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逆山河》 第一卷 第一章:负剑行 宁州周和县,一位身着普通青色素衣的少年走在街巷中,他面沉似水。这只是他旅途中的一个落脚地,离家刚刚半月余,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着实让他亲身了解到了什么是民不聊生。 他叫李清霄,是刚刚出门负剑游学的学子,圣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周的读书人多侠气。在大周,富家读书子弟在十六岁时负剑游历已然成了一个传统。 只是按常理,负剑学子外出游历大多会带三两个书童护卫,一来是照顾安全,二来则是展现自己的身份地位,遇上其他游学子弟不至于落了面子。而他则是一人出游。 “臭要饭的你别跑!还敢在我这铺子偷包子,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我非得打死你!” 前方的街道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粗汉子手拿一节粗竹棍正在追逐着一个衣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路奔跑,因为长期的食不果腹,小女孩的身体虚弱,此时的奔跑速度已然是越来越慢,前方的路上一个小石块微微凸起,一个趔趄,正在奔跑的小女孩却是啊的一声惨叫,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拿竹棍的铺子老板已然跟了上来,抬手就打,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摔了一跤而头脑昏沉的小女孩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眼见那一条小臂粗的竹棍落在自己的身上,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嘴里却是喊着:“求求你不要打了,我一定想办法还你,求求你了。” 老板却是瞪大着眼睛骂骂咧咧道:“你个狗~娘养的野崽子,你拿啥还,老子把你拉去人集都没人要,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老板一边叫骂着手上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只是几十息,小女孩已经是浑身染血。而周围的路人却是没一个出手阻止,甚至少有人在旁停留,皆是一脸漠然,街旁的二楼酒馆甚至还有锦衣看客指着小女孩谈笑风生。 就在老板继续挥棍砸下之时,箭步上前的李清霄却是用剑鞘猛的挡住了下落的竹棍。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便是拿你两个包子,你就要把这么一个小孩当街打死,当真是不惧王法吗?” 老板看这么一个年轻的少年持剑,却是火气更大了,瞪着眼睛怒道:“这就是个乞丐,还是小偷,我打死他关你屁事!” “你便是拿她前去报官我也不会出手,但你要当街杀人,我现在便可拿你见官!”李清霄微冷的说道。 老板却是狞笑了起来,“哪里来的书生张嘴法闭嘴官的,那些个老爷什么时候管这些事。” 李清霄的眼神冷冽,但心里更冷。他扫过现在因为他的出现而围观人群,扫过了那二楼依旧指指点点的众人,最终他的眼神落在了依旧趴在地下哭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蜷缩在地上,因为疼痛而不停的抽搐,她的双手却依旧在胸前死死的护着什么,看清了,便是那两个包子…… 李清霄没有再接话,只是冷冷的甩出了四枚铜钱,想要带着地下的女孩离去。就在这时,酒铺二楼中的一个醉醺醺青年却是趴在临街的栏杆上喊道:“仗剑救人,好戏,接着,爷赏你的。” 随即那青年随手丢出一小块银子,李清霄的眼神更冷了。就在一瞬间,他出剑,剑尖正好点中了飞来的碎银,手腕一抖,碎银却是径直的打入了那二楼青年所趴着的栏杆中。那青年猛然发出惨嚎,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显然是吓得不轻。 围观的众人见到这一手也是十分吃惊,议论纷纷。李清霄收剑俯身查看小女孩的情况,只见小女孩紧咬嘴唇,那满是泪水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李清霄的心颤了颤。他伸出手去想要扶小女孩起身,小女孩却是更加害怕的缩紧了身体。 李清霄抬头看着面前呆愣的老板,老板一个激灵,却是抢先颤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清霄平静的道:“医馆在何处?”老板又是一呆,看着眼前的少年挤了挤眉头,心情有些愕然。 “你还想给这兔崽子看伤?” 见李清霄没有再出声的意思,老板又悻悻的说道:“再往前走半条街,那有一家药王谷的药铺。” 此时,地下的小女孩听清了两人的对话,却是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虚弱的开口说道:“我,我不去,我要回去找爷爷。”李清霄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显得温柔些,“你爷爷在何处?”刚爬起的小女孩还未出声突然倒了下去...... 三个时辰后,在一间陈设老旧的药铺中,晕倒的小女孩缓缓醒来。 缓了片刻,小女孩猛地起身,把旁边的医士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么重的伤......”医士不悦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小女孩便打断道:“我的包子呢?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说着,小女孩眼里又是泛起了泪光。 就在此时,李清霄面露微笑的拎着两个包子走了过来,柔声道:“呐,在这呢。”小女孩看着手拿包子的李清霄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强行忍着痛,小女孩不等李清霄反应过来,起身面朝着他跪了下去,“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 李清霄无奈摇摇头扶起小女孩道:“你是要回去找你爷爷嘛?”小女孩使劲的点点头,可能是力道太大又扯到伤口的缘故,小女孩不由得吸了吸。 “那大哥哥帮你去找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家在哪,大哥哥帮你把爷爷领过来。”小女孩哭着摇头,“爷爷喊我絮儿,絮儿没有家,我和爷爷就在......就在西巷里。絮儿要回去了,爷爷腿上有伤动不了的,爷爷已经四天没有吃上东西了。” 听着絮儿的讲述,李清霄的也不自觉的鼻头一酸,“那哥哥送你回去。”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未曾出声的医士不带感情的开口道:“她伤很重,不宜再动。”李清霄点点头,医士见李清霄没有回话,接着说道;“你为什么帮她?”李清霄那略显清秀的眉头皱了皱,“有什么理由不帮呢?” 医士摇摇头道:“她与你没有丝毫关系,救她你还要花去一份银子,你等到现在还要送她回去,其实你大可把她扔到我这转身而去的,毕竟这种的游学子我也见得多了,名声有了,麻烦又少了,两全其美。” 第一卷 第二章:法理 说话间,絮儿也是疑惑的望向了李清霄的脸庞。静下来细细看去,李清霄的面容依旧青涩,未有多少刚毅之相,毕竟是刚满十六的少年,一双眼瞳清澈如水,好似不染这世间的一丝尘垢。 双眉不似剑眉逼人,也不似柳眉阴柔,而是给人一种温润平和之感。其实平日里的李清霄万万没有今日街上的那般冷漠,反而更多时候是给身边人一种如春风拂面般的亲近感。 李清霄听完医士的话语,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很简单,我救她不为名。”李清霄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意思,不等医士再开口便领着絮儿向外走,边走边说道:“他人求名求利,若非要问我所求为何,我便是求得心安。” 医士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仅仅是求心安吗?” 医铺离西巷并不远,不到一刻钟时间,李清霄便背着絮儿到了地方。絮儿一路上战战兢兢的,多次想下来自己走,可都被李清霄拒绝了。 按照絮儿的指点,又小半刻钟后,在西巷的一个破落院子中,两人终于是找到了见到了絮儿的爷爷。此时絮儿的爷爷躺在一个屋檐下,身上只有单薄的破衣服,身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垫着,冷的已然昏了过去。老人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多处淤伤,触目惊心。 原本老人是被絮儿安置在前面那间废弃房子里,身周也是被絮儿堆满干草和旧的不成样的褥子,现在这样,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啊的一声惨叫,絮儿挣扎着从李清霄的背上跳下扑向了老人,而此时从院外十几个年轻人围了进来。看到李清霄后,为首的青年显然还是有些后怕,随即轻咳两声强装镇定的对身旁的以为青年说道:“陈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臭小子。” 此时,刚进门的人群中,一位斜抱着剑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黄杉锦衣青年,一脸不屑的看着眼前的盯着李清霄,开口道:“就是你小子为了这么两个臭乞丐对咱梁少出手?也不打听打听这梁少在周和县是哪般人物就随便出手,自己断了双臂经脉我给你条生路,要是爷出手就不是两条胳膊了,呐,地下那老头看见没,就是你的下场。” 近日的所见所闻实在是让李清霄心生凄楚,如今再见这些富家子弟将这样一位老人伤成这般模样,心中一股悲愤油然而生。 趴在老人身上的絮儿泣不成声,今天她哭了太多次了,现在双眼已然肿胀起来,她的嘴里不断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是啊,这个世道很多人想要活下去已是及难,可这些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贵人”却还要拿着他们的生命来取乐。 早在市井混迹的絮儿很久前就明白了在大多数人看来,自己这样的人的命不值钱这个道理,所以她带着双腿有伤的爷爷一直活的很小心,他们一直很卑微的活着,可就算这样这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李清霄握紧手中剑柄未看身前众人,仰天视之,眼中有泪滑落。“我出广陵十三日,所见胜过十年学。书上言世间有诸恶,未亲身相见时便有提剑斩之的心思,今日,你们如何能活!”话至最后,李清霄已然是声嘶力竭的呵了出来。 还未等黄衫青年反应过来,李清霄已然抽剑转身,这一剑快到众人尚未看清便已经到了黄衫青年的身前,那黄衫青年也只是堪堪将真气裹挟在剑鞘上横于身前,根本没有拔剑的机会。然而当李清霄的剑接触到他的剑鞘时,他的脸色猛然变了,只见本该被真气裹挟的剑鞘挡下的长剑此时却好似很轻松地便破开了他的层层真气,直至切入黄杨木剑鞘,接触到他的剑身...... 当咔的一声响起,黄衫青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正在看着掉落的半截剑身,然后,他的胸前裂开了一条血线。而这一切,只是在转瞬之间。 黄衫青年捂着自己的胸膛,不可置信的连连后退,然而还未等他退出两步,李清霄负剑跟上。只见他用剑身不断在黄衫青年的身上拍击,三息时间,黄衫青年已然被拍击了数十下,他无力的扑倒在地,浑身不停的抽搐着,经脉已然是被李清霄尽数震碎。 而那带头前来的梁少此时吓得已然是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向后方爬去,就在此时,方才那名医馆的医士却是突兀的出现在门口。梁少和他的一众跟班见有人堵在门口,又惊又俱,梁少此时已然快爬到门口,于是便大声叫嚷道:“贱民还不让开!” 然而医士并未理会于他,而是望向了李清霄依然古井无波的说道:“你要杀了他们?你要知道,这是周和县,这不是没有法理地方。” 地下的一众人疯了似的向门口涌去,却只见医士抬手下按,一层真气排出气浪向前涌去,最前面的几人瞬间被推翻在地,后方众人瞬间停下脚步,脸上几近绝望。 梁少脸上变了再变,直接趴伏在地上对李清霄磕起了头来,叫嚷道:“我可以和你去见官,对,见官,见官。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清霄红着眼,看着这院中十数人,声音犹如那幽冥地狱般冷冽的说道:“好,我便要去看看,这周和县的是个什么官!”随即他又向医士拱拱手,声音略微缓和些,“先前是小子走了眼,竟未看出来先生如此功力,敢问先生高名。” “药王谷,唐怀悯。” 李清霄点点头,开口道:“先生为何至此?”唐怀悯则是指了指地下的老人说道:“不先让我看看?”李清霄顿时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便侧身做出请的手势。唐怀悯摆摆手指着地下的一众人等言道:“去办你想办的事,这里我自会照顾。” 不多时,一群平时在周和县作威作福惯了的年轻“贵人”们像一个个霜打的茄子缩着头排着队走上了街,中间还抬着一个不知死活的,而押着他们的只是一名持剑少年。 这个消息瞬间在周和县如平地惊雷般炸了开来。 第一卷 第三章 剑出 天色接近傍晚,平日里这个时间应该是各家各户吃饭歇息的时刻,赶工的做生意的大都回了家,然而今天不同,这小小的周和县县衙前挤满看热闹的人,只因为一个持剑少年把那县太爷家的公子梁辛押着跪在了县衙前。 要知道,平时这位爷在周和县可是作威作福惯了的,欺男霸女收刮民脂的事可是没少做,然而大多数人都敢怒不敢言。前年有个书生想要去州府递状子,结果被那陈姓青年带着一帮狗腿子半路截回,扔在腌菜缸里活活憋死。 如今这少年却是将陈姓青年打的生死不知,还让梁辛出了这么大的丑,等下县太爷到了可是有好戏看了。 不多时,一个圆的如同木桶般的中年男人带着数十衙役怒气冲冲的从街道另一头走来,正是县令梁禄。见正主走来,人群哗的让开道路,离得远远的围观。 “哪个混球敢动我儿?”未至近前,梁禄便开口大声叫嚷着。当看到自己儿子此时正跪在县衙门前,梁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今天这一跪,自己儿子日后还怎么在周和县抬头。 李清霄听闻梁禄所言,已明白了为何梁辛说要和自己来见官,于是他陌然回道:“在下李清霄,游学至周和县,见令公子.......” “来人!给本官打死这个狂徒!”未等李清霄言语完,梁禄便不耐烦地吼道。李清霄的脸上彻底冷了下去,这可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 只见梁禄身后的十余名衙役提着棍棒长刀向自己冲来,李清霄轻吸一口气,从腰间以极快的速度抽出配剑,一股真气灌入剑身,向前横斩,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痕朝前飞去。 随即,冲在最前的五名衙役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倒在地下不断抽搐。在五名衙役之后的几名衙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继续惯性的向前冲去。李清霄则是凭空虚踏三步略过了五丈的距离快速接近梁禄。 就在李清霄距离梁禄只有五步的距离时,梁禄身边的一名乌衣客抽刀横在了梁禄身前。李清霄快速连点十余剑,剑尖与刀身撞击出的花火飞溅,可未有一剑突破乌衣客的防御。 “剑气离体九尺于,轻身飞掠五丈远,小娃娃好功力,可是这还不足以让你对朝廷命官动手。” 李清霄的眉头深深锁起,在大周,县令确实是由朝廷直接指派,可县令毕竟是县令,职权身份皆是有限,乌衣客这般实力的江湖人怎么会留在梁禄这样一个小人物的身边?自己如今十二正经已通七条,而第八条足阙阴经也只有最后大敦穴未通,显然已经是半步小宗师的境界,只需临门一脚便是真正的小宗师。 要知道,一些二流的江湖宗门宗主也才是半步小宗师的境界,这样的实力足以抗衡数百余的披甲士卒了。这也是李清霄家中安心他一人出游的原因。 按照李清霄的判断,眼前的乌衣客至少是通六脉的功力,这样的人无论在何处都是座上宾的存在,而如今却挡在梁禄身前着实怪异。 不再多想,李清霄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直刺乌衣人,脚下不再掩饰步法,踏鹤行中第一式戏云步踩起。顿时,李清霄的身影飘忽不定,宛若在云间穿行,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乌衣人眼瞳猛地紧缩,随即大喝出声,一式“八合无相”斩出。八合无相乃是江湖中广为流传的八卦刀法中刀影最密、所防御范围最广的一式。瞬间,李清霄的身影被逼出,但随即一剑“点墨花开”用出,乌衣人的八合无相瞬间被打出一个破绽,李清霄的剑尖直指乌衣人咽喉。 点墨花开乃是清浊书院的墨剑经中专破敌方套路的一式,在此时用出确实是妙不可言。乌衣人猛地朝后方暴退,堪堪躲过这要命的一剑。此时梁禄和一群衙役早已退到十丈开外,围观的众人也是远远地避开。 李清霄不给乌衣人反应的时间,瞬间踩出“游山步”,手上长剑负后,急追乌衣人而去。游山步是踏鹤行的第二重变化,此步法好似山中野游,闲庭信步,却是让人捉摸不透下一步的落点到底在何处。 当距离乌衣人不足五步时,李清霄手中长剑猛然急转,犹如挥毫泼墨,畅快泠然,这是墨剑经中的“泼墨山河”一式。乌衣人只觉得眼前剑影犹如山河压倒不可阻挡,他知道如果再留手今天恐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咬牙,乌衣人随即将刀向李清霄掷出,随即便以一种无法令人理解的姿势力道从地上弹起,右手快速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又是以同样的角度紧随长刀之后掷出。此时站在李清霄的角度来看,两柄刀就好似融为一体,断然无法分清。 不得已,李清霄强行收势向左侧躲去,可就在收势闪躲的一瞬间,李清霄反应过来,要是他躲开这一招,那么身后围观的百姓必定有人要惨死当场,六通脉功力的武者飞刀之力足以劈山裂石,三十丈开外的普通人也是断然没有存活的理由。 这一吸间,李清霄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轻叹一声,“终究是藏不住了吗?”心里正在剧烈挣扎的李清霄已然有了决断,只见他的衣衫猛然鼓动,有肉眼可见的气息环绕在剑身,下一刻,长剑与长刀率先接触,剑身上的气旋倏然向长刀裹挟而去,此时飞出的长刀就像和李清霄手中长剑合二为一般悬停在了剑尖之前。 而后的匕首却是实实在在的撞上了长刀刀柄,叮咚两声,长刀和匕首同时落地。乌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清霄,“两仪风生,你是青城山剑宗的人!” 先前李清霄用出墨剑经时乌衣人并未看出是何来历,这绝不是墨剑经不强,而是少有清浊书院的读书人在外与人交手,所以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而青城山剑宗身为顶流江湖宗门的存在,其中剑法的招式早已在江湖享有盛名,所以被乌衣人窥出端倪也是很正常不过的。 第一卷 第四章 入局 一缕夕阳透过街巷洒在李清霄的身上,乌衣人微微眯眼睛,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危险气息从乌衣人的身上散发。 乌衣人看出李清霄所用的是青城山剑经,而李清霄自然也是认出了乌衣人的抛掷手法。 “血衣楼的人?” 血衣楼乃是前朝便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刺杀组织,在他们手下死去的江湖巨擘朝堂高官不在少数。血衣楼最独特的就是他们的暗器抛掷手法,往往令大多数人防不胜防。 最出名的便是当年血衣楼的传奇刺客聂冼,一手斗转星移毙敌无数,仅仅是略弱于当世公认天下第一的剑圣杜笙寒。 “只听过血衣楼杀人的,什么时候血衣楼也做起了护卫的生意?” 李清霄先前觉得这梁禄在周和县如此目无王法背后定是有大人物撑腰,但若是扯出了血衣楼,那就不单单是撑腰了,恐怕梁禄和他背后之人在周和县要图谋些什么…… 此时,乌衣人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但李清霄丝毫不敢大意,谁知道这乌衣人在身上何处藏了多少暗器? “小娃娃倒是好眼力,也确实好功力,不过凡事看破不说破,你认为你今天你走的了吗。” 话音刚落,乌衣人猛地动身,手在腰间划过,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飞针激射而出。李清霄也不再保留,一记两仪风生毫无保留的施展开来,剑身上真气涌动带出狂风席卷之意,袭来的飞针尽皆被吹散。 两仪风生之后,一式风行雷动接踵而出,直刺乌衣人的命门。 “六通脉便想留我?哪里来的自信。”李清霄轻呵出声。此时李清霄身周真气狂涌,吹的自身衣袍翻飞,四周烟尘荡起。 周围围观的百姓和梁禄那厮都是一退再退,最近者也有三十丈开外。对他们来说,此时李清霄与乌衣人两人无异于神仙打架。 “怎么会,他的力量怎么会在我之上!难道是……”乌衣人此时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冷冽,满眼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刹那间,李清霄的剑尖便接近了乌衣人的眉心,乌衣人猛地再次向后倒撤步,只是李清霄这一式风行雷动来势极猛速度奇快。再退却也是来不及了。 乌衣人脚尖轻点,身体猛然向上升高,李清霄一剑直接刺在了乌衣人的胸口,就在此时,一发袖箭自暗处袭来。李清霄瞬时回身抽剑抵挡,然而这一击却是让剑身不断震颤起来,力道之大竟是让李清霄倒飞出去十余丈撞进了街边的围墙之中。 此时,乌衣人面色难看到极点。“你要再不出手,今天我便是交代在这里了。” 暗处,一个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身影慢慢走出。“怪不得你,他已七通脉,而且只差临门一脚便是八通脉是小宗师境界。”听声音,这应该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乌衣人的眼瞳缩了缩,难怪他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甚至他还有的许多底牌都没有机会用出便是要被人一剑杀死。 李清霄狼狈的从已经成了废墟的围墙中缓步走出,神色沉了下来,“想不到这小小的周和县如此藏龙卧虎,先前我出门时家里人便叮嘱道江湖之地藏龙卧虎,却没想到是这般光景。” “少年人只是运气不太好罢了,这江湖也还没到六脉以上遍地走的程度,只是这运气不好有时候也是要命的。”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也没有要立即动手的意思。 “我想不通这周和县有何物能让一位九脉以上小宗师的人物在此图谋。”李清霄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缓慢的吐了口气。然而黑袍人却已经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语。 在方才接箭之时,李清霄清晰的判断出眼前的黑袍人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级人物。这样的人物已经不是寻常人等可以抗衡的了。 “少年人,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加入我们。在你这般年纪便能达到如此水准的确实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整个偌大的江湖似你这般人物老夫也是未曾见过。” 此时,天边的最后一抹赤霞燃烧的分外妖艳,李清霄背对夕阳微眯着眼注视着眼前黑袍人道,倏然眼神一亮,他仿佛想通了什么,便是低语道:“看来,无论是什么事,你还不是最大的那条鱼。” 黑袍人听到了李清霄的低喃,却也是升起了不妙的念头。“你还见过了什么人?” 的确,今天在场的血衣楼众人中,他的修为只排第三,而能让血衣楼出动三位小宗师级别的高手,足以见得此次行动是多么重要了。可现在眼前的少年却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此时,李清霄终于是确定了自己的思路,不由得苦笑,在心里腹诽起来。 “看来这次却是被人当了鱼饵啊。” 就在此时,黑袍老人的耐心终于是被消磨干净,不再等李清霄说话,他便接着说道:“小娃娃,我不愿天才就此陨落,可今日老夫也没有办法,你便安心上路,莫怪老夫!” 随着话音落下,黑袍人猛然消失在李清霄的视野内,一阵细微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以极快的速度袭向李清霄。 李清霄瞬间作出反应弃用两仪风生的手段,转而使用了青城山剑经第五式水泽万物来抵挡。一时间,剑尖真气荡开层层如同水浪的屏障,快速挥舞之时,竟像似包裹全身一般。 下一瞬间,只见有无数飞针散落于李清霄身周。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时,黑袍人已然近身,一掌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朝李清霄心口打去。 一层细密的冷汗从李清霄的额头浮现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李清霄在此踩出戏云步,身型如同散于云间的羽毛,飘忽不定。 可毕竟两人相差两通脉的实力,加之老者早已是浪迹江湖多年的人物,战斗经验比起李清霄不知是多了多少。这一式的闪躲并未让李清霄摆脱黑袍老人的追击。 生死之间,李清霄再无丝毫保留,极速运转明尘静心法,大量真气汇聚长剑之上,平日里不甚起眼的长剑竟是透出丝丝缕缕的湛蓝幽光。青城山剑经中以刚对刚的天火燎原一式在瞬息之间使出。 只见李清霄挥剑不似之前的清畅灵快,反而以一种大开大合的姿态斩向黑袍老人。 在剑身与黑色老人手掌接触的瞬间,一股巨力随剑身传到了李清霄的手臂之上,震的李清霄差点握不住剑柄。 反观黑袍老人,他的手掌也被李清霄一剑划出了一道血痕。 第一卷 第五章 中局 要知道,一般的八通脉小宗师的护体真气比之铁甲更甚有余,就是同境之间战斗也很难破开对方的护体真气,更何况是这时的黑袍老人。 李清霄一剑之威彻底惹怒了黑袍老人,此时,他的手掌之上一股至阴之气与一股至阳之气相聚交缠,使得他的手掌现在竟是无法活动。至阳之气自然是天火燎原所致,而那至阴之气却是李清霄手中长剑冷星辰所至。 在武学造诣上,刚入武道的武者称之为凝气健体之境,当武者开始吸纳真气贯通经脉则被称为气运周天之境,十二正经通四脉被叫做武师,通八脉被称为小宗师,而十二条全通为者则被尊称为宗师。 气运周天之境后叫做气化入海之境,当宗师贯通奇经八脉的两脉时尊称为大宗师,四脉为绝尘,六脉为人圣,八条则为天人,天人之后便是那飘渺仙道。 而武学也分三品三乘,即为上中下三品,大中小三乘。大乘法之后更有那触摸仙道的绝世法,只不过绝世法的踪迹同样也是只存在传说之中。 李清霄所使用的青城山剑经是公认的上乘之法,而墨剑经也是几近上乘法。内功、身法与手中之剑也皆不是凡品,所以才能有如此跨境界的一战。 此时的李清霄气息已经衰微,内息略微有些紊乱。方才他催动的一剑动用了近六成的真气,不说强弩之末也是再无可能对黑袍老者造成什么伤害。 黑袍老人背过受伤的手掌,左手在腰间虚握杀招再出。只见一排暗黑色的水滴状暗器以十六道不同角度弧线向李清霄的周身袭来。 在空气中,十六道破空声同时响起,一道道弧线散发出星辰光华如梦似幻。 这是血衣楼中排名第五的暗器阎王泪,而黑袍老人所使用的手法则是暗器百式中的的第八十三式幻星追月。 此时,就算是李清霄的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对着唐怀悯骂娘。方才在院子里时唐怀悯随意出手李清霄便清晰感知到他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 一个小小的周和县到现在至少有三位小宗师,这要说没点问题那是谁都不信的。 就在李清霄再次提气运功,准备硬接这一杀招时,围观的人群中一名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豁然出手。只见得一道真气磅礴不弱于先前李清霄风火燎原一剑的刀芒在此时亮起。 少女的境界远不如李清霄,甚至不如先前的乌衣人,仅仅只是是半步六脉的修为。这一刀能有如此威势与速度显然是提前蓄势许久。 斩出一刀的少女虚弱的杵刀在地,仿佛这一刀抽干了她体内的所有真气一般,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一刀,斩出了她修炼至今的最强的一刀。这一瞬间,强大的刀芒椰瞬间挡在了李清霄身前,强势的破开了黑袍老人的幻星追月。 李清霄眼神亮了起来,瞬间反手一记云径明灭,剑法带动身法,似明似幻,这一瞬间他好似存在与虚与实之间,任何人都无法准确的捕捉到他的身影。 冷星辰的剑尖直奔黑袍老人的咽喉刺去。 而这一切仅仅是在瞬息之间发生,黑袍老者先前提气一击,而新的真气尚未能再聚。如果这一剑让李清霄刺中了,就算是九通脉的小宗师他也难逃一死。 天边的晚霞渐渐散去,黑暗正在缓慢的吞噬着大地。就在那县衙屋檐下的一角,一个佝偻的身影动了起来。 只见那道身影抬起手中竹竿,看似缓慢的按着竹竿尾部向前推去,可就在李清霄冷星辰剑尖已经顶到黑袍老人咽喉之时,那根竹竿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瞬间撞击在了冷星辰的剑身之上。 也就在这一瞬间,唐怀悯闪现在李清霄的另一侧,一指点在冷星辰的剑身上,隔山打牛般震开了飞来的竹竿。 黑袍老人的眼神中出现了绝望与不可相信的神色,那道佝偻身影的出手并没能改变冷星辰刺入的轨迹,真正的一剑封喉! 黑袍老人的身体木然倒了下去,那道佝偻身影瞬间站直身子,一股无边的戾气从身上爆出,迅速向李清霄和唐怀悯杀来。 这是李清霄第一次杀人,虽然他武功奇高,可一直便是在家中修行,在书院学习,可从未接触过这些江湖争斗。当黑袍老人的尸体倒下之时,李清霄的手微微颤抖,虽然没有太多的恐惧,但亲手结束掉一条鲜活的生命,这种奇异的感觉并不令人舒适。 就在此时,一道金红色刀芒和青色剑光同时拦在了那道身影的必经之路上。一瞬间,李清霄便判断出了,这也是两名积年的小宗师。 到现在,已经有五名小宗师出现在了这不起眼的周和县内。到底是什么样的事物才能引动这么多高手?李清霄感觉自己此时的思绪纷飞,心跳略微有些加速。 方才的佝偻身影眼神怨毒的盯着远处飞掠而来的两人,决然转身向另一边的街巷飞掠去,只是未等他纵掠出五步,还在远远围观人群中又是有两道身影向他截来,同样是两名小宗师! 而就在此时,还在李清霄身边的唐怀悯猛然抬头! 已经笼上了深蓝色夜幕的空中,一道如同蝙蝠的身影极速的俯冲向人群中飞掠出的两位小宗师,整个过程好似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真气的波动也是压制到了最低。 还不等唐怀悯出生提醒,那道飞来的身影已然准确无误的击碎了其中一位小宗师的心脉。 而另一名小宗师已经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调整姿态,却也只是堪堪躲过了那道身影的致命一击,整个左肩骨被震得粉碎,凄惨的倒飞而出,砸向人群。 人群中瞬间数人惨死当场,死像凄惨。围观的众人哗的一声炸了开来,瞬间惊呼着惨嚎着向四周逃窜而去。县令梁禄也是混在人群中拉着他那惹是生非的儿子疯狂逃命。 当那道身影落地,唐怀悯看清了他的面容后,瞬间脸色铁青。“暗夜蝠王陆掣。” 在当今血衣楼的刺客排行榜上,暗夜蝠王陆掣赫然位列第三,是当之无愧的宗师人物,传言在十二年前他便十二通脉。 先前的刺客默默站在了陆掣的身后,而此时在场的其余人等,皆是变了脸色。 李清霄此时眼神如万柄利剑盯着唐怀悯,如果眼神能杀人,唐怀悯恐怕现在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如此危险事情也能拉他一个外人入局,真的是很贱呐…… 第一卷 第六章 破局 随着陆掣的出现,在场的众人都是脸上微变,不过见着在场的几位小宗师和唐怀悯都并未逃离,李清霄的心略微放了下来。 “既然还未走,那便是还有后手了。”就在李清霄心里暗暗思考之时,陆掣却是开口言道:“你们几个家伙还不出来,这几个小辈的性命还想不想要了?” 陆掣的声音就像那九幽地狱的恶鬼低吟般,幽冷而可怖。一身黑红色长袍裹挟在身周,就像倒挂在幽暗角落小憩的蝙蝠。他倒是未向先前的血衣楼众人遮掩面目,一副苍白而邪性的面容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陆掣话音刚落,三道身影便从远处急掠而来。如果说李清霄这般小宗师境界的高手飞掠如那枝头小雀尚有起落,可陆掣和现在急掠而来的三道身影可当真是大鹏展翅翔于九天一般。 陆掣看着转瞬便到的三道身影微有怒意的寒声道:“萧羽陌,江敬延,裴施。” 来的三人,一人身穿天青锦衣好似一尘不染,面如冠玉自有仙家气度,正是青城山剑宗宗主萧羽陌。一人则是一身朱红华服血气方刚,眉眼间便似有万千刀芒震人心魄,正是荆州天刀门门主江敬延。最后一人则是一身儒士打扮,平和方正,正是中州文道书院的三位山主之一的裴施。 “师父!”此时,李清霄也面露喜色,他是根本未曾想到自己的师父青城山剑宗的宗主萧羽陌也在这小小的周和县。 萧羽陌微侧身对着李清霄微笑点头道:“还行,没丢为师的脸。” 就在此时,陆掣却是率先开口道:“三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却在此截杀我血衣楼之人,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江敬延则是不屑的出声,“怎么样,就凭你血衣门还想独吞绝世法的踪迹?今天在场的就我们三个,你便真当就只有我三家知道这这消息?” 裴施微微躬身对陆掣行礼也接着开口道:“我文道院都知道了,中州剑宗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有些事情秦宗主需要处理,所以今日未至。” 陆掣的脸色彻底寒了下来。两月前,三位血衣楼天字刺客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偶然得知了传闻中剑仙叶渊的传承可能真的存在,并且得到了一份羊皮古卷,上面标注着一条线路直入十万连山——秦川。 可就在返程的途中一名刺客想要独吞密藏,出手偷袭两面同伴未遂,便带着羊皮古卷潜逃。血衣楼主慕容天枫在得知了此事后派出楼内所有高手倾尽全力追杀那名刺客,直至日前在周和县发现了那名刺客的踪迹。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那刺客逃遁两月余,却是因为太过虚弱而落在了梁禄手上。梁禄在周和县就如同土皇帝一般,平日出行老百姓见着都是要推至道路两侧躬身行礼的,可巧的是那名刺客匆忙赶路并未理会梁禄的车驾,于是便被梁禄的手下暴揍一顿扔进了监牢。 方才乌衣人也是陪着梁禄到监牢提人来着,可路上梁禄听说自己儿子被人压到了县衙便恳求乌衣人出手相助,于是也才有了之后的这些事儿。 想到楼主慕容天枫正在带人赶来,陆掣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如果今日在场只是你们三个,想留下我却也是不可能。” 江敬延冷笑道:“能不能,手底下才见真章。” 话毕,江敬延悍然出手,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通体泛着清亮微光的横刀,一步向前跨出,瞬息跨越十余丈距离向着陆掣斩去。下一刻,陆掣猛然向前出拳,臂膀上的血爪与江敬延的刀撞击在了一起,瞬间溅起无数火花。 江敬延的一刀足有开山裂石之力,陆掣脚底的地面瞬间尽数碎裂,刀上带出的刀罡更是将陆掣身后十余丈的地面也劈出了尺余深的裂痕。可陆掣面对这一刀丝毫不显示弱,本是偷袭见长的刺客,此时却是能和号称攻伐第一的天刀门门主正面相抗衡。 “这一刀,你父亲劈出倒还有些威势,你,不行!”硬扛下这一刀的陆掣手上血爪猛地向前划出,空气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气痕,破空声猎猎响起,江敬延不得已竖刀挡在身前后退三步。 陆掣趁势而上,再度前攻,裴施却是在此时出手,化解江敬延的危局。只见裴施起手便是文道书院的绝学圣王剑法,一道道浩然剑气纵横,陆掣也不示弱,血爪带起层层腥风血雨。裴施的浩然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血爪的血影下消解。 此时,县衙周边的房屋街道也遭了殃,只见得周边房屋树木街道到处都是被两人真气震出的裂口。 李清霄、唐怀悯等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宗师决斗,沉浸在那一招一式的精妙之中时,而身旁的萧羽陌则是眉头微微皱起,“任脉已通?” 此时陆掣发挥出来的实力完全超过了十二脉宗师的范畴,甚至对裴施、江敬延两人都造成了一定性的压制。 忽然,陆掣回头对那已然站直的刺客与乌衣人喊道:“古云,刘通去带那人先走!” 下一刻,萧羽陌使出戏云步瞬间向陆掣身后两人冲去,戏云步自萧羽陌施展而出,就宛如是在两界之间穿梭,比之李清霄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可纵使是如此速度,还是被陆掣截住。萧羽陌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陆掣任脉已然打通,恐怕如今已然是不逊于血衣楼主的实力。 “清霄!”萧羽陌一声历呵,李清霄便已领悟了师父的意思,瞬间再向古云、刘通杀去。周围的数道身影也向古云,刘通围杀而去。 陆掣尖啸一声,瞬间使用出了他的成名绝技“万蝠嗜空”,瞬间,陆掣的身影幻化出无数蝙蝠,周围五十丈之内皆被笼罩。此时古云和刘通已然远遁,李清霄和在场的所有小宗师却是被席卷进来。 眼看李清霄无法突破那一层血色气罩,唐怀悯心一横,一咬牙用出了药王谷的秘法强行损耗精血元气撕开一道口子,对着李清霄喊道:“快去!” 第一卷 第七章 激战 李清霄瞬间闪身而出,追着古云、刘通远遁的方向而去。而先前斩出一刀助李清霄斩杀黑袍老人的少女因为离得尚远并未被陆掣的万蝠嗜空席卷,此时也是毅然决然的跟了上去。 陆掣眼见两人向监牢方向而去,也不敢在有丝毫留手,他明白纵使李清霄与那小女孩追了上去古云、刘通还有很大的机会带着那人逃走,纵使拿着羊皮古卷逃离此处便是血衣楼得胜,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随着萧羽陌的加入,陆掣的压力陡然增大,无数剑气刀芒在空气中炸响,顷刻间便如那九霄雷霆降世,县衙周遭的无数房屋尽皆倒塌,道路之上更是没有一处完好的。 如此一战堪称百年间巅峰一战也不为过,在此之前江湖上还未曾有三位以上的宗师人物死斗的例子,至多不过是武道会上两名宗师人物点到为止的切磋一番,如今却是四位宗师人物生死相向。周和县的百姓早已向县城外逃窜,在普通人眼里,此时的大战便是那仙人手段无疑。 青城山剑法、圣王剑法、玄天刀式等当世的上乘法在三位十二脉宗师的手中施展,丝毫不停歇的向陆掣攻去,就算此时陆掣是奇经八脉任脉已通的半步大宗师也有些招架不住。 随着萧羽陌、江敬延、裴施三人的不断出手,陆掣带着万蝠嗜空而展开的圆形血云不断后退。在万蝠嗜空的空间内,几名小宗师莫说是出手相助,自保都有一丝困难,此时便已有一名新进小宗师被陆掣真气所化的血蝠撞在身侧,一口逆血喷涌而出,若不是唐怀悯伸出援手,此刻便是要曝尸于此。 此时四位宗师的战团一时尚分不出胜负,李清霄却是已经在周和县监牢的入口处遇到了古云。 先前古云以竹竿撞击自己冷星辰企图救下黑袍老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李清霄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在他的判断里,古云的修为应该与黑袍老人相差无几。就凭现在自己的实力想要战胜古云恐怕是非常艰难。 其实在常人想来,就算是只差一线便是小宗师的人物对上九脉小宗师那也只有灰头土脸逃跑的份,哪里还会想着反击,甚至是战胜。 不过这倒也不是李清霄狂妄自大,只是自身所学在此,凭借着两部上乘剑经和一柄在剑器榜上都名列前茅的名剑冷星辰,他足以有跨境而战的实力。加之血衣楼的刺客在正面对阵上到底是要弱一分。 要知道上乘法门在整个江湖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只有一些传世久远的宗门和皇宫大内才会拥有,而想要学习到上乘之法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在江湖上大多数小宗师掌握的也只是中乘之法。 此时刘通未在古云身边,想来是进监牢寻找什么人了,李清霄微微皱起眉头,他的身后想起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那名少女赶来了。当古云望向赶来的少女,眼里的杀意浓烈到要喷涌而出。在他想来要不是这少女的出手,黑袍老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李清霄斩杀。 李清霄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气愤,有些焦急的对少女说道:“你的真气所剩无几,还跟上来做什么!” 少女却是很直接的回道:“来帮忙。”听着少女那清甜而又带着些许傲气与不服输的语气,李清霄竟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牢狱入口前,古云微微眯起眼睛,一股冷然的杀意席卷向两人。 “你们两个小辈还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点修为也敢跟上来,也好,我便替谭兄报仇了!”话音刚落,古云便径直扑杀向李清霄。 李清霄脚尖微点地,倏然前冲,泼墨山河再度施展,与古云激战在一起,可当一式泼墨山河击打在古云身上时,李清霄瞬间变了脸色。这一击就像是打在了空气中一般,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而古云的身影却是在此刻与自己擦肩而过,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头升起。 “小心!”李清霄不顾气血反冲,强行停止这一式泼墨山河,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古云已然冲到了少女的身前。少女的修为毕竟未至六脉全通,仅仅是个准六脉的武师,想要接下古云一击,犹如痴人说梦。可就在下一瞬,少女再出一刀,这一刀虽然未有先前那一刀的威势,却是也硬生生的逼停了古云数息时间。 “玄天刀式的蓄字诀!”古云心里更是恼怒,先前就没有想通一个半步六脉的武师是如何劈出那一刀的他,联想着方才少女对萧羽陌三人施礼时曾喊出父亲,终于是确定了少女的身份——天刀门江家现任门主江敬延的女儿江慕雪。 就在这数息时间,李清霄再度一剑托墨行云挥洒向古云。只见层层真气凝为实质的墨气,墨气带着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霸气劈头盖脸的砸向古云。不得已,古云只能回身抵挡。 斩出一刀的江慕雪抓住此刻时机,向后暴退,她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对古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离的近了反倒是会成为李清霄的累赘。就在此时,先前进入监牢寻找叛徒刺客的刘通手握着一份带血的羊皮古卷出现在了入口之处,叛徒刺客不愿面对血衣楼主,已然自杀身亡。 李清霄就要抽身去拦刘通之时,江慕雪那清甜而又略带傲意与不服输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交给我。” 话音落下,未有半分的迟疑江慕雪已然向刘通杀去。 此时,陆掣在萧羽陌三人的围杀中也是渐渐力有不支,虽说他任脉已通,可到底还是宗师境界,遇上三位同境中都能算是绝顶高手的存在,他也讨不到半分好。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流逝,陆掣的脸色愈发苍白,“最多还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楼主你要再不来我可真支撑不住了。”陆掣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有半分底气,现在就是赌运气的时候,赌慕容天枫得到消息后赶来的够快! 第一卷 第八章 绝杀 江暮雪此时已经迎上了刘通,单手横刀在前。她的刀如同她的人一样美丽灵动,亦如她的名字一样不染纤尘。细长的刀身如同微弯的柳叶一般,通体透出雪白通透光泽。这便是名刀榜上排名十三的雪柳。 先前,刘通被李清霄一剑刺入胸口,虽是即使止血,可还是受伤不轻。而此时江暮雪体内的真气十不存一,两人生死相斗结果也是尚未可知。 此时天幕已然暗沉,一股独属于夜晚的凉风微微吹过江暮雪的发丝,倏然间,江暮雪动了起来。她以极快的速度挥出一阵刀芒,但因为真气枯涸,这一阵刀芒的威力并不强势,若在平时,刘通只是放出护体真气便能轻易挡下。 可是因为李清霄先前的一剑,此时刘通的真气运行出现了迟滞之感,无法顾及全身。而先前他的两柄刀都是被李清霄震落在地,在无其他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他只得尽数甩出周身的暗器来抵消飞来的刀芒。 顷刻间,各式暗器与飞来的刀芒相撞,发出无数尖利的碰撞声。江暮雪斩出的刀芒尽数被抵消,眼见刀芒无功,她毅然决然的抽刀近身与手握两柄稍长暗器的刘通厮杀起来。 李清霄与古云此时看似谁都奈何不了谁,可李清霄知道,如此缠斗下去败的必定是自己。先前的战斗中他已经使用了六成的真气,仅仅是刚才的短暂歇息,恢复的真气也只是仅仅一成。 眼见青城山剑法与墨剑经都无法奈何古云,李清霄心中有所决断,手中剑势陡然改变,一股逆劲风而不倒,遇风雪而傲立的气势从李清霄的身上传出。这是传自清浊书院的一套上乘剑经松风剑法。 此时,古云也是打出了真火,正面对敌本就非他所长,更何况还是一个随手打出便是上乘功法的对手。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年纪轻轻便能有这样的机缘,我们拼尽半生却也未必能得到一部半部的上乘法。现在我们刚寻到一点绝世法的门道,你们便又向疯狗一下扑上来!” 古云一边同李清霄交手,一边近乎失去理智的嘶喊出来。此时,古云的脸色已然狰狞无比。 李清霄一记辟易斩出,同时开口道:“我方出门游历十三日,就在这周和县见到你们血衣楼的人助纣为虐,不问缘由便要留我性命,此时你与如此言说不觉得可笑吗?且不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绝世法,单说要是绝世法真落到你们血衣楼的手上,谁知道你们又会如何行事!” 古云凭借着自己真气的强横,堪堪接下李清霄一剑,气极反笑道:“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说词与作风,明抢就明抢,还要这么冠冕堂皇!” 李清霄听着古云的言语,心境忽然有一丝迷茫,今天被自己被唐怀悯当作鱼饵投入了这场江湖厮杀之中,自己虽然是萧羽陌的弟子可并未进入过青城山剑宗的山门,更没有行走江湖的经历,他的世界,只在那硕大的广陵城。 在这一瞬,他在心中问过自己,到底我们做的对吗。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李清霄并不知道今天这场厮杀的前因后果,只是单纯的听从师父的命令,在听完古云的话时,他甚至产生了一丝动摇。 可古云这种久历江湖的老手在厮杀时又如何会做出无意义的行为,这番话语自然是看出了李清霄作为一个初入江湖的新人,又是一副软心肠,所以才出此言语以求影响李清霄一瞬心境打破僵局。 实际上古云此番话语若是从一个普通江湖人口中说出并无多大问题,但从他嘴里说出就是最大的问题。身为血衣楼的顶尖刺客又怎会是他口中的那般凄惨。 古云准确的把握住了李清霄这一瞬的失神,一丝阴寒的笑意在他嘴角浮现。他的左手在腰间划过,一根闪着暗绿色幽光的飞针隐匿在夜色之中好似虚无,无声无息的射向李清霄的咽喉。而这一幕恰好落在江慕雪的眼中,此时,江慕雪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一刻,李清霄的眼中倏然爆出精芒,这样的距离,想要挥剑抵挡已经是不可能了,明尘静心法急速流转,大量真气在一瞬间从李清霄的周身喷薄而出,强大的真气裹挟着气浪将那根飞针连同古云一起吹得倒飞而出。 这一招后,李清霄体内的真气再度减少数分,已然不满三成真气。 就在此时,正在与刘通激战的江慕雪赫然出声道:“此人乃是血衣楼天字刺客榜上第十五,不知多少名士大贤死在他的手上!莫要留手!” 随着江慕雪话音落下,李清霄已然出剑,他将剩下的所有真气灌入冷星辰,冷星辰剑身上散发出点点幽蓝寒光,仿佛似那周天星辰般在这黑夜熠熠生辉。此时此刻,他施展出了松风剑里威势最大的一式“贯石”!青松生于百丈山峰之间,其根深刺山间岩石之中,此剑势有穿石之力,更有绵绵不绝的后劲。 古云惊骇的发现李清霄向他刺来的这一剑犹如一株真正的青松浮现于自己的眼前,其根系不断地向自己身周穿刺而来,如此完美的剑式,莫说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是在一些积年的剑道宗师身上也未必得见。 这时,古云再也无法控制内心惊惧的情感,以至于脑子里出现了一瞬的空白,他的双手下意识的不断掷出暗器,身体不断后掠,因为李清霄此时绝大多数的真气都灌注在冷星辰上,护体的真气异常薄弱,不少暗器都刺入了他的身体。 可就在两息之后,李清霄的剑尖刺在了古云的胸口。下一瞬,强大的真气传入了他的体内,狂暴的真气肆意涌动,瞬间震碎了古云的心脉。 古云,死! 两眼圆睁的古云死不瞑目,他到死也不明白,一个修为不如他的少年,究竟是如何领悟出这样的剑意,简直是无法理喻的事情。 第一卷 第九章 刀意 眼见着古云的身体倒下,刘通的双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此时先前被李清霄刺出的伤口已然再度撕裂流血,而血衣楼的刺客本就极少有人擅长正面战斗,纵使现在对上修为略弱于他的江暮雪,也只是堪堪自保。 现在古云已死,若李清霄和江暮雪同时对自己出手,怕是一个回合都走不过自己便要曝尸当场。刘通念及于此,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铛的一声轻响,江暮雪的雪柳刀再度与刘通手中的暗器相撞,一阵巨力使得刘通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短刃,短刃倏然掉落。再下一刻,雪柳刀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意味横斩向刘通。 此时,江暮雪一招一式都是凭借着自身最本源的力量,没有半点儿真气流出。她感受到了无边的倦意向自身袭来,眼前忽明忽暗,好似在下一刻自己就会失去任何知觉,但她仍然在倔强与骄傲的出刀,不曾停歇。 这是独属于天刀门武者的意,一股足以压倒绝大多数江湖人的孤傲凛冽之意。天刀门的武者永不言败,纵死也是刀不离手。 也就在此时,强烈的求生欲使得刘通的思绪飞速运转,他几乎下意识的将那羊皮古卷挡在了雪柳刀斜斩的轨迹之前。还在喘息的李清霄在这一刻僵住了,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因为他看见刘通的另一只手极速的从另一侧的腰间划过。 这是一个刺客最标准的起手式,是最简单直接与有效的暗器投掷手法。这一刻,已经出刀的江暮雪若是想避开羊皮古卷,则必然会被激射而来的暗器刺中。 此时江暮雪体内的真气已经不足以再施展出如李清霄先前爆发真气抵挡飞针的手段,这一击几乎无解! 在这万分之一息的时间里,江暮雪毅然决然的将雪柳刀侧转,避开了前方的羊皮古卷,而一根比绣花针略粗的飞针刺在了江暮雪的心口位置! 李清霄已然提剑前冲,脚下真气滚滚涌动,整个人如同极速射出的箭矢向前爆射,可这样的速度仍是未能在飞针接触江暮雪心口之前将之拦下。 而下一刻,刘通与李清霄齐齐呆住,只见那枚飞针并未能贯穿江暮雪的身体,而是插在了江暮雪心口的位置。江暮雪则因为飞针上巨大的力道被震飞倒地,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怎么可能!”刘通极度惊愕与不可置信的开口。 可没当他再能发出其他任何声音,李清霄的一剑已然划过他的咽喉,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带着极度的不甘,刘通缓缓倒了下去。 昏暗的夜幕中,点点星光闪现。在这周和县的牢狱门口,一位九通脉的小宗师与一位六通脉武师皆是带着震惊与不甘缓缓死去。 随着刘通的倒地,李清霄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去看那羊皮古卷一眼,径直转身跑向江暮雪。此时躺在地上的江暮雪已然快要昏死过去,先前刘通的一道飞针并未能贯穿她的心脉,那是因为在她内里还穿有一件制式极其精细的贴身软甲。 有时候江湖厮杀就是这么奇妙,可能因为一件兵器不如人就要处处受制于人,有时候又因为多出了一件护身内甲在关键时刻挡住一击杀招,便有可能捡回一条性命。 李清霄颤抖着俯下身去查看江暮雪的情况。眼前的少女与自己年纪相仿,虽是夜色朦胧,但清亮的月辉与星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依旧是让李清霄看清了她的状况。 江暮雪有着一张标准的美人面孔,虽是还未完全长开,但那般风华绝代的容颜已是可以初见。她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显得分外苍白,三分是月色,七分是伤势。 李清霄此时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手从背后扶起江暮雪,另一只手则是迅速的将卡在江暮雪内甲之上的飞针取了下来。在确定飞针并没有刺入江暮雪血肉之时,李清霄倏然长出一口气。 为了保证一击必杀,这样的血衣楼飞针上一般都会淬毒,更有甚者甚至可以通过真气内力将毒打入目标体中,只是刘通显然是没有那等实力的。 柔和的真气缓缓从李清霄的掌中灌入她的体内,江暮雪此时的心脉已然有损,只是李清霄也不懂得医治之法,只能尽量的平复刘通打进她体内乱窜的真气。 此时,江暮雪已然快要昏死的江暮雪却是艰难的开口道:“第一次杀人?”她的声音依旧清甜而带着一丝傲气,甚至有一丝调笑的意味,只是很明显中气不足。 李清霄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江暮雪还要问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所以他的眉头再次皱起,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江暮雪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比我强。” 这一句话后,江暮雪彻底的昏了过去。几十息后,李清霄感受到江暮雪体内乱窜的真气渐渐消弭散于无形,于是他将江暮雪背起,捡上掉落在地上的羊皮古卷,朝着县衙门口缓步走去。 县衙所在的这一片街巷已然破落的不成样子,原先的县衙正门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还在扬起细微粉尘的残骸。 此时的陆掣显得分外凄惨,他的半边衣袍已然染血,头发散乱,双臂上的血爪也是在对战中被看出了十余道细微的裂缝。在三位宗师境界中的顶尖人物围攻下,纵使他奇经八脉已通一脉也讨不得半点好。十二脉宗师与任脉通的宗师之间并没有无法跨越的差距。 