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扛刀》 1登基 夜幕寂黑,繁星漫天。 “臣民放灯~” 奉神台上一声宣告过后,无数天灯从城内升起,漫天的灯火甚是壮观,城内一片欢声笑语,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安宁。 本应寂静无声的双祀国内城一派灯火通明,锣鼓喧天,一派祥和之景。 “咱们真正的国主总算回来了” “是啊,总算不是宁长生那个畜生了。” “这下不用再和南漓国打仗了,我们老百姓的好日子终于要来咯。” “是啊,好日子来咯” “哈哈哈” …… 寒宫 “吱呀~” 弥禾推开寒宫年久未开而破旧厚重的木门。缓步往里走去,径向宫内那同样破旧的屋子。 又是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木材腐烂后而散发出的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簌簌而下的灰尘落在了弥禾闪着金光的头冠上。弥禾轻微的皱眉,一摆手将头上的头冠扫落在地。 “咣当” 金属与石板的碰撞的刺耳声与这寂静的破屋格格不入。 “你来了” 一个极其虚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虚浮到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弥禾并未理会,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支暗纹雕花木簪将披散着的头发挽起。然后再次向一片漆黑的室内走去。三五步后,停了下来。 “啪”的一个响指,室内尘封已久的蜡烛缓缓燃起,片刻之后,屋内一切都清晰起来。 昏黄的烛光映照得那些剥落了漆的桌椅床榻更加破旧衰败。唯一看起来没有破旧感的物件,是靠近床榻的一个结满了霜花,闪着寒光的铁笼子以及,笼子里的人。 弥禾在笼子前缓缓蹲下,指尖轻轻碰上笼中人伸出笼外的半截手臂,接触的那一刻,指尖传来骨血都被冻结的痛楚,刺痛让弥禾缩回了手。 “呵,你看这指尖都结了好看的冰花呢,怎样,喜欢吗?”那个虚浮的声音从笼子里的人身上发出。 “是你一箭射穿了我的踝骨。” “是。” “是你逼死了我父君和母皇。” “是。” “是你和你爹让我无家可归。” “是。” “我恨你!宁荣!“终于弥禾再也无法压抑这积郁了整整三年的弑亲亡国的仇恨,双手紧紧得握在了冰冷坚硬的铁笼上,对着笼里的宁荣咆哮道。 冰冷刺骨的寒冷与痛感从弥禾的双手迅速蔓延到全身,可被满腔怒意支配着的弥禾此时哪能感觉得到,宁荣看着霜花逐渐缠上弥禾的双手,眼中满是怜爱。 “小禾儿,把手放开,这东西冷。” “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我恨你!”弥禾像疯了似的捂着耳朵摇头,原本挽着头发的木簪子“铛”的一声跌落在地。弥禾一把拾起地上的簪子,猛地向宁荣白皙的脖颈间刺去。 …… 三年前。 奉神山竹林,大雨瓢泼。 “少主,还要追吗?” 一名穿着干练的蒙面黑衣人声音微颤的向金身白玉顶轿子里的的人问道。 “追呀,干嘛不追。”一个清澈的少年音从轿子里面传出。那声音脆的如同九月冷泉落在万年磐石上一般,干净清冽却又毫无轻浮。 “可暗影来报说那女子是双祀国的弥禾公主。” “弥禾公主?” 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金珠串成的轿帘拨开。 一张极美的面容从金珠后露出。 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明眸即有着狐狸眼风情又含着杏眼特有的纯澈。深褐色的瞳孔仿佛洒满了碎银的光。淡粉的薄唇微微透红。 给人一种男女莫辨的融和美。 轿子周围的黑衣人在听到珠帘晃动时就全都低下了头。 少主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看他的脸。 这是长生宫人尽皆知的。 “拿箭来。” 那少年从轿中下来,看着远处不停奔跑着的娇弱的身影,薄唇微微一勾。 弥禾在竹林里不停的跑着。 她知道那个轿子肯定还在后面,只要轿子里的人开口那些蒙面黑衣人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必须不停的跑 惊慌与恐惧在她心中不停的翻涌。 鞋子不知何时就已跑掉,逃进竹林时锋利的竹叶将那从未赤足及地小脚割的处处是伤,钻心的痛不断的从足心传来。 ”嗖“ 包金的箭头从白玉弓上离弦而出,直直的向弥禾飞去。 “啊~” 一阵钻心剧痛从脚踝出传来,弥禾一声痛呼后倒地,看着自己被一箭贯穿的脚踝,不住流出的鲜血与剧烈的疼痛让眼泪从弥禾的眼眶中不断流出。 她不应该偷偷跑出来的。 长这么大连除了枯萎的花之外连个死物都没见过的她看着汩汩的鲜血从脚踝出的伤口处流出,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让她更加羸弱。 “去,告诉她,只要她在一炷香内跑出这片竹林,我就留她一命。”宁荣嘴角浮起一抹冷冽而残忍的笑,收起弓箭,转身上轿。 “是,少主。” 不,她不能停在这儿,她得跑。 母皇那么疼爱她,她不能死在这儿,她要是死在这儿了,母皇得有多伤心。 弥禾摇摇头,稍有清醒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可无论她怎样用力,她也爬不起来,几次挣扎后,锋利的竹叶将手掌也划破。 “我家少主有令,一炷香内出了竹林便留你一命。” 一个黑色身影从她身边略过,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给她的一线生机。 她拖着仍旧插着箭的左脚缓慢的向前爬着,如果她记得没错,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奉神山的灵瀑,走到那儿应该就算是出了竹林了。 宁荣就在轿子里看着弥禾一步一步的往前爬,眼里满是冰冷与戏谑,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该有的眸光。 终于,弥禾爬出了竹林,在她前面便是奉神山的灵瀑,巨大的水帘像是银河一般从天而落,落入潭底的巨大声响普通接连不断的雷声一般。她看着面前的巨大瀑布和底下深不见底的灵潭,第一次切身体会前有狼后有虎的绝望感。 宁荣从竹林中款款走出,一袭白衣清雅,隐隐而现的金丝纹线又透着贵气,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一般,他在弥禾面前停了下来。 “弥禾公主对嘛?” “你是谁?”弥禾艰难的往后退着,惊恐与不安让她此时对任何事物都只想逃。 “我?” “我是轿子里的人呐”宁荣嘴角眼角轻轻勾起,那笑容纯净无害的与之前的冰冷残忍仿若两人。 “轿子……” 弥禾不住的往后退,可丝毫没注意到早已退到了崖边。 突然,撑着地的掌心一空,身子往后一仰便栽落了下去。 一声惊呼后便没了任何动静。 宁荣看着哗哗而下的瀑布,轻声一句无趣后,便转身回了轿上。 “回长生宫” …… 2坠崖 冰冷的潭水不断的涌入口鼻。 强烈的窒息感让对死亡的恐惧感在弥禾心中不断的放大。 不停地挣扎,却仍旧不住的下沉。 终于,弥禾再也无力挣扎,任由身体被冰冷的潭水包裹着逐渐下沉。 意识一点一点的涣散 …… 身体四肢一阵又一阵的酸痛感将弥禾唤醒。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一片清澈的深蓝,如同是透光的夜幕一般。 “我,这是死了嘛” 弥禾动了动酸痛的四肢,挣扎着从从地上爬起,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确实是落入了潭底,只是这潭底并不如同自己所想的满是潭水而已,更像是在水底的一方隔绝了水与底的奇特的空间。就像是倒扣在潭底的一个完全透明的琉璃罩子一样。 由上往下而观就会发现,弥禾此时站在潭底中央,潭底整体像是一个方形祭台,而她的脚下,则是无数层叠繁复的古老字符花纹,在潭底灰色的石砖上透出隐隐红光,浮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一阵又一阵的寒气从脚底传来,弥禾四处打量后,将目光定在了不远处花纹交织中央的一个黑色的木匣子上。 周围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弥禾能感受到的,便是一种沉闷的压迫感与毫无生机的死寂感,直觉告诉她,所有的这些感觉,都来自于眼前的这个黑匣子。 她从石砖上拿起匣子,沉甸甸的,但不知是何材质。 “嚓”的一声,匣子被她拉开。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匣子炸裂,浓重的黑雾将弥禾层层包裹。 那些泛着红光的地砖花纹也纷纷裂开,如同一条条红蛇向那黑雾涌去。 不过多时,全部缠上弥禾的身体,而此时的弥禾只觉得有源源不断的灼烧感从所有被花纹包裹的地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脑子里不断涌现出来的各种痛苦,恐惧,像是有一种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哀嚎充斥在弥禾周围。 烈火焚身的痛。 万鬼哀嚎的苦。 最终那火蛇似的红光深深的缠进弥禾的骨血,那些黑雾也尽数涌进弥禾的身体,附着弥禾的灵魂之上。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阴神合魂。 …… 莲华看着白玉案上突然破裂的阴灵子匣,眉头轻皱。 子匣碎了那母匣肯定也成了渣渣。 果然,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只是不知这次,亡的是双祀呢还是南漓,又或是帝都。 他这个奉神,当的有点闹心啊。 待他赶到时,那村子早已了无生机。 就连村子周围竹林中栖这的飞禽走兽,都皮毛剥落,骨血分离的散了一地。 浓郁的血腥味和尸骨的腐臭味让莲华觉得心中稍有烦闷。 这么多年了,这人间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 这么多年了,他这爱好习惯一如既往地恶俗。 他嫌弃的看着村子中央披散着头发正抱着一只兔子喝血的弥禾。很想转头离开,但稍作思索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连畜生的都喝,你可是越来越没品了。” 他缓步走到弥禾面前。 “这就是你这次找的宿主?” 突然,弥禾转头就跑,可没跑两步,就再也无法向前,像是被一层屏障挡住了前路一般。 “别跑了,以前都跑不掉,现在不是更跑不掉嘛。” 莲华一摆手,“啪”不远处荷塘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应声而而折,然后悠悠的飘至他面前,缓缓绽开,然后不断变大,直到可以让莲华站在它的花蕊上。 