过来了些,他的一只手捂在自己的胸口,眼睛里补满了血丝,有些狠厉地等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宁缺。 声音有些嘶哑的喊道:“这不可能,你才多大一点?即便是从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达到九品巅峰的境界!” 范闲有些调笑的蹲下,对着那边想要过来得两女喊道:“你们别过来,我先问一些话。” 随即又看着正在调息的滕子京等人,喊到:“先带着小姐他们继续走,记得嘴巴闭严些,有人问什么不要瞎说。” 滕子京还想说什么,不过范闲挥了挥手,阻止了对方。 随即看了看脚底下的这四个人,两个看起来还行的女子,一个断了腿写的快流干的法师,还有瞪大双眼,正喘着粗气瞪着自己的程巨树。 范闲摸着下巴微微一琢磨,这两个女的应该是专业的杀手,嘴比较严,弄醒了还要白费口舌,索性弄死比较好。 然后又站起来站在两个男人惊异的眼光中,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脖梗上,脚微微下压,一阵刺耳的骨骼断裂与摩擦声响起,那个女人的脖子就在范闲的脚下,慢慢的变形扭曲。 头颅无力的落到一边,因为皮肤收缩的原因,眼睛看起来像是重新睁开了,等到骨骼完全变形时,女人醒了过来,嘴巴张开,但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有血沫流出。 范闲又如法炮制的踩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脖子上,快速的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这倒不是他残忍,毕竟如果真的残忍的话,折磨对方的方式可以让对方感受到更多的痛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十分残酷,但又十分迅速的结束对方的生命。 如此的做法,更多的是为了震慑。 果不其然,那个叫程巨树的壮汉只是露出了一些不屑的神情,但另外一个生命已经到了最后几分钟的法师,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了一股力气,双手用力的撑着地面向后慢慢的爬行。 嗯,这是个突破口。 远处隐约间能听到马队和脚步声的声音,范闲看了一眼那个法师,并没有选择先过去。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黑色的药粉,掰开程巨树的嘴,一点不剩的倒了进去。 第四十八章杀人,没什么意思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黑色的药粉,掰开程巨树的嘴,一点不剩的倒了进去。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开动,范闲也可以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遮蔽了叶灵儿和范若若投过来的目光。 毕竟他虽然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但是也不想再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的亲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恶毒。 远处的马蹄声在逼近,但是由于是人和马一起走的原因,所以跑的也并不算太快。 而且范闲的武功毕竟很高,所以能够听到的距离很远,距离那些人抵达还有一定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他审问这个人了。 程巨树的皮肤变得有些灰白,肢体在不停的不自然的抽动着,很多的白沫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往外喷出,他的双手手指不断的收紧捏成拳头。 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的痛苦,这种痛苦也可以从他脸上不断抽动的青筋中看出,不过也是因为太痛苦了,他反而说不出话了。 范闲越过程巨树的身体,走到那个异国他乡的法师的身边,眼中带着一些怜悯的看着对方。 “停,停下,不要过来你个魔鬼,主一定不会宽恕你的。” 法师看起来很害怕,他的帽子因为抽动的原因早已经脱落,将他的头露了出来。 是一个中年的白人男性,高挑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眶证明了他的种族,不过也许是因为长时间见不到太阳的原因,他的皮肤显现出不自然的白色。 范闲走到他的身边,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说出背后是谁,我可以让你想的轻松一点,你总不会想变得和他一样吧?” 范闲说着用眼睛瞥了瞥,那边还在抽搐的程巨树,程巨树的身体开始有些相内萎缩,整个人抱成了一团,并且还在不断的用力的拥抱着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收缩的鸡蛋。 很难想象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是像程巨树这种身材魁梧的壮汉,宛若一只出生了的小鸡,慢慢的还原它在卵里的状态。 “你知道吗,在庆国有一种毒药叫做千机坠,可以让服下这种毒药的人萎缩而死,过程的痛苦很难描述,我想即便是凌迟十次也赶不上其万一。 你愿意尝试一下吗?” “你是魔鬼,魔鬼,主一定不会宽恕你的!”中年白人的心理防线似乎已经接近崩溃,眼睛瞪得很大,说话时唾沫横飞,看着范闲的眼神透露出临死前的癫狂。 范闲摸了摸下巴,果然不见棺材不落泪吗?这种没有文化的国家的人还真是目光短浅。 可惜药用完了,但也不打什么紧,毕竟对方也看不出来。 范闲又麻利地从胸口前面掏出一包烈性春药。 说起来这个由他和费介一起改良过的合欢散,药性还真的很难说跟千机坠比起来谁更强些。 不过……,虽然没在人的身体上实验过,但是他和那个不正经老师以及带兔子老虎狼狗身上都试验过,无论动物的性别,中了他们师门的合欢散之后,所产生的后果以及一系列的反应,都是范闲不能在人身上见到的。 毕竟女人还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一个男人一脸热情的向你扑过来,那未免太为难男人的些。 范闲将药粉在对方的面前晃晃,一脸认真的说道:“说不说,说不说?不说我可真下药了啊。” 白人男性一脸的绝望,眼睛直直的盯着范闲手里晃动的那包药粉,头也随着宁缺摆动的手摆动。 愣愣的看了两眼后,仿佛完全绝望了一样的闭上双眼:“我不认识那个人,不过我知道他姓吴,叫吴伯安,是一个谋士,喜欢拿着一把扇子。 他说事成之后给我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那个白人男子说完话之后,就像头枕到地上,闭着眼睛等死。 范闲摸了摸下巴,“叫吴伯安吗?” 范闲将脚踩到了对方的头上,但是并没有用力踩上去,只是调动身体中的真气,运到脚尖,将对方的脑浆震散。 就像之前说的,他并不喜欢杀人,尤其是虐杀,只是很多情况下杀人是一种必不可缺少的手段。 “这个人好像不认识啊?” 其实他来京都的时间已经并不算短了,但是更多的时间他都躺在自家小院的躺椅上,静静的晒着太阳。 不过相比于儋州,在京都的他确实要活泼了不少。 京都的夜空颇为平静,也确实缺少了一点点缀,范闲就是最近京都夜空中的那一抹亮色。 从最初监察司的密探还能发现他的身影,到现在,一到了晚上,检察司的密探就做晃又晃,到处追寻范闲的踪迹。 监察司里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月底查出范闲的身份,为此密探们掉了不少头发,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毕竟两方的实力差距也太大了些。 范闲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闭上眼睛又认真感受了一番,确保四个人都已经透了。 想要离开,有些不放心,一人补上一脚。 随后双方手负在身后,看着远方已经遥遥可见的马队,脚尖轻轻一点,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回来了?”叶灵儿惊喜地道。 范闲进来时,马车并没有晃动,若不是叶灵儿坐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几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的轻功能达到这种地步。 随即变了立刻扑了上来,紧张的坐到范闲的身边,上下的打量,她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范若若的行为,怎么和话本小说里的宫斗行为这么像? 哼,你竟然还吃你未来嫂子的醋?那可就不要怪嫂子吃你的醋了! 叶灵儿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自己既走大女主路线,也走小家碧玉的小女人路线,来个一鱼双吃,把范闲的心占着死死的。 范闲有些奇怪地将她推了推,怎么感觉这个女人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人家爱你嘛……”叶灵儿又扑了上来。 “啪。”范闲一巴掌呼到了对方的脸上。 这个大概是发神经了,需要我的祖传秘方来治一治。 第四十九章:诗会 .京都现在已经乱作了一团,马车上的三人或多或少都心里清楚这件事情。 不过三人中范闲做主,所以既然范闲没有说,另外两个女人也就心照不宣的不提起。 牛栏街的刺杀虽然算是一件大事,但那也只是对于京都的上层而言。 这样的人总是少的,而且若真细算起来这件事情波及的人并不算多,不过是范府叶府,最多再加上林府几家人罢了。 而京都总共六十多万人口,这件事情放进去只能算是一个不大的水花。 所以当马车逐渐行驶时,街道上也又逐渐的热闹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等到范闲和叶灵儿一起下来时,范若若惊奇的发现。 叶灵儿的脸上竟然有一个不那么明显的掌印,自己哥哥的脸也被划花了一道印记。 看起来那印记竟然像是女人指甲划破的,头发看起来也有些散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马车打了起来呢。 “哥哥,灵儿姐姐,这是怎么了?”范若若语气中包含着惊讶的说道。 “哼,你问他!”叶灵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把剑抱在怀里,仰起头不看范若若和范闲。 “无事,无事。”范闲理了理头发,尴尬的笑了两声道。 “咦,名动京都的大才子来了,怎么来到这般晚呐?” 一个看起来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身上穿着滚服,面貌颇为忠厚的男子迎了上来。 这人是晋王世子李宏成,看起来像是个没什么心机的,所以范闲也乐意与他交谈。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范闲从自家妹妹那里得知,这李宏成的妹妹柔嘉郡主,也算是自己的小迷妹,也是很铁杆的那种。 当然要给粉丝一个面子了。 “哈哈哈,路上遇到了点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范闲打哈哈说道。 “宏成哥哥,怎么不见到柔嘉妹妹?”范若若好奇的说道。 这李宏成平时就是个妹控,平素里无论去哪儿都喜欢把自家妹妹带上,怎么这次却见不到了? 李宏成的笑脸一顿,看着范闲身后的范若若和叶灵儿脸色有些僵硬。 心里暗损:“范闲你这小子到底懂不懂我请你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青楼,是青楼啊大哥,你竟然带妹子来?” 李宏城收起手中的折扇,左手拿着在右手掌心一拍,眼睛转了转道:“舍妹还小,正在家里温习功课。” 叶灵儿捂着自己的脸,没有说话直接路过李宏成的身边,还撞了他一下道:“出来嫖不能带妹妹就直说好了,还什么舍妹还小?虚伪至极。” 等到叶灵儿路过,李宏成的脸色不仅开始红了起来,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红着脸领着二人前往了醉香楼。 “范公子好,在下楚游仙,这厢有礼了。” “范公子,鄙人不才,听说范公子书法乃是一绝,想要比试比试。”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真是此词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带着醉香楼见到作者,不知可否留下墨宝?” 范闲刚踏入醉香楼的大厅,耳边就涌入了嘈杂的声音。 这边是凡尘俗世,人来人往的总需要交际,而对于没有选官甚至还没有参加科举的文人士子来说。 频繁的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无疑是露脸的最好选择。 范闲只是摆出笑脸,客套的应付着,不做什么承诺。 范若若则跑过去去找生气的叶灵儿了,她倒是很好奇马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公子?奴家最近耳朵边总是听到公子的消息,都快出茧子了,今日总算能得缘一见。” 一众男人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个温婉的女子的声音,总显的那么动听而别致。 就宛如唐伯虎点秋香中的四大美女回头,现在的范闲听到耳边温婉悦耳动人的声音也感觉异常的美妙。 不禁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材高挑眉眼动人,身上仅仅穿着两层薄薄的轻纱,里面套着一个浅紫色抹胸的动人女子正款款的走来。 “奴家司理理,这厢有礼了。”司理理一步三晃地找到范闲身前,款款地低头行了一礼,低头时还不忘记,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按住胸前的布,似乎生怕范闲看到什么。 防谁呢?防你哥呢?范闲心里暗损,老子可是正人君子来着。 “这女的可是醉香楼的头牌儿,迄今为止还是清倌人,多少王侯将相的公子为她一掷千金都没有得手。 听说为人最喜欢诗词歌赋,范老弟可不要说哥哥不照顾你,今天这能不能得手就看你的了。” 李宏成不知从哪里又飘了出来,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的路过范闲的身后,但是嘴角飘出了这一句话。 范闲了在嘴角扯了扯,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我未来老婆也在啊! 你这是让我在我老婆面前嫖?!你怕是怕我不死啊! 司理理在范闲面前行了个礼后,又立刻长袖善舞的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既然是诗会,那便不能,再写词了才是,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立刻复合的应答起来:“是极是极,既然是诗会,自然是不能写词的。” 诗词本是一家,多数的诗会写词也没什么,司理理这么说倒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不过她是个女人,强词夺理本身就是天性,因此众人倒也没有说出什么,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算范闲的才情确实高,那也只见到了他的词才,若是能在今日文会上把他压下去。 不仅能有极大可能得到司理理小姐的青睐,可以混一个入幕之宾的资格,更可以极大的提高自己的名气。 毕竟范闲还有一个身份,是京都通俗小说的作者鼻祖,他的那些小说,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说自己一本没看过的。 毕竟每到夜景深人静之时,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独自寂寞了,拿出一本带着些颜色而且颇有意思的小说。 独自品鉴一番,让自己的灵魂或者精神得到升华,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妙事。 第五十章:饿了 因此对在场的众多文人才子而言,范闲实在算不得什么陌生人,最多最多也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少年人自然是有镇压偶像的梦想的,即便是他们一边看范闲的书,一边提上裤子说范闲写的是淫词艳曲不堪入目。 但也总归要比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要强上许多,最不济还有些美好的亲近感。 另一边的叶灵儿坐在一个空落落的小凳子上,一直手轻轻揉着自己娇嫩的脸颊,看着正在与司理理调情的范闲恨的牙痒痒。 “这位小姐,在下东城士子季昌明,吾见小姐独自一人清清冷冷不胜寂寥,不知小生可否与小姐共饮一杯?” “另外这个这个,不知小姐的缠头费是几何?不知在下是否是否有幸可以今晚做一回小姐的入幕之宾?” 那脸上还有一颗痦子的书生说着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但眉眼间依旧流露出一丝丝期待来,偷偷摸摸的瞧着叶灵儿痴怨的神情。 只觉得对方的眉眼完全长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叶灵儿听这丑男说的心头於火,自己堂堂叶家大小姐,你竟然拿我与这青楼楚坊里的女子相比较? 索性将从不解风情的范闲那积攒的怒气全都卸到对方的身上,一巴掌打了上去,直接将对方顺着窗户打到了河里。 至于为什么不打范闲? 打不过,也舍不得。 “嫂子,怎么这般生气,莫不是我哥哥又惹你生气了?”范若若看着破烂的窗户,掂量着自己总不会受这般的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眼巴巴的凑了上来。 “今日是盛夏时节,我看便不如以“日”字为题,大家在半炷香内作诗一首如何?” 郭宝坤不知道从哪里挤了出来,单手一呼兴奋的说道。 不过此时他的身边倒是没有那个叫贺宗伟的年轻士子跟在身边,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见到范闲,还是因为被郭宝坤给从身边赶走了。 “此言甚佳。”一名叫沈万三的士子兴奋的道,为了今天他早早的就压过题,还从他人那买过几首。 而这其中,恰好便有带日的诗。 沈万三的名声颇大,在人群中的威望也很高,因此他的话一出,众人立刻就赞同了起来。 …… 监察院,四处的处长正在大发雷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京都发生了这么恶劣的刺杀案,作为以往情报消息最为快速详备的监察院四处。 现在竟然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这种错误简直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这让他怎么和院长交代?一想到将要面对的院长的阴沉的脸色,言如海就感到头一阵阵的胀痛。 “查到是怎么回事没有?”言如海正快步向监察院院外走着,一边走一边向跟在身边的情报人员王启年问道。 王启年也有些头大,他妈的这事又不是我干的,你冲我发什么火,小心老子晚上跑你家干你! “禀报大人,这事时间尚短,着实是没什么头绪,不过……” 言如海停下踹了他一脚,怒道:“你肾虚啊?停顿个什么?快点他妈的说!” “哎,是。”王启年揉着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跟在言如海的身边,小声道:“不过事前我们监察司的人,在牛栏街左右的情报人员都受到调动,那里竟然一个我们的人都没有。” “噢?” 