而反观萧羽陌、江敬延和裴施三人虽然体内气机有所削弱,可并未有什么损伤。 此时万蝠噬空已然瓦解,唐怀悯与其他几位小宗师虽然显得很狼狈却也是再没有性命之忧。 算着时间,陆掣觉得古云与刘通这时应该已经带着那叛徒或者羊皮古卷出城而去了,随即他便萌生退意,准备隐去身形逃遁而去。 可下一刻,他的眼神猛然微缩,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的街巷。只见李清霄背着江暮雪艰难的朝此地行来,而他的手里,正紧紧攒着一份发黄的羊皮古卷…… 第一卷 第十章 定局 陆掣看着背着江慕雪走回的李清霄,眼神冷冽的杀意仿佛就要溢出来一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七通脉的少年是如何击杀一位九通脉的积年小宗师。就算血衣楼之人不善正面对敌,但再怎么说古云也是九通脉的小宗师啊,七脉与九脉的实力可是有着云泥之别。 场间,江敬延与裴施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清霄。当看见李清霄背上的江慕雪时,江敬延立刻飞身而出,瞬间出现在了李清霄的身前,一脸紧张,颤巍巍的问道:“小雪她怎么了?”此时,这位平日里豪气万丈的汉子就像是那平常人家最普通的父亲一般小心翼翼的向他人打听自己儿女的安危。 这一刻的江敬延给在场众人一种彻底慌了手脚的的感觉,好唐怀悯也在此时赶了过来。从李清霄的背上接过江慕雪,唐怀悯将她半靠在此时只剩断壁残垣的墙根之处,单手搭上她的脉搏,瞬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江敬延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唐怀悯不等江敬延发问便开口说道:“丹田亏空强行运气经脉有损,更麻烦的是一股真气侵入了她的心脉,心脉有损,好在少侠应该是帮暮雪平息了体内无序的真气。” 李清霄歉然的看着江敬延,开口道:“对不起,江门主,是我......”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也是一口逆血喷出。江慕雪是强行运气,可他如何又不是呢,此时他全身的经脉都在隐隐作痛,仅凭着一股坚定地信念,他此时才能站在这里。 江敬延一步上前扶住李清霄,温柔而无奈的说道:“雪儿的脾性我清楚,你能战胜古云已是奇迹,又如何能怪你。” 萧羽陌看到这边的情况心中也是焦急,他转头向裴施看了一眼,裴施轻轻点头,随即他也像这边飞掠而来。 看到飞掠而来的萧羽陌,李清霄眼里也是泛出了一丝暖意,他疲惫的抬起手,将那一块此时已经染血的羊皮古卷递向萧羽陌。 下一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就在他要昏厥过去的时候,一道幼小而瘦弱的身影却是在他的脑海里划过,“不知道絮儿有没有出城。”于是,他又强行集中精神,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萧羽陌溺爱的看着眼前的李清霄,又一次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些旧事,他轻轻的从江敬延手中搀扶过李清霄。 就在此时,被裴施盯着的陆掣却又一次动了,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萧羽陌手中的羊皮古卷。他的速度极快,快到裴施的剑锋刚至便侧身擦了过去。 萧羽陌的眼神骤然寒冷,强大的真气此时再也没有半分保留,全数隔空在他的身前汇聚成了一道无形物质的气剑,这道气剑就像是那无中生有的仙人法术一般突兀的生成,强大而危险的气息从它的的周身生成,真就是真正的宗师手段! 陆掣瞬息察觉到了这一道极度危险的气息,在瞬息不甘的甩出了无数道暗器,硬生生止住进势,侧身向一旁飞掠逃遁而去。就像他说的,只要他想逃的话,萧羽陌三人还是拦不住的,毕竟暗夜蝠王陆掣本就以速度出名。 在这一刻,他恶毒的话语从远处的夜幕里传来,“萧羽陌、江敬延、裴施,你们终究要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就此,血衣楼派出的他这一队三位小宗师一位武师,只有他一人活着逃出了这周和县。而萧羽陌这边,只是有一位小宗师不幸身死,一位重伤。当然,还有重伤的江慕雪与李清霄。 看着远遁的暗夜蝠王,裴施也是倏然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李清霄。 “不知萧宗主是何时收了这么一名惊才绝艳的弟子,就是中州剑宗那个小怪物比之恐怕也是略有不足啊,这样的少年先前竟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裴施到现在还是没能从一名七通脉巅峰的武师能接连斩杀两名九通脉小宗师的震撼中走出,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名少年竟是只有十六岁。 萧羽陌溺爱的看了身旁的李清霄一眼道:“说起我与清霄的缘分,那可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当年我还未接任青城山剑宗宗主时曾被一股不知名的江湖势力追杀,当时我身负重伤,是清霄的父亲李贽上任宁州知州恰巧经过,出手相助与我,我才能活到现在。 那之后,我便隐姓埋名在清霄家,追查刺杀我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这孩子看见了我在庭中练剑,当时他求我教他剑法,我便答应了。就是在此时我才发现了他的武道天赋,一日感气,半月通脉,三月二通脉。 正是这样的修炼天赋才让我下定决心收他为亲传弟子,授他青城山真传。至于他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却是我从未让他出手过。那时我的身份特殊,且即将离开便未曾引他入山门,而是拖清浊书院的挚友代我授课。” 此时,在场的众人才明白了李清霄的来历。江敬延却是又疑问道:“那今日他在此出手也是你的安排?”萧羽陌则是微微摇头道:“这还不真是我的安排。” 就在此时,李清霄出声道:“半月前我年满十六,是出门游历的年纪,今日才至周和县,却也真是巧合了。至于为何会入局出手......”说到这里,李清霄微微停顿,有些幽怨地转头望向此时正蹲在江慕雪身侧尴尬微笑的唐怀悯。 唐怀悯看到众人都在盯着他,于是轻轻咳了咳微有些歉意的说道:“今日清霄少侠在周和县救下一位小女孩儿,却是也招惹上了梁禄的儿子。我知那梁禄速来对自己儿子十分娇惯疼惜,断然不肯看到自己儿子受到伤害。 而咱们也是准备从梁禄入手找那刺客,于是我便引导清霄少侠去试探了那梁禄,怎料血衣楼的人已是快我们一步。” 众人此时才是解开了心里的所有疑惑,也是明白了李清霄的怨念从何而来...... 第一卷 第十一章 世间多少凄楚 一轮清凉如水的明月浮现在深蓝色的夜空,丝丝月华映射在杂草丛生的西巷中,这里是流浪汉、罪犯和乞丐的避风港。 在那间破落不堪的小院中,一名浑身是伤的老者躺在最里侧屋子的一角,身上裹着的只是一条已经没有多少棉絮的被褥,他的身周铺满了干燥的稻草。老者因为疼痛,纵使此时已然入睡还是不断的发出呻吟声。 一旁,一名同样穿着破烂的小女孩蜷缩着身子侧卧在一旁,半睡半醒着的她不时还有点点泪水从眼角滑落,听着外面停歇不久的巨响,她幼小的心灵还在不断颤抖。 当李清霄推开那道已经不能用破烂形容的房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时,他的心里还是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他生自官宦人家,父亲是一州的知州,掌管一州军政之权,家中自然是荣华富贵。 自小在清浊书院学习的他虽然从师长与父亲的口中听闻一些民间疾苦,在那偌大的广陵城也见过一些失去生计讨饭为生的人,可到底是未曾真正在意过。 那时的他天天随着师长诵读经书典籍,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为那些为君子之道、为善之道。那本《京朝浮华录》便是他课外最喜欢的读本,那里面记载着的是大周帝京的繁华盛景,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享乐,俨然一派盛世光景。这样的光景令无数和他一般年纪的读书人沉醉。 他清晰的记得有一次自己的师长兼他醉心的阅读此书时,曾黯然的摇头叹息,只是低语道:“真的如此便好了。” 那时的他眼里只是广陵的安定与自家的温馨,所以对师长的感叹也是没有太多在意。而现在细细想来,他却是有些恍若一梦的感慨。的确,出广陵这十三天,尤其是今日,他的所见所闻就好像是一柄巨锤,凿烂了那令他心醉的京朝浮华一梦。 只是这一瞬,万千思绪萦绕在他的心头,第一次的,他感受到了莫名的苦楚、凄凉与更多他也难以明说的心情。暮然,他想哭,为这些本于他无关的人与事而哭。但他又强行忍着,不知为何不想让自己在此刻哭出来。 此刻萧羽陌等人正在商量后续的处理,唐怀悯也在照料着江暮雪,只有他一人拖着疲惫万分的身躯回到了这个小院。 他想的没错,幼小的絮儿就算听到了外面那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是无法带着身受重伤的爷爷逃出周和县,好在交手的位置离此尚远,且一直在向相反的方向移动,并未曾波及此处。 察觉到有人靠近,絮儿就像一头面对威胁的幼兽,拼尽全身的力气快速起身,摆出一副防御外敌的姿态。只不过可能在旁人的眼里还是那么缓慢与笨拙。 当她看清来人是李清霄时,眼里泛起一丝安心与希冀的神色。李清霄见到这样的絮儿内心深处的情绪更是复杂到难以言明。他上前摸了摸絮儿的头,同絮儿一起慢慢坐下。 絮儿望着此时疲惫到极点、身上还染着血迹的李清霄,又是轻轻哭了出来。若是未在她爷爷的身侧,她一定哭的更大声。 “是那些坏人他们打你了吗?是絮儿不好,连累大哥哥了。”她开始抽泣,越来越伤心。 “不是,那些个坏蛋还伤不了我,不是因为絮儿。” 絮儿还是一脸不相信,李清霄见状也是无奈。 “听见方才外面的响声了嘛,那时大哥哥在和另一伙坏蛋打架。” 絮儿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大哥哥,你,你是神仙吗?” 李清霄微微摇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无边的倦意向他袭来。他本就是因为担心絮儿的缘故才强撑着到了此处,看到絮儿无恙后,他内心的最后一点牵挂也已放下,就顺着那股倦意深深睡去…… 第二日中午,李清霄在一间客房里醒来,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铺,看着四周的内饰,他判断出来自己这是在一间客栈的厢房里。感受着经脉里传来的酸痛,他不自觉的挤了挤眉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不过也猜的七七八八,想来应该是见他迟迟未归,他的师父或是唐怀悯在那间院子里找到了他将他带到此处。 李清霄强行起身,见到身前放着一套崭新的青玉色锦服,一时间不禁哑然失笑。他这师父还真是有趣,出门都揣着青城山剑宗的服饰,想来是平时为了保持在外人眼中的神仙飘逸,所以多备两套衣服以防万一。 他穿上对他来说略大的锦服推门走出,走廊射进明媚阳光让他的眼神微眯。侧对面的房屋并未关上门,他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师父萧羽陌与天刀门门主江敬延在对面厢房的前厅中对坐交谈。 看见李清霄醒来,萧羽陌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由心的笑意,他招了招手示意让李清霄进来。 李清霄走进房间,躬身向两人行礼。行礼后萧羽陌指着身侧的一把椅子道:“坐。” 江敬延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出生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这年轻一辈真是不得了啊,先前我以为雪儿的修为进境已经是同辈中最快之人,可直到中州剑宗出了个剑安山,十六岁便是六通脉巅峰。 那臭不要脸的秦老黑还说剑安山是天人之资可以横压当世一辈人,如今见到你这弟子,那剑安山也是不值一提了。” 李清霄被这一番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萧羽陌则出声道:“这孩子哪得江兄如此盛赞,只不过是修为进境快了些,也就能越两境杀两个小宗师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江敬延听着萧羽陌的话语,上一秒还是平和微笑的表情,下一秒就一脸黑线。“还说秦老黑,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这么个徒弟就自己偷着乐吧。” 两人还在互相打趣,李清霄却是脸色变了变,昨晚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在江湖上出手,也是第一次杀人。昨晚的战斗皆是在瞬息生死之间容不得他多想。 可此时静下来回想到自己在一瞬间就可以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想着那剑尖划破敌人身体的触感,他的手再次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兄妹 感受着李清霄的情绪变化,萧羽陌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轻声说到:“放轻松,你既拿起了剑便总要面对这一天。手中三尺青锋从来都是杀人利器,而不是什么观赏品。” 李清霄默默地点点头,挥去心中阴霾不再去思考这件事情。他转头望向萧羽陌,“师父,絮儿和他爷爷呢?就是我昨晚昏过去的地方,那个小女孩和老人他们还在那个院子里吗?” 萧羽陌拿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唉,我的徒弟也学会英雄救美了,放心吧,昨晚唐先生把你带回来之后也去把那小姑娘和老人接了来,此刻就在你隔壁的那间房里,慕雪也在,他们三个伤的比较重,在一起唐先生好照料。你现在去看看吧,等到下午大长老他们到后,咱们就要启程返回青城山了,江门主也要回天刀门准备。这次的羊皮古卷可是个天大的机遇啊,不知多少人现在正在暗处盯着。” 说话间,萧羽陌微微眯起眼睛,一股冷意从他的心里泛起。他知道,这江湖恐怕即将又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李清霄见到仍在熟睡的三人后,未曾打扰便出了客栈,走向昨晚大战的地方。在昨晚后半夜,一些逃出县城但胆子稍大未曾走远的汉子悄悄摸回来查看情况,再确认没有危险后,他们才又召集大家回到城内。 此时,昨晚的那几名小宗师正在登记这昨晚的损失情况,并表明这笔赔偿的钱财三大宗门会负责,一些个趁机敲诈勒索的在被整治一番后也是老实了下来。登记的速度并不快,平日里这样的活计是万万轮不到他们来做的,只是此时没有普通弟子在此,他们也不得不代劳。 半日无话。 直至太阳西落,三位位风尘仆仆满面白须的老人带着足有百余名青城山剑宗弟子浩浩荡荡的骑马赶赴而来。在一阵交谈过后,由于江慕雪伤势的原因江敬延决定让她暂时先跟着萧羽陌到最近的青城山剑宗修养,唐怀悯也只是传书回了药王谷,跟随者萧羽陌一起赶赴青城山。 当然,李清霄也带上了絮儿和她仍在昏迷中的爷爷。 夕阳西下,一队百余人疾驰而来,缓步而去,李清霄拉着絮儿的小手,此时的絮儿已然换洗干净,穿上了一身洁净的衣衫。李清霄在心里做了一个决断,便随即低下头认真的看着絮儿道:“絮儿,你我既投缘,若你愿意,我便认你做我妹妹可好?” 絮儿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瞪大双眼,惊慌的说道:“我,我,我身份卑贱,怎么能做您的妹妹,我......我愿跟在大哥哥左右,做你的仆人......” 她还要再说下去,却被李清霄打断道:“出身如何与我何干,我不缺仆人,倒是缺一个懂事的妹妹,你答应吗?” 随着李清霄的再度发问,絮儿又好似要哭出来似的,只不过,这次她是欣喜的要哭出来。“絮儿......絮儿愿意!” “好,那从现在起,你便是我李清霄的妹妹咯!” “嗯!”絮儿重重点头,无比惊喜与认真。 世间种种就是如此奇妙,或许在你人生中的某个阶段,因为某一个人的出现,你的人生轨迹就会发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周和县那低矮的土城墙门口,絮儿再次回望了一眼远处已不可见的西巷,告别了那自从她有记忆起便一直生活着的人间地狱。她的小手紧紧抓着李清霄的手掌,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而她抓住的,是她那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命运。 在一行人出周和县的三个时辰后,那逃遁的陆掣却是带着一群黑衣人赶到了周和县。其中为首一人的穿着显然与众人不同,他身着一席血红金花暗纹长衫,雪白的长发高高挽起,他的双眼异于常人,并非是棕黑色,而是妖异的血红色。他的面容如同浑身失去鲜血般煞白,他就是血衣楼主慕容天枫。 “还是来晚一步。”他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我赌萧羽陌不敢独自携带羊皮古卷返程,此时离开周和县,想必是青城山剑宗有人到了......毕竟是他们明强,且他青城山剑宗一家也吃不下这羊皮古卷,也罢,今日在此休息,后日我们直接拜访山脉。” 说这些话时,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静的让人难以理解。给旁人的感觉就好似青城山剑宗并不是什么江湖大派,而仅仅是一个可以随他拿捏的小宗门一般。他的自信就来源于他身旁的两位血衣楼传奇...... 此时,李清霄一行人已然在一处河畔扎营休息,已经恢复些许的江慕雪看着独自一人坐在河畔的李清霄,微微思考便很随意的走了过去。李清霄回过神望着走来的江慕雪,随即起身行礼道:“见过江雪姑娘。” 江慕雪微微一怔,“谁告诉你我叫江雪的?” 李清霄也是愣住了,“先前江门主多次称你雪儿,你又是江门主的女儿,难道我称呼的不对?” 听完李清霄的解释,江慕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牵扯的她的伤口有些疼,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笑。而李清霄看着发笑的江慕雪,在一瞬间竟是有些痴了。江慕雪的笑声似银铃般悦耳,配上江慕雪那绝美的容颜,确实,对他这种涉世未深的少年,这一笑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江慕雪,可不是什么江雪,下次不知人家名姓便不要乱猜。” 李清霄脸色微红微微俯身致歉,同时又有礼的回道:“在下李清霄,清浊书院游学子,也算是青城山的弟子。” 江慕雪停止发笑,微微点头表示知晓,随即便坐到了李清霄先前坐着的那块地方。 “我竟是没有想到,世间还有你这般人物,分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是有如此修为。” “江姑娘谬赞了,微末修为不值一提。” 江慕雪好似不喜般皱了皱那精致的眉头,“就是书院才能交出你们这种书呆子、假君子!你这般修为还叫微末,那我们算什么?” 李清霄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只能不断致歉,脸色憋得通红。他也不知怎地,此时,看着江慕雪竟是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般气定神闲,甚至于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一般。于是他在内心深处坚定地想着,若是现在再去找两名九脉小宗师拼命,恐怕也不如此时艰难...... 第一卷 第十三章 有山青城 深邃的夜空中,无数星辰散发着点点寒光,一轮弯月映照着小河畔还在交谈的少年少女。在这早春的寒夜里,这天下的大多数人已然入睡,然而,远在万里之遥的大周皇宫中,已经年近花甲的大周皇帝姬成却是并未休憩。 宁州惊现绝世法的消息经过无数人力物力的花费,跨过千山万水重重宫门,以最快的速度送至了这远在万里之遥中州皇城之中。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当今天下这位最有权势的男人已经拧着眉头思索了半日有余,直至此时深夜。 一道旨意由他的寝宫传出,片刻后,一位全身上下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他自登基以来便建立的影卫中他最信任的一人,也是这大周皇宫里修为足以排进前三的存在。 皇帝慢慢睁开微眯的双眼,盯着黑衣人看了足足十余吸才缓慢的开口道:“现在是什么境界了。”他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一股掩饰不掉的衰弱意味。 “已通三脉。”黑衣人极简的回答到。他所说的通三脉,自然便是奇经八脉已通三脉,是大宗师更上一层的存在。皇帝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赞许,随手便将那道不知花费了多大功夫才能这么快传到他手中的密函扔给了眼前的黑衣人。 待到黑衣人读完抬头,皇帝只是再度恢复平日的淡漠,平静的开口道:“我需要你带人去走一趟,越快越好。”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二十骑做普通江湖人打扮的人,手持着御赐金牌,在这寒夜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现如今天下最大的城池,直奔宁州而去...... 经过一日的急行赶路,李清霄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位于宁州西侧的青城山剑宗,百余骑飞驰至山门前方才停歇。此时,山下数百弟子分立两侧,恭迎宗主回山。在一众人众星拱月的簇拥之下,以萧羽陌为首的一行人下马向山上行去。 青城山剑宗修建在青城山脉这一片区域,占地极广,而并非是某一座山头,而宗门的主殿与运行中枢,则自然是在青城山主峰的山腰之处。青城山的主峰高耸入云,顶峰处已然是云气缭绕,立于此处当真是有荡胸生层云之感。 当大多数人注意到萧羽陌身旁那穿着略大的青城山宗主制式服的李清霄时,一阵压制不住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响起,纷纷猜测这个少年是谁。当时李清霄只认出这是青城山剑宗的宗服,可并未注意这服饰上那与众不同的织纹,自然也没有多想这件衣服所蕴含的意义。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从未踏足过青城山剑宗,对这些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在萧羽陌与李清霄这样的境界下,想要听清场间人群的议论内容自然是轻而易举,李清霄的脸上微微变了变,萧羽陌则是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他并不必要在意。 约莫一刻钟时间,一行人走至山腰的一个岔口,一侧是通往山间的一大片连绵建筑,而另一侧自然是前往主殿。 此时萧羽陌对着身后一位弟子招收示意他向前来,随即交代了几句,又对着李清霄说道:“清霄,这名弟子杨宇是你方师伯也就是咱们青城山剑宗二长老们下的三弟子,一会儿他会带你们先去歇息,为师还有些事情要和你几位师伯商议就不陪你了,稍后你可以随意在宗内逛逛,除了后山那处禁地你都可以随意观看。” 李清霄点头应是,随即一行人便分道而行。杨宇在前只是领路,并不与众人交谈。 半个时辰后,杨宇将一行人的住处和饭食皆是安排好。李清霄用完晚饭,想起了萧羽陌曾经对他所说的青城山巅之景,便打算独自一人在宗内随意看看。此时絮儿的伤势还没有什么大的改观,老人也依旧是半昏迷,他倒是在思考要不要知会江慕雪一声,可想到昨晚的情形,又想到萧羽陌只是准了他一人在宗内行动,便也罢了心思。 行在这片屋宇之间,李清霄总是觉得来往的青城山弟子都是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在盯着自己,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自己身上的这套宗主常服可是还没换啊...... 可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杨宇去了哪里,更不知道要找谁给他来换这一身衣服。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就此作罢先回自己的房间待着的时候,只见前方有几十名青城山的弟子由远处向他行来。直觉告诉自己这群人是奔着他而来,李清霄只觉得此刻恐是要有些麻烦发生了。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时,远处的一群人中便有一名少年开口叫嚷。 “还请仁兄留步。”虽说话语客气,但他的语气明显充满不善。 李清霄习惯性的微皱眉头,等到一众人来到他的面前,他看见了先前带他们来此休憩的杨宇赫然在列。 “不知诸位有何事?”李清霄微微躬身行礼。而眼前的一众人却都是侧身避开。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阴恻恻的开口道:“穿着我宗宗主常服行的礼,我等可受不起。” 常年在书院学习的李清霄自是有自己的气度,感受着一众人的恶意,李清霄未有任何不悦露出,而是略有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各位,确实是在下有所僭越,只是在下初到宗门,并不知何处能够更换衣衫。” 可一群人却是并不买账,又有人不善的开口道:“别啊,我见足下可是穿着这衣衫舒服的很,这不还大摇大摆的在外闲逛,当真是自在。” 此刻一天的各类修行授课已然结束,许多弟子都返回了这片供平日休息的区域。随着一众人与李清霄的对话,聚集此处的人群也是越来越多。 李清霄见事态有所扩大,并未继续辩解,则是很诚恳的说道:“那还请诸位告知,这衣衫在下该在何处更换。” 此时,为首的一人终于开口,阴沉出声。“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公然穿着我宗宗主服饰,就算萧宗主随意,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就在李清霄还要开口之时,已经在此看了有一小会儿的江慕雪率先出声,“江湖人有江湖气,你这般婆妈谦让,一副书生架子,难道是想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小瞧了?” 她清甜的嗓音在场间响起,引得一众青城山弟子侧目望去。此时在场的绝大多数还是男弟子,看着这样一位平日里从未见过的绝丽女子,一时间,场间竟是出现了一瞬的寂静,随之而来的则是热烈的讨论声。而他们身边的青城山女弟子则是充满敌意的看着这么一位绝代俏佳人,一些还在敲打着身边的男伴。 李清霄听着江慕雪的话语,脸上微苦,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挑衅 先前寻衅出声的那两个青年此时见着这样一位绝色佳人出声,心里更是想要表现一番,就是那领头之人看着江慕雪也是眼睛倏然放光。 于是他很自然轻咳两声,装作一派正气的出声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这里是青城山剑宗,可不是什么书院,你既然敢穿我宗宗主的常服,又是和宗主一起上山,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既如此,我赵灵渠以青城山剑宗大长老第三徒的身份在此约战与你,若你赢了,我们既往不咎,甚至与你赔礼道歉,若你输了,那便自行脱了衣服滚下山去!” 李清霄看着眼前好似正气凌然的赵灵渠,心中越发无奈,转头看向江慕雪,而作为煽风点火的主导者,她现在则是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己。李清霄也没有其他办法,此时,周围的青城山弟子都是一片起哄要求他应战的声音。 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微冷道:“就现在?” 赵灵渠则更为直接,顺势拔出自己的佩剑,一股属于五通脉武师的真气磅礴涌出,压向李清霄。“请!” 随着他五通脉气势的流露,围观的众人皆是快步后退,用一股怜悯的眼神看向李清霄。要知道,在这个年纪便能达到五通脉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而身为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自然是可以接触到真正的青城山剑经,依靠上乘功法的加持,他有着足以抗衡六通脉武师的实力。 李清霄见着赵灵渠如此作态,并未抽出冷星辰,只是平静的问道:“陪你玩玩?” 赵灵渠闻言大怒,直接一记天火燎原斩出,杀向李清霄,这一记剑招狠辣无比,完全不似平时的比试,赵灵渠的剑上已然升起独特的天火真气,空气在天火的灼烧下发出刺拉拉的声响。 “安敢如此作态?”“他敢激怒赵师兄,看来今天他是没法好好下山了。”“唉,准备伤药吧。” 一时间,场间各种嘲讽声、叹息声接连响起,一些女弟子更是看着此时意气风发的赵灵渠双眼放光。 在这一记天火燎原斩向李清霄的身上时,一些胆小的弟子甚至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然而,当所有人都以为是李清霄完全反应不过来,甚至吓傻而忘记躲闪之时,这一剑,却好似凭空穿过了李清霄的身体,劈砍在了空出,甚至强大的力道让出剑的赵灵渠都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怎么可能!”一阵阵惊呼声在场间响起,“怎么会,这一剑分明斩上了啊!”当所有人都是不解的惊疑出声时,江慕雪则是眯起了眼睛,回想着方才瞬息发生的一切。 “那一瞬间,他用了什么身法?”在她的眼中,那一瞬间,李清霄并不在原地,而是闪向了后侧半步的距离,只是速度实在太快,修为若是没有到一定境界根本发现不了。 此时人群越聚越多,甚至于一些教习也是混在其中。青城山的教习,至少都是六通脉的修为,或者有一些特殊的手段或是学识,才能在此担任教习一职。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教习惊疑不定的出声道:“戏云步?”在和身侧一位教习交流过眼神后,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场间的赵灵渠此时感觉脸上火辣,随即再出一剑云径明灭,直刺李清霄胸口。这一瞬间,场间的绝大多数人甚至一些教习扪心自问在这样的距离都是避无可避,然而就在这一刻,李清霄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或者说无法相信能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出现的速度,抬出了他的剑鞘,轻轻的敲击在赵灵渠的剑身之上。 下一刻,云径明灭瞬间被破招,赵灵渠狼狈的从李清霄的身侧穿过。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他紧咬牙关,与李清霄同出一脉的明尘静心法顷刻运转起来,只是他的领悟远不如李清霄,聚起的真气强度也远远不如李清霄。 下一瞬,青城山剑经最快的一式风行雷动刺出,引得周遭风声猎猎,天地间仿佛都有气机被他引动。 这一剑威势之大,就算是江慕雪也是微微变了脸色,可是她依旧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倒是更加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笑眯眯的看着李清霄。因为他知道,李清霄完全接得出这一剑。 赵灵渠的剑法是大长老的认可的,可在李清霄看来依然漏洞百出青涩不堪。想着书院里那些君子之礼,待人之道,李清霄的嘴角微微翘起,因为他想到了书院里一位很有意思的教习,一位被老先生骂做离经叛道的教习。 因为他曾说过,什么狗屁谦谦君子,要想他人不欺负自己,那就要让他清晰的认识你的实力,越谦让有些人越往你脸上爬。 这一瞬间,一股直逼小宗师的强大真气从李清霄的身周喷薄而出,这一瞬,天地间恍若飞沙走石一般,升起巨大的气机旋涡。赵灵渠的这一剑尚未接近李清霄,便被这一股强大的气机连同自身一起被吹飞了出去。 场间包括十数名教习在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出气。“怎么会?”一位教习艰难的出声道:“小宗师?”“未见有真气聚形,应该是七脉巅峰......” 几名站的较近的教习小声交流,尽是不可思议的语气,而赵灵渠则是凄惨的倒飞出去十余丈方才停下。 李清霄控制的很好,他这一击只是将赵灵渠击飞,而不会伤及赵灵渠的体魄。赵灵渠仿佛行尸走肉般起身,一脸茫然与不解的神色,颤巍巍的说道:“怎,怎么会?你到底是何人?” 李清霄微微平复气机,再次恢复了平时的平和,微微抱拳躬身道:“在下李清霄,师承青城山宗主,萧羽陌。” 场间一片哗然,青城山上,一直都有人疑惑新任宗主为何一直空着自己名下大弟子的位置,此刻却是有了答案。 第一卷 第十五章 空降来的大师兄 赵灵渠还在巨大的震撼中没有缓过神来,场间众人却是沸腾了起来。众所周知萧宗主收有两名亲传弟子弟子在山上修行,只是两名人领了二弟子和三弟子的名号,宗主名下却是并未有大弟子的存在。 先前青城山上各种猜测都有,令大多数人认同的说法还是萧宗主故意空悬此位激励门下弟子修行,日后凭实力再定大弟子。然而如今随着李清霄自报家门,这个谜题最终竟是以这样的结果展现在众人眼前。 大多数人都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宗主是真的还有一名弟子,只是未在山上修行,而且实力还如此之强,想来这应该就是宗主首徒了。 再这样一个无比普通的黄昏,青城山来了一位空降大师兄的消息不胫而走,随即,这个青城山剑宗彻底炸开了锅。 然而就在所有人还在热烈的讨论着李清霄的身份来历之时,一道道振鸣的宏大钟声从青城山山巅响起,犹如那太古遗音一般悠远而庄重。这钟声足足响起九次方才沉寂。此时,只要不是在闭死关的弟子教习,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事情,不约而同的快速赶向青城山主殿。 李清霄见着此番景象不由心中生疑,在他还在思考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旁边一名小弟子略显胆怯的上前叫道:“大师兄?”李清霄却是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按照常理而言,一宗之主的首徒确实是宗内所有弟子名义上的大师兄,所以这时小弟子的称呼并无问题。 “嗯?”李清霄微微轻吟,那名小弟子却是继续开口道:“咱们青城山剑宗的道源钟若是响起九次,那便是宗主有天大的要事需要集结全宗所有人宣布,大师兄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吧。” 李清霄微微点头致谢,那名小弟子还礼之后也是飞快的跑向主殿方向。看着一旁的江慕雪,李清霄出声问道:“江姑娘是否也要随我去看看?”江慕雪微微翻了翻白眼,“你们青城山的大事我一个外人去掺和什么?不必管我,你自己去吧。” 三刻钟后,除了在闭死关和一些最为机密地点的留守人员,青城山全宗上下,哪怕是平日里做饭的伙夫都是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宗门主殿的广场前。 青城山剑宗的主殿名为上清殿,殿前广场足以容纳万人规模的集会。而现在青城山剑宗全宗上下的人口也只有两千之数,此时全部聚集在殿前也并无一点拥挤之感。 李清霄此前没有参加过青城山剑宗的任何集会,自然也无位次,所以他便顺势站在了人群的最后。主殿之前,萧羽陌站在首位,九位大长老依次分列左右,再之后,剑宗三十六执事持剑而立。 随着绝大多数赶来的弟子依次入位,站在萧羽陌身侧的大长老杜昌黎清了清嗓子,一道带着浑厚真气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肃静!”瞬间,场间众人再无一人交谈,杜昌黎满意的点了点头,“行礼。”随即,场间所有人皆是俯身拜向萧羽陌。“见过宗主。”待众人礼毕,萧羽陌轻咳一声,“免礼。”场间众人又是齐齐一声谢过宗主后直起了身子。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有两件事需要向大家宣布。这其一,我方才也听到点风声,想来你们一部分人已经是知晓,今日在我身边随我上山的便是我的大弟子,你们的大师兄李清霄。” 当萧羽陌的这番话出,场间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因为时间尚短,场间自是还有很多弟子不知先前发生的事。但随即又有少部分人醒觉这种事情虽然重大,但似乎也犯不上动用九响道源钟,心里对萧羽陌口中的第二件事情更为好奇。 不过萧羽陌好似并不着急讲第二件事,而是很郑重的让当值弟子带着李清霄走上主殿。 “清霄,今日算是你首次入宗门,来和大家见礼,毕竟他们也要称你一声大师兄。”萧羽陌慈祥的说道。 依旧穿着那略大宗主常服的李清霄微微点头,随即面相场下两千余人,为有丝毫胆怯,气度不凡。 “在下李清霄,宁州广陵人士,幼时有幸偶遇宗主,并拜其为师。今日是在下第一次进入宗门,在此见过诸位了。” 只听李清霄话毕,场间弟子则是齐齐出声道:“见过大师兄。” 萧羽陌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李清霄退至一边。此时李清霄知道,今天的正戏要开场了。 “当然这样的事情还谈不上要用九响道源钟,今日这第二件事,则是从今日起,我青城山剑宗封山。” 当萧羽陌的这句话出口,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弟子再度震惊,忍不住的出声议论。大长老的面色阴沉,显然是觉得场间弟子太过于没有礼数。于是不悦的再度开口道:“安静!” 不等众人在做反应,萧羽陌直接说了下去。“这个消息终究是藏不住的,所以不妨让大家现在知晓。数月前血衣楼得到一份可能是绝世功法所在地的古卷,经过种种曲折,此刻这份古卷正在我青城山剑宗的手里。” 场间再度沸腾,这犹如陨石天降的消息彻底震惊了所有人。就算是三十六位执事也是面色微变。 “此卷关系重大,数大武林宗派已然在赶往我青城山剑宗,待到所有宗门到齐,我等会商量如何去探索,在此之前为防异变,我青城山剑宗将彻底封山,每日加强三倍人员巡视,切勿让贼人有机会混入宗门。” 萧羽陌话毕,场间众人则是有暗暗担忧的,有欣喜若狂的,有发生大笑直呼天佑宗门的,一片混乱。见着宗门弟子如此作态,萧羽陌也不生气,而是很平和的对身后的三十六位执事说道:“这些时日就还要劳烦诸位尽心安排好防范事宜了。”三十六执事皆是俯身应是。 待到三十六执事走下主殿进入广场开始分配人员的时候,一旁的大长老杜昌黎则是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李清霄。 “就是你把我徒儿吓成那样?”李清霄微微愕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就不知道给老夫留几分面子真的是的。”大长老的语气不似发怒,倒是竟有一丝幽怨意味。旁侧的萧羽陌和一众长老都是微微抿嘴而笑。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慕容天枫 李清霄听着他这样的话语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解释道:“还大长老见谅,小子这次入宗门便已然想到可能会有些许麻烦,毕竟我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弟子,身份确实有些特殊,先前展露境界也是想今后少些麻烦。” “所以你便拿我的弟子开刀?枉老夫千里迢迢跑那么远去去接你们,没点良心。”一旁的萧羽陌看的直接笑出声来,随即出声替李清霄解围道:“杜长老现在已然是大宗师境界,清霄你平日无事时可以多找大长老交流,为师能教给你的已然不多了。” 谁知大长老杜昌黎竟是有些傲娇的别过头去,“要我教他,好啊,他不是把赵灵渠那兔崽子打了吗,以后他在青城山的时候赵灵渠那小子就跟着他学了。” 听着一众人的调笑,他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啊...... 一夜无话。 当早春的第一抹初阳升起,李清霄已然独自来到青城山巅。早春的清晨依旧有着丝丝冷意,青城山巅,无数云气缭绕如梦似幻。就在李清霄沉浸在这一片仙家景象的时候,萧羽陌缓缓来到了他的身边。 实际上李清霄上次见到萧羽陌还是在四年前,那时萧羽陌已然查清是何人对他出手,随即离开李家重返江湖。师徒一别就是四年,当李清霄见萧羽陌向他走来之时,还在想着萧羽陌是不是要考教他修行或是问一些家长里短之类的时候,他这位不靠谱的师父却是出声了。 “怎么没见你带上江丫头上来?”李清霄微愕。 “你不是就准了我一人在宗内随意活动吗,江姑娘毕竟是外人,且交情不深,我又怎能带着她随处乱逛。”李清霄平日里和萧羽陌交谈时并不似他人面前那般讲究礼节,这是师徒二人都习以为常的事,亦师亦友,纵使四年过去也是未曾改变。 萧羽陌一巴掌就扣在了李清霄的头上,随意的揉了揉,带着坏笑的说道:“你个傻小子,人家江姑娘可是和你有生死交情的,怎么说交情不深。再说你是青城山大师兄,你带个人在宗内走动走动谁敢说个不字?我这可是再给你创造机会啊,你看着那江丫头可是个美人坯子呢。” 毕竟是在书院里呆的时间久了,平日里一些个事情就算没经历过多少也是听说过,此时萧羽陌话里的弦外之音李清霄自然是听得出来,随即他便一脸黑线。“师父,虽然你确实不老,但弟子能说一句老不正经吗?再说我师娘在哪我还没看着呢,你就先管好自己吧。” 萧羽陌听闻此言哈哈大笑,“为师如此风流倜傥,自然红颜知己只多不少,就你这么个小屁孩还想挤兑为师?说真的,江丫头为师可是喜欢得紧啊,你给为师抓紧点,要是倒是江大粗知道自己的女娃娃被我的弟子拿下,哈哈哈哈,不知道适合表情啊。”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李清霄表示自己现在只想静静...... 就在师徒二人还在山巅互相调侃之时,血衣楼主慕容天枫却是带着陆掣一众人等出现在了青城山剑宗的宗门之前。此时除了五名陆掣这样的宗师和二十余名小宗师,慕容天枫的身边还有三位修为已经达到了大宗师黑袍老人,他们便是血衣楼的真正底牌。 这江湖上还能引动他们兴趣的人和事已然不多了,而这绝世功法的线索绝对是能让他们为此大打出手的物品之一。原因很简单,绝世功法往往和那飘渺仙道有着莫大的关联,千百年来历朝历代传说里那些白日飞升的神仙人物往往都是修炼有绝世神通可以沟通天地鬼神。 随着这一行人的前行,山道间巡逻的青城山弟子接连无声无息地倒下,生死不知。在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行至上山的岔路口时,终于是有远处的青城山弟子发现了他们踪迹,一声凄厉的破空声传出,一道红色焰火猛然间炸醒了整个青城山的清晨。 “敌袭!” 瞬间,整个青城山的巡防弟子全部赶向了红色焰火炸响的区域,此时在山巅的师徒二人也是远远的望见了山腰那一抹赤红。萧羽陌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该来的总是回来,可我却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走吧,且随为师下山看看。” 话音落下,萧羽陌竟是直接飞掠而起,直直从这万丈高山纵跃而下,期间偶尔在树梢借力,犹如谪仙一般说不出的快意洒脱。这正是游山步的绝妙应用。李清霄看的眼皮直发颤,却也是硬着头皮跟着萧羽陌飞身而下。 只不过他便没有了那般飘逸洒脱,只能是堪堪在树间不停借力起落。由此可以看出纵使李清霄再怎么天才,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补足与老一辈人之间实战应用的差距。 只是半刻钟时间,萧羽陌便已然飘身下山,李清霄却是还远远的挂在半山腰。 此时,就近的百余名弟子已经抽剑将慕容天枫一行人团团围住,慕容天枫也不恼怒也不开口,只是带着一众人安静的站在岔路口,直至萧羽陌的到来。 见着飞身而来的萧羽陌,大多数弟子都是长舒一口气,对方能无声无息行至此处,显然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此时宗主来了,他们便有了主心骨。 见到萧羽陌到场,一直未曾出声的慕容天枫微微躬身行礼,带着一丝中正平和的语气缓声说道:“血衣楼楼主慕容天枫见过萧宗主。”此时若是不知他血衣楼主的身份,任何人都只会当他是为白面书生,谁都不会将他与行走在黑夜里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萧羽陌点点头,却并未躬身还礼,“我青城山剑宗已然封山,天枫楼主此番不告而来,还害我如此之多弟子的性命,当真是欺我青城山剑宗无人吗?” 慕容天枫却摇摇头道:“萧宗主怕是误会什么了,在下来访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至于先前那些弟子,在下可未曾伤他们性命,只是然他们昏迷一会儿,若萧宗主不信自可让人前去查看。” 第一卷 第十七章 约斗 看着笑意盈盈的慕容天枫,萧羽陌的脸色微寒,随即招了招手,示意两名弟子前去查探。慕容天枫也不急着开口,任由两名弟子查看后回禀萧羽陌。 再确定山道两侧的弟子都只是昏迷而没有伤亡,萧羽陌的脸色微微缓和。此时,六位长老已然尽数赶来,李清霄也是略显狼狈的来到场间。 当看见此时衣衫上还沾着些许林间露水枝叶的李清霄,陆掣的眼神猛然收缩,一股难言的煞气瞬间从他的身上涌出。慕容天枫见着陆掣这番模样,也便明白了李清霄的身份。 “萧宗主,想必这位就是足下高徒吧。先前就见这少年远远在山间飞掠,还心有疑惑,现在见着了,可当真是温润如玉一派君子风范。” “慕容楼主说笑了,不过是个修行刚上路的小娃娃,哪是什么高徒。”萧羽陌淡淡说道。 “哈哈哈哈,修行刚上路的小娃娃可不能越境杀我血衣楼两位小宗师。我血衣楼就算是给小友成名做个垫脚石,想必此战流传江湖以后定是天下何人不识君了。以后我血衣楼也能在属于小友的传说中留下一笔,这笔买卖到也不亏。” 此时的慕容天枫谈笑风生,全然不像是和李清霄有生死大仇般。 听着慕容天枫的话,萧羽陌的眉头又是皱起。“想不到慕容楼主如此大度,两名九脉小宗师折在我们手里也是全然不在意,只不过慕容楼主今日登山到底所为何事,不妨明言。” 就在萧羽陌话音刚落,慕容天枫便挥了挥手,瞬时间,他身后的三位大宗师与五名陆掣在内的宗师顷刻间将气息外露,狂暴的真气霎时间在山道间涌动。萧羽陌和六位长老瞬间拔剑,可就在此时慕容天枫又是一挥手,一众人瞬间将气息隐匿。 萧羽陌将剑紧紧攒在手里,一言不发。“萧宗主啊,我若真想与贵宗发生些什么摩擦,那昨晚便带着人上山了。要知道,血衣楼干的是在暗夜里杀人的买卖。”慕容天枫不急不缓的说道。 “想必萧宗主也知道,这绝世你青城山剑宗一家决计是吃不下的,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江湖上众家一起同享。但胜在那古卷现在就你手上,所以这做盟首的也自然可能是你们青城山剑宗,如此又为何不能再多我血衣楼一家? 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手上的这些力量,足以和你们桌在一张桌上。若是萧宗主今天应了,我立刻带人下山,若是不应,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此后很长的时间里,我保证血衣楼刺客只对青城山剑宗弟子和家人动手。” 听着萧羽陌威胁的话语,在场的一众人等面色都是难看到极致。 此时若是和慕容天枫等人起冲突,定然是会让青城山剑宗损失惨重,但若是答应让他们加入,又显得青城山剑宗没有骨气。 就在众人都觉得骑虎难下时,萧羽陌到底是一宗之主,竟是面不改色的很快答道:“绝世法实在过于缥缈,若为了个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和你们血衣楼死磕到底确实是不智之举,但若是就这么答应你了,我剑宗也是颜面扫地,不如我们走个过场比斗一番如何。” 慕容天枫的嘴角微微扬起,“哦,不知萧宗主想怎么比?” “五局三胜,你输,便决计不要再打绝世法的注意,也不可对我剑宗弟子家人出手。” “哈哈哈哈,有意思,萧宗主不愧为机敏之人,在下应下这比斗了,不知萧宗主准备如何选人啊。” “四通脉乃是一宗一派的主力,这个自然是少不了,六通脉实力的弟子作为宗门的中流砥柱也是不可或缺,小宗师乃是一宗一派的未来气运,这个自然也少不了,至于宗门顶尖实力的便是大宗师及以上了,只不过后山那些老头子自然是不会出来理会这样的事,所以这第四场,就是大宗师境界。 至于最后一场,你我二人对决,算是宗师之战,时间就在三日之后我剑宗主殿广场前,不知慕容楼主意下如何。” 慕容天枫再次出生大笑,“便依了萧宗主所言。如此我等便先告退了。” 话音刚毕,慕容天枫没有半点犹豫,率先转身离去。一行人来时无声,去时如风。 “都散了吧。”见着慕容天枫离去,诸位长老和执事快速的驱赶在场弟子,随后便随着慕容天枫一起前往主殿议事。 这青城山剑宗的主殿内正供着的是一柄隐在剑鞘中的长剑,四周并无人物塑像,长剑之后则是历代宗主的画像。主殿内并未安排座椅,而是按规制摆放着许多打坐用的蒲团。主殿内里空间极大,一根根支撑圆柱需要三名成年男子才能合抱。整个殿内的陈饰简洁而不失威严。 此时,六位长老和三十六位执事已然按照位次排好,按理说李清霄虽是大弟子但也不能在诸位长老之上安坐,可萧羽陌仿佛是在故意提拔一般,让李清霄单独搬了个蒲团来坐在了他的下手位置。 见着一众人等都已盘坐入位,萧羽陌轻咳两声,缓声说道:“清霄啊。” “弟子在。”李清霄恭敬答道。毕竟此刻是在外人旁,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我最后与那慕容天枫约斗之事,你可明白话外之音?” 李清霄微微思索,起身向萧羽陌和场间众人躬身行礼后道:“五局两胜两负一平。” 萧羽陌笑的很开心,丝毫不加掩饰。“何出此言啊?” “先前师父说过,此刻绝对不能和血衣楼硬碰硬,这样对我剑宗诸多不利。所以说若是赢了我剑宗将和血衣楼不死不休,若是输了我剑宗脸面全无。所以说只能是两胜两负一平。而师父先前只是说输了不准血衣楼参与,至于平手,明面上都好看。” 场间所有人都是认可的点点头,看着李清霄的表现,无论是思维还是武功,所有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第一卷 十八章 点将 李清霄话毕,坐在左侧首位一身常服背负竹剑的二长老方政出声问道:“想必平手之局那肯定是宗主与那血衣楼主,只是不知道宗主想要如何安排这其他四场的比斗人选?” 听闻此言,萧羽陌微微闭眼,开始思索。殿下数十人也在微声商讨。 沉思良久,萧羽陌淡淡开头道;“首战,可以由我三弟子陆绍棋应战,小陆如今年十二,虽是小些但也算历练了,此战可败。第二战六脉境界我青城山剑宗依然是不乏精彩艳艳之辈,但确实是没有鹤立鸡群之人,我却是一时难以抉择了,第二战,也可败。 至于第三战,清霄,为师想让你上,我观你现在已经是七脉巅峰,前日大战时便有了破脉的迹象,三日内你要是能到八脉,那此战便你去,此战必胜。” 李清霄恭敬应是。 “第四战,大长老和二长老都是大宗师境,羽陌也不好私自决定,不知两位谁愿应战呢?” 二长老方政是直爽性子,未有片刻思考便出声道:“这一场老夫愿意一战。” 大长老也紧随着出声,“既然如此,这第二战的人选便让我座下二弟子去吧。虽然他资质甚好但终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也算是历练。” 萧羽陌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若是大家没有异议,那便就此散去吧。” 当李清霄从主殿回道住处,已然是日上三竿。刚踏入到分给他的那间小院,一个小巧的身影便朝他扑了上来,正是絮儿。此时的絮儿已然洗漱干净,换上了一套青城山小弟子的衣饰,毕竟在这山上也实在不好去其他衣物。她那微微泛黄的头发扎起了两个小羊角辫,随着跑动不时摇摆。 她一把抱住了刚回来的李清霄,又是泪眼朦胧的哭了起来,李清霄一时手足无措,不知絮儿又是怎么了。 “絮儿,怎么了啊?”李清霄看着脸色依旧蜡黄的絮儿,心里说不出的疼惜,正如他所说,这孩子或许与他有缘。 “絮儿,絮儿一位哥哥不要我了。” 就在此时,唐怀悯也从院中走来,略带笑意的对李清霄行礼,缓缓说道:“这妮子自昨日睡下便未曾醒来,今日醒了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身影,便以为你不管他了。” 李清霄知道了絮儿为何如此,心里更觉酸楚,如今这孩子是真的信任他,依赖他了。 “哪里有哥哥不要妹妹的,只不过近日哥哥有事要忙,絮儿在此多休息休息,每日听着唐先生的话,将身子调养好。” 絮儿乖乖点头,随即拉着李清霄便往里屋走去,边走边道:“絮儿的爷爷醒了,他也说想要见哥哥一面,谢谢哥哥。” 李清霄微笑点头,随着絮儿走去。 刚进屋门,一股浓郁的药香便钻进了李清霄的口鼻,屋内的陈设也是十分简单,这只是一间普通青城山弟子的屋舍。院落是合居的院落,一个院子平日里是要住十余名弟子的,李清霄一群人来此后则是独占了一个院子。 当侧靠着床头的老人见着自己的孙女牵着一位少年进来,心里便约莫有数了,当听见絮儿亲口告诉他,这就是救了他们爷孙性命的大恩人时,老人激动地涕泗横流,若不是李清霄强行将老人按住,老人都想下床给他三拜九叩了。 老人的口中不断念叨着感谢的话,看着眼前这位生活在最底层的老人人当获得他人一点帮助便感恩戴德的模样,李清霄不自觉的想到了他所见中那更多的劳苦百姓,心里一阵阵苦意与酸意不断交织。 “老人家不必如此,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正救了你们性命的可是唐先生,唐先生先前拿着药罐出去想必是熬药去了,老人家若真要谢,等唐先生来了你亲自谢他。”李清霄不知如何才能平复老人的情绪,也只能这般说着。 老人听完这番话,口中也是不停的念叨着,都是好人,都是好人呐...... 老人的伤势很重,且并未有多大好转,经过一番情绪涌动,困意已然又是上涌。一刻钟过去,老人缓缓睡了过去。 见着老人入睡,李清霄长出一口气,摸着一旁絮儿的头,轻声说道:“这两日絮儿要好好照顾爷爷,这两日哥哥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可能不会常在,你要乖乖的听唐先生的话哦。” 等到絮儿应下,李清霄又是陪着絮儿说了小半刻的话,才转身离去。 待到用过晚饭,一抹晚霞出现在远处的天际,金黄的光辉洒在青城山间,一缕缕云气飘摇,恍若人间仙境。此时大多青城山弟子就像平日一样,或是换岗或是结束课业,三三两两的结伴下山。 就在此时,李清霄合上屋门,再次走向青城山山巅。在路过江慕雪的屋子时,他的内心莫名响起早上萧羽陌对他说的那些话,随即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红晕。就在他下定决心转身而去时,却忽然鬼使神差般上前轻扣了江慕雪的房门。一时间,他也不知为何,但就是有些想见到江慕雪罢了。 未等片刻,江慕雪那清甜的嗓音便在屋内响起。“何人啊。” “江姑娘,是我。”李清霄尽量平复心情,平和的答道。 “稍等。”片刻后,江慕雪打开房门,左手还拿着它那柄名刀雪柳。“寻我何事?” 江慕雪虽然生的极美,声音也是十分清甜可人,但她那一副豪侠脾气却没有寻常女子的半分娇柔。若是令寻常女子在此,是定要唤上一声李公子。 李清霄感觉自己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烫,极力想要掩饰却是又不敢动用真气强行去压,到时候更是惹人笑话。 “江姑娘来我青城山剑宗还未好好转过,此番我要上青城山巅观景悟心,不知江姑娘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李清霄躬身答道。 这番话他说的极认真,也及艰难。 