这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和到处被鲜血染浸着的土地,他可不愿意沾染。 见逃走无望,弥禾慢慢的转过了身,直直地看着莲华,慢慢的她全黑的双眼逐渐变的如常人一般,只是仍旧隐隐泛着红光。 “刚从那破盒子里出来就被你逮到,真他妈的扫兴。” 一个不属于弥禾的男人的声音从她身上发出。 “好歹也是个神,你用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作宿主,你可真一点底线都没有。” “呵呵,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何必讲究这个。” “那你这次是自己出来呢,还是继续想让我把你打出来?” “哼,我现在出去,我怕不是个傻子” “况且这次,你想把我打出去,除非,她死了魂飞魄散。” “你给她下了合魂咒?”莲华微微蹙眉。 “那不然呢,哈哈哈……” 弥禾的双眼重新一片漆黑,此时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感觉。 饿。 想要茹毛饮血的那种饿。 眼前这个站在荷花上面的男人好像很香的样子,那他的血,肯定也很香甜。 她想也不想的便向莲华扑了过去。 看着向自己跑过来的披头散发的女人,莲华轻皱着的眉头一下蹙的更深,他无法想象,这么脏的一个东西要是碰到自己,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场灾难。 于是他单手结印化作一道白光,直直地射入弥禾眉心。 射入的那一刻,他轻微一怔。 这姑娘,竟然有一半的神脉。 本来还想点个化清符在她身上,待她老至将死的时候,收了焚尧那小子。如今这一半神脉,有点难搞了啊。 他这个奉神,当的确实有点闹心。 不过还好,焚尧应该还不知道她身上有神脉。 他虚空一点,将弥禾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然后取下挽发用的白玉簪,对着指尖轻轻一划,一滴闪着金光的血从指尖滑下,浮在空中。 好香的血啊。 弥禾痴渴的望着那滴血,无奈自己却丝毫动弹不得。 就只能瞪着她漆黑的眸子干瞪着。 莲华双手结印,一道又一道的将那滴奉神之血包裹着,三十七道天神印,四十二道地神结,最终裹着奉神血被打进弥禾的身体。 终于,弥禾没有了饥饿感。 眼神逐渐清明。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与恶臭味让她一阵又一阵的反胃,可好像嘴里的血腥味更加的浓重。 看着四周满地的村民家禽的尸体,比溺水更加令人害怕的恐惧感让她慢慢的开始颤抖。 她是谁?她在哪儿? “啊!”终于,她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恐惧,开始抱头尖叫。 莲华无奈的揉揉眉心,这小姑娘也太不禁吓了,要是她知道这些人和畜生都是她咬死的,还不得当场就挂了。 下个封忆咒送回去得了,有半神血脉,还有这一身华贵的穿着,如果估计的没错,应该是洛千河的女儿。 于是一挥手,打晕了扔在一朵荷花上,将弥禾送回了双祀国皇城内的弥禾宫。 3回宫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 熟悉的床榻。 熟悉的熏香。 “我不是死了嘛?” 弥禾清楚的记得自己被那个轿子里的人追着最后摔下灵瀑前的悬崖,被冰冷的潭水生生窒息。可现在眼前这景象却让她恍若只是大梦一场。 “公主,您在乱说什么呀。” “不,肯定是真的。” 那个一箭穿骨的痛她清晰的记着,她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金丝包边被,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脚踝和手掌。 “听云,我,一直都在这儿嘛?”弥禾看着在一旁立着的丫头,还是无法相信那个雨夜,那个轿子,那一箭,还有被潭水淹没的将死之感,怎么会只是一场梦。 “对啊,昨夜公主睡得可早了呢。” “怎么,公主是做噩梦了嘛?” 听云一脸担忧的看着弥禾,公主这自幼身子弱,看现在这个样子,定是昨晚一夜梦魇受惊了。 “要不奴婢先给公主换个安神香吧,早上国主遣人来说过几日要祭奉神,要公主提前好好准备准备。” “这么快就要祭奉神了嘛?” 弥禾在听到奉神二字时,脑海中似乎有一缕荷香飘过。 算了,没死就好。 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听云,先扶我去梳洗吧。” “是,公主。” 看到公主从梦魇中回过神来,听云一下子轻松了好多,马上轻快的应下。 长生宫。 “少主,内城探子来报说咱们昨夜追的那个弥禾公主今日毫发无伤的在寝宫中醒来了。” “什么?” 宁荣有点惊讶,从那么高的山崖落潭,还带着箭伤,没死还情有可原,这毫发无伤就有点说不过去啊,而且还能照常在宫中醒来,他这是见鬼了嘛? “你确定消息是真的?” “属下也不相信啊,还亲自入宫去探查了一番,但确实见那公主毫发无伤的在梅园中游玩。” “那你的意思是我昨天在一个冒牌货的公主身上浪费了我一支上好的金箭?” “属下不敢。” 有趣。 昨夜被自己一箭射穿踝骨后坠崖落水的人今日竟然毫发无伤的回了宫。 他倒要好好去探查个究竟。 “报~” “说。” “昨夜灵潭附近的沁源村遭恶鬼屠村。” “恶鬼屠村?” “你们今天一个个都是来给我讲笑话的嘛,一个说有人死而复生,一个说有恶鬼屠村。” 宁荣无奈的扶额,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嘛。 那两来报的见宁荣已有不悦之感,立马下跪。 “属下句句属实,少主明查。” “怂货,又不会吃了你们,滚下去!” 死而复生,恶鬼屠村,他倒要看看,被他射穿的这人怎么完好无损,这恶鬼又是如何屠村的。 双祀国皇城。 “国主呀,那沁源村是真的遭了恶鬼了啊。” “是呀,那村民尸横遍野不说,就连那村中走兽,林中飞禽都被剥皮饮血而死了呀。” 千河眉心深蹙,这样的事,曾也有过,但那早是一千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她还未继承皇位,只记得母亲告诉她是阴神现世了。 “此非凡案,还请陛下显神力明查。” “众爱卿莫慌,此案诡异,朕定会派国师好好彻查。” …… “恶鬼屠村。” 千河在临水明廊上踱着步子,轻声念叨,国师双青随在她身后。 良久之后,双青开口:“陛下应该也想到了吧,这沁源村屠的和先皇在位时的元安村,空竹村甚是相似啊。” “国师也这样觉得嘛? “恕臣直言,阴神再现了。” 千河回头看着双青,眼中甚是疑虑,这阴神不是在千年前便被奉神给封印了嘛,如今怎么又会现世。 “陛下可知当年奉神大人将阴神封在了哪里嘛?” ”灵瀑下面的灭神潭中啊。” 自万年前神脉衰竭开始至今,这世间有多少人相信仍有神的存在,所有人都将我们的祭拜奉神当做一种仪式,谁有会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奉神呢? “那灵瀑本就是双祀国禁地,常人根本无法进去,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两个人可以。” “两个人?” 千河猛的一怔。 “你是说弥禾和……” “对,公主和长生殿那位。” “这不可能,禾儿昨日根本未出去过,长生殿又怎么会知道灵瀑所在。” 双青一拂袖,廊下碧波瞬间平滑如镜,昨夜夜雨宁荣追杀弥禾坠崖,潭底炸裂,黑雾弥漫的场景一一闪过。 千河一下子瘫软在地,怎么会,怎么会是她的禾儿,就算是长生殿那个,她也不会这么绝望,为什么要是她的弥禾。 “陛下也不必过于担心,如果臣没猜错,昨夜的弥禾公主应该是由奉神大人送回的。” “那意思是阴神已经再次被奉神大人封印了?” “眼下来看,确是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我的禾儿没事就好。 “只是近日长生殿那边不太安分啊” 双青扶起千河,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说。 长生殿是双祀国内最大的暗杀机构,由曾经双祀国暗卫首领宁长生叛主后自行创立。最初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反叛组织,谁都不曾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它竟成了双祀国除去与南漓国之争外皇权最大的威胁存在。 相传宁长生曾天资极佳,十岁入宫十七岁便成了国主千河的贴身暗卫,至于后来为何反叛,坊间传闻五花八门,有人说是入宫之意本就图谋不轨,想篡位谋权;也有人说是因爱上了国主却因身份低微而被逐出皇宫。可具体原因,除了宁长生本人和当今国主千河外,怕是谁也不知道吧。 落日残阳的余晖打在洛千河脸上,金色的霞光将千河略显凌乱的发丝照的闪闪发光,如玉般的肌肤宛若豆蔻少女一般,除去眼中由一千多个春秋轮回沉淀下来的沉稳的帝王之气,任谁也无法想象一千多年了竟有人真的可以不受岁月的摧残。 双青看着靠在长廊边上的一言不发的千河,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若当年千音未死,现在的她应该是开心而又自由的吧。 可笑这历代以来的皇权之争,牺牲了多少人的鲜血与自由。有人终其一生追求的东西到头来竟成了他人终其一生的枷锁。 生于这双祀帝王家,便注定了要面对手足相残的鲜血淋漓。 成者荣登大基后孤独终老,败者手足相残后死无葬身之地。 无一善终,无一幸免。 4莲澈 “启禀太子殿下,再过半个时辰便可至双祀国皇城。” “嗯。” 三年前帝都太子莲澈外出游历,外出之事人尽皆知,但游历行程却无人知晓,只听得传闻太子外出时只带了两名随从,便不知其踪。 半个时辰后,一个粗布麻衣,衣裳褴褛但身姿挺拔的少年站在双祀国皇城门前,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背着一把巨剑站在少年身边。 “太子殿下,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禁奴,你又忘了。”老者嘶哑的声音传到少年耳边时,少年微微皱眉。 “是,少爷教训的是。”听到少年的埋怨后,老者的背弯的更加厉害了,好像是被身后的巨剑给生生压弯似的。 “走,进城。” “是,少爷。” 两人进城后不久便来到了皇城内最大的客栈,奉仙楼。 进了客栈就听到掌柜的和小二在哪里聊天。 “过几天就是奉神节了。” “是啊,奉神节快到了,听说今年的奉神节不仅仅要祭拜奉神大人还要给弥禾公主行及笄之礼呢。” “听闻这弥禾公主貌美无双,才色双绝,可是咱们双祀国国主的掌上明珠呢。” 