言如海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问道:“说说你的想法,启年你怎么看?” 王启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害羞道:“下官小人一个,那会有什么看法。” 同时两根手指还放在胸前搓动,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一样。 “你装你…呲…哼。” 言如海看到王启年搓动的手指,又左右看了看察觉无人看过来,有些不情愿的从袖口里掏出五两银子,快速的塞到王启年的手里,道:“可以说了吧?” “才五两……这。”王启年有些为难的苦着脸。 “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言如海板着脸道,随即又小声道:“最近张罗着给冰儿娶妻,没的钱了。” “也行吧。”王启年这才收下钱,贴到言如海的耳边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言如海听完后还是有些不甘心,看着王启年的袖口心疼道:“不是我说,你那泼辣的妻子,还是趁早休了的好。” 王启年心中暗损,你又怎么知道我老婆的妙处。 范府的书房里,若是范闲在这里定然会惊讶于书房里的场景,因为他还真不知道五竹叔竟然还和自己的便宜老爹范建认识。 “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跟在闲儿身边。”范建站在书桌的后面,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中带着深深的怒意,等着眼前的瞎子。 “即便我不在,也没有人能杀他。”五竹微微撇了撇头,平静的说道。 “那也不保险!你跟在他的身边,总归是最安全的!”范建愤怒的拍着桌面,言语间有些失态。 “范闲的实力,并不在我之下。”五竹平静的道 “什么?” 范建的眉头皱起,问道:“范闲成了大宗师?我怎么不知道?” 五竹走到了窗边,阳光像剑一样插在他的头发上,但都被一根根黑色的发丝阻止在表面。 “不是,但实力并不在四大宗师之下,至于为什么你不知道……” 五竹转了过来,“你没问。” 牛栏街。 这里现在已经被层层戒严了起来,一个个带着口罩手套的情报人员正在现场忙碌的走来走去。 京都监察司三处的代理处长宋大人正在和自己的师妹调情……不对,是在商讨案情。 宋大人一边摸着自家师妹的小手,一边道:“师妹,你看这大个子便是北齐的知名高手,名字叫程巨树,现在死成了这个样子,可见我们毒道还是有高手的。” 田灵儿费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把自己葱白如玉的手放在太阳底下看了看。 淡淡道:“我这手虽然保养的精细,但却是要每天都在五毒水了泡一泡的,不要乱摸。” “至于这人…… 他中的是千机坠,这种毒虽然算得上是毒性最强的几种毒之一,但气味极大,你真觉得有毒道高手能让人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第五十一章睡会 。醉仙楼的诗会依旧在继续,像是没有感受到京都风起云涌的诡秘氛围。 司理理已经回到了醉仙楼二层楼的透纱房间之中,像她这样的头牌,摘下来面巾与范闲见礼,本身就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不过范闲最近才名很大,风头正盛,所以勉强也可以说成一种自提身价的行为,众人倒也不觉的怪异。 他们当然不知道司理理但是见到完好无损的范闲时心底是何等的诧异,以至于不作任何准备便跑到范闲的身边查探他的具体情况。 甚至准备若是范闲重伤,自己便是拼上性命也要把他给对了。 然而现实显得有些戏剧和残酷,除了范闲的脸上有一条不足寸许的伤口之外,他竟毫无其他的外伤。 有些乱的发型像是在嘲讽他们精密计划的无能,也是范闲被刺杀的证明。 这种足以惊掉眼球的惊诧充斥着司理理的内心深处,让她几近失态。 若是让她知道范闲脸上的伤口其实与她们费劲心机安排的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恐怕她不仅仅会感觉到绝望,更多的是会为程巨树他们感到不值。 也会为远在北齐的那个小皇帝感到担忧,毕竟范闲虽然大才,但却不能为我北齐所用,何其该死。 醉仙楼的建筑颇为巧妙,二层的阁楼看起来像是凌空建立,让一层大厅的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那薄薄的窗纱。 因此也更能调动一批文人骚客心里的那点酸劲。 沈万三看着埋头沉思的众人,和好像有些无所事事的瞎瞅的范闲,暗道这果然是个劲敌,竟能心分二用。 自己悄悄的站起身摇头晃脑的走了两步。 他傍边有相熟的士子,便半是惊讶半是捧场的大声诧异道:“我观沈兄弟这兄弟这胸有成竹的样子,莫不是已经有了? 果然不愧是名动三川的大才,沈兄还不快快道来与我等好好的分享分享,就不要藏在掖着了。” 沈万三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期间包含着惊讶嫉妒,或是羡慕崇拜不一而足,不由得感觉心里的自尊心再一次的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对着众人微微抱了抱拳道:“那沈某不才,便抢了这个头彩,见笑见笑。” 沈万三说着,在众人的称赞声中往外走了两步,看着眼前半被遮蔽在白云后的大日道:“高天净秋色,长汉转曦车。玉树阴初正,桐圭影未斜。” “好,好,好。”听到的众人立刻欢呼了起来。 庆国以武立国,在周边国家的眼里的形象,大多也只是一个能打的蛮子,庆国人当然也不满这个听起来颇为无礼的称呼。 无奈这确实也是一个无奈的现实,所以庆国人知耻而后勇,也常常举办一些文会附庸风雅。 但终究是底蕴不足,所以常常没什么好的作品出现,反倒是青年男女借此相识相恋的更多。 因此文会虽然常常举办,但很多时候其实与诗词并无多大关系,就像身为宫中编纂的郭宝坤竟然能当场做出打油诗来。 但只是听了沈万三的诗的上半首,众人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同来,这诗确实不错。 毕竟即便真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不是?何况在场之人,多少也是在嘴唇上抹过猪油的。 因此立刻高呼道:“好,好,好,不想我庆国词坛豪杰辈出,真乃人生快事,沈兄还不快快把下半首也道来。” 沈万三看到这个效果,知道这个逼今天算是装成功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双手背负在身后,傲然道:“翠盖飞圆彩,明镜发轻花。再中良表瑞,共仰璧晖赊。” …… 叶灵儿用自己的手肘捅了桶身边的范若若,小声道:“他这时做的怎么样?” “很不错了,算的上是近年少有的佳品。 真奇怪,这人我也认识,是河内来的士子,本身应该没这般的诗才才对,今天怕是妙手偶得了。”范若若坐在叶灵儿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那范闲不是有危险了?”叶灵儿担忧的道。 范若若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叶灵儿小声的道:“嫂子,若真的是哥哥获胜,只怕是有可能成为楼上那位姑娘的入幕之宾,你真的乐意啊?” 叶灵儿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小声道:“晾他也没那个胆子真进去,反正他得赢,别人也不能赢他。” 范若若听着吐了吐舌头,暗道这嫂子还真是霸道。 醉仙楼的阁楼上,司理理正紧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楼下没事人一般的范闲,沈万三口中叙述的诗句她毫不在意。 不过若是说起来,他倒是可能要比范闲自己更希望能获胜些。 毕竟过了今天,司理理就必然要从庆国撤离了,事实上若不是现在脱不开身,司理理早就收拾收拾东西跑路了。 但是若是范闲能赢,司理理料想以自己的姿势,只要略微表现出一点意动,不怕范闲不上钩。 待到自己付出红丸,范闲征伐过度疲劳睡去时,自己再用脑后的银针结果了范闲的小命…… 想想倒也算不得亏了,毕竟范闲少说也是八品上的高手,现在不杀,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 “范闲,加油啊,赢了你便能上楼了。” 楼下,沈万三在众人的目光中将诗颂完,然后又像众人拱了拱手,“见笑见笑。” “沈兄大才!”众人又是一阵称赞。 待到接下来又有几个士子登场,但质量虽然也不能说的上太差,可总比不过沈万三花了八百两买来的诗,果然是一两银子一两货。 等到久久无人登场时,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向正在发愣的范闲投了过来。 郭宝坤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拍了拍范闲的肩膀道:“范兄,该你上场了。” 范闲被他拍了一下,仿佛才回过神来,挠了挠头便准备回想脑海中关于太阳的诗词。 只是这时候郭宝坤眼睛转了转又道:“范兄既然文笔上佳,何不如便把这诗写下来,如此这诗要是真的不错的话,这世间也算多了一副墨宝,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也连忙跟着应和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给上十分 范闲听到这里,心下了然,他对自己颇有自信,因此倒也没有拒绝。 看着醉仙楼派上来的长相颇为清秀的小女孩,范闲冲对方淡然的笑了笑,在对方羞涩的神情之中接过对方手中的笔。 纸倒不用单独另行准备,这里毕竟是文会,因此简单的纸笔各人身前的小几上都有。 这也是醉仙楼的老板听说是有人要专门赋诗一首,唯恐怠慢,所以又遣人送上来更好的老笔。 至于纸张倒无太大的所谓,只要不过于晕墨,对写字的影响都不大。 看到范闲提笔,早就心痒难耐的一众士子立刻像恶狗见到屎一般凑到范闲的身旁,在后面看不到的人立刻搬来凳子茶几站到上面看。 直看的看到这一幕的沈万三瞪大了眼睛,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不安来。 怎的这般夸张?便是范闲写的好些,那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是一手字罢了,谁不会一样。 沈万三刚来京都不久,因此也就没赶上靖王府里的那场诗会,自然也就不知道在场的士子心中有着怎样的震撼。 毕竟越是在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上走的远的人,越是能知道前行者的伟岸。 近些时日靖王府里可是去了不少人,无他,只是为了鉴赏范闲的墨宝而已,可惜靖王世子念在其妹还小,生怕被人拐了去,因此闭门谢客。 也是被人缠的没有办法,因此今天特地卖个名头,做个东道请范闲一起出来嫖娼,毕竟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比一起嫖过更能加深感情了。 谁能想到他竟带妹妹和未婚来? 俄而事毕,范闲抻了抻手,一脸不在意的将笔放下。 他倒是真的不在意,毕竟虽然他把诗写了出来,但这诗的好坏其实他也不太清楚,都是上学那会子背的,谁又在意意思了呢? 大厅的秩序有些混乱,急得坐在阁楼的司理理瞪大了眼,两只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绣着白猫的手帕,恨不得自己拿过来亲眼看看。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李宏成看着有些拥挤的人群,发挥出自己身为靖王世子吃的好的身体优势,三挤两挤挤到了人群的正中央,一把将还在他人手里的稿纸拿了过来。 那人刚想骂出口,但打眼一扫看到是李宏成,身体打了一个哆嗦,漏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便自己认了载。 民尚且不能与官斗,何况皇亲国戚乎? 挤在李宏成身边的士子看到这场景,也逐渐的不挤了,李宏成漏出一个胜利的笑脸。 扬了扬手中的纸道:“莫急莫急,大家都别激动,纸在我手里,且让我来念给大伙听听,总比一个个看来的快不是?” 李宏成站到了一个凳子的上方,看着众人的目光汇聚,清了清嗓子道“金乌升晓气,玉槛漾晨曦。先泛扶桑海,返照若华池。 洛浦全开镜,衡山半隐规。相欢承爱景,共惜寸阴移。” 李宏成读完,场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俄而复又变得吵闹。 但有说沈万三的诗好的,也有说范闲的更胜一筹,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 若是能加上文字的对比倒是能很容易的分出胜负,毕竟没人觉得沈万三的文字能比得上范闲。 但世上的事往往便是这般的不太圆满,比试中恰恰并无这一项,因此让众人中最有威望的李宏成有些为难。 此时的范闲已经被挤出了漩涡的中心,围绕在叶灵儿的旁边。 但是挺可笑的,范闲身为热闹的当事人,却被挤出了这名利场。 叶灵儿只是别过脸去,不去看他,显然是在马车上的气还没消,也不知道范闲的那一个大逼兜子给她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范若若乖乖的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作壁上观,范闲也不去管她,这个小妖精一天天的就是心机多,不管为妙。 还没等范闲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被抽冷子找到他的李宏成给拉到了一遍。 李宏成的一只手拉着范闲,另一只手拉着沈万三,带着两人踏上前往阁楼的楼梯前。 调笑道:“我倒是忘记了这场诗会的主角可不止一个,还有我们的司理理司大美人。” 李宏成牵着两人的手看着阁楼上曼妙的身子咽了口口水,笑到:“不知理理姑娘听到这两首诗后,觉得那首更妙些?” 李宏成如此问,但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不说今天这诗会自己是东道范闲是客,其他人其实也只是陪衬。 单说这沈万三虽然长得也是腰圆背宽,面容方正,但脸上的皱纹也已经隐隐可见,加上又是个无用书生,哪有范闲这般奶油小生的模样来的惹人疼爱? 何况京都早有传言,范闲词字武三绝,这武者在床上的功夫,又哪里是一个人到中年,体力不济的酸腐文人比得了的? 司理理的声音带着写犹豫,小声道:“奴家刚刚听范公子的诗时有些走神,不知殿下可否将手中的纸张与奴家一观?” “这” 李宏成还有些犹豫,但从阁楼里下来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胖丫头,不过比自家小妹小一两岁的年纪。 李宏成一心软,登时将纸递了出去。 正有些心痛,回头看到沈万三看着阁楼期待希冀的眼神和不住耸动的喉结,又想着这时的司理理怕正想着什么委婉的言辞拒绝眼前这个憨货,便登时觉得心情又好了不少。 “金乌升晓气,玉槛漾晨曦。先泛扶桑海,返照若华池。 洛浦全开镜,衡山半隐规。相欢承爱景,共惜寸阴移。”司理理慢慢的将范闲的诗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挠人。 “奴家觉得这一首更妙呢,不知为何,便感觉恍若金乌变成一轮大日翱翔云海,很是美妙。” 沈万三看起来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好像苍老了两三岁,失魂落魄的向人群中走去。 心中自损八百两的诗词干不过范闲,下次定要买一首八千两的,定要上一次这醉仙楼的头牌。 至于司理理? 所谓给上十分,不给上零分,现在的她在沈万三的眼里不过是个漂亮一点的路人罢了。 第五十三章:偷香 .楼梯并不长,上面还铺着红毯,红毯的颜色很是鲜艳,索性范闲的脚也比较干净,所以踩在上面不会留下什么印记。 叶灵儿看到范闲的动作,精致的小脸变得有些紧绷,一口银牙轻轻的互相摩擦了起来,小拳头攥着- 刚想冲过去给范闲和那个狗女人蹦蹦两拳,告诉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自己不乐意忍__ 不过她刚想站起来,屁股才刚刚离开捂热的凳子,就被坐在旁边看戏的范若若一把按了下去。 “咦?” 叶灵儿诧异的望了过去了,这小姑子好大的力气! 范若若用眼睛扫了扫窗外明媚的阳光,憋笑道:“嫂嫂莫急,现在这种三更天的时节,哥哥便是再怎么猴急,也不至于在白天办事的。” 范闲刚刚打开阁楼的大门,看着衣衫半解的大灯有些目眩神迷,就听见醉仙楼的门口变得有些吵闹。 刚走出不远的沈万三,正想着去哪里搞些钱花花,看到那一水的监察司制服拔腿就跑,在普通人眼里,监察司与阎王殿没什么两样。 “监察司办案,闲人退避!监察司办案,闲人退避!” 伴随着一声声经典的开场白,两道黑中带红,威风凛凛,气势不凡的人流涌了进来,离鞘口半寸的的刀柄昭示着他们言语间的杀意。 不要阻挠办案,会死人的! 范闲自然知道他们的来意,这种事后出场的官家中人,出场当然是为了处理后事的。 料想现在程巨树的尸体还算的上温热,他们来的也算快了,只是___ 范闲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大车.灯,这对大灯自己还没摸过,倒也不好说什么感受。 但只论大小,这竟是他这半生以来所见最白最大的那两只,这实在是有些晃眼。 事到临头,真男人岂能缩头? 范闲看着有些嘈杂的一楼,靖王世子李宏成已经走到了人前正在说些什么,范闲倒也没什么心情去听。 往下扫了一眼,看情况有些纷乱,估计是一时片刻也解决不了的,干脆一迈脚步走了进去,还不晚顺势把门带上。 “叮__”世界瞬间变得清净了下来,别说这房间虽小但还挺隔音,也不知道这大灯姑娘是怎么听到楼下的声音。 “范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__,你抱着我了。”司理理的脸色有些秀红,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她虽然现在是个卖笑的,但总归是个清官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卖笑不卖身,那里被男人这样抱过? “登徒子!”司理理心中暗啐了一句。 “嘘。”范闲抱的更紧了些,嘴巴贴到司理理的耳垂傍,吐着气说道:“下面有坏人,咱家是来保护你的。” 司理理的耳垂轻轻颤抖,心底感觉有些怪异,但又有些不想挣脱,只能有些纠结的低下了头。 心中暗损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外面那是什么人,杀你的杀手还是我派去的呢。 可惜没弄死你个登徒子,连累的我还要在这里受你的折辱。” 心底这般狠狠地想着,身体却越发的提不起劲道来,盖因此世男女之防颇大,所以未经人道的少男少女第一次亲密,便难免有些应激。 比如____ 所以司理理就这般无力的半靠在范闲的怀里,心中想着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也没法动手,所以也只能这般的僵持着。 范闲听着楼下的声音逐渐的变小,反而有脚步声逐渐的靠近,而怀里的人儿有些变软,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下一刻司理理便瞪大了眼,因为她的嘴巴被堵住了,堵的还很紧。 “他怎么敢?”明明他未婚妻还在外面__! 司理理自然不能理解偷香对于男人而言的乐趣,再说事到临头,岂有有便宜不占的道理? 时间流逝,范闲的身后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范公子,范公子?”宋大人礼礼貌貌的敲着门,他的小师妹面色有些不好看的跟在他的身边。 范闲听着这个声音并不算急迫,干脆将嘴移开,用脚抵住了门。 小声道:“门外的兄弟,小弟是监察院三处处长费介的关门弟子,手里也有监察院的办事令牌,大家都是好兄弟,且等一等。” 门外的宋大人和田灵儿听的面面相觑,不知竟还有这般巧妙的际遇,这般无耻的操作。 