江慕雪嘴角微笑,“萧宗主可是并未允许我在这宗内随意走动,若是与你同去,难免惹人非议。” 李清霄想到早上师父的那句你是青城山大师兄,你带个人在宗内走动走动谁敢说个不字?李清霄陡然大胆起来,随即便鬼使神差回道:“我再说也是青城山的大师兄,师承宗主,便是带个人走动旁人又能说什么呢?” 这句话出口,江慕雪掩嘴而笑,若是唤作普通女子定是娇柔之态,可江慕雪掩嘴而笑偏偏却给人落落大方之感。 “大师兄,哈哈哈哈哈,这话能从你嘴里讲出,当真是令我没有想到。” 李清霄的头更低了,双颊好似也更红了几分,就仿佛那天边的晚霞。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破境 或许这便是少年人最初的思恋,不知所起也不明所状。 在这洒满余晖的山道上,李清霄领着江慕雪向青城山巅行去。 青城山不愧是当代文人口中的风景绝丽、仙踪缥缈之地,其间一步一景皆是美轮美奂。江慕雪看的起兴,时不时还会抽出刀来比划一番,而李清霄的眼中除了美景,还多了美人。 在天边泛起那火红光焰与深蓝交汇之时,两人终是登上了青城山巅。望着此时身边云海翻滚,目之所及众生苍茫,一股豪气自江慕雪的心底生出,仿佛暗合自身刀意般浑然天成。 难怪此先父亲一直同我说有机会定要带我来青城山剑宗登山悟刀,原来是这番原由,江慕雪心中不免感慨。 当她回过神来却是发现李清霄正在望着自己,当两人目光相交的那瞬间,李清霄别过头去,而江慕雪也微微感觉到一丝异样,一股掩饰不住的尴尬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火红的色彩缓慢退去,幽蓝即将铺满整个星空。 “咳。”李清霄轻咳一声,终究是率先打破尴尬。“江姑娘好像似有所悟?”江慕雪蓦然第一次没有显示出平日的豪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看向远方不再作声。 李清霄一时不知如何再言,只好说道:“今日我也是想借着这天地间的云海奇景,感悟体内真气运行而破脉,江姑娘可以在此山间自行看看,我便先坐定了。” 江慕雪微微点头,也迅速恢复了正常。“好,你不必理会我。” 李清霄盘腿坐定,首先便是要排出内心的杂念,可不知为何,平日里入定极快的他今日却是怎么也无法挥去心间的那道倩影。遑论感悟什么天地气机运行,就是此时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行都是探查不清楚。 夜里清风徐徐,冷意渐生。见着坐定的李清霄,江慕雪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难言的悸动,握着雪柳刀的手也是不自觉的缩紧。 或许这便是少年人,从不知何为喜欢,从不知何为情感,但就是有那么一瞬便好似能看懂这一切。 这样美的月色下,清风拂过树梢,乱了枝叶,也乱了人心。 就在这样难以言明的气氛中,时间渐渐流逝。江慕雪并未下山,而是在李清霄身前的一块空地同样坐定。 入定中的李清霄发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抹去心里的那道倩影时,索性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任由充盈的真气一遍又一遍的自行运转明尘静心法。 当第一缕夕阳洒向人间,一切生机都开始复苏,运行一夜明尘静心法的李清霄感觉此时经脉中无比鼓胀,甚至有些隐隐作痛,但就是突破不了那最后的屏障。就在他准备排出多余真气,放弃这次破境之时,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那抹倩影。 清晨的朝阳照耀在江慕雪的身上,面对着江慕雪的李清霄只能看见一道熠熠生辉的倩影,却是什么细致处都不得见。也就在这一刻,他毫无道理的破境了。 这一刻,明尘静心法的运转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体内真气的补充速度更是比之往常快了三倍有余。在李清霄的眼前,天地间气机的流动好似更清晰了数分。在青城山传承中,历代先贤察觉到武者体内的真气并非凭空而出,也非是全部产于体内,而是能从天地气机中不断汲取。 所以,青城山剑宗的修行更多是要求弟子们感悟天地,万物相容。这是其他江湖门派修行所不曾有的。 新产生的真气游走在浑身的经脉中,不断地扩大着经脉宽度,同时也在锤炼着身体的每一处肌肉。感受着这样美妙的感觉,李清霄说不出的舒畅,随即再度闭上眼睛,开始入定静修。 前方的江慕雪也感受到了李清霄身周的变化,随即睁大了眼睛。随着李清霄体内真气的不断产生,周围的天地气机也仿佛被牵动一般,在他的身前产生了数个微小气旋。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清霄的身周再无任何变化,他缓慢的睁开双眼。 “你成功突破至八通脉了?”江慕雪微微愕然的问道。 “嗯,索性没有辜负师尊期望。”李清霄感受着此时自身的变化,心情说不出的好,自然语气也是十分轻快。 江慕雪微微倒抽冷气,“你.......真的还是人吗?” 见着江慕雪歪着头上下审视着自己,李清霄也不知如何回话。 “真是不可思议,恐怕我是见证了四百年来最快到达小宗师境界的绝世之才。”江慕雪不由得感慨道。“此前在周和县见你出手我便知道你我差距,今日你再破一境,可是乱了我的武道啊。” 李清霄微微躬身道:“江姑娘也是举世罕见的大才,何必拘泥这境界差距呢。且江姑娘刀意之盛更强于我的剑意,又怎会为了这点小事动摇武道呢。” 江慕雪微微点头。“看来,我也要更认真的修行了,我天刀门的弟子永不言败,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境界,甚至超越你。” 李清霄听闻江慕雪此言,嘴角微笑,“想必江姑娘定然可以!如此,我们先下山吧,今日我师尊会接我两位未曾谋面的师弟回山,到时我恐要去一见,便不陪江姑娘回住处了。” 两人说罢便一同向山下行去。 在山道的分岔路口,两人行礼告辞,李清霄便向主殿行去。 还未至主殿前,李清霄便发现了有两名少年正在殿前行礼。其中一人约莫十五六岁,与他年纪相仿,另一位显然年纪就要略小些,定是自己的三师弟陆绍棋。 就在此时,萧羽陌从殿内走了出来,远远看见李清霄,他便挥手示意李清霄上前来。那两位少年也是齐齐转头看向李清霄。 “清霄啊,这就是你二师弟濮存和三师弟陆绍棋,濮师弟比你小一岁,陆小子你知道今年十二。” 李清霄微笑着上前,躬身行礼道:“见过两位师弟。”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战! 看着素未谋面的师兄,濮存和陆绍棋颇有些好奇,不过该有的礼数两人一点不缺。 “师兄好!”两人齐齐躬身还礼。 感受着李清霄此时的精气神,萧羽陌的眼神亮了亮,语气不敢肯定的说道:“嗯?你已至八通脉了?刚突破?” 李清霄微微点头,“是,约莫是天色初明的时候,昨晚我与江姑娘登山,观景悟道,直至清晨方才有所感悟。” 说这番话时,李清霄的脸色又是微微泛红,好在不是非常突兀,让旁人只觉得是他为自己修为进境而高兴。然而李清霄此时所想的却是,想必这天下观人破境的,他是第一个…… 听到李清霄确信的答复,萧羽陌高兴到言语难以表达,甚至想要手舞足蹈,他的脸色也渐渐涨红。十六岁的小宗师,上次有这样记载的那还是四百年前剑圣杜笙寒的生平,这可是在见证真正的传奇! “好好好,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是为师无心之言,想要激一激你,却未想到你竟是真的做到了。” 此时濮存和陆绍棋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在见到李清霄后他们多次猜测这位师兄的修为,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我空降师兄的实力竟然如此可怖。 看着眼前众人的反应,李清霄哭笑不得。 青城山外三十里处,一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小山坡,不时便有身影汇聚,此处正是血衣楼众人的集结之处。 此时,慕容天枫一众人等在一个天然溶洞中休憩,从昨日离开青城山,他便已然发出了召集令,号令血衣楼众人向此处集合。 “楼主,此番出战的人选已然到齐。” 待到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撞进这片密林,远处正在观望的一名老者折身回到洞中,对着慕容天枫禀告。 “嗯,让他们都进来吧,我有安排。”慕容天枫此时慵懒的侧卧在一块巨型平滑岩石之上,一股桀骜不驯又与世不公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半柱香的功夫,先前那道墨绿色身影与一道灰褐色身影恭敬地走进了洞内。 “楼主,这位是今年地字榜上排名第一的刺客,地泽。”旁边的陆掣指着那名身穿灰褐色衣衫的青年人对慕容天枫介绍道。 “这位则是人字榜新进的榜一,人泽。”那道墨绿色身影闻言微微躬身。 在血衣楼有天地人三榜,人字榜记载是四通脉及以下的武者,而地字榜则是记录了六通脉及以下的武者,至于天字榜,那便是宗师及其以下的高手。而每榜的榜一则都会被称为泽。 “好。”慕容天枫的嘴角弯起一抹极度危险的弧度。“他萧羽陌想要体面,可我血衣楼是否一定要给。” “此战,你们只许胜不许败。他萧羽陌虽然提出五战三胜,但我要你们四场全胜,至于我和他的这一局,我会让他充分认识,什么是刺客。”慕容天枫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狂暴而嗜血的意味。 此时的陆掣也是在一旁冷笑。“他要小看我血衣楼刺客的正面抗衡能力,一定会输得很惨。”...... 此后一天的时间里,李清霄突破八通脉的消息在青城山剑宗内疯狂传播,青城山的所有弟子们都沸腾了,无数感叹不可思议、仰慕或是略微有些嫉妒的声音响起。而李清霄本人则是在与两位师弟互相较量之后回到所住的小院,看望过絮儿和她的爷爷,他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静等待着比斗的到来。 当第一抹朝阳射入李清霄的房间内,他习惯性的醒来,今天正是萧羽陌和慕容天枫约定比斗的日子。 此刻天色刚刚冒出微光,青城山主殿的广场前已然聚满了青城山弟子,有些为了有个好位置甚至昨夜便是休息在此。 此时的广场四周已然围上高台,而其中一侧并未有一个青城山的弟子落座,这侧自然是给血衣楼众人所留。 当天色已然大亮,时近卯时,慕容天枫一众人终于是到场。当在坐的青城山弟子感受到血衣楼众人身上散发的煞气,大多数人都是浑身僵冷。那一道道穿着深色服装的刺客可能是第一次如此曝光在这个世界之上。 今日之后,他们定要让整个武林知道,血衣楼的人不单是只会刺杀的刺客,血衣楼也不只能生存在黑暗之中。 当己方百余人全部走入看台,慕容天枫遥遥对着萧羽陌行礼。“萧宗主,若是没有其他的安排,不如此刻便开始吧。” 他的语气充满自信,还夹着一丝不屑。青城山一众弟子闻言皆是觉得传闻中对慕容天枫的描述无比正确,自大而桀骜,却还总是摆出虚伪的君子之态。 萧羽陌看着正对面看台上的慕容天枫,听着他此时的话语,心中蓦然觉得有些忌惮。“楼主一行人远道而来,何不休息片刻?若是输了也怪不得我剑宗仗着地利之便啊。” “萧宗主说笑了,若是这几步的距离都能影响我血衣楼的人,那我血衣楼也是到了灭门之时。” 感受着慕容天枫的自信,萧羽陌更加肯定了心中泛起的一丝想法。 “好,那便依了楼主之意,比斗便现在开始。双方比斗,点到为止。第一场,四通脉对四通脉,我方上场者,陆绍棋。” “我血衣楼上场者,人泽!”随着慕容天枫话音落下,场间一些江湖阅历稍多的教习和弟子都是心里猛然一惊! 人泽,在血衣楼有天地人三榜,而每榜的榜一才会被称为泽。 就在慕容天枫的话音落下,先前那名身穿墨绿色衣袍的青年人飞身上场,没有丝毫的花里胡哨。看他的面相,年纪应该不小于李清霄,可是他确实是四通脉的境界,这倒也不能说血衣楼作弊,毕竟比斗只规定了修为,而没有规定年龄。 当他整个人在场间站定,仿佛在他身周的空间内空气的温度都有些许下降,让人不寒而栗。 萧羽陌身侧的陆绍棋飘然起身,就在他准备御气飞身下场之时,萧羽陌低声说道:“棋儿,若是不敌,尽快认输,此人身上杀气极重,你要万万小心。” 年仅十二的陆绍棋乖巧的点点头,不过,他的眼里充满了火热的战意!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紫气生花 话音刚落,陆绍棋熟练踩起戏云步,飞身上场。当他踏入场间的那一刻,一股无形无质的杀意却似利剑般刺入他的感知。 这种寒冷刺骨的杀意让陆绍棋极度不适,明尘静心法顷刻运转,一股承天地之和的意蕴自他的身上飘逸而出。 两人互相见礼,陆绍棋率先拔剑而出攻向人泽。一式云径明灭起手,这是青城山剑宗最正宗也是最稳妥出剑方式。之所以名为云径明灭,此剑之势便是让人难以琢磨出到底是何方刺来。 人泽见着这一剑,并未有任何惊慌,他明白,纵使此剑如何玄幻,但杀招永远只在即将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刹。 下一刻,伴随着朝阳的光晕,陆绍棋的长剑忽隐忽现的刺向人泽胸口。就在陆绍棋的剑间离自己衣衫不足三尺之时。。,人泽的手动了。 只见一点寒光从他的指间乍现,随即一根细若游丝的飞针激射向陆绍棋的眉心。在如此近的距离想要的挡住这一杀招,陆绍棋只能放弃这一剑的先手。只见他手腕微转,手中长剑的剑尖准确无误的点在了那道飞针之上。 “好手段。”场间的人泽第一次开口。 “再来!”挡住这一式的陆绍棋猛然提气,一道炽热之意从他的剑身之上升起。场间的温度好似都有所提高。 这次,人泽未等陆绍棋出手,而是率先使出了血衣楼暗器百式上的雨化千丝,一瞬间,无数道白芒闪过,密集的激射向陆绍棋身前。谁知陆绍棋不进反退,一式天火燎原直刺人泽前胸,这摆明了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见着此时情形,陆绍棋将牙一咬,一股狠意蓦然升腾。瞬时间他将体内剩余真气尽数聚集在身周上下的重要位置,而其余之处他则全然不在意。 “绍棋!”场外的萧羽陌脸色瞬间苍白,紧张到了极点。以他的境界自然可以看出就算这一剑天火燎原人泽避无可避,但是那无数密集的银白细针若是刺入陆绍棋的体内,且不说如何疼痛,只是那千疮百孔的模样都足以让人心寒。 场间一道清风划过,看台上的萧羽陌已然出现在了陆绍棋与人泽中央,只见他随手挥动袍袖,飞射而来的白色细针全部被裹挟到一边,陆绍棋前刺的剑式也瞬间被消于无形。 “此战我青城山剑宗认输。”当萧羽陌此言一出,全场弟子都是一片死寂。交手只是两式,但期间凶险每个人都看在眼中,虽然他们也想自己的宗门获胜,可他们也同样不愿看见自己的师兄弟身受重伤。 “萧宗主何出此言?依我看来,此战,算是平局。”就在此时,正对面看台上的慕容天枫默然开口道。 的确,方才两人交手两式,生死只是一瞬间,若是说陆绍棋不如人泽倒也却是说不过去。 虽然来之前他的命令是要五战全胜,也正是有这样的命令,人泽也才会施展如此不要命的打法。可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一心想让血衣楼走到江湖的明面上来,一些气度还是要有的,就是不知这气度几分真假罢了。 对于一个刺客来说什么是胜利?不是自己活着离开,而是目标确认死去,至于自己能否抽身,那只是第二层面的考量。 萧羽陌拱手道:“多谢慕容楼主好意。”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早春的阳光分外暖和,可此时场间的所有青城山之人却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在内心升腾。无数人都在扪心自问,若是换做自己与血衣楼的刺客交手有几分胜算。 “第二场,青城山出战,周奇水。”随着大长老的声音落下,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便已然从看台飞掠向场中。 周奇水是大长老杜昌黎的二弟子,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子弟,生于斯长于斯学于斯。周奇水的性格仁善在青城山剑宗是出了名的,以至于无论什么人找他帮忙,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都一定不会推辞。 慕容天枫点了点身旁的地泽道:“去吧,我听闻你剑舞的不错,是我血衣楼不多的几个剑客,今日便让我瞧瞧,你的剑法比这青城山剑宗的弟子如何。” 一旁的地泽躬身行礼,随即转身漫步下场。 待到场间二人站定,彼此互相施礼,只不过两人施礼的方式却是与平常武者有所不同。这是大周剑客对决时的独特礼仪,长剑背于身后,以示藏锋,身体微躬,以示谦和。剑是君子之器,剑礼也是君子之道,其掩锋芒不露,待万物和善。 行礼结束,周奇水率先开口道:“请。” 地泽也不迟疑,顺势出剑,而周奇水看似要比地泽慢上一步,可实际上却是他的剑先至地泽身前。 两道剑光在瞬间相撞,两人顺势后退,接下来的一瞬,无数青色剑气与紫色剑气相互碰撞,场间的青石地板被硬生生的切割开来,切口平滑如镜。 眼见两股剑气势均力敌,可就在下一瞬间,地泽的剑招陡然改变,一朵朵气机所化的紫色小花自身前升起,想必是未入小宗师境界的缘故,着一朵朵紫色小花并不显得凝实。 当一朵朵紫色小花接触到周奇水的剑气之时,猛然爆裂,一时间场间飞沙走石气息激荡。 “紫神落英剑法。”看台上已经有见识高远之辈看出了地泽使用剑法的来历。相传这紫神落英剑法是当年大周出立时,淮州武术世家段家的绝学,相传可以让境界未至小宗师的武者将真气离体聚形,这是名副其实的上乘剑法。 可不知为何仅仅几十载光阴,原来强盛繁荣的段家却是黯然消失在历史舞台之中,其家传绝学紫神落英剑法也是不知所踪,至于地泽是如何得到这门强大功法,自然也只有血衣楼最顶尖的存在知道。 眼见情势不妙,周奇水不再释放气机挥舞剑气。只见他迅速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在那紫色气机小花离自身还有五丈距离之时,瞬间再度拔剑而出。这是青城山的一门很普通的中品剑技,藏剑经,其精髓便是追求瞬发时极致的威力。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定龙珠 很多时候,一些品阶不高的功法武技在比斗时更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门《藏剑经》便是如此。虽说藏剑经仅是中品剑技,但其威力往往和使用者的修为及其真气强度成正比,相传数百年前便有青城山的剑仙以此招劈沧海、断青山。不过这等人物到底在如今也只是传说罢了。 当周奇水的这一式藏剑气与飞来的紫色气机小花相撞时,一阵猛烈的真气波动瞬间炸开,三丈之内,原来的碎石瞬间被撵做齑粉。 “好险!”无数围观的青城山弟子都不禁紧握双拳,看台之上,大长老也是十分紧张。他的三个弟子中,大弟子已然在数年前便因家族恩怨便葬身江湖,而三弟子赵灵渠虽说资质甚佳但心性有失,如今的二弟子周奇水是他最为器重与疼爱的弟子。 眼见此招并未奏效,地泽再度变换剑式,只见他将手中长剑刺入青石地面,一股股真气猛然化作无数根系藤蔓,在场间结成了一株开满紫色小花的奇树,只不过这颗小树的影迹比之先前的紫色小花更加虚幻,地泽的脸上也是十分煞白。 就像是一阵秋风划过,只见无数紫色小花从树上飞落而下,朝着周奇水的身周飞去。 见着眼前此景,场间无数人脸色煞白,一个六通脉的武者竟然截借助一部功法便能让自己的真气外放,还能到如此程度,当真是骇人听闻。 周奇水见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是大惊,随即画剑为圆,一式水泽万物使出,周身瞬间被无数剑光化出的薄薄水幕包裹。下一刻,无数紫花看似毫无力道的撞击在水幕之上,可在撞击的那一刻,猛然爆裂! 一层又一层的真气波浪卷开,荡起层层气机涟漪,场间瞬时以此为原点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其实可能有人要问为何当时李清霄对战九脉小宗师都未有如此情形,为何到今天两个六脉的武师都可以造成如此景象? 这其实是境界越高对真气的凝练收放便更好,而先前交手又都是招招致命,往往高手都会刻意规避无谓的真气浪费。而现在周奇水和地泽二人都是以高深功法提前做到真气外放,自然不能控制随心。 周奇水撑起的那一层薄薄水幕荡漾起无数涟漪,仿佛随时可能碎裂。可水泽万物又岂是这般容易消解?水利万物而故近于道,只见周奇水继续快速挥舞手中长剑,一道道剑气化作丝丝水流汇入这片水幕。 直到十数息后,当紫色小花尽数消解,水泽万物化成的那片水幕也彻底消解。 可就当场间大多青城山剑宗的弟子以为两人还是势均力敌之时,周奇水却径直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周师兄他怎么了?”无数不可置信的声响再度从场间响起,而只有少数修为已然到达小宗师的弟子教习才看清楚,有一小块团状暗器,在最后一朵紫色小花消弭了水泽万物的防御后,击中了周奇水的胸部。 此时,李清霄身侧的江慕雪虽然看清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可却也不知道地泽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周奇水瞬间再无抵抗力。随即她便看向李清霄,一言未出李清霄便已然明白了她想问什么,随即笑了笑说道: “这应该便是定龙珠,在血衣楼的漫长刺客生涯中,除了刺杀任务,还有一类任务也是时常会有,那便是绑架。而这定龙珠经过极其特殊的打造处理后,可以使击中的目标陷入短暂的晕厥。先前我也只是在师父交给我的杂谈笔记上见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青城山主殿对面的看台上,慕容天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意,笑声爽朗。 “哈哈哈哈,剑舞的不错,可依我看,你这这暗器的使用时机倒更为精妙。” 青城山一方的众人却都是沉默,若方才是平日的生死对决,地泽绝不会打出定龙珠,而很有可能是杀伤性更大的暗器,所以说,那一刻地泽若有杀意,周奇水此时恐怕已经身死。 “慕容楼主手下当真是强者如云,这第二战我青城山剑宗败了。” 萧羽陌开口时,已然有青城山弟子上前将周奇水带回疗伤,还有数十名弟子在快速的清扫场地。 此时,青城山众弟子的士气已然消弭了大半,再也没有刚开场时的那种激动与兴奋。 虽说从一开始萧羽陌的安排便是两胜两败一平,萧羽陌也确信慕容天枫明白自己的用意,可就目前血衣楼上场的人来看,慕容天枫确实是没有一点留手的意思啊。萧羽陌深深地皱起双眉,单手在一侧鬓角按压。 当场地被一众弟子清理出来,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可怖裂痕再度映入众人眼前,仿佛还在讲述着先前一战的激烈。 坐在萧羽陌身后的李清霄此时缓缓起身,走到看台前,微微躬身向萧羽陌和诸长老行礼,在看见萧羽陌肯定的眼神后,游山步踩起,瞬间进入场中。 江慕雪看着已经到了场中的李清霄,心里默默想着,七通脉时你便可杀九通脉的小宗师,如今你入了小宗师后,又该是怎样的风景? “青城山第三战,出战李清霄。” 当场间李清霄说出这句话后,无数道充满了各式情绪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他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万众瞩目。 这是他们这位名义上的大师兄到青城山以来第一次为宗门出力迎战外地,对于这位修为进境快到令人不可望其项背的大师兄,许多人自然是敬仰而羡慕,可依然还是有一部分弟子对这位大师兄的真实实力有所怀疑。 当对面看台上慕容天枫感受到此时李清霄身周的气息的一瞬,他身边最近的几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实质性的杀意。 “萧宗主果然有眼力,如此年龄的小宗师,就算是在四百年前那个大时代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天才,更别说如今天才凋敝,绝世断绝。这样的人物能萧宗主能收做~爱徒,当真是好福气。” 慕容天枫的语气虽然平和,但却带给所有人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一战,血衣楼,天泽。”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碧鳞 随着慕容天枫的话语落下,在他身旁一位如同先前在周和县时那黑袍老者一般装束的瘦小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场间距离李清霄十丈的位置。 这道身影高不过五尺有余,因为全身被宽大黑袍遮掩,整个面容也存在于绝对的阴影之中,因此无法分辨其性别年龄。这样的一位不起眼的杀手,平日里又有谁能想到他就是已然在江湖上有着赫赫恶名的血衣楼天泽。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一片乌云悄然向青城山移来。 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自天泽上场便迅速弥漫开来。互相见礼完毕,李清霄就发觉了空气中的不对,瞬间冷星辰出鞘,一阵猛烈剑罡顺势将自身身周的空气尽数排去。 就在此时,天泽黑袍下双手快速挥动,瞬间百余暗器射向李清霄。这只是天泽的试探招数,可带起的气机涟漪,以及那后至的音爆之声让场间无数人头皮发麻。 李清霄没有动用任何剑招,只是单纯凭借着小宗师强度的真气向着飞来的暗器挥出剑气,无数金铁相击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霎时间,场内星火四溅,崩飞出去的暗器深深插入青石地面,无数青石被这强大的力道撞的崩裂开来。 一些暗器更是被弹飞数十丈之远,若不是这片广场足够大,恐怕早已伤及旁人。 借着这一阵的暗器爆发,天泽的身影如鬼魅般急速从左侧接近李清霄,在他的手中,两柄弯月状匕首闪着幽绿寒光,仿佛如那毒蛇的利齿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场间绝大多数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天泽已然接近了李清霄身周五尺。对于剑客来说,最安全的距离永远是身周三尺,这三尺之内便是自己绝对掌握的世界。而对于刺客而言,他们的天地,只在刀刃与目标的毫厘之间。 三尺,李清霄猛然挥剑,冷星辰上,一层幽蓝火焰浮现,犹如真正的天火一般炙烤的四周空气都升起热浪。此刻,他已然是名正言顺的小宗师,真气聚形已然不在话下。 这时的天火燎原不再是先前的赤红色,或者是陆绍棋所使用的出的金黄色火焰,而是更像墨黑色靠近的幽蓝色。这是真气强度与领悟到了全新层次的天火燎原! 当冷星辰斩向自身,天泽下意识的用两柄弯月匕首挡在剑刃前,可下一瞬,他便后悔了。只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与灼烧感从冷星辰的剑身向这一双匕首上传递。 天泽的身影瞬间倒飞出去,下一刻,大片幽蓝色火雨自冷星辰剑身抖出,飞溅向天泽而去。李清霄则随着火雨快速点刺。 无数人都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都在众人都以为李清霄能以这样压倒式的优势战胜天泽时,再度让场间死寂的事发生了。 只见天泽的身影在漫天剑雨与火雨之中,化作了千百黑色流光暴散开来。这样的武功,好似早已脱离凡尘,就如传说中的仙魔手段一般。 可在场间的李清霄清楚的感知到,天泽的真身,就在那暴散开的黑光之中,而那黑光,则是天泽在身外披着的那件特殊黑袍暴裂出的障眼法。 下一刻,李清霄一式泼墨山河再出,剑尖真气化作实质般的黑色墨气,以一股倒卷山河的气势直压天泽而去。这一式泼墨山河仿佛要把所有的黑光全部揽尽,可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在泼墨山河包揽了所有散射开的黑光之时,李清霄并未感知到天泽的存在,就在心中暗道不好之时,一道犹如毒蛇吐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陡然而生。 “什么时候!”场间无数人再度发出惊呼,就是血衣楼这边训练有素的刺客也有不少倒吸凉气。 看台之上,江慕雪的心也是瞬间紧张到了极致!可是小宗师人物如此快的交手又怎么能给她出声提醒的时间。 瞬间,感受到极度危险的李清霄强行收剑转身,在他还未将冷星辰完全招架在身前,天泽的两柄匕首便到了身前,其中一柄匕首精准的刺入了李清霄的左肩而另一柄则是被冷星辰招架住不得在向前。 “呵!”李清霄一声猛呵,明尘静心法急速运转,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瞬间排开,以李清霄为中心的青石地面开始寸寸碎裂,天泽因为这一击而稳不住身形再度倒飞出去。 而经受这一刺的李清霄并未追击,反倒是横剑在前摆出了防御的剑式。 当天泽稳定下身形,在场的所有人看清了她的窈窕身姿,“竟是一个女子!”“怎么会是这么美的一名女子?”看台之上,无数惊叹声响起,是啊,任谁都不会想到,那臭名昭著的血衣楼天字榜首竟然是一名身材娇小而窈窕,面容妖艳而清丽的女子。 天色越来越暗,似乎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稳下身形的天泽却也是不急于再度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清霄,第一次开口说话道:“小弟弟还真是好武艺,仅仅几个来回变逼得姐姐将那名贵无比的黑羽袍舍弃。只是,不知道我这霜月刃上的碧鳞毒滋味如何啊?” 场间,李清霄的身形依旧平稳,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体内那正在疯狂消磨他自身真气的毒素,眼神不由得微微眯起。 按理说,就算是这样的毒药,也不会如此快的消弭自身体内的真气才对?猛然间,李清霄再度嗅到了刚开场时的异香。瞬间,一股真气从他的身周再度爆发,将那混有异香的空气排开。 天泽发出好似勾人心魄般的笑声:“小弟弟到聪明,可是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什么作用吗,这香只是沾染到一点便会加速碧鳞毒的催发,如今再去排开又有什么用呢?碧鳞毒可以快速消磨掉你的真气,当真气消弭结束,这毒便会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认输吧小弟弟,只要认输,姐姐立刻给你解药。” “难道又要输了吗?”“怎么会这样?”看台上无数弟子发出不甘的声音,再这样真气流逝的情形下,李清霄又有什么赢面呢?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鹤归 主殿一侧看台上,萧羽陌此时十分心急,几欲开口让李清霄认输,毕竟他确实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天枫会让血衣楼的底牌如此暴露。天地人三泽,十数名小宗师,六名宗师,或是身份或是实力,这样的人物平日里出现一个那都是足以震慑一方的存在。 就在萧羽陌要开口之时,场间,李清霄再度行动起来! 丝丝缕缕的细雨已然从空中落下。李清霄再出一剑,这一剑中,风雷之声乍起,冷星辰剑身之上蓝色电弧涌动。正是风行雷动! 天泽并不想正面硬接这一剑,先前李清霄剑身上的力道她是明确感受过的。 可李清霄的这一剑又怎是她想躲便躲得了的?下一刻,戏云步踩起,李清霄的身形顷刻间如穿梭于天间云海飘忽不定如梦似幻,天泽也是极力施展自己的独特身法,一时间,场外只能见着一道拖着风雷之声明灭变换的身形与一道紫黑乌光一追一逃。 “不能再拖下去了。”感受着自身真气流逝的速度,李清霄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虚弱,自己的真气强度和数量也在不断下降。 “咦?怎么?”下一刻,只见李清霄将手中冷星辰向前猛然掷出。 看台之上许多人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李清霄这是个很愚蠢的做法,这样的高手对决,又怎会被如此直白且不可改变的一击刺中。 可就当他们还在思考之时,只见得李清霄那虚幻的身影毫无道理的蓦然多出一道,出现在了先前一丈的位置。 而就在两道身影之间一道淡黑色的身影正手握两柄弯月匕首刺向先前李清霄所在的位置。 正是天泽! 在刺中李清霄的一瞬间,天泽终于是感觉到了异样,“怎么会,不是实体?” 下一刻,李清霄从身后一掌击中天泽背部,天泽整个人便像是断线的风筝猛然倒飞出去。 还未等她再度起身,李清霄已然轻身上前一指点向天泽颈间不足一寸之处。 “你输了。” 李清霄略带疲惫的说道。天泽却是咳出一口血来,调侃着说道:“小弟弟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可怜我这么多年在江湖上的赫赫名声,今天却栽在你一个后辈手里了。” 就在此时,远处看台上,慕容天枫出声道:“你输得不冤,鹤归,哼,回来吧。此战我血衣楼认输。” 此时,看台上无数青城山弟子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刻怎么会有两个李清霄,李清霄又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天泽身后?无数人看向身旁的师长,想要寻求一份答案。 当一些教习听闻慕容天枫口中的鹤归时,心里猛然回忆起了,“踏鹤行!对,是踏鹤行的第三式变化鹤归!” 场间,无数议论声和喝彩声叫好声再度响起。 “踏鹤行的前两式都是步法的改变,而第三式则是实实在在的只有一步,而这虚幻一步,正是借助前两式步法来施展。旁人只知鹤归可以回到先前所在的地方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可甚少有人练成。其中原因自然是太多人将鹤归也自然的认为成了一种单独的步法变换。” 正殿侧看台上,江慕雪还在眨巴着眼睛思考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萧羽陌却是率先转过身对她解释道。 “萧叔叔,那先前他为何要将手中长剑扔出去呢?” 萧羽陌笑了笑,显得很满意。“这就是清霄的聪明之处,当他将手中长剑掷出之时,便是天泽觉得最为安全可以出手之时。二来,我想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感知是否正确,或许方才他并未完全能锁定天泽的所在。” 江慕雪恍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场间,天泽已经起身,随手将一颗小药丸扔给李清霄。下场前,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鹤归我略有耳闻,但你到底是如何察觉我的存在?” 李清霄略微迟疑还是服下这粒药丸,见着李清霄这般作态天泽又是嗔声道:“还怕我下毒害你?” 李清霄轻叹一口气,指了指天上的乌云与掉落的雨滴,回答道:“明白了?至于下毒......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我倒不怕,只是我看你刚才手上有灰......” 天泽听到李清霄的这番话,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再也不搭理李清霄转身下场。 李清霄也捂着左肩的伤口,缓慢的走回看台。 其实方才李清霄起先并未锁定天泽的所在,只是在天间落雨的刹那,他感受到了身后不一样的雨水波动。再怎么厉害天泽终究还是人,是人便会有实体,当雨水打落在她的身上,李清霄也随即感受到了这股异样。 这场雨来得突然,以至于场地间没有准备任何遮雨的设施。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无法撑起真气护体,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见着李清霄已然回到看台,陆绍棋和濮存还有两位医师赶忙上前帮忙褪去上衫包扎伤口,江慕雪也围上前去查看。 见着江慕雪靠近,李清霄心跳不自觉加速,随即开口道:“江姑娘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江慕雪则是开口道:“我一个姑娘家都未觉得不妥,你个大老爷们儿矫情什么?按你这般说那日你还背过我,怎么不讲男女授受不亲?” 只不过这话越到末尾,江慕雪也是微微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随即声音也便越小。 背着身面相场间的萧羽陌听到这些话,嘴角漏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场间雨势愈来愈大,远处乌云时不时还有雷电划过,春雷之音滚滚。萧羽陌微微沉思片刻便对对面看台上的慕容天枫说道:“慕容楼主,你看着雨势想必一时半刻也停不了,不如暂时停下比试,在我剑宗内暂歇一番,待到雨停再开始比试。” “好,便依了宗主好意。”慕容天枫并未回绝。 话音刚落,大长老杜昌黎朗声道:“比试暂停,众弟子教习自行散去。”随即又安排一侧的五名执事带人去领血衣楼众人休息。 而萧羽陌则是对着慕容天枫微微躬身做请,道:“还请楼主随萧某来。”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定胜负 天下水路万千,四通八达,可唯有两条江河能串起着如同蛛网般大大小小的河道。 这其中一条是沧澜江,北起与月泽国境内,而另一条则是渭水河,起于桐州以北终年积雪的昆仑。此时,离京数日的黑衣人一行正乘着一艘印有官方印记的大船,顺渭河而下。 此时的渭河河面并不平静,天空中下着连绵阴雨,船头,两名做侠客装扮的中年人举着伞正在相互交谈。 “从出京至今一直大雨未停,这渭河水都涨了一截。” “是啊,这样的大雨,恐怕会影响今年的春种。留善啊,你说我们替陛下走这一趟真的会有收获吗?” “不知道,但陛下既然安排了,我等做臣子的也只能领命。”从口音听来,这名被唤作留善男子正是皇帝那晚召见的那位近侍。 “秦大人、向大人,前方再有三里便是陷龙峡,还请二位大人回船舱来,外边是在危险,这陷龙峡暗礁极多,且近日水位暴涨情况更为复杂,平日里一些可见的礁石此时都已淹到水里。” 正当秦留善两人还在交谈之时,船舱里的一名船工急匆匆的跑来,连忙劝着二人回船内。 那位被称为向大人的中年人随意挥了挥手,并不在意。“你好好掌你的船,无需理会我们。” 只见船急速驶入陷龙峡,可船头二人依旧如立平地一般闲庭信步。他们这一手同行的一干人等没有丝毫惊奇,船老大和一众船工却是看的呆傻住了,心想道,这不知又是哪里来的神仙人物。 见着水势越来越急,秦留善不禁感慨道:“出宫之时陛下拨给我两万两白银作为此行花销,这相当于咱们大周一年百分之一的赋税了,前年合、洛二州救灾也才拨了十万两银子啊。向邱兄,你说就算我们找到了这绝世法,对当今天下,对陛下又有什么用呢?” 向邱正是另一名男子的名讳。此时,他看着眼前昏黑的山川草木,一股枯败感由心底而生。他不禁摇头说道:“这大周八百年了,就像一座老房子般,里面腐朽不堪,外面还总有人想推倒它。最关键的是,现在这房子的主人也老了,可他还舍不得这个位子,想要得到那传说中的绝世法来延年益寿。” 其实在大多数人看来,如今的大周依然强盛,可只有他们这些皇帝最身边的人才清楚一些隐秘。自承平三年,也就是五年前开始,大周三十二州府,已然有一半以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灾害发生,大量的国库储备被用来赈济灾民。 而自承平五年开始,陆陆续续有前后三个州的主官因各种原因而举起反旗,只不过被当今皇帝陛下迅速派兵清剿。 边境上,月泽国已然数次小有规模的犯边,平日与边军的摩擦更是从未断过。 如今的大周不说风雨飘摇,也已经是四处破败不堪了...... 宁州青城山,此时已接近申时,早前的那场大雨已经停歇,只有丝丝缕缕的雨线滑落。 随着大雨的停歇,不少人已经回到广场上临时搭起的看台,期待着下一场比斗的开始。 此时,青城山后山,闲云居内,萧羽陌同慕容天枫皆是屏退左右,不知在商量些什么。李清霄则是由江慕雪几人照拂回了小院,到小院后,唐怀悯数次检查李清霄体内的毒素,在数次确定之后,才放下心来。 申时过半,随着道源钟的再次响起,青城山主殿前的广场上再度热闹了起来,大多数弟子都在猜测接下来的两战会是何人出手,要知道先前三战一战比一战的境界高,若是按此推论,现在应该是宗师之间的对决。 李清霄已然换上了一套崭新的青城山高等弟子装束,这套衣饰与宗主常服从外观而言并无多大差异,只是在领口袖口的绣花和材质有所区分。 他带着一直想要出来看看的絮儿与江慕雪、陆绍棋、濮存和唐怀悯一起回到场间。至于絮儿的爷爷此时已经服药安睡,有专门的药房弟子守着。 其实带絮儿来场间看比斗,李清霄心中也是有所顾忌的,生怕这样的暴力打斗会对絮儿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当他想到絮儿的过往,又想到絮儿的性情,这一点的顾虑也是顷刻间消散。 而此时的絮儿,在江慕雪的甜声笑语中已然对这位大姐姐没有了警惕,再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两人也是十分亲昵了起来。 这不,此时看台之上,絮儿就被江慕雪拉着坐到一边有说有笑,而李清霄则是纳闷起来,这妮子还说除了爷爷和我最亲,这三言两语的就被别人拐去了。 随着众人的到来,这第四战也是拉开了帷幕。 当萧羽陌出现在广场之中时,整个青城山沸腾起来了!无数弟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早先已经有人猜测这一战会是宗师境界的一战,可如今竟然是宗主上场亲自应战,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李清霄的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按照计划,这一战应该是二长老这位大宗师出战才是,怎么会? 宗主萧羽陌亲自上场对战的消息迅速从场间传开,无数闭关修行的弟子教习都是强行出关想要见证这一战。而那些轮值弟子则是懊悔不已,疯狂抱怨着自己的运气怎就如此之差。 见着众人的反应,萧羽陌微微有些不悦,这一代的青城山弟子实在是定力有些差劲,只是是宗主对阵外敌,何至于如此。 是了,他们这一辈的青城山弟子大多现在要么仗剑行天涯,要么成为了某方门客,亦或是何地的教习,再或是投身军伍早已不在门内。而这新一代的弟子却都是些没有见过大世面的。 不再多想,萧羽陌只是用真气裹挟着声音说道:“先前我已同慕容楼主商议,大宗师之战破坏损耗太大,且大宗师是一门底蕴,若是让旁人探了虚实,实在得不偿失。说以说,此战,我与慕容楼主交手,一战定胜负。” 当萧羽陌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沸腾到了极点!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宗师 在所有的习武之人中,八通脉小宗师境界绝对称得上是一道分水岭,无数人终其一生不得跨越。八通脉之前,武者的真气只能聚于体内,就算借助一些特殊功法,可以做到真气外放,也是无法凝聚成形。 而到了小宗师境界,则可以使得自身真气外放凝而不散,化作有型有质的凝实之体。若是将如今江湖化作十份,七成之人都在八通脉之下,而小宗师占两份,至于小宗师之上的宗师,则占不到一成,至于大宗师和大宗师之上,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若说小宗师的手段还在常人可以理解范畴,那么宗师之境的武者手段可就有些超乎世间常理。 此时,那一阵早春时节的冷风骤雨已悄然落幕,青城山间一派新绿之色。正殿广场之上,水迹尚新,阵阵微风早春的寒风拂过,荡起层层波纹。萧羽陌就随意站在广场正中一侧,下一秒,还在看台之上的慕容天枫只将袍袖一挥,整个人便同移形换影一般出现在了离萧羽陌不足十丈的位置。 絮儿吃惊的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得出声道:“江姐姐,那个叔叔是仙人吗?怎么能凭空出现啊。” 江慕雪笑了笑嘟着嘴说道:“那不是仙人,是个坏叔叔,就是他的人把你哥哥伤成那样。” “絮儿要是有一天也能这样,就可以保护哥哥和爷爷了!”絮儿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随即又挥了挥自己的小手,希冀的说道。 场间,萧羽陌与慕容天枫互相躬身见礼。 慕容天枫率先开口道:“萧宗主,请吧。” 萧羽陌也不客气,直接抽出佩剑仙临,随手一记剑气斜斜甩出,瞬时间,青石地面崩开一道深余寸许的平滑切口。 “不愧是剑器榜排名第三的仙临,出剑之势便如此锋锐,今日当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萧羽陌不在应声,只是向前跨出一步,便似跨越空间般莫名出现在了慕容天枫五尺之内,一道剑光划过,直接穿过慕容天枫的身体。 下一刻,慕容天枫便出现在萧羽陌身后,萧羽陌顺势转身,一剑挥出,剑气之盛骇人听闻。可慕容天枫只是用手中折扇轻轻一拍,便轻易化解了这道剑气。 看着场间萧羽陌与慕容天枫的交手,李清霄感受到了以往他从未如此清晰感知的东西——天地气机的流动!没错,小宗师之下纵使绝顶天才也难以察觉到天地气机,而这也是为何说小宗师便是一道分水岭,绝大多数的人不可逾越。 此刻身为宗师的萧羽陌与慕容天枫,两人对天地气机的感受和运用肯定更为精妙。其一招一式之间,无不牵引这天地气机的流淌,借外力为己用。 仅是数息功夫,萧羽陌手中仙临已是和慕容天枫手中血红色折扇相撞百余下,带起的罡风将周围十数丈的青石地面尽数碾为齑粉。下一瞬,只见有一点纯黑色天火流出,紧接着,无数如海潮般的天火凭空生出,席卷向慕容天枫。 “好手段!”慕容天枫一声历呵,“那便也请萧宗主试试在下的天魔化血术。” 话音刚落,只见有无边血海自慕容天枫身周身周生成,扑向萧羽陌的玄黑天火。刺耳的蒸发声响在场间回荡,强烈的血腥味使得四周看台上的青城山弟子都是微微有些心颤。 江慕雪迅速捂住了絮儿的眼睛,将腰间香囊取下放在絮儿的鼻翼下。 “这慕容天枫平日里看着温文儒雅,想不到也是这般血腥狠辣的人物。”江慕雪皱了皱鼻子,显然也是被这股血腥味弄得心烦。 李清霄见着江慕雪如此,微微摇头,尽量保持平和想安慰两句。 “慕容天枫既是血衣楼主,便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平日里再怎么装的儒雅,骨子里的戾气却是也掩饰不住的。” 就在两人还在交谈时,忽见场内天火尽散,一众青城山弟子惊骇的都要呼出声来,可下一刻,一道碧蓝剑光自漫天血影中升腾,随即漫天水意升起,一道道波纹荡漾开来。 就在一众弟子还在震撼中时,李清霄的眼神亮了起来。“水泽万物?” 此招正是青城山剑经中的防守式水泽万物,可此时在萧羽陌的手中,却成了一式进攻手段。只见漫天水雾包裹住无尽血河,两者相互交缠吞噬。当血河融于水幕,萧羽陌便将这缕浑浊污水消弭于无形。 就这样僵持数十息时间,慕容天枫主动散去血河。“萧宗主当真好武艺,这以化人血气的天魔化血术却是被你所化去。只不过,下面这一式可就没这么好接了!” 萧羽陌并不理会慕容天枫的话语,只是负剑于身后,等待着萧羽陌的后招。 三息后,地面猛然颤抖起来,地上先前被碾做齑粉的无数青石灰飞腾而起,慕容天枫身前一道道血色长枪开始凝聚。 “血煞玄功?”萧羽陌不再等待,只见他将长剑以气机牵引浮于半空,瞬间双手掐动指诀,一道浩然清风自虚无处升起,随即千万道风起,卷携着青色石粉形成了一道道青色小剑。 下一刻,小剑与血枪激烈相撞,带起的罡风使得看台上众人睁不开眼。 一道道血枪在萧羽陌身边擦过,身前仙临形成的一道坚不可破的气机防护也被撞的荡起涟漪。 慕容天枫也不好受,无数青石粉剑散出的石粉不断削弱着他以自身真气凝出的血枪,而小剑内蕴含的锋锐罡风正不断轰击在他的身上。 看清了气剑的形成,李清霄是从心底里对他的这位恩师充满了敬佩,不自觉以一种崇敬而略带调侃的脱口对江慕雪道:“这是两仪风生的化用,还说没什么可以教导我的了,看他分明是藏私。” 就在这僵持之局一时无法破解之时,突然,萧羽陌一道闷哼,只见他的左掌心中赫然插入一根极细的飞针,下一刻,萧羽陌瞬间在左臂膀连点十余穴位封住气血流动,而慕容天枫则是借着这个契机隐去身形。 道道血影在空中划过,慕容天枫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萧羽陌身后,那如同寒铁刀刃般锋利的扇面滑向萧羽陌后颈。 “哼,等的就是现在。”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初显 只见萧羽陌右手握住悬于身前的仙临,极速转身的瞬间,剑上玄黑天火再现!当仙临与扇面相撞,天火自剑身蔓延至整个折扇,随即爬上了慕容天枫的有臂膀。然而慕容天枫手中的折扇自然不是凡品,瞬间一股血色毒烟夹杂着无数细小银色丝线直扑萧羽陌面门。 这一刻,稳如诸位长老也是不免有一瞬的慌张,看台上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清这一瞬发生的这些,如李清霄这样的小宗师也只是隐约能明白个大概,其中凶险却是也无法完全体会,只有到了宗师境和大宗师境的诸位长老才能可见一二。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毒雾与暗器,萧羽陌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将体内所有真气再无保留的全部挤压爆发而出,将面前毒雾排散开来,一股强悍无匹的气浪在场间炸开!慕容天枫也瞬间压缩气机,将玄黑天火层层裹挟抛飞。 下一刻,天火与毒雾相撞,毒雾中的细小银丝被瞬间融化,而这血色毒雾竟是没有被天火燃尽,反而和玄黑天火互相吞噬,在场间形成了一团五尺见方奇异的气机。 此时萧羽陌的左手手心已经发紫涨黑,而慕容天枫也是十分狼狈,右臂上的衣衫已然焦黑破碎,手臂之上出现了些许焦痕。 可当两人看清场中那团气机之时,脸色霎时间都变得极为难看。 萧羽陌一声大吼,“大长老!”慕容天枫也是再也顾不得风度,破声喊道:“谭老!” 两道身影急速破空而至,两人微微对视,随即点头,一起出手,以极为纯净而磅礴的真气将这团奇异气机包裹,极其小心而缓慢的移向山间无人之处。 看台上的一众人看的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少许学识渊博的教习和弟子才看出了现在的状况而但凡是明白现在状况的人都是不禁脸色大变。 李清霄瞬时间就出现在了这方看台之前,三十六位执事也瞬息护住了四周看台。 江暮雪把絮儿交给唐怀悯,轻身上前来到李清霄身侧,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气机乱流,你快退后。”李清霄面色凝重,“这种东西我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当两股真气强度旗鼓相当且气机相斥之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奇物。” “此物威力将会是原来两股力量的数倍之大,若是让它在此爆裂,必将波及全场。” 无数弟子听闻身旁师长教习的解答,也都是骇然色变。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场间众人都是如临大敌一般,直到大长老和那位唤作谭老的大宗师将这股气机带到远处山间。 当大长老杜昌黎与谭老收回自身真气,那团玄黑与暗红相互交杂的气机顿时狂暴起来,仅是眨眼的功夫便在山间剧烈股荡。 霎时间,周围充斥着炽热毒雾,百丈之内一切活物尽数被焚灭。 远处广场上,数千人见着此番景象都是吓的莫不敢作声。 李清霄见着那团气机已然被送出场外,便回身坐下,细细品味先前师父与慕容天枫的交手一招一式。 小插曲落幕,此时场间所有人的焦点又回到了萧羽陌与慕容天枫的身上,这场比试的的胜负可是并未决定。 萧羽陌也和慕容天枫相互对视片刻,萧羽陌开口说道:“慕容楼主可还有一战之力?” 慕容天枫摇摇头,“我真气已竭,其他的小手段对萧宗主自然无用。” 萧羽陌点点头,“我同慕容楼主一样,真气已竭不如这一场也算做平手如何?” “那就要看萧宗主到底应不应允我血衣楼份上一杯羹了。若萧宗主不允,天枫愿舍命再搏。” 萧羽陌轻笑道:“先前我便说了,输了,楼主莫要再提,可今日两平一胜一负,自然算是平局。所以又岂有拒绝楼主的道理。” 慕容天枫大笑,“如此便好。”随手又丢出一颗棕色药丸,“萧宗主想必也不会怕天枫下毒吧。” 萧羽陌伸手接住,也未多想,直接吞了下去。 “我相信楼主是个自持身法的人。” 比斗结束的慕容天枫又端起了一副儒士架子,对着萧羽陌拱了拱手,“如此,天枫便带人离去了,带到他日江湖群雄群聚青城山之时,我自会在来。” 一场比斗,匆忙而来又这般突然结束,可他决定的却是未来二十年江湖的气运格局,血衣楼必定要在这史书中留下他最绝丽的一笔。 …… 凉州,雁门关外五十里。 自古言凉幽关外葬忠骨,便是说的凉州雁门关与幽州平阳关。 此时,一队三十骑骑兵斥候正在向月泽国境内内探查,近日来,他们收到了在月泽国的密探传回的情报,有大批的军备粮草再向崮山堡囤积。 崮山堡距雁门关相距两百余里,此行他们的目的便是轻装简从绕过崮山堡直入后方探查有无大规模部队集结的痕迹。 …… 幽州,平阳关外一百里,五万月泽国先锋军驻扎在此。 虽是早春,可关外风雪依旧,漫天飞雪起舞。 中军大帐中,一名满面虬髯的大汉正在看着挂起的羊皮地图。 “此处距离那阳平关不足一百三十里,那些中原人还未发现哈哈哈哈,夏攸那废物还说这大周边军如何厉害,在我看来就是一堆草包。若是有人能靠近我主城百里没引起我部下的注意,我愿提头给他。” 帐下数人接连俯首称是。 可就在他驻扎地的一侧雪地中,有五名满身裹着白色布匹的斥候埋伏在此。 “小常子,马二狗,你两速速赶回将此处的情况回禀给将军,我与老杨和老周在此监视着这伙敌军动向。” 那名看着年龄较小的士兵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被眼前老兵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不想让我们有事就手脚麻利点,速去速回。” …… 大周极西之地,西域都护府的边界之上,一伙身着黄色衣衫,披着红色类似披风的衣物,剃着光头的异族人出现。 他们称身上的衣物为僧衣,那红色袍子则为袈裟。 他们是最虔诚的传教士,他们信仰的,是一种被称作佛的神灵……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夜谈 入夜,李清霄来到青城山主山的明蕴阁,这里是青城山历代宗主的居处。走至屋前,只见明蕴阁三字赫然高悬,意态平和中正。正门两侧牌匾上,右雕蕴天地山川造化,左刻守万代盛世清明。 “来了?”萧羽陌的声音自二楼阁楼响起,李清霄点点头,刚提气欲飞身上楼,却被萧羽陌引动气机直接摁住。 “没规矩,这是咱青城山剑宗历代宗主的居所,走正门。”萧羽陌白了他一眼,却是也并不怪罪,毕竟以往在广陵城时,师徒两遍是不拘礼节。 而李清霄也只有在同真正亲近的人交流时,才会少些繁文缛节。 李清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径直从正门走入。初进正门,一楼内饰十分古朴,映入眼帘的是十六位祖师画像与供奉桌案香炉,一些年代久远的画像已然泛黄。看见这一幕,李清霄也懂了师父为何要让他步行上楼。 他对着画像恭敬的拜了三拜,缓步走上二楼。二楼之内则是历代宗主的一些个人收藏或珍贵笔记,甚至还有一些并非本门的功法。 “见过祖师了?”此时,萧羽陌靠在窗边,仰望星空。 “嗯。”李清霄轻轻点头回应,但不知自己的师父为何现在命人召他过来,也不再多出声,只是安静的走到身侧。 沉默了十多息时间,李清霄感觉到了萧羽陌的异样,不由得出声。 “师父?” 萧羽陌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伤怎么样了?” “虽然这几日活动会有影响,但无大碍。” 萧羽陌点点头,随即极其罕见的从一旁桌案上拿起了一壶酒。“江湖儿郎不会饮酒可不成,来,陪师父喝上一回。” 李清霄习惯性的皱皱眉头,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位师父可不怎么饮酒,以往在府中,师父倒是经常教他品茶。 他还是接过了萧羽陌递来的酒杯。“此酒名朝夕露,乃是我青城山的一道特产,每年朝廷都会来人收取上贡,此物一年可产十壶,我青城山却只能留三壶,来尝尝。” 说话间,萧羽陌自顾自饮下一杯,李清霄也抿嘴浅尝,顿时一个沁人心脾的清香在唇齿间散开,紧接着丝丝甜意自舌根升起。 “此酒闻之无味,却是入口别有天地,有人说他是甜的,有人说他是苦的,还有人喝出了酸味儿,当然,也有人闻之无味,食之亦无味。