忽然掌柜的一抬眼看到了进来的莲澈和禁奴,将这二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后摆手说道:“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我这奉仙楼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嘛。” 禁奴听到后这话后,本来深陷而低垂的眉眼从浑浊无光一下子变得如同淬了毒的利剑一般落在了掌柜的身上,身上的巨剑顿时脱鞘而出,只是还未完全脱鞘,就被莲澈看似修长无力的手给按了回去。 “禁奴,付钱开房。” 禁奴抬头看了看少年毫无波澜的神情,再次将头低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放在掌柜的面前,低哑着声音对掌柜的说:“一间上房。” “要两间。”莲澈再次开口。 本来被禁奴即将脱鞘而出的巨剑差点吓傻的掌柜在看到圆润的金珠后顿时两眼放光。 “是是是,客官您稍等,马上就给您安排好。”说罢便给了边上的小二一脚。 “还不快领客人上楼。” 双祀国皇城内。 “公主,您慢点,再过两天就是奉神节了,国主交代过您不能再乱跑了呀。”听云一路小跑追赶着前面同样小跑着弥禾。 “快点,再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下次出去可就真的不带你啦”弥禾也没有回头,净顾着往前跑去。 终于,在绕过七八个阁楼宫殿后在一堵开满了粉蔷薇的宫墙前面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后从一旁的杂草丛里捡起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枯枝,费力而小心翼翼的用它拨开墙上厚厚花枝。 “咦,我的洞呢?” 弥禾看着花枝下新补的墙砖,一脸的不可思议。 回头看向听云,听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她怎么知道,这个出宫的洞一直是她跟公主的秘密,前几天公主还带她钻出去,去雅市买了小糖酥,今天怎么就被补上了呢? “肯定是哪个小侍从发现了,叫瑾德公公给补上了。”弥禾满脸哀怨的看着听云。 “奉神大典与公主的及笄之礼在即,近日来宫里宫外人多事杂,公主还是不要贪玩乱跑了。” 正当弥禾和听云满心郁闷的蹲在墙角时,一道清冷而温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弥禾一听就知道是国师大人。只好悻悻的转身,脸上堆满了不快,满眼乞求的看着双青。 “师傅,我就只是想出去走走嘛,又不会到处乱跑。您就放我出去玩一玩嘛,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的。”弥禾摇着双青的衣角,开口求道。 双青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微微笑着:“你当是我不知道你想去哪儿?你母皇早在灵瀑设了界,你以为你还能进的去?” “啊?师傅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灵瀑?” “你啊,就是昨晚还疼的不够。”双青微微皱眉,视线落在了弥禾的脚踝上。 “那师傅的意思昨晚那个想杀我人不是梦,是真的?” “走,跟我回去,回去就告诉你。” 双青摸了摸弥禾的小脑袋,牵着她往回走。 “嗯,好。” “你让听云先回景禾宫等你,你跟我去一趟茗心阁。” “好的,师傅。” 茗心阁内。 弥禾看着茗心阁内层层叠叠的经书文卷,都没翻开一本,就觉得脑壳闷疼。“师傅,您不会是把我骗过来罚我背书抄经的吧,我最近都很乖的,没犯什么错的呀。”弥禾嘟囔着小嘴,极不情愿的跟在双青后面,一步一步的往楼顶爬。 双青点燃案上金丝炉内的 “没错定是不罚你,为师只是给你种个眉心印,行及笄礼的时候有用。” “好吧,那你还没告诉我昨晚那个到底怎么回事呢。” “没什么大事,就是阴神合魂而已,为师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双青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阴神合魂这样强大咒术在他眼里如同小把戏一般,不过也是,谁让他从小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呢,失了神魂的阴神,还不如一只荒兽带来的威胁大。 茗心阁的顶楼弥禾很少会上来,倒不是说门被锁着进不去之类的原因,每次一靠近这顶楼,弥禾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而且一般像这种到处堆满了经文古书的乏味之地,除了被师傅罚抄的时候会来这里,一般谁愿意来呀。 “师傅,我闷的慌,我总感觉这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要把我困住。” 弥禾觉得站着实在是又闷又累,于是就近找了个书案干脆爬了下来。双青看她像一滩软泥似的趴在书案上,哪里还有一点公主的样子,乖巧的如同邻家小女儿一般。浅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没多管束她。 整个顶楼从上往下观呈八卦阵型,内部构造与楼下各层相差无几,唯一不同之处就是中央本是立着铭文经柱的地方少了经柱,多了一处方台。弥禾现在哪还有心思注意这些,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双青缓步走到方台中央,低头看了看台上隐隐流动着的金色符文。终于,他的神色间再也没了一如既往地静雅与温和,紧促的眉心最能透露一个人内心的不安。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一千年的逃避,换来的只有更深重的罪孽。 希望他的禾儿,能逃过这一劫难。 5朔神骨 双青没有再多的犹豫,蹲下身来,看着台中央那个如铜钱大小的黝黑仿佛深不见底的圆孔,抬手将绾着发冠冰簪取下,毫不犹豫的刺入孔中。 顿时,台中央金光乍裂,数道光柱以茗心阁为中心在宫中破土而出,整整一百六十九道光柱将茗心阁包围,如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的金丝笼一般。 在宫外客栈休息的的莲澈透过窗棂看到这拔地而起的光柱,瞬间眉头紧锁,朔神令果然在这宫内,未来得及唤上禁奴便直接从窗边飞奔而出,直向双祀皇城。 巨大的轰动声让弥禾也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半躺在台上的双青以及他那如落雪般的银发。 那几道光柱升起后,弥禾的身体愈加无力,但眉心却灼热难忍,仿佛有一团烈焰在燃烧。双青看着眉头紧锁的弥禾,摆了摆手,示意让她过去。 师傅的头发一向漆黑如墨,顺如银丝,怎么不过一觉醒来的功夫,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弥禾还在双青的满头白发里没缓过神来。 双青只好开口唤道:“禾儿,过来。” 弥禾被师傅几近虚浮的声音扯的回过神来,便费力的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双青爬去:“师、师傅,您怎么了,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 面色苍白的双青从怀中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金色珠子,递给弥禾。 看着一脸惊慌的弥禾,费力的试图从毫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一个一如既往地笑容,可终究还是没能做到,依旧是眉头紧锁的看着弥禾,刚剃了神骨的他现在就连说话都带着刺骨钻心的痛,如何还能笑的出来。 “禾儿,为师昨夜卜了一卦,说我家禾儿是天命不凡,天生神体,你说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弥禾看着双青的身体愈发苍白,苍白到几近要透明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慌张:“师傅,您别吓我啊,您怎么了啊?我马上去找母皇,让母皇来救您。” 双青伸手拉住弥禾,摇了摇头:“没事的,为师不会死,只是要离开我的禾儿一段时间了,师傅这珠子先放在你这儿,一定要好好保管,现在什么都别问了,以后总会有人告诉你这一切的。时间不多了了,为师还要给你种眉心印呢。” 双青微颤着双手飞速的结着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神印,弥禾甚至都看不清楚他手型的变换,只能就这样什么也做不了的等待着师傅结印。 终于,在一声巨响从茗心阁外传来的同时,双青的修长的双手中食指相抵点在了弥禾眉心,他的身子也彻底透明消散,只留下一袭空荡荡的青色长衣落在弥禾怀里,而此时的弥禾自被双青点过一下后,眉心的灼烧感顿时消散,只有一道状似烈焰的印记留在了她的眉心,同时身体也不再沉重难忍。 猛然间的清醒感让她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 “师傅,师傅呢?”一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明媚夺目,流光溢彩的金色珠子顿时清楚的记起了方才的所有。 “我的缠魂镯还亮着,师傅没骗我,他没死。” 弥禾看着手腕上七岁时候师傅亲手给她带上的镯子,通体如玉般的质地,内里却是熠熠生辉的金线缠绕游走。细细观去,那些丝丝缕缕的金线仿佛有生命一般。记得当时师傅告诉她,这镯子名叫缠魂镯,里面有他的一缕魂魄,今后只要她一遇到危险,他都能感知的到,只要他活着,这镯子就会一直亮着。 又一声巨响从阁外传来,弥禾能清晰的感觉到整个阁楼都在颤动。 外面,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弥禾赶忙往楼下跑去。 刚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刚刚眼神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一回头,便看到师傅曾经用来绾发的冰簪在适才师傅离开的地方静静躺着,闪着幽蓝的微光。 转身,弯腰,捡起。 未加思索的,弥禾便将这冰簪收入怀中,与那不知名的珠子放在了一起。随即便赶紧转身下楼。 出了茗心阁。 弥禾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仿佛要通天似的金色光柱将整个茗心阁团团包围,而在这光柱以外,一位身着褴褛的少年正用一把巨剑一下又一下的劈着这些巨大的光柱,他每劈一下,茗心阁便随之一震,光柱也便缩小一分,但却丝毫没有要破碎的迹象,反而好像使它更加凝练结实。 