宋大人将头向田灵儿靠了靠道:“是小师弟,我记得师傅那边也提过这事,还说小师弟是天才来着,怎么办。” 田灵儿的脸色变得更冷了些,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禽兽。” 说完便闭上了眼,静静地站在门口,不去理会。 宋大人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恼,笑了笑小声道:“他是禽兽,我不是啊。” 田灵儿闭着眼,又道:“禽兽不如!” 宋大人的脸色终于黑了黑,挥了挥衣袖,很小声道:“不可教也。” 站在栏杆旁看着底线的众人好奇的眼光,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学着师妹抱着刀闭眼站在了门的另一侧。 同时竖着耳朵,想要试着能不能听到什么。 “嫂子,情况有点不对。” 楼下的范若若皱着眉用食指捅了捅叶灵儿腰间的软肉,小声的在对方的耳边说道。. “怎么了?”叶灵儿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范若若聪明的样子,因此也很乐意听听聪明人的想法,同时打消了对范若若的小小敌意。 “哥哥在里面待的太久了,这不对劲,门外还站着人呢。”范若若指了指阁楼上像门神一样的宋田师兄妹。 “额,许是那青楼女仰慕范闲的才华,所以两人聊了起来?”叶灵儿呆了呆道。 范若若手背撑着下巴,同时用一根食指点了点上巴,摇头道:“还是不对,哥哥惫懒的很,天天瘫在椅子上装死尸晒太阳,那有什么闲心与外人闲谈? 便是我他也不见得乐意陪我说说闲话___” 突然范若若了一下,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灵儿道:“嫂子,哥哥色吗?” 第五十四章:馊主意 突然范若若了一下,然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灵儿道:“嫂子,哥哥色吗?” 叶灵儿呆了呆,忽然想起了自家那个被震塌了两回的床,猛的站了起来。 情况有点不对劲。 只是范若若刚跟着叶灵儿站起,还没等两人去捉奸在床阁楼上的门便被打开了。 范闲一手抹着嘴巴上的水分,另外一只手还把门给带上了,用身子遮住了宋大人不规矩的视线。 笑到:“怎么?这件事情还与理理姑娘有关?莫不是她派的杀手来杀我?” 宋大人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自然是无关的,无关的。” “禽兽不如。”田灵儿吐出四个字,率先迈步走下了楼。 宋大人看着又打了个哈哈,带着范闲一起下楼。 而此时的阁楼内,司理理的嘴唇有些红肿,上半身的衣服也已经被退至身边,正坐在床边用被子包裹着自己。 口中小声道嘟囔着“登徒子”三个字。 范闲被带走,范若若和叶灵儿以及一干家丁护卫自然也不可幸免。 不过说起来范闲等人才是苦主,而且范闲的父亲思南伯爵与叶灵儿的父亲叶重也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所以自然不会出现那种“他为什么不刺杀别人,却单单刺杀你”的脑残言论出现。 监察院的人对三人也算的上是以礼相待。 至少此时的范闲是这样觉得的。 “师弟,来喝茶,喝茶。” 一处比较宽大的马车车厢的内部,此处只余范闲并着宋大人两个人,宋大人正一脸热切的端起马车内部小几上的杯子看着范闲。 范闲感觉有些诧异,怎的这般客气,我虽然也算的上是监察院的内部人员,但也不该如此才对。 更何况,你这一句师弟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___ 范闲看着宋大人试探的问道:“敢问令师是?” “三处费介。”宋大人说话时神情还算的上恭敬,说完后立刻又道:“咱一家人。” “奥__”范闲长吟了一声,暗道今个这是碰到师兄了,怪不得如此好说话。 随机宋大人又贴到范闲的身边,悄悄的道:“为兄久闻师弟大名,据说师弟来京都不过两月,就以拿下了京都赫赫有名的母老虎叶灵儿。 就是后面马车上的那个貌美女子吧?师兄我见其眉眼已开,便知道师弟你手段不凡___” 说着宋大人不好意思的停了停,直逼着范闲将他手中的凉茶给喝了,才继续不好意思的搓手道:“ 为兄便是想问,师弟你莫不是有什么御女的窍门秘法,值此私密之地,你我兄弟之间,可不要藏私哦。” 范闲看了看对方激动的神色,看来是个苦苦求爱不得的大舔狗,范闲平素最讨厌这样的人,感觉他们把男人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而且毕竟范闲仔细回忆,发现自己向来是见到好的先上了,哪来的什么技巧妙法? 不过这个既然是自己人,话也就不能说的直白伤人。 于是范闲斟酌了片刻,又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指,然后小声问道:“不知师兄可是有心上人。” “咦?”宋大人一脸的惊异道:“莫不是师弟还通命数?果然不愧是师傅说的天纵之才,还真让你说着了。” 范闲心里吐槽,我懂个屁的命数,你那一脸舔狗的臭味还要我看? 八百里外就被熏到了! 随即便又是一阵掐指,又道:“这个人,便是刚刚我所见到的那个女人?” “咦_,师弟你真是神了。”宋大人一脸的叹服道。 得,没说错。 范闲不想看这舔狗的脸,干脆又是闭着眼睛掐指算了起来。 这次稍久,马车都过了二仙桥范闲还没睁眼。 等的宋大人眼巴巴的有些不耐。 范闲一脸惊喜的睁眼道:“啊呀,大喜。” 宋大人听着有些高兴,盖因这喜的肯定是自己,只是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连忙追问道:“这,怎么个喜法?” 范闲颇为神秘的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葫芦,郑重的放到宋大人的手掌心中,随即道又帮他合实了手。 悄咪咪的道:“我算到今天便是你们二人的良辰吉日,若是今天晚上你约她赏花,你们的事便有八成的可能能成。” 宋大人听的兴起,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范闲继续道:“若是错过今晚,你俩怕是今生无缘了。” 宋大人听的大惊,在心中记牢了今晚这个时间档口。 范闲看他一脸坚毅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成了大半,连忙上了肉菜,补充到:“我给你的这个小葫芦里,装的就是我这些年来精心研制的香料。 对情调气氛之事很有帮助,你二人约见的时候,记得挥洒些在空气中助助兴。” “这__”宋大人看起来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按范闲说的办,毕竟他也不是个傻得,多少能猜到这药粉的用处。 范闲一看便知,这是这只单身狗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大抵认为也许能靠自己的真心打动自己的女生。 殊不知你的真心不值一钱,也许对别人而言还是一种困扰与负担。 干脆指了指他手中的葫芦,补充道:“有这个,再加两成,保准成功。 没这个,得减六成,师兄你可得好好估摸啊。” 马车的车轮滴溜溜的转,车窗外的蝉鸣一声声的像是在喝彩,细碎的阳光打在窗帘的缝隙中,漫射进来是便化成了七彩的光。 范闲用洁白如玉的手掌笼罩在丝丝缕缕的彩色光线的尽头,时不时的又把手掌放在鼻尖轻嗅。 想着刚刚的奇妙际遇,看着依旧在犹豫的师兄,淡淡道:“听我的没错的,师弟我读的书多,不会骗你的。” 真的吗?自然是假的,不过依着范闲看来,他两人感情基础应当也算牢固,毕竟是一个部门里的。 如今也应当只是差一层窗户纸了。 毕竟封建社会,有些东西有和没有的差距便是一生的问题。 若是放到现代范闲还真不敢给他出着馊主意,大抵……会带他一起去做个洗脚王者。 最不济,起码也不让师兄做个死处男不是? 第五十五章:虽不能至 当马车驶入检察院所在的街道时,空气仿佛都变得更加安静下来,隐隐间带着些肃杀的意味。 范闲掀开窗帘,能够看到窗外的天气显得有些阴沉,街道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监察院的大门关着,门口站着两排像石像一样安静耸立的守卫,b。 其余的,就是几颗枝叶繁茂的老槐树,和监察院门口不远处的那块石碑。 叶轻眉立的那块,上面的梦想很美好很伟大,所以她死了。 不多时,范闲一批人便被半看押似的带进了检察院,但一行人也显得颇为礼貌客气。 只是范闲发现,自己似乎和他们并不同路。 “你要带我去哪?”范闲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王启年,只是脚步依旧跟了上去。 “大人请了,院长要见您。” “院长?不是说你们院长外出省亲,还没回来吗?”范闲好奇的道。 “您说笑了,我们监察院便是做情报买卖的,若是真被人摸到了自家院长的踪迹,那未免也显得太无能了些。” 范闲一想倒也是,这还真是自己想差了,果然传言不可信。 检察院内的气氛颇为压抑,不知这院子在设计的时候究竟是哪位大贤操得刀,院墙建的极高,偏偏走道又显得狭小。 人走在其中,便会莫名的感觉极为不舒服,范闲偶尔见到来往的内部人员,脸上的表情也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些隐约可见的疯狂与嗜血。 如此,也难怪都说监察院像阎王殿了。 不多时,王启年就将范闲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大厅门口,门是关着的,而王启年则悄悄退走了。 范闲左右扫视了两眼,发现门前的院子倒是颇为空旷,这在显得寸土寸金的监察院里显得少见,就连门口的树也换成了其他种类。 树上开着小黄花,泛着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很是好闻。 等到范闲推开门时,才发现大厅里负手而立的倒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没见过面的轮椅院长,反倒是那个陪了自己七八年的老师费介。 这许多年不见,老师的头发也白了许多,但精神依旧显得抖擞,只是眼睛边黑得的眼袋和眼中红色的血丝也越发浓密了,不知又偷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乖徒儿,想为师了没有啊,哈哈。” 范闲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体型有些小小肥胖的费介一把抱到了怀里,还用自己浓密的胡子在范闲的脸上蹭了蹭,像一只久未归家的大橘猫。 …… 范闲一直觉得,费介老师收自己做弟子,可能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天赋,反倒更想是为了自己当时可爱的年纪。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如此年少,自然长得很是可爱,偏偏又满脸的坚毅倔强,想来是很惹人恋爱的。 费介老师怕是把自己当儿子养了,想想他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娶妻,这种可能便显得越发的靠谱起来。 范闲的心情有些怪异,等到费介放开自己才问到:“老师,这几年您去哪了?” 费介一脸得意的道:“为师去雪山上捉蜈蚣了,味道确实鲜美,可惜那些蜈蚣离了雪山便死了,不然为师也带两条给你尝尝。” 范闲闻言颇为感动,没好意思说其实自己说雪山上有蜈蚣是瞎编的。 “哦?你只顾着自己的徒弟,便不在乎我这个院长的死活了吗?” 范闲听到声音,这才发现在帘子的后面竟然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消瘦中年人,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不说话时嘴角抿着,眉头虽然散开但眼神却像一滩死水。 这是一个心事很重的人,有很多东西放不下。 费介告罪道:“哪能呢?只是院长您也吃不得这些滋补的东西,不然身体难受,便容易生病了。” 中年人平静的笑了笑,挥挥手让他走了。 而后才认真的端详了一阵范闲,满意而又遗憾的叹了口气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可惜了。 就是你母亲是个有情的人,眼神总是对这个世界带着感情的,不想你这般无情。” 不过俄而他自己又轻笑了起来,道:“如此也好,更想你的父亲,这世界总是不给好人留活路的,做个无情的人,往往能活的更好些。” 范闲微微一愣,倒是很少有人只是见了自己一面,便敢断言自己无情,该说不愧是陈萍萍吗? “院长谬赞了。”范闲拱了拱手。 陈萍萍失笑,“你倒是一点都不掩饰,怎么,觉得自己实力高绝便可不在乎很多东西了吗?” 范闲看了看面前的陈萍萍,感觉对方对自己有种复杂的情感,但归根结底还是善意要多些。 索性放开了说道:“我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什么是需要我过于忌惮的,没了恐惧,所以行事自然也就没了很多拘束。” 陈萍萍微微沉默,随后让范闲帮他把轮椅推到了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桂花树道:“你说的也没错,实力高绝的人,便是出动军队都杀不死,所要在意的东西也确实不多。” 然后摸了摸眼前的桂树,又有些怀念道:“这两颗桂花树是你母亲生前栽种的,监察院也是你母亲一手创办的,她是个好人,虽然好人总是死的快,但她不该死。 她死后我便将这院内的其他树都砍了,换成了槐树,可惜终久也没见她回来,也不知她要是真见到这阴气森森的鬼地方,会不会生气。” 范闲有些惊异,暗道自家老娘也不知到底是个多美的女子,竟能吸引如此多的人杰吗? 不过范闲又想到门口的那块碑,便是自己见到都会被其深深震撼,何况是这些没受过马.列主义熏陶的人呢? 也无怪乎他们痴迷,能够推动整个社会进步的思想和行动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想想便知道是一件多么让人心驰神往的事情了。 所谓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大抵在这些母亲当时的同行者看来,当时的母亲身上只怕是发着光的。 正在范闲遐思的时候,陈萍萍看了过来,轻声道:“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第五十六章:针线 ,范闲停止了想象,对上了陈萍萍古井无波的眼神,静静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陈萍萍转过了头,手掌摩挲这桂树的树皮道:“我庆国与北齐关系一向不合,也曾数次攻入北齐国都,但却都没有将其覆灭,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范闲低头想了想,如果自己是当时带兵的将领,在占领了敌国首都的情况下,自己如何才会放弃灭国的功劳,转而退去呢? 这种情况显然是极少见的,除非自己受到生命的威胁,而且是一定会死的情况,或者是收到了上峰的什么指示。 而关于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虽然资料并不算多,但范闲依旧知道,那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就是皇帝。 如此便很是显而易见了。 少年人并不犹豫的问道:“应当是苦荷大师。” 陈萍萍眯起了眼,细缝的眼睛了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解释道:“便是如此了。 大宗师虽然不能一人敌军,但是若是用来刺杀,那便是这天下最顶尖的刺客。 不过是大宗师也是人,是人便有牵挂有弱点,便如北齐之于苦荷,东夷城之于四顾剑,叶家之于叶流云。 只要他们还活着,这三个地方便没人敢动,因为所有人都怕他们发疯。” 这便是大宗师的威名吗?范闲的心头有些震撼,可惜自己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成为大宗师。 只是有个问题,范闲皱着眉看着陈萍萍道:“这天下有四大宗师,为何您的口中只有三个人? 我竟从未听说这第四宗师是谁。” 陈萍萍的嘴角蠕动,但终究是没有开口,他想起了庆帝与小姐的关系。 小姐当年从神庙出来,在东夷城遇见了四顾剑那个断绝人性的傻子,于是四顾剑便成了宗师。 在大雪山遇见了苦荷与另一个人,于是苦荷也成了宗师。 说起来四大宗师唯一一个与小姐没有关系的人便是叶流云,只是看起来他还打不过另外三个。 只是这第四个……是庆帝吗? 陈萍萍也不能完全的断定,只能沉默不言。 转而说道:“大宗师的实力惊人,当年庆国与北齐之战,军队停留在北齐皇宫之前,苦荷一人独坐于宫门前,万军无人敢进,便是如此嚣张。 也是因此,多年来北齐与南庆从来没有大的战争。” 陈萍萍看着桂树丛中的点点黄色的碎花,像是一张张带着阳光的笑脸,难得的见到故人之子心情不错,但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脸色又变的平静了下来。 “你的实力是个问题,只是一拳打死程巨树还可以说是九品上的程度,但以后记得不要随便显露。” 回府的马车上,范闲沉默的用手撑着脸,叶灵儿在一旁气鼓鼓的用眼睛瞪着范闲,可惜没什么用。 现在看来,陈萍萍和范建老爹大抵都是母亲的舔狗,母亲去世之后便把对母亲的那份情感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范闲大概会站在旁边并不腰疼的说上两句舔狗都该死的话。 不过既然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头上,自己还是获利的一方,范闲当然是从心的选择拥护,而且还要说一声真香。 现在看来叶轻眉大概便是庆帝杀得,从范建老爹那可以知道太后和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波端了倒是不错。 不过这波是敌在指挥部,若是真的这般简单粗暴的处理,只怕会造成很大的动荡啊。 “哇,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叶灵儿有些幽怨的声音响起,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范闲有些心虚。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呢,我不过是做了男人都会做的选择罢了,这有错吗? 没有。 索性一伸胳膊将叶灵儿搂到了怀里,掰开嘴吻了上去。 夜晚的范府显得有些静谧,毕竟夫人喜静,而在这些小事上,家主显然尊重夫人的意见。 晚风吹打着青翠的杨树,因为来时是春天的原因,树下并没有积攒出范闲喜欢的落叶堆。 只稀稀拉拉的左一些右一些的,看起来有些不成体统。 夏草在厢房里给范闲缝补着今天穿的长衫,虽然他没受伤,但这衣服总不像前前世的练功服那般的方便。 稍微动一动,衣服便有些迸裂,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穿着的时候,磨不磨蛋也只有自己知道。 书房里,五竹正在窗前远眺着天上的明月,范闲坐在书桌上摇晃着小腿,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衣和裹到膝盖的渎裤,好看的长发披散在肩膀的两侧,不像一个俊俏的公子,倒更像一个貌美的可人儿。 范闲看着站着的五竹,总感觉对方是看得见的,毕竟这许多年,也从未见到对方切菜切到手或者是走道坑里去.。 “叔,那要按你说的,这钥匙便在太后手里? 可是我也不熟系皇宫了的布局,该如何寻找?” “多去两次。”五竹清冷的声音脱口而出,说的范闲哑口无言。 “这两天倒不甚合适,不过我记得过两天有个北齐的文化交流团过来,为首的是个北齐有名的文道魁首,也颇为受到一些附庸风流的骚客的追捧。 想来到时是要在宫中设宴的,我到时先去摸摸底,晚上在去取钥匙。” 五竹转过头,看着范闲点了点头,便出了书房,足尖轻点树梢,转眼便消失在范闲的小院。 范闲站在明亮的月光下,清亮的月辉像是柔和的水,带的他浑身都是银色。 范闲摸着树小声嘟囔着:“也不知这大半夜的你能往哪去?装神秘。” 