清霄,你是什么感觉?” 李清霄细细品味,半晌后说道,“清甜。” 萧羽陌点点头,“年轻人,看待这世道自然是清的。”随即,萧羽陌再度饮尽杯中酒,浅笑着继续说道:“遇到的人也是甜的。” 李清霄当即觉得一阵不自在,咽进口中的酒差点都要喷了出来。 “这么晚找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拿你徒弟做消遣?”他无奈的说道。 “唉,果真是世事变幻,我个做师父的想和多年小徒弟续个旧谁知人家却还是不乐意了。” “……那你能不能不提江姑娘。” 听闻此言,萧羽陌真的是笑到将小半杯酒都洒了出去。 “为师那句话提了江姑娘?你小子心思不正,不打自招。” 李清霄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像火焰撩过一般火辣,但又实在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恨不得找个缝钻下去。 看到李清霄如此窘境,萧羽陌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不难为你了,一个男人脸皮还如此之薄。” 待到李清霄缓口气,萧羽陌指了指桌案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先前进门时的对子可看清了?” 李清霄点点头:“蕴土地山川造化,守万代盛世清明。” “是啊,守万代盛世清明,可这天下,恐怕是快要乱了。”听到李清霄念出这两句,萧羽陌不禁感慨道。 “徒儿,你为青城山剑宗宗主首徒,自然也是青城山剑宗的大师兄,这无关乎入门时间,只在于身份地位。在此位,有些事情你便是需要知道的。” 李清霄静静地听着,不再出声。 “传闻,当年青城山剑宗的开山祖师乃是大周开国功臣之一,天下大定之后,这位剑法出尘的祖师便开始游历天下。直至陌州境内偶遇道宗先贤,以剑道问天道,最终两人相谈七日夜,祖师心有所悟,最终离世之前留下了我青城山一脉。 而因为祖师曾是朝堂之人,终究放不下黎明天下,所以才会留下这两句。 时至今日我青城山的一些核心剑法也还是蕴含道宗法理意蕴,只可惜道宗在百年前也已经衰落。而道宗的衰落,正是因为那时的一则讯息,绝世法出。 道宗无数强者在那次的绝世法争夺中殒命,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如今形势与当年几乎无差,绝世法的消息一出,江湖上必然又是一场天大的风波。” 萧羽陌起身直接拿起一壶酒,抱着酒壶喝了起来。也不管李清霄有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可这绝世法就算是有丝毫消息传出,我们都不能不去争啊,这可不单单是能否真正造就一位仙人,达到传说中的白日飞升,它更关系到一宗一地乃至一国的兴衰。 自五年前开始,我大周天下便不太平,天灾人祸近乎不断,你们这些个年轻人,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是看不到的。只因为朝廷将这一切粉饰的太好了,可国库终究有限,京中腐败横生,这样的粉饰太平又到底能维持多久呢?” 短短几句话间,萧羽陌已然喝完半壶酒。 “清霄啊,为师有些怕,你懂吗?怕我巍巍剑宗葬就在我手里,血衣楼对于绝世法来说终究只是小患,接下来,以我对当今皇帝的了解,他一定会出手,到时候,我们还有面对来自朝廷的压力。” 萧羽陌缓步走到窗前,仰望夜空,半晌,缓缓吐出一句,“帝星隐曜,苍狼回顾,星轨序乱,天时不正,又是苍生百年劫啊。” 可就在这星空中,他却是忽视了,远处极西之地,一抹诡异红星,正在缓缓发光。 李清霄就这么听着,萧羽陌便一直这么说着,从江湖到庙堂,从天象到地脉,从凡人到仙人…… 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深蓝的色彩尚未褪去,东方的天幕上再度泛起鱼肚白。 萧羽陌醉了,也累了,只是将剩下的一壶酒塞给李清霄道:“老江的闺女来我青城山做客,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亏待了,你把这个给她带去。” 李清霄想了想还是问道:“不是只有三壶?” 萧羽陌哈哈大笑:“你小子是真的傻,谁给你说就是你手上这小壶三壶了,快去吧,为师想要歇一会了。” 李清霄能感受到自己师父的情绪放松了些,于是便起身行礼,缓慢退了出去。 而当他走出明蕴阁时,已经闭眼的萧羽陌却是呢喃道:“确实是傻小子,那哪里是一壶,那是平日的两壶啊,哈哈。”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朝夕露 一夜未眠,李清霄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少困倦,反而是迎着这清晨微风与微微朝阳下山,莫名觉得身心舒畅。 看来经过境界的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也略有提升。李清霄活动活动筋骨,想起了前日御气轻身自山巅跳下的窘迫,于是握紧了手里的酒壶,再次飞身而起。 纵掠过林间树梢,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自脚底升起,全身犹如一片羽毛,借风而起御风而动。衣袂飘飘,手中之酒却毫无波澜。 果然,纵使技巧上没有多少提升,可身体素质与感知敏锐的提高,对自身功法的掌握也是产生了巨大的提升,李清霄的内心充满喜悦。 不远处,早上起来换岗的弟子见到这一幕,也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在心中感慨这位大师兄的境界之高。 清晨,青城山弟子们又开始了一天的课业,江暮雪独自离开院落,只是在这片生活区的周围随意走动。因为这几日一直跟着李清霄的原因,这位小美女的来历也是在青城山弟子里闹的沸沸扬扬。 一些弟子远远看见江暮雪,不免的就和身旁的同伴小声议论起来。 正在此时,李清霄也从山上回来,见着江暮雪在外走动,略微思索便靠了上去。 “江姑娘起的好早。”李清霄上前依旧如平常一样上前行礼问好。江暮雪见着背着朝阳而来的李清霄,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青城山颠,第一次的露出了一丝温柔态,竟是如平常女子般回了礼。 李清霄看着面前朝阳下映的有些熠熠生辉的俏佳人,竟是又出现了一丝丝的呆愣。 随即为了掩饰尴尬,快速将手中的酒拿出,递给江暮雪道:“这是我师父托我带给你的,此酒名为朝夕露,师父说江姑娘第一次来青城山做客,自然不能怠慢了。” 当路过的弟子听到朝夕露时,不由得都回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清霄手中的酒壶。朝夕露,真的是朝夕露!还是这么一大壶! 好巧不巧,这里面有名弟子去年正好负责过供酒的事宜,见着这么一大瓶朝夕露即将送与外人,他实在忍不住,走回身面朝着正在交谈的二人躬身行礼。 “见过大师兄,江姑娘,在下宋杰,上年正巧负责过这朝贡朝夕露的事宜。大师兄既然知道这是朝夕露,想必其价值与意义也是有所解了,做师弟的实在不得不冒犯问一句,这位江姑娘到底是何人,可以得宗主以如此大礼相送?” 李清霄微微愕然,能如此上前直白问人身份,确实是不太礼貌,于是便语气不太友好的问道:“依照宋师弟所言,这酒普通人便喝不得?” 谁知宋杰也是毫不退让的回道:“此酒一般人确实喝不得,能饮此酒除了当朝帝王便是有大功的王侯将相,在江湖上,也只有一方豪强可以得我青城山剑宗赠酒。” 李清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十余年的书院生涯中,清浊书院那位被称为离经叛道的教习对他的影响确实甚大。那位先生曾经问过他,这天下普通百姓与王侯将相有什么区别? 是啊,从本质而言他们并没有多少差异,只不过是出身不同,可之后一生却是孑然不同两种生活。 他一直想至少在自己行事中能做到一视同仁,可宋杰的这番话却是让他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江暮雪并不想多生口舌之争,直接自报家门道:“荆州天刀门,门主江敬延之女江暮雪。宋先生说的对,这壶朝夕露确实太过贵重,我父亲曾有幸得到萧叔叔赠酒,那时却也只是今日这二分之一左右,劳烦李兄把此酒归还给萧叔叔。” 听到江暮雪的身份,宋杰的手心紧了紧,速来传闻萧宗主与江门主是至交,若是江门主之女来了宗主赠酒也并无不可,只是这次给的实在太多了…… 微微挣扎后,宋杰躬身致歉道:“原来是江大小姐,江大小姐接受此酒并无不妥,只是此次宗主许下的量实在太大,是在下唐突了,还请江大小姐珍惜此酒,也请师兄与江大小姐恕罪。” 李清霄和江暮雪并未在说什么,宋杰见此场景,讪讪告辞。 待到宋杰离开,李清霄再度把酒壶塞到江暮雪手中,“既然你把我师父叫叔叔,想必也是熟识,他给你的你便拿着吧。” 江暮雪摸了摸额头,一副看傻子似的盯着李清霄。“进里边讲吧……你还要在此弄的让多少人知道萧宗主给一个小丫头足足两壶量的朝夕露啊?” 说完,她便反身进屋,李清霄挠挠头也跟着进了里屋。 进屋之后,江暮雪盯着李清霄的双眼认真的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朝夕露的价值?” 李清霄点点头,“我知道啊,不就是产的少点嘛,虽说物以稀为贵,可这毕竟是外物。” 江暮雪一脸救命的表情。“萧叔叔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讲?” 李清霄则还是毫不在意道:“难不成这酒还有什么玄妙?昨晚我也陪着师父饮用了大半壶,可并未有什么发现啊?” 江暮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清霄。“……这朝夕露可辅助饮者感悟自身真气流动汇聚,从而帮助饮者打通穴窍,突破境界,亦或是稳定境界洗涤体内沉积的毒素。” 李清霄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听完江暮雪的话,一阵感动在心中生起,嘴角一股幸福的微笑泛起。 “这个师父,不但骗我说给你的只是半壶,自己担心昨日比斗我体内留有毒素也不明说。” “唉,那日萧叔叔或许是感知到我即将破境,所以今日才拿这么多朝夕露给我。” 两人都是无言良久,而这时,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萧羽陌却是四仰八叉毫无风度的趴在明蕴阁二楼呼呼大睡。 当宋杰将打探到的江暮雪身份公布,青城山剑宗里又是一阵好奇的议论。这也不怪这些弟子定力太差,只不过是山上生活确实很长时间都是一尘不变,能有些新鲜事情作为闲谈便显得珍贵无比。 第一卷 第三十章 师父,我们决斗吧! 翌日清晨,李清霄习惯性的早起洗漱练功,在准备好一切之后,他推开了前院大门。迎着朝阳望去,一道身影就那么直戳戳的站在门外,李清霄愣住了。 “赵灵渠?你怎么在这?”李清霄一个头两个大,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大长老的话,可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赵灵渠也觉得尴尬无比,可碍于师傅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道:“李、李师兄,我师父他老人家交代过了,你在青城山时让我跟着你修行,他说....已经和你说过了......” 一声轻笑响起,李清霄呆呆地转过头去,看见同样早起的江慕雪斜靠在偏房门口...... 从此之后,但凡李清霄回山,屁股上总会挂着一个跟屁虫...... 此后的日子,李清霄每日便是自行修行,赵灵渠来时便认真指导些许招式,江慕雪为了早日破境,也是拉着他这位最年轻的小宗师天天练手。月中,萧羽陌还让李清霄主持了每月的考校。 絮儿的伤也是逐渐好转,很乖巧的每日在后厨帮忙,而絮儿爷爷因为年迈伤重的原因,一直不能下床。 直至将近一个月后,江敬延带着荆州天刀门的百余位精英弟子第一个来到了青城山剑宗。 这一个月内,青城山剑宗仍然实行封山,萧羽陌派人专门在山间就地取材建了许多临时住所,就是为了迎接接下来必须要面临的一次江湖盛会。 青城山门 萧羽陌带着一众长老在山门口迎接江敬延一行人。远处,江敬延一行人那赤红衣衫上泥迹斑斑、风尘仆仆。 离着老远,江敬延便喊道:“老萧,我闺女呢,伤好了没?” 萧羽陌笑吟吟的走上前接过江敬延手中的马绳递给一旁弟子,拍着他的背道:“你闺女我可是给养的白白胖胖的,怎么这都快一个月了才来。” 江敬延摇摇头道:“我七日便赶回荆州了,但是因为要召集弟子,所以耽搁了些天,而且来时跟着他们自然速度也不会太快。” 如果让一名宗师横跨一州之地可能也只是七到十日的时间,而寻常骏马却要15日有余了,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官道通行,期间还要拔山渡河。 萧羽陌拍了拍江敬延衣服上的尘土,凑到他的耳前小声说道:“老江啊,我跟你说个事儿,那啥,你那小闺女这些天可是缠着我徒弟一直练手,我还给了她两壶朝夕露呢,你看我够仗义吧,知道你闺女要破境了,不计成本的倾囊相助。” 江敬延嫌弃的推了推萧羽陌,“得得得,你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还两壶朝夕露,说罢,你又看上我手上什么了?” 萧羽陌也不管周围人那诧异的目光,继续扒着江敬延肩头说道:“这种事你去问你闺女,我还能骗你吗?至于东西呢,我确实是有看上的,来来来我跟你讲啊......” 十数息后,一声响彻云霄的滚字久久回荡在青城山间...... 说是响彻云霄确实不是夸张,这不,还在院内拉着李清霄比试的江慕雪就十分清楚的听到了这声大吼。 此时,江慕雪的脸上黑到极致,她这个老爸,还真是不顾及形象,在人家青城山还大喊大叫的。 听闻这一声滚字,李清霄也大约猜出了是何人发出,毕竟他也和江敬延交谈过。 “暮雪,好像是你父亲来了。”经过这多半个月的相处,李清霄不再称江慕雪为江姑娘,两人都是互相叫起了名姓。 江慕雪微微点头,但并未说什么。李清霄愣了愣,“那你还不去看看?” “看他作甚,继续陪我练招。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破境了!”江慕雪的话里,一股淡淡的杀意与怨念传出。李清霄大抵也是明白这份怨念来自何处,只能淡淡叹息一声,继续接招。 山路间,天刀门一行精英被引去了新开辟的休息地,江敬延则拉着萧羽陌直奔李清霄的这间院落走来。 一边走,一边还扯着萧羽陌的衣衫怒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他们两个现在发展到什么情况了?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萧羽陌则无奈的摇摇头,“你说你,我就提了提你还就急眼了,我就是说两人看着般配,想撮合一下,你看我家清霄那也是天纵之资,配你姑娘绰绰有余。”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当年你们几个臭不要脸的就拿我闺女压注,谁后辈娶了我闺女其他人就得把他叫老大。” “你看你这人,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都还记得这么清楚,你不提我还忘了。” ......青城山间,一个壮汉扯着自家宗主的消息在宗内迅速传开,不少闲来无事的弟子都想过来看个热闹,却是被几位长老派人给训了回去。 哐的一声,李清霄的院门被江敬延从外一脚踢开,见着正在前院陪着江慕雪练招的李清霄,这位直汉子开口第一句便让自己的女儿欲羞欲死。 “清霄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我绝不会同意你和我闺女的婚事!” 此刻,不单是李清霄风中凌乱,萧羽陌也凌乱了...... 江慕雪呆愣在原地数秒,脸上倏地涨红,随即将手中雪柳狠狠的掷向江敬延,转身狂奔进自己的房间。 “老江,咱就是说你不同意,也不需要这么生猛......” 周围一些个没有课业任务的弟子纷纷探出头来看向这边,到底还是为了老友的面子,萧羽陌转身横了众人一眼,“没事做?” 瞬间,无数小脑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见过江门主......我与暮雪只是朋友关系......” “你连暮雪都叫上了还说只是朋友!”江敬延一脸不信,“你师父都说了你两人成天腻歪在一起,他看着般配,你小子敢做还不敢当。” “江敬延,你再敢乱说一句,我今日就死给你看!”江慕雪带着微微哭声在屋中大喊道。 屋外,李清霄的目光落在萧羽陌身上,这个坑货师父啊...... “师父,我们,决斗吧!”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风雨 萧羽陌生怕他这位在这些感情事上一直头脑大条的挚友在说些什么,连拉带拽的将他一路扯到了明蕴阁。 半晌,李清霄回过神来,极度尴尬又无可奈何的扣了扣江慕雪的房门。 “暮雪,你没事吧?”李清霄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 屋内并不答话。 “暮雪你别多想,我马上去找江门主解释清楚...肯定是我师父那不正经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什么是不该说的!”江慕雪听闻这句,顿时忍不住了。 江慕雪声音严厉而带有哭腔,李清霄则彻底傻愣在门外。确实没啥不该说的...... 其实此时屋内两人都有一丝丝的心虚,或许,是真的没有什么不该说的? 此时,唐怀悯幸灾乐祸的从另一侧屋子出,看着还在呆愣愣站在江慕雪门前的李清霄轻咳两声。 李清霄转身,唐怀悯招手示意李清霄靠过来。 待到李清霄走近了,他压低声音附耳说道:“虽你我修为相同,但奈何我要长你些许,有些事还是比你有经验的。呐,这时候的女孩子啊最难哄,你先去找絮儿那丫头,平日里她与江姑娘亲近,这时候他来最为合适。” 李清霄感激的看着唐怀悯,“多谢唐先生。”随即一溜烟儿的就跑去找絮儿。 月泽国,崮山堡后方一百里。 先前来探查军情的一队三十骑骑兵斥候此时已然只剩下了不足半数的人,且全员弃马躲入林中,一众人等全部负伤。 原本,他们很轻松的便绕过了崮山堡的延伸岗哨,可不巧的是在进入月泽国境内时刚好撞见了一支月泽游击骑。游击骑是月泽国在雁门关以外设置的边军游骑,负责巡逻边境,可不曾想这次却是在崮山堡后遇见了。 雁门关外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荒漠,直至崮山堡前再无连绵高山作为天险,所以,才需要这样的一支部队巡查边境。这也是月泽国人说大周人只是会依靠的天神赐福才能不被他们统治的原因。 他们被游击骑咬着已经有半月有余,此时身上的弩矢早已用光,原本的佩刀也也早已卷刃,现在他们手中的还是从月泽游击骑手里抢来的弯月状骑兵弯刀。 “周校尉,我们这次恐怕是回不去了。” 一名伤兵盯着对面坐着的粗壮汉子说道,不过他的语气中没有颓废与绝望,反而有一丝丝的解脱。 那满脸胡茬的汉子还在清点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只是淡然开口道:“我们要相信陈耕他们,他们一定会带着援军来接应我们的,这些天搜集到的够多了,我们现在要研究一下怎么出去,我与陈耕约定的是在崮山堡西两百里的那处密林集合,死至少也不能死在这里。” 这次的行动凉州边军是十分重视的,能来参加这次任务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斥候,带队者更是一名官职六品的校尉。他们常年游走在月泽国边境,所以他们对周校尉所说的位置都十分清楚。 旁边的另一名军士开口道:“此处与那处山林至少还有一百五十百里路程,且那处也是游击骑的重防地带,我们的人如何接应?” 周校尉点点头:“正是因为游击骑重防,所以他们才会想我们不可能往那处钻,而接应嘛,或许我们都会死,但这份情报一定会交到将军手中。” ...... 平阳关外百里处,随着斥候的回报与探查,幽州将军陆怀先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将八万人的军队分批次调动,终于是在昨日将月泽国的先遣军层层包围。 幽州常备兵甲十五万,如今急调八万出关,陆怀先的一众军师参将都是心神不安,可没人能劝得住这位以雷厉风行出名的将军。 这次对方先遣军的主将,是月泽国官阶四衔的将军沙木翰。 平阳关外三十里处,平阳关副守将梁海带着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当做诱饵,以中军直入的势态扑向沙木翰主营。 营内 沙木翰听着属下的回报,笑的前仰后合。“愚蠢的周人,在不明白对方军力的情况下就贸然出击,我真不明白以往那些蠢货是怎么被这样愚蠢的周人打败的。传令前军,放开口子让他们进来,平阳关守军不足三万人,如今一多半都出来了,我想我们可以不用再等后方集结兵力了,到时候,这平阳关的首功就是我们的!” 西域都护府,一众僧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是来到了这座整个大周王朝西境边陲的运作枢纽。 他们通过层层阻碍,最终见到了如今的都护大人梁安九。 在经过数个日夜的交谈,他们终于是得到了这位都护大人的准许,开始试着小范围的在城中布道,并有三位僧人得到了一份通关文书与一队骑兵相护,准备进京面圣。 这一月,大周十数州连绵阴雨,农民们播种下的作物大多被雨水浸泡腐烂,各地百余名官员都递上了加急文书。 而远在大周最南疆的泽州,这里已经暴雨两月,农人们再无可以果腹的食物,当地官员只因圣命未至,决计不肯开仓放粮,一场暴动的影子自此埋下。 夜晚,已经由絮儿陪伴一天的江慕雪终于是心情稍好,李清霄将丰盛的晚餐送至门前,轻轻扣了扣门扉,“絮儿,把晚饭给你江姐姐带进去。”随即便转身上了明蕴阁。 明蕴阁上,江敬延也是后知后觉的察觉了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真的伤害到了他的宝贝女儿,也是一副霜打了茄子般的神色。他满面愁容的蹲在二楼窗前,双手支着头,一副犯错孩童的模样。 “老萧,这事全怪你,要不是你胡乱说的那些话,我至于吗?”他还是气鼓鼓的说道。 萧羽陌端着一碗简单饭食,走到江敬延身前递给他,“你自己直脑筋没情商怪谁?气要生,饭也要吃,吃了饭乖乖去给你宝贝女儿道个歉。” 江敬延看着萧羽陌手中那满碗的烧肉加白米饭,一把接过,“还是老萧你懂我,那些奇珍佳肴可不对我胃口,还是这个实在。” 说罢他便大口吞咽了起来,可当他刚一抬头,蓦然看见李清霄站在楼梯上,吃惊的盯着他。 一时间,这口饭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大战 李清霄看着此时毫不顾忌形象的江敬延欲言又止,难道真正的高手都是这么接地气么?李清霄第一次对高手风范的定义有所改变。 或许这就是高手吧…… “见过师父,见过江门主。”李清霄上前恭敬行礼,然后略微尴尬的看着正在努力吞咽的江敬延。 “江门主您先吃……晚辈待会儿有点事儿想和您解释一下。”说罢李清霄便快速退往一边,待他走到窗前,师徒两遍开始了激烈的眼神“交流”。 江敬延也不再遮掩,直接狼吞虎咽起来,只是片刻时间,那满满一碗的烧肉白米饭就被他吞下肚去。 听着江敬延放碗的声音,李清霄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江敬延拿着帕子抹了抹嘴,起身看着李清霄道:“小子,你想解释什么?” 李清霄讪讪道:“我与暮雪自周和县相识,先是她出刀替我挡下一击,之后又助我击杀古云刘通二人,身负重伤。 此间种种虽是第一次相见相识,却也称得上过命的交情。到了青城山,由于住处相近自然也是渐渐相互熟识引为好友,我们并未有江门主所想的逾越之举。” 江敬延此时已经冷静,听完李清霄的讲述慢慢思量片刻,随即道:“今天白天也是我鲁莽了,要怪就怪你这不靠谱的师父……他告诉我说,说……你俩感情好得很……” 李清霄听着这话,颇有一种当即一种想要晕倒的冲动。 不过萧羽陌不乐意了,“我说你江没脑子,我说话是你那么理解的吗?朋友之间感情不能好么,那你意思我跟你感情不好?” 江敬延不服气道:“那你还说觉得这两个般配要撮合一下……” 李清霄彻底陷入无语……人生有此师,说不定哪天就被坑死了。 就当李清霄还在考虑怎样和萧羽陌“决斗”之时,一向在感情上大条的江敬延却是很异常的敏感了一次。 “小子,其他的不说,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和我女儿只是好友而你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江敬延的灵魂发问给李清霄带来了万点暴击,一时间彻底石化。我怎么刚才就没晕过去呢,李清霄在内心咆哮。 见着李清霄呆愣着不知如何回答,萧羽陌的嘴角勾起一抹由心的微笑。看来这小子到底不是木头。 那么美的一个姑娘放在身边,且还如此优秀,还有过命的交情,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还没有任何想法与感觉的,那只能是木头、大木头。 一向不开窍的江敬延好不容易在对自己女儿的事上敏感了一回。 “哼,你小子还不说实话,在这跟我弯弯绕绕,自己想好再和我说吧,我要先去看看雪儿。” 夕阳从窗间透过,李清霄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江敬延却是转身而去。 这天,只知道江敬延与江暮雪在青城山颠彻夜长谈,到底谈了些什么无人能知。这天只知道李清霄又在明蕴阁陪着萧羽陌饮酒,自己喝的个伶仃大醉…… 翌日,在月泽国境内的斥候们依然在密林中穿行,一支三百人的接应队伍从雁门关出发前往接应点。 幽州,平阳关外一百里,沙木翰将两万万大军安排在外围十里的山林内,中军三万稳坐不动,而两翼大军则小心翼翼的向梁海的一万五千人包围而去。 随着斥候的不断回禀,梁海越发对自家将军的谋略钦佩。 “陆将军真乃神人也,能将八万军队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平阳关,如今这月泽蛮子还不知自身境况,竟想反过来围杀我等。” 梁海身周的将官各个也都是开怀大笑,“这月泽蛮子有勇无谋罢了,区区五万部队就敢在我边境驻扎月余时间。” 谈笑间,前方斥候再度回禀:“报将军!前方五里半山腰处,中等规模有敌军,具体人数不详。” 梁海的眼神亮了起来,兴奋地提了提马鞭,“既然做戏就要做真点,传我军令,向前方敌军处进发,重甲骑兵开始披甲,步兵方阵开路!” 随着这道军令的传出,整个一万五千人的大军顷刻间动了起来。 而远处山腰的密林之中,沙木翰看着正在改变阵型的梁海属部,心中的最后一丝戒备放下,在这座山的山后,两万部队早就枕戈待旦隐藏其中。而梁海身后,两万月泽国部队也悄悄接近。 就在沙木翰部队的大后方二十里处,年近五十的幽州将军陆怀先正在盯着地图确认最后的部署。 他仔细的看过每一处部署,在脑海里一次次地幻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不多时,他眼神闪烁的抬起头来,对着一旁的传令官道:“按照原定计划,梁海的人马此时应该快和月泽军队交战了,催促右方军队的部署再快点,一旦到位马上占领山道一定要堵死大部队逃窜的可能,其余人等在半个时辰后一起发起围攻!” 时近正午,梁海的军阵离前方山腰间的月泽国军队不足一里,双方已然可以清晰的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 梁海命令所有方阵原地停歇,而自己则带着十余位将官与亲卫策马到阵前,大声叫喊道:“你们是月泽哪一支军队,主将何人?为何犯我边境?” 沙木翰则是冷笑一言不发,只是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千余骑兵瞬间冲出山林奔向还在平地上的梁海属部。 一公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仅仅只是瞬息的时间便可到达。可阵前的梁海丝毫不慌,只是大手一挥,一声“阵!”字出口,步兵方阵瞬时转换阵型,前方带有尖刺的盾牌顶到最前,三排长枪依次架后,在方阵中央,无数弓手已经满弓欲射。 梁海泰然自若的退到阵中,听着越来越急的马蹄声,就在月泽骑兵距离方阵还有两百步时,梁海一声令下,“射!” 随即,每个方阵的传令官一齐喊道:“抛射!” 漫天箭雨如过境蝗虫疯狂收割庄稼一般收割着战场上的生命。 一百二十步,“平射!”第二波箭雨射来,冲在最前方一排的月泽国骑兵几乎无一存活。 五十步,“攒射!”第三波箭雨过后,又一排的骑兵惨嚎着跌落马下,可随即而来的便是马蹄与盾牌的强烈撞击声! 两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不过便是瞬息,纵使训练极佳的射手,也断然无法射出更多的箭矢。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战阵 月泽国轻骑兵的战力要比大周轻骑兵略高一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月泽国有广大的优良马场,可以提供大量良品战马。但月泽国人不善铸铁,他们的重骑兵装备却是不如大周。 正前方的月泽骑兵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严阵以待的军阵,瞬间,军阵内无数长矛刺出,在军阵正中央的射手弃弓换弩快速激发。 轻骑兵的防护并不能抵挡住长矛的穿刺,可如此轻骑兵的速度也得到了最大的保留。转瞬间,前方的战马尸体尚未完全倒下,后方的骑兵已然再次冲到阵前。 一处,支盾的士兵承受不住连续奔马的撞击,脚下一滑,整个人带着盾牌倒飞了出去,一连压塌了身后几位战友。 一处缺口出现,周围的骑兵疯狂的涌来!“快快快!补上去补上去!” 这处小方阵的校尉疯狂的叫喊,靠近缺口的几名弓箭手已经抽出制式佩刀向那处缺口冲去。 已经冲进阵的一名月泽骑兵单手抽刀狂砍,瞬间,近处的几名士卒惨嚎着倒在血泊之中,可下一刹那,十数柄长枪就刺入了他的胸膛。 长有百余丈,由万余大周边军步兵组成的阵线与上千名月泽国骑兵绞杀在一起,沙场上,血光四溅,惨烈无比。 远处,沙木翰看着这边的情形,嘴角泛起微笑,大手一挥,“传我军令,全军出击!” 随着传令官的旗语落下,山腰间万余步兵以散阵冲向梁海的大军,山的另一侧,两万大军动了起来,疯狂的向梁海军两侧移动。 不得不说沙木翰挑的这个时机还是很好的,此时大军出动,若梁海带军撤退则必定要受骑兵屠戮,若不退,只能依靠战阵防守,坐等被他的大军围困。 战阵间,一名下属军官对着梁海禀告道:“将军,重甲骑兵披甲完成,只等您一声令下!” 梁海满意的点点头。“让重甲骑兵向左侧进攻,那边地势低平有利于重骑兵作战,让他们在左侧撕出一道口子!传令官!发令,按照原来计划,两刻钟后做出败退的假象,向左侧靠拢!” 惨烈的战场上,分秒之间都有无数生命逝去。最前方的盾阵已经被骑兵撞的千疮百孔,而远处山腰间冲出的万余月泽国步兵已经离阵前不足三百步,站在高处的梁海看见此时情形,眼神越发坚毅。 “传令官,传令,中军箭阵,两百步抛射!清空箭矢!” 随着梁海令下,无数箭矢破空而来,月泽军队这方,有的士兵因为畏惧天空中那密密麻麻的箭矢,下意识的向往后侧闪躲。 可这一瞬如此多的人一起冲下,又怎么能给他留下后退的空间,瞬间这名士兵就被跘倒,被无数人践踏成肉泥。 箭雨落下,一片又一片的收割着生命。月泽国军中不乏武师,传闻中,月泽国军队每五百人就会有一名两通脉的武者,每两千人就会有一名四通脉的武师。 可就算是这般人物,在如此规模的战阵中,面临如此规模的箭雨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见这自己被射成筛子。 “有武师!”一声惨嚎在一处缺口中响起!“我们的武师呢?” 瞬间,这方小军阵乱做一团,的确,四通脉的武师足矣面对几十名身经百战的普通士卒,就是面临数位二通脉武者的围攻也有一战之力。 四通脉武师的优势就是可以借真气加护抵御一些飞箭和刀剑劈砍,普通人难以近身,而二通脉的武者只是能借用真气发出力道更大的攻击而已。 两军相交的最前方,前赴后继涌来的月泽国身边早已将倒下的同袍或敌人的尸体踩成肉泥,血水混合着泥土,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随着时间推移,梁海指挥部队将战阵越缩越紧,而左侧的八百重甲骑兵面临万人阵势怡然不惧径直冲入。有言道“大周铁骑不满万,满万铁骑扫天下。” 无数箭矢飞来,也只能在铁骑的甲面上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八百铁骑手持长戟,毫不吃力的杀入敌阵。前方立盾的月泽士兵均是被一冲而散,月泽制造的盾牌哪里能经得起铁骑冲撞? “还算是块硬骨头。”山腰之上,沙木翰看着远处焦灼的战局,强烈的战意被激起! “取我刀来!”沙木翰一声大喊,身边两名亲兵随即抬着一柄十分沉重的开山刀上前。 “亲卫队,随我下场,副将代我指挥!”一声呼哈,沙木翰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三百亲卫直冲梁海中军。也就在此时,右侧与后方的月泽国军队已经成建制的围了上来。 梁海虽说对自家大将军的计策万分信任,可毕竟是自己做饵,死的也都是他的弟兄。见着此时的合围阵势,又见着前方扛着沙字大旗新加入战阵的一队骑兵,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向左侧移动!” 梁海瞬间跳下高点翻身上马。 就在梁海带人向重骑兵杀出的那面移动时,山腰间,一名月泽国游击骑慌张的跑道副将面前:“大事不好将军,我方后侧出现大量周朝军队!”未等片刻,几个方向的游击骑都是慌张回报。 副将的心在此时跌入谷底,“快,快将沙将军叫回来,让还没投入战场的部队集中在后侧等待命令,我们被包围了。” 战阵中,沙木翰听闻消息,满脸怒火,“卑鄙的周人,游击骑都是吃屎的吗?到现在才发现被人摸了后路!” 还在向左侧缓慢移动的梁海突然发现月泽国军队的异动,见着有不少月泽国军队退去,瞬间大喜过望! “传我军令!变进攻阵型,大将军带人来了!” 瞬间,已经减员过四分之一的梁海军爆发出了撼天震地的呼喊声,一组组队长清点手下,组成一个个小型战阵。 在大周军队中,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队,五队到八队则为一营。 通常在进攻中,都是以队为单位,形成由盾牌手,刀斧手,长枪手和弓箭手组成的小型战阵。其杀敌、防御、反骑兵等分工井然有序。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而左侧的月泽国大军已经被八百重骑兵彻底杀的肝胆欲裂,全然没有任何战法的后退。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此地毕竟是山谷地带,虽说此地平阔可也展不开万人的阵型。 而右侧的月泽国军队已经被召回,向山腰狂奔。后方的伏兵已然侦查到了在他们更后方的位置,大量周朝军队向他们围来,一时间自乱阵脚不知如何是好。 战阵中,梁海在次看见了那纹着沙字的大旗,心中也是战意激荡!“亲兵,跟我来!”此时大军已成各自进攻态势,不再需要他从中调度。 梁海无比相信手下的兄弟,放心的将主动权交给他们,自己则是带人朝着沙木翰杀去。 梁海自身本身也是一位六通脉的武师,在大周,重要位置的将领必须是要有修为在身。 一路上,梁海一杆长槊横扫,几十名沿途月泽国士兵殒命。一名月泽国的千夫长在一刀毙命眼前的一名士兵后,见到正在挥舞长槊的梁海,瞬间聚气一道刀芒斩出,梁海身边一位亲卫察觉后,毫不迟疑的舍身上前挡住。 刹那,这名亲卫被刀芒劈做两半,梁海目眦欲裂,一槊掷出,那名千夫长直接被长槊带起的罡风卷成碎片。 梁海的强势引起了沙木翰的注意,正在后退的沙木翰再度调转马头,不顾亲兵阻拦的杀向梁海。 “好胆!”梁海抽出腰间佩刀,毫不退让径直向沙木翰撞去。 大周的制式佩刀是标准的横直刀,刀型亦如剑身笔直,但仅有一面开刃,另一面加厚,刀剑向下斜切。 仅是数息,两人相距不足十丈,梁海汇集真气,一道刀芒斩出,沙木翰丝毫不避,也是一刀刀芒斩出,两道刀芒相撞,发出剧烈声响。 三丈、两丈、一丈!瞬间,两人近乎并肩,梁海横刀在前,直斩沙木翰项上人头,而沙木翰则是抡起开山刀,一刀势大力沉直接迎上梁海一刀。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两人擦身而过,梁海的手在轻微颤抖,他万万没想到沙木翰的一刀竟是有如此力道。 沙木翰虽然五大三粗,但是身手却是十分敏捷,他一掌拍在马背,借力而起,转身劈向梁海,而他的坐骑则是瞬间跪倒在地,一阵抽搐。 梁海此时已经来不及调转马头,只能翻身下马躲避。随着沙木翰一刀落下,他的坐骑已然化作一摊烂肉。 “束手就擒吧,今日你们断不可逃出我们的包围!”梁海站定,漠然说道。 沙木翰冷笑连连,“就凭你们这些杂碎也想留下我?”说罢又是一刀劈出,开山刀带出的罡气将周围数十尺的泥土都震的翻飞。 梁海也不敢硬接着一刀,侧身闪避,通过交手,他已经确定了沙木翰乃是货真价实的七通脉武师。 就在此时,沙木翰与梁海的亲卫都是杀到近前。 “将军,我们退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沙木翰的亲卫上前焦急的劝道。沙木翰满眼战火,可是看着自己溃退的部下也是倏然长叹,“杀不了了,撤!”随即转身接过一名亲卫的马匹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而他的数十名亲卫并未一起撤退,只是面无表情的拦在梁海之前。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阴云 人世间便是这么奇妙,有人金玉满堂,有人苦苦求生,有人能笙歌漫舞,有人却要沙场染血。 当陆怀先、梁海等人还在围剿沙木翰时,大周皇宫中,当今天下的皇帝姬成一手端着一杯金色液体慢饮,一手翻看着桌案上的书籍。 只不过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位帝王翻看的并非是什么奏章,而是一本本的各家养生之术。 桌案前,一位身穿红色朝服的官员长跪不起,而姬成只是自顾自的翻着手中书卷并不理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后,大约是觉得眼前之人实在碍眼了,姬成不耐烦的抬起头,阴狠的盯着眼前的大臣道:“方道隆,你到底想怎样?” 年近花甲的皇帝此时纵使发怒也是略显中气不足。 跪在桌案前的正是当朝谏议大夫方道隆。听着姬成的问话,方道隆深深扣下头去,言语激动的说道:“微臣恳请皇上再开庭议,召群臣商议如今全国水患之事,如今十数州知州上书告急,若再无对策恐成大患啊皇上!” 姬成不耐烦摆摆手,“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暴雨而已,纵使今年将春耕推迟收成欠丰,我国库之粮也足以支撑,有什么好议的?难不成寡朕召集群臣开个庭议这雨就能停?” 方道隆听闻姬成此言,急的满头大汗。 “皇上,这灾年已经不是第一年了,如今国库储备早已不复往昔,各地赈灾多有贪墨,照此下去怕是连边军的军粮都会受到影响啊!” 姬成听着方道隆的所言,一阵怒火涌上心头,呵斥道:“那朕能如何!难道你还要朕去各地亲自派粮不成?这些事情你们同左右丞相议便是了,不要再来叨扰朕!” 言罢,姬成一阵剧烈咳嗽。 方道隆还想再说些什么,姬成已然拂袖转身。“你当真觉得朕不敢杀你?若你再多言一句,朕今日便让人成全了你的忠义!” …… 历经半月行船半月陆路,秦留善与向邱一众人等辗转自淮州入宁州。中州剑宗宗主秦忘川也率人赶到宁州境内。 一时间,百花谷、药王谷、文道阁、崇明阁、凌云门、玄阳门以及凉州天策府等一流江湖势力在这八年承平八年的四月齐聚宁州。 …… 宁州,青城山剑宗。 李清霄这段时间来的作息十分规律,早上随朝阳而起,用过早膳便是厚着脸皮以练招的缘由缠着江暮雪。 不知那日夜里江敬延与江暮雪到底谈了什么,这些天来,江敬延也没有就两小只的事情在发什么昏脾气。 而两人也只是心照不宣的当那天的事从未发生,谁也不在提起。 不过两人中间总归是有那么一丝不可明说的改变,仿佛江敬延那日的几句话点破了某些东西一般。 李清霄近日里总感觉江暮雪变了,至少在自己的面前变了,可是具体变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直到昨天夜里,他猛然醒觉,江暮雪好似不再如以前豪放,反而多了一丝女儿家的温柔。 是了,自周和县的那夜,李清霄在与江暮雪的每次交谈中,几乎都是江暮雪占了话语的主导。而自那日以后,在他与江慕雪的日常交谈中,江慕雪却是慢慢在依着他来...... 夜色如水,同一间院子里,两位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怀着各自的心思,慢慢进入梦乡。 这样的生活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各个宗门的到来,萧羽陌也不得不打发他这位大弟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招待事宜。 明蕴阁上,李清霄一早便到了此处。一旁的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腾,一股淡淡香气氤氲。此时,萧羽陌正在整理着今日的到访名单,当他抽到一份印着有天策府三字的拜帖时,眼前一亮。 “清霄,来,过来。”他随即招招手示意李清霄靠近,随手将这份拜帖递予李清霄手中。 “今日凉州的天策府与中州剑宗的人到了,这凉州天策府算是个另类的江湖宗门,他们的组织更像是军队,常年在凉州行侠仗义,有时还会帮助边军抵御月泽国人。 今日为师想让你去接引天策府的一众人上山,与这样的关外豪侠交往,比和中州剑宗那些自视清高的的家伙打交道要让人舒服得多,希望你能结个善缘。” 李清霄微微托起下巴,仔细阅读手里的拜帖,半晌后,微笑道:“天策府吗?也好,早在清浊学院时我便数次听闻天策府的侠义之风,侠之大者家国天下。都说天策府与一般江湖门派不同,我早就想见识一番。” ...... 就在中原武林风起云涌之时,深入月泽国的那支斥候队伍经过数天的艰难跋涉,已然来到了距离约定处不足十里的地方。 “周校尉,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再遇上什么敌军,想必这靠近边境更不会有大批游击骑了吧。” 周姓校尉一行人在林间简单休整。一名士兵揣着一坨已经发硬变色的肉干走到周校尉身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周校尉接过肉干掰下一半又扔给士兵,慢慢咀嚼着,声音含糊的说道:“这处密林是游击骑的重防之地,因为只有这里有延伸至月泽国境内的密林可供人潜行,好好休息吧,明天出了这林子,绝对会有一场恶战。” 士兵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咀嚼着为数不多的干粮。 周校尉又一次检查了身上带着的信号筒,这与他和陈耕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不知道陈耕他们是否做好接应的准备了...... 密林之外六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飞鸾 幽州,平阳关外。 梁海按照原本计划,带着一万余人的部队反身与身后友军合围沙木翰派出的伏兵,而大将军陆怀先所部则全面接管合围沙木翰之事。 先前的大战中,沙木翰手下五万人的部队死伤近五千,而梁海所部也有两千余人的伤亡。除去此时被打散的和合围部队,沙木翰手下能调动的人马不足三万。 原本他接到的命令是前来建造营地,为后续大军攻打平阳关从而攻下幽州做准备。然而却因为他的冒进,不但先前建到一半的营地被毁,此刻自己也有可能葬身在此。 想到此处,沙木翰的心微微颤抖,就算此时逃回去了,自己也断然逃不脱了来自光明王的怒火。 可事实是,连陆怀先都亲自出了平阳关,他还有回到王庭的机会吗。 经过一日的不断激战逃窜,沙木翰此时身边不过千余手下,而他逃脱的方向,正是先前陆怀先交代一定要严防死守的山口。 当沙木翰一众人慌不择路的撞进这片山林,等待他的结局就一定注定...... 在后世的史书中记载,承平八年四月初,幽州将军陆怀先以奇计领八万幽州军出关御敌,杀敌三万有余,俘虏一万余,斩月泽四衔将军沙木翰,平阳关副将梁海居首功。 ...... 凉州,月泽国边境,崮山堡两百里外密林。 周校尉带着仅剩的十余名兄弟,正向着密林的边缘前行。密林外六里处的山坡上,陈耕和另两名斥候精神紧绷的盯着远处天际,无比焦急的等待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火光。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清亮的月光照亮了林外一望无际的草原。按照常理,此时是人一天中最为熟睡的时刻,一个时辰前,周校尉一行人就摸到了密林的边缘。 在这边缘处,他们发现了一处游击骑的休息点,约莫有五十人的规模。 在这夜色的煎熬中,每一位士兵都尽可能的压低呼吸。周校尉仔细观察着三百步开外的营地,在不断的变换方位观察后,他终于制定出了一个相对保险的方案。 他平静的转过身对剩下的人分配任务。 “你们看,他们的马在营地右侧,待会儿,我和陈平,唐二狗,段伟,罗铜一起去摸掉外面的暗哨,王鸿你带四人带着情报直接抢马前往接应点,记住,情报分开带,就算有人死了也不至于什么也带不回去,信号筒你也拿着。 剩下四人牵马来接应我们,我们会在营帐出拦住游击骑。” 此时,被安排护送情报先一步逃离的老兵没有任何推让,只是眼睛通红的看着剩下的战友。 此时,陈平,也便是先前的那位伤兵斜着眼睛看着他们开口道:“别拿那种眼神看着老子,你刘盈郭荣都死了老子也死不了。” 周校尉看着他们这样,也是摇摇头道:“你们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惜命,我都是六品校尉了,这次立这么大功,那回去还不得到五品将军啊。就这样,再过一刻钟,开始行动!” 月色清亮是美景,有时却也是危险。周校尉五人借着一朵白云挡住月光的短暂时间,从五个不同方向尽量轻声的摸向已经探明的五名暗哨。 此时,五名暗哨都是昏昏欲睡,眼神迷糊。咕咕一声鸟叫从段伟的方向响起,这代表他已经干掉了这名暗哨。连续三声咕咕响起,此时,只有陈平的方向没有动静。 周围众人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陈平反手握着一柄弯刀,正缓慢的靠近这名靠在树边的打盹的暗哨,可是在还有十步的距离时,陈平猛然感到自己的腿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是蛇!妈~的,陈平不禁在心里骂道,硬是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忍住了因为剧烈的疼痛想要喊出声的冲动,轻轻一刀划过长蛇。 突然出现的血腥味瞬间惊醒了暗哨,可是还没等他叫出声,一柄弯刀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划破了他的喉咙,呜呜的声音在他的喉间低吼。 咕咕,一声鸟叫响起,众人悬着的心都是掉了下来。 咕咕咕,随着周校尉发出这样的声音,其余九人开始行动。周校尉五人则是快速拦在了营帐与马匹休憩地的中间。 随着一声声马匹的嘶鸣,不少游击骑从睡梦中惊醒。 此时他们已经扯起了八匹马,一位游击骑抽刀从营帐中走出,周校尉脸色猛然变得难看。 “上,先下手!”随着他的一声怒喊,陈平,唐二狗,段伟,罗铜四人紧随着他的身后冲进营帐乱砍。远处数个营帐的游击骑被传来的惨叫声惊醒,都是快速拿起兵器去扯马匹。 王鸿五人已经骑着马冲出了密林,剩下的四人解下九匹马转身就向周校尉奔来! “校尉,好了,快走!” 五人且战且退,可就在此时,陈平的头感到了一阵眩晕,他奶~奶的,今天老子没死在月泽狗手里,却栽在了一条畜生手上,陈平心里苦笑,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 旁边的周校尉感觉到了陈平的异常,一伸手就将他拽了起来。 “怎么了?”周校尉焦急的问道。 “被蛇咬了一口。”陈平的声音依然平静,包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释然。“快走吧,别管我。” “放屁!”周校尉反身一刀砍掉一名冲上来的游击骑的脑袋,大声喊道:“唐二狗,段伟,把陈平捆在马上。” 此时,越来越多的游击骑围了上来,纵使周校尉是一名二通脉的武者,也是难以抵挡。罗铜刚刚接住正前方敌人劈来的一刀,就被侧方的敌人一刀捅穿了小腹。 其余四名士兵翻身上马想要将陷入重围的周校尉救出,却也是被纷纷挑落马下。 “走!”周校尉一声大喊! 陈平被唐二狗两人捆在马上,想要挣扎却是没有什么效果,只能眼睛通红的盯着周校尉怒喊:“周飞鸾,c~nm,我妹还在家等你,真以为老子叫你一声校尉你就了不起了!” 唐二狗和段伟也是眼含热泪,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高声喊道:“校尉保重!”随即带着陈平拍马而出。 陷入重围的周校尉此时再也没了力气,只是嘴角泛笑,很小声的说道:“爹娘啊,飞鸾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我叫飞鸾,可却没有那命啊。” 随即,他一刀划过自己的咽喉。 在周朝,五品武将的官服被成为锦袍飞鸾云纹......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骑战 当清亮的月光再度洒落,狂奔在无垠草原上的陈平一众人失去了任何的掩护,暴露在赶来的游击骑的视野之中。 眼见着赶来的游击骑越来越多,王鸿毫不犹豫的打开信号筒,用身上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火折子点燃了尾部的引信。 一声尖利的刺鸣声带着一道耀眼的红色火光冲入夜空,当陈耕看到这一道光焰,瞬间流出激动的泪水。 “兄弟们,快,快醒醒,校尉他们出来了!”一众斥候迅速起身拍醒自己的马匹。 此次领头的是凉州边军斥候营中五品将军刘冲,他迅速指挥着手下的几名校尉组织队伍,仅仅是片刻时间,三百斥候都已整装完毕翻身上马。 刘冲高举手中长刀,一声呼喊:“去接兄弟们回家!” 王鸿五人见着远远缀在身后的几人,在确定了只有陈平、唐二狗和段伟三人时,都不禁流下了热泪。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放缓速度等待,因为他们都知道,或许自己身上的一页情报缺失,就要更多如同他们一样的斥候再度前往搜集。 为了不让更多的同袍殒命,他们只能尽全力的逃跑。 由于不是自己的战马,他们驾马的速度并不如平时一般,月泽国的游击骑则是也来越近。 在跑出两里路时,最近的一队游击骑离陈平三人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而三百斥候发出的轰鸣马蹄声已远远可闻。 见着游击骑越来越近,几乎快要到达轻弓的射击范围,唐二狗只是一声大喊“跑!” 随即调转马头向着身后的游击骑冲去,仅是这一个字的时间,三人已经有十余步的距离。 当段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已经再无挽回的余地。 被捆在马上的陈平又一次绝望的挣扎起来,段伟带着哭腔大声吼道:“你动个屁,你的命是校尉和二狗换的,你他—嘛要是死在这对得起谁!” 唐二狗刚调转马头便进入了游击骑的射击范围,马上轻弓可有八十步的有效杀伤范围,可奈何此时正值黑夜,尽管月色明亮也不可能完全看清一个人的身影。 几十支羽箭划过,有五六支扎入了唐二狗身下战马体内,还有一支扎入了他左侧肩膀之上。 双方对冲百步也不过瞬息,三十步时,一轮羽箭再至,唐二狗单脚挂马躲至马侧,战马则中箭嘶鸣。三息之后,两方相交,唐二狗的战马也即将倒地。 就在此时,唐二狗握着夺来的弯刀,精准的砍中了身侧一匹战马的前肢,下一刻,战马扑倒,在这样快的速度下,那名游击骑瞬间就被摔出几丈远,昏迷过去。 第二名游击骑挥刀向他冲来,他强忍着从马上摔出的剧痛抽刀抵挡,可游击骑的一刀带着马匹的强劲冲击力,又怎是现在的唐二狗可以抵挡的,铛的一声脆响,唐二狗的刀脱手飞出。 第三名游击骑奔过,锋利的刀锋斩过唐二狗的头颅,一股鲜血涌出…… 唐二狗用命换来的,只不过是五十步的距离,而这五十步的距离,便是生死! 当三百斥候浩荡而来,周边十数里的游击骑也疯狂的向此处赶来。 “是王鸿他们!”陈耕远远看见相对而来的五人,激动的无以言表。 “情报在此!”王鸿大声喊道!瞬息,三百斥候分出一队护送着王鸿五人向后撤出,而剩余的斥候则是冲向了段伟、陈平两人方向。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段伟激动的叫道:“是我们的人!” 刘冲见着浑身是伤的这些同袍,心中肃然起敬,就算自己是将军,此刻也应该向他们致敬,而向他们致敬的最好方式,就是为他们挡住赶来的游击骑,带他们回去! 清亮的夜色,四月夜间的清风拂过,一阵血腥味在这无垠的草原上散开。两国堪称精锐的轻骑兵撞在了一起,瞬时间,惨嚎声、谩骂声、怒斥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仅仅不到一刻钟时间,这对五十人有余的游击骑就被刘冲带人屠尽,而大周斥候这方也有二十余人战死。 看着远处源源不断赶来的游击骑,王冲大手一挥:“撤!” 一声声犹如厉鬼尖啸的鹰啸在这片草原间响起。王冲和一众斥候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这鹰啸声是游击骑特殊的传递信息方式,这意味着在他们回程的路上,还有数量不等的游击骑存在,而他们因为要隐秘行动的原因,只来了三百人,下一个接应点却是在五十里开外了。 天色渐亮,深蓝色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天亮了,便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即将到来。 就在一行人策马狂奔过一座山丘后,远远的看见有约莫两百人左右的游击骑围上了先走的王鸿一行人,而在他们身后不足一里路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群游击骑围了过来。 “准备战斗,两队左右包抄,两队人随我中军直入撕出一道口子,让带情报兄弟的先走!留一队殿后。”刘冲命令道,随即加速冲向前方的战场。 仅是片刻功夫,战场间的游击骑也是分出了一队人前来阻拦刘冲这一面的斥候。 见着前来的一众游击骑,刘冲大呵一声“好胆!”,抽出佩刀便迎了上去。 身为五通脉的武师,在面对数倍于己、称为精锐的游击骑时,刘冲毫不胆怯。一道道刀芒斩出,十余名游击骑当即炸裂,死无全尸! “武师!这里有武师!”这时,游击骑内只有几位二通脉的武者,可游击骑就像不顾生死一般一批又一批的向刘冲冲来。 就在场间乱战之时,越来越多的游击骑赶来。 渐渐地,不断有斥候倒下,但还是没能帮助王鸿一众人撕开一条生路,就连场间如战神下凡的刘冲也感到了绝望。 越来越多的大周斥候倒下,场间只有不到一百五十的游击骑还在竭力战斗,游击骑也留下了四百多具尸体。 可是此时围来的游击骑已然上千! 刘冲将剩下的游击骑集合在一起,准备再次向一个方向冲杀。就在此时,远处的山坡上,一杆大旗立起! 旗上狂书两字,天策!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天策 从明蕴阁出来,李清霄带着九名被安排来接引的弟子,径直前往距青城山外十里处的问君亭等待天策府一行人的到来。 问君亭的由来可是也要追溯到祖师建立青城山剑宗之时,传闻当年祖师行至此处,山间忽有仙人显化,至此地问道于祖师,祖师与仙人论道三日,三日之后,仙人称善,遂向青城山步行十里幻化而去。 之后,祖师将仙人幻化之地立做剑宗宗门,与仙人论道之地建起问君亭。 从青城山开宗以来,便把相送、相迎问君亭当做最高规格的礼仪,前任老宗主更是立下了非大善大德者不得享此待遇的规矩。 除了天刀门和中州剑宗,其余宗门到访顶多是有一名青城山长老至山下三里迎接,还从未有十里相迎的礼遇,从此足可见萧羽陌对天策府的敬重。 四月正午的宁州已经有些燥意,林间鸟雀莺啼、虫豸微鸣,阳光透过枝杈洒落地面形成斑驳的纹路。 李清霄带着一众青城山弟子正靠在问君亭边的树下小憩。时近未时,远处忽有阵阵马蹄声作响,李清霄睁开双眼,只见远处道路上,约莫有三十余骑奔行而来。 这些骑兵并不带制式军备,而是身着银白甲胄,内衬赤红衣衫,头戴红缨盔,每人一柄长枪傍身,马侧挂有强弓。为首一人手持一杆天策大旗,赤红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天策府的人!”一名弟子高兴的叫喊道! 的确,在如此天气外出等人确实算不上什么轻松的差事。 