少年仿佛是被这些光柱隔绝在茗心阁之外又想要破其而入,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适得其反。终于,他放弃用蛮力劈开光柱的想法,而是就地而坐,开始双手结印,企图用神术打开茗心阁外的光柱。 “风裂,千阵破!” 在他身后平地而起的一道劲风,扯起他适才所用的巨剑,以一道极其强劲的气势向茗心阁刺去。 只是好巧不巧的,弥禾刚出茗心阁,就看到一柄巨剑直刺而来,与此同时四周光柱急剧收缩。 “铮~”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后,巨剑在弥禾的胸前停下,离刺穿她的心脏只有一束光之隔。适才有着撕裂空气之势的巨剑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直直的向下跌落。而光柱也彻底实质化为一个金色的笼子,将茗心阁装在其中。 弥禾只觉得在那声巨响之后,心口一痛,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她的心脏。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是师傅的冰簪碎了,刺进了她的心脏。同时破裂的还有那颗珠子。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没有想象中鲜红的血液浸出。 相反,那珠子碎裂后化为流动的金光,通过弥禾被冰簪刺穿的伤口,向弥禾的心脏流去,然后如同金色的血液一般流向弥禾的四肢百骸。 “铛~”的一声,巨剑落地,少年猛的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破旧但干净的衣衫。 他这才注意到,眼前还有个姑娘。 他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神色稍有惊讶看着弥禾:“看来国师已经走了。” “只是没想到被他竟然把他那一身神骨给了你这么个小丫头。” 不过,这么一来,我取这神骨岂不更是容易。 这个少年便是莲澈。 6火起 待那珠子尽数融于弥禾血脉,弥禾只觉得自己心神清明,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仿佛重新换了一副躯壳。 而此时的双祀国国主千河终于从昏睡中醒来。 终究他还是走了。 看着茶案上早已凉透的半盏茶,千河失神良久,这才慢慢从榻上起身。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只在隐隐约约间听到外面好像嘈嘈杂杂的发生了什么。 “青梅,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千河揉了揉眉心,对外唤道。 “陛下,您终于醒了啊。你快去看看吧,茗心阁那儿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年轻人,说要杀公主取骨呢。”被唤作青梅的小婢女神色慌忙的对千河说道。 这宫内都快乱的翻天了,国师却下令不能去唤醒陛下,她们这一众宫女太监便只能在这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干着急。 终于,她家陛下终于醒了,这才着急忙慌的把外面的情景尽数告诉陛下。 “杀公主取骨?怎么会有这等荒唐之事。” “下令把人给我绑了带到大殿来,我到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动我的禾儿。”千河神色一厉。 “这,,,恐怕绑不了啊,那少年虽看起来衣衫褴褛,但他那一柄巨剑舞起来实在是威力巨大,宫内的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那国师……”千河刚开口便意识到冥冥之中,好像一切真的要开始发生变化了。 “明日就是奉神大典,这关头切不可任何问题,通知颜将军,速来宫中,你随我现在就去茗心阁。” 千河眉心紧促,快步朝茗心阁方向走去。 再说弥禾这边。 一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弥禾愈发懵了。 看着眼前这个,粗看外表衣衫破旧细观面相眉宇间却隐隐透着帝王之气的少年,面对团团包围的宫中侍卫,丝毫没有慌乱之意,只是冷冷看了周围一圈人,最后视线落在了被困在茗心阁里弥禾后的开口:“我不想伤人,我只要她。” “呸,哪里来的野蛮之徒,我堂堂双祀国的公主岂容你染指。”随着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一杆银枪从天而降。 “砰!”的一声插在了莲澈面前。 “颜将军停手!”恰好千河赶到时,看清了莲澈的面容,心头一惊,帝都的人怎么来了。 “不知太子亲临,有失远迎,还请谅解。”千河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 “三年前帝都国师占星说天有异象,要我出游去寻一副神骨来护我帝都安宁。” “三年来,我走遍无数地方,我这唤神令从未有过动静,直到路过你这双祀,它才亮了起来。” “本来还想可能是北辰极境来的那位,没想到却是个小姑娘”莲澈看着弥禾,微微一笑。 千河看着莲澈手上的唤神令,不自觉的握紧了手。看着弥禾周围适才由光柱实质化形成的金色牢笼,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对莲澈说道:“太子殿下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愿交出神骨,只是这北辰极境的金灵笼,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他没告诉你怎么解?”莲澈轻蔑一笑。 “他虽在我双祀待了千百年,可终究是北辰那边的人,怎会事事告知。”千河低垂眼睑,说实话,她也难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那,这是准备要把你们娇贵的公主锁在这金丝笼里一辈子了?” 弥禾静静地听着母皇和这个所谓的帝都太子对话,在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后,弥禾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了下来,不过,要真像这个太子说的那样,在这笼子里待一辈子,是不是着实有点可怜了。 “国主,这可不行啊,明日就是奉神大典,又是公主及笄之日,这该如何是好。” “对呀,国主,这可如何是好呀。” 听着周遭侍卫大臣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千河只觉得莫名的心烦。 怎么办,怎么办? 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眼看着奉神大典就到了,他倒好,一声不吭的一走了之,走便罢了,临走前还要把禾儿给锁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弥禾看着眉心紧促的母皇,甚是心疼,以前自己随便怎么玩闹,母皇也只是开玩笑似的说她两句,顶多了就是禁个足,从未像现在这样皱过眉头。 眼看着天色渐暗,暮色渐起。 众人依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茗心阁转悠,莲澈则就近随便找了棵树,寻了个平整点的树杈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戏似的看这一群人转悠。 弥禾看着树杈上二郎腿翘,嘴里叼草的太子不禁扶额。 谁能想到传闻中实力强大少年天才,神秘出游的帝都太子竟是这副吊样。穿的破破烂烂就算了,就连行为举止都同那街市上吊儿郎当的小混混相差无几。 “咦,颜将军,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一个白胡子老臣突然开口。 众人一愣,空气中好像真有些丝丝缕缕的好似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颜将军仔细嗅了嗅,不经意的一抬头,看着漫天隐隐亮光,突然大惊:“火油!是火油!” “快,护驾!” 莲澈抬头看着皇城顶上星星点点的火光,眉头微皱。 什么人这么狠,篡位就算了竟直接火烧皇城! 夕阳的最后一缕残光沉入西山。 漫天燃烧着的火球从天而降。 直落双祀皇城。 吵闹声,哀嚎声,四面而起。 “呵,终于来了嘛。”看着四处奔走逃命的宫女侍卫。千河终于明白双青为什么要走了,又为什么将禾儿困在这金灵笼里。 不知从何而出飞来一只闪着荧光的蓝蝶,在这漫天火光中格外显眼,最终在千河面前化为七个字。 解铃还需系铃人。 千河对护在自己身边的颜华颜将军开口:“将军不必管我了,去护那些宫人们走吧,离开皇城就安全了。” “国主,这,,,”颜华一愣。 “放心,他不会伤我的,你带其他人赶紧离开。”千河看着眼前的颜华,那年流萤河边八岁的稚子现如今也成了有着赫赫战功的护国大将军,这残忍飞逝的岁月,除了这副亘古不变的容貌,还给她留下了什么。 “走吧,我没事的。”千河对他微微一笑。 如同当年捡到他一般。 明媚而温暖。 颜华看着这个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的国主,从来都如同太阳一般。 “属下遵命。” 莲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莫名的竟有点伤感。 “国主这是打算慷慨赴死了嘛。” 7宁荣 莲澈一个翻身从树上下来,对千河说道。 千河无奈一笑。 虽然出游之前国师就说过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见到一个国的皇城被烧的场景,莲澈还是心头有着说不出来的感受。 毕竟,有那么个妖女在父皇身边,谁能说这样的场景不会在帝都重现。 “事已至此,太子也看到双祀国的笑话了,千河在此恳求太子一事。”千河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两路白衣人,对莲澈开口道。 “国主是想我护她?”莲澈转头看向笼子中的弥禾。 千河点头。 “呦,皇城都被烧了,还有心思同外人在这闲聊,我们的千河国主好兴致啊。”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弥禾猛的一个冷颤,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冷冽而戏谑的音线同那晚那句“我是轿子里的人啊”完美重合。 不远处的白衣人后面一行黑衣人抬着一顶金顶白玉轿缓缓而来。那戏谑的声音便是从那轿子里面传出。 而这人,便是长生宫少主宁荣。 宁荣从白玉轿上下来,一袭白衣,风姿绰约。 只是,一开口说话,却是风度尽失。 “那老家伙让我请你过去,千河国主可要赏个脸呐。”