又看着手中扶着的白杨树,总感觉这树有些碍眼,感觉总不如来两颗桃树来的有意境且实在。 想着得提醒夏草让人换上,最好换上成树,如此明年便能吃上自家院子里的桃子了。 夜渐渐变深,云遮住月光,世界便显得如墨一般的黑暗彻底。 范闲像乖宝宝一般老老实实的看着夏草做针线活,等到她忙完了,才一把将她抄起丢在床上,该自己忙针线活了。 第五十七章:月明 五月五日。 范闲被刺杀的案子最终还是引起了京都的震动,毕竟范闲虽然是私生子,但却是户部尚书的私生子。 何况同行者还有他的未婚妻叶灵儿,与他的妹妹范若若,叶灵儿是京都守备叶重的独女,范若若也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纵然这些不论,范闲的另一个未婚妻林婉儿可是丞相大人的女儿,丞相大人少子朝野皆知,而且林婉儿还被陛下特封了个郡主的名号。 因此种种原因掺杂起来,这案件的调查速度也就被逼的提到了极致。 也是因此,关注的人一多,很多事情便无法保秘。 比如三个高手死前竟然都是被人踩断脖颈才造成了最终的致命伤,比如那个缩成了一团的球,竟然是北齐高手程巨树。 程巨树是成名依旧的八品高手,但身上的伤势却只有一处,那范闲的实力该有多强? 直到此时,很多人才明白为何叶重愿意在朝会上不惜丢脸也要让陛下给叶灵儿赐婚。 毕竟现在看来范闲的实力少说也要有九品中,不然不可能一拳打死程巨树,而范闲现在才十六岁。 这岂不是未来铁定的大宗师? 如此待到流云散手叶流云老去之后,叶家便又多了一位大宗师保驾护航,真是好买卖啊。 算的清楚这笔账的人,无不暗啐叶重的无耻,同时心中也暗戳戳的羡慕着。 朝会。 庆帝阴沉着脸听着坐在前排的陈萍萍的案件报告: “当日京都守备处与监察司的人员都有异常的调动,致使牛栏街处守备力量颇为薄弱。 事后查明,京都守备处的那人已经被人毒死在家中,一家十六口无一幸存。 而监察司……。” “监察司又如何?难不成你陈萍萍还要包庇嫌犯?”庆帝略带些不耐的声音响起,陈萍萍连忙笑着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事后查明那人乃是受到奸人蛊惑,实乃罪不至死,已被我发完北齐做密探折罪。” 一位文官大臣立刻跳了出来,斥道:“慌缪!你说他是受奸人懵逼,他便是受奸人蒙蔽? 莫不是此人原来便是北齐的密探间谍,被你送回去团圆的吧? 另外,蒙蔽他的奸人是谁你为何不说?难道是你不成?” 此人言辞就差直说监察院蛇鼠一窝,全都是北齐的人了。 不过陈萍萍只是撇了他一眼,而后有些疲惫的垂下了眼皮,并不理睬。 那官员被陈萍萍看了一眼,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些羞愤,但呐呐了两声终久是摄于陈萍萍的压力不敢多言。 林若莆看了陈萍萍一眼,目光闪动间便走了上来,恭敬道:“陛下,何不让陈院长讲明幕后主使,老臣相信以监察院的实力,此案早已水落石出了吧?” 范闲的小院里,范闲正拿着一根竹制的鱼竿在钓鱼,鱼竿不大,但索性范闲的小院也不大,池塘便显得更小了。 只是池塘的一角与墙外的大湖连接了起来,所以免去了自己放鱼自己钓的沙雕操作,也颇有一番趣味。 夏草盘起了长发盘坐在他的身旁,但也不钓,只是看着范闲的鱼钩,时而看着范闲的脸发呆。 若是上鱼了,便看着鱼的种类和少爷以往的做鱼方法盘算着要准备哪些生姜大料之类。 见到更好的又央求少爷将那些口味差得放生,说是为范闲积福。 说的范闲直翻白眼,但这种小事自然是要依着对方,只得看着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变得只剩最后两条大塘角,感觉有些心痛。 旁晚时分,就在范闲剥鱼做菜的时候范若若熟门熟路的背着手溜了过来。 在范闲的身后像个领导一样的点评:“怎么不切个段啊?要不用油炸一炸?” “炸个屁,吃塘角鱼就吃一个肉质鲜美,用油炸了还能吃?”范闲没好气的道。 范若若吐了吐舌头,也不恼,反正自己是来白嫖的,只是从案板上叼起了一根袖珍的水果黄瓜,一边吃一边囔囔道:“ 哥哥你听说了没?监察院的陈院长说这件事背后是北齐密探所为,主使者便是那天咱们在青楼见到的那个头牌司理理。” “登。”范闲一个力道没控制好,案板被他拍蒜时拍成了三瓣,范闲熟练的又从桌底抽出一块新的。 范若若偷偷看过去,那底下起码摞了齐腿高的厚厚一沓,不禁有些暗暗吐舌。 “那叫醉仙楼,不过你说那个司理理是密探头子?她很弱的样子。” 范闲还有句话没说,司理理不禁很弱,还很软。 范若若翻了个白眼,不贫道:“那还不是青楼?早知道靖王世子竟然会邀你去那等污秽之地,我是断然不会让哥哥你去的。 听说叶重叔叔听说你竟然带着灵儿姐姐去青楼,还独自与花魁独处一室,气的一掌拍断了两张桌子呢。 要不是叶夫人苦劝,只怕是要带着家丁来咱这里讨个公道,要教训你呢。” 范闲开始剁小米椒,脸色有些古怪的道:“事也许真有这样的事,不过只怕人物角色要换换,怕是叶夫人一掌拍断了两张桌子,叶重苦劝还差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叶夫人是怎么做到仅用一掌,就拍断两张桌子的,难不成她拍之前还要将桌子先给摞起来?” “噗”范若若盒盒的捂着胸口笑了起来,细碎的黄瓜糜吐了范闲一脸。 等到了晚上时,范闲便拎着还没喝完的鱼汤在京城的树梢与房顶上高来高去,时不时停下在某些房顶欣赏欣赏一些生命交泰时发出的呻吟与不同的奇妙画面。 若是有监察院的同道前来排查,就大大方方的将砖瓦盖上,然后掏出陈萍萍给自己的监察院提司腰牌。 费介老师倒也给了,不过那个是三处的,没这个官大。 然后便留人家一起来欣赏,免得有人暗戳戳的把自己这点小爱好给传出去。 等到月亮变得明亮的时候,范闲便爬上了林婉儿的窗,这汤便是送与她喝的,不过婉儿比较矜持。 至多也只是让亲两下,若是摸摸便要气的哭,所以没什么好写的。 第五十八章皇宫 “吴伯安是谁?” “是一个京都颇为有一些名望的谋士,以往常常游离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但没想到他竟会是这件事的主谋。” 范府的小院里,范闲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脸上还盖着一本破旧的黄书,说话时身体并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并没有张嘴一样。 小院里已经被换上了新的树种,一颗桃树,一颗梨树。 现在这个时节显然是不会有什么果子,但果树下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说别的,单是嗅到鼻子里的果香就颇为浓郁,闻起来让人心情舒爽。 范闲伸出一只手摸下了脸上的黄书,双眼认真的看着滕子京,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还在打盹的人。 “你以为,单单是一个谋士,会闲的没事想要杀我?” 滕子京有些愕然,听少爷的意思,难道并不相信监察院的调查结果? 可是监察院论起查案来,便是最最痛恨他们的文官群体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如果这也不信的话,那该信什么? “少爷是说,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想要杀您?”滕子京问道。 范闲闭上了眼,皱着眉道:“皇帝四五十岁的年纪,想来他们不至于如此急切,算起来李承乾也才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算个什么? 他当不上皇帝,自然也不至于上赶着要杀我,毕竟内库一直以来都是不归他管的。 内库……。” 范闲又无意识的呓语了两声,记得范建老爹说李云睿是个蛇精病来着,神经病的想法可不好猜啊。 毕竟,神经病是没有逻辑的。 范闲睁开了眼睛,轻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管谁要杀我,总之我杀那个利益损失最大的准没错。” “少爷是说……长公主?”滕子京显得有些吃惊。 毕竟在京城长公主一直以貌美柔弱组成,这个形象与会暗戳戳的背后阴人的人实在是有些不像。 因此在滕子京看来,长公主是不是未免有些太冤了些? 范闲没有理他,神经病都该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很快的来到了七月份,范闲与叶灵儿被刺杀的案子就在一阵阵雷声大雨点小的调查中被完结了。 主犯吴伯安失踪,司理理回北齐了,要算起来真倒霉的,大抵是醉仙楼那些真的什么都没参与的下人。 司理理回北齐时不会带他们,因为他们是南庆人,监察院办案时却会抓他们。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就变成了北齐人,虽然他们说不是,但那不过是间谍的诡辩而已。 因此京都官场倒是狠狠地看了一场范建陈萍萍与叶重三人的笑话。 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庆国借着北齐密探刺杀庆国重要人物的由头在两国的交界处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军事阴谋。 从北齐的身上很割了两块肉下来。 七月,北齐的文化交流团来到了庆国国都,第二天的晚上,就在皇宫里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晚上,皇宫一处宫殿的上面,有些路痴的范闲正在看着有些大同小异的宫殿发愁。 今天晚上说起来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当然是宰了长公主那小娘皮。 虽然从婉儿哪里听说长公主是她母亲,但细算起来也没什么。 毕竟自己同婉儿是十月份的婚礼,可不是现在,那如此算来长公主可还不是自己丈母娘呢。 便是真的是,她也要死,毕竟人是范闲杀得,自己其实是宁缺来着。 这第二件嘛,当然是要取出那盒子的钥匙。 虽然范闲知道那盒子里大概是装了一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狙击枪,这个东西目前对自己这个天下第一没什么用。 只要确保这个东西不会落入别人的手上自己便是安全的。 不过三世为人,如皋有机会见到现代世界的造物,范闲还是很乐意见一见的。 今晚月黑风高,算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好时节,范闲看了半天,根据提前做好的功课,确定了长公主府中宫女的服饰装扮,然后便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长公主都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和自己哥哥同处一宫,竟然也没传出什么闲话,倒是稀奇。 当范闲刚刚落到宫女所进入的宫殿时,便感受到宫殿门口有一股压抑着的沉稳强者气息。 气息很是凝练,应当是九品巅峰的强者。m 按照情报宫中除了洪四痒这个九品巅峰的老太监为,便只有御林军的箭术教习燕小乙了。 只是范闲刚想动,便发现燕小乙进去了,而里面的李云睿此时正在洗澡。 看到这一幕的范闲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传言长公主面首三千,看来所言非虚。 不过也是,像燕小乙这般的成名高手一般都意志坚定,若没有什么确实得好处,想要得到对方的效忠未免有些扯淡了。 不过……他不腻的吗? 范闲用意识力看的很是模糊,干脆轻飘飘飘落到房间的顶上,从侧面偷偷掀开一片瓦。 然后就留下了鼻血___ “呲溜” 范闲小声的将自己的鼻血给吸了回去,心中不禁为自己和婉儿的关系感到惋惜。 他倒没看出来李云睿比婉儿要美多少,但这玩的是真的花啊。 “玩吧,叫你们玩,让老子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范闲一边暗戳戳的在心里画小人诅咒,一边从腰间掏出强效催情药,整瓶用内力化开吹入了房间。 “嗯,爽死你们,应该也算是不错的死法了吧?叫你个浪蹄子想杀我,干死你。” 范闲暗啐了一声,然后为自己的狠心默哀三秒,便继续没心没肺的寻找起了太后的寝宫。 至于身后的两人,李云睿死定了,燕小乙不是也废了。 等到天明时被人发现,想来便会传出长公主暴毙的消息。 五十九章:cf 成绩差到爆炸,所以我就写简单点了,也免得看的累。 太后放钥匙的位置很没有新意,她把钥匙放在了床底。 不过刚好范闲也有这么个癖好,所以找的很快。 等到范闲回到范府的小院时,宴会上还有人在寻找范闲的位置,不过范闲自然是不耐去陪什么老头子的。 虽然自己现在也算小有一点薄名,但那显然那并不算什么,等到明天早晨长公主的死讯被发现时,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来关注自己。 毕竟自己的那点小小名头,对很多大人物而言其实是无伤大雅的,他们在意的时候会尊重自己取乐。 但等到真正的大事临头,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聚焦,聚集在一点上。 想来也不会有人会觉得自己能够凭实力杀死燕小乙,而对于九品的箭术高手而言,其感知的敏锐并不逊于大宗师,这等人物显然也不会是一个小小范闲能够成功下毒的。 所以范闲就心安理得的跑回了家。 书房里的五竹叔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仿真的石雕一样,因为房间里没有风,所以衣角也只是停留在在身体的旁边。 等到范闲接近窗户旁边的桃花树时,五竹像是感觉到了范闲的靠近,转过头看向了范闲的方向。 “你的实力越来越强了,刚刚你靠近时,最初我并没有发现。”五竹看着推门而入的范闲道。 “嗯?” 范闲微微一愣,因为他不常动手的原因,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发现自己实力的进步了。 这倒不是说他懈怠,只是缺乏比较。 毕竟像程巨树之流,他也只是用了七分力气,就险些把他打死,所以平时也只是保持着自己的巅峰,但却不知道这份巅峰究竟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层次。 虽然知道五竹叔不会因此而感到生气愤怒,甚至范闲除了确定五竹有真正的感情或者拟人化的感情外,究竟会不会老都不确定。 但依旧不愿意在他面前讨论这个问题,只是从身后将一直被着的手拿了出来在范闲的手中有一把通体呈古铜色的钥匙。 这钥匙的造型颇为奇特,看起来像一颗枝杈横生的小树,也难怪范闲以往偷偷找人开锁的时候,锁匠说从未见过。 五竹叔微微侧开身子,漏出摆在身后的箱子,原来着急的并不是一个人。 范闲将不大但分量颇重的箱子放在书桌的上面,锁孔朝上,耳边还能听到夏草的哈欠声。 范闲将她收入房中不久,若是按照他的喜法,还是总有个先来后到,自然是想让夏草来当这个大房的。 不过这个毕竟想法显然有些离经叛道,毕竟夏草的出身着实低了些,所以只能在与叶灵儿和林婉儿完婚之后,再将她纳入房中 不过这已经让夏草颇为惊喜了,多年的陪伴让她很清楚自家少爷是一个无情恰似多情的人,能得到他的真心喜欢便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范闲的心里依旧有些淡淡的愧疚。 范闲抛去心中的杂念,吐了口浊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一声准确的轻吟从中发出,原本切合的紧密无痕,看起来浑然一体的箱子侧面登时裂出了一条细缝。 箱子看起来不厚,但空间利用的还算不错。 正上方摆着一份密封完好的信,看那信的干燥程度,显然是从未见过水分,不禁让范闲对现代的造物越发的赞叹了起来。 倒不是说现在的东西不好,毕竟纯天然的饮食范闲也很是喜欢,只不过封建王朝的技术归纳实在是有些不好,这个朝代有的东西,也许过个几百年便没了。 时间仿佛一个巨大的魔咒诅咒着所有人,将一切都变得循环往复,毫无新意。 “叔,给你的。”范闲看了看上面的字“小竹竹亲启。”然后道。 心中感觉有些不好说,原来自己那个便宜母亲这么皮的吗?可惜就是天真了些。 “我看不见,你来读,想来这也是你母亲留下这封信的初衷。”五竹感受着范闲伸到眼前的的手道。 “可爱的小竹竹,亲个…姐姐真的很喜欢你亚,很多次想给你介绍房媳妇儿,结果你总是冷冰冰的。老娘我……嗯,温柔些,老姐我真的很生气。你去那个庙里打架,我估计你还是打不赢,又得像条狗一样逃回来,所以写些东西取笑一下你。 我呢?趁你走的时候给别人下了点儿春药,借种成功…… 小竹竹啊,其实你不明白我说的话,你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很孤单,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但我依然孤单。 我很孤单。 老娘很孤单。” 人与人并不相通,看自己便宜老娘写的信范闲的同感并不深,也许是因为自己老婆多吧。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怅然和悲凉的,毕竟大家都是穿越者,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范闲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老叔,依旧是一脸的木然,一脸无喜无悲的表情。 不过范闲想来他心底大概也是不开心的,就把信折好后又小心放回信封,然后塞到五竹的手里。 心里碎碎念的抱怨着这老母亲的神奇,不喜欢还找皇帝接种,那个皇帝受得了这个委屈? 嗯,如果是自己这种穿越者当皇帝还有点可能,毕竟接种不就是白嫖? 嗯,不管这些。 范闲继续拆开箱子的第二层,拿出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狙……的零件。 毕竟这小箱子就这一点点空间,就算是再能放东西,也不可能放下一个加起来接近两米的狙击枪的。 嗯,m82a1,不认识,回头带着夏草去打兔子。 范闲把子弹都捞出来,数了数约两百个,这数量虽然不算多,但也勉强够用了。 只是范闲抚摸着充满科技感的的枪身,忽然想起了这个东西是老妈从神庙里带回来的。 那岂不是说,神庙里可能还有很多? 怎么突然感觉后脑勺凉嗖嗖的? 范闲看着坐在凳子上手指摩挲这信封沉默不语的五竹,咽了口唾沫。 扬了扬手中的枪把问道:“叔,这东西神庙里多不多?” 看着五竹点头的范闲有些迷茫了,这不就是个古代模板吗?怎么还要玩cf呢。 第六十章:林府 在庆国有这么一个说法,当今的皇帝是庆国有史以来最伟大贤名的皇帝。 与之相伴对的,便是当今的丞相是古往今来最能贪的丞相,虽然百官和百姓也不知道丞相究竟是如何贪到的那些钱,但看看林府的占地面积与内部的用料。 便知道他当官当的一定不怎么干净,毕竟他那些俸禄虽然不能算少,但就算维持他府上的开支就已经不容易了,何况是那些珍惜古玩呢? 不过没人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人不多,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庆国死了两个人。 其中就包括林若莆的财源。 这一世五竹没有去杀林拱和吴伯安,因为他觉得范闲能搞定这些小事,毕竟实力就是权利。 范闲也没让他失望,范闲直接砍了源头。 也就是这个白天,在京都人数并不算少的燕氏一族像是坍塌的沙雕一样随风而逝,不复存在了。 没人关注,或者说所有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当做没有看见。 而范闲此时正端着一碗自家喝剩的银耳小米粥,谎称是早起专门熬煮的,一勺一扫的喂到林婉儿的嘴里。 “啊~”范闲张口示意。 “啊~”林婉儿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乖巧的张开了嘴,等待着范闲的投喂。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啊?”范闲将干净的碗放到床边的雕花香梨木柜上面,温和的问道。 林婉儿将手放在胸口上自己按了按,感觉颇为良好,似乎身体也轻盈了许多。 劳烦范闲两个月连续不断的给她调理身体和喂药膳,她已经许久没咯血了。 一只素白不加点缀的手拿着洁白的手帕拭去嘴角的残粥,林婉儿轻点头,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秀红。 “我不信,让我摸摸。” 范闲说着一只手就伸了上去,想摸时,手已经被林婉儿打掉了,彼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范闲,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看着。 看的范闲摸着鼻子感觉不好意思了,才轻声的认真道:“虽然你我已经是注定的夫妻,对于你我也是愿意的。 但是男女之防,君子之义,这种美好的东西还是要遵守的。” 范闲机械的点头:“嗯对对对。” 林婉儿看着感觉有些有趣,便伸手摸了摸范闲的脑袋。 范闲有些幽怨的看着林婉儿的脸道:“你这人耍赖,明明你都不做到,你还要我做。” 林婉儿眼睛乱瞟了一阵,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把柄在范闲手里,才道:“你胡说。” 范闲一伸手捏住了林婉儿略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还扯了扯道:“你偷吃鸡腿,都被我抓住好几次了,还摸我的头,不知道男子的头是不能摸的吗?” 林婉儿的脸被范闲扯得都看到了牙齿,眼睛愈发的乱瞟了起来,嘟囔道:“你胡说的,你胡说的,你都没有证据。 再说了,姑娘家的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吃呢,我不过只是尝尝味道,尝尝味道罢了。” 范闲看着面前可爱的小脸,不由得有些心动,低头便强吻了上去. 许久才在林婉儿的挣扎下松了口,做起来抹了抹嘴道:“我可没亲你啊,你都没有证据。” 林婉儿被亲的直翻白眼,瞪着范闲咂了咂嘴,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呸呸呸,一定是错觉。 “登徒子。”林婉儿小声叫道。 于是范闲又亲了下去。 “婚礼怎么办啊,”窗旁的凳子上,林婉儿红着脸斜靠在范闲的怀里,她已经放弃了抵抗。 “我舍不得大宝和二宝。”林婉儿可怜兮兮的看着范闲道。 她却是不知道范闲昨晚才杀了自己未来丈母娘,要不是五竹没有去找吴伯安不了解林拱在刺杀事件中的定位,叔侄两人高低也得给他一剑。 范闲看着远方若影若现层层叠叠的山峦,还有在山的上方飘着的散云。 随意的挠着林婉儿的头发道:“那便回来看看呗,范府和林府的距离又不远,坐着马车随时都可以回来,也要不了多久。” “再说了,不是有我和灵儿陪你吗?想来你也不至于寂寞的才对。” “呸,不是了,我和她才不是什么好闺蜜。”林婉儿在范闲的怀里动了动,语气中有些哼哼的道。 “怎么,这么快便闹了别扭?”范闲问道。 “她翘我夫君……”林婉儿可怜巴巴的小声道,但也知道这件事情中自己没什么底气,因此语气也不是十分坚定。 “我原本只是想让叶重叔叔教训一下你这个登徒子来着。” 范闲心道你是没见到我那个老岳父被我一拳打到门上扣都扣不下来的场景。 但也只是道:“教训你未来夫君?你也舍得?这便是报应了。 像你老公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不凡的卓绝伟男子,那个女生见到不是争着抢着要嫁给我? 偏偏你这个傻得要往外推,这下好了吧,给你多个妹妹。” 范闲的语气中带着些得意和幸灾乐祸,听的林婉儿有些牙痒痒,抓起他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只是也没敢用力。 所以看着只有一排口水,却不带牙印。 范闲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脸,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自己几辈子都活的不怎么善良的原因,见到婉儿这样纯善的女子,便感觉满目喜欢。 林婉儿像猫一样闭上了眼,只是道:“你和灵儿……怎么在一起的?” 范闲想起了叶府那个被震塌了的床,觉得直说怕是婉儿会不信。 毕竟怎么也要有个接触的过程,而范闲当晚的情况确实特殊了些。 那副情景,一个正常的男人想来也只有那样的结果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叶灵儿一见到我便沉迷在我英俊潇洒的容貌中不可自拔了,然后央求叶重老岳父向陛下求亲。” 林婉儿皱着鼻子仔细的看着范闲的脸,容貌更甚女子,细看确实令人心动,有些信了对方的鬼话。 但还是说道:“定是你用了什么鬼话把灵儿给糊弄住了,骗她向叶重叔叔央求的。” 这丫头还是不知道他相公的实力有多强啊。 第六十一章小羊 监察院,范闲有些发蒙的跟着王启年走在黑暗狭窄悠长的密道内。 不知道陈院长如此匆忙的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小道在监察院的底线,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所以显得很是清凉。 当然,对于胆小的人,也可以说是阴森可怖。 甬道的前方与四周隐隐间能听到铁链晃动时交错作响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犯人的步行拖曳声。 范闲能清晰的听到走在前面的王启年咽唾沫的声音,每当一次声音清晰的传来,范闲便能看到他的身体轻轻的一哆嗦。 但他还是依旧会回头对范闲挤出一个虽然不好看但很令人安心的笑脸,“范公子,就快到了啊,不要害怕。” 范闲心中思付,此人看来是个胆小怕死无赖逍遥的人,但又有一点极好,此人可交。 不久便见到到了悠悠的烛光,王启年见到陈萍萍和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如蒙大赦,急忙向陈院长交了差之后想要原路赶回。 只是突然又顿住脚步,回头为难的看了看陈萍萍和范闲,等到陈萍萍撇了他一眼,才一咬牙用一种范闲看到都有些微微诧异的速度快速的跑了回去。 陈萍萍看到范闲的前来,并不说话,只是用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范闲的眼睛。 范闲当然没有心情和一个没有胡子的老男人对视,只是很坦然随意的打量着这一间四四方方的好像牢房一样的建筑。 空气依旧在流动,可见这里的通风措施做的很不错。 空气中能够闻到屎尿味,人身体长时间不洗留下的馊味,和有些淡但经久不散的由新鲜的血液与腐朽的血浆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味道可真是熟悉,范闲记得以前在渭城时,自己的军装只有一套,桑桑还小没学会洗衣服,那沾了血后干,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硬邦邦军装就是这个味道,最后因为熏到桑桑被范闲给丢掉了。 还真是令人怀念向往呐。 “长公主是你杀得?”陈萍萍问道。 “谁?”范闲皱着眉,好像是没有听清。 陈萍萍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看着范闲的表情,静静地观察着。 “长公主?她死了?怎么死的?我怎么没听说?”范闲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间的疑惑充满了真诚。 任谁听到他的话,大概都不会怀疑他言语间的真诚与真实,从而会觉得难道是自己的错误? 可惜陈萍萍不是这样的人。 陈萍萍抬起头,掩饰住了眼中的赞赏,语气悠悠的看着头顶点点黑色的腐朽血癍道:“长公主死了,死的很难看。 陛下震怒,命我彻查此事。” 范闲依旧一脸的迷惑,同时脸上又带着极大的震惊,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但并没有打断陈院长的话,只是侧着耳朵静静地听着。 陈萍萍抬手看着看了看自己有些苍老的手指,根根像树根一样的手指顶端是带着条条竖线的苍白指甲。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是知道三处的费介这两天恰好回京,而他是天下一顶一的毒道大师,手里有一种叫合欢散的春药便是大宗师闻到了也很难顶住。 最妙的是这药不禁能让人真气倒流,造成走火入魔的假象,在药效过去的时候,药粉便会融入人的血液之中,自行消化循环,再无踪迹。” 陈萍萍低下了头,看着范闲微笑了起来道:“你说妙不妙,这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药粉。” 范闲紧皱着眉头分析道:“可是先不说费介老师是不是真有一种你说的这般神奇的药粉,便是有。 可是凭借着费介老师仅仅七品下的实力,又怎么可能穿过层层阻碍去毒到长公主呢? 这显然是无鸡之谈。” 陈萍萍认真的看着范闲,看来看去,突然指着他笑了起来,笑的极为用力,眼泪都从眼角流了出来。 笑了许久,才指着范闲道:“你啊你,你母亲当年要有你一半心狠或者不要脸,也不至于落到了个身死的下场。” 范闲看着对方笑,也只是有些谦虚尴尬的点头,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面前的这位老人就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知道你能一拳杀死程巨树,自然实力不弱。 只是没想到你竟能瞒过燕小乙的感知,成功的给他下毒。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能知道的事情,庆帝有什么理由不知道?想不到?” 陈萍萍借着看着范闲没什么变化的表情,苍老带着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之色。 “你竟然还想杀庆帝!?”陈萍萍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看着范闲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 就连他身后的黑衣人的身体,也出现了第一次的颤动。 显然陈萍萍的猜想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范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若是真是事有不待的情况下,范闲当然是想要选择最简单的方法。 而想要摧毁一个高度集权的权利组织,有什么比杀死他的领袖更简单的呢? 至于他是这具身体的生父,得了吧,自己又不算是真的范闲。 陈萍萍看着揉着脑袋的范闲,又笑了起来。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啊,这天下果决敏锐到了你这等地步的人还真是少见至极。 不过你终久没有把他杀死,所以现在就依旧要面对来自庆帝的威胁。” 陈萍萍指了指身后的一道铁门道:“这里面关了一个叫肖恩的人,原本我和庆帝合计用你来从他那里吊出神庙的具体位置。 理由嘛,就是瞎编的你是他的儿子,当然这是假的。 他老了,你且送他回北齐吧,路上如何将神庙的位置诈出便随你了,结果不必与我说。 现如今的京都对你而言有些危险,虽然皇帝没有确切的的证据,也不太可能撒你问,但既然你不杀他,便多少要提防。 去吧,早去早回,不要误了你大婚的时辰。” 陈萍萍说完就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他的身体并不好,加上今天的情绪起伏有些大,便感觉很是疲惫。 身后的影子推走了铁质的轮椅,压的咯吱作响,范闲推开铁门上的小窗看了一眼吊在半空中恍若半鬼的人。 第六十二章遍地野爹 七月的阳光像四川的辣酱,也许相较于用辣来形容并不合适,反倒是更像有毒。 四川的辣酱刚入口时不觉着辣,但总是让人嘴巴痛肚子也痛,这头顶火辣的太阳也是,明明已经不觉着多热,可汗水像是爱哭鬼的泪一样,总是哭不尽。 人在这个过程中,便会晃晃忽忽的晕过去,若是得不到救治便会晕厥,然后快速死去。 因此虽然动身着急,但范闲依旧选择昼伏夜出,所以动身的时间便改到第二天的凌晨,黑灯瞎火的像是在做坏事。 一行人并不多,毕竟肖恩虽然是九境的大高手,但现在依旧被关在笼子里。 长久的关押拷打让他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了,现在还能活着,不过是凭借着体内的真气强行吊着一口气。 不过总算是黄天不负,这不就让他等到了希望的曙光? 天色微亮,未经涂抹的夜空中星星密布每一寸天空,范闲就这样慢悠悠的骑着马,眼睛并不看路,只是时不时的看看两边的风景野兽。 更多的时候,这是留恋在绚丽的星空上。 王启年一脸苦逼的打着哈欠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看着手里的地图,生怕走错了路。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南庆北齐两国虽然关系不好,但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路,有很多人的地方,那自然就有大路。 一行十几人带着一辆马车一辆囚车走在平坦的的路上,若是忽略掉困意和囚车上时不时传来的异味,倒是有几分踏青的意境。 王启年看着范闲兴致盎然的看着头顶的星空,抬头看了看不知道好看在何处,相较于这每天晚上都有的星星,他倒更希望看自己家有些发了福的老婆。 不过说起来他老婆年轻时,那也能算得上是监察院一枝花了。 王启年瘪瘪嘴看着范闲问道:“大人雅兴啊,只是不知这头顶的星星好看在何处?您也教教我老王,让我也不至于太过无聊不是?” 范闲从袖口里掏出一把折扇,唰的张开扇面扇了扇道:“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个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另一个就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 王启年听不懂,不过依旧觉得不明觉厉,忍不住鼓起掌来道:“好,大人说的好啊,大家鼓掌。” 于是旷野的星空下响起了稀疏的掌声。 范闲谦虚的摆了摆手,解释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叫康德的神经病说的,所谓内心的崇高的道德法则我没有,也觉得这不过是些糊弄人的玩意。 所以难得今晚星星不错,便想看看头顶的星空到底会不会令人震撼。” “那结果呢?”王启年适时的捧哏道。 范闲收起折扇拍了拍手掌道:“这天空看起来确实玄妙神秘,他不该拿人来比的,他在放屁罢了。” “大人高见!”王启年佩服的说道。 话里阿谀奉承的意味颇浓,不过听起来偏偏不令人感觉烦闷,到也算一种本事。 不过俄而便又苦起脸来,问道:“不过大人既然像是不觉得这差事苦闷,何不带两个家丁来呢?偏偏点了我。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喂养,老婆身体又不好,我这一离了家,可要怎么办呐?” 王启年一脸的苦恼,好像家中将要发生天大的事情一样。 范闲撇了他一眼,嘲讽道:“你是说你那个两百斤的胖老婆身体不好?还是说你那个天天走鸡摸狗的儿子小?还是说你那个死了八年的老娘竟然死而复生,重归人间了?” 王启年看着范闲讪讪的笑,不好意思道:“小人去,小人去。” “那少年,且让我细看看你。” 一阵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并不光滑的毛玻璃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范闲顺着声音来时的方向看过去,正是被锁在囚车里满脸血污的肖恩。 这位北齐十多年前就已经成名的高手此时显然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范闲很是怀疑,便是不加任何措施让对方出来,他还能不能战胜一个从五品的低手? 只怕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吧? 人都有老的一天,如此算来,范闲感觉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当人。 “何事?”范闲驾马走到对方的身边,仿佛没有闻到身边的味道,一脸认真的看着对方。 陈萍萍希望范闲问出神庙的位置,不过那种地方里面有很强的机器人还有枪。 范闲感觉自己脑子没毛病都不会去问,这辈子也不可能主动跑到大雪山里找什么神庙。 他问了系统以后是否能回来,答案是肯定的,不过需要积分,那个东西还是很够用的。 不过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同,范闲想着自己一大家子人,如果不能长生的话,自己将来要看着她们一个个死去,自己再去死。 这种生活未免也太苦逼了些,因此等到这次大婚之后,范闲便打算回将夜世界看看能不能跟进一步。 所以这次的护送任务于他而言,不过是消耗时间的的资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少年,你成长于何处?”肖恩问道。 “儋州港。”范闲回答 不知道陈萍萍和庆帝是怎么操作的,不过范闲怎么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爹有点多? 范建庆帝不算,囚车里的这个也想当自己爹,多少有点过分了。 “儋州港啊……”老人叹息了一声,将头向后仰,看着头顶明亮的星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闲看出他没继续说话的心思,也自己拨转马头走回了前面。 路并不远,范闲也只是将肖恩送到两国的交界线处,所以路程并不算长。 再加上走的是两国来往用的商道,即便是有囚车拖慢了行程,但半月也够了。 同一片星空下的叶灵儿正抱着一个小桶呕吐,每当自己的身体由衷的产生一股吐意,她便在心中骂一声范闲。 显然她呕吐的罪魁祸首便是范闲了。 第六十三章:上杉虎 庆国与北齐的交界线处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要说起来便是这里有两对军卒驻扎,起到瞭望敌情与进攻前线的作用。 当然这是两国都有的东西,并且离得也比较远,以免刺激到了对方的敏感神经。 所以范闲只需要将肖恩送到两个军营的中间,然后交到北齐来人的手里就算完成了任务。 不过因为这个任务并不紧张的原因,当然还有范闲所选择的行动时间的问题。 导致一行人来的时间稍微晚了些,北齐的人已经在两国的交界处等了几天。 不过范闲显然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问题,毕竟两国敲定归还肖恩的时候,并没有说具体到那一天。 南庆也只是说一定还罢了。 青山依旧好,几度夕阳红,路并不远,所以即便范闲走走停停好像郊游一般的溜达,但总是到了。 头顶的太阳并不算热,或者说太阳刚刚升起不久,现在正是一天中最好的几个时间点之一。 范闲远远的就看见前方的远处停留着一队精悍的士卒,士卒的的正前方有一个眯着眼的大胡子,正瞪着眼看着不紧不慢的范闲,感觉中好像有点恼火。 范闲的嘴角叼着一根尾巴被咬成糜的狗尾巴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羊羊的。 身后跟着的七八个人看起来精神也很不错,手中攥着马绳的王启年甚至看起来都胖了一小圈。 显然这次的任务执行的颇为舒服,这大抵是这些人加入监察司以来最舒服的一次外派任务了,所以看起来精神都很不错。 甚至就连肖恩这老头的身上都换了一身新的囚袍,身上也被清洗了一遍,头发被稍微拢了拢并在脑后,用一根范闲随手折的树枝插着,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范闲一抬手,止住了马队道:“兄弟们注意点了,前面有人了,小心别被放了冷箭。” 闻言者大多都去摸刀,唯有王启年不动声色的,好像马失控了一样,悄悄的往范闲的身后移了移。 死道友不死贫道,当真是好小子。 等两方人马正式相见的时候,范闲这边的人大多显得有些紧张。 王启年则不知何时落到了后面。 这倒不能怪他,对面打眼扫去一看便不下三百人,而且看那军纪气势就知道是见过血的老兵。 这显然不是他们这几个精通于情报检察工作的人能拼的了的。 “义父!”上杉虎看着被囚在车里一身白衣显得精神有些精神饱满的老人喊到。 只是这语气中多少包含了些不敢确定,这南庆的人莫不是有毛病? 