李清霄起身拍净身上尘土,略微整理衣襟,随即带领九名弟子一起走到问君亭前。 此时,按照礼制,问君亭内已然摆放了三坛清酒,凡是接受青城山十里相迎相送之礼的仁人义士都需入亭饮酒。 此酒倒不是朝夕露那等奇珍,但也是青城山特有且不可多得的好酒涤尘心。此酒取自青城山间四时泉水,配之以十八样青城山间独有灵木草植,酿造四十九日方才完成。 天策府众人行至近前,为首一名约莫三十上下做文士打扮的青年人挥手叫停,示意一众人下马步行。 李清霄迎上前来,率先行礼道:“青城山剑宗,李清霄代师前来迎接天策府诸位豪侠登山。” 文士打扮的青年并不在意李清霄的年龄,和善的抱拳还礼。“在下天策府新任长史司徒文渊,归宗以十里之礼相迎,我等实在愧不敢当。” “司徒先生哪里的话,我师曾言,天策府之大不在江湖,而在家国,侠者之大,家国天下是天策府府主玄前辈予我师的教诲。先帝也曾赐下江湖忠义的匾额,许天策义士携兵带甲。在下曾学于清浊书院,书院之内也是久闻天策盛名。” 李清霄的一番谦逊之言,一众天策府之人听闻感到莫大的荣幸。 司徒文渊放声而笑却又不失风度,“得小先生谬赞,不知小先生可否就是萧宗主首徒清霄小友。” 李清霄点头。“正是,只是不知先生如何识得我的名讳。” 不等司徒文渊出言,一旁一名二十出头,束起高发、英气焕发的女子抢先开口道:“小先生可不知道,这一月内你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是响得很,想必以后想要行走江湖是要改换名姓才是了,不然走到哪可都是一众的仰慕者或是挑战者。” 李清霄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起了那日裴山主所言,当真是天下无人不识君嘛?只不过不知道父亲母亲听闻会不会高兴。 “这位姐姐莫要取笑我了,些许谣传不足为信,还未请教姐姐名姓?” 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哈哈大笑,“小先生当真是会讲话,比起营里那些糙汉子有趣多了,在下天策府虎捷营统领曹思岚。” 随即她又指向司徒文渊右侧的一名身姿挺拔、面容刚毅的男子道:“这位是天狼营统领顾临安。” 李清霄再度躬身行礼,顾临安回礼。 “那么按照规矩,还请诸位依次饮酒过亭。” 此时,已经有弟子将酒分好,依次递给进亭的司徒三人,只是身后的三十余天策府弟子却是一动不动。 李清霄略微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没有讲清楚。随即对着一众牵马的天策府弟子躬身说道:“诸位请入亭饮酒,按照规矩,来着是客无分尊卑皆需入亭。” 此时,轮到一众天策府弟子愕然了。 司徒文渊转身挥手,“还愣着干嘛,入亭饮酒,别耽误了时辰。” 一众天策府弟子眼神中泛起异样的神采,一口涤尘心入喉,甘甜清冽,恍惚之间如若灵台清明,一股凉意直入心肺。 “当真是好酒!”曹思岚称赞道。“凉州酒烈,此酒甘冽,别有一番滋味。”此时,一直未开口的顾临安也出声赞叹道。 待到一行人饮尽酒水,李清霄带着九位接引弟子在前,领着天策府众人朝青城山行去。 ...... 凉州关外,草原之上,刘冲再集合剩余斥候准备做拼死一搏之时,远处山坡上,一面赤红天策大旗迎风招展。 随即,一队仅仅百余骑不到的天策府将士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刘冲的心中再次燃气希望的火焰。凉州何人不识天策府,游击骑何人不惧天策府!要知道天策府不仅打击一方山贼流寇,在遇到月泽国游击骑时更是不曾手软过! 此时在场中,月泽国游击骑最大的领头者是一位六衔将军,月泽国的衔位于大周品阶大致相似。看着突兀出现的一队天策府士卒,他的心里也有一丝畏惧,可是看着场间近千余的游击骑,一股底气自心中升起。 “来五队随我去拦住天策府的人,其余人务必全歼大周斥候!” 可是还不等他调度兵力,那一众天策府的领头之人自马上一箭射出,箭矢如同一道惊雷轰入人间,发出剧烈的轰鸣,而箭身上附带的真气隐约间好似化作一条长龙! 瞬息间,这一箭便射碎了这名游击将军的身体,而后撞入人群。巨大的爆裂声传来,只见这一箭落点的方圆五丈不见活物,十丈之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只听那位天策府领头将军模样的青年喊道:“天策府龙骧营统领叶经远在此,尔等安敢造次!”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清萱 见着自己的主将被一箭射死,近处的游击骑不免开始畏惧,当听到叶经远的名姓时甚至有转身而逃的心思。 龙骧营叶经远,那可是一位正值壮年的宗师人物,也是目前天策府三大营中唯一的一位宗师。传闻在早年一次配合凉州军行动的任务中,那时叶经远还非宗师境界,可他一人独骑转战百里,最后一战更是单人斩了八百披甲士。 自此之后,月泽国军中便有杀神叶经远的传说。再之后,月泽国军方有率,兵士不满三千见叶经远退者——无罪。 百余天策将士策马而下,迎向刘冲一众斥候的方向。游击骑中,各小队的队长迅速下达撤退命令,若是平常百余天策府的军士他们倒也不至于怕成这样,但杀神叶经远在此,何人不惧? 千余月泽游击骑急速后撤,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灰溜溜的窜走。 劫后余生的一众斥候此时都疲倦到极点,但是看着远处叶经远那沉稳而坚毅的背影,他们的内心都如烈火灼烧般炙热! 要知道叶经远的名气可不只是在月泽国响亮,他在凉州边军的眼中那可是不输于自家大将军的人物。 百余天策骑兵将游击骑赶出三里多路反身折回,仅是这三里路便有数百游击骑毙命,鲜血铺满草地,深红色与嫩绿色相交格外刺眼。其余的游击骑此时都是心惊胆战战意涣散只顾自己逃命。 待到叶经远带人反身折回,一众斥候都是用一种极度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这里谁领头?”叶经远沉稳开口。 近看叶经远,他面相刚毅方正,眼若长枪利芒,眉眼之间尽是铁血之气,不似李清霄的如沐春风,他更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陈冲即可打马上前翻身下马道:“在下凉州边军斥候鹰扬营五品指挥陈冲,是这里的领头。” 叶经远点点头,方才陈冲在战场中的英勇他也看到了,于是语气和善了几分问道:“为何会有这么多游击骑来追杀你们,按理说游击骑每次出击也断然不会由此规模?” “回叶将军,我们有兄弟潜入了月泽国境内月余,取得了大量珍贵情报,所以才会引起这等规模的追杀,就是他们。” 随即,陈冲指向王鸿、段伟等人。 陈冲称呼叶经远为将军并无什么不妥,天策府是先帝亲准的不在军制但可用军制。天策府三大营的统领就是三大将军,即为龙骧、天狼、虎捷。 此刻,叶经远看着眼前那几位衣衫褴褛却眼神坚毅的汉子,一股敬佩之感也是油然而生。他叶经远敬佩的,无论武功高低,只看忠孝勇义。 忽然他看见了被绑在马上的陈平,不由得疑惑问道:“他这是?” 段伟略微带着哭腔的说道:“他被不知什么蛇咬了,是校尉和唐二狗拼了性命才保我两出来的。” 叶经远打马近前,随手解下陈平,一只手用真气探入陈平的体内探查,周围的斥候都关心的围上前来。只是片刻,一阵阵乌黑发猩的血液从陈平腿上的伤口中涌出。 约莫一炷香时间,陈平的脸上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惨白,可仍是无比虚弱。 叶经远刚想起身时,陈平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嗯?” “叶将军、叶将军!”陈平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叶将军,我求求您,能不能带校尉他们回来,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们的尸体落在游击骑的手里。”说罢,这个八尺有余的汉子竟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叶经远拍了拍陈平的肩膀,“你放心,我会去将兄弟们带回家。” 随即,他起身吹响了脖颈间挂着的一个小哨子,片刻后一只苍鹰自九霄之上俯冲而下,叶经远将刚刚写好的纸条塞入苍鹰脚上的信筒内。 “杨超,你带人护送陈指挥他们回雁门关,我还有事要做。” ...... 五日之后,雁门关外,百余天策府将士策马而来,领头的正是叶经远,而他们带着的,这是百余具游击骑的尸身...... 因为一卷横空出世记载着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绝世法的羊皮古卷,无数江湖豪杰汇聚宁州,顶尖宗门更是直入青城山剑宗。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至四月中旬。自从李清霄成为小宗师后,萧羽陌除了平日安排一些零散活计给他,这几日更是让他干起了教习的工作。 而这段时间里,李清霄和青城山诸多弟子的关系也熟络了许多,赵灵渠在通过和李清霄的多日相处之后,也终于是对李清霄讲明了那日原由。 说到底还是二长老的徒弟,那位领路的杨宇眼红李清霄的待遇,私下去窜托赵灵渠出手教训,赵灵渠自己也是鬼迷心窍想要教训一下外人涨涨自己威风。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李清霄也是一笑置之,并未去怪罪杨宇,只是教训赵灵渠要认清事情的局势,莫要再被人当了枪使。 这段日子是絮儿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每天,懂事的絮儿在照顾了爷爷的洗漱后便去厨房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平日间还有李清霄和江慕雪作伴,李清霄已经开始交絮儿识字,而江慕雪也是开始试着交絮儿一些基础功夫。 絮儿的爷爷也是渐渐好转,已经能小范围的活动,只是腿上的伤却是无法痊愈,只能瘸着一只脚了。在李清霄问过絮儿爷爷后才知道絮儿原本的姓氏是林,只不过老爷子坚持让絮儿改姓随李,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只得以性命相随。 在老爷子的坚持下,李清霄找来师父萧羽陌、江敬延和江慕雪作见证,让絮儿改性为李,按清字辈赐名清萱。 古书有记,萱草食之则忘忧,起名清萱则是希望絮儿忘却从前苦楚,充满希望无忧无虑的面对今后生活。 傍晚,李清霄与江慕雪一起在青城山巅观落日云海,这已是他们饭后日常。 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未因为江敬延的那一嗓子有所改变,反倒是因为江敬延的直言戳破,一颗名为“情”的种子在少年少女的心间悄然扎根。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广陵 承平八年五月初,青城山剑宗获得了记载有绝世法的羊皮古卷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无数江湖人士争相赶往宁州。 此时的宁州境内当真是热闹无比,从广陵这般的大城到一些小县的客栈都已人满为患。 无数江湖客都在盯着此时汇聚于青城山上那群真正江湖巨擘的一举一动,在这场席卷整个江湖的风波里,一股股汹涌暗流缓缓涌动...... 今日,李清霄并未在青城山,而是带着江慕雪、李清萱也便是絮儿,还有赵灵渠四人换了平常服饰回到了广陵。 广陵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之上,四人驻足而望,只见魏巍广陵城中一片繁华景象。 第一次到广陵这样的大城来,清萱显得很兴奋。极目望去,城内车水马龙,一座座三四层高的临街商铺鳞次栉比,两条主道将偌大的广陵城分为四份。 此时的广陵还未有内外城之分,所以,也便只有这外城的一道城墙。 由于如今各路江湖人的聚集,广陵城城门的检查倒是比以前严了不少。到了城门前,李清霄四人竟是也受到了盘查。只见高有三丈的城门前用拒马围出了一个检查关卡。 还未到关卡前,几个检查士卒看着江慕雪的眼神都直了。江慕雪也自然是感觉到了这些士卒的眼神,厌恶的撇向一边去。几名士卒十分糊弄的将前面的人检查一番,快速放入城中。 到了李清霄几人近前,一名士卒佯装严肃的上前盘问道:“你们几个是哪里来的?” 李清霄淡淡答道:“我是本地人士。”随即拿出一块身份木牌,赵灵渠则是出示了青城山剑宗的信物,而江慕雪则是递出一块腰牌,“我自荆州来,这是路引。”唯独轮到清萱时,却是出了问题。 “嗯?这个小孩是哪里来的?”一个领头士卒使了个眼色,几个士卒仿佛找到了天大的问题一般抽出刀来围住了李清霄四人。 “你两,对,就青城山的那小子,还有那个书生,你两可以走了,这两个女的先留下,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的身份有问题。”那个领头士卒一脸义正严词的说道。 江慕雪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清萱却是被吓的躲在了李清霄的身后。 李清霄压着一股怒火不曾爆发,如今,但凡是对江慕雪和清萱有半点不利的人和事,他都会有强烈的反感情绪。 “不知他们的身份有何问题。”李清霄声音极度不满的问道。 “他奶奶的,老子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随即,他抽出自己的佩刀架到李清霄的脖子上。“还有有什么问题?” 周围的人都是畏惧的朝后方躲去,生怕惹祸上身。 李清霄此时的怒火已然达到顶点,江慕雪开口挤兑道:“你不是还吹嘘你父亲治下整个宁州都是祥和繁荣嘛,且不说清萱他们,就是这广陵城也不见得吧。” 领头士卒听到江慕雪的所言,顿时心中一股凉意上涌,手心渐渐渗出些许细微汗珠,他手中的刀一时取也不好不取也不好。 “南门守城校尉何在!”李清霄丝毫不动,一声夹杂着真气的怒吼声传出,瞬间方圆数十丈都清晰可闻。 周围无论是看戏的普通人还是这些士卒,都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仅是十数息的时间,城门边的哨站中快速冲出一个大汉,当他看着自己的手下正拿刀架在知州大人儿子的脖子上时,整个人瞬间差点昏过去。 只见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李清霄的面前一脚踹倒领头士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方波,有幸见过公子,手下的人有眼无珠,还望公子高抬贵手。”说话间,他已然是满头大汗。 被他踢倒在地的士卒一脸茫然与不知所措。 李清霄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方校尉,别的我也不问,只要这几个士卒能将我前面进城的那几人身份登记清楚,今天这事情也便这么过去了。” 方波跪在地下不敢抬头,按理说李清霄没有官身,就算是校尉见他也不需要下跪,可是这位知州之子在广陵城那也是出了名的正气凌然,再加上前些日子的一些个江湖传闻,此时,方波的内心无比慌张。 “快!还不给公子呈上登记簿!”方波一声怒斥。 一名士卒畏畏缩缩的将登记簿拿到李清霄面前,到现在他们还没弄明白,这位公子到底是谁。 李清霄快速扫过登记簿,直接一把扔在地下。“方校尉,你自己看吧。” 方波慌慌张张的捡起登记簿一看,只见上面登记的信息都是残缺不堪,很明显是应付差事。这下,他的一颗心彻底跌到谷底。 “方校尉,怎么不说话啊?”李清霄板着脸,语气冷硬的说道。 清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此时的李清霄看着。在她看来,清霄哥哥此时就像变了一个人般。 李清霄看着清萱的目光,面色略微温,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慕雪,帮我先看着清萱。”说罢,他便向兵站内走去。方波一咕噜爬起来跟了上去。 走进哨站,只见里边支着一张大桌,桌上摆满酒菜,还有几个筛子搁在一边。 “方校尉好雅兴啊,这守门的差事想必油水很大吧?”李清霄围着内里走了一圈,语气犹如十二月的寒冰一般。 方波此时感觉如芒在背,不敢直视李清霄的眼神。 “公子公子,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您就放了我这次吧。”他再次跪了下来,不断恳求着。 “你见我李清霄什么时候视鱼肉百姓而置若罔闻!”李清霄一声怒喝,方波直接吓得瘫软在地。 “治下不严,渎职之罪你是跑不了,自己去兵马司领罚,外边那几个士兵利用职务之便随意对百姓动以刀兵,按律当斩,领罚之后自己去我府上找我。” 李清霄不管方波如何恳求,直接转身出了哨站,带着江慕雪四人扬长而去。 方波则是转身回到城门口,一刀柄就砸在了那领头士卒的脑袋上。“你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刀都架在知州大人公子的脖子上了!” 在场看戏的众人听到方波大骂间透露出的消息,瞬间议论纷纷。 “知州大人的公子,清浊书院的那位浩然小先生?” “知州的儿子?莫非是那传闻中的李清霄!” ps:再次声明,有些官职名称,地名和现实不一样!很不一样!我会在后续剧情中展开交代,并且以防一些书友阅读过快,我过两天会专门就这些设定写一章。 第二卷 第四十章 李府 巳时,李清霄带着江慕雪三人来到了城南处的一条街巷。这条街巷与之前经过的那些明显有所不同,这条巷子内不见再有什么小商小贩,宽阔的街面明显干净了许多,当然,也清冷了许多。 进街巷两百余步,一行人来到了李清霄的家门前,只见朱红色的大门高有一丈多,门上高悬李府二字。 门前的守卫老远便看到自家少爷回来,快速的跑进里边儿禀告消息。门前三名守卫恭敬行礼,李清霄自幼在家中便待人和善,这些守卫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喜爱这位少主。 清萱是第一次进入如此气派的府邸,怯生生的跟在李清霄的身后。 还没等李清霄走进正厅,一位衣装朴素但气度不凡的美妇人便快步迎了出来。 “霄儿,怎么如此快变回来了?”美妇人面色微急,言语之间尽是关切之意。来人正是李清霄的母亲言欣然。 说道燕欣然便不得不提雍州燕家,燕家在整个大周王朝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门阀氏族,虽说现在燕家无人在朝为官,可燕家自打周开国以来连任七任相辅,出仕其他官职者更是不胜枚举。 当年李清霄的父亲李睢新进当朝文举状元,一时风光无比,可到底还是入不了燕家这等大氏族的眼。在一次诗会上,李睢无意间与当今燕家家主燕东来相识相知,日后更是引为知己。 在一次燕家酒宴之上,李睢无意间结识燕欣然,李睢在京城素有诗名,长得也是十分讨喜,燕欣然也是如芙蓉之姿,两个年轻人一眼便生情愫。 再之后的故事,无疑便是燕东来在家族中力排众议帮助自己这位知己赢取自家小妹了。 李清霄见着母亲如此担心,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升起。“母亲放心,孩儿没事,今日回来也是有些事想拜托父亲母亲。”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前段时间有传言你在周和县与那血衣楼的刺客大战,还说什么你在青城山上比斗之时被人重伤,可吓死为娘了,要不是你父亲那老顽固说你在游历阶段不许过问,我早便赶去青城山了。” 李清霄微笑着道:“母亲不必担忧,出门游历难免磕磕碰碰。”见着李清霄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燕欣然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到此时,燕欣然才把目光移到江慕雪三人的身上。 “倒是让几位小客人见笑了,我家霄儿没有如何远行过,这做娘的难免担心,霄儿,还不赶紧给为娘介绍一番。” 李清霄转过身,现将清萱抱到了燕欣然的面前。 “这次出门啊,儿子可是给您认了个女儿,虽然没有经过您二老的许可,但您可不许不同意。呐,清萱,还不见过母亲?” 清萱此时却是一时间不敢开口。 燕欣然一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李清霄见着清萱颤巍巍的样子,也是一阵心疼,随即转了话题。 “好了好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待会儿告诉您,,这位呢,是荆州天刀门江门主的女儿慕雪,正是在母亲所言的周和县认识的。” “好生钟灵敏秀的小姑娘,我家清霄能认识姑娘倒是三生有幸了。” 燕欣然见着如此年纪便是有几分倾国之姿的江慕雪,一时间惊为天人,同时也是拿一种了然的神情盯着李清霄。 李清霄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神心里此时狂汗,这些个大人都是有他心通吗?怎么一上来就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伯母谬赞了,慕雪实在承受不起,倒是清霄兄在武功进境上助我良多。”江慕雪微微躬身,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清霄也摸清了江慕雪的脾气。她不是不知礼数,只是习惯性的学着江湖侠客豪放洒脱,在关键场合,江慕雪还是十分遵守礼数的。 看着自家母亲盯着江慕雪那发亮的眼神,一股不妙的感觉从李清霄心里升起。怕是又少不了一顿盘问,唉。 “这位,是我在青城山的师弟,赵灵渠,嗯,他师父最近有事,托我帮着照拂,此番下山灵渠兄无事,我便也邀他前来了。” “见过伯母。”赵灵渠躬身抱拳行礼。 听着李清霄所言,赵灵渠心里充满感激,这次下山可不是什么李清霄相邀,而是被他那不靠谱的师父踹下山逼着他跟在李清霄屁股后面的...... “都是年轻才俊。”燕欣然满脸堆笑,随即躬下身来双手扶着清萱的小脸。 “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大家跟我进里屋吧,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事。” 随即,一行人跟着燕欣然走进了后院的一处花园,花园间坐落有一座亭台。 一行人坐定,燕欣然便迫不及待的开始问起李清霄的情况,从周和县开始到接引天策府,李清霄几乎事无巨细的一股脑告诉了母亲。 说道关于那日江敬延来到青城山之时,李清霄却是不由得瞅了江慕雪一眼,江慕雪的神色也是不大自然。李清霄随即将自己与江慕雪、江敬延的事儿一笔带过。 可是,精明如燕欣然又如何看不出李清霄多半在此藏了什么事儿呢,只不过她也只是笑笑不戳破。 待到申时过半,李清霄的父亲李睢才从外边回来,今日,他是出门巡查春耕的情形。如今虽说暴雨已经停歇,可是土地还是积水过多,很容易将种子泡烂。 这一个月来,李睢不知道为了这方面的事跑了多少路写了多少奏章。 当他听下人说自己的儿子今日回来之时,也是忍不住的激动了那么一小下,毕竟哪有孩子在外父母不挂心的。 当他走到后院看着一众人还在欢笑畅谈之时,忍不住出声打趣道:“夫人,要是还不开饭,可就要把咱这宝贝儿子和客人饿着了。” 燕欣然听着突然出现的李睢如此说,掩嘴调笑道:“老爷您不回来,我们谁敢动筷啊。” 李睢哈哈一笑,“今日夫人真给面子,那好,我已经回来了,快开饭吧,外边忙了一天我也饿了。”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知州 经过一下午时间的闲谈,清萱对燕欣然已然亲近了许多,可是对于刚刚回府的李睢却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李睢为官多年,身上自然是有一丝威严之气。 饭桌上,清萱坐在李清霄的下手位置,怯生生的一动也不敢动。 李清霄见她如此也暂时不做安慰,只是先将江慕雪三人介绍给了李睢,才缓缓将自己与絮儿也便是清萱的相识。 听着李清霄的娓娓道来,餐桌上一众人等也是不禁眼圈微红,燕欣然更是直接落出了泪来。 当李清霄讲完一切,清萱已是满面泪痕,却是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李清霄所见的,不过是她几日里的生活,可在以往她有记忆的七年时光里,哪天又不是忍受着这样的煎熬呢。 李睢此时紧握手中酒杯一言不发,脸色变得铁青,就是这样一个为官多年的汉子也是不禁潸然。 “梁禄那厮自那日出事起就不知所踪,周和县这几年的账目简直一塌糊涂!” 李睢将杯中烈酒饮尽,一掌拍在桌子上。 “我听闻周和县之事时已经是三月末,当我赶过去那些个贪官污吏已经将证据抹去的七七八八,若不是周和县那位学堂先生领着弟子舍命夺了一些,我还把将他们没办法。 梁禄背靠京城梁家,我估摸着是回京求庇护了,我已将周和县之事递了折子,且看陛下怎么判! 宁州民生如此我这个知州罪责滔天啊。” 说话间,李睢将清萱拉到身前。 看着清萱略微慌张的神色,李睢看着她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任宁州知州十四载,民生尚且如此,实乃我李睢大罪,只看了眼前这广陵繁华,却是没看见这一州之地的数十万百姓之苦! 今日,我李睢,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对着宁州百姓说声对不起。” 见着情绪激动的李睢,清萱是彻底有些不知所措了,燕欣然看着自家主事的这般,心里也不是滋味,随即调笑道:“当家的你别把咱女儿吓着了。” 李睢倒是一愣,咱女儿?还不等他发问,李清霄就接着讲道:“父亲,我与絮儿投缘,已将絮儿认作妹妹,且以擅作主张的为其改姓赐名,如今絮儿该称做清萱了。” 李睢撇了一眼自己儿子,“你小子,这么大个事儿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听着李睢的话,絮儿的心里咕咚一下。 就在在座的众人以为李睢是不认可李清霄收絮儿做妹妹这件事,想要出言相劝时,只听他继续说道:“赐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吗?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能想出什么好名字。” 众人哑然失笑,李睢一把抱过清萱,清萱显然吓了一跳,“不过这次取的这名字倒还不错。我李睢也有个女儿了哈哈。” …… 夜晚,待到江慕雪几人歇下,李清霄就像受审的犯人一般耷拉个脑袋进了李睢的书房。 书房内,李睢和燕欣然正低声交谈些什么,见着李清霄进来立刻收了声。见两人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李清霄瞬间感觉毛骨悚然,想要直接转身而逃。 “八通脉了?”李睢率先开口。 “嗯。” “听你娘说,那些江湖传言也多半是真的了?” “嗯。” 李睢沉默片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早在江湖显露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李清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燕欣然此时关切的问道:“那绝世法的消息已然现世,那萧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他下一步的打算?” 李清霄想了想道:“最多不过半月,必定会有具体的说法。” 在和李睢的轮流嘱托后,燕欣然终于是将话题扯到了江慕雪的身上,实话实说,这样一位倾国之姿的小美女李睢在初见时都不由得暗自惊讶。 “清霄,咳咳,告诉娘啊,你和江姑娘.......” 李清霄直接站起,“打住,就是朋友,怎么问都是朋友,再问我明天就回青城山!” 瞬间,李睢和燕欣然都是一副秒懂的神情,脸上挂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 经过了昨晚自己父母的长时间精神“折磨”,今日清晨,李清霄起的略微要比平时晚些。此时,李睢已经出门办差,燕欣然则是邀了江慕雪和清萱一早便出了府去街上闲逛,而大冤种赵灵渠则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李清霄的房前静修。 推开房门,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心醉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清霄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这么睡过懒觉了,到底还是自家舒坦。 “诶,灵渠,你怎么在这里?” 赵灵渠见李清霄出来,便结束了打坐。“伯母让我知会你一声她带着慕雪姑娘和清萱出门去了,前厅有备好的早膳。” 李清霄点点头,但还是疑惑道:“那你也没必要坐到我门口啊?” 赵灵渠一脸无奈道:“你忘了我师父是怎么嘱咐我的了?” 这时,李清霄才记起来,大长老下山前专门叮嘱过赵灵渠要以师长礼数待李清霄,每日必须伴在李清霄左右学习。 李清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额,其实没这个必要,你剑法长进挺快的,现在你缺的是对战和真气的修炼,况且大长老他不没在旁边么。” 赵灵渠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此时,已经有下人送来了洗漱用水,经过两个月的在外游历,一时间李清霄倒是有些不大习惯了。 待到洗漱结束,李清霄和赵灵渠来到前厅,正在用早膳之时,只见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前厅。 “怎么了如此慌张?”李清霄一脸疑惑的看着这名侍卫。 “公子,不好了,夫人和公子的朋友在街上和一群江湖人起了冲突,我们的人已经去了兵马司,我正是回来告知您的!” “在哪,快告诉我!” “城东主道,百里桥附近。” “灵渠,借剑一用!”未等赵灵渠反应过来,腰间佩剑已经被李清霄拿在手中,在下一瞬,李清霄整个人腾空飞掠而起,瞬息间已经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 而此时在,城东百里桥,一队南疆装扮的江湖客将江慕雪燕欣然和清萱三人死死围在桥上。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巫教 百里桥是城东主道上的重要交通枢纽,沧澜江的一条支流穿广陵城而过,而百里桥则正是连接城东与城中的重要桥梁。 百里桥上,燕欣然将清萱护在身下,眼睛捂得死死的,江慕雪则是抽出自己的佩刀雪柳将两人护在身后。 此时,江慕雪的面前已经倒下了十多名穿着南疆服饰的江湖客不断嚎叫,还有几名明显是中原装扮的侠客也是重伤倒地。 “美人儿,还是不要挣扎了,你这身段,要是伤了我可是要伤心的。”南疆江湖客中,一名皮肤苍白,略微带些邪气的青年声音阴柔的说道。 “至于旁边的这位姐姐我教内肯定也是有人喜欢的,那个小女娃也不错嘿嘿。” 桥两侧聚集了不少看客,其中不乏江湖人士,可硬是没人敢上前帮忙,江慕雪身侧那几名重伤的侠客就是先例。 江慕雪的身子微微抖动,此时她已有些头晕眼花,方才的交手中,这些南疆人不知使用了什么毒粉,使得她的真气内力阻塞,顺带还有一些麻醉的作用。 看着眼前状态明显不对的江慕雪,燕欣然厉声呼喊道:“我乃宁州知州夫人,朝廷都亲封在册的四品诰命夫人,动我们,你们是痴了熊心豹子胆了!” 谁知那阴柔青年听完竟哈哈大笑,“若当今朝廷还有余力管这等事,我们这些个自然不敢造次,可如今呵呵。” 说罢,他仿佛也不想再多言,直接挥了挥手道:“一起上,给我拿下。” 周围几十名衣着古怪的南疆人一拥而上。 江慕雪强撑一口气,长刀雪柳不断飞舞,瞬间,三条手臂高高飞起,最先上前的三名南疆江湖客捂着断臂惨嚎倒地。 下一刻,五人冲上,洒出阵阵毒烟与暗镖,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是不同寻常,除了平常的刀剑,还有长鞭、骨杖。数道攻击再度临身。 江慕雪感到一阵无力、经脉生疼,但还是强行提取真气使出玄天刀式。只见无数刀影生成,下一刻,冲来的五人身上出现了数十道血痕惨叫着扑倒在地。 经脉里传出的刺痛让她无力的半跪在地,她淡青色的衣衫上此时沾满血红,雪柳之上滴滴鲜血滑落。 不等江慕雪起身,下一波的南疆江湖客又一次扑了上来。 这一刻,江慕雪感到了一股无力的绝望。要是平时正面一战,这些人哪里能伤她分毫! “慕雪!”燕欣然看着倒地的江慕雪,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下。她闪身将江慕雪和清萱死死地护住。 就在此时,数道剑光闪过,冲上来的十余名南疆江湖客全部无声倒下身首异处。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血腥的场面让许多人都想要呕吐。 江慕雪怔怔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那道背影,一股说不清的心安之感浮现。 李清霄不顾那阴柔青年的毒辣目光,转身将江慕雪扶起,声音温柔地说道:“终于知道你那日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江慕雪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所以那日并非是我不如那刺客,只是我到底不敢下手。” 李清霄轻轻嗯了一声,“接下来交给我。” 那名阴柔青年见着眼前这坏他好事的家伙,恨不得将其食肉扒骨。“不知是哪路朋友,我乃南疆巫教二圣子阿依塔,可否请行个方便。” 见着李清霄英武非凡且武功高强,阿依塔虽然心中大恨,但并不想正面冲突。 “你伤我好友围我母亲小妹,还让我行什么方便?” 李清霄的脸色阴沉如水,言语间没有一丝情绪。 阿依塔一时僵在原地。 不等他在做什么反应,李清霄已经将剑尖对准他,“光天化日在我广陵城内行凶,那便做好留在这里的准备!” 一个箭步冲出,瞬间李清霄便突破五丈的距离,有着六通脉修为的阿依塔还未能做出什么反应,李清霄的一剑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条乌黑长鞭从左侧快速缠绕上李清霄的长剑,李清霄一声怒喝将磅礴真气注入长剑,滚滚气浪排开,那条长鞭瞬间被振开。 就在下一刻,一根骨杖从天而降,径直打向李清霄的面门,李清霄怡然不惧,长剑顺势上劈,强劲的力道带起阵阵气浪,阿依塔和近前的几名巫教弟子瞬间被气浪冲飞。 “好修为,能硬接老夫这一击,寻常小宗师都不可能做到,这中原江湖当真是人杰辈出。” 一名老人与一名少女从人群中走出,皆是南疆服饰,少女蒙着面纱头戴帷帽看不清容貌,老者的脸上则是如同无数堆叠起层层褶子,显然已经是年岁极大。 李清霄面色冷然,讥讽道:“我当这区区一条蠢狗为何敢当街狂吠,原来背后是有站场的人。” 老者面色显然有些不悦,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人有错在先,便耐着性子的说道:“是我们圣子失礼在先,不过年轻人也不要嘴上不留情面,纵然你天资极好,可不到宗师境界,终究是羽翼未丰,随时可能折在哪里。” 谁知李清霄听了更是不屑,“失礼?如果这也算失礼,那我将他打个半死赔礼道歉便好,你又跳出来阻拦为何?再说,难不成你今日还能在此将我斩了?” “少年人莫要猖狂,我等已然放低姿态道歉,何必咄咄逼人?” “这便是道歉了?看剑!” 李清霄不再废话一记天火燎原信手而来,淡蓝色天火离剑而出径直飞向老者面门。老者将手中骨杖快速旋转,一股青绿色雾气散发而出侵蚀着淡蓝天火。 淡蓝天火瞬间炸开,周围的巫教弟子可是遭了殃,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看着自己儿子此时的勇武与杀伐果断,燕欣然的心里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酸楚,这两个月她的宝贝儿子到底是在外见了多少事才能有这么大的改变,要知道,原来还在书院的李清霄虽然一直习武却心性和善,哪里见过长剑嗜血。 桥的另一侧,还剩的十多名巫教弟子小心的向江慕雪三人围去,想要擒下三人威胁李清霄。 可李清霄哪里能让他们如愿,一式水泽万物化成千百小剑直刺十数人。而那老者则是抓住这一空隙,将真气注入骨杖狠狠向李清霄的方向挥斩。那名蒙面女子也是一鞭抽向李清霄。 桥一侧的十数巫教弟子瞬间殒命,李清霄也结结实实的挨了这老者一击隔空一击,长剑顺势回斩却是被那名女子的长鞭打飞出去!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蚩与黎 李清霄脚下虚踏,闪身落回江慕雪三人身边,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霄儿!”燕欣然看着受伤的李清霄,急忙就要上来看看伤势如何,却是被李清霄单手摁住。 不等李清霄缓一口气,巫教老者与女子再度攻来。就在此时,一柄长剑划过长空飞向李清霄,“师兄接剑!”正是着急赶来的赵灵渠,来之前他将冷星辰带了来。 眼见冷星辰就要落入李清霄之手,那名女子再度出手,长鞭如蛇吐信肆意在空中扭动,打向冷星辰。 李清霄反身从江慕雪手中接过雪柳,一道刀芒横切女子腹部,女子下意识挥鞭抵挡可李清霄却将刀身上挑,借助着雪柳的锋锐,径直斩断了女子手中的长鞭。 下一刻,老者提着骨杖飞身而出打向李清霄,李清霄却是已经将冷星握于手间。天火燎原再出,蓝色天火再生,只不过这次可不是先前的淡蓝,而是转化成了幽蓝色的天火。 冷星辰与老者手中骨杖再度相撞,幽蓝天火迅速向骨杖上蔓延,而骨杖中喷出的绿色雾气尽数被天火吞噬。 老者大惊之于立刻果断舍弃了骨杖,瞬间从双袖中抽出了两柄骨刀继续攻向李清霄,那女子也扔掉长鞭随手从身边侍卫手中抢过长刀飞身上桥杀向李清霄。 李清霄剑式再转,无数墨气从剑尖流出,顷刻间化作一幅千里河山图,剑气之盛竟是让桥两侧观战的众人感到眼睛刺痛。 轰的一声暴响!由青石打底汉白玉所砌的百里桥竟是被这一剑生生斩断!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叹,刚冲上桥的那名女子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老者则是仗着强横的修为不进反退直接略过李清霄飞向江慕雪三人。 他看的很准,桥上的三人才是李清霄最大的软肋,先前李清霄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将那些巫教弟子斩杀就是证明。 “尔敢!”李清霄目眦欲裂,这一式泼墨山河虽然覆盖面积大,但是论攻击力却是不如青城山剑经的几式。天火燎原可以拦住老人,可泼墨山河却不行。 可老者的修为丝毫不弱于当日全胜时的古云,且身体力量比之古云更加强悍,这一刻就是李清霄也来不及阻止了! 李清霄极度愤怒的朝着老人斩出一剑,可这一道剑气到底还是没有老人的速度快。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极为精美的木杖急速的拦在了老人与江慕雪三人之间!骨刀与木杖相击,神奇的是木杖却丝毫未损。 老人发出不甘的怒吼!“黎!” 可未等他在有所动作,李清霄的剑气已至。凌厉剑气顷刻间穿破他的护体真气,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混蛋!” 老人此时面色狞历如恶鬼,鲜红的眸子仿佛要滴出血来。 李清霄瞬身一剑刺向老者脖颈,可旁边一位同样南疆衣饰的女子出手拦下了李清霄一剑,尽管有些吃力可并未向先前那名女子一般倒飞出去。 那名木杖主人好像也并不愿李清霄伤了这位老者性命,只是将两方分开。 “黎!什么意思!”老人恶狠狠的盯着木杖的主人,显然两方认识,且看衣饰同样是南疆之人。 木杖主人看起来年纪应在四十有余,面容干净气态平和。 名为黎的男人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蚩,你们怕是忘了大巫师的嘱托。” 见着眼前混乱的局面,李清霄一时间也不好出手,方才与他交手的女子修为应该在七通脉左右,而这名手持木杖的黎的修为至少也与老人相差无几。 就在此时,桥两侧的人群均是向两侧分开,原来是兵马司的人到了。在大周,每座州城都设有兵马司负责城池安防,而独有皇城兵马司可称五城兵马司。 数百兵马司士卒将两侧围观的人迅速驱散,将整座百里桥围了起来。 领头的校尉看着此时已经断做两截的百里桥,头上冒起了层层细密汗珠,江湖争斗倒是常见,可这么狠的他确实是头一次看见。 能将这青石汉白玉所造的石桥都硬生生斩断的,这就是江湖传说里那些近仙的人物才能做到的吧?的确,在寻常人眼里,入了小宗师境界的武者和传说中的仙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可想着将军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他还是硬着头皮喊道:“所有人放下兵器随我们回去,莫要做无畏的抵抗!要是敢伤了知州夫人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可在场的无论是巫教子弟没有一人理会名校尉。校尉还想在说什么,李清霄却是出言道:“让你们刘将军带三千甲士,封了东城,锁死城门。” 校尉刚想爆出口问候李清霄是谁敢这么说话之时,李清霄径直丢出一块青玉腰牌,这与他回广陵时出示的木制腰牌不同,这是真正的官家子弟与王公贵族才能使用的制式。 看着腰牌上的铭文,校尉庆幸自己幸亏没有爆出口,“是是是,在下立刻命人回禀将军。” 此时,黎终于是开口道:“李公子,此事是我巫教之人行事乖张了,可也不必如此将事做的这么绝吧。” 李清霄没好气的回道:“乖张自然就要付出代价,我不知道你们之间什么关系,但你们那位二圣子放言连当今朝廷都不惧,我自然便要他看看什么是天地王法!若我在广陵连我亲人的公道都找不回,今后我又行于天下。” 黎叹了声气,摇摇头,看着蚩道:“真是一群蠢货,此次中原之行彻底是被你们搅合了。阿依塔,还不滚过来!” 蚩听到黎让阿依塔过来,当即怒吼道:“黎,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六官之一,阿依塔可是圣子!” 黎却是不理会他,真诚的对着李清霄弯腰致歉,一只手置于胸前行了一个南疆礼数,“看在先前我出手挡下黎的一击,李公子可否信我一回?” 李清霄刚要开口,却见断桥那侧的阿依塔与那名少女转身杀掉几名士卒,飞快的向远处逃遁。 此时,黎彻底陷入无语的境地。 “这群蠢猪,难道还嫌事情不够大吗!这么愚蠢的人是怎么坐到圣子之位的!”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公道 未等黎再出声,先前挡住李清霄一击的女子转身便跟了上去,李清霄的面色彻底阴沉。 “你要我信你,可你的人似乎不信你。” 黎一时无言。 此时,远处的街巷中已经有阵阵马蹄声响起,想来是兵马司的第二波人来了。 桥两岸的酒楼店铺都是有多层的高楼,此时临江的一面,无数看客此时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桥上发生的一举一动,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人士。 无论是李清霄还是其他人的手段都足以让绝大多数江湖客胆寒,可就在此时,在一间临江酒楼二楼靠窗位置,一名一身玄黑的江湖客却是满脸讥笑。 细细看来,他的面容竟有一种莫名的吸力,摄人心魄,三分抚媚七分妖邪,却偏偏是一男子。 “竟然追到中原来了,可这般行事作风,唉。” 男子饮尽杯中清酒,分文不差的付了酒钱转身而去。 桥上,李清霄还在与黎对峙,显然是在等兵马司的人封锁东城。 黎此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那名女子将阿依塔两人带回。蚩也看出了黎的心思,恶毒的盯着黎道:“就算圣子圣女最终要分出高低,你也不应该借住外人之手来对付我们。” 黎?总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听到此言也不恼怒,只是说道:“如今你还看不清吗,为了对抗我们阳官掌权,你们随意推举出的是个什么东西?” 南疆巫教其实并非世人眼中那般阴悔不堪,反而巫教在南疆一带多行仁善之举。 现如今的巫教尊大巫师为教主,下设一位大祭司。祭司之下有圣子圣女数人,这一届恰好是二二之数。 圣子圣女之下则是掌有实权的六官,即为阴官灵、卜、礼,阳官财、福、医。 先前与李清霄大打出手的正是阴官礼官蚩、二圣子阿依塔与二圣女紫娅。而拦下礼官蚩的正是阳官医官黎,跟在他身侧的自然也便是圣女石楠。 蚩还要再争论几句,黎则是不再理会于他,径直走到李清霄身前说道:“先前没有自我介绍,在下是巫教六官之一的医官黎,李公子可唤我医黎,希望李公子稍后做的不要太过,虽然阿依塔有错在先,可我身为巫教之人也不能坐看圣子殒命。 这是幻神散的解药,那位姑娘中了此毒虽不致命但沉积在体内终究伤身。” 说话间,他随手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李清霄,李清霄微微犹豫还是接下了瓷瓶。 见着李清霄的神情,医黎瞬间懂得了他的顾虑,继续说道:“李公子放心,在下在这广陵城众目睽睽之下怎敢毒害公子的朋友呢?” 李清霄微微点头随即将瓷瓶内的丹药递给江慕雪,扶着她吃下了这粒散发着清香的小药丸。 在他刚要起身之时,江慕雪却一手扯住他,李清霄一愣:“怎么了?” “雪柳。”江慕雪轻轻吐出两字。 “嗯……还挺顺手。” 瞬间李清霄感受到了实质性的杀意从江慕雪身上散发出来,连忙将手中雪柳递了上去。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方才追上去的圣女石楠擒着阿依塔与另一名圣女紫娅正在往桥上赶来。 两名六通脉的武师在一名七通脉的武师手上竟是没有撑过一炷香的时间,李清霄看待石楠的眼色变了变,想必这位圣女也是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看着石楠将阿依塔与紫娅带回,礼蚩彻底急了。 “黎,你真当要对圣子动手?” “要动手的不是我,决定权在李公子手上,今天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李清霄听着医黎如此说,也不惺惺作态,径直走向阿依塔,礼蚩想要出手却在次被医黎拦下。 阿依塔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李清霄,愤怒的大吼起来。 “石楠,你还不放开我们,是想借着外人之手杀了我们吗?”石楠微微皱眉却并不松开缠绕在两人身上的软鞭。 只是李清霄却出言道:“给他们松开吧,不然我打的也不顺手。” 随即,一股独属于小宗师之上的凝实真气在四周汇聚,感受到李清霄这股强悍的真气,礼蚩的神色彻底冷硬下来。 “你今日要杀了他,我巫教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此时,刚从河里捞上长剑的赵灵渠一边甩着沾湿的衣服,一边开口道:“老贼,你当我青城山剑宗是吃干饭的吗?清霄师兄可是我青城山剑宗宗主首徒,你又敢动他分毫?” 听到李清霄的身份,礼蚩、阿依塔和紫娅都是面色一变。 一直未曾开口的石楠终于是说话了,“早就告诉你们多了解一些情况,如今这个年纪便是小宗师的还在宁州,除了青城山这位大师兄还有谁?两个蠢货,还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听着石楠平淡不惊的话语,几人彻底是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话罢,石楠瞬间撤去长鞭闪身道一边,李清霄则将聚成一方石印状的真气径直砸了下去。 阿依塔还来不及做什么抵挡,直接便被压的跪了下去,瞬时,惨嚎声传出,阿依塔整个人趴在了地下,周围的一转青石尽数碎裂。 只见他双臂淤紫,口吐鲜血,时不时的还抽搐几下,十分凄惨。紫娅被吓得面无血色,不敢大声出气。 石楠感受着李清霄的蓄势一击脸色也是微变,这样的威力,连她都未必接得住,这就是小宗师真气化形的手段吗? “混蛋!”礼蚩直接打开医黎的木杖,冲上前来。李清霄也不阻止,他很确信此时礼蚩不敢再对他出手,若这时候还想着怎么对他出手,礼蚩也不配坐到巫教高层的位置了。 感受着礼蚩此时微弱的气息,礼蚩憋着一股怒气却是发不出来,只能继续放狠话道:“你该庆幸你的理智,若是他今日死了或是废了,老夫拼下性命亚要你陪葬。” 说罢,他背起阿依塔转身向桥下走去,紫娅和几名随从弟子也快速跟了上去。 李清霄挥挥手,一众兵马司的士卒快速让出道来。 “校尉大人,还请帮我将这些送出广陵城,广陵不欢迎他们!” 就在此时,先前从酒楼离开的那名妖邪男子已经摸到了西城民巷。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太遗 城西民巷街口,一名浑身上下都套着玄黑袍子的身影缓缓走来,正是先前的妖邪男子。 此时正是一天中上工做活的时候,现在大多数留在家的只是妇女幼孺,寻常时候这种普通民巷也不会有什么巡城士卒衙役。 正是这样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民巷,今日却迎来了他的血光之灾。 妖邪男子恍若鬼魅,无声无息的走过一家又一家院落,晴朗的天空中阳光正好,一丝属于五月清晨的燥热弥漫在街巷,却是没有一丝虫鸣鸟叫。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百里桥上,李清霄向先前医黎与石楠的帮助表示谢意,扶起江慕雪就要反身回府。 医黎再次拦住了他,“李公子,虽然如此请求实在唐突,但在下确实有要事相告,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清霄看向自己母亲,燕欣然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点点头。 “那便请先生府上一叙。” ...... 李府,此时江慕雪已然在客房歇息,燕欣然也陪在江慕雪的身边,她对今日之事十分自责,若是当时叫上自己儿子,或是不去东城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人家千里迢迢来做客却伤在这里,这让她十分自责。 正厅,李清霄、医黎与石楠相继坐定,纵使李睢未在家,李清霄也并未坐到主位,而是与医黎相对而坐,石楠坐于次位。 其实按照巫教礼制,圣子圣女的地位是要高于六官的,可如今两对圣子圣女刚立不久还未掌权,且是跟着六官学习,自然是以弟子礼待之。 待到下人上好茶水,李清霄屏退左右。“不知先生有何事告知?” 医黎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缓声道:“我需要先与李公子确认几个消息。” “好。” “第一个问题,李公子能否告知在下,如今广陵城内,有无宗师。亦或者,算上你我有没有五名以上的小宗师。” 李清霄习惯性的皱了皱了眉头,这样的事情虽然算不上机密,可毕竟也是事关一地底蕴的消息。看着李清霄的表情,医黎轻叹一声。 “李公子的谨慎是好事,毕竟人心叵测,不过在下所求之事并非我巫教一教之事,而是事关天下黎民。我巫教也决计不可能万里迢迢来对广陵动手。” 李清霄微微思索,点点头道:“有宗师,五名小宗师估计也是可以凑得齐。” “好,在下第二个问题,李公子可曾听说过太遗魔教。” 听闻此言,李清霄的眼瞳微微一缩,握着茶盏的手不经意间紧了紧。 “曾在书中有些许了解,但并不知道里面的细节。” 医黎点点头,“这太遗魔教自称传承自上古太遗血魔圣君,自本朝建立之前便已流传于世,世代以南疆为基。历朝历代都有江湖盟首或者朝廷力量组织对其围剿,可这太遗魔教始终未曾被完全铲除。 最近一次对太遗魔教的围剿乃是两百年前由剑圣杜笙寒领头,五大江湖门派号召天下群雄共同围剿魔教,其苍岩山一战惨烈之于我大周史书都有记载,传闻中,当年天下第一的刺客聂冼也有参与。” 说到这里,医黎忽然站起身来,十分郑重的向李清霄行了一礼,随即严肃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一行人正是追杀一名魔教的头目才来到中原,直至广陵城。 可阿依塔一行人在中原之地愈发张狂,竟是到了此番地步,想必今日这么一闹,我等的行踪都是已经暴露,在下恳请李公子代为出面召集城内江湖高手,共同围剿魔教妖人。 先前我等与那妖人已经交手过,他的身上有我巫教的秘法,我敢肯定他现在还在城中!” 李清霄听完医黎的一番话,面色也是陡然肃然。若这等大祸存于广陵,定然是广陵的心腹大患。可随即又是有所思虑,问医黎道:“先生可知他为何逃向广陵,除这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魔教之人在我宁州境内?” 医黎听完也是一愣,他们一路只是跟踪着这魔教之人,却并未去思考过这魔教之人为何要向中原宁州逃亡。 “公子思虑甚为周全,我等之前倒是马虎了,若如此说,如今中原有何大事,那便必然是绝世法线索出世的消息,若如此说的话......恕在下实在不敢妄自猜测。” 闻到这里,李清霄也知道医黎等人肯定是没有更多线索了,随即说道:“也罢,如今之际是先要擒住那魔教之人,待到擒下他严刑拷问想必也会有一些有用的消息。那还请先生无必跟紧那魔教之人,我现在即刻前往书院请几位先生出手。” “书院?清浊书院吗?好,在下这就去寻那妖人,还请李公子容许圣女在府上暂留,圣女修为毕竟未到小宗师境,面对那妖人不说帮忙反倒有可能被其趁虚。” 听到医黎这么说,圣女石楠显然是有些不乐意,刚想要反驳,却听李清霄浅带着微笑说道:“还请圣女在本府暂留,我倒不是信不过圣女的修为,只是我的一点私心,还望圣女在此护我家人平安。” 石楠只得作罢,默默地点头表示答应。 ...... 城西民巷,那名妖邪男子再度出现在街口,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的面容好似更红润了几分,嘴唇也染上了嫣红之色,而整个城西民巷内此时却是寂静无声,宛若一片死寂空间不禁令人汗毛倒竖。 待到那名男子消失在街口,两名巡城甲士闲散着闲逛到民巷附近。一名士卒闭着眼睛哼着小曲,悠闲无比,另一名士卒则是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着。 突然在他目光扫过民巷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丝与平时不一样的意味。 “诶,老马头儿,今儿这巷子怎么这么安静啊?” 哼着小曲的士卒笑骂道:“我说你小子是傻了吧,这个点男人都出去上工去了,安静不是正常吗?” “可...今天这安静的也有点太过分了,你听,一点声音都没有,狗叫,织布的,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好像连虫叫都没有。” 越说,这名士卒的心里便越慌张。 终于,哼着小曲的士卒终于是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四周。 寂静的街巷仿佛与世隔绝,一丝声音都不曾发出.....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清浊 五月天的上午,原本有些燥热的天气里,两人的背上却是被冷汗浸湿。 两人一间间的敲打房门,确是没有半点回应,在这诡异的氛围里,略微年长的老马头儿终于是狠下心来踹开了一间民房,可映入眼帘的场景着实是将他吓了一跳。 屋内的一切陈设如旧,不曾有打斗的痕迹,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可刚一转身,只见屋子里的一个女人与小孩面目狰狞的躺在地上,小孩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哝,仿佛就像溺水的人极度想要出声大喊,却因呛水发不出半点声响一般。 细密的汗珠犹如雨下,老马头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只见女人身上没有半点的伤口,面色却像是腊月的飞雪一般惨白,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液。 老马头儿咽了咽口水,拿着刀背挑拨着两人的尸体,在确定没有任何伤口之后,快速的跑出了屋子再次将另一间院门踹开。 当进里屋之时,迎面而来的场景吓得后跟来的那个年轻士卒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房内一个女人眼神怨毒的正盯着门口,就好像刚刚爬出九幽的恶鬼要索人性命,一名未满周岁的婴儿裹在襁褓中,面色同样白的如同纸片一般。 老马头儿一把扶起年轻士卒冲出了院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方才在屋内,他是真的感受到连呼吸都困难。 一声虫鸣打破了街巷的寂静,年轻士卒吓得一哆嗦,再次向街巷中看去,纵使在大白天他也感觉到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哭嚎。 “老、老马头儿,我们快走吧,这里都是死人,不用看了,肯定都是死人,肯定是有厉鬼索命,不对,大白天的,肯定是有什么前年妖魔作乱,这不是咱们能管得,快走吧!” 话语间,年轻士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显然是害怕到极点。 “屁娃子没见过场面。”老马头儿顺了口气,一巴掌乎在年轻士卒的脸上,横眉怒眼的说道:“想当年老子跟着大人进山剿匪,见到的场面可比现在这惨多了。” “可这,这不一样,你见过谁杀人没有伤口的,那些人的血都被喝了你没看到吗,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年轻士卒还要在说话,老马头儿直接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滚滚滚,快去找校尉大人,让校尉大人赶紧上报,今天这是真出大事了,我就在这守着,你丫的快去快回。” ...... 李府,医黎已经动身前去搜索妖邪男子的踪迹,李清霄则是和母亲交代一翻后径直赶往清浊书院。 清浊书院乃是大周八大书院之一,自大周开国之前便已然建立,如今清浊书院坐落在城北一块专门划给州学的地域,宁州官学也坐落于此。 李清霄还未走近正门,便有值守的子弟看见了他的身影。 “诶,那不是清霄师兄嘛,昨天刚听闻他回广陵,今天就回书院了。” “是啊,听说清霄师兄已然是小宗师境界的高手了,我大周开国至今八百年还不曾出过几位这样的天才,不但学问做得好,武功也厉害。” 就在他们议论之于,李清霄快速飞身进了书院,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李清霄竟然今日一个招呼都没有和他们打,直接跃入院中快速向院长王宜修所在的院落奔去。 “师兄这是怎么了?” “怕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吧,不然也不会如此。” 不得不感慨清浊书院的家底雄厚,层层楼阁之间尽是精细雕花,五步一景,十步一山,百步之内必有一亭。 如此静谧之景内,李清霄的急速飞奔自然引起了一众书院弟子的关注,纷纷议论起来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远处,藏书楼的守阁人袁乾漫不经心的看着飞奔向院长小院的李清霄,也是有些疑惑,从前李清霄在书院里最为亲近的人除了院长便是他,李清霄口中那位被冠以“离经叛道”的教习便是他。 按理说,这位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学生是断然不会在书院里如此行事的。 经过一阵狂奔,李清霄终于是赶到了院长居住的独院前。 如今的院长王宜修已是古稀之年,他是曾经的大周王朝文科状元,也是一位传奇人物。 有传说道这位王院长曾经并不会武,奈何手下学生太过顽皮不听教导,于是他便动了习武的心思,怎知这一习武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修为更是青云直上,更有传说讲到这位王院长曾将传说中的浩然气重新掌握,只是王宜修并不参与江湖争斗,所以也没人知道真假。 “院长,弟子清霄求见!十万火急的要事,今天您老就别涮我了。” 李清霄站定微微喘息后朝着屋内喊道。 片刻,一位头发花白,一身白衣,留着长须的老人从院中走出来,老人并不显得老态,反而精气神实足,也没有那种属于书院先生的威严,给人一种亲近随和之感。 见到李清霄,他当即两眼一翻,“你小子没大没小的,怎么跟我说话呢,现在成了小宗师就不把我这个院长放眼里了?” 李清霄当即服软道:“我的好院长,清霄哪敢,今天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王宜修见着李清霄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便挥了挥手道:“来,进来说。” 片刻后,屋内,听完李清霄所言的王宜修面色肃然,他再三确认李清霄所言非虚,也是心中大感不妙。 “如今我清浊书院内有仅有宗师一人那便是我,可前些日子我在突破大宗师的关口上出了些叉子,目前确实无法出手。其余便是三名小宗师,就是洛恺歌、高和颂与袁乾,这趟我便让他三人随你前去。 如今关将军不在城内,不然有关将军这位宗师在事情就要好办的多。” 言罢,王宜修直接走出小院一声隔空喊道:“恺歌、和颂、袁乾,速来我院有事相商。” 整个书院内顿时处处可以听闻王宜修的话语声,但没有一处显得刺耳,都是跟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 这一手隔空传音应是给李清霄看傻了,从前自己修为低时还不曾感受到这样手段的玄妙,当如今踏入小宗师境界后,一些曾经不以为然的东西才真正在他的眼前浮现真面目。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血狱 不多时,书院三位修为仅次院长王宜修的三位小宗师便到场,其中,以剑术教习高和颂的修为为最高,是直逼十一通脉的半步宗师。而副院长洛恺歌和现在的守阁人袁乾则是十通脉小宗师的境界。 袁乾打量着此时站在王宜修身后的李清霄,结合着最近的江湖传闻,猜测着可能是不是青城山剑宗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来书院求助,可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 若是连青城山剑宗都解决不了的事就算是清浊书院也不可能能挡得了啊。 王宜修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多话,等三人全部到齐后直接开口道:“今日有太遗魔教的妖邪之辈混入我广陵,这几日关将军出城巡视不在城内,如今城内只有我书院有力量出面此事。就拜托三位随清霄走一趟。”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三人分外震惊,要知道虽说关于太遗魔教的真实消息在江湖中并不多,可那些个夸大化的传闻可是一个都不少。 其中关于太遗魔教最恐怖的传闻就莫过于隔空汲取人体精元血液来提升自身修为。 只是如今开来,有些个江湖传闻却并非空穴来风。 “院长,此言当真?”剑术教习高和颂如今四十有余,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给人一个内敛锋锐之感。 “这等事老头子我敢诓你?”王宜修白了他一眼,“我身体上的问题你们三个都知道,如今是真的无法出手,你们三个一定要小心行事。已经将近两百年不曾有魔教之人在江湖行走了,谁知道如今他们有什么手段。” 几人均行礼应是。 出了书院,袁乾便迫不及待的问李清霄道:“清霄,现在我们要到哪去?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其余两人也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清霄。 李清霄边走边着急的说道:“如今我们向西城去,至于如何得知路上细和三位师长交代。”说完,李清霄直接运起真气施展轻功赶路。 ...... 西城,民巷口,老马头儿颤巍巍的靠在树根向阳处,此时,再暖和的太阳也暖不了他心里的寒冷。这等诡异之事谁能不怕,方才的镇静也不过是为了不在新人面前丢脸罢了。 就在此时,一道披着灰袍的身影出现在街巷口,灰袍下的服饰与中原款式迥然不同,一眼能认出是标准的南疆服饰,来人正是医黎。 老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医黎,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起身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你是什么人?这里发生了命案,快走开!” 医黎掀起袍帽,露出脸庞,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来迟一步。 随即,他转身对老马头儿说道:“这里的事情你们处理不了。我叫黎,南疆江湖人士,这是太遗魔教余孽的手笔,我们正是一路从南疆追他至此。” 老马头咽了咽口水,还是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信息,“太、太遗魔教?这位高人你不是骗我,太遗魔教不是早都被灭了吗?” 黎摇摇头,“太遗魔教自大周立国之前便已存在,数千年从未真正被剿灭过。” 老马头颤巍巍的放下对着医黎的刀,不知所措的来回踱步。 “我现在要进去看看情况然后离开,那个妖人已经不在此处了。如果有人来了,就告诉他向西北方向去。” “啊?什么人啊?哎!高人你别走啊!” “到时候你报我姓名自会知道。” ...... 路上,李清霄将早晨经历的一切事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袁乾三人,三人听完也是面色凝重。就在他们靠近西城区域时,只见街巷间有数十队巡城甲士和衙役捕快向一侧的民巷汇聚。 李清霄四人快速在屋顶飞跃,片刻便感到了西城民巷。 此时,已经有几十名甲士到场完全封锁了民巷,不少衙役捕快在逐间的搜索遗体。一些午间回家休息的汉子在见着自家不断有人被白布裹着抬出时,都是情绪激动的往里冲,可是被甲士们架的死死的。 不少汉子已经在哭天喊地。 李清霄四人走近封锁路口的甲士,甲士瞬间将长枪对准四人。 “无关人等禁止入内。”甲士威严呵斥。 李清霄从腰间掏出象征身份的玉牌,“我是李清霄,这三位是清浊书院的教习,此间事情你们处理不了,我们需要进去调查。” 几名士卒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是让还是不让。 按规制,大周八大书院的教习都算是有官身的人物,只是平日并无实权也无朝廷俸禄,只是一个身份象征。可就算是这样的人物,平日里他们也断然不敢阻拦,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太大,他们也不敢放人进去。 一边,正在数落着年轻士卒的老马头儿看着方才从旁侧屋顶上飞身而下的李清霄四人,忽然想起了医黎的交代,赶忙上前问道:“几位可曾认识一位叫做黎的南疆高人?” 李清霄点点头道:“怎么?” 老马头儿连忙点头哈腰道:“大侠,那黎高人让我告诉你们往西北方向去,他说妖人没在这里了,哦里面他也去看了,大侠你听我说,你们一定要把那魔教妖人擒住,你是没看见里面那些人的死相,啧啧啧,真的是给我毛都吓得立起来了。” 李清霄微微抱拳行礼,“谢过了。” 随即,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运起轻功飞身而起追向西北方向,惹得一众家里死了人的汉子大呼高人为他们报仇。 广陵城西北角,这里是广陵城内关押犯人的监狱,此时监狱里,一身玄黑的妖异男子一脸享受的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所过之处,关押的犯人就仿佛承受着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一般扭曲了起来。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发出半点声音。最终,他来到了监牢的最深处,第三层。 这里关押着的都是平日里烧杀抢掠或是犯了其他十恶不赦大罪的穷凶极恶之徒。 看着一间间阴暗牢房里那充满怨毒阴狠的眼睛,妖异男子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 “桀桀桀,果然,越是罪恶之人的鲜血越是美味。” 言罢,他向内走去,前两层上演的场景再度浮现......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沧浪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广陵监牢内已经再无任何生机,无论是关押着的犯人还是狱卒,全都被妖异男子吸取了精元气血。 妖异男子一脸享受,陶醉的呻吟了起来,数月前,因为突破境界之故,他在南疆大肆屠戮部族被巫教之人察觉,突破关键时刻他被巫教大祭司出手重创,拼了性命才侥幸逃脱。 如今一路至广陵城,沿途杀戮再加之今日在城内所吸收的精元气血,先前的亏空已经补足,丹田经脉之中充满了太遗魔教之人独有的血魔之气。 其实说来如今江湖上流传大大小小的血道魔术多半也与太遗魔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如血衣楼楼主慕容天枫所修炼的天魔化血术就是自太遗魔教流传出。 只不过慕容天枫主修的血煞玄功却是实实在在的血衣楼密藏,与太遗魔教并无关系。 医黎追寻着大祭司在妖异男子身上留下的独特秘术,此时已经来到了监牢的正门口。 只见看守监牢的狱卒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面容极度痛苦的扭曲着,一个个面白如纸,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鲜血。 医黎并未走进监牢,因为他感知到妖异男子此时正在以一种及其愉悦的步态从里走来。 正午的阳光炽烈的烘烤着大地,此时的监牢门前却是无比阴冷。阴影之中,一身玄黑的妖异男子用手遮着眼睛,似乎一时间不适应室外的阳光,于是他便站在阴影处不曾走出。 “你终于来了,只不过一个人,你是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的?”看着不远处站定的医黎,妖异男子上下打量着他,颇有兴趣的问道。 医黎并不答话,而是选择直接动手。 一根雕刻花纹及其精细的木杖自他背后的长布中划出,医黎瞬间握住木杖尾端,径直向妖异男子面门打去。 木杖带起剧烈的破空声打向妖异男子,可妖异男子却没有半点要躲闪的意思。 只见一根碧绿玉笛从他的袖中划下,瞬间接住了已至面前的一杖。 木石相击之声瞬间密密麻麻的响起,顷刻间,木杖与玉笛相互碰撞近百下。 在不断的交手中,妖邪男子始终闲庭信步,可反观医黎,已经有密密麻麻的汗珠爬上了他的额头。 “十通脉,你还不够看。” 两百招过后,妖异男子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将一股带有强烈血腥气息的魔气注入玉笛,瞬间,通体碧绿的玉笛之上闪耀起诡异的红光。 当与木杖接触的一刹那,血色魔气猛地爆开,医黎连带木杖瞬间被炸飞。 妖异男子将玉笛至于口下,缓慢的吹奏起来,霎时间,医黎只觉得头昏脑涨,真气不由控制的在体内肆意流窜。 啊的一声大吼,医黎强忍疼痛将一瓶淡绿色的溶液扔向妖异男子,面对巫教的这些手段,就是魔教之人也是不敢沾身。 妖异男子催动音波将装有绿色溶液的在半空中击碎,这时,一阵绿色雾气飞快在场间散开。 带有麻醉毒性的雾气将周围三十丈有余的空间全部笼罩起来。妖异男子迅速屏息,道道掌风将身周的毒雾尽数排开。 “雕虫小技。”妖异男子嘴角略带嘲讽的翘起。 眼见医黎渐渐落入劣势,不断被妖异男子以手中玉笛击中。 就在此时,李清霄四人终究是赶至。看着远处房顶上急掠而来的李清霄四人,妖异男子放声大笑道:“原来是找了帮手,那么就让那我看看你找到的帮手身手如何。” 看着医黎此时状况极差,李清霄遥遥一剑水泽万物化生数百小剑直刺妖异男子,高和颂见此也是将自己的佩剑抽出,一剑凌空虚斩,凌厉剑气瞬间飞向妖异男子。 李清霄水泽万物化剑的手段自然是见着萧羽陌那日出手后死皮赖脸缠着萧羽陌教他的,可如今他不过刚踏入小宗师境界,在妖异男子眼里有如云泥之别。 倒是高和颂的一剑让他提起了几分小心,“十一脉小宗师,那又如何,我破境在即,纵你是十一境强者,与我而言也不过如此。” 妖异男子内心暗自打气,随即奏响碧绿长笛,一阵阵摄人心魄的笛音在场间漫开。两道强势的音波直接撞向李清霄与高和颂发出的剑招与剑气。 轰的一声巨响,两道音波竟是接住了李清霄的水泽万物与高和颂的蓄力一剑。 见到此番场景,几人心里都是更加警惕了一番。 高和颂感受着空气中的真气波动,直言道:“此人修为不在我之下,甚至堪比院长。” “什么?”李清霄几人都是吓了一跳。 “待会儿我先出手试探一番,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仔细观察。” 不等李清霄他们行动,妖异男子直接了当的开口道:“十一脉的见到小宗师,不错,很强,但你要想好出手的后果。” 听着赤裸裸的威胁,高和颂并不惧怕,反而是横剑在胸直接飞身上前近身与妖异男子缠斗了起来。 李清霄快速扶起医黎,医黎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从衣襟内取出一粒小药丸吞服了下去。 只见高和颂与妖异男子相互缠斗,剑式精妙竟不输萧羽陌,他手中的碧蓝色长剑也并非凡品。 高和颂的剑招有如大江之中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剑式繁密且一招强过一招,妖异男子渐感吃力。 “我当时谁,原来是当年名闻天下的沧浪剑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竟是销声匿迹于这广陵城。” 感受着从长笛上传来一道大过一道的力道,妖异男子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神情自若的道出了高和颂的身份。 高和颂并不理会与他,抽身退后十余步,一式惊涛拍岸打出,磅礴真气拟化作汹涌浪潮直扑妖异男子。 妖异男子也不敢再托大,在次吹奏长笛,冷涩笛音滚滚而起,让人十分不舒服,阵阵音波轰击向涌来的潮水,两者竟是一时间僵持在了原地。 汹涌浪潮不退,滚滚笛音也化作一片音障,两者相互角力,一时间不分上下。 见此状,高和颂再出一剑,这一剑起势犹如一朵小浪花平平无奇,可随着越来越接近汹涌浪潮,小浪花竟是越卷越大,直化作比先前浪潮更高的巨浪。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广陵 实际上如今在场几人的手段已隐隐有些超凡意味,万不是普通江湖人所能比拟的。无论是沧浪剑以剑化水,还是妖异男子以音波化形,都已有似仙家手段。 二通脉武者可用真气流转周身强化自我,四通脉武师可将真气灌注兵刃助以杀敌,到了六通脉则可以借一些功法手段施展出八通脉小宗师才能做到的真气离体。 到了小宗师境界,才算是真正的可傲视世间,纵使面临千军阵前也有自保之力。而到了宗师之境,若不是遭遇敌手,则一般都是可活百岁以上。 若是到了大宗师之境,天下之大真是无处不可至。至于说大宗师之上的绝尘、人圣、天人之境,那真就是仙家人等超凡脱俗了。 眼见高和颂剑式愈来愈强,妖异男子也不敢再留手,只听他手中碧绿玉笛曲音再转,一阵摄人心神的靡靡之音传出。 此音初听柔和,让人犹如踏入梦幻飘飘欲仙,可一不留神就要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眼见层层巨浪就要拍到妖异男子的身上,可下一刻,层层巨浪竟是迅速削减,正是方才曲音响起的一刻高和颂心有疑惑随即中招。 眼见高和颂神志若失,洛恺歌直接取下背上包裹的事物,当黑色裹布掉落的一刻,一把古色古香的五弦琴展现在众人眼前。 洛恺歌指尖拨动,琴音宛转悠扬,阵阵清明之音传出。 “和颂!” 洛恺歌一声大吼,瞬间,高和颂眼神再度清明,顺势一剑浩荡剑气甩向妖异男子,转身而退。 站定,高和颂额头间已经有点点冷汗流下,若是方才洛恺歌出手在慢半分,怕是自己就要被妖异男子重创,毕竟方才两人也不过一剑的距离。 妖异男子盯着此时抱着古琴的洛恺歌,嘴角露出一声残忍的笑意。 “名琴琅环玉,我当时谁,原来是号称一曲广陵浩气千里的广陵圣手洛恺歌。都是当世风流人物哈哈哈哈,今日为了在下一届无名小卒却是能引动两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当真是三生有幸。” 高和颂盯着妖异男子的面容打量片刻,开口道:“是否有名并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实。阁下已是半步宗师,却要做这伤天害理的勾当,我等自然不会纵容你存于世间。” 听完高和颂的话,妖异男子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可笑,物竞天择强者存,这些蝼蚁不过是我等养料,要取便取,哪像你们这些所谓君子,就算一身修为盖世也是活的不痛快。 也罢,尔等今日是定要与我江阳秋过不去?若是让我离去,我保证再不踏入广陵一步。” 听闻妖异男子自报姓名,医黎瞬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离音殿主江遇!” “呵呵,不错啊,巫教的手还真长,连我的身份都已经打听的八九不离十了。在下正是离音殿主江遇。”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未曾说话的袁乾终于是开口,“管他什么人,反正是魔教妖人,打就完了废话什么,要问什么擒下回去慢慢审。” 听闻此言,不但江遇愣了,李清霄几人也是愣在原地。 李清霄斜眼撇着袁乾,心里吐槽道,这位爷是真的猛,这要放在外面说他是书院教习谁会信啊...... 江阳秋饶有兴趣的大量着袁乾,“你又是何人?” “无名之辈。”袁乾并不多话,直接起身一拳打向江遇,只见袁乾起步便将地面蹬裂了半寸有余,拳风破空带起强烈音爆之声。 江遇收了玉笛,丝丝血红色真气流转与右拳之上,同样以拳相对。 当袁乾这快到极致且刚猛无比的一拳与江遇一拳相撞,瞬间爆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袁乾立于原地不动,江遇则是直接被震退三步。 “呵呵,有意思,仅是十通脉的修为,却是有这样的力道。” 袁乾则是看着自己拳头上一股挥散不去的血红阴影,微微皱眉。这正是太遗魔教之人的难缠之处,他们所修天魔汲血心法可以自动转化体内真气生成一种诡异的血红真气,也可以成为魔气。 这种魔气可以侵蚀普通真气,污染神兵利器。若非自身实力够强,一般人染上半点都是致命的。 江遇刚要开口再度讥讽,却见一点金光自袁乾拳尖生出,丝丝血红雾气排出。 “怎么可能!”江遇发出不可置信的低呼。 “哼,不过如此。” 袁乾微微甩手,再度向江遇攻去,江遇再次抽出玉笛,袁乾却不给他再度吹响的机会,连续强攻,江遇只得不断躲闪。 足足过手百于招,袁乾并未再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是被江遇仗着修为反压一头。 “还等什么,还不出手?你们还要和这魔教之人讲江湖义气?” 还在一边看的正起劲儿的几人听闻此言,也是瞬间反应过来纷纷出手。 “那啥,总感觉看袁教习你打他很爽.....”李清霄一语道出在场众人的感受。 的确,袁乾拳风如芒,快如奔雷,纵使江遇能反压袁乾也无法伤他,反而是被袁乾的拳风搞得很狼狈,此时江遇的束发都已被袁乾打散。 李清霄自知修为不够,并不上前逞强,只是再度使出水泽万物化成数百细小水剑刺向江遇,高和颂起手则是用出了清浊书院的墨剑经中点墨花开一式,直刺江遇周身薄弱之处,洛恺歌则是盘坐于地,一曲《广陵散》奏出。 说道《广陵散》,又不得不说道一则传说,相传当年天下妖魔横行,有一名为嵇康的逍遥散仙为保故土故人安康,以琴音斩杀方圆千里无数妖魔, 妖魔尽数伏诛,可嵇康也油尽灯枯,自此羽化,只留一名为《广陵散》的琴谱于世。此地百姓为纪念嵇康便以广陵为此地地名,也才有了今日的广陵城。 刹那间,面对四名小宗师的攻击,纵使江遇再强也是一时间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此时,医黎也再此出手,骨杖之上闪烁起阵阵华光,一道金色光芒自天际裹向李清霄四人。 “巫祝!” 第二卷 第五十章 天魔音绝 只见医黎双手紧握径直雕花的木杖,阵阵神辉自他身上散发,下一刻,一道淡金色光华自天际降下,照耀在李清霄、高和颂、袁乾和江遇的身上。 只不过江遇的感觉与李清霄三人完全不同。淡金色光辉散落在他的身上,有如烈火炙烤枯木,瞬间腾起阵阵白烟。而李清霄、高和颂与袁乾则感觉浑身一轻,行动更加迅速,淡金光华也有抵挡魔气浸染的功效。 李清霄三人近身封锁四方,洛恺歌与医黎则是在旁协助。面临五位小宗师的围杀,纵使此时江遇已至十一脉小宗师巅峰,再跨出一步便是宗师的境界,应付五人联手也是十分吃力。 场间,李清霄剑生天火,高和颂再化万顷波浪,袁乾则是依旧以刚烈拳意硬撼江遇。 一时间各种异象频出,光华交散。涛涛天火灼烧着江遇的血红色魔气,高和颂的万顷碧波全面封锁江遇的活动空间。 袁乾一拳打出带着一股独特的浩然正气,加之《广陵散》与巫祝的加持,江遇被这一拳打的倒飞出数丈。 “混蛋!” 江遇心中万分焦急,若按这么一直打下去,今日折在这的恐怕就是他了。 “今日吞服的这么多血气还未好好练化,怎么甘心死在这里!”他在内心狂叫着,一时却也没有破局的好方法。 “就是现在!” 极短的时间内,李清霄敏锐的捕捉到了江遇这一瞬的微微呆滞,天火燎原一剑砍实在江遇的背部。 一个小晃神,袁乾再次一拳打中他的右臂,江遇大喊一声,终究是不敢再藏招。 “燃血!”江遇低吼一声,迅速掐动指诀,一股暴戾无比的煞气自他的身上散发而出。 看到江遇施展此招,医黎的脸色瞬间惊慌,“小心!此招可以增强他自身的真气强度!上次就是让他这么逃了!” 话音刚落,江遇便以比之前快三倍有余的速度杀向修为最弱的李清霄。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拦。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江遇,李清霄面容紧绷,紧握手中冷星辰,迅速施展出本源的水泽万物,幻化出一面包围周身的水幕。 如今李清霄在八通脉修为施展出的水泽万物比之之前在周和县七通脉施展出的更为浑然天成,就如仙人造物一般以假乱真。 这也是为何在六通脉以下可以越阶而战的江湖好手众多,六通脉以上却是少之又少,能越小宗师境界而战的更是万里无一。 小宗师便是所有练武之人所遇到的第一道大分水岭,自从便是超凡与泯然众人的差距。 莫要看李清霄突破小宗师时心不在焉好似十分轻松,想要突破小宗师之境一定要坐到心境通明、心无杂物,同时七条经脉与丹田真气充盈,自身更是精气饱满,才有可能突破至小宗师。 江遇以玉笛做剑,径直点在李清霄所化出的水幕之上,瞬间水幕之上泛起密集涟漪仿佛随时要炸开一般。 瞬息之间,水幕破裂,李清霄将冷星辰横于玉笛之前,江遇一点点中李清霄剑身,巨大的力道从剑身上传至臂膀,李清霄只感觉双臂此时仿佛要断开一般,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紧接着,李清霄便向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落向远处,一侧的监牢墙壁被李清霄撞成废墟,可到底是挡下了这一击。 仅仅是这瞬息时间其他人便足以支援上前,这便是围杀的好处。纵使个人实力可能欠缺,可双拳难敌四手,只要不是压倒性的优势,都有一战的资本。 看着李清霄倒飞而出,众人脸色陡然变冷,袁乾暴戾的不断挥拳砸向江遇,可此时燃烧着自己汲取的精血的江遇身体机能也得到了巨大的强化。 江遇丝毫不避,与袁乾拳对拳的硬撼,暴力的碰撞声瞬间响起,两人周围一丈的距离此时木石尽碎,原本完好的地面已经尽数化作齑粉。 此时高和颂插不上手,医黎便将巫祝的能量全部锁定在袁乾的身上,而一直以《广陵散》压制江遇魔气的洛恺歌则是一拍琴弦,曲音顿时高昂肃杀。 此曲正是《千军阵》,在洛恺歌的有意控制下,高昂战意作用在袁乾身上,而肃杀冷意则是尽数压向江遇。 只见袁乾拳尖萦绕着淡金色的气机,遇到江遇的魔气两者则是相互抵消至虚无,而消耗上竟是江遇的血色魔气大于袁乾的淡金色气机。 李清霄从旁侧的废墟中艰难的爬起,看着袁乾散发的气机心里已经有所猜测,看似年轻实则已有五十余岁的江遇自然也是见多识广,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手他也隐约有所猜测。 “传闻清浊书院院长王宜修重新领悟了失传已久的浩然气,却是不曾想到他竟然还会传于他人。” 江遇一边抵挡袁乾的攻击,开口说道。 “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浩然气最多让你自保而已!” 言罢,江遇瞬间撤步拉开距离,一股血红魔气将碧玉笛托起,自动奏出诡异的音调,江遇则是再结繁复手印,“天地魔音,血噬万界!恭请天魔音绝圣君!” 一阵血光自天际降落,医黎的巫祝之术瞬间被破除。 “快阻止他!”医黎发出惨厉的嚎叫。 看着降临的血色光华,李清霄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清霄的心里其实是不怎么相信什么魔教是远古魔君的遗留,巫教拜神真实存在这类的。 在他的印象里,再古怪的功法都能从脉络运行、天地五行与阴阳之理来解释,可今日无论是医黎的巫祝还是此时江遇的请神,都是在强烈的冲击着他的认知。 袁乾再度一拳轰上,可是此时的“江遇”只是随手一挥,一阵至迷至幻的魔音便扑面而来,袁乾双耳之中瞬间充斥着各类淫逸之声,眼前万中世间至恶如走马灯般划过。 “啊!!!”仅仅是刹那之间,袁乾痛苦的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的嘶吼起来。 看着眼前跪倒的袁乾,“江遇”的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尽是不屑,“这等蝼蚁也要我出手,如今我下界一趟何等不易,真是一群废物。”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琅环玉碎 在场之人皆是脸色惨白,场间李清霄的修为最弱,此时“江遇”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直压的李清霄起不来身。 阵阵诡异魔音自碧玉笛中传出,“江遇”手指轻轻点在玉笛之上,原本碧绿的颜色转化成暗红。这一刹,原本只是让众人略微有所迟滞的魔音陡然转化成了一种幽寒如地狱般的空荡之音。 正是天魔音绝圣君的修罗魔音。 洛恺歌手指快速拨动琅环玉琴弦,再度转换曲调,《广陵散》的浩然之意弥漫,艰难的对抗着玉笛散出的靡靡魔音。 “哦?《广陵散》?呵呵,有意思,真是令人怀念的声音,只不过,还是那么让人厌恶。” 《广陵散》的琴音并不能对“江遇”产生什么伤害,甚至不不能完全消除魔音对众人的影响。 袁乾双眼充血艰难起身,此时他已是披头散发,方才的魔音幻境让他痛不欲生,双手抱头直接抓裂了束发带。 一阵淡金光华再现,此时的袁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气息之盛尤盛之前,显然是动用了某种秘术。 是华阳功的三阳顶天! “袁先生!”李清霄低声惊呼,咬紧牙关,将冷星辰当做支撑缓缓站起。 在袁乾修习浩然气之前曾修炼的是清浊书院的华阳功,华阳功以浑厚内力著称,是上乘法中不可多得的佳品,其修到第九重时可铸无暇之身,此时的袁乾只是修到了第七重。 第七重境界的华阳功可施展一招名为三阳顶天的特殊激发之法,使用者可以在短时间内凝聚自身所有真气,发出平时三倍有余强度的真气。但后果就是在数月时间内体内真气将逐渐枯竭削弱。 若是过度透支甚至有境界掉落伤及经脉的危险。 而浩然气虽说修行方式与真气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但经过院长王宜修的改进,如今浩然气也可以配合真气功法所使用。 袁乾再次一拳砸向“江遇”,而“江遇”并不躲闪,只是凌空虚点,一道混着血红与暗黑的气团凭空生成打向袁乾。 只见袁乾凭空挥拳,一道巨大拳意在身前生成,与黑红气团猛烈碰撞,金光与黑红血光相互消磨。袁乾不断出拳,打出的招式是大周所有书院中都会教授的正气拳。 无数人只觉得正气拳只是一门养生的普通拳法,可此刻放在袁乾手中,便化作了一部足矣抗衡一位天魔分神的拳法。 高和颂抓住这一瞬间,沧浪剑意再起,此时的沧浪剑不似先前大开大合,反而以一种极为压缩凝实的剑意刺向“江遇”。 与先前不同的是,高和颂不再凌空虚展,而是手持沧浪剑将剑意赋予其上径直刺出,亲身出剑。 这正是为何天下会有名:器榜之说,一把神兵利器远不是削铁如泥可以论之,合适的武器可以增强自身功法的威力,或是一些特殊武器本身便有一定神异,就比如冷星辰的极寒之气。 高和颂当年持沧浪剑观沧澜江而悟剑招,所以才被人称为沧浪剑客,自身剑招功法也才以沧浪为名。 此时的袁乾已然媲美十一脉中境的修为,高和颂也在这个等阶。 可面临着两位十一脉小宗师的围攻,此时的“江遇”稳如泰山丝毫不显慌乱,甚至给人一种与人在玩闹的感觉。 “技止于此了吗?虽说有些意思,但也变这样了。” “江遇”微嘲的摇了摇头。 言罢,一股超越巅峰小宗师强度的魔气波动瞬间从“江遇”的身上传出,阵阵魔音荡漾,曲音如九幽地狱,深邃而阴冷,无边无际不知所终。 近身的袁乾与高和颂瞬间如坠冰窟,仿佛浑身真气都在这一刻冻结。 远处正在弹奏《广陵散》的洛恺歌也是一口鲜血喷出,琅环玉的五根琴弦尽数断裂。 医黎的木杖散发出微微荧光将他护在其中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可先前他受的伤势太重,此时也再无一战之力。 此刻,时间犹如凝滞,这是身为天魔的独特力量,总是如萧羽陌那样的宗师也不可能做到。 “难道是……九幽曲。”医黎此时微张着嘴,神情极度惊骇。 若他知道江遇能唤来如此强横的缘故魔君,今日他也断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出手。 “这还怎么打?”废墟中的李清霄此时感到一阵苦涩,今日之事说到底还是自己找的几位教习,不曾想到此时却是可能害了几位教习的性命。 清浊书院内,院长王宜修猛然睁开双眼。 “这股气息……难道?” 忽然,一丝瓷器碎裂般的声音传出,在这万籁俱寂之境,一丝细微的声音都能牵动所有人的神经。 只见“江遇”身边的空间开始碎裂。 “时间要到了吗?罢了,就送你们上路吧。” 说话间,袁乾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地,高和颂的沧浪剑被震飞出去,剑身上黑气缭绕再不复往日晶莹蓝光。 就在此刻,《广陵散》之音再度响起,李清霄吃惊的扭头看向洛恺歌。 只见此时洛恺歌也是披头散发,发丝随风舞动,身前琅环玉已经无弦,可他双手虚弹,传出之音更盛之前。 “哦,大音希声,有意思,这样,本君也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了。” “古有嵇康平三千里妖魔,今日我洛恺歌纵不如仙人,但也要平魔荡妖!”洛恺歌一声大吼,《广陵散》之音大盛,无尽浩然正气自曲间升起。 可下一刻,“江遇”握住了一直悬浮一旁的血红色玉笛,仅仅是吹出一个音节便将《广陵散》的曲意彻底击碎。 万般无奈且狂怒之下,洛恺歌直将琅环玉伦起砸向“江遇”,而“江遇”只是临空一点,琅环玉琴身便尽碎。 无尽魔气瞬间冲入洛恺歌的身体,瞬息,曾经的广陵圣手,那位临江飒沓如仙人的清浊书院副院长便失去了生机。 一股绝望之感在心间浮现,李清霄狂怒着嘶吼流出了泪水。 他杵着冷星辰,一步一步的走向“江遇。” “看来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一个蝼蚁也赶对本君如此。”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绝境 此时,这处发生战斗引发的天地异象已经在大半个广陵城都能清晰地看到,无数人争相涌上较高的建筑眺望。 王宜修飞身掠上书院最高的建筑——藏书楼的顶端,远远看向西北角。 “当真是如此吗,咳咳,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广陵城牢狱前的大场中,李清霄从废墟中走出,艰难的一步又一步迈腿,冷星辰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江遇”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他每一步跨出都十分艰难,可此时的李清霄就像是丧失了理智一般,抬起手中的冷星辰指向“江遇”。 “李公子!快走退!”医黎见李清霄提剑遥指“江遇”,脸色十分难看。 可李清霄就像入魔一般,身周真气疯狂涌动,一身猎猎作响,一股浩荡天火自剑身腾起,将自己包裹在其中。冷星辰上,幽寒白气升腾,与幽蓝天火相互缠绕,数百水剑凭空生成,如影似幻的游荡在他身周。 “哼,自寻死路。” “江遇”神色淡漠,双手抱于胸前,没有任何情感的说道。 李清霄紧咬嘴唇,神色悲怆而愤怒,“那便全当我自寻死路罢!接招!” 紧接着,数百小剑刺向“江遇”,瞬间犹如跨越虚空一般凭空消失又急速出现在江遇身前,幽蓝天火携带着无尽寒气泼洒开来,场间瞬时响起无数魔气被灼烧的声响。 可所有攻击只要临近“江遇”,便如同被彻底禁锢一般彻底定在原地。 “唉,拼死挣扎又有何益,难道苟活不好吗?” “江遇”轻轻叹气,随即单指一弹,一股黑红魔气瞬间飞向李清霄的位置,医黎看到这一杀招,精神瞬间紧绷,只是经过了万分之一秒的思考,便将手中木杖折断。 木杖之中流出一滴翠绿染着金黄的液滴,医黎顺势将液滴推向李清霄。 李清霄身周幽蓝天火大盛,可也无法抵御“江遇”打出的黑红魔气,这也正常,拥有克制魔气的浩然气的袁乾都无法抵抗,现在才到小宗师境界的李清霄怎么可能抵挡的住呢。 “这么强吗?不甘心啊。”眼看着黑红魔气就要将自己的天火吞噬殆尽,绝望之感彻底占据李清霄的心间。 就在魔气即将浸染李清霄时,医黎打出的液滴化入了李清霄的体内。 这一瞬间,李清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生机与光明气机在体内凭空生成! “这感觉!”李清霄猛地睁开双眼,不敢置信的感受着体内传出的力量。“江遇”转头,极度厌恶的看向医黎。 “你自找的。” 言罢,血红玉笛急速飞向医黎,李清霄念之所至,一剑云径明灭跨越空间一般闪现在医黎之前,冷星辰与血红玉笛相撞,发出令人心颤的振鸣之。 强大力道传向李清霄右臂,“好厉害!” 一阵剧痛传来,李清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右臂此时已经骨裂,冷星辰从手中滑落。 随即他微微侧身,左手反手抓住正在下落的冷星辰,一道磅礴剑气如山河倒悬一般压向“江遇”,正是泼墨山河一式,只不过李清霄现在使出的泼墨山河还汇聚了天火燎原所产生的天火。 “好强的剑道天赋!若留你于世定然是个祸害!” “江遇”的表情第一次有所变化,一丝异样的眼神传出。 山河倒悬带着浩浩天火砸向“江遇”,此时经过那神异金色液滴加持的李清霄实力堪比十一脉的小宗师。 如此程度的真气强度若是放在天魔音绝圣君全胜之时,断然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他只是一道神念下界不锁呆不了多长时间,实力也是百不存一。 现在的他面对这一击也无法轻视。 “受死吧!”李清霄手握冷星辰疯狂挥舞,源源不断的气机从液滴中传出用以补充此时自身体内已经枯竭的真气。可如此强度的真气出入,李清霄的经脉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甚至丹田也开始隐隐作痛。 只要这液滴不散,我就还可以再坚持。李清霄评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手中冷星辰飞舞并不停歇。 强大的剑气化作千百道从四面八方刺向“江遇”,“江遇”左手握血红玉笛在周身划出一圈血色屏障抵挡李清霄的杀招,右手则是在虚空中虚握,只见一柄由纯黑气机构成的巨剑被他抽出。 则是天魔斩仙剑,是一种天外魔气幻化而成,是每一位天魔都会掌握的一种强悍招式。 看着缓缓形成的巨剑,李清霄咬紧牙关,更加迅速的挥动冷星辰,四散的剑气将方圆五十丈彻底摧毁。 可是还是未能伤到“江遇”半分。 就当“江遇”将天魔斩仙剑完全抽出的刹那,他的脸上却是十分不甘。 混蛋,怎么就这一点血祭储存,时间要到了。 “江遇”死死盯着还在狂舞冷星辰斩出真气的李清霄,阴狠的说道:“算你好运,不过过不了多久,吾等就可突破这禁制,再临此届。到时候吾定要亲手结束你的姓命。” 言罢,“江遇”便被一阵血雾包裹,化作一阵血光急速飞向广陵城外。 “江遇”撤走的一刹那,无边威压顿时消失,李清霄也停下手中冷星辰。 刚刚停手,李清霄便感受道一股无边的剧痛袭来,此时,浑身上下的经脉都在疼痛,若不是那液滴还在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在体内修复着经脉,李清霄此时十二正经就要全部爆裂。 哐的一声,冷星辰落地,李清霄也直接跪倒在地昏迷过去。 感受着天魔音绝圣君带着江遇远遁,医黎也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李清霄昏倒在地。 约莫半刻钟,才有两队士卒敢靠近这一区域。 远远望着已是一片废墟的监牢前躺着的李清霄几人,士卒们面面相觑。 “头儿,他们是死了还是?要不咱过去看看?” 带头士卒点点头,“你们几个小心点,这些可都是神仙啊,刚才那架势,真是唬人。” 问话的士卒点点头带着两人小心的靠前,当他们看到已经失去生机的洛恺歌时,一人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这是清浊书院的副院长,我见过他!”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金液 一缕温暖的阳光从窗间缝隙射入屋内,李清霄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柔软的床榻与被褥带来的舒适感让他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可紧接着,手臂传来的酸痛之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一手手扶着额头,脑子里传来一阵剧痛。 “不对!”李清霄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我这是在哪!怎么是我的房间?” 就在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前屋传来。 “哥哥!你醒了!” 正是清萱,她娇小的身影从前屋窜了进来,满脸惊喜又略带泪水地看着李清霄。 “你快躺下,大夫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大长老和唐先生都赶过来了。” 李清霄终于反映了过来,当日天魔音绝圣君最后携带着江遇飞离了广陵城,天魔音绝圣君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制约不能长留于世,不然到最后自己肯定是没有存活的可能。 “清萱乖,哥哥没事,你先出去,哥哥要换身衣服。” “真的没事?”清萱还是有些担忧,当时李清霄被送回李府时已经是彻底昏死,身上青筋暴跳,显然是真气过度使用的缘故。 李清霄微微一笑,摸了摸清萱的小脑袋,“真的没事。” 强撑着酸痛的四肢,李清霄缓慢将床头一套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穿好,当他抬起右臂时,一股强烈的刺痛传来,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怎么给忘了?”感受着脸颊上因为疼痛而流出的冷汗,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在与天魔音绝圣君附身的江遇对招中,右臂被震得当场便没有了知觉,现在想来应该是骨裂了。 套起衣服,李清霄一步步缓慢地走向屋外,每跨出一步他的身体便会传来一阵疼痛。 刚跨出屋门,李清霄就看到母亲燕欣然、唐怀悯和大长老杜昌黎进到他的小院向他走来。 清萱这姑娘,李清霄嘴角带有一丝笑意。趁我方才换衣服时去叫的人吗? “霄儿,快进去躺下!” 燕欣然看着自己下地的李清霄,顿时眼睛就红了起来,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五日前王宜修亲自送李清霄回李府时她真的是吓坏了,当时的李清霄已经是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 “母亲,我没事!” “混账,脑子也被打坏了吗?伤的那么重还说没事。”看着还跟自己嬉皮笑脸的李清霄,燕欣然直接怒声说道。 “你是要死了才觉得有事吗?” 李清霄低下头,左手在自己后脑勺挠了挠,可当他听到燕欣然说道“死了”两字之时,洛恺歌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那日因为金色液滴的加持,他昏迷之前的修为暴涨,感知随即也变得清晰数倍,可是直到他昏迷前也没有感受到洛恺歌的气息。 “洛副院长他……” 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李清霄还是咬着嘴唇问出了这一句。 燕欣然并未出声,大长老杜昌黎接口说道:“洛副院长他没能活下来,魔气浸染的时间太长,我们也没办法……” 李清霄撺紧双拳,靠在门框边沉默不语。 “你要想恢复快点就先进去躺下吧,现在你需要的是修养。”唐怀悯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清霄,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是啊,唐先生说得不错,霄儿你先进去躺下,想知道什么咱们慢慢说。” 李清霄默默点点头,转身缓慢走进房内,清萱懂事地跑出来扶着李清霄。 刚刚躺下,李清霄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昏迷几日了?” “五日。” “那袁教习、高教习和医黎怎么样了?” 唐怀悯调好一碗药汤递给燕欣然才回到:“袁教习修炼了浩然气与华阳功,自身气机浑厚所以当时只是昏迷并无大碍,仅仅半日他便醒了。高教习自身修为高于袁教习,但气机体魄却有所不如,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至于你说的医黎,应该是那个南疆人吧,他的情况比你们都好,那日只是昏迷了一会儿,交代完事情始末,在袁教习确认后他仅是修养了一日,给你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 燕欣然亲手将药汤喂给李清霄,“那封信娘给你放在书桌上了,我们都没拆,等你休息会儿了我差人拿给你。” 在又了解了一些事后,李清霄也感受到了一阵疲倦之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六通脉之后的练武之人精力之盛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感受到身心疲倦。 在众人的陪伴下,他缓缓熟睡。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恍惚之间,他看到了好似一株参天大树生长于无垠天际之间,无数草木精华通过它的根系自天上传播到人间的崇山峻岭之间。 在人间无数树木中,有五处呈现异样的树木,而只有一株形似柳树的巨树可以看清。 数千年时间轮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时光里,一丝丝的奇异物质不断汇聚在这株柳树之上,而全部的奇异物质又汇聚在了一根分叉的枝丫之上…… 忽然间,天际传来电闪雷鸣,远处的世界逐渐撕裂,只留下虚无的黑暗。狂风骤雨之下,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传来,李清霄恍若身临其境,面对天地伟力丝毫没有对抗的能力。 一道雷电向他劈来,冷意瞬间涌上全身,就在此时,一点透着嫩绿的金光闪现,天际的一切瞬息化为虚无…… “呵!”李清霄瞬间睁开眼。环顾四周,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梦中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泛着淡绿色的金光,等等,这莫非是.” 瞬间,李清霄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打坐,内视丹田,“果然,先前医黎打入我体内的金色液滴没有消失。” 此时他的丹田中,一滴泛着淡绿色的金液正安静地悬停着,散发出一股股微弱的气机浸入经脉。 “这是在修补我的伤势?医黎留下的信会不会就与这滴金液有关?” 想到这,他再次准备下床去拿那封信,可刚才的动静却惊动了在前屋的清萱。 “不许下床!”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神树精粹 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盯着自己的丫头,李清霄哭笑不得。 “清萱,那你去帮哥哥将桌案上的信拿来。” “嗯。”清萱乖巧的点点头,一溜烟地跑到书桌前把一封蜡封的信件取了过来。 李清霄接过信封,看着上面的李公子亲启,小心翼翼地翼翼地揭开蜡封取出信件。 借着微微有些发暗的烛光,他开始仔细地翻阅起医黎留给自己的这封信。 “公子高义,书院诸位先生高义。此番幸得诸君相助,黎才的苟活性命。黎此番不告而别实属无奈之举,魔教妖人尚未被完全诛杀,其手段远超我等先前预估,黎与圣女需尽快返回南疆向大祭司与教主禀明此事,还请公子无怪。 洛院长之事黎深表歉意,然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今日留信于此,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公子。先前与魔音殿主江遇交手,危机之时万般无奈之下我将一滴神树精髓打入公子体内,此物是我巫教镇教宝树每千年才会凝结三滴的神物。 此物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巨大,我教惯用此物滋养神树枝节作为武器,而入体的记载也只是在我教典籍中有只言片语。 若公子之后身有不适,还请南疆一叙。不过我教典籍有记载,上古年间曾有一位大祭司炼化过神树精髓,若公子能将此物炼化,温养己身,对公子来说则是一桩天大造化。 此物关系甚大,目前只有我与公子的几位师长知道。还望李公子将此消息保密,不要轻易告诉其他人。 如此种种利弊黎尽数托出,先前事态紧急,黎之举动皆为救公子性命,还望公子勿怪。 医黎敬上。” 看完信后,李清霄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无论是先前魔音殿主江遇的手段,天魔音绝圣君下界,抑或是医黎的手段和这神异的神树精髓,都给李清霄的认知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清霄的心里一直是不怎么相信什么魔教远古魔君,巫教拜神,玄门神仙这类存在的。 可五日前的那一切,让他不禁开始思考那些上古传说的真实性。 夜渐渐深了,中间唐怀悯又来过一次确定了李清霄的身体确实在慢慢恢复,让他服过一次药才离开。 李清霄费尽口舌的将清萱哄去歇息,再确认四下无人之后盘膝打坐,开始内视丹田。 这倒不是他担心清萱会泄露他的秘密,毕竟以清萱现在的认知还不可能感知他修行的情况,但是,毕竟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沉心静气打坐内观是每一个练武之人的基本功,只不过这个过程有快有慢,有的人或许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进入内视之境,可有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却能快速入境。 李清霄便是此类人,他在二通脉之时便已然能做到内视之境,到了现在,更是能在极短的时间排除杂念静心凝神。 内视之境其实是一种幻觉的状态,并非真的可以看见,而是感知体内气机流动的状态。 丹田之说,介于虚与实之间。若你将一个人的尸身解剖开来,根本无法找到丹田的所在,但若是有武者脱光了衣物故意加速运气,将真气逼向体外,你又可以清晰地看到真气在腹下聚集,那一点便是丹田。 此时,李清霄静心凝神,清晰地感知着体内的一切变化。只见丝丝缕缕的神异气机从那神树精粹中流出,流向自己的经脉,修补着先前在战斗中因为真气暴涨而留下的暗伤。 其实那日真气强行暴涨之后,我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李清霄感受着神树精粹带来的舒适感,开始自己的得失。 不可否认的是我刚入八脉小宗师境的实力却货真价实的体会了一次十一脉小宗师的真气力量。 其次,真气的暴涨虽然伤及了我的丹田与经脉,但也无意间扩宽了的丹田与经脉的宽度。 如此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细细感受神树精粹修补自己伤势的速度,李清霄微微沉思片刻。 按照这个速度,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我就可以完全复原,在复原之前,我便先不去管他,也不去炼化,以免得不偿失。到时候回到青城山也请师父帮忙看看。 思索好得失利弊,李清霄也安心许多,至少目前来说,这个神树精粹对自己而言还是有利无弊的,既然前人有炼化过的经验,那便说明神树精粹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副作用也是可以被克服的。 感受着自己的伤势,李清霄停止内视缓缓地躺下,一阵倦意上涌,随即,他便蜷起了身子,换了一个自己觉得舒适的姿势安稳睡去。 “到底还是家里舒服……” 经过唐怀悯几日的调养与体内神树精粹的滋润,李清霄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在恢复着。 李睢在外忙碌听闻广陵出事后也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可第一站并不是回府看自己负伤的儿子反倒是去了清浊书院。 今日,是副院长洛恺歌下葬的日子。 当他赶到书院之后,发现李清霄与江慕雪、赵灵渠、燕欣然都在书院。 此时的书院之内,门人弟子皆是白衣素缟,李清霄也已换上一套。 书院门前,洛恺歌门下的大弟子手捧一把残破古琴,正是那日碎裂的琅环玉,此时的琅环玉是书院弟子收集场间残片拼凑而成。 两侧,各有四名弟子扶棺。 随着礼官的一声“吉时到,送先生上路!” 书院浩浩荡荡三千弟子,尽数跟随棺后向广陵城外行去。 …… 距广陵城三十里,一队三百余人衣甲皆是素黑的骑兵正向着广陵狂奔。看着迎风飞扬的军旗,正是宁州将军关青。 在收到消息后,他也是马不停蹄地从巡查路线上折返回来。 前日,他又收到飞鹰传信,得知了洛恺歌的死讯,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 他与洛恺歌是一辈人,年轻时两个意气风发且天资盖人的少年也曾把酒言欢称兄论弟。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人就如真正的亲兄弟一般亲密无间,直到他领了将军衔,直到他入了清浊院 ……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葬南山 广陵城外,三千弟子扶棺向而南行,三百轻骑也奔向南山。 葬骨南山是广陵旧俗,只不过不是任何人都有葬骨南山的资格。非贤德之辈不可入之,这是祖祖辈辈相传的规矩。 今日,南山之上再添新坟,位置就在靠近广陵人为嵇康所立的衣冠冢旁,说是衣冠冢,可到底只是一块碑罢了。 三千弟子跪送师长,远处山坡,关青终是赶到。 看着眼前场景,他停马凝望。 “这就是你要的桃李满门么......” 一直到所有的礼数行尽,所有的弟子离去,直到夕阳西下不见天光,他打马转身,并未上前与这位老友做任何告别,疾行而来,默默而去。 待到一天忙完回到府上,李睢将李清霄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在确定自己儿子没有缺什么零件之后才放下心来,瘫倒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房内烛光摇晃,下人将一些清淡饭菜送到屋内,李睢搬来一方低矮木桌,将饭菜搬到李清霄床上。 父子两个相对而坐,一时间气氛有些异样。 李清霄感受着父亲的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这样的沉默终究没有继续下去,李睢看着大口吞咽饭菜的李清霄,轻声说着:“慢点吃。” 李清霄抬头看了一眼李睢,只是嗯了一声,又埋头吃饭。 “其实一开始我是不想让你练武的。” 听着李睢的话语,李清霄愣了一下,慢慢的将口中饭菜咽下放下碗筷。 “可我也没想到你的武道天赋如此之好,若说做学问上你是小聪明,那么你的武道天赋便可以说是横压当世一代人。 从前我不愿意让你抛头露面就是怕你名声太盛图惹是非。可你小子刚出江湖就敢和血衣楼的这些人硬碰硬,你不知道啊,这几个月你的名声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是人人口耳相传。 你可知前几日送到的上月例行文书里皇上都有过问你,中州剑宗的那个小怪物已经在京城放话要来挑战你......” 听着自己父亲絮絮叨叨的述说,李清霄的心里既有温暖,也有难过。 昏黄烛光下,一位父亲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孩子数落着世间人情世故,话语间,有对孩子成就的欣慰,也有对将来的担忧。 李清霄看着父亲两鬓已然出现的白发,一阵莫名的感伤涌上心头。 如今的李睢也才不到四十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应当是人生中最年轻力胜之时,可李睢的头上已有丝丝染白。 “父亲,最近你最近忙什么呢,看你老是往外跑。” 李睢揉了揉鬓角,斜靠在床尾。 “这几年来春耕时节一直多雨甚至暴雨,如今宁州的情况还算较好,可也不容乐观,州府储粮恐怕是再也撑不过下个灾年。 听闻已有数州百姓有揭竿而起抢夺州府的情况出现。五日前,连着送来的例行文书里还有两份战报,如今边关也是烽火不宁,若是月泽此时南下犯边,势必就要征调大量物资送往凉幽,到时候百姓更加民不聊生。 如今的大周早已没了盛世迹象,你们所看到的繁华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戳便破。 前段时间听闻绝世法现世,今日回来又听说太遗魔教出世,还不知道江湖上要掀起什么惊涛骇浪,而你恰好这两件事情都有所参与。” 李睢很少将这些烦心事讲给燕欣然,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以倾诉,李清霄的一问将他的话匣彻底打开。 从庙堂到江湖,从中原黎民到边关烽火,李睢就这样一直絮叨着,直到夜深他就一直这么讲着,李清霄就这么听着。 直到他慢慢的睡去...... 广陵城中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客栈,这里已经被人重金包下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内老板真是悠闲自得,每天只是吩咐小二按时给楼上的“贵人”送去饭菜,其余时间便是躺在后院里数钱了。 楼上的“贵人”里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清晨出门,待到夜色深沉才会回到客栈。老板也不过问他们的身份,只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这可能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经历了半月有余,店老板与往常一样去嘱咐后厨换换花样给“贵人们”准备些时,店小二却跑来告诉老板楼上的“贵人们”全都出门了。 “这么晚能去哪里?”店老板的心里隐约觉得可能有些大事即将要发生..... 宁州将军府,关青换了一身戎装,带着两名亲兵出府。 “将军,我们要去哪里?” “知州府上。” “这么晚了登门拜访,是不是略有突兀。” “无妨,李知州不是矫情的人,况且,如此大事我也急亟需处理。” 五月的深夜凉风微扶,一轮明月高挂,时不时在街巷内传来三两声狗吠,整个广陵城都沉寂在一片静谧之中。 两拨毫不相干的人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今夜造访知州府。 未等李睢歇息多久,便有下人跑到李清霄的房内叫醒了他。 “老爷,关将军上门造访,称有要事相商。” 李睢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我怎么睡在这了?关青?他这时候来多半是为了魔教妖人之事。” 看着李清霄也被这番动静吵醒,他想了想便说道:“清霄,你也和我去见一见关将军,毕竟你是当事人。” 李清霄点点头,套好衣物便与李睢一同走向前厅。 李清霄同李睢自侧堂走出,他曾是见过几次这位镇守宁州的关将军,不过最近那次也是两年前了。关青时长不在广陵城内,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不停的巡查各地守军训练战备的情况。 用他的话来说,凉幽之后便是宁荆,若宁州无军备,何以助凉幽,何以守天下。 此时,关青坐在正厅,轻轻抿着茶水,他可不管什么那套饮茶送客,端上来的东西就是喝的么,讲究那么多作甚。 看着关青的侧脸,李清霄只觉得仅是两年不见,如今的关青身上杀伐气息更重,他的身周围绕着一种令人感到灼热的战意,这样的气息流动只有小宗师之上境界的练武之人才能敏锐感知。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御前使 感受到李清霄身周的气息,关青蓦然放下茶盏抬头看向他。 “两年不见我这贤侄竟是从六通脉到了小宗师,了不得啊。” 实际上他早在来之前便将最近宁州境内大大小小的江湖事了解了一遍,但在看到记载李清霄已入小宗师境后他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如今亲眼确认过李清霄身周散发的气息,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哈哈哈,关兄过誉了,不过是个小宗师而已。” 李睢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可嘴里还念叨着过誉。 “你个李睢,乐得都挂在脸上了,还在这跟我装。” 李睢摆摆手,一脸得意。 李清霄这时上前见礼,“见过关叔叔,从前小子修为浅薄,直到入了小宗师境才得以窥知一二,想必关叔叔已经是大宗师境的绝世高手了吧。” 听着李清霄的话,关青也很是受用。 “确实,我已至大宗师境界,但还谈不上绝世高手,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一番寒暄之后,关青直入主题,李清霄也再次将那日情况仔细地复述给关青。听到最后让江遇逃跑之时,关青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关叔叔,你信鬼神之说吗?” 关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关于上古仙神鬼怪在我大周观星院的藏书库中却是有记载的,而且里面的一些隐秘是不可能被外人所知,有些信息若是传入民间对大周的统治都足以造成动摇。” 就在几人还要在往下细说之时,一名家丁急忙从外跑来。 “老爷,府门外来了十几个黑袍人拜见,看着像是江湖人打扮,我说夜深了让他们明日再来,他就扔了块牌子给小的,小的看着是个金牌不敢怠慢,就拿来给您过过眼。” 说话间,家丁递上了一块雕刻极为精细的金镶玉牌,其上刻有五爪龙纹,玉石之上御前使三字端庄严肃。 李睢接过玉牌仔细打量片刻,这种金镶玉牌的形制十分少见,就是他也第一次见。 忽然,他想到了一则宫内秘闻,传闻每任大周帝王都会组建属于自己的影卫,而影卫的正式称谓,好似就是御前暗察寻使。 有些不敢确定的李睢将玉牌递给关青,关青接过玉牌后在手中轻微摩挲。 “真的,有大人物来了。”看着关青严肃的面容,李睢也是感到有一丝的压抑气息传来。 暗察寻使,这样的人物从来是没有什么好名声的。 “我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在后厅等候。” “嗯。” 李睢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李清霄回自己房间去。 待到片刻后,李睢装作刚刚睡醒,慢慢悠悠地走向门口。 待到家丁打开正门,只见漆黑的青石街道上,二十名黑袍斗笠,腰间挂有兵刃做江湖装扮的人直挺挺的站成一个箭头型。 看到这架势,李睢一本正经的拱手行礼道:“敢问各位可是御前暗察寻使?” 为首之人点点头:“是。” 李睢瞬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连忙将金镶玉牌递了上去,急忙说道:“原来是京城来的各位大人,不知各位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夜里风寒,我让下人沏茶,咱们进屋聊。” 为首之人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今日我们来是为了找你儿子李清霄,你将他带出来交给我们即可。” 听到为首之人的话语,李睢的脸上瞬间变了,“这位大人此言何意?” 为首之人却只是冷淡地回道:“放心,李清霄不会有生命危险,李大人为官勤政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这些江湖事还是不要参与得好。若是李大人配合,回京后我定会在陛下面前详述李大人的功绩,到时候李大人说不定就要再加官进爵了。” 江湖事,朝堂,皇上。李睢在脑海中急速运转,仅仅是数息时间,他就大致猜到了这些暗察寻使为何盯上了自己的儿子。 载有绝世法的羊皮古卷! 虽说李睢求学时曾练过几手骑射,但到底不是练武之人,所以门前这些人的修为他是一个也看不透,但想到如今自己儿子如小宗师境界的消息在广陵传得沸沸扬扬,这些人还敢找上门来,想必修为也都不会低。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来人正是如今大周皇宫里修为也能排进前三的秦留善,他的修为早已到了大宗师境,甚至到了奇经八脉已通三脉的地步,比之大宗师更强数分,而其他人这是清一色的宗师与小宗师。 看着一时堵在门口的李睢,秦留善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李在心中急速盘算着目前的情况,如今这里除了关青之外,大长老杜昌黎也在此。 这些人肯定知道羊皮古卷在青城山,可他们不直接上山反而找上自己儿子,显然是没有和青城山商量好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要带李清霄离去大概率是想用自己儿子威胁青城山剑宗。 这样的情况,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将孩子交出去呢? 这一刻,李睢只恨自己没有半点力量保护家人,原本他以为作为知州,在这远离朝堂之地足有护佑家人的力量,可现在看来,在真正的皇权面前,他这个知州没有半点用处。 万般无奈之下,李睢只得点点头,“诸位大人稍等,我去叫我家那小子。只是劳烦诸位大人能将小子照料一二,前些日子小子身受重伤至今尚未完全好转。” 听到李睢这么说,秦留善便没有起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刚刚走过正厅,李睢瞬间狂奔起来,关青见状连忙上前询问是和情况。 李睢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关兄,我李睢今日再此求你,将我家清霄保下,若是让他们带走那真的便是生死难料了。” 关青看着此时急的说话都有些结巴的李睢,连忙应承道:“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李睢一把拉住他,“你先别急,青城山的大长老杜昌黎也在我府上,叫上他你们两个前去我更放心,御前暗察寻使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今日之后我怕是也当不了这宁州知州了,但你不一样,手握宁州五万重兵,朝廷必会思虑再三。我先去告知内子准备收拾些祖上物品,一会儿见机行事,指不定今夜我们便要逃亡了,近几月的旱涝情况庄稼长势数地民事全在我书房里,你一定收好!”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细雨游蛇 烈阳焚天 门前,秦留善久不见李睢带人出来,心里已有半分猜测,微微摇摇头,心里想着这么好个官儿却是要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随即,他领着一众人径直向府里走,门口的家丁刚想上前阻拦却是被一股无形气浪冲飞,昏死过去。 “京城来的暗察使就这么大的火气吗?”关青不屑的开口道。 李睢带着大长老杜昌黎与关青刚刚出现在正厅,就见着秦留善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当看见关青出现的那一刹,秦留善也是愣了一愣。 在他所知的情报里,只是提到了青城山大长老杜昌黎和一名宗师、一名不到小宗师的境界的江湖后辈在李府中。 关青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还真是出乎意料啊,秦留善忍不住在内心自语。 “宁州将军关青,我知道你,治军严明,修为也已至大宗师境界。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还请不要插手。” 关青听到秦留善这么说,更是不屑地笑了笑。 “阁下的境界我实在看不透,想必也是一位大宗师,一位大宗师带着五名宗师和十四名小宗师,当真是好大的阵仗,这等阵容就是踏平一个一流江湖宗门都毫不费力。” “既然你知道,那你便让开吧。”秦留善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我有宁州五万兵!你今日能强行将人带走,我便能强行将你留在宁州!” 听到关青如此说,一时间场间众人都是沉默了。对于秦留善来说,五万军士只要不是在一处将他合力围杀他便有机会撤出宁州。可他的这些手下怕是要留在此处了。 而关青一旦和他翻脸,谁知道宁州之地又会不会造反呢? 南疆与西南边疆的一些消息已经通过一些特殊途径送到了他的手中。 如今大周的局势犹如大厦将倾,这个古老而腐朽的王朝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而作为在皇帝身边伴随最久的人,秦留善当然不愿见到宁州成为这样一个摧毁帝国大厦的存在。 但是皇命不可违,既然皇位上的那位已经开口,他便必须去办。 皇命要他取绝世法,那便是必须要拿到手。 “关将军这是要拥兵自重?你便真的以为五万兵马就能留得住我?” “我是否拥兵自重自有圣才,至于五万兵马能否留得住你,这还不在我目前的考虑范围内。” 关青言罢,大长老杜昌黎接口说道:“毕竟老夫也是一位大宗师。” 秦留善的面色不再平和,是了,无论今天是否能在此将李清霄带走,他所面临的还有青城山剑宗这个庞然巨·物。 凭他们二十人灭掉一个一流宗门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面对青城山剑宗这样的超然宗门,他们的力量还是不够看的。 可是,他是御前暗察使,皇位上的命令便是他唯一的目标。 于是,他出手,后果,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他将头上斗笠飞向杜昌黎,杜昌黎一剑斩出,飞出的剑气却是未能将这顶斗笠从中劈开。 斗笠带着强横气机与杜昌黎手中长剑相撞,一股压缩到极点的力量自接触点爆发开来。 杜昌黎瞬间被逼退五步,握剑之手都在轻轻颤抖。 “好修为。” “好剑。” 此刻,杜昌黎与关青的脸上都是微变,眼前的男人面相只是而立之年,修为却如此可怖,要知道杜昌黎在大宗师境界已经浸润打磨了十余年,其底蕴深厚远不是普通大宗师可比。 可现在,他却是被对方一招打退五步,能有如此结果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比他们在大宗师境界中更进一步。 宗师之后,每进一步便是犹如跨越天堑,非有大毅力大机缘大气运者不可越。 而秦留善也注意到了杜昌黎手中的长剑,方才看似随意的一击实则已经是蓄势已久,汇聚了他七成修为的力道。 杜昌黎能剑不离手,有一半的功劳便是在他的剑上。 方才斗笠与剑身相撞的瞬间,杜昌黎手中长剑借助真气波动急速的以一种极为微小的频率震颤着。 这样的震颤不但削弱了这一击的最强力道,还影响了他附着在斗笠上的真气波动。 “这便是传闻中剑器榜上排名十五的金声玉振。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杜昌黎不再答话,径直一剑杀向秦留善,秦留善身边的其余人等则是全部散开,寻找李清霄的身影。 关青刚想起身阻拦,却是被秦留善抢先近身。 只见秦留善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瞬间将杜昌黎的金声玉振缠绕锁死,而右手变拳为掌,掌间有烈焰生出,一招打向关青腹部。 关青一声大吼,瞬间一副真气化作的铠甲将他包裹。硬生生抗住了这一掌。而秦留善借着这一道反震之力瞬间后跳。 “细雨游蛇,烈阳焚天,你是秦留善!” 就在这两式打出之时,关青便认出了秦留善的身份。 只是不等他再做反应,秦留善将手中长剑凌空飞出,长剑瞬间一化十十化百白化千千化万,密密麻麻犹如天间雨落,源源不断。 杜昌黎瞬间也以水泽万物的手段化出数千小剑,关青则是虚化出一柄大戟在身前舞动。 下一刻,千万小剑从空中直落而下,李府的前半院子已经彻底被摧毁,发出巨大的爆鸣声。 杜昌黎的水泽万物与关青的真气化物都只能护住己身根本无暇他顾,一些来不及退走的门人家丁全部被秦留善这一式打做肉泥。 “秦留善!你今日在此肆无忌惮地出手,真欺我青城山剑宗无人吗!当今天下宗门齐聚青城山,你便不怕我以你项上人头作为参与绝世法探寻的条件!” 听到此言,秦留善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宗门的分量,这是他此行的最大变数,他擒下李清霄也是为了交换羊皮古卷。 既然皇帝点名要这绝世法,最好的方式便是不要有其他人染指。 可是一家宗门可能会惧怕皇权,然而如此多的江湖高手云集,这等势力足以抗衡远在天边的皇权。 且不说能不能将这些江湖忤逆之人斩尽,就算可以,如今的大周王朝也经受不起如此人力物力的损失。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宗师之战 无影天罗 听着杜昌黎的话语,秦留善终究是暂且停了手。 他此时面容冷硬,墨黑的衣装完美地与夜空相融。 “威胁我?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究竟是何人吧?不过我也很好奇关青将军是如何知道我的,就算是在禁内,知道我手段的也不过十数人尔。” 尽管秦留善心中思虑甚多,可他还是不打算就此收手。 关青有些犹豫的对杜昌黎摇了摇头,只因他是秦留善,这所有的威胁在他面前便毫无价值。 他是皇帝的近卫,最亲近的那一波人,他是皇帝的影,转为皇帝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只因曾在禁军待过,有幸见过秦暗察使出手。” “禁军出身,见过我出手,原来如此。” 心中最后的疑惑解开,秦留善也不准备再拖拉,直接将软剑缠回腰间。 “杜昌黎,青城山大长老,我没记错的话天刀门的大小姐也在李府。嗯,实话实说,我只为古卷而来,所以,抓你们和抓李清霄并无区别。关将军,若我不拿李清霄,你可否退走?” 关青苦笑,“那您让我如何对天刀门和青城山交代。” “那你还是想想如何回京与陛下交代。” 话音落,秦留善再度出手。 只见他双掌相互碰撞,一股明亮而炽热的火焰在他的臂膀与双掌间交织流转。 “这便是传说中的烈阳焚天掌,是上乘掌法中数一数二的极品功法。” 关青面色极为凝重,这样的强敌在他这一生中还从未遇过。 …… 后院,此时十九名黑衣人分别有八人围住李清霄,十人则对上了江慕雪与唐怀悯。 还有一人则是拦在了李睢与燕欣然的面前。 取下斗笠,一副略微年轻,始终挂着浅笑的面容出现,正是那日在船上与秦留善感慨民生的向邱。 “还请李知州与夫人便在这看着吧,若是被围的三位自己能走脱,但被你们一闹给搅和了那便不好了。” 李睢与燕欣然只觉如坠冰窖,这样的灭顶之灾,没有丝毫预兆便出现,真是命途不可测。 李清霄看着此时围着他的八名强者,有一丝地无力之感,若是说放在他全盛之时还有一搏之力,可现在旧伤未愈,就算全力相拼也是败多胜少的局面。 此时整个府邸之内乱作一团,前厅与大庭已然化作废墟,一些烛台倒在废墟之中已然升起熊熊火焰。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清霄心中充满了愤怒。在李睢告诉他猜测之时他还没想到对面敢如此行事,毕竟知州也是一地大员,权力由胜一些在朝的三品大员。 这里尚未动手,围住江慕雪与唐怀悯的十人却是先行出手。 五名宗师现在除了向邱之外还有三位在李清霄处,还有一名宗师径直擒向唐怀悯,攻向江慕雪的则是五名小宗师。 前后左右上,五方皆封! 若是寻常未到小宗师境的武师面临五名小宗师的围攻,只有原地等待审判的份儿,万万升不起反抗的心思。可她是江慕雪,是天刀门的江慕雪! 天刀门的刀,永不知惧,天刀门的意,向死而生! 一道浩瀚雪亮刀芒自江慕雪腰间雪柳拔出而亮起,斩尽四方!这一式李清霄认得,天刀门的蓄字诀,在周和县时江慕雪便是用此招救下了他。 此时,江慕雪的修为已至七通脉,比之前的李清霄也仅仅是慢了些许速度。 而她的底蕴丝毫不弱于李清霄,李清霄当日可斩小宗师,今日她也可! 清亮刀光闪过,四名小宗师两死两伤! 而江慕雪也因为这一刀暂时也失去了反抗之力,当空而下的小宗师一剑刺来,她仅仅是将雪柳举向头顶,那名小宗师一剑便将雪柳挑落,一脚将江慕雪踹的倒飞出去。 唐怀悯想要出手援救却也是自顾不暇,小宗师与宗师的差距太大,亏得药王谷的内功《药王经》所修出的真气平和中厚,不然此时他也断然无法抵御住眼前的宗师强者。 看着受伤的江慕雪,李清霄再也无法气定神闲,抽出冷星辰脚踩踏鹤行杀向江慕雪所在的战团。 可将他围起的八名强者又怎会放任他过去。 三名宗师一齐出手,五名小宗师封锁四周。 不能乱了阵脚,李清霄心中默念,三名小宗师近乎同一时间临身。 泼墨山河! 李清霄一剑带出万重山河虚影压向三名宗师,可到底是有境界差距,三名宗师瞬间各自施展手段抵挡住此招。 泼墨山河攻击本就分散,更适合高境界对低境界以一对多时施展。 就在三名小宗师在心中暗嘲李清霄战斗精英不足时,可下一刻三人却是傻了眼。 泼墨山河散去,眼前却无李清霄的身影。 “小心!” 看守四方的一名小宗师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只见一节剑尖自后方瞬间穿过一名宗师的头颅,那名宗师的双目圆睁,至死他都没有想明白李清霄是如何出现在他的身后的。 云径明灭! 李清霄迅速从那名宗师的头颅中抽出冷星辰,几乎是在瞬间,剩余的两名宗师同时转身向李清霄杀来。 可李清霄脚下戏云步踩起,身影飘忽不定不可捉摸。 “呼,好险!” 借助着戏云步拉开的距离,李清霄迅速施展天火燎原,无尽幽蓝天火自剑身生成,铺天盖地地扑向面前两名宗师。 两名宗师也不在近身,两人一齐出招,凌空打出强大气机波动。 “无影刀气!”“天罗棍影!” 三道强大气机互相碰撞发出剧烈声响,李清霄的天火燎原竟是隐隐压过两名宗师的一击。 这就是功法的优势,功法分三品三乘,而上乘功法又有优劣之分。 李清霄所学的青城山剑经自然是最顶尖的上乘法,而无影刀法与天罗棍法则仅仅是下乘武学。 三道气机爆开,场间瞬时尘土飞扬。 “就是现在!”李清霄抓住时机,借着烟雾掩护,再次使出云径明灭! 使用无影刀法的宗师还未彻底反应过来,李清霄的剑尖便已至他的眉心。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真气化铠 龙出长戟 冷星辰再度穿过一人眉心,此时看守四方的五名小宗师坐不住了,纷纷向李清霄攻来。 使用天罗棍法的小宗师此时满头冷汗,身前一根黑色长棍舞的虎虎生风。生怕李清霄一剑将他的头颅刺穿。 李清霄此时感到经脉生疼,方才连续催动真气运功,原本还在愈合的经脉又一次出现碎裂。 “混蛋。”呸地一口吐出血沫,李清霄紧咬牙关,瞬间施展出水泽万物化出屏障将周身包裹起来。 下一刻,五名小宗师的攻击到来。 水泽万物化出的水幕屏障瞬间泛起剧烈涟漪,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裂一般。 李清霄脚下的地面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该死!这么强的力道。该怎么办!”瞬息间他的思绪狂涌,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就在此刻,神树精粹再次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机波动。 “怎么会?我并未催动他……难道是,感受到我的危险了吗?” 感受着浑厚的气机在自己丹田内疯狂生成,李清霄欣喜的同时也有所烦躁。 “若是再次接受如那日一般的气机,我的经脉肯定是撑不住的,甚至修为还要大跌。” 想到此处,他刻意的控制着神树精粹气机生成的速度。 “竟真的有用!” 泼墨山河!瞬息间,一股十通脉小宗师强度的真气散发而出,周围包括那名拿着长棍的宗师都是非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清霄。 “这怎么可能!” 泼墨山河倒卷而出,三千里山河之重又岂非普通人可以抗衡的! 这一瞬,五名小宗师齐齐被打的倒飞出去。 “天罗地网!”在五名小宗师倒飞出去的同时,手持长棍的宗师强者出手了,到底是久经战阵,虽然此前李清霄的表现着实是下了他一跳,可身为宗师境强者,又怎么会抓不到李清霄这一瞬的空隙呢。 只见漫天棍影密密麻麻,犹如织起一张大网让人避无可避。 漫天棍影之间,李清霄将手中冷星辰挥舞到极致,可终究是无法挡下所有攻击。 “混蛋!”噗的一声,李清霄再度一口鲜血喷出。 天罗地网之下,十数棍砸在他的身上,强大的力道带来的撕裂感让他痛不欲生。 “不行,再这么下去,真的要被他们擒住了,该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就在此时,一柄飞剑急速而至。 李清霄仅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柄剑,这柄剑他曾用过。 这柄剑的主人,是赵灵渠。 …… 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前厅与秦留善对峙的关青与杜昌黎也已经察觉到后院的战斗。 关青面沉如水,终于,他仿佛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杜先生,你去带清霄他们走,我倒想试试,二脉的大宗师与三脉的大宗师到底有多大差距!” 此时关青口中的二脉,自然是指奇经八脉已通二脉。 杜昌黎点点头,也不多言,只是道一声多谢便抽身离去。 秦留善想要出手阻拦,却是被关青以戟横在身前拦了下来。 纵使秦留善的脾气再好此时也是微微有些火气,“关青,你有没有考虑过拦下我的后果。” “秦先生,你觉得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那边别怪我出手无情。” 瞬间,秦留善腾空而起,大宗师境界借助自身真气与天地气机相呼应已然可以做到短暂的在空中滞留。 他的双掌之上火焰大盛,灼灼金色光华犹如烈阳,涛涛炙热气浪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焚毁。 “这便是烈阳焚天吗。” 关青眯起眼,磅礴真气幻化铠甲,大戟横于胸前瞬间发力做上挑之势。 升龙破! 一条青绿色长龙虚影在他的身周翻腾,随着大戟舞动而盘旋。 “有点意思,可是还不够!” 下一刻,秦留善双掌推出,无尽烈焰喷薄而出,青龙虚影冲上,可仅仅是十数息的功夫,青龙虚影便被灼烧得残破不堪。 “够强,那么我接下来的这招呢!” 关青一声怒吼,大戟自身周快速飞旋,“天龙现!” 只见随着关青的真气涌动,一条似虚似幻的龙影逐渐浮现。 一般的生死相斗中,武者都不会喊出自己招式的名字,可但凡需要这么做的,那便一定是就算在这个境界也无法瞬间完成真气流转的强大招式。 每门功法之于每个招式在体内真气的流转都是不尽相同,施术者需要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在一瞬间完成真气流转的变化。 而一些过于强大的招式因为真气流转太过复杂,施术者的精神纵使清明也无法快速完成真气流转的改变,喊出招式名称更有助于施术者在脑内模拟招式的运行。 淡金天龙遇上炙热天火也不退缩,径直向秦留善撞去。 眼见秦留善躲闪不及就要被这一招打中之时,他却是瞬间在原地消失。 “这是什么手段!”关青心中大惊,下一刻,只感觉自己背后有劲风袭来,他瞬间将大多数的真气汇聚到背上化出的铠甲之中。 砰地一声闷响,秦留善一拳砸在关青的背部,关青一声闷哼当即倒飞出去。 “好强!”一缕鲜血从关青口中滑落,他用手捏住衣角,缓缓擦拭血迹。 “关青,能接我一拳而不重伤,你足以自傲了,可是今天,你必定要输。” 关青则是笑了笑,“秦大人说道不错,我会输,但是,只要李清霄几人能走脱,我输又何妨呢,我相信秦大人是个好官,不会滥杀无辜。” “这么自信?你能拖住我,难道便没有人能拖住杜昌黎?” …… 后院,此时李清霄、江慕雪和唐怀悯皆是重伤,不说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却也是强弩之末。 “嗯?有人来了?杜昌黎吗?” 向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看来想偷懒是不行喽,李大人与夫人最好不要随意走动,若是伤了,在下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言罢,他彻底收起脸上的慵懒笑意。 下一刻,杜昌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来了么。” 下一刻,向邱消失在原地,急速冲向杜昌黎,身形之快甚至拉出道道幻影。 在下一瞬,一面通体银铁色的扇子飞向杜昌黎。 “请杜长老留步!” 第二卷 第六十章 青白惊剑 血铠修罗 眼见急速打来的折扇,杜昌黎自腰间抽出金声玉振,一剑便将折扇打飞了出去。 下一瞬,向邱自腰间飞出数十枚柳叶镖,柳叶镖上所带的力道足以贯穿大周最好的铠甲。 可杜昌黎依旧只是用剑将其一一挡下并不使出什么招式。 “还是境界不够吗?”向邱无奈摇摇头。 “老秦,你快点,我拖不了多久!” 一声大喊过后,向邱一只手握住他的墨黑色披风,只是向后一车,瞬间披风便带起阵阵狂风。 无数各式短兵暗器从披风中飞出,形成一阵如同落雨的狂潮。 此时,杜昌黎不想浪费时间,一招水泽万物施展,顶着暗器雨的冲击向前狂奔。 可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对。 这暗器怎么能击穿他的水幕屏障! 要知道水泽万物堪称《青城山剑经》中最强的防御招数,就算是同境界对敌也没这么容易就被击破,更遑论此时面前之人的修为不如他。 “是暗器的问题!” 到底是年纪长,见识多,杜昌黎瞬间便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这些暗器都被特殊处理过,加之眼前之人的真气辅助,可以有效地破除真气屏障。 于是他不再用真气抵挡,反而是用真气灌注金声玉振,将手中金声玉振挥舞到极致。 弹飞出去的暗器将周围的房屋草木尽数击碎,仅是几息的时间,这后院也已是被摧毁的不堪入目。 十息时间,杜昌黎破除了向邱的暗器狂潮,一剑直抵向邱咽喉。 “别别别,老前辈您请!” 就在金声玉振要划过向邱咽喉之际,向邱瞬间很没风度的认怂。 “我败了就绝不会出手!” 仅是一息时间思考,杜昌黎收剑,连点向邱身周三处大穴,干扰向邱的真气运行,然后便冲向李清霄的所在。 看着李清霄被天罗地网连打十余下,杜昌黎的心瞬间揪住。 这样的距离他就算再快也拦不住那名持棍宗师的下一击。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只见一柄青色长剑自一旁的屋内急速飞出刺向持棍宗师的背部。 杜昌黎也一眼辨认出了这柄剑出自何人之手,正是他的好徒弟赵灵渠。 持棍宗师的心神全在李清霄身上,当他反应过来之时青色长剑已然没入了他的背部。 瞬间,他将体内所有真气凝结在背部,背部所有肌肉在一瞬间紧紧绷住。 赵灵渠的修为毕竟才是五通脉的武师,纵使他这蓄势一剑也还是威力欠佳。 持棍宗师全力抵挡青色长剑,李清霄则抓住这个机会一剑两仪风生打掉持棍宗师手中长棍,再接点墨花开向他周身经脉刺去。 “不!” 长棍宗师此时万念俱灰,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仅仅是八通脉小宗师的少年,能将自己击败。 这倒也不是说宗师与小宗师的差距不大,而是暗察使中培养的宗师要比一般江湖宗师弱上几分。 这几分便是他们所修的心法导致,所有暗察使包括秦留善所修习的都是一本名为《大乘梦华玄经》的独特法门。 此法门最大的特点便是汲取真气与领悟其他功法时速度极快,所以大内才会有这么多小宗师以上的强者。 但《大乘梦华玄经》的弊端就在于修习之人境界突破太快根基不稳,从而伤及体魄,更有甚者会被真气撑爆丹田。 而急速转化的真气也会影响修习者的最高成就。 当今皇位上的那位便曾感慨过,若秦留善不是修习此法,而是任意一篇正统功法,六十年内大周必定再出人圣! 何为人圣?绝尘之上,八脉通至六脉。这等成就,千古之间也是屈指可数。 李清霄收剑,一股无力感蔓延全身,方才一直未出现的赵灵渠飞身上前将自己的青色长剑拔出,这柄剑虽不是名剑榜上之物,但也锐利非凡,且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青白。 收回青白,赵灵渠闪身挡在李清霄身前,五名之前被震飞的小宗师此刻都是不敢再有动作。 “大师兄,没事吧。”赵灵渠在见过数次李清霄出手,现在对他这名大师兄已经是心悦诚服。 李清霄扶着插在地上的冷星辰缓缓站起,“没事,去接江姑娘他们。” “好!” 赵灵渠搀扶着李清霄,向江慕雪与唐怀悯那边走去,五名小宗师只是跟着移动,并不敢出手。 恍惚间,赵灵渠突然看见了赶来的杜昌黎,“诶,师父!” 杜昌黎看见方才两人的出手,一时间震撼与欣慰充斥在他的心间。 莫说是他,试问有几人能在如此年纪变有如此修为如此战绩!当年剑圣杜笙寒也不过如此!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杜昌黎挥手大喊道:“快走!” “好!师父,你快去救江姑娘他们。” 杜昌黎还是有些不放心两人,毕竟五名小宗师虎视眈眈,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支持吗。 可当他看见李清霄那坚毅的眼神,瞬间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转身杀向江慕雪与唐怀悯的战团。 看着杜昌黎赶去,李清霄不在担心江慕雪的状况。他轻声对赵灵渠说道:“走,去找我爹娘。” 赵灵渠只是点头,此刻的李清霄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种信任感便来自于他的傲人战绩。 八通脉小宗师连杀三名宗师强者,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五名小宗师依旧跟在四周,李清霄的眼神漠然冷硬,“想死的,继续跟着。” 仅仅是一句话,五人便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八方破阵 留去两难 关青出身京中望族,所修除了禁军中所流传的功法,还有便是家中所传的《百战凝铠诀》。 《百战凝铠诀》是一门中乘之法,但练到最高等阶之时,其血凝魔铠一式足以媲美一些大乘之法,只是此法极其难以修炼,对于使用者的体魄要求也颇高。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影响修为,严重者更是有可能丢了性命。 “这么拼命,值得么。” “有秦大人做对手检验修行,便值得。” “好,那我便成全你!” 言罢,秦留善左手剑右手掌,径直攻向关青。 关青一声怒啸,血色魔铠瞬间蔓延全身,手中真气所化的长戟也染上血色。 长戟与软剑连续相撞,擦出阵阵火花,秦留善右手掌间烈火翻涌,时不时便在关青的魔铠上留下一道灼烧的掌印。 细雨游蛇,除了密集,便是灵动。 此时关青的长戟根本无法命中秦留善,秦留善却能不断地攻击关青。 眼看自己又一次逐渐落为下风,关青心一横,长戟化枪,枪式逐渐密集,不复大戟开合之感。 “这是破风枪?天策府倒是不藏私。” “嘿嘿,我与玄君浩倒还有些交情。” “可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的金蛇剑?” “不能,不过……我可没想挡!”话音落,关青枪式陡然变换,一股天地肃杀之意显现,枪身化出无数幻影。 一股无可睥睨的气势自关青身上显现。 战八方,千军破! 只见无数枪影带着撕裂虚空般的恐怖力道攻向秦留善,秦留善再度使用细雨游蛇之式,无数小剑生成与枪影对撞,可关青带起枪影之势勇往直前、有生无死,根本不是细雨游蛇可以抵挡住的。 瞬息,细雨游蛇破!关青身周枪影也消散大半。 关青一枪刺中秦留善左肩,秦留善则一掌拍中了关青的胸膛。 看着自己流血的左肩,秦留善感到一丝的不可思议,这样的痛感,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了。 只有今天的痛感,才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是个人。 反观关青,秦留善一掌将他拍飞到一片废墟之中,感受着身周的剧痛,他已经再也站不起身。 半晌,秦留善走上前,看着他说道:“谢谢。”随即便迈步走向后院。 此时的后院之中,大长老杜昌黎已经将江慕雪与唐怀悯救出。 李清霄一行七人刚刚汇聚,就见秦留善走了过来。 看着此时满地的尸体,秦留善略微有些感慨。 “你真的很不错,这样的年纪,你足以自傲,可我不得不拿你的性命与青城山做交换,我想知道对于青城山来说,究竟是远在天边的绝世法重要还是近在眼前天才性命重要。” 李清霄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盯着秦留善。 此时,大长老杜昌黎跨前一步,拦在了众人之前。 “怎么,我不杀关青是因为他是大周将军,而你跳出来,我没有不杀你的理由。” “你受伤了。”秦留善沉默。“所以,关青将军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 “你很好。” 说罢,秦留善直接出手,凛冽手段让杜昌黎瞬间便落了下风。 “清霄快走!” 看着拦住秦留善的大长老,李清霄的眼眶微湿。但他清楚,留在这里不但不能给杜昌黎帮手忙还会让他分神他顾。 “我们走。” 忽然,燕欣然拉住他道:“霄儿,清萱还在府里,我没有看见她在哪!” 李清霄听闻此言一时也有些慌神,但是还是强行拉着燕欣然快速向后跑去。 “娘,你听我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就算他们查到清萱身份也不会对清萱如何,我们现在反身去找清萱反而是告诉他们清萱很重要,这对我们都不利!” “可是……可是!”燕欣然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李清霄强行打断,“什么都别说了,等到了青城山一切都会好起来!” 夜色中,六人狂奔到城门哨卡,在从守城士卒手上拿到三匹马之后,强行打开城门扬长而去。 ———— 李府后院。 此时的李府后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剑痕、掌痕随处可见,昔日精致的建筑此时早已坍塌,院中,无数草木翻飞。 在经过激烈交手之后,大长老杜昌黎此时发髻已经被打散,满头白发散乱飞舞。 此时,他的右手手臂已经软软垂落,金声玉振落在一旁。 “青城山剑法固然精妙,可你终究输在境界。大宗师之后,每一通脉便是一个崭新天地。” 杜昌黎咳出一口血,狼狈不堪,却是坦然微笑。 “老夫施展毕生所学也敌不过你,但是,二十年之后,不,十年之后,你还能敌得过李清霄吗?” 秦留善沉默。不过,他终究是没下杀手。 过了片刻,他转身走向旁边另一处废墟,“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啊?嘿嘿,按理说我已经死了,所以不能再出手了。” “够了,这种事情还敢玩笑!”秦留善有些头疼,向邱在这种时候不靠谱,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谁知向邱却一脸义正词严的说道:“要不是这位杜老前辈手下留情我现在已经血溅三尺了,我答应老前辈不出手就是不出手!” 秦留善看了杜昌黎一眼,随即叹口气,“你留下善后,我去追人!” “遵命!” ———— 李府后厨,这里是战斗未曾波及的地方。 李清萱紧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微微颤抖。 今日的场景让她再次回忆起了在清河县的那晚,直到屋外没了动静许久,她才颤巍巍地钻出来。 看着眼前燃烧着火焰的残垣断壁,清萱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仅仅是七天的时间,她在这做府邸感受到了曾经从未拥有过的关爱,也得到了幻想中那来自父母的关爱。 对她来说,这便是她的家,可是现在,她的家又一次被摧毁,她的家人再次不知踪迹…… “哇!哥哥、母亲、父亲,你们在哪?” 她无助地蹲在地下痛哭。 很快,她的哭声引起了剩余暗察使的注意。 “向大人,这里还有个小女孩!” 一名暗察使发现了清萱的存在,快速回报给向邱。 向邱赶来,看着坐在地上痛哭的清萱,一时间也觉得这小姑娘可怜。 “喂,你说,咱们闯到人家家里还把人家府邸平了,是不是有些过分啊。”向邱漫不经心地说出这番话,可是旁边却没有一个人敢回他这句话。 “罢了罢了,一群大老爷们儿自己的一点看法都不敢有。” 向邱走上前,想摸摸清萱的头安慰她一下。 可清萱就像受了伤的小猫一般,瞬间冲向向邱拳打脚踢嘴咬。 一边哭着,口中还含糊地喊着,还我的家还我的哥哥还我的母亲父亲! “呀!疼疼疼,快松嘴!” 第二卷 星夜狂奔 儒者问道 向邱一只手顶着清萱的额头,以防这个小姑娘再上来咬他两口。 要知道在猝不及防之下,练武之人未将真气聚于体表之时,所感受到的触感实际上是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敏感数分。 不然这些个练武之人若是修为越高越是不惧疼痛,那岂不是都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小姑娘,你先得告诉我你父母是谁我才能帮你找啊。”向邱无奈道。 “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不告诉你!” 李清萱双眼泪水不住的流,双手疯狂的拍打着向邱。 这...周围的暗察使都是有些觉着不可思议,向大人对着一个普通小女孩都有这样的耐心。 平日里按照向邱的身份,说他是高高在上也并无不妥,若是谁敢如此对他,在旁人看来那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无可奈何的向邱只能是叫来一名暗察使让他向其他没能跑掉的仆役询问下小女孩的父母是谁。 ———— 城南官道上,赵灵渠驾马带着伤势较重的李清霄,江慕雪强忍肩上伤口驾马带着燕欣然,唐怀悯则是带着李睢。 从广陵城道青城山剑宗,期间须有一日步行的路程,若是驾马而行也至少需要少半日的时间。 此刻已是丑时过半,按照最快的速度来算,几人赶到青城山剑宗的时间至少也是辰时初。 而按照一名小宗师全力赶路的速度来算,从此地赶到青城山卯时半刻足矣。 但此时在后方追击的却是一名三脉大宗师人物,这样的人物其脚程速度自然不能按常理度之。 李清霄靠在赵灵渠的背上,此时他的精神已接近昏迷,只有心中的一股执念在支撑着,一定要赶到青城山! 秦留善快速向城外追去,此时按他的速度,足以在李清霄等人赶到青城山时拦下他们。 可在次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南城箭楼之上,一位怀抱戒尺、头发花白的老者正静静矗立,正是老院长王宜修! 秦留善也认出了老人,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此时的心情遭到了极致。 “秦先生留步。” 秦留善面容微僵。 “王老先生,你不该出现。” “所以我未曾出现在李府,而是在这里等着阁下。” “老先生的学问留善在京中亦有所闻,只不过在修为上,老先生还未至大宗师境,真要在此与我交手吗?” 咳咳,王宜修轻咳两声,捋了捋自己那花白胡须,不慢不急的说道:“太遗魔教之事老夫已经让不该承担此责的人受了伤,今天晚上,就当老夫还债罢,只是老夫还想多问一句,这大周天下的安危与皇命,哪个更重要!” 秦留善一时沉默,他听出了王宜修的话外之音,当日魔教之人现身,魔君降世他都有所感应,可为了完成皇命,他并未出手。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如此。 “罢了,阁下既然沉默,那答案便已有分晓,出手吧!” 言罢,王宜修身周浮现金色光芒,魏巍浩然气将他映照的如圣人降世一般,当头一戒尺砸下,秦留善感受着这股强大气机也是不敢硬接,连忙回身躲闪。 这便是浩然气吗?果然不同凡响。 “可这,依然阻挡不了我!” 漆黑夜色之中,宽阔官道之上只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与呼啸风声。 此时,李清霄等人还不知道王宜修在城门处拦下秦留善,只是尽可能的快速赶路。 咳咳咳,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李清霄强打精神,虚弱对着唐怀悯说道:“唐先生,还请你先行一步赶往青城山知会我师父他们,若按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们便会被那人追上。” 唐怀悯点点头,随即将缰绳递到李睢的手中,直接提气轻身而起。快速略向远方。 此时,众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唐怀悯的身上,以他的真气强度应当可以支撑到青城山吧...... 南城门处,巡夜的士卒此时早已远远的躲开,事实上,方才在李府发生战斗之时,整个广陵城的多半居民都被巨大的爆炸声吵醒,还在熟睡的也被自己旁侧的踹醒。 无数人胆战心惊的在家中听着外边的声响,时不时的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还在巡城的士卒也不敢靠近发生战斗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等场面无异于神仙打架。 此时,王宜修狼狈的从城墙一处废墟中爬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看着衣衫破裂狼狈不堪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到底是人老了,不经打了。 而秦留善的身上,再添一道伤口。 近距离看来,正是一道巨大尺印。 “老先生有伤在身,且能在境界低于我的情况下将我击伤,可见浩然气之威,还望老先生不要再出手,不然留善不敢保证下一招不会是杀招。” “罢了罢了,咳咳,老夫便是想出手,也站不起来了,咳咳咳。” 秦留善一拜,走出南城门。 官道之上,五人三马依然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可马有力穷时,此时的速度已然是愈来愈慢。 此处距青城山剑宗的路程不足一个时辰,可恍惚间,李清霄听见后方远处已有剧烈的破空声传来。 是秦留善! 不过此时与李清霄所想的情况要好很多,按照他的估算,在半个时辰之前秦留善便可追上他们,可现在足足多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让他们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又大了数分。 远处天色似明未明,此时几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纵使感觉到身后秦留善追上,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老萧,你打过大宗师吗?” “没有。” “那一会儿咱们打不过怎么办?” “不是还有二长老么。” 夜风微扬,天际渐亮。 而这一切,都交给天命! 就在秦留善离众人越来越近之时,一个转弯之后,众人的眼神亮了起来,也就在这一刻,李清霄放心的昏睡了过去。 前方道路之上,只见一人负剑,一人持刀,身姿笔挺如山岳。 而旁侧的树梢之上,还有一老者怀抱木剑,微微闭眼小憩。 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刀剑无双 相邀共探 可让众人绝望的是,仅仅是过了一个时辰,后方便依稀可听见秦留善发出的破空之声。 当几人打马而过,萧羽陌并未查看众人情况,只是很迅速的说道:“不要停下,回青城山。” 下一刻,秦留善的身影出现。 江敬延单手提刀,向半空斩去。 雪亮刀芒恍若开天辟地,照亮幽蓝夜色。所过之处尘土翻飞,树木尽碎。 这一刀显然便是天刀门人最常用的蓄字诀。 天刀门人,收刀及蓄势,所以江湖上常有天刀侠客一刀斩敌的传闻。自周和镇之后,江敬延便再未出过手。 经过几个月的蓄势,这一刀芒之盛几乎企及宗师境的极致! 面对这一刀,秦留善丝毫不敢大意,金蛇剑出,万千剑气尽数击打向刀芒一点。 剑气与刀芒相交,音爆之声如滚滚闷雷,天地为之颤动。 紧接着,萧羽陌仙临剑出,一式两仪风生配合踏鹤行将速度拉到极致,瞬间临近秦留善身前三尺。 剑式再转,两仪风生化风行雷动,剑身之上紫雷涌动,发出如天地振鸣般的剧烈响声。 面对这一招,秦留善右掌拍出,炙热烈阳瞬间迎上紫色电芒,又是一声暴响,萧羽陌直接被震得倒飞,秦留善则是毫发未损。 就算是萧羽陌与江敬延不自报家门,此时秦留善也能猜出两人的身份。 “青城山剑宗萧宗主,天刀门江门主。” “江湖上十年一辈,秦先生的事我也听老祖宗评点天下高手时隐约讲过些,可秦先生今夜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难以让萧某称一声前辈。” 秦留善听闻此言丝毫不在意,只是觉得今日之事又是变得麻烦数倍。 原来按照计划,拿下李清霄,强行逼青城山剑宗交出羊皮古卷,可现在,人没抓到,反而引来了两位当家之人。 “萧宗主如何称呼我无所谓,只是皇命难违,如此这般我便挑明了来说,将羊皮古卷交予我手,你想要的一切朝廷自会补偿。” “秦先生说笑了,如今江湖各大门派齐聚我青城山共同商议绝世法之事,这羊皮古卷非我剑宗独有之物。若秦先生执意要拿,那便请先生杀上山去,独战这四海八荒的侠客,赢,便拿走羊皮古卷。” 江敬延此时也开口道:“莫要拿皇帝老儿来欺压我等,如今大周是何情势我一江湖人都略有所知,他皇帝老儿不修水利不体恤万民,成天想着求仙问道,现在又来和我等抢夺这绝世法。他要真敢,就派兵将我们全杀咯!看着天下如何唾骂于他!” “大胆!安敢对圣上不敬!”秦留善一声大呵。 “朝廷之事岂是尔等所能议论。” “秦先生又说笑了,江湖之远,所忧其君,我等江湖侠客若不关心这大周天下,如今的大周还能如此太平?” 秦留善再次沉默,他觉得,今天晚上一定是他这一生中沉默最多的夜晚。 东方天际渐渐放亮,迎来了新的曙光,秦留善此时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萧羽陌看着沉默不语的秦留善,却是先开口问道:“听怀闵所言,秦先生并未对任何人下杀手?” “嗯。” “而清霄却是出手杀了数名暗察使。” “嗯。” 萧羽陌轻吟,“那如此罢,此先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我保证让秦先生参与绝世法的探寻,但也要秦先生与秦先生约法三章,这其一,不得再追究我徒儿出手杀人之事,其二,这宁州,该怎样还是怎样,宁州,不能乱。 其三,寻绝世法各凭机缘,秦先生莫要想着独占绝世法,不说萧某,就是其他宗门也不会答应。” 秦留善听完萧羽陌的一番话,仔细的思考着利弊。 实话说说,他很不喜欢这样有变数的事情,多一个人参与绝世法的探寻,自己拿到绝世法的机会就少一分。 但就眼下而言,好像除了萧羽陌的提议他也再无其他好的方法。 除非他真有本事独战四海八荒的侠客,否则,自己身死是小,耽误了皇命是大。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只有门内有大宗师强者的势力才能参与此次探寻。” 萧羽陌微微一笑,“这个条件秦先生应该上山与其他人说。” “好。” 城内,已有暗察使与巡城兵马司对接,向邱派人打探清萱的父母,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龟龟,情报上可没说李睢还有个女儿的。”他一脸不可置信的听着属下的回报。 “回大人,这小女孩是先前情报中提及的李清霄在周和县救出的那位,并不是李睢亲生。” 向邱一脸原来如此的神色,“这李家人也是些假仁假义的家伙,不然怎么丢下这小丫头就跑了。” 清萱则是抹去泪水,恶狠狠地盯着向邱,“不许说哥哥他们的坏话。” 向邱叹了口气,“那你说,为什么那李清霄不来找你便自己逃出城去了。” 实际上向邱已经想到了那个合理的答案,却是纯粹无事闲来逗逗李清萱罢了,可谁知李清霄听了之后,豆大的眼泪再次从眼里滑落只不过现在她的双眼却是没有一丝神色。 “因为...”清萱再也说不出来话。 因为我不重要,因为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因为我出身本就贫贱。 此时,绝望之感再次充满她的心头,真的不要清萱了吗?怎么会呢?一定不会的! 可是,可是现在哥哥在哪里? 想起这些天经历的一切,她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直到这一刻,连最疼爱她的爷爷也丢了。 真的不要清萱了吗,没事,清萱不会怪你们的,这些天里你们对清萱已经很好了,给了我名字,给了我父母,给了我家的温暖。 想到此处,清萱从地上弹起,捡起旁边掉落的一节尖锐的断石便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我去,你干什么!” 向邱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打出一粒弹丸将清萱手中的锋利石片打落。 “这么小个姑娘怎么这么不经逗。” 方才,李清萱的举动是真的把他吓了一跳。 “好了好了,我唬你的。”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人间冷暖 众人脱险 李清萱茫然的看着向邱,她不明白向邱是什么意思。 对她来说,方才一刻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在清河县那样的地方,处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十年有余,她早已经历了无数的人间冷暖。 方才向邱的话如同将她从云端打落谷底,如此大的心理落差,怎么能不让人绝望呢。 “小祖宗千万别寻死,不然一会儿老秦回来要剥了我的皮,我跟你保证你哥哥不是不要你了,而是为了你的安全才把你留在这里的。” 看着李清萱那似信非信的眼神,他再解释道:“你想想,要是你哥回来找你,先不说他们能否走脱,对你而言也是巨大的威胁,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你...是你哥哥,所以带上你只会让你们都陷入危险。现在懂了吗?” 李清萱眨巴着泪眼婆娑的小眼睛,“真的?” “千真万确!” ...... 青城山前,约法三章之后秦留善转身折返广陵城。 李清霄一行人则是回到了青城山上,数十名青城山上最好的医士此刻汇聚在几人的房间内探查着状况。 此时,萧羽陌与江敬延已经回来。 “怎么样了?”见着一名医士率先从江慕雪的房内走出,江敬延急忙上前问道。 “回江门主,令爱受的都是些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只需好好休养,我再配上几副外敷的药膏保证不留伤痕。” “这就好这就好。”瞬间,江敬延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看李清霄那小子了,我看里面就他伤的最重。” 萧羽陌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回忆着方才山下的情形,李清霄的状况显然不会太好。 赵灵渠此时已经包扎好,他只是有些许擦伤。 看见萧羽陌与江敬延站在这里,他连忙跑上来。 因为担心他师父,也便是大长老杜昌黎的安危,此时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径直跑上前来说道:“宗主!