宁荣对千河说道,眼神却一直在笼子里的弥禾身上从未离开。 这娇贵的小公主,害怕的样子可真像极了兔子。 弥禾不敢看向宁荣,一箭穿踝的痛仿佛已经刻在了弥禾的骨子里,那夜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 “母皇,别走。” 弥禾看着跟着宁荣手下远走的千河。 千河回头。 禾儿,母皇对不住你。 而后转身离开,未留下只字片语,便离开。 “吩咐下去,这小公主,今夜是我的了。”宁荣微微眯眼,狭长的眼里闪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 “看来阁下对这公主是势在必得啊。”看宁荣自始至终无视自己的态度,莲澈是十分的不爽。 听到莲澈的话,宁荣这才将视线从弥禾身上移开,微微转头落在了莲澈的身上,将莲澈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开口:“你又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听完这话后,莲澈更是气的牙痒痒,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一开口比自己还要欠揍。 “哼,就算是叫花子,那也比放火烧城的土匪头子要好吧。”莲澈一脸不屑。 宁荣的心思全在弥禾身上,对莲澈的嘲讽倒也没多深的在意。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公主那么感兴趣。 而且今晚对她的感觉与那晚追她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晚就是看她长得好看想欺负一下而已,而今晚对她,就好像是她身上藏着什么自己却非要不可的东西一样。 宁荣一步步靠近包围着茗心阁的金丝笼,看着害怕的一步一步往后退的弥禾,他竟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又不是鬼,怎么会把这小兔子吓成这样。看来是自己那晚下手有点重了。 看着步步逼近的宁荣,弥禾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转身便向阁楼内跑去。 看着慌乱上楼的弥禾,宁荣有点无奈,但眼下更难搞的好像是眼前挡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破笼子。 莲澈又回到了他的树杈子上,以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屑的看着宁荣,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破了这金灵笼。 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这坚不可摧的金灵笼对宁荣好像没有任何作用。就在他想方设法想要打破它的时候,这笼子尽然在宁荣靠近的时候自行消解了,等他完全进去之后,又恢复了原状。 莲澈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下,不可思议的走到那笼子面前,笼子还是笼子,实实在在的,难不成是他眼花了? 但看着缓步走向茗心阁的宁荣,这又该怎么解释。 而此时,已经上楼的宁荣看着躲在层层书架后将自己埋进层层拆开的长卷里,就以为别人发现不了她的弥禾。 那样子,属实笨的有点可爱。 而弥禾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人那天差点一箭要了她性命,如今又出现在这皇城里,都不用多想,便知道他就是那个自幼性格乖戾的长生宫少宫主了。 他进不来的,进不来的。 弥禾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师傅那么厉害留下的金笼子一定能够保护她。 铛~ 铛~ 铛~ …… 宁荣没有直接过去看弥禾,而是故意绕道书架的另一端,用他的扇柄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书架。 他倒要看看,这小东西怎么从这一堆破纸里面自己钻出来。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不急不缓的金属撞击木板的声音在茗心阁里一圈一圈的传开,一圈一圈的传进弥禾的耳朵。 是他上来了嘛? 弥禾把自己埋进一堆书卷里面,只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声传进耳朵,却四号不知道外面到底是谁在敲打,只是这声音响一下,她的心就更紧张一分。 要不,先看看到底是谁,总不能还没被那人打死,就先被自己吓死了吧。弥禾这样安慰着自己,试图先从这一堆废纸里面出去,说实话,这放久了的书卷,发了霉似的墨水味儿是真的难闻。 挣扎了半天,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她好像被这些长达数米的长卷给缠住了,废了好大劲,终于,她才从这一堆破书烂卷里钻出来个头。 只是刚刚钻出来,就看到一袭华丽的纹金白衣在她的眼前,说着这衣衫往上,果然,是那张绝美而带着邪气的脸。 “你……” 弥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一个男人的脸,还是如此美的一张脸,一时间竟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宁荣也在看着她。 “你好美啊” 两人异口同声。 看着她丝毫不输于自己的面容,和纯澈的眼神,宁荣突然间觉得,这深宫长大的不谙世事小公主,比万花楼的那些头牌姑娘不知好了有多少倍。 “你说我美?”宁荣向弥禾问道。 弥禾怔了怔,而后又点了点头。 宁荣嘴角一扬,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那,我这么美,你要不要嫁给我呀?”宁荣戏谑的看着她。 8阴神移体 “啊?” 弥禾被他这一问给问的清醒了过来。 “你,,,你无耻。”弥禾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羞红了脸,感觉就连耳朵尖尖都在发烫,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的口无遮拦。 宁荣越来越觉得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着他,但从表面来看这小公主除了长的让他十分喜欢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呀。 难不成,是她身上还藏了什么宝贝? 不然那天夜里明明给了她一箭还亲眼看到她跌进深潭,才不过短短一天,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害羞了?不害怕了?”宁荣微微眯眼。 这神色,让弥禾后背一凉,那天晚上,他举弓放箭的时候,也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宁荣更乐了,这没出过宫的小公主就是好玩,随便说两句就能吓成这样。 “放心,不杀你,那晚我就是一时兴起,想逗你玩一玩的,结果你自己跳水了,我也没办法。”宁荣满脸无辜的耸耸肩。 “不过,娶你,可是真的哦。”宁荣笑着对弥禾说道。从适才细细看她的时候,宁荣就在心底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与其每日在那枯燥无味的长生宫中每天看那老家伙送来的庸脂俗粉,倒不如把这小公主领回去。 虽然用处不大,至少看起来赏心悦目。 宁荣蹲下身来,把缠在弥禾身上的书卷扯开,将她从那一堆废纸里面拎出来。 “走,我带你出去。”宁荣将弥禾柔若无骨的小手牵起来,弥禾挣扎着想要脱开,却无奈怎么都挣扎不开。 “你放开,我才不要嫁给你呢,你先前都想杀了我的。”弥禾不停的转动着被宁荣紧握着的手。这人阴晴不定的,感觉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变态。 看她挣扎的手都红肿了,宁荣怕伤害到她,就只好放开了手。 弥禾轻揉着被宁荣捏红的左手,不高兴的撅着嘴,心里暗暗的编排着,这人果然是个疯子。 宁荣看着她不高兴的样子,多少有点悻悻的不好意思的感觉。 算了先把她带出去了再说吧。 “走,我先带你出去,这儿又脏又乱的,不适合你待。”宁荣对弥禾说道。 “可,,,外面有笼子困着,我出不去呀。”弥禾略带惊讶的看着他。当时那个破烂太子劈了那么久都没劈开,这个人竟然能够畅通无阻的进来,岂不是说明他比那个破烂太子要强得多。 “你真能带我出去?”弥禾现在有了出去的希望,只要出去了,她就有机会找母皇把这一切都问清楚。搞清楚怎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整个皇城就被人给烧了。 “这个,不确定,但你跟我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宁荣微微挑眉,对于好看的女孩子,他一向都很有耐心。所以,看着弥禾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倒也不觉的急躁。毕竟还要娶她的嘛。 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骗自己,反正看他现在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倒不妨下去跟他试一试,万一成功出去了,她逃离这家伙的机率岂不是更大一点.弥禾在心底默默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好吧,那就跟你下去试试,不过先说好,我可不要嫁给你。”弥禾昂起头对宁荣说。 宁荣嘴角微扬,没再多说先下去了。 弥禾便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直到出了茗心阁,走到那些金色的笼柱前,宁荣再次拉起了弥禾的手,弥禾这次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手被人牵了起来,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要出去,要找母皇。 还是如同进来时一般,宁荣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金笼,而遗憾的是,弥禾依然被挡在了外面,就连本来牵着的手,也不知怎么的就被那笼子给分开了。 