一个囚徒,怎么看起来还给他洗澡?衣服都是干净的,这让我怎么发飙? 难不成有诈? 抱着怀疑的心情上杉虎驱马上前细看了看,这才从熟悉的面貌中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连忙为了表示尊敬亲自下马去给肖恩打开囚车。 “义父,小心些。”肖恩在上杉虎的搀扶下虚弱的步行,忽然回头看向范闲道:“ 少年人,这一路上我几次欲同你说话,为何不应啊?” 范闲坐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道:“古人云:不欲为之事以不知为上佳,不知则无欲,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为。 吾深以为然。” 肖恩晃了晃神,轻叹一声道:“既如此,再见了。” “保证。”范闲又拱了拱手。 得带肖恩被上杉虎送进马车,对方重新快回来时气势则变得有些中。 场间的氛围也因此变得有些压抑。 上杉虎单手撸了撸自己浓密的胡子,志得意满的看了一眼范闲道:“你小子很上道,一路上并没有为难我义父,义父也特意提醒我不要杀你,因此我便不杀你了。 不过你们南庆关押我义父多年,这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你死罪可免,但依旧要跪下给我,给我义父,给我北齐磕三个响头,以表示你南庆真心悔过之意,三个响头一过,你便可以平安的回去了。” “既如此,你便磕吧。”上杉虎大手一挥道。 范闲一愣,伸出洁白的手摸了摸下巴,犹豫的问道:“真的要磕?没得商量了?” “哈哈哈哈,南庆怎么尽出你这样没种的软蛋?真是令人看不起! 磕吧,磕完就放你们离开。”上杉虎有些不耐烦的道。 范闲无奈的叹气,果然军方的人就是容易没脑子。 王启年还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前劝劝范闲忍忍,倒不是让他下跪,只是看看还能不能再谈谈。 坐在不远处峭壁上的北齐圣女手中的木瓜放在嘴边忘记了啃,眼睛随着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仿佛不用借力一样直接飞到上杉虎生前打了起来的两人。 上杉虎挨了一掌,上杉虎又挨了一拳,上杉虎又挨了一脚。 他怎么还不落地? 相较于单方面被动挨打的上杉虎,海棠朵朵倒是对范闲的轻功更感兴趣。 这究竟是怎么练的才能练到完全不需要借力的程度? 上杉虎最终被范闲一脚从马背上踹了下来,范闲的一只脚放在他的胸口上,看着他有些惊异的眼神,问道:“现在?还用跪吗?” 上杉虎只是挣扎着想起身,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范闲还在他的身上压着,周遭的士兵围了过来,但都没敢动手。 范闲冲王启年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先走。 王启年佩服的看着范闲,所谓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到范闲的动作后连忙冲身边的同僚打手势道:“走走走,快走快走快走。” 一边对着范闲拱手道:“谢大人断后子恩情。 大人,我们在前边等你啊。” 说完就夹着马一溜跑了。 范闲挟持着上杉虎走了一阵后把他放了,随后便看着生前不远的村姑打扮的女人道:“北齐圣女?你出现在这是想来杀我?” “我可没这么自大,会以为自己能杀得了你。”海棠朵朵道。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范闲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她的身边。 这里是一个小水脉的蓄水处,水流在这里汇聚,变成了一个不大的池塘,水看起来很清。 海棠朵朵有些谨慎的退了两步,但也知道范闲真的想杀自己是没法躲开的,所以也就坦然的面对。 范闲好奇的掀开她随身挎的那个小篮子,里面竟然都是些水果,便拿了一个苹果到湖边洗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杀上杉虎?” 海棠朵朵看着他自然的动作好奇的问。 “没好处。” 这可真是个怪人,难怪理理对他咬牙切齿又念念不忘。 第六十四章:风渐熄 所谓秘密,大都是只有一个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多了,隐藏的再深的秘密也会变成人尽皆知的心照不宣。 前一段时间宫里很是杀了一批人,凡是长公主院子里的,或者有可能知道这庄丑闻的人大多都死了。 可惜这件事情依旧流传了出去。 范建知道了,郭攸之知道了,林若莆知道了。 滕子京知道了,宋大人知道了,就连柳姨娘门口养的那只狗都知道了。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这座小城的气氛显得很是波澜诡泽,连路边摆摊的商贩的声音都变得小了很多。 只是时不时相对视的两个人会互相眨眨眼,然后偷偷的捂着嘴笑一笑。 可不敢乱说话,会死人的。 没有人知道这消息是陈萍萍笑着传出去的,也许有人从这消息传播的速度猜出来些什么,但也只是知道,然后就着酒把这猜测咽到肚子里,烂掉。 等到范闲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一个盖棺定论的说法:大概就是平常老老实实给长公主守大门的燕小乙那天色心大发进去强了人家,长公主不肯受辱自尽,燕小乙也经脉错乱而死云云。 反正人都死了,说法就是这么个说法,爱信不信也随便了。 但你要是议论胡乱猜,那就是造谣皇室,斩立决。 也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范闲一行人吃着火锅唱着歌,一路晃晃悠悠的就回来了。 临到城门口的时候,范闲就看到范若若撑着一把竹制伞柄,淡黄色油纸扇面,边角坠着璎珞的遮阳伞眺望着远方。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有些微微发福但面容姣好的美妇人,美妇人的手里牵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掉牙少年,正是追鸡撵狗讨人嫌的年纪,母子两一人手里一块西瓜,看地上的瓜皮,显然吃了许久。 范若若显然是在看自己了,范闲看到有人守望心底还是挺开心的,不过有些纳闷灵儿怎么没来? 婉儿没来还可以说是调养身体,灵儿没来可说不过去啊。 难不成是感情淡了?嫌我烦了?没有爱了? 不能吧,范闲感觉自己还是挺勇的。 敢不来接我! 及到马队接近,那对母子捧着西瓜就跑了过来。 范闲还以为是给自己的,结果与对方错身而过,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 “啊,这西瓜真甜呐。 大人,那下官便先走一步了,回见,各位回见呐。”王启年笑的起了一脸褶子,一手牵着老婆,一手拿着冒着凉气的冰镇西瓜就下马喜滋滋的走了。 “呸,炫耀个什么,小爷十月份也要大婚了,娶两个,你有吗你?” 哼,怎么还是很气…… 范若若带着夏草牵着一辆豪华不失格调的大马车走了过来,一来就被范闲搂到了怀里,但也羞红着脸不挣扎,看这架势,若是身边没有他人,范闲指不定要抱着范若若亲两口。(两人已确定非血缘) 打发完剩下的几个没人接的单身狗后,心情大好的范闲牵着范若若的手就上了马车,马车上竟然也没人,夏草驾车。 范闲抱着脸色带着晚云的范若若坐在马车里,问道:“快说,叶灵儿那臭丫头怎么没来?” 范若若扭捏的在范闲的怀里动了动,有心想说范闲,但又有些羞于启齿,只得忍着。 听到范闲的话后才猛的惊醒,纤细的手掌抓住范闲的胳膊,一脸的认真道:“哥哥,灵儿姐姐怀孕了,都一个多月了,你的孩子呢,你有孩子了。” “……” 范闲被范若若这一套组合拳打的有些发蒙,良久才想到自己因为是个初哥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做什么保护措施。 只是……多少有点突然就是了。 范闲抱着范若若的手变得规矩了起来,小声问到:“然后呢?” 范若若白了他一眼,感觉哥哥怎么变得白辞了许多。 “然后当然要把孩子生下来了,幸好还有不久你们就要大婚了,到时灵儿嫂子的肚子应该还不怎么显怀,便是脸上变得胖一点,也能遮掩过去。” “呼。”范闲长吐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怀的男孩女孩?” 范若若举起小拳头给了他一下,有些恼道:“现在你可是抱着我呢!你就是这样在一个女人面前堂而皇之的问另一个女人的情况的?” 范闲啵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催促道:“快说快说,不要使小性子。” 哼,不使你怕是还不亲,范若若抹了抹脸上的口水。 继续道:“这个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毕竟孩子才一个月多。 不过灵儿姐姐的孕吐很是厉害,最近天天宅在家里砸东西,说是等你回来了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叶重叔叔和叶夫人也说要收拾你呢。” “额。”范闲一呆,暗道最近晚上要是去看灵儿得小心些,不能被老岳父老岳母给逮到,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好下重手。 马车的车轮滴溜溜的转,街道上不断的传来充满红尘气息的叫卖声,范若若感觉范闲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 红着脸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哥哥,最近京都出事了。 说是长公主重病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不过也有人说是…是被九品箭术高手燕小乙那什么死在床上的。 不过总之他们两个就是都死了,燕家五百多口族人也被灭了族。 这般看起来倒是后一种可能更大些…… 反正总之人是死了,所以最近京城里有些风声鹤唳的意思,婉儿姐姐也因为这个事情很久不出门了。” 范闲当然知道这个事,不过表现的依旧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这种私密的事情怎么传出来的。 毕竟再怎么说,像这种大丑闻不也要压上半年到几年的热度,然后慢慢变成一种茶余饭后的隐秘谈资的嘛? 怎么会传播的如此之快?连若若这种闺房里的小姑娘家家都拿来当谈资了? 他是不知道他听见的叫卖的小贩十个人里八个也清楚,还有两个知道的版本都不止一种,不然还会更惊讶。 很多人都猜到这件事有有检察院的推手,只是不知道幕后黑手是陈院长。 他们大概也很难想象的到陈萍萍对庆帝母子三人的彻骨恨意。 第六十五章夜漆黑如墨 夜漆黑如墨,这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范闲像一个没有体重的幽灵一样在天空中飘荡。 若是有人有京都的地图,或者站的高点的话就会发现,范闲的路径是从范府出发,直直的前往叶府。 不过显然没有这样的人就是了,只是偶尔有路过的监察院密探看到轻飘飘的范闲会靠近细看看。 但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认识,所以自然不会有人拦下他作什么盘查。 很快的,范闲的一只手扣在叶灵儿的窗前,脚尖垫在窗边的树叶上,看着只有些昏黄的灯光透出的房间有些情不自禁的搓了搓手。 推开窗子翻身进去,还不忘道:“小宝贝,想我没有啊?” 只是等到范闲刚进去,就发现在昏黄的灯光下,叶重夫妻一人坐在一个凳子上直直的注视着他。 “你回来了啊?怎么不走门啊?白天不来偏偏晚上来,你倒是很有兴致。”叶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像加了冰糖的凉薄荷水,甜甜腻腻的又带着些沁人心脾。 若是往常听到倒是好的,虽然不说心神荡漾,但好听的声音听起来总是令人舒服。 不过现在听来范闲只觉得尴尬,毕竟此情此情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范闲求助似的看了眼坐在叶重夫妻后面打着哈欠的叶灵儿,讪讪的捏着手指解释道:“ 白天里总归是事情多些,今天白天回来的又晚,小婿想着若是下午过来总归是于理不合,但心中又牵挂着灵儿,所以来的冒昧了些。” “于理不合?心中牵挂?”叶夫人咬着牙冷笑道:“你怕是不止今天晚上牵挂灵儿,而是日日晚上都牵挂她吧?! 灵儿女儿家的名节都被你给毁了!” 说着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上来给范闲蹦蹦两脚,不过刚身躯半起,就被坐在一边石塑一样的叶重按了下去。 叶重看着夫人投来的目光,喉结懂了动,但总归是没有松手。 这小子打人很疼的,叶重可以证明这点。 叶夫人在范闲面前终久没有拂自家夫君的的面子,只是又站起来牵起叶灵儿的手道:“你们成婚前灵儿就先跟我睡,想必你也知道了,灵儿有了身孕,就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了。” 范闲讪讪的点头,看着全程看戏的叶灵儿临出门前还给自己做了个鬼脸。 叶重站了起来,用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范闲才发现这房间收拾的挺干净,怕是叶夫人刚收到自己要回来的消息就把灵儿给带走了。 叶重忽的一声将火折子吹灭,然后盖上收了起来。 撇了一眼范闲道:“瞧见没有?受了你的连累,我也要独守空房一段时间了。” 范闲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想到这老丈人还挺有少年心。 “听说你是费介的学生?学了几年?”叶重站到窗边,手里拿着一根叶氏商行贩卖的卷烟,眼睛看着窗外幽幽道。 “有些学过几年。” “几年是几年?” “也不过五六年罢了。”范闲谦虚的笑笑道。 叶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约十年前费介突然从京都失踪,然后就一直渺无音讯一直到三四年前又突然出现,原本我还以为是陈萍萍派他去北齐在苦荷的斋饭里下毒。 或者是去东夷城潜伏着趁机把四顾剑那一派上上下下全部毒死,原来是大材小用派去教你这么个小子了?” 范闲拱了拱手,惭愧的道:“小子确实很不成器,学了五六年也不过刚刚学了费师的一点皮毛。所以在外从不敢自称是费介老师的学生,就是怕丢了老师的脸面。” 叶重一听就觉得他是在说瞎话,毕竟如果真是五六年都没什么成果,那即便教导范闲是陈萍萍的命令,费介也不会听。 毕竟一个毒道大师还是很值钱的,即便是陈萍萍也不能太过于逼迫。 但也只是点头道:“如此,以后就不要轻易用毒,免得别人误会。 毕竟长公主刚死不久,而燕小乙堂堂一个九品巅峰的高手,平日里又最重修身养性,竟然会突然走火入魔。 这里面要是没什么蹊跷,怕死傻子都不信。” 等到范闲走后,叶夫人打发自家的傻女儿一个人先去睡了,斜靠在叶重的肩膀上不解问道:“你为何如此看重那个叫范闲的少年? 往日里的才俊也不少见,怎就不见你如此上心?” 叶重用手搂着自家老婆轻声道:“他长得像一个人。” 叶夫人的眉头皱起,从叶重的肩膀离开,认真的回忆后问道:“叶轻眉?” 语气中有些不善,叶重这臭男人当年就追过那臭女人,要不是人家没看上他怕是今天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叶重听出了自家夫人语气中的懊恼,连忙解释道:“是陛下,是陛下。” 叶夫人一愣,感觉两人还真是很像,但迟疑道:“你是说……范闲是皇子,可这说不通吧? 范闲不是司南伯爵范建的儿子吗?他可是姓范的,不姓叶。” 若是范闲真是皇子,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不让他姓叶? 叶重伸手将叶夫人拉了回来,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我虽然不甚清楚,但范闲的长相是做不了假的。 你看范建和陈萍萍对他都不错,陈萍萍甚至还将费介派往儋州五年教范闲学毒,可见如你所说,范闲怕是陛下和叶轻眉的孩子。 加上他本身的实力,即便现在陛下春秋鼎盛,太子也早已经立好。 但只要范家陈萍萍再加上我叶家,这皇位必然是范闲的。 不,只怕到时候就要教叶闲了。” 叶夫人听的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叶重。 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夫君竟然还在谋划这皇位的事情,这种事情可是很危险的。 而后突然道:“你说范闲跟费介学了五年毒?那长公主的死?” 叶重点了点头道:“怕就是这狠辣的小子干的,除了他,这世上怕是没有别的毒道高手能下毒瞒得过燕小乙了。 亏叶李云睿还是林婉儿的母亲,这事范建不可能没告诉他,他下手倒是一点不留情面。” 第六十六章风落 因为系统的变化让范闲拥有了进出两界的能力,并且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减慢。 所以他打定主意在大婚之后回到将夜世界。 因此心情便猛的放松了下来,毕竟此时的范闲完全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我于人间全无敌。” 也没人敢反对,反对的就通通打死。 人闲下来了自然要找点事情做,范闲自然也是这样,猛然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么多年,除了修炼便是修炼,竟然没有真的欣赏一下这个奇怪世界的大好河山。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约好了叶灵儿与林婉儿,自己再带上妹妹和夏草相约去京城十里外的无稽崖下的大明湖游玩。 无稽崖像是一种两段峰,一面是正常的山,另一面则是垂直呈九十度的悬崖。 悬崖的边上有一深潭,这便是大明湖了,大明湖极深,再加上旁边的山峰的遮蔽,所以显得很是清凉。 所以按理说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才对,只不过范闲刚到不久就瞪着眼睛后悔了。 深潭边的空气有些湿润,湖面上可以见到莹莹的雾气。 林婉儿噘着嘴看着叶灵儿的肚子,看着她时不时的作干呕状,感觉对方是在诚心的气自己。 范闲又赶忙过来安慰这个小醋包,不多时叶灵儿便又会感觉身体不适。 虽然范闲是用毒的高手,对于用药自然也会有些研究,不过他只会杀人,不擅长救人,何况是安胎? 只能忙的两头奔波,范若若带着夏草在收拾渔具,准备钓到鱼后留着中午交给范闲烤。 时间就这样流逝,虽然苦逼了些,但总归是幸福的烦恼,直到了傍晚烤制食物的时候叶灵儿才和林婉儿坐到了一起,但依旧不敢看她,眼神有些闪躲。 范闲烤制着鲜美无刺的桃花鱼给四个女人,感觉自己可能要很久都吃不上饭。 林婉儿低头抬眼抿嘴看着两只手拿着鱼小心翼翼的吃着的叶灵儿,喊了一句道:“灵儿,以后我要做姐姐。” 说完继续板着脸看她不说话。 叶灵儿心道你父亲是丞相,当然你是姐姐,何况真让我做,我也不好意思。 京都一直保持着低气压,但在这份沉默中又有些奇妙的味道,虽然皇帝很愤怒,心底也有些猜想,但终究没用什么手段。 等到大婚的时候,范闲全程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被两个没见过面的老婆婆摆弄过来摆弄过去,心底暗戳戳的猜想这两个人大概是刘姨娘不知从哪找来捉弄他的。 虽然经验丰富,但也太过一丝不苟了些,而且下手也不留情,若不是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高低要给你们下点药,告诉告诉们什么叫残忍。 等到终于打扮完成,范闲又要骑着马去接林婉儿,顶着宰相大人那死了老婆的死亡注视接到了人,又在京都百姓好奇与兴奋的注视下拐道前往林府,再次从叶夫人哪里感受到什么叫目光如刀。 “幸亏也就这两个大老婆,结婚真是比大战都累啊”范闲如是感叹。 也幸好虽然叶灵儿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但还没有显怀,所以一切都还算顺利。 