我师父他还在广陵城内!你们快去救救他。” “莫慌,你师父不会有事,我已经派人去接你师父回山了。” 赵灵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怎么,连我也不信了吗?” “我信!我信!”得知自己师父不会出事,赵灵渠的话匣子立马打开了,“宗主你是不知道,大师兄他老厉害了!昨儿个晚上他可是连杀了三位宗师!最后一个还有我的功劳!我跟你们说,我瞅准那时机一剑啊......” 就在赵灵渠滔滔不绝讲述李清霄战绩的时候,两名医士从李清霄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看着萧羽陌和江敬延还在外面等候,两名医士先是互相低语再次确认信息,之后才向两人走来。 “宗主。” “怎么样了?” “状况不是很好。” 听到此言,萧羽陌的眉头瞬间紧锁,“具体说说。” “清霄师兄的经脉损伤十分严重,好像是有庞大的真气在他的体力运行过,现在他的经脉十分脆弱,有些地方已经有断裂的迹象,其次,一些清霄师兄的肋骨也有数根断裂,身上也有十余处大小不一的伤口。其中有些暗伤已经伤及肺腑。” 每听医士讲一句,萧羽陌的脸色便沉一分。 如此重的伤势,连他也未曾想到。 “无论用如何珍奇的天材地宝,只要你们能治好清霄的病,尽管提。” “是!” 两名医士告辞离去。 到底还是这样的情况出现了,萧羽陌与江敬延一同走进李清霄的房内,赵灵渠也在后面跟着。 进屋之后,萧羽陌将自身真气缓缓灌入李清霄的体内,再次一丝一毫的探查起来,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当他探查到李清霄的丹田之时,突然一股精纯气机引发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疑惑的缓慢探查,而此时,因为感知体内真气游走的李清霄强行睁开眼,在发现是自己的师父之后才放心了下来。 “师父。”虚弱的声音传来,萧羽陌迅速睁眼看向李清霄,声音温和的说道:“醒了。” “嗯。” “你丹田之内?” 李清霄环顾四周,在看见江敬延和赵灵渠也在,只是用眼神示意萧羽陌。 不过这一举动还是被赵灵渠看见,“得,你们聊,我出去。” 李清霄抱歉的笑了笑。 “要不我也出去?”江敬延有些迟疑,按他的性子,这些个事情自然是想知道的。 “不必,我信江门主为人,不让灵渠听也只是因为他修为尚浅,我怕被人钻了空子。”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内,李清霄将此次回广陵城遇到的一切事物都尽数告知萧羽陌与江敬延。 听完之后,江敬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神树精粹是什么,只能故作一脸深沉,萧羽陌瞬间便看出这位老友的强装镇定。 于是便挤兑道:“看咱江门主若有所思,想必是对这神树精粹颇有了解,那便给我们讲解讲解吧。” 江敬延...... 看着江敬延吃瘪,萧羽陌也不再卖关子,思考片刻后说道:“一些巫教都没有的记载不代表我青城山没有,关于神树精粹我宗内还真有记载。我曾看过一二,不过也记得不清,等我去再行查找。 不过就目前而言,神树精粹对你来说有利无害,原先我还担心你的经脉受伤,对你今后修行有影响,现在看来加之一些灵药调养,等你痊愈之后说不定修为还会有所精进。” “嗯,大家都怎么样了。”李清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唐先生赶回来的速度对他来说负荷实在太大,此时还在昏迷,慕雪的伤势并不严重,都是皮肉伤,你父母也都没事,此时已经安排他们休息了。你啊,还是先担心自己的伤势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肋骨都断了几根。” 不过想起方才赵灵渠描述的自己徒弟的傲人战绩,萧羽陌的脸上还是挂起了一声骄傲的微笑。 八通脉小宗师连斩三名宗师强者,当年剑圣杜笙寒也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来,我青城山剑宗也要出一个不世的剑圣咯。” 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乱序渐平 日月如梭 半日以后,大长老杜昌黎与清萱一起被接回,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关青将军也随之一同来了青城山。 五月中的青城山绿树成荫,远远望去,灰白交错的殿宇镶嵌在层层翠绿林海之间,山腰的主殿颇显气势恢宏。 山道之间,关青远远眺望青城山主峰。 “我镇守宁州这么多年,各地都转了个遍,唯独这青城山的风光最是令人身心舒畅。” 马车之上,关青直接掀开帘布,大大咧咧的斜靠在一侧挡板之上。 昨个夜里虽是被秦留善打成重伤,可凭借着大宗师那超乎常人的恢复力和承受能力,到底是不会说昏迷过去。 此刻,他身上的衣衫残破,古铜色的肌肤若隐若现,虽是有些狼狈可依旧不失威严。 “若非青城山山川俊秀,草木灵韵,祖师也不会选在此处开宗立派啊。” 杜昌黎瘫倒在另一侧,此时的他比起关青更为虚弱。 到底是年岁大了,体力、精力都不如年轻人咯,看着目光依旧锋锐的关青,他在心里默默地感慨着。 此时,清萱则是身子微微蜷缩睡在马车的最里侧,昨夜一夜未眠,此时的她已然是困倦到了极点。若非青城山的马车赶到,这小丫头片子若非彻底昏死,那绝对是不敢合眼休息。 秦留善回到广陵城,向邱将从书房的废墟中无意发现的李睢手书交给他,翻阅过后,秦留善将这份手书收到自己的袖间。 “一切如旧。” 四字过后,他为在作出任何决断,将一切善后事宜一股脑的甩给了向邱,向邱只得黑着脸的在各司之间来回奔走,而他自己则是回到客栈,随意找了一间僻静的房间,开始打坐调养。 昨夜一战,他先后与两名大宗师与一名宗师巅峰的强者交手,若是说一点伤都没有那是谁也不相信的。 广陵城内,街巷之间关于已然化作一片废墟的知州府发生的一切已经传出了数十个版本,不过无一不是在担忧李睢的安危,由此也可见李睢在广陵的民望甚高。 可就在这急需一人出场维系风波之时,所有人惊奇的发现,大将军关青一直未曾露面。在大周,一地最大的两位执政者便是大将军与知州,一军一政,而就连广陵民众一直敬重的清浊书院院长王宜修也是对外称病。 忙的焦头烂额的向邱终于是在第二日找到一些李睢的部下,将李府发生的一切嫁祸给了太遗魔教。 一张张告示张贴出来,告示上赫然写着李清霄与清浊书院的诸位先生挫败了魔教的密谋,魔教之人报复李清霄与清浊书院,重伤了李清霄与王宜修,关青将军也被牵连其中,目前前往青城山修养。 联系着前几日城中发生的诡异之事与监牢门前发生的战斗,绝大多数人瞬间便认同了这种说法。 一时间,无数广陵民众自发组织起来为李睢、李清霄、关青和王宜修祈福。 在大周,人们有两种信仰,一种是南天十二神,通常而言的向天祈福便是指的向天君太一祈福。 而另一种信仰便是求太上道祖护佑,传闻当年太上道祖创立玄门感悟天地大道飞升离世,成为天地间的第一位仙,故此太上道祖也被称为仙祖。 如今在大周广为流传的飞升传说便是指太上道祖留下的道法体系。 只不过,到了今天,玄门也已没落,而玄门八百年之间也在未有所谓飞升成仙之人,所以世人都在怀疑所谓的飞升正道到底是真是假。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五天之后。 在向邱赶往青城山说明情况之后,李睢与关青两人赶回广陵城。 再见到自己敬爱的知州大人与大将军安然无恙之后,广陵民众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就在广陵两百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魔音殿主江遇此时正藏身于此。 半月前请天魔音绝圣君下界消耗了他积累的绝大多数血气,现在的他依旧重伤未愈,可他不敢再次大开杀戒,若是再次被人盯上,想逃脱都是件难事。 “算着时日,其他三个老家伙应该也快到了,罢了,等到与他们汇合我定要再大补一次。” 江遇心中默默盘算着,“希望这次的事情不会耽误魔主的大计。” 时间如流水,一晃半月时间已过。 半月里,李清霄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样堪称变态的恢复速度让众人瞠目结舌。 可就在众人沉浸在李清霄恢复快速的喜悦之时,萧羽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欢喜。 “清霄,你感受一下,你现在的真气与之前是否有所变化?” “好。” 随即他静视内观,仔细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真气运行都很正常,甚至比之之前还要强韧上数分,好似没有什么不对啊?嗯?不对!真气内好像掺杂了什么东西? 忽然,李清霄猛地睁开眼。 “师父,我感觉到我的真气内掺杂了一些与我真气及其相似却始终不相容的气机。” 萧羽陌点点头,“这就对了。神树精粹是完全不同于你自身修炼力量的另一种能量,不然医黎也不会给你留下字条告知你炼化此物。现在看来这样的气机好似影响不大,可天长日久,这样的气机越堆积越多,到最后与你的真气彻底水火不容。 直到其中一股气机能彻底压制另一股气机,否则,你的修为始终会被压制到一个境界不得寸进。 可到了那时,你经脉内的真气凝滞,而神树精粹的气机则会一直生成,最有可能的便是你的修为被彻底废掉。” 听完萧羽陌的解释,众人脸上都是露出担忧神色。 李清霄则是若有所思,“那么按照这个说法我需要尽快炼化这神树精粹,可是我也试过用明尘静心法去运行神树精粹的气机,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啊。” “是不是你你那明尘静心法太过平和了?要不换我天刀门的铸韧诀试试?” 江敬延也是做出思索神色,可下一刻萧羽陌的一个白眼便飞了过来。 “某人不学无术便不要在这瞎添乱了。” “嘿,老萧你是不是欠削,说谁不学无术呢。” “谁应我说谁。” 看着自己父亲还要继续说下去,江慕雪小手瞬间掐在了江敬延的腰间,微微用力一拧。 “别在这瞎闹了!” 江敬延只得悻悻作罢。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宗门运作 禁地法门 “姓萧的,那你说有什么办法能炼化这神树精粹。” 江敬延还不服气,嘟囔着让萧羽陌给一个解释。 萧羽陌轻吟片刻,“如今之计,换门心法!” “切,说我不学无术,你还不是跟我一样的看法,就是你那明尘静心法不顶用。” 萧羽陌微微扶额表示无语,江慕雪小手则是再度摸向了江敬延的腰间。“哎呦!”“闭嘴!”...... 萧羽陌不再理会江敬延的小表情,直接说道:“按照严格的划分来讲,这神树精粹并不能被当做天材地宝来看,而是仙家之物,所以,这功法自然也不是一般的练气之法。” 唐怀悯听到此处,已经明了。“萧宗主说的可是玄门心法?” “正是,只不过不必去玄门求问功法,我青城山剑宗也有一门功法可以代替。” 大长老听闻此言猛然抬头,“宗主,你说的是......” “正是祖师所得的那道法门。” “可是祖师有言,非宗门门主宗师之上者不可习之啊。”大长老连忙阻拦道。 可萧羽陌已然有所决断,又怎么会做更改呢。 “大长老不必在劝,若说宗主之位就目前看来除了清霄,还有谁比他更合适?而且那道法门我已经观摩过,现在交给清霄虽说有些冒险,可一旦修成对清霄来说日后成就将更加不可限量。 换句话讲,若是清霄不能修成也无大碍,我再去玄门求法便是,凭我青城山剑宗与玄门的关系求一道法门还不至于有什么难题。” 听着自己师父如此之说,李清霄的内心充满温暖与感激。 萧羽陌的语气不可置疑,大长老杜昌黎也不好再劝,若是说能让修为进境已经堪称恐怖的李清霄还能再上一层台阶,那么无论对李清霄个人还是宗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待到众人散去,萧羽陌带着李清霄缓缓走向青城山的唯一一处禁地, 一路上,师徒二人并未再讨论有关伤势的事儿,萧羽陌将这一个月来青城山上聚集的这些江湖大门大派发生的奇人趣事一一讲给李清霄听。 “你可知道,这个月咱们宗门内可是热闹的很,天下武林十二宗此时可是都聚齐了,每门每派来了至少都是百人。里面不乏一些年轻气盛的,光是互相吵嘴比斗的这个月便不下数百起,咱们宗内那些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好几个都挨了收拾。” “那你不觉得丢人?”李清霄颇有兴趣的问道。 “比试输了丢啥人?以后等到他们出门为宗门办事,或者行走江湖之时被人给夺了性命那才是真的丢人。”萧羽陌继续兴致勃勃的讲道:“这个月,这些人给咱青城山缴纳的宿食费可不少呢,当时我让他们多盖房子绝对是英明之举!” “师父,其实我不太明白,咱们这样的一个宗门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你看书院有朝廷补助,学生也要缴纳学费,可咱们青城山剑宗收徒不收任何资费,更是没有朝廷补贴。” 萧羽陌听到李清霄如此问,更加来了兴致,“我跟你小子讲,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你看咱们青城山现在在山上的不过两千余弟子,可真正细算下来,我青城山剑宗弟子可是数以万计遍布五湖四海。 而这些外出的,或是已经成家立业在其他行当闯出一番家业的弟子才是我青城山剑宗最大的依仗。 剑宗这数百年家在天下各州都置办有不同的产业,或是茶楼酒铺,或是钱粮马匹,亦或是,一州之地的盐铁矿脉。” 说到此处,萧羽陌微微停顿,仿佛故意要看李清霄的神色一般。 而李清霄听闻盐铁矿脉时所露出吃惊的表情自然是正中萧羽陌下怀。 “怎么会,盐铁矿脉那可是朝廷一直紧握在手的,怎么能允许江湖势力插手?” 萧羽陌微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在你眼里,什么是江湖?是儿女情长行侠仗义?或是仗剑走天下潇洒快哉?其实,江湖与朝堂,并无明显的划分,普通人看到的快意潇洒只不过是江湖浮于表面的伪装,江湖上的风吹草动都在影响着那些决策者的决定。 而江湖宗门于朝堂而言,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世家贵族一地豪强。既然那些盐铁矿脉可以交给世家大族代为经营,那为什么江湖门派不可以呢? 所以说,平日里你只看见了江湖表面的平静,却没看到底下的暗潮汹涌。” 李清霄听完萧羽陌的这段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江湖在他原本的印象里,应该是与朝堂很远,江湖便是刀光剑影,没有勾心斗角。 可现在看来,江湖离朝堂原来如此之近。 果然,无论任何事都逃不过朝堂吗? 就在他还在思考萧羽陌的话语之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禁地门前。 “到了。” 萧羽陌轻轻说道。 李清霄回过神来看向前方,只见在青城山的后山山间一处谷地之中,一扇巨大的石门堵住一个石洞,石门足有五丈之高。石洞门前,十余名弟子值守左右。 “见过宗主,大师兄。” “免礼。”萧羽陌缓步上前,双手放在巨石之上,磅礴真气浩荡而出。 巨大石块门在他的推动下缓缓向一侧挪动。 李清霄看的微微汗颜,这么粗暴的防盗设计吗? 全凭修为将门挪开...... “随我进来。” 等到李清霄走进石洞,萧羽陌再度运气,将石门移回原处。 石洞之内略微昏暗,两侧石壁之间镶嵌着无数夜明石,比起夜明珠的稀有珍贵来说,夜明石虽更为常见但也价格不菲。 看着四壁之上的夜明石,李清霄一时之间震撼的无语言表。 萧羽陌看着愣在原地的李清霄,一时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他微微一笑。 “别愣着了,快过来。” 李清霄木然的点点头,眼神还是游离在四壁的夜明石上。 过了片刻,他终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师父,这些夜明石是不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我看起来这些夜明石怎么像是有规律镶嵌的?”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天道恒长 明道玄元 听到李清霄如此问,萧羽陌则是稍微愣了一下。 “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李清霄微微疑惑。 “......你没学过星象轮转?” “没学过啊?” 晕! 过了好一会儿萧羽陌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从你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没跟你讲过星象天道...不行,等你领悟法门之后我必然要给你好好上一课。” 萧羽陌理了理思绪,简短的指着墙上按星象排列的夜明石说道:“你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就是你所使用的青城山剑经招式,云径明灭始,接之两仪风生,再风行雷动,再天火燎原,再水泽万物。 青城山剑经本就脱胎于行向轮转变化影响的五行阴阳,这方洞壁内夜明石构筑成的小天地自是别有洞天,近些日子我仿佛在其中又摸到了一些门槛,青城山剑经应该还有一式! 天道恒长!这星象轮转千百年间虽有些许变化,可从宏观来讲仍是万变不离其宗。剑法亦是如此,万千剑招剑式,溯本还原,都有规律可循。 只不过我还没有完全领悟透彻,等到我领悟出这一剑,或许也便是我入大宗师境之时。” 不得不说,萧羽陌能在二十余岁便坐在青城山宗主的位置上直至今日,他的心智还是修炼速度亦或是剑道天赋也是万里无一的。 比之李清霄,或许修为进境的速度有所不如,可剑道体悟就现在而言绝对是领先李清霄数倍的。 就在交谈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这石洞的最中央位置,只见此处别有洞天。 洞顶一刻硕大的夜明石高悬,映得此处恍若白昼,这里的石台早已被打磨光滑供人盘坐。 石台一侧还有打磨的极为精致的石质书架案几。 “这里便是放置那本玄门心法的地方,那边的书架是历代青城山剑宗宗主在武学上的心得体悟,既然这玄门心法我都交给你了,这些心得体悟你也可以随意翻看。 只是万万要注意不要损毁了什么,这里的每册书卷放到外界都是足以引起武林轰动的。” 李清霄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师父......”他一时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别再多想什么,你还是快些领悟法门吧,这法门牵扯到一些天象之事,师父在一旁的册子上都有所标注,你可以对照着领悟,若还有不清楚的就来石洞,师父就在前面石洞等你。” 李清霄稍稍沉默,点点头走向案几,只见上面一本簿册规规整整的摆放在上面,旁边的一本册子上还有许多注释和标记,看着字体,显然是萧羽陌所写。 就在萧羽陌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时,李清霄终于下定决心,大声喊道:“师父!今日我若能领悟这法门,日后定然还你一个天下第一的李清霄!” “天下第一?你先能打过你师父我,你师父我也想争天下第一。” 萧羽陌的嘴角微微扬起,这破孩子,还怪让人感动的...... “那啥,不是江湖十年一辈么,你跟我又争不到一路去......” 待到萧羽陌的身影彻底消失,李清霄也平复下心情开始仔细阅读面前的书卷。 “《明道玄元功》?” 翻开书册,只见一页页的功法上演化的竟不再是人体经脉的运行,而是五行八卦演化四象的手段,加之一些天象变化。 “这要怎么修行?” 李清霄看着满页的五行八卦四象星辰瞬间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没办法,从头来看吧。” 于是,李清霄便从第一页的注解开始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品读记忆着书册上的内容,实在不懂的地方就去翻阅萧羽陌的注释,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去请教萧羽陌。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原本觉得自己一天就能弄个大概的李清霄颓然的发现到现在为止他所能看懂的不过是书册的三分之二,而且,完全没有看懂怎么修行! “这真的是修炼之法吗?连个经脉运行图都没有,这玄门的东西太古怪了。” 李清霄看着面前的书册,一股无力之感涌出。 “唉,继续看吧,说不定读完了也就能明白了。” 在今后的三天时间里,他彻底通读这本《明道玄元功》,同时找萧羽陌疯狂恶补星象天道轮转的知识。 直到第七天。 “按照书中记载,人体便对应着五行,人自身便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样的说法好新颖。那么,在自身丹田之内控制着真气模仿星辰流转,模仿天地万物的运行便能产生不一样的真气。 这样,我来试试。” 感悟星辰运转,想象草木枯荣,观想潮起潮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清霄还沉寂在静视内观的程度,已经到了晚饭时刻,萧羽陌并未将他唤醒。 看着此时李清霄的状态,萧羽陌摩挲着下巴,“这是?悟了?” 并未持续多久,约莫子时左右,李清霄彻底从静视内观的状态下转醒。 看着此时坐在一旁的萧羽陌,他的眼神亮了! 师父,我悟了! 此时,在他的丹田内,一个十分简陋的莲花图形与一并小剑样式的纹样正在缓慢的按周期流转,花开花落,生死轮回,剑气起落,生生不息。 这便是他观想的结果。 按照《明道玄元功》所言,观想天地万物即是功法运转的途径。 于是,他便选择了自己最为喜欢和熟悉的两种事物,剑与莲花。 萧羽陌感受着此时李清霄散发出的淡淡气机,一股笑意自他的脸上荡漾开来。 确实是成了!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强行闭关 此时,一种带有神韵的淡青色气机自李清霄的体内不断生出。 萧羽陌将手搭在李清霄的肩上,一股柔和真气进入他的体内仔细的感受着。 随着真气的探入,萧羽陌很快在李清霄的丹田之内感受到了李清霄的观想图,只不过并未有李清霄自身静视内观时的那么清晰。 “这就是《明道玄元功》产生的气机气机吗?” 一炷香的时间内,萧羽陌都在仔细体悟着这篇被祖师传为非宗门宗主宗师境界之上不可学的《明道玄元功》到底有何玄奥之处。 可是不管他如何细心的探寻,始终找不到任何对李清霄身体有害的地方。 “奇怪?”萧羽陌的表情引起了李清霄的注意。 “师父,怎么了?” “没什么,按照书册上的描述,你确实修成了《明道玄元功》,但是让我不理解的是祖师为何定下这非宗门门主宗师境界不可学的规矩。我原本以为是对身体与真气负荷过大,因你体内有神树精粹我才敢让你修习此法。 可现在看来,并非是我想的那样。怎么样,你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李清霄摇摇头,“没有,这股气机反而在滋养着我的身体,而且我发现生成的气机与我原本的真气完全不同但并不互相排斥。我的真气可以通过观想转化为这种气机,不过这个过程好像经过压缩一般,转化出的气机变得更为凝实,但也在变少。” 萧羽陌再次陷入沉默,足足思考了有半柱香时间,他才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测。 不是功法本身有缺陷,那是什么原因呢? 李清霄看着萧羽陌苦苦思索,忽然,一个略微天马行空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师父,你说这《明道玄元功》会不会是绝世功法,或者至少也是藏着什么秘密,不到一定实力被人发现就会很危险的那种,所以祖师才提了那个条件。” 没想到李清霄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却是让萧羽陌茅塞顿开。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这《明道玄元功》我也钻研了许久,确实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之所以一直未曾着手修行还是因为一直在探寻那最后一道剑法。 也罢,既然确实对你的身体无害,那么暂时也便不去过多猜测,你快试试能不能依靠《明道玄元功》的运转将你体内的神树精粹炼化,毕竟之前也都是些推测,这等关于玄门仙道的东西我也把握不准。” 李清霄点点头,随即再次进入静视内观的境界,体内的每一丝细微的气机流动都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回想着《明道玄元功》中对于人体的理解,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仿佛就是一生机盎然的小世界。 随着体内气机的流动,两种完全不同的气机运行线路逐渐明晰,一种自然是李清霄一直所修炼的《明尘静心法》带来的真气,这股真气自丹田始,流转全身经脉形成一周天,再入丹田终。 而《明道玄元功》带来的气机,却是不曾在周身流转,只是围绕着他的两幅观想图周而复始的循环。 李清霄控制着将一缕气机从青莲上拨出,缓缓靠向位于丹田中心的神树精粹。 就在气机即将靠近神树精粹之时,李清霄的脸上猛然一变,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从神树精粹上传来,自己的那缕气机没有坚持到三息的时间便被神树精粹吸引吞噬。 他从静视内观的境界中缓过神,一脸苦笑的看向萧羽陌。 见着李清霄如此表情,萧羽陌呆愣了一下,随即开口安慰道:“没事,不能炼化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失败很正常。” 知道自己师父会错了意,李清霄连忙开口解释道:“不,不是不能炼化,怎么说呢?我觉得应该是目前我产生的气机强度太弱,方才我控制着一缕气机接触神树精粹,瞬间被神树精粹给吸收了。 要知道之前神树精粹可从未吞噬过我的真气,它对《明道玄元功》产生的气机有反应,两方还互相吸引拉扯,那么按照我的设想,只要我生成的气机强度大于神树精粹的吸引力,那么我就可以吸收炼化神树精粹了。” 听到李清霄如此说,萧羽陌才放下心来,果然设想的没错,有关仙神之流的物品便要对症下药。 “咱们运气还不错,既然如此那么为师也能放心了,你就安心修炼吧。” 李清霄点点头,随即起身便向外走去,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江姑娘,想必她也很担心吧。 就在他幻想着出去后该如何给江慕雪报喜时,萧羽陌却是叫住了他。 “你干什么去?” 李清霄一脸迷茫,“我不是修炼成了这功法嘛,那咱不出去?” ......萧羽陌沉默了,片刻后,他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一些话?” “什么话?” “......咳咳,那边的书架......你要知道,我带你来这一次已经是有所逾越,所以,懂?” 李清霄尴尬的挠了挠头,确实,这七天内他一直在钻研《明道玄元功》,书架上的所有书简他是一动也未动。 可是,现在他只想出去给江慕雪报个喜...... 僵持了片刻,李清霄忽然一脸媚笑的看着萧羽陌,“师父,那啥,要不咱就先出去一小会儿?你看我这么多天都没出去过了,你就不怕我憋坏了。” 看着李清霄表情,萧羽陌瞬间浑身感觉不自在。 “别拿这种表情对着我!咳咳,你以为什么叫闭关,就关了你七天就忍不了了?出去干嘛?去找你的情妹妹?乖乖在这给我好好修炼!” 顿时,李清霄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极不情愿的走回石台。 “我都这么厉害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吧。” “我看你小子是飘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同辈里面没有敌手了?等过两天中州剑宗那小家伙来了我就放你出去,让你跟他比试一番,我可听秦宗主说他来之前那个小怪物还在闭关修行呢。”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只见天上 忘了人间 在萧羽陌的威逼利诱之下,李清霄终究是极不情愿的继续呆在了石洞内继续修行。 只不过他到底也不是那种耍脾气使性子的小孩儿,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境,他很快再一次进入了专心修行的状态。 石洞之内的石质书架上,历代青城山剑宗宗主在此留下自己的手书,或是一些奇闻杂谈,或是自己的武学心得,时间一天天飞逝,李清霄逐渐沉浸在这片书海之中。 就在这日,他无意间发现了放置在书架最里侧好像还躺着一个什么? “诶,这是什么?” 李清霄好奇的拨开前面放置着的几摞书册,将一捆看上去及其古老的竹简拿了出来。 看着已经有些发黑的竹简,李清霄缓缓的摩挲着。 大周开国八百载,祖师也是在那时创建了青城山剑宗,可早在大周开国之前便已经用纸张代替了竹简,就是祖师遗留,也不应该是竹简啊? 抱着一丝疑惑的心态,他缓缓的将竹简展开,仔细看去,竟是一本关于天地四象的记录。 很快,不出一个时辰李清霄便将这卷竹简浏览完毕。 “这好像和修行也没什么关系啊?算了,等会儿师父来了给他看看吧。” 待到饭点,萧羽陌按时给李清霄送来饭菜,这些天都是每日萧羽陌来送两道饭食,也是经过这些天的闭关,李清霄才弄明白了一直让他疑惑很久的一件事——闭关的时候这些高人都不用出恭嘛! 原来,经过历代宗主的改造,早已将石洞内的生活设施建造的十分完善,平日休息饭食与如厕各有各的空间。 这些高人也不是神仙之流,闭关之所也并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般清苦。 吃着萧羽陌带来的饭食,李清霄将那本竹简递给了他。 每日饭点也是萧羽陌为李清霄答疑解惑之时,就当他以为李清霄又有什么疑惑之处,李清霄开口道:“师父,你看看这竹简上记载的东西和修行有什么关系,我想这里应该不会出现与修行无关的典籍,只不过我实在是没有看出来这竹简记录的四象轮转在修行上有什么可以借鉴的。” 接过竹简,萧羽陌便开始翻阅,李清霄也不催促,萧羽陌在解答他的问题时通常会将一些他未曾浏览过的书籍从头到尾的翻阅。 这里有萧羽陌没有阅读过的书籍实属正常,毕竟八百载岁月,青城山一百四十七代宗主的收藏那该是何等丰富。 不出半个时辰,萧羽陌忽然抬头看向正在一侧活动筋骨的李清霄。 “清霄,这册竹简你是从何处寻到的?” 李清霄指向被他挪出两摞书的位置,“就是那两摞书的后面,我无意间发现这竹简在这后面,好奇就翻出来了。” 听闻此言,萧羽陌哈哈大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可知道,你帮了为师多大的忙!这最后一剑我终于知道缺了什么!随我来!” 言罢,萧羽陌径直起身,两个起落之间便来到了前方石洞,李清霄也很快追了上来。 只见萧羽陌此时抽出仙临,站在石洞正中,四周夜明石组成的图案熠熠生辉。 “这石壁之间有星象万千,天道流转,可这些终究是天上风光,只见天上,却忘了人间,是我一直执迷了。何为天地,既有天上,当有人间!” 只见萧羽陌开始快速演化起《青城山剑经》,云径明灭始,接之两仪风生,再风行雷动,再天火燎原,再水泽万物。 只不过在水泽万物之后,萧羽陌一剑再出,这一剑犹如唤起星辰万千,映照的周遭夜明石都黯然失色,剑意携有人间四时流转之意生生不息,天地万象入我剑来! 天道恒长! 何为天道?天上人间皆尊之道才可为天道。 感受着剑心通明带来的顿悟之感,在这方石洞中萧羽陌仿佛看尽天地万物,一股股的天地气机被他所牵引。 无数气机涌入他的丹田,充斥着自身经脉。十二正经中的真气趋近饱和,疯狂的冲击着奇经八脉第一条——任脉! “这是要突破了?” 李清霄还沉寂在先前萧羽陌一剑出万象现的震撼之中,感受着此时萧羽陌散发出的气势,他更是感到吃惊。 “还说我修为进境变态,你不也是.....四十岁前突破十二正经打通任脉的能有几个?”李清霄小声嘟囔着,此时却是不敢打扰萧羽陌分毫。 实际上李清霄的震撼完全没有任何小题大做。 打通十二正经的难度是真气的凝实压缩与积累,而跨过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需要的就不单单是真气的积累,而是需要对世间气机运转达到极高的理解从而在自身体内模拟运行。 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将真气的凝实度再提高一个境界,而普通修炼者面对这一过程是需要及其长久的时间。像是大长老杜昌黎等人都是在六十余岁后才突破了这一道门槛。 在这道门槛之前,无数宗师强者被拦下,无数前人感慨这道门槛比打通奇经八脉二通脉到达大宗师境界还难。 如关青在四十余岁的年纪便达到二通脉大宗师的放眼整个大周都是屈指可数,如今萧羽陌能在突破十二正经,达到奇经八脉一通脉宗师的境界,以他的天赋,未必不能在四十岁前到达大宗师境界。 转眼间,一日夜的时间度过。第二日清晨之际,石洞外朝霞初升,石洞内萧羽陌也缓缓转醒。 一旁盘坐的李清霄感受到萧羽陌逐渐收敛的气机,快速起身,也就在这一刻,萧羽陌睁开双眼。当他睁开眼的一刹那,仿佛整个山洞内都被他的眼神照亮。瞬间,神辉消散,光华内敛。 “恭喜师父悟得无上剑意!修为再度精进!” 萧羽陌投来慈爱的目光。 “还是多亏了你找到的这册竹简,我原本以为是我修为不够导致始终参悟不透这石壁内容,所以我才放言参悟之日便是我成为大宗师之时。可我却是忽略了青城山历代宗主有几个修为低微之人? 历代宗主都没能真正悟透的原因却都是因为陷入了前人所留的手书记载之中,殊不知这破解之法早已不知被哪代宗主放到了这书架内。” 第二卷 地六十九章 此间一二 在这个承平八年六月的夏日里,仿佛好运的不只是李清霄与萧羽陌,整个大周王朝都好似否极泰来一般。 凉幽两地通过一场潜入与一场围杀成功的打乱了月泽国原本的进攻计划,自五月开始,绵延十余州的暴雨开始逐渐停歇,到了六月中旬开始夏种,天气都是出奇的好。 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周境内凡是有些实力底气的宗门全部汇聚到了青城山剑宗,大周十大宗在距离最远的上阳州玄宗到场之后尽数到齐。 如今大周十大宗分别是雍州中州剑宗,宁州青城山剑宗,清州清江府,凉州天策府,荆州天刀门,肃州凌云门,越州百花谷,淮州阴山谷,雍州文道阁与徽州崇明阁。 除此之外,例如幽州白马义、泽州天海阁等一些较有名望的江湖势力也派人到访。 经过长达半月余的苦修,李清霄终是再见天日。当踏出石洞的那一刻,他在内心将闭关列作了人生第一恐怖之事,想着以往传闻中一闭关就是多少年的,想想都恐怖。 感受着外界的阳光与空气,看着这满眼的青绿,他觉得以往的生活该是多么的美好。 经过这半月余的时间,李清霄的真气修为已经到了八脉中阶的强度,而新修炼的《明道玄元功》也在不断增强,洞内的无数杂记心得也是让他见识与剑术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昨晚之时他再次尝试去炼化神树精粹,却还是没能坚持多久便被神树精粹将气机吞噬。 经过李清霄的考证,这股气机应该就是玄门所说的元气。元气者,自天地生,存于万物,万物元气滋生,由清至浊,由生至灭。 这也是生死轮回的道理,在玄门看来,每样生物的体内都有自己的元气,元气在生下来的时候是最精纯的,直至暮年逐渐浑浊消散,生命也随之消逝。 而修炼元气就是让元气变得逐渐强大,可以维持精纯的状态,并升华自我,完成生命的蜕变。 而修炼出的元气也蜕变出了一些独特的对敌手段,只不过在真气修炼一图到达一定境界之时也能做到类似的效果。 不过按照玄门的看法,两道殊途同归,都是对自身的不断强化,这也是为何也有武者升仙的传说。 李清霄漫步在山道之间,对于这位实力强悍的大师兄,青城山绝大多数弟子是心悦诚服的。此时正是午休的时刻,弟子们都结束了一早的晨修,在这绿树成荫的山道间,不少弟子正在赶往山谷间的生活区。 见着有一月时间都几乎为曾现身的李清霄,众人都是纷纷上前打招呼。 李清霄平日里待人本就随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如今体内生成的元气更是增添了他的气质。 “诶,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师兄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可确实好像有所变化。” 面对师弟们的窃窃私语,李清霄仅仅是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回到自己的小院,李清霄站在门口向内望去,只见此时江慕雪正在练刀,一旁,清萱也手握一柄木刀,有模有样的跟着江慕雪练着。 自从李府被平那日之后,清萱便有了习武的想法,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保护家人。 可到底是起步太晚,而且自己的身子骨极差,常年的食不果腹与寒风冷雨让她的根骨变得极差。 可她依旧没有放弃,江慕雪也被她的精神感动,于是每天便抽出时间来教她几式刀法。 清萱的爷爷经过数月的调养此时依靠着一个极为精细的装置已然可以自行走动,他不愿做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于是便自行担任起了这个院子的洒扫工作。 看着院子里一派和谐的景象,李清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打破这份平静的美好。 “慕雪,清萱。” 他站在门口轻轻呼唤。 正在练刀的两人都是一愣,随即转身看向李清霄。 “哥哥!”清萱一声尖叫,瞬间将手中木刀抛下便跑向了李清霄,李清霄一抱将她搂进怀里。 “清萱乖。” “怎么样了。”江慕雪也走了过来,半月余未曾见到,李清霄觉得此时的江慕雪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刚刚相见时的模样,清冷中带有一丝孤傲。 “可以解决了。”李清霄微笑着说道。 “那便好,你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嗯,几乎痊愈。” “那正好,我进入七通脉之后对于自身武学又有了些心得感悟,你回来刚好可以陪我练练手。” 李清霄没想到江慕雪这么生猛,一见面就想打架。 “这,你让我准备半日可以吗?你看我这刚从那洞里出来,浑身脏兮兮的,我想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江慕雪小嘴一撅,“这么大个男人还那么讲究。” 李清霄表示无语...... “行了行了,快去吧,晚饭后我找你练手。” “嗯,额,我好想还没问好呢?” 李清霄这时才反应过来,从他进门到现在几乎都是江慕雪在主导着说话。 “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好好的问啥好?” 李清霄......尴尬 这章我给大家总结一下境界问题,以防大家看的迷糊。 境界凝气健体之境一般武者 气运周天之境十二正经通四条为武师 八条为小宗师十二条全通为宗师 每一条通脉为一境 气化入海之境奇经八脉通两条为大宗师 四条为绝尘六条为人圣八条为天人 天人之后是仙道仙道为最高 至于以后仙道会不会出现,我看情况而定,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第二卷 第七十章 演武 晚饭后,李清霄主动找到江慕雪邀她一同前往设在山间的演武场。 演武场通常是青城山弟子们平日里考校自己修行结果的去处,在演武场不但可以和自己的朋友约斗,更有教习轮番坐镇接受弟子们的挑战,为弟子们增加实战经验。 不过近期来二十余江湖宗门聚集在青城山,其他宗门还好说,可十大宗门的弟子们各个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段时间演武场内的比试就没有停过。 李清霄也是在晚饭时听着赵灵渠和他讲了一些演武场上的趣事,所以才有此兴致。 根据赵灵渠的描述,绝大多数二十岁的年轻弟子都在四通脉到五通脉之间,六通脉便已是其中最顶尖的实力。 听闻中州剑宗的那个人也到了,最近两天在青城山上最热的一个话题便是李清霄与中州剑宗的那个小怪物谁是这一辈的最强之人。 貌似这个问题也引发了两宗弟子的战火,本来在江湖中中州剑宗的名声与青城山剑宗便不相上下,两宗弟子见面都是针锋相对。如今有了这个契机,两宗弟子之间更是有见面便拔剑的趋势。 不多时,李清霄与江慕雪两人便到了演武场。 “这演武场我还从未来过,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之前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 看着眼前规模宏大的演武场,李清霄感慨道。 青城山开辟的这处演武场占地极广,其间坐落三十六座特殊石料所制的演武台以供比试。 其间三十五座演武台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最中心的那座演武台。 这座演武台无论是从用料雕花还是面积都要比其他三十五座更为精细宽阔。 平日间这座演武台并不开放给弟子们使用,只有到达小宗师以上的执事、教习或是长老比斗才会启用,亦或是每三年的青城剑会选拔亲传弟子时的最后一战作为一种荣誉开放这座演武台供以使用。 “慕雪,你们天刀门的演武场是什么样的?”李清霄好奇的问道。 江慕雪歪着头想了想道:“天刀门的演武场和青城山有所不同,荆州多水路,而天刀门所在刚好有一条大河,天刀门便在河畔另开水路,将演武台放在了河道正中央。” 李清霄想了想那场面,要是一个不注意被打下了水去,啧啧,一定很狼狈吧。 于是他调笑道:“那你们天刀门的弟子一定个个都会水哈哈。” “嘴贫。” 见到李清霄与江慕雪走来,一众青城山弟子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你们快看,是大师兄和江姑娘来了。” “大师兄来了,台上的加油啊!别给咱大师兄丢人!” 一时间,场间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李清霄所到之处,青城山的弟子们纷纷行礼,这等阵仗自然也是引起了其他宗门弟子的注意。 “那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我刚听见好像是他们那大师兄李清霄。” “什么,就是传闻中那个已经是七通脉境界的李清霄吗?” “你这什么时候的消息了?人家早都是八通脉的小宗师了,听说连血衣楼那天泽都败在他手上了。” “这么强吗?那估计就是那中州剑宗的那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一旁中州剑宗的弟子自然不乐意了。 “胡说什么,且不说那些传闻是真是假,我家三师兄那可是已经战胜过门内数位小宗师供奉的,就算他是小宗师又如何,遇到我家三师兄他依旧要败!” “切,你还不是空口白话,连我都打不过还在这吹牛。” “你是不是找打?” “你忘了我刚把你从台上打下来?” ...... 李清霄与江慕雪并不理会周围的议论声,而是寻找着周围是否还有空着的看台。 不过一圈下来发现,所有的看台此时都有人在使用,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在一处看台边等了起来。 周围瞬间便有青城山的弟子围上来。 “师兄师兄,这有一个月都没见过你了,你去哪了?” “师兄师兄,你怎么不来给我们上课了,上月听过你的剑术课我已经悟通云径明灭了。” 不少女弟子扭扭捏捏的站在不远处打量李清霄,不得不说,李清霄的面容还是十分俊秀,堪称少女杀手级别的存在。 只不过碍于江慕雪的存在,还没有一个女弟子敢直接上前缠着李清霄搭话的。 青城山上关于李清霄与江慕雪关系的传言也早已是满天飞了,江敬延在得知后更是捶胸顿足的指着萧羽陌说萧羽陌这是故意纵容,坏了她女儿的清誉,这之后要是李清霄敢对不起江慕雪,他定要平了青城山。 场间不少天刀门的弟子也是发现了自家大小姐的到来,纷纷围了过来。 看着李清霄与江慕雪的亲近,无数男弟子看向李清霄的眼神里全是杀意,这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家院子的花儿好不容易养大结果被野猪给拱了一样。 “大师兄,你来演武场是来看坐镇的吗?可不可以跟我打一场啊?” “额,其实我是陪江姑娘来试试手,不过看样子现在场内没有一个空场。” 他话音刚落,一旁看台上正在与阴山谷弟子比斗的一名年纪较小青城山弟子瞬间跳下演武台,“我认输我认输!大师兄请!” 李清霄......汗! 这孩子,可以处。 那名阴山谷弟子一脸阴郁,本来两人旗鼓相当,他还想再磨砺一下自己的掌法,结果对面这货,就这么认输了? 李清霄歉意的笑了笑,摸了摸这名小弟子的头,“入门没多久?” “嗯,去年入门的,已经三通脉顶峰了!” “不错!有时间我和你切磋一番。” 小弟子兴奋的跳起来:“好诶!”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弟子,江慕雪也是掩嘴娇笑。 她这一笑的杀伤的着实是太大,就是这些经常见到她的天刀门弟子也是看痴了。 “誒,你见大小姐这么笑过吗?” “没有,这么多年我就没见她笑过!”无数天刀弟子开始悲伤、悲愤! “混蛋!” 李清霄看着已经空出来的看台,轻轻对江慕雪说道:“走吧,现在咱两去试试。”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中州贺昭 两人一同走上演武台,李清霄第一次见到这演武台上留下的无数刀劈剑刺痕迹,心中微微动容。 仅是瞬息时光,在他的脑海中恍惚间闪过无数前人在此比斗的身影,刀光剑影时光如梭,唯有这道道痕迹证明着他们曾经的存在。 “怎么了?”江慕雪感受到了李清霄这一刻的走神。 李清霄摇摇头,“没怎么,开始吧。” “诶,看那边,那不是青城山的李清霄吗,对面那个仙子听他们说好像是天刀门的大小姐,他们要比斗吗?” 此时,看到这方情景,场间绝大多数人都围向了这边,还在演武台上交手的也都停了下来,不少远处的人看不清索性直接跳上演武台将演武台当做看台。 李清霄与江慕雪站定,各自摆好出手式。 “等等!”一声大喊自远处传来,场间所有人都是愣住了,“那又是谁啊?” “师兄,等等我们!”只见陆绍棋、濮存、周奇水和赵灵渠都是从远处狂奔而来,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大群青城山的弟子们。 方才赵灵渠在饭堂打饭之时无意间听说了李清霄与江慕雪向演武场来,就猜到可能有一场好戏,瞬间呼朋唤友的招呼了一大堆亲友团就像演武场赶来。 饭堂的值守弟子和掌勺师傅们都抑郁了,这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比吃饭还大的事儿吗?道源钟也没响啊? 见着场间,李清霄当场石化。 “这......” “大师兄,听说你要干中州剑宗的那家伙是不是真的?” “诶,怎么江姑娘也在台上?中州剑宗的那个变态呢?” “嘴巴干净点,你才变态,要说变态也是强的变态!不对不对,强的离谱!” 李清霄听了片刻,明白了事情始末,原来以讹传讹他们以为自己是要和中州剑宗的那人比试。可正当他要解释之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你就是李清霄?听说你在此约战与我?正好我也是为你而来,这倒是顺了我的心意。” 李清霄愣了片刻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名身穿杏黄色华服,怀抱长剑的青年站在人群让出的一片空地中,显然是刚刚到场。 青年面容亦如他的声音一般冷漠,不过这种冷漠显然不是因为看不起任何人,而是一种天生如此的气质。 如果说李清霄的俊秀是如沐春风的和善之感,他的气度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之感。 不用猜测,李清霄与场间大多数已经猜道了来人的身份。 “这便是中州剑宗的那人吗?”“好像也挺帅啊,但是就是冷冰冰的。” 李清霄一时看着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说我今天没有约斗你你信么?” “那这是什么?”青年将一封战书扔给李清霄,李清霄接过战书,仅是第一眼便认出这字迹。 萧羽陌!你个坑货xxxxx!有这么坑徒弟的吗? 在李清霄未曾进入清浊书院之前,他曾和萧羽陌学过一段时间的字。 当时只是觉得萧羽陌的字形好看,如剑风骨,所以李清霄便也模仿着写了一段时间,之后被书院老师夸做字间可见剑道风骨他便未曾改过,以至于如今他的字形与萧羽陌的有八九分相似。 想到之前萧羽陌所说给他找个机会让他和中州剑宗的这位交手,他一脸苦笑,转头看向江慕雪,看来今天又有麻烦了。 到底是哪个坑货将这封约战书送去的!此时李清霄内心狂怒,别让我逮着! 此时,李清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忽然江慕雪开口道:“敢问阁下可是中州剑宗贺昭贺公子?” 李清霄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位的真名,在内心默默地记了下来。 “正是,不知这位仙子是?”纵使贺昭这等冷清的性子也是被江慕雪的容貌所惊艳。 “仙子不敢当,在下是荆州天刀门江慕雪,久闻贺公子武功高强,不知今日可否与我比试一番。” 李清霄,“......不跟我打了?” “跟你打了多少次了?换个人试试。” “完喽,江姑娘移情别恋咯!”就在这时,陆绍棋鬼头鬼脑的一声大喊,顿时场间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江慕雪脸颊微红,看到江慕雪的这番表情,天刀门的弟子们又是一顿捶胸顿足。 李清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贺昭并不理会众人哄笑,只是清冷的回道:“我曾听闻过天刀门大小姐的名气,只不过以你六通脉的修为在我手中撑不过几招。” “我已七通脉!” 此言一出,常见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 下一场,全场沸腾!“什么,我没听错吧?江大小姐也七通脉了!”“这么强吗?” 贺昭愣了片刻,却是摇摇头道:“我只想与李公子比试,毕竟,李公子也下了这约战书。” 李清霄挠了挠头,“那个,贺兄,这战书确实不是我下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好在这给你说......不过你真想跟我交手的话,就先和江姑娘比试一场嘛,之后我绝对会和你比试。” 贺昭思考片刻,“好!” 言罢,贺昭瞬间提气轻身,飞身上台。 李清霄做一个请的手势,收剑下台。转身就在人群里揪住了正想逃跑的陆绍棋。 “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哎呦,别打屁股!” 看台之上,江慕雪手握刀柄。“请!” 贺昭微微点头,“我已准备好,你随时可以出手。“ 这一刻,场间所有嬉闹交谈声全部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演武台。 瞬间,一道刀芒划破天际,刀芒亮如白昼。起手!蓄字诀诀! 感受着这一式刀芒的强大气机,场间绝大多数人都变了脸色,如此强悍的刀芒竟然出自看似如此柔美的仙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可贺昭连见都未曾出鞘,仅仅是用剑鞘挡向这道刀芒。 江慕雪的刀芒瞬间便被打破。 “怎么会!这么强!” 台下的李清霄也微微变了脸色,好强!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四刀三剑 江慕雪见势,瞬间再出一刀,此刀一出,手中雪柳如同凭空消散。 下一刻,无数刀影在四周显现。玄天刃—千纵! 这是天刀门玄天刀式中瞬发最强的一式,一刀出如千万刀显。 “有点意思。” 终于,贺昭终于是拔出了他的佩剑。 只见一柄通体如紫水晶般的长剑从剑鞘中划出,强大的剑气从剑身肆意而出。 江慕雪幻化出刀影只要接近贺昭周身三尺,便会被这股强大的剑气撕碎。 “怎么会?”江慕雪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玄天刃—千纵这一击,就算是小宗师强者也不能无视她的攻击,可贺昭却能如此轻易地化解。 下一刻,贺昭剑动。 磅礴剑气自剑刃汇聚,一道没有丝毫招式的剑气劈出,可这道剑气在江慕雪的视角便是避无可避。 此刻,不单是场间的各门派弟子感到恐怖,就是今日做场的教习们也感受到了这一式对自己生命的威胁。 李清霄将手中冷星辰微微握紧,准备随时出手。 只见台上,江慕雪将玄天刃—千纵产生的刀影尽数收回雪柳,就在剑气临身的一刹那,她将雪柳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魄斩下。 破势! 这是玄天刀式的第三式破势! 破势之意,一往无前,千军阵前一刀斩之! 玄天刃—千纵产生的庞大力量现在尽数汇聚雪柳,随着这一刀与剑气相撞。 轰的一声巨响,江慕雪瞬间被强大的气浪冲的倒飞十数步。 她握着雪柳的手都在颤抖,好像接下这一道剑气就是她的极限了,可是,贺昭可仅仅只出了一剑。 同为七通脉的武师,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 “江姑娘的身手确实不错,这一剑就是一些小宗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未必能接住。” 一众天刀门弟子听闻此言,都是觉得贺昭这句话有些羞辱人了。 可是他们扪心自问自己也不能接下这一剑,更遑论胜过台上的贺昭。 “再来!”江慕雪将嘴角一丝鲜血抹去,抽刀上前。 这一刀临近贺昭之时,江慕雪将雪柳瞬间收回刀鞘,在瞬间,一股强大到震撼人心刀势传出! 归刃! 这是玄天刀式第四式,归刃! 借助着收刀一瞬间逼出强悍的刀势向前扑去,直到护手与剑鞘碰撞,刀势到达顶点。 可就在雪柳即将全部归鞘之时,贺昭一剑径直卡在雪柳归鞘的瞬间。 下一刻,贺昭将长剑一震,瞬间将雪柳挑飞。 而四溢的剑气却并未伤江慕雪分毫。 这一刻,场间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当雪柳落地的声音响起,场间众人才回过神来。 江慕雪出才四刀,贺昭出只三剑,这场比试便已宣告结束。 同为七通脉的武师,却是天差地别一般的战力。凡是在场的人无不被贺昭的强大折服。 “失礼了。” 贺昭微微躬身,江慕雪捡起雪柳,一言不发失神的走下演武台。 “没事吧。”李清霄慌忙上前,拉着江慕雪的手,江慕雪竟是未曾挣扎,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任他这么牵着。 略微回神,江慕雪摇摇头道:“没事。” 李清霄出声安慰道:“没事,这贺昭已经是七通脉巅峰,恐怕也是只差一个机缘便可以突破道八通脉小宗师,而你才入七通脉,打不过他很正常。” “可也不该败得这么彻底这么迅速。”江慕雪的眼中微微浮现一丝泪花。 李清霄安慰道:“别哭,你看我上去帮你把他揍趴下给你出气。” 看着李清霄的笑容,江慕雪揉揉眼,也露出一抹极为动人的微笑轻声说道:“你也小心。” “嗯。” 李清霄放开江慕雪的手,转身看向贺昭。 “贺兄,要不休息休息?” “不必了,方才并未花费多少气机,只是算热身罢了。” “那等会儿输了可不要耍赖哦!”就在这时,陆绍棋又叫了起来。 “不会,李公子请吧。” 李清霄点点头,踩起游山步飞身上台。 “请。” 两人见礼,只不过两人的礼节却与平日里的礼节不大一样。 这是大周剑客对决时的专有礼仪。 “青城山剑宗,李清霄,剑名冷星辰,剑器榜排名三十二。” “中州剑宗,贺昭,剑名凝光紫,剑器榜排名二十二。” 两人背对从看台中部向外侧各行十步然后转身。 从转身的这一刻开始,就是对决的开始。 面对李清霄,贺昭再也不敢托大,直接将凝光紫拔出,一道磅礴剑气刺出,李清霄也将冷星辰抽出,同样回击一道剑气。 两道剑气相撞,贺昭的剑气竟然被李清霄发出的剑气生生斩断。 见到这一幕,贺昭脸色微变,瞬间再度挥出六道剑气才堪堪将李清霄的剑气消解。 “果然是八通脉小宗师!” “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啊。” 贺昭一咬牙,身前凝光紫再出,脚下微动,身影瞬间变得虚幻。 这一式正是中州剑宗的天罡剑步。天罡剑步比之李清霄的踏鹤行更为注重攻伐,速度与迷幻性却是不如踏鹤行。 为等他临身,李清霄同样运起戏云步。 怎么会!贺昭惊讶的发现此刻他自己竟然无法锁定李清霄的位置。 下一刻,李清霄一剑出现在了他的右侧,贺昭连忙抽剑格挡,可李清霄剑上强大的力道竟是瞬间让他脚步不稳,原本属于中乘之法的天罡剑步竟是被李清霄如此以强大