宁荣看着依然留在笼子里的弥禾,无奈的耸耸肩,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好像他一出这个笼子,里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吸引着他进去。那感觉就像一面墙上有个洞,洞旁写着勿视二字。 普通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都会忍不住看看内有何洞天,更何况是像宁荣这种天生好奇心极重的人。 进这个笼子就是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他才进去的,但进去除了这个花瓶公主之外,并没有找到那个真正吸引他的东西。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弄得宁荣很是烦躁,恣意任性惯了的他,第一次被这种奇怪的无厘头的感觉所支配,让他很是不自在。 弥禾也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宁荣出了笼子后,那种吸引感越来越强烈,于是便又转身来到了弥禾面前。 “呸”躺在树上的莲澈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略有气结的看着宁荣,这小子这一进一出着实让人有点郁闷,,自己费了那么大劲都没能把这破笼子打开,他倒好,进进出出的……,显摆给谁看呢。 宁荣这次进来后,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而是略有淡漠的看着弥禾:“小丫头,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弥禾被他这一转身的冷脸整得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看来她想的没错,这人之前的温柔可亲果然都是装出来的,放箭杀人才是他冷漠残忍的本质。 不过这人也真是莫名奇妙的厉害。 一会儿笑眯眯的说要娶自己,一会儿又板着张脸问自己藏了什么东西,搞得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师傅带我来这儿的,我什么都没藏。”弥禾往后小退了一步,故作镇静的对宁荣说道。 宁荣突然一抬手捏住了弥禾的下巴,一用力就将她拉了过来,微眯着的眼散着如同淬了毒的光,紧紧的盯着弥禾,弥禾被他这一拉吓得瞬间动弹不得,此刻的她都能清楚听到自己的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紧张,先前她师傅双青给她种的眉心印开始慢慢的亮了起来。 “啊,神脉,我的神脉,你终于回来了。” 一道极致阴邪的声音凭空响起。 9宁荣屠城 宁荣突然间明白,先前一直吸引他的,多半就是现在疑神疑鬼般乱叫的这东西了。 宁荣松开了捏着弥禾的手。 弥禾已经被他吓两腿发软得站都站不住了,幸亏宁荣反应快,看弥禾就要倒下去的时候又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这公主怎么这么不禁吓,随便冷个脸就吓得腿软,真是没见过世面。 看着弥禾越来越亮的眉心印,和刚刚那个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声音。 宁荣眉头微皱,他有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咔嚓” 弥禾听到一声如同翠玉落地的碎裂声,她能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眉心碎裂了。 一缕黑烟从弥禾眉心钻出,最终隐约的汇聚成一个人形,漂浮在宁荣面前。 “千年前本座费尽心思都没找到你,现在倒好,直接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哈哈哈……” 那黑烟不断的浮游在宁荣的周围,宁荣对于这种好像被人盯着的感觉很是不爽。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有种出来说呀。” 宁荣啪的一声打开了扇子,直接选择了无视缠绕在他周身的黑雾。 听到他这话,刚从弥禾体内破封而出的焚尧很是无语。 谁愿意这样黑不溜秋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可他连神魂都没有,更别说凝结实体了。 “你这小子,,,”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等他融了这小子的神脉,就不愁没有神魂了。 焚尧未在多加思索,直接用他的黑雾将宁荣包裹了起来,就如同当时对弥禾的阴神合魂一样。 当时合魂于弥禾只是形势所逼,别无选择,不然,他好歹也是一代神明,怎会愿意屈身于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上。 宁荣已经做好了用他最强的神术破了这团黑雾的准备,谁知这东西压根没给他出手的机会,术还未展,他便被这东西死死的缠住,丝毫动弹不得。 只觉得有无数血腥与阴暗的东西在不停地钻进他的脑袋。 仿佛从地狱深处而来的厉鬼哀嚎声撕裂着他的头脑。 战争,杀伐。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白骨成堆,楚乌长鸣。 这些残忍而血腥的画面不断的从宁荣眼前掠过。 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 逐渐的,他那双本该神色清明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模糊。 黑色的瞳孔不断地放大,直到吞噬了整双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会只有一半神脉!” 就在合魂将成时,焚尧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小子身上只有一半神脉。 焚尧的本体本就是由这世间一切阴戾之气凝聚而成。 在没有找回神魂之前,想要真正的完成阴神合魂。 首先就必须得找到一个强大的载体,才能承接得了这聚集了数万年的强大力量。 先前在弥禾身上合魂时,因为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所以他只是下了咒,然后并没有解封杀气。才能在弥禾体内得以暂住。 并未真正合魂。 而现在,他原以为这有着神脉的年轻人应该是他最好的合魂之体。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这家伙,竟然只有一半神脉。 这下完了。 一半的神脉的躯体根本无法承接这强大的杀气,而这杀气戾气一旦破封而出,没了神魂的他根本没有能力控制,只怕这小子,,,要出事了。 而没有实体他,也是自身难保了。 现在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强行合魂,爆体而死。要么四散杀气,带着这一城的人一起死。 反正,,,都是要完了。 此时本就已至深夜,周天无光。 而这杀气一出,顿时电闪雷鸣,边上的莲澈看的目瞪口呆的,此时的宁荣却早已失了所有感识,先前射过弥禾那张白玉弓包金箭再次出现在他手里。 只是原本包金镶玉的弓箭此时已变得通身漆黑,只有箭头闪着充满杀意的寒光。 宁荣举弓,箭指上天,一箭而出。 只听一声脆响,原本坚不可摧的金笼屏障脆弱的如同蛋壳一般,被这箭一击而破。 此箭一出。 无数阴灵厉鬼从天而降,肆虐城中。 本应宁静无声的安眠之夜,此时如同人间炼狱,恶灵肆虐,哭声四起。整个双祀都城,乱作一锅粥。 手无寸铁的百姓,哭喊着四散逃离。 而今夜火烧皇城的主角,长生宫宫主宁长生此时正站在皇城内最高的地方,观星台。 冷眼漠视着这一切。 在他的计划中,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莲澈这才发觉这一切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怪不得那个洛千河自己被抓了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在临走前要求自己保护她毫发无损女儿。 原来是算准了有现在这一幕啊。 弥禾此时已经彻底被吓傻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只是想钻洞出宫而已,怎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莲澈来不及思考太多,随手一个移身决,移至弥禾身边,拎起瘫软在地的弥禾就逃。 这家伙轻轻一击毫不费力的就破了双青留下金灵笼。 一看就是自己打不过的主儿,打不过就跑,这是傻子都知道的。 “破风,起!” 莲澈的巨剑瞬时腾空而起,不断变大,直到大到可以让莲澈拎着弥禾稳稳的站在上面。 “嗖~” 等他们站稳了,名为破风的巨剑立刻向东飞去。 向东直向帝都皇城。 反正当初国师是让他出去寻神骨,又没说只能带副骨架回去,现在朔神骨就在这小公主身上,带她回去,应该也差不多。 只是莲澈不知道的是,在他带着弥禾离开的时候,双祀国内的奉神山一道金光破山而出飞向双祀皇城。 宁长生嘴角一扬,这尊神,果然还是出来了。 那金光眨眼间就到了双祀城内宁荣面前,没给宁荣片刻反应的时间,直接射入宁荣眉心。 “砰”的一声巨响。 宁荣周身黑气乍裂,一口黑血破喉而出。随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奉华,你总算来了。” “老子没控制住它。” “别说话。” 奉神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在他们周围的地面显形,不断的吞噬着先前被释放出去的阴戾之气,最终全都凝聚在宁荣身上。 一点一点的融入宁荣肌肤骨血。 奉华是奉神的真名,而这万余年了,他再一次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竟然还是他。 10宁荣入山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些邪祟阴戾之气已经完全被吸入法阵之中。 一切重归与宁静,而双祀皇城里却是一片狼藉,到处尸骨斜横,七零八落的是老百姓的残肢断臂。 谁也没想到,一向和平安定的双祀国,会突然降下如此天灾邪祸。 如此惨景,有人开始在街头横骂,说一定是国主不及时拜祭奉神,奉神动怒了才降此灾祸。 一时间,城中街头怨声载道。 都在说是洛千河的过,是触怒了奉神大人的祸。 奉华看着昏死过去的宁荣,再听听城中百姓的怨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这一切,反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本想着像上次扔弥禾那样把宁荣也扔回去,环顾了四周一圈,却连个像样的花都没找到。 