晚上范闲在从林婉儿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站在叶灵儿的房间门口观察了一下,看到灵儿睡得四仰八叉。 还是感觉有点不放心,又向里面吹了些不伤身体的迷烟,然后悄咪咪的推开了范若若的门…… …… 熟悉的房间,宁缺看房间顶上的断裂的老矛草,心中想着这房顶有些老了,回头应该把草换换,这样才能保证明年这个时候不会渗水。 炕边的桑桑用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等到头从手掌上滑落才猛然清醒过来,看着睁着眼的宁缺喜道:“少爷,起来吃面了。 煎蛋面,加三十颗葱花,两粒花椒。” 记忆像滚烫的潮水一样在宁缺的脑海中兴风作浪,宁缺看着黄泥窗外阴暗的天空,傍晚了。 “你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宁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熟练的盖到了桑桑的小黑脑袋上,撸猫一样的摸了起来。 同时心情有些紧张的自我内视,脑海中的系统已经变成了一个透明的门户,时间和画面定格在自己离开时庆余年世界的画面上。 画面上的叶灵儿一脸的幸福,头好像靠着什么,但哪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刚刚回来的时候,猜想别的世界可能会有自己的同位体,灵魂碎片本质相同,可以看作同一个人。 或者是夺舍。” “那现在的自己……即使范闲,也是宁缺吧。” “体内倒是没什么真气,不过按系统给出的解释是反哺自身,能让自己资质更佳,也不知真的假的” 黑脸的桑桑脸上一呆,宁缺怎么突然摸起了自己?莫不是前几天马将军让他去七城寨**,当时不愿意,现在却起了火气? 可是自己还小啊? 桑桑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瘦小的身体和宽大的衣服,罢了,你要来便来吧。 “今个来渭城的那批马队今天有没有派人来?我记得今天上午渭城来的人可不算少呢。”宁缺收回手问道。 摸婉儿摸习惯了,见到个脑袋就想摸摸,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桑桑奇怪的看了宁缺一眼,往日里你不是最警觉的吗?有没有人靠近你还不知道? 掀开断了一半的发白破布帘子,把放的时间有些久了的煎蛋面端了过来。 面的时间放的有些长了,所以吃起来有些坨,不过味道依旧很好,果然吃东西不能只看表面。 桑桑的眉间有些宽,想事情时便显得有些无情,不过宁缺问的事情倒不需要细想,她吃着面直接道:“那马队的蛮人倒是没有,他们没人进渭城,不过唯三叔今天过来过,说是马将军明天早上要见你,还说把你指定给了那队人当向导,等到了长安自然有你的好处,让你莫躲。” 说完桑桑睁大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宁缺道:“宁缺,你为什么不愿意给公主他们当向导啊? 你不是说我们一定还有回长安的吗?为什么不跟公主他们一起回去?” 第六十七章喊了,但没完全喊 宁缺呼噜呼噜的吃着面,忽然一筷子敲到了桑桑的小脑袋上。 “笨,你看那白痴公主的马车上被箭射的都是空,她们身后指不定多少金帐王庭的追兵追着砍呢。 现在也就是到了渭城,新单于还没稳住根基,也不敢这样明晃晃的打大唐的脸,所以才没追来。 但我要是那白痴,早带几个人骑着马一路跑了,那还有闲心带这么多人做什么休整? 看她这行动,我要是单于派的人早追上了,现在怕是不知道前面有几波埋伏就是为了全歼灭口。 你让我去做向导,怕不是死的第一个就是我这种即不值钱又是半道上加的小卒子。” 桑桑听的心惊,吓得小脸都白了几分,连忙饭也不吃了,有些害怕的说:“那要是照宁缺你这么说,跟着公主不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他们?要不然他们不就死定了?” 宁缺继续呼噜呼噜的吃着碗里的面,口中道:“他们的死活不关我们两个的事。 不过马将军说的也对,要是不跟着公主这一行人,虽然我手里有书院的回执,但真要等到拿着回执去六部衙门里盖章还不知道要遭多少责难,要我估计怕是有可能都完不成。 到时候即便我能杀人,但杀人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还是要跟着公主她们。” “啊?” 桑桑的眉头皱了起来,小脸上有些担心。 “可是那很危险吧,要不……书院就不考了?” 桑桑捏着宁缺的衣角小心道:“听说夏侯现在都五十多岁了,你现在都还不能修行,要不仇……就不报了吧? 也许在等两年夏侯就自己死了也说不定?这不也算上天开眼让他赎罪?” 宁缺一仰头喝完了碗里的汤,把碗往手里一塞,道:“饱了,去洗碗。” 桑桑手里拿着碗,僵硬的站在原地,抿着嘴看着宁缺,两撇柳叶一样的眉毛下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坚定。 宁缺有些无奈的看着桑桑道:“你还不相信少爷我?我什么时候干过吃亏的事?我能主动去寻死?必死的事咱也不能干呐是不是?” 桑桑也就站在那,口中道:“我三岁那年你说去去赵大婶家里偷只鸡给我补身体,结果被人家追着打了三里地。 我五岁那年你说要去砍柴结果中了马贼的埋伏,回来的时候浑身流的都是血,养了三个月才好。 我七岁那年你跟着马将军出去作战,出去两百人,回来十五人,马将军还是你背回来的…… 宁缺,你吃的亏多了,你不记得,我都记得呢。” 宁缺听的有些头大,暗道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这么倒霉? 这都能活着,还真是要多些昊天保佑。 看着桑桑有些发红的眼眶,宁缺有些无奈的道,谁说我不能修行?再说了……你先闭上眼睛。 宁缺说完,就准备从系统里将自己的巴特雷拿过来,不过看着桑桑倔强的睁大眼睛。 算了,自己好像从没赢过这小丫头,她一认真就依她了,这次也依她吧,不闭就不闭吧。 宁缺自己闭上了眼睛,看着脑海中泛着莹莹水光的镜子,暗道了一声“傻壁,大傻壁。” 然后调整好心态,从那面水波镜子里把自己的巴特雷拿了出来。 “我的巴特雷,就是我书房里垫桌角的那个盒子。” 宁缺的话落,眼前的大镜子水波变换,很快停留在宁缺小院里的书房上,一个黑色的狭长盒子正安静的被垫在桌角。 宁缺伸出手,下一刻他的手里就多了一个盒子,正是屏幕里那个。 “这是什么?”桑桑看着凭空出现在宁缺手里的狭长盒子很是吃惊的道。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个盒子是凭空出现在宁缺手里的吧?这是宁缺能做到的事? 桑桑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黑色的深渊,只是随机就又恢复了正常。 宁缺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道:“这可是你家少爷我的宝贝,靠着这个东西别说几个埋伏的小毛贼了,就是夏侯我也是想杀就杀,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 “真的?” 桑桑犹有些疑惑,不过想想宁缺怕死的性格又有些相信。 今天真奇怪,感觉从宁缺从赌场出来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真的真的,一会洗完脚带你去见识见识好不好?” 桑桑这才作罢,将宁缺的碗摆在一边,继续吃着自己的有些坨了的面。 只是依旧时不时的看着被宁缺随手摆在床头的黑盒子,目光里满是好奇。 宁缺吃完饭后摆出了一个舒坦的姿势,运转着从庆余年世界学到的无名功法,惊奇的发现吸收的速度竟然不是一般的快。 依照着这个速度,自己怕是一晚上就能二品。 自己修炼的这般快,看来是进入了庆余年世界之后,资质获得了一定的改善。 现在的他并不清楚,他的面相也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像宁缺,也像范闲。 那面镜子有时会给他一些模糊的解释,就比如宁缺从那里知道原来在将夜世界,引气入体算是入魔的。 同时将夜的魔道功法大多是直接引元气入体,充实每一寸肌肤和细胞,远没有元气枯竭的庆余年世界来的有效率,同时还能起到一定的强身效果。 而且这个世界是有意识的,这个意识不想让人抢她的力量,所以在道门做了规定,凡事偷她元气的都叫入魔。 如此看来,这个意识就是昊天了,昊天是活的。 “这么霸道?”宁缺有些吃惊,不过更吃惊的还是这个世界竟然有自己的意识,那自己算什么?细胞吗? 不由有些担心,自己现在吸收天地元气,昊天或者她的信徒能发现吗? 但按那镜子的解释,昊天可以发现但不会在意,而道门轻易发现不了。 宁缺安心了下来,躺在床上吸收着天地元气,感觉身体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很是舒服。 不由想把这功夫交给桑桑,想来应该能治她的先天寒毒,便准备喊她一嗓子。 第六十八章。关于前路的探讨。 但终究还是没喊,因为今晚的事情挺多的,在路上在教桑桑也不晚。 这破久就黄泥房子还是宁缺刚背桑桑过来的那一年找的。 当时还很破败,院子里都是丛生的杂草,房顶上只有一些没有被雨水冲刷掉的老茅草。 虽然这房子一下雨就喜欢漏水,虽然这墙下雨流黄水,不下雨掉黄沙,但总归也住了十年了,还是有点不舍。 所谓故土难离,这里虽然算不上宁缺和桑桑的故乡,但也差不多了。 等到洗碗声停下来,桑桑用一块洗的发白的抹布擦着手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宁缺。 宁缺也不废话,知道如果不然桑桑看到这盒子里面东西的厉害,她是不会放心自己跟着公主去趟雷的。 干脆的一手抓住桑桑的小手,一手提着巴特雷的盒子走出了房间。 只是站在门口,头顶是西北明亮的星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道路,宁缺有些麻瓜了。 这要打谁? 宁缺为难的问桑桑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人为难你没有?咱们也要走了,拿他来练枪。” 桑桑翻了个白眼道:“都被你砍了,现在那还有人敢欺负我?” 同时紧了紧身上的小羊皮马甲,感觉有些冷,催促道:“ 要不去打狼吧?现在看看春天,母狼要产仔,公狼也要长肉,晚上狼不是挺多的吗?” 宁缺撇了撇嘴,总感觉自己的枪第一次拿来打狼有点亏心,原来是要用来杀夏侯这样的武道大师的。 再不济,也应该杀些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打狼算怎么回事? 不过也没办法,渭城除了一些天天一起打牌的熟人,就剩下白痴公主他们一行人了,难不成过去打他们黑枪? 宁缺倒是有几分这样的兴致,但显然不行。 小院的旁边有一条算不上小溪的水沟,水沟旁有一个算不上小山的土包。 宁缺将桑桑丢到了水沟的对面,自己轻轻松松的就跳了过去。 两人蹲在土包的顶上调试枪械。 准确的说,是宁缺调试,桑桑眸光闪动的在边上看着。 等到调试好的时候,桑桑看着像一个大蛤蟆一样趴在地上架着那个奇怪东西的宁缺。 忍不住好奇的问答:“就这样?这样能打到狼吗?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恰逢此时一只毛发油亮的大白狼晃晃悠悠的从两里外出现,看它嘴边的血迹,显然是刚刚吃过宵夜。 宁缺抬头指了指:“看见那头狼了没?看这体格应该是头四五岁的年轻头狼。” 没有月亮的天空下星光很亮,两里并不算远,何况现在他们还是居高临下的视线。 因此桑桑很轻易的就看到了那只狼,这种狼对宁缺来说并不算难缠的,离得远了用家里的黄杨木弓,近战也只是一刀的事儿。 不过现在可没带弓,这样的距离,那狼还不是饿狼,宁缺要拿着这个东西过去它早跑了。 所以宁缺要怎么做?难不成这个东西还能像黄杨木弓一样远远的打中它? 可是并没有看到宁缺给它上箭啊?桑桑越发的感觉有些疑惑。 宁缺摸了摸桑桑的头,重新低下头,眼睛盯着红外线望远镜里的那只红色的狼,屏住呼吸,轻轻扣动扳机。 下一刻,子弹就好像宁缺射出去的箭一样划过一条直直的射线穿过头狼的眼睛钻入沙子里。 桑桑只听见一声很轻的闷响,再然后就看到了远处的那匹狼突然倒下,仿佛被一支箭击中了一样。 不由得惊讶地看着已经抬起头的宁缺,随即看向了他手里的枪,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宁缺站起身开始卸枪,同时解释道:“这东西打狼是大材小用了,它的射程很远,虽然我现在还用的不是很熟练,但慢慢用总是会熟练的。 这东西用来杀夏侯应该可以,只要他没有防备,但他又怎么可能会防备呢?” 宁缺说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点苦涩,他和小黑子的仇可以报了。 桑桑还是看着宁缺手里的枪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显得有些怪异,这个东西出现的方式她完全不能理解,运作的方式她也不能理解。 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吧? 等到天色更晚一些的时候,宁缺去将狼捡了回来。 知知狼的皮毛保存得非常完好,并没有伤到分毫,但是眼睛处已经被贯穿出了一个透明的孔洞。 显然巴雷特的威力并不算弱,事实上如果等到宁缺用得更加熟练之后,这枪就是暗夜中的王者。 桑桑已经转手把这枪的用途放到了脑后,虽然这枪的威力很强,但显然对她没什么用,她也用不到这种东西,宁缺有就很好了。 桑桑只是在收拾东西,明天上午就要走了,但是家里的东西并不算少,什么要带什么不要带,总归是要好好仔细考虑考虑的。 宁缺的三把刀,宁缺的黄杨木弓,自己的大黑伞,还有床底板下的钱,这些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一路上前往长安,陆途遥远,米肉菜蛋的,终归是要带一些。 肉菜倒是不必了,一路上可以吃到新鲜的肉和菜,桑桑和宁缺在岷山里生活了一两年。 什么东西呢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其他的呢?桑桑环视着屋子里的东西,只感觉什么都要带,又什么都可以不带。 随即又皱着眉看向宁缺,语气中有些担心的问:“宁缺,我们到了长安怎么生活? 听往来的客商说长安要很多钱才能活得下去,我们的钱不多,长安的贵人眼高,也未必看得上我做的女红。” “唔……,总是有方法的。”宁缺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屁股。 道:“听说长安周边的山林算是皇帝老儿的私产,看起来的是不会让我去打猎的。 嗯,到时若是钱不够的话,我晚上出去宰两个人大抵也就够了。” 桑桑有些生气,瞪着宁缺道:“人家没招惹你的话,不要随便杀人,不然错杀了好人怎么办? 即便你杀的都是坏人,若是招惹到了有后台的怎么办?” “大不了连他的后台一并杀了。”宁缺小声嘟囔道。 桑桑又瞪着眼看着宁缺,眼神显得很是坚定。 “不杀了不杀了,算他们运气好吧。”宁缺小声道。 “我们还剩多少银子?”宁缺问道。 “七十六两三钱四分。”桑桑对银钱的数字很是清楚,毕竟每天晚上都是要数一遍的。 “这点啊?还真是少了些。” 第六十九章:夜饮,一片海 东西很多也很少,但再多的东西,也总是能收拾完的。 在宁缺的帮助下,桑桑把自己想带上的东西都打包成几个不大的包裹,。 赶明天清晨的时候再从院子里把那辆有些破旧的,帘子都烂了的马车好好洗洗,再将宁缺的马牵来挂上,如此也就算一两马车了。 虽然车不是好车,但马却是好马,宁缺的马是这些年来砍柴时留下来的最精良的草原马。 西北草原的马匹速度很快,虽然托力并不算最优良,但索性她和宁缺的东西也不多。 更何况,马又不止一匹。 宁缺坐在用纸浆糊的窗子前,看着外面明亮的天空,思考着这个和另外两个世界很相似的世界为什么没有月亮。 桑桑收拾好被褥,看着发呆的宁缺呼的一声吹熄了蜡烛,心想着也不知道等自己和宁缺走了以后,这个小院子还会不会有人住进来。 宁缺抱住桑桑伸过来的脚,感觉上面似乎不仅不臭还有些香气,不禁感觉自己可能是回来的不久,以至于鼻子出了些问题,哪有人的脚不臭的? “酒喝了没?今天冷不冷?” 漆黑的房间里唯有淡淡的星光,桑桑摇了摇头,小声道:“酒喝了许多,现在不冷呢。” 宁缺感受着怀中脚丫的温度,也就着微薄的星光睡下。 他到不用特意的去运转体内的功法,练了许多年的东西,宁缺早已将运转无名功法练成了本能。 同时脑海中还在默背着太上感应篇中的句子,“愿一切众生,足具修行离老死法,一切灾毒,不害其命。” “愿一切众生,得不老不病,常驻命根,勇猛精进进入智慧道。” 逐渐的,熟睡中的宁缺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雾气包裹,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的天地。 而在这天地中,隐约能听到一种玄妙至极的呼吸声,天地间的气息逐渐在这一声声呼吸中充盈,暖洋洋的一片。 此时的宁缺感觉自己像这海洋里的一条游鱼,整个天地化作一片绿色的海洋,色调极深却又透明,像一块绿色的玉。 宁缺就站在这海面上,两只脚接触到碧绿的透明的海水却并不陷入其中。 低头看时,能够发现自己的小腹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正在从空气中吸收着海水,附近的海面有丝丝缕缕的海水化作水汽飘散集结到宁缺的身体当中,随后便盘衡不去。 “系统?”宁缺试探性的低声叫了一句,因为他发现在这个清明梦里,他是没有办法进入自己的意识空间或者说识海世界的。 “在的”这意识的声音有些朦胧,但也勉强能分辨。 宁缺转手指了指眼前的一望无际的海面,问道:“这是哪?说起来我以前好像便有这样的梦,不过都没有这次梦的清楚。” “这里是你的初识。”系统老老实实的解释道,“至于为什么你以前也经常有这样的梦,应该是因为你时常冥想,因此达到了进入初识的条件。 不过你的修行天赋又着实太差了些,或者说你没有修行天赋这一说,所以你虽然能够进入初识,却无法完成这一境界,所以始终能看到这一片海,但也只是看看。” 宁缺听的清楚,也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感觉心情愉悦,暗道这傻壁虽然说话气人了些,遇见事情也时常半懂不懂的,但也确实是一个极大的机缘。 不由兴奋的问道:“那如此说来,我既然身体获得了改善,想必修行天赋一定获得了不小的提升了?那怎么说也算的上一个绝世天才了吧?” 系统不说话了,许久才支支吾吾的道:“这个,那个你知道的。 穿梭世界这种事情总是有一定的损耗的,所以你的天赋虽然也有提升,但却没这么夸张。” “那是多少?”宁缺有些疑惑的问。 “若是你原来算是个点不着的废材的话,现在大概算的上是根湿材,虽然用来烧火会冒些浓烟,但总算能点着了。” 宁缺听的有些不忙,但随即就感觉是自己有些太贪心了,能够穿越不同的世界已经是一种极大的机缘了,还在乎一些小小的损耗干什么? 何况这些本就不是最珍贵的,自己还有两个世界没去呢,等去了自己的资质自然就能提上来。 最珍贵的应当是不同世界的不同功法,庆余年世界的功法在原世界只能用来修炼简单的武道,但在这个世界通过不断的将真气压缩,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上限的功法。 何况其他世界的功法呢? 庆余年,择天记,将夜,大道朝天四个世界。从系统那里得知庆余年的武力值还是最低的,如此想来另外三个世界肯定有长生成仙的功法。 果然是未来可期。 问完问题之后宁缺便听了下来,认真的观察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忽然从眼前的海底深处伸出两根纤细的花茎。 花茎的顶端慢慢的变大,最终盛开成两朵完全洁白,不掺杂一丝异色的洁白花朵,就这样直定定的停留在宁缺的前面。 “这花的颜色倒是与桑桑的脚一样白啊。”宁缺凑近了认真看后道,随即比了比,感觉自己的两只脚踩上去正合适,便一脚站了上去。 两朵花便开始不断的长高,直到破入云层,飞到高处的时候,宁缺再往下望去。 便发现刚刚看到的碧绿的海洋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变成了一碗红色的浓汤,又像微微发黑的红色的血,在脚底滚动汹涌,波涛像是无数被去了皮的人在呐喊。 “这是初识?”