这皇城可真是寒酸。 脑海中突然又掠过他晕倒前那句“奉华,你终于来了。”总觉得自己对于焚尧心里有莫名的情愫。 但是,作为一个神,又怎会去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 算了,还是先带回去再说吧。 这次他倒是没嫌宁荣脏,直接将他抱了起来。谁让这皇城穷的连个莲花都没有,就只能自己抱回去了呗。 看着被奉华带走的宁荣,观星台上的宁长生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便消失殆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从他十七年前将他带回长生宫起,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而带着宁荣回奉神山的奉走到半路时却犯了难,这无缘无故的带回来个男人,山里那群小妖精不得炸了锅,随手扔了吧,好歹和这蠢不拉几的神结识了千余年了。 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奉华低头看了看怀里昏死过去的宁荣,心里暗暗想到,别说他这两次合魂合的宿主倒是都挺好看。 算了,先带回去再说吧,大不了先偷偷把他藏起来。 免得那群小妖精看到之后叽叽喳喳的,刨根问底。 谁知刚进了奉神山,偏巧不巧与一群小雀妖撞了个正面。 还没等奉华把怀里的人藏起来,那小雀妖就已经扯着嗓子开始喊:“大神仙回来啦!大神仙回来啦!” 奉华顿时一脸黑线。 他真后悔当时没把这群聒噪的小东西都给扔出去。 这时一只小雀妖转头看了奉华一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随即便开始更大声的喊:“大神仙回来啦!大神仙抱着个男人回来啦!” 这一声喊得,吓得奉华差点手一松就把宁荣扔下去。 这一声喊得,奉神山里的精灵妖怪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马不停蹄奔向奉华这边,都想过来凑热闹。 奉华的脸色此时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他一挥手禁了这群小麻雀的言,拎着宁荣就往他的奉神殿赶。 临走了还不忘威胁那群小雀妖一番:“以后看到本座再不准叫,谁叫本座烤了谁下酒。” 吓得那一群小家伙一动都不敢动。 而此时的宁荣早已不知在何时就已经醒来,只是此刻占据这副躯体的,是焚尧。 一向一口一个老子,桀骜不驯的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就这样看着奉华。 这个几千年来,追杀他,封印他,回回坏他好事,爱管闲事的多事之神,竟然在最后时刻救了他。 只是被人偷走了神魂的他为了压制戾气已经耗尽仅剩的全部神力。 看似是他对宁荣合了魂,实际最后却是他失了所有,神魂没有找回,现在连仅剩的神力也没了。 他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千年前第一次被奉华打趴下时他问自己的那个问题:这么蠢的他,究竟是怎么成神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自己都快要散了。 只是他唯一难以释怀的,还是他被偷的神魂。 对于一个神而言,神魂被偷,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 所以他每次出来都在想办法强大自己的力量,只是想找回神魂而已。 但是现在,他再不甘,好像也无济于事了,他是没有机会去找神魂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与他和混的这家伙身上了。 “奉华,老...我把我的记忆留在了这家伙身上。”焚尧头一次改了自称,与奉华说话。 “嗯?” 他开口,奉华才发觉他醒了,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想你带着他帮我找神魂。” 奉华听的一脸懵逼。 “什么?喂,喂,你咋又死了?” “本座,,,真的好无语。”他平平淡淡多少年了,这样的无语还是头一遇见。 奉华捏住宁荣的下巴晃了晃他的脑袋,还是没动静。 奉华便抱着他进了他的奉神殿。 而他这个所谓的奉神殿。 不过就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上面挂着一块木牌子,感觉像是从哪儿找来的一块棺材板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奉神殿三个字。 那是附近的小狐狸给他挂上去的,说是给大神仙的礼物。 好让他更有排面。 屋里也寒酸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都是隔壁黑熊洞里的两只小黑熊从山下人家给他偷过来的。 不过寒酸是寒酸了点儿,但却一点都不破败,别看那些小雀妖整日里叽叽喳喳的没个正行,却是将他的这个房顶盖的严严实实的,隔三差五的就衔着茅草来给他修修补补的。 他将宁荣放屋里在唯一的那张床上,自己却没地方去了。 思虑了片刻,他去了屋外的荷塘,找了一朵开的最艳的躺了上去,忙了一晚上,都快出太阳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再说吧。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天色昏暗,他得回去看看带回来的那家伙怎么样了。 而等他回到他的奉神殿,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的神了,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却也是头一回见。 山里的小妖都赶到奉华的奉神殿了,将他的茅草屋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穿过过这一群小妖精,来看他带回来的宁荣。 他带回来的焚尧的宿主,那个名为宁荣的俊美少年,在他一觉睡醒之后。 竟然,变成了个姑娘! 11鬼兵挡道 吃惊的是奉华,内心崩溃的却是宁荣。 本来是在双祀皇城的他,被一阵黑烟搞得的失了意识不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完全变了样。 内心该是有多难以接受。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原本俊朗挺拔的身姿硬生生地缩小一圈后变得前凸后翘被裹在他原本量身而做衣袍里,那样子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从小在长生宫娇生惯养,飞扬跋扈长大的他,见过无数的奇闻异事。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当了十七年男人的他昨夜还在调戏公主,一觉醒来之后自己却成了女儿身。 原本仗势欺人惯了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无助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将视线从自己的胸前移开,这才发现周围围了一群还未完全修成人形的小妖精,还有一个满眼错愕吃惊盯着他看的俊美男子。 这时一只小黑熊转头看向奉华,一脸呆萌的问道:“小雀不是说大神仙带回来的是个男人嘛,为什么长得像是山下的小娘子呀?”奉华咽了咽口水,成神几万年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 “你,,,是神仙?”宁荣颤巍巍的向奉华问道。 相较于他自己,这一群小妖对他已经没有惊讶可言,一听到神仙二字他倒是起了精神,说不定神仙有办法把他变回去。 “呃,,,”奉华一头黑线,他也既惊奇又无奈。 他走到宁荣旁边,看着他眼里浅浅的氤氲着的水汽,微微有点心疼,谁让这人变了女子反而更好看了,没见过他之前嚣张跋扈样子奉华,只觉得他分外的惹人怜爱。 “你先把手伸过来给我看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变回去。”奉华一眼便看穿了宁荣想说什么。 宁荣很听话的乖乖的伸出了手。 “反身咒?”奉华微微皱眉。 这反身咒是各国中的刺客细作常用的咒术,用来改变音形容貌便于查探情报或者逃离追杀,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少年,不,这少女身上? “呃,,,公子,哦不,,,姑娘,你这,,,被人下了十几年的咒,,,本该说是不可能再变回本体了,估计是焚尧那家伙的合魂给你破了禁咒,你才恢复本体的。”奉华赶紧收回放在宁荣腕上的手。 毕竟知道了他是个女子,男女有别,何况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怎敢轻易触及姑娘家的手。 本来还想应该是这小公子变成这样,是被焚尧那小子合魂给合出的问题,现在看来,是这姑娘从小被人下了反身咒一直当做男儿养大罢了。 想想自己还一路把她抱回来,突然间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不要脸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原本就是,,,女的?”宁荣彻底懵了。 合着他这十几年的男儿生涯,都是假的? “那,,,我丑嘛?”宁荣傻傻的看着奉华。 “啊这,,,” “不丑,不丑,小娘子长得可好看了呢。”一旁的小雀妖叽叽喳喳的说。 “是呀是呀,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长着毛茸茸粉耳朵小狐妖也开口。 这小小的破茅草屋顿时热闹了起来。 就这样,一人一神听一群妖叽叽喳喳胡言乱语。 再说带着弥禾乘剑而逃的莲澈,御剑毕竟是要消耗巨大的灵力,而双祀皇城距离帝都山高水远,全程御剑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们二人在确定出了皇城暂时离了危险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山头停了下来。 自从出了皇城,弥禾的眼神就是涣散的。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突然的让她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莲澈抓了几条鱼回来在火上烤,两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安静的让莲澈浑身不自在。 他这游历三年也遇到过不少姑娘,对那些姑娘,无论是什么样貌,什么性格的,他都应付的游刃有余,个个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但对于这个刚刚母皇被囚,皇位被占,只能跟着自己流离在外的悲催公主,她这处境,和国破人亡也相差无几了吧。 一时间,莲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半晌,莲澈将烤的乌漆嘛黑的烤鱼递给弥禾。 讲实话,这鱼烤焦真不是他故意的,以前游历时,衣食住行从来都是禁奴准备的,他哪儿用得着自己动手,现在没了帮手禁奴不说,还多了一个累赘公主。 这也是他第一次烤鱼,焦了也情有可原嘛。 弥禾依旧两眼无神的摇了摇头。 师傅消散,母皇被囚,皇城被占,而她,却只能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破烂太子在外逃亡。 对于这一切,她都无能为力。 愧疚,自责,挫败,,,无不如潮水般席卷着她的头脑和内心。 什么天姿绝色,什么心地纯良,什么知书达理,什么天赐神明,那些曾经旁人嘴里的夸赞,在灾难来临之后回想起来好像都可以归结为软弱无能四个字。 她该怎么办? 她那娇弱的身子,追个蝴蝶都会气喘吁吁,她那柔弱的手指,连提起刀剑的力量都没有。 甚至就连师傅教她的最简单的神印术法,她都施展不出来。 曾经以为撒个娇就能不用修炼学习的术法与灵力,现在却成了她最渴望拥有的东西。 她希望自己可以有用一点,希望自己可以强大一点。 这样师傅就可以不用消散,母皇就不会被别人囚禁,而她也不用流离失所,逃亡在外。 “呸,呸呸呸,,,” 莲澈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咬了一大口他自己的烤鱼,记忆中外焦里嫩,鲜香四溢的味道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焦糊苦涩,难以下咽。 吐完这一口,他想都没想就把鱼扔了。 完了朝弥禾尴尬的笑笑。 “走,我尽快带你回帝都,哪里有很多吃的,总有你喜欢的。”莲澈挠了挠头,对弥禾说道。 于是继续拿出了他的巨剑破风,载着他和弥禾二人向帝都飞去。 “轰!”地一声巨响。 御剑不过半刻钟,尚在空中的莲弥二人被一道惊雷击中,跌落在地。 “玛德,,,这么倒霉!”莲澈从地上爬请后再将弥禾扶起。 刚走了两步,莲澈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晴空惊雷? “这雷,打的有点怪异啊。” 话音刚落,在他们头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瞬间乌云密布,慢慢的,地面浮起一片雾气,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从雾里显形,出现在他们面前。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大片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人! 12弥禾执剑 “鬼兵挡道!” 莲澈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喂,快逃,这些东西太多了,我们打不过。”莲澈冲弥禾喊到,可话音未落,却发现为时已晚。 一道灵屏从天而降,将鬼兵,莲澈和弥禾,尽数困在了灵屏内。 出不去了! 莲澈一咬牙,那就只能打了。 “破风,杀!” 莲澈眸色一沉,破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浩浩荡荡的鬼兵队伍,不过片刻,原本黑压压的一大片鬼兵便尽数倒下。 弥禾想,这破烂太子也挺强啊,这一剑过去就打倒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逃呢? “等我劈开灵屏,到时候你赶紧逃,这东西太多了,我没法时刻保护你!” 莲澈冲弥禾喊道,弥禾这才回过神来 “可你不是已经把他们打倒了嘛?” 弥禾问的一脸认真。 莲澈听的一头黑线。 果然是深宫长成的废物公主,竟然连南漓国的鬼兵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当初双祀和南漓的那场大战里,双祀是怎么赢的南漓。 “这东西根本就打不死,你赶紧找机会逃!” 果然,莲澈话音未落,那原本被破风打倒一片的鬼兵竟然又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朝弥禾和莲澈扑来。 “破风,裂!” 莲澈大喝一声。破风直直的劈向将他们包围着的灵屏。 只听“咔”的一声,灵屏碎裂。 只是让莲澈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弥禾早已被几只鬼兵死死的围住,而此时的他正在结另一个更强的灵印用来对付其余更多的鬼兵,根本没有余力去救弥禾,如果现在停下手来去救她,那么就只有一个结局,他被印法反噬,灵力尽失,弥禾仍旧逃不过被鬼兵撕碎的结局。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破风去帮她。 只是能不能帮到,就只能看弥禾自己了。 “破风,去!” 话音刚落,破风便飞出悬停在了弥禾面前。 “愣着干嘛,拿剑砍啊!”莲澈冲弥禾吼道。 而此时的弥禾早已被步步紧逼的鬼兵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我我,,,我不敢啊。”弥禾哭着说。 莲澈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却仍旧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救她。 只是手上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啊!” 终于,在一只鬼兵干枯的爪子就要碰到弥禾的皮肤时,弥禾握住了破风的剑柄,眼睛一闭,大喊一声,朝面前的鬼兵砍去。 破风通身一道白光闪过。 世界仿佛寂静了下来。 而此时,远在帝都皇城的银妃殿里,一个极其美艳的妇人,一口鲜血,吐在了华贵富丽的金蚕丝软榻上。 “铛”的一声,破风落地。 弥禾颤巍巍的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 遍地都是鬼兵七零八落的躯干肢体。一同没了声响的,还有结印刚成的莲澈。 弥禾怔怔地看着周围四散的残肢,最后一丝不谙世事的光在她眼里熄灭。 “嘿,小丫头。” 在这及其安静的环境里,一道如同七八岁孩童的声音叫醒了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的弥禾。 弥禾警惕的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却还是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嘿,嘿,小丫头,在这呢,在这呢。”那声音再次响起,弥禾却仍旧没有找到那声音的主人。 “低头,低头,看下面,看下面。”弥禾顺着声音的提示,低头看去,才发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个麻雀般大小的人性小东西在那里朝她使劲挥舞着胳膊。 “你是什么东西?”弥禾往后退了一步,极其警惕的问道。 “呀~你这小姑娘咋这么没有礼貌呢,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一个很厉害的人。” “那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弥禾退的更后了。 “哎,哎,你别走啊,我又不会伤害你。”那小人儿看弥禾越退越远,有点着急了。 “我可以教你怎么术法,教你怎么打架的。”那小人儿朝弥禾不停的挥舞着胳膊。 “你会教我术法?” 弥禾在听到术法二字停下了往后退的步子。 看着晕过去的莲澈,想起先前种种变故,她再也不想做一个什么都做不了,永远需要让人保护的废物公主,这样的想法从她出了双祀皇城,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迫切的想要变强! “你这么小,怎么教我?”弥禾对他的话是极不信任。 “你摸一摸我,摸一摸我就可以长大了,长大了就可以教你了。” 弥禾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这个麻雀大小的“人” 果然,如他所言,在弥禾摸完他之后,他就长大了。 只是长大的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弥禾本想,听他的声音,应该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可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只长到自己腰部的白胡子老头儿,她怎么都没法把这个长相跟声音联系起来。 “好了,你只要拜我为师,我就可以教你所有你想学的东西哦”那小老头冲弥禾眨了眨他那狡黠的小眼睛。 “不行,我已经有师傅了,不能再拜你为师。”一提到师傅二字,弥禾不自觉的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的灵镯。 “哎呀,双青那算你什么师傅呀,连师徒结都没有,那不算师傅的。”那老头儿冲弥禾摆了摆手。 “双青?你认识我师傅?”一听到双青二字,弥禾更加激动了。 “何止认识,他年轻时还经常向我求教呢。”老头说的一脸自豪。 “算了,管那么多干嘛,你只要叫我一声师傅,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哦。”对于弥禾这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慢吞吞的性子,白胡子老头儿有点急躁。 “我想学剑,像他那样的巨剑。”弥禾眼神坚毅的看着老头儿。 “不不不,你不适合,你适合学刀。” “老夫的天刀,无人能敌。” “天刀?” “你你是,,,你是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鬼主天刀?”弥禾一下子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先生口中的鬼主貌比潘安,风流倜傥,天刀一出,神鬼难挡。 而眼前这老头…… “那是,我鬼主天刀还能有假?”一听弥禾听闻过他的名号,老头儿瞬间骄傲鼻孔朝天。 “可是,我已经有师傅了……” “什么师傅,那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