宁缺便是不怕死人也看的有些发毛,实在是脚底的海洋实在是太大了些,这要是真的,怕是整个世界的人全死了都不够,得是古往今来的死人扎堆全在这…… 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宁缺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海洋干涸变成陆地,宁缺站在陆地之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荒原,好像置身于一片战场之中。 自己的脚下和远方倒着无数尸体,大唐的骑兵,月轮的武士,草原的精骑,还有南晋的弩兵。 身边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人喊:“我就说天要黑了吧,你们总是不信。” 寻声望去,却见不到人,只有很多人直勾勾的望着明亮的天空,宁缺也跟着抬头望,看到太阳极大,却丝毫没有温度,反而还有些冷。 再低头时,就发现身前站了一个很高的长胡子老者,老者直勾勾的看着宁缺,眼睛里有诡异的光。 宁缺刚想开口,天亮了。 第七十章赴长安 那老头儿的眼神可真瘆人,宁缺的眼皮动了动,耳边已经可以听到桑桑在外面擦拭马车的声音。 “宁缺,你起来了? 刚刚马将军已经派人来找了,不过现在公主他们的车队也还在休整,我就没有叫你,床边有粥,你快喝了吧,我们一会也该走了。” 听着桑桑的话,宁缺一扭头,果然在床头柜上看到一碗飘着菜叶的肉粥,上面还有些蛋皮。 料想是要走了许多东西也带不走,所以今天的早饭放的东西就多了些。 “只是这强烈的被投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宁缺自语。 及到吃完了早饭,宁缺将三把锋利的柴刀背到身后,暗道昨晚睡的早,忘记磨了,不过想来是不妨碍用的。 天空更亮的时候,宁缺站在房子的门口,看着院子里被开辟不久的菜地,上面还种着葱和小白菜。 “宁缺,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桑桑一手牵着马,有些不舍得看着宁缺。 宁缺看着身后有些破旧的木门,又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土地。 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唐国承平日久,渭城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新人来了,何况还是要搬到这种偏僻的地方呢? 现在又不是天启三年,河北道三郡大旱的时候,全唐国的百姓被撵得到处跑,想来是不会有人再来了。” 宁缺往外走,身上背着三把刀。 桑桑跟在宁缺的身边,背后面用尼蓉绳绑着一把大黑伞,黑伞很大,绑的也很紧,伞的一端隐隐间能够碰到地面。 桑桑拽着宁缺的衣服,眼睛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宁缺,算起来我们住上七八年了吧。” 宁缺走的也很慢,闻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想了想说道:“我们从岷山出来之后就来这儿了,今年你也十三岁了。 若是这样算起来大概也有十年了,记得刚来的时候这里还很破旧,嗯,现在其实也很破旧。” 毕竟他和桑桑只是两个苦命求活的人,哪来的时间去精修这座房子呢? 推开小院的大门,门与木头相互摩擦的时候,发出一声清亮的吱呀声。 桑桑低头看着,小声道:“前几天就让你去火器营里头拿油,你一直不去,现在好了,人都要走了,门还没抹油。” 宁缺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声道:“好了,我们这样走了,这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来住。 最多,变成我们昨天杀的那只白狼一类的动物的居所。” 桑桑的情绪有些低落的,闻言道:“那也比什么都没有强些,可惜了,我刚种没多久的小葱。” 宁缺有些无语,人都要走了,你还在乎你的葱,倒不如多想想去了长安之后应该怎么办。 及到两人背着行囊赶到城门洞外的时候,不过一两百人的队伍也大略的收拾整齐了,只不过剩了些清理马蹄之类的边角工作。 显然,一行人在等他。 渭城的最高将领马士襄将军站在昨天见到……或者说很久以前见到的那个黑脸侍女的面前陪着笑。 一见到赶过来的桑桑和宁缺,侍女的脸一板就转身走了,显然是受的气还没消。 马将军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好看了。 看着那个侍女走远,脸色立刻由晴转阴,看着走过来的宁缺和桑桑,对着宁缺道:“怎么,听说你不是很想去?” 宁缺尴尬的笑了笑:“不想死,自然不想去。” 马士襄听到宁缺的话后脸色变了变,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听到,这是小声看着宁缺道:“你想死了不成?这一行人中可是有公主的!怎么可以说是种大不敬的话?!” 宁缺给桑桑试了个眼色,桑桑立刻会意,牵着马车就到了一边。 宁缺对着车队里面那两辆豪华的马车努了努嘴,小声道:“那车都快被射成塞子了,要说金帐王庭没有派出追兵我是不信的。 新的可汗显然不可能是个傻子,那他是怎么敢的? 这必然是长安里有大人物给他做了什么许诺,承诺他公主杀之无罪,如此才敢放心的追杀。 这种事情牵扯到了长安上层的政治斗争,像我这样边境一个小小的兵卒,在这样的事情中,就像一个小小的臭虫,说死也就死了,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些。” 听完宁缺的话后,将军的脸色也变得有一些难看,这种事情明眼人基本都看得出来,只不过看出来和说出来总归是不同的。 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裨将能够左右得了的。 不过他还是看着宁缺道:“那又能如何?像你这般出身卑微的人,如果不拿命去搏个前程,你又能有什么出路? 在边境自然靠杀人就可以,但这天下不仅仅只有一个渭城,还有长安有西陵很多地方。 若是你要去求你那世外法,在渭城必然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也只能去长安碰碰运气。” “这些年你立了多少功,杀了多少蛮人的脑袋我心里自然是清楚。 人头一笔一笔记成功勋,我也给你报了上去,书院的回执半年前就已经到了,可是那有什么用? 你以为凭借着你一个白身就能考进书院?长安里不知道多少名门大族的子弟,全都眼巴巴的盯着那少数的入校的名额呢,凭什么能轮到你? 不说别的,单是书院的回执,你就至少要跑三个部门去盖章,随便一个流程就能卡你个一两年,你能有个什么办法?” 宁缺的脸色变得有些臭,他在检察院混的时间也不短,在范家也见识过豪门大族之间的斗争。 虽然没几个人祸害到他头上,但一些权贵之间的肮脏事见的也不少,自然知道将军说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并且极有可能是自己将要面对的事实。 马将军拍了拍宁缺的肩膀,鼓励道:“你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公主就真的想不到?公主敢凭借着一两百人回长安自然有她的依仗。” 宁缺抬头看着眼前的将军。 “这队伍里可是有修行者的,你不是最向往那些世外法吗?便凭借这个机会多去问问学学,兴许还有那么一两分渺茫的希望。 当年大战中了草原蛮子的埋伏,还要多亏你把我背了出来,当时老子就决定一定要好好奖励你。 可是谁能想到你想学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那个东西我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会?让你去**你又不乐意,也只能这样拖着了。 可是现在有如此好的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了啊。” 宁缺听着很是感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背着个人可以减少自己中箭的机会,其实将军是自己拿来挡箭的。 只能退后两步,朝着马将军狠狠地鞠了一个躬,大声道:“此去长安,我宁缺的名声必定要响彻唐国!” 宁缺的声音不小,听到的人自然也就不少,很多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便要出发的兵卒望了过来,然后便笑了起来。 大多数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天真,你想让你的名字响彻长安,你凭什么? 凭你为大唐戍边数载,有些可怜的微博功勋?这可真是引人发笑。 姓马的将军也笑了起来,不过想着按照眼前这少年的惫懒样子,即便有那能力大概也是不乐意出头的。 这一离开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那个昨天与宁缺相见过的侍女,耻笑的了一眼宁缺,随即有些心疼的走向了桑桑的身边。 “你是哪里的女孩?多大年纪了?”李渔走到了正在马车上坐着的桑桑身边,看着桑桑问道。 桑桑有些愣神,下意识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儿的人,宁缺跟我说,我是他从河北到路上的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当时路边有两棵剥了皮的桑树,所以别叫我桑桑。 那是十三年前了,所以我今年大概十三岁。” 死人堆?李渔这辈子都没见过那种东西,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惨烈的情景,才会出现这种令人恶心的东西,下意识地便不想去讨论与之有关的内容。 不过十三年前那几年之间,唐国是没有发动什么对外的战事的,或者说自从新人的唐皇陛下登基以来,唐国就没有对外发动大规模的作战了。 只是问道:“为什么桑树会被剥皮?十三年前……你说的是那场波及到了唐国全境的旱灾吗?” 桑桑点头,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宁缺就走了回来,调笑着说道:“像您这样的贵人自然是不知道,桑树的皮其实是可以吃的。 或者说你大概不知道,人在很饿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只不过有些东西吃了还能活,有些东西吃了也就死了。 所以为了求生,那些饥民总会找些能吃的肉或者其他的植物来吃一吃。” 李渔看到宁缺就感觉心情不好,哼了一声转身便要走了。 只是有些听不懂宁缺话中的意思,既然是饥荒,连桑树都要被剥皮吃掉,那又哪来的肉呢? 宁缺看着那白痴公主离去的背影,转头摸了摸桑桑的头道:“少与那样的笨蛋打交道,容易把自己变得更笨。” 桑桑也看着李渔的背影,感觉她长得还挺好看的,小声的辩解道:“公主陛下是一个挺好的人。” “我不是说她坏,是说她蠢。” 第七十一章吃饭,睡觉,练功 唐国的面积说不上小,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大陆上最强的国家。 不过因为长安的地理位置比较靠近北方,所以要是真的算起来,长安离渭城并不算远。 路不远,走的便显得快,转眼间就行了一般的路程,因为没有再次遇到追杀的原因,所以除了桑桑和宁缺之外的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懈怠。 宁缺心头也有些疑惑,不过前方就是岷山了,若是有埋伏想来也就在岷山山道的两边密林里,当然若是没有当然更好。 宁缺坐在马车的马匹上,晃晃悠悠的好像在睡觉,不过这当然不可能,他只是在全神贯注的修炼,这样状态修炼的速度是很快的,更何况他本来就已经站到了山巅,如今只不过是重返巅峰。 最近这些日子他倒是很少进行冥想,不过境界也已经跨过了感知境界,进入到了不惑上境。 或者说如果不是自身身体的限制,让庆余年世界巅峰时期的宁缺过来,他的符道境界和颜瑟大师相比,谁更高,还真的有些不好说。 坐在马上,宁缺感觉自己随着马匹的高低起伏而不断的起伏着,好像自己就是这屁股下的马,就是这天地之间,芸芸众生的不分你我的一份子。 这样的状态好像是入道?宁缺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样确实挺舒服的。 这种状态是啥?那天晚上初识之后才发现能够轻易进入的。 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现在的宁缺时时刻刻不想离开是这种状态。 李渔坐在身后的马车前面,看着坐在宁缺身后,时时刻刻紧张的看着宁缺的桑桑,便感觉恨得有些牙痒痒。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这般无耻的人?总是能心安理得的为难他人?”李着宁缺,李渔好像想起了记忆中某些不怎么乐意见到的人。 可惜自己正在向对方奔赴,想到自己好像犯贱一样的行为,李渔就越发感觉无奈和愤怒,因此看着宁缺也就越发的讨厌。 说起来她大抵是把宁缺和李仲易,在监护者的位置上混淆了。 看着宁缺盘剥桑桑,就想到自己远嫁到了金帐王庭,还生了个孩子,是何等的苦命。 只是好像恍然忘记了,这其实是自己苦苦哀求的结果。 及到了下午,宁缺挥手扎营,跟在他身后的大唐精锐立刻便停下了马步。 倒不是宁缺有多高的威望,不过是上路也有不短的时间,宁缺作为向导每次选址无论是水源,地形,方位甚至安全都考虑到了,速度也不慢,久而久之自然不会有人再提出质疑。 其实天色也不算太晚,往前在走走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里有溪水,若是能够选择一个靠近水源的地址,当然要比在前面喝那些皮囊里的水要好很多。 桑桑从马车里搬出偌大的皮革帐篷,选一个里那边营地有些远的地方,开始费力的扎帐篷。 宁缺则拿起自己的黄杨木弓向山林走去,准备找些春天鲜嫩的野生熊掌或者野生鹿脯,再找些能使用的野菜或者草药也很不错。 还没等宁缺离开,公主殿下的那个兵兵头头就摸了过来。 这个兵叫杨敏,算起来应当算个御林军里的百户,多年前就跟着李渔一起到了金帐王庭。 原本以为是个苦差事,去的时候还老大的不乐意,不过真到了才发现,像自己这种第一批跟着公主过去的人,其实很是清贵。 一应事情都很难轮到自己去做,过去便是当人上人,当老爷的。 为了防止金帐王廷里的那些蛮子偷学大唐的练兵技巧,所以阳明干脆连每日的练兵都省了这是,点点卯猎猎兔子。 所以其实算起来,这一行人看起来都是精干之士,但真打起来并不算多么厉害。 就比如现在的杨敏,肚子都已经微微有些发福了。 “宁缺兄弟?”杨敏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叫停了宁缺。 宁缺停下了脚步,转头疑惑的看他,这老胖子什么意思?我和他可没什么关系吧? 难道是行军路线的问题?可是渭城前往长安也就这一条大路,也应当不是这个问题吧? 杨敏向后看了看,自己的那一批兄弟,包括草原上公主带回来的蛮人,都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扭过头来看着宁缺不好意思的说道:“宁兄弟好本事啊,我这两天观察下来,发现宁兄弟每次进山,多多少有些收获,有时候是熊掌,有时候是鹿腿,昨天最厉害竟然是半条蟒蛇。 所以便有个不情之请。” 他说着说着便不说了,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宁缺知道这是想让自己接话的意思。 左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想了想也干脆答应了下来:“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我一个人可打够你们两百多人吃的东西,最好还是派两个人跟我进山。 不然只怕到了明天早上,也不一定吃得了饭。” 杨敏闻言大喜,他等的便是这句话。 队伍里除了宁缺,没有人有山地的生存经验,毕竟要么是养尊处优的御林军,要么就是一直生活在草地沙漠上的蛮人,因为看见您去吃东西,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让他们自己进山,只怕进得去出不来。不说山里的种种野兽毒蛇,单是方向就摸不到。 “宁兄弟哪里的话,我们这些兄弟箭术也不算差的,至少射射路射射熊还是可以的,来麻烦宁兄弟,主要便是怕进山迷了路。 既然有了兄弟这句话,又怎么好意思再多劳烦兄弟?”杨敏说着就向后招了招手,瞬间从营地里就跑出来八九个人,手里拿着弓,身后背着箭,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等到宁缺带着人回来的时候,星光刚刚出现。 宁缺抬头望了望,因为没有月亮的原因,漫天的星光显得很是迷幻,太阳的最后一个角落还在远方挂着,马队里的人兴高采烈的过来接肉。 宁缺在众人的感谢声中带着自己的小鹿腿回了桑桑身边,看着噔噔噔跑掉的白痴公主,看着嘴里正在嚼着奶片的桑桑,蹲下来问道:“那白痴公主都跟你说些什么?” 同时还把背后的鹿腿卸了下来,鹿腿上还挂着一根鞭,放到流动的溪水之中先冰一冰,去去血肉里的腥气和血水。 桑桑洗着手里摘到的野菜,拿出水面甩了甩水,听到宁缺的话后有些不满道:“公主殿下是个好人,你不应该这样叫的。” “那……我以后叫他好人白痴公主?”宁缺一手揉着道,。嘴巴里还嚼着那白痴公主送过来的奶片,虽然腥了些,但奶香味儿还是很浓的。 桑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瞪了宁缺一眼,小声道:“公主对我很好,是个好人。” 宁缺敲了一下桑桑的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是有无缘无故的坏,她对你这样好像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也许她想到了长安把你卖了呢?” 桑桑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又黑又瘦的,谁会愿意买我?” 星光下众人都在烤肉,基本难得的热闹了起来,有些蛮人邀请宁缺和桑桑过去围绕着火堆跳舞,宁缺也没有拒绝,因此倒也很是开心。 晚上,宁缺坐在桑桑的对面,“精神要放空,对放空,想象着你的小腹处有一团小小的火焰或者漩涡。 天地间充满了无形可以吸收的元气,在天地之间不停的流动,缓慢的被你吸收进入身体之中……” 宁缺简明扼要的用白痴都能听懂的话,将无名功法的要点给桑桑叙述了一遍,同时通过手指将一缕缕真气送到桑桑的身体之中,顺着功法应该运用整个路线在她的身体内做着循环。 若是其他人,宁缺当然不敢这样做,如果两人一起生活多年,宁缺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桑桑的人了,甚至也许比她自己还要更了解一些。 以此让人清楚桑桑的恐怖的记忆力,以及准确的执行力。 自己只要用真气在她的体内循环一周,她就可以准确无误的将整个行功路线记下来,并且可能做得比自己还要更好。 桑桑听着宁缺的话,闭上眼之后发现前后左右所存在的地方,仿佛一片暖洋洋的明亮的海洋,自己仿佛是海洋中的一份子,不分彼此,可以完美无缺的融入其中。 桑桑试着将这海洋中的一部分海水,吸纳进入自己的体内,速度也很快,仿佛并没有什么阻碍。 小声道:“我好像能看见?好像挺容易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微微向外面发着光,宁缺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这功法还带特效的吗?自己怎么不知道?只是你是不是入门的也太快了一点? 宁缺看的有些挠头,自己当时练的时候发光了吗?当时闭着眼睛也看不见,不过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你去感受着周围的元气,像遇到一个小漩涡一般,快速的向桑桑的身体内融入,挠着头自语道:“难不成桑桑还是个绝世天才?那我这么多年还耽误了她?” 宁缺看着白光里小脸有些黑的桑桑,不知怎么的,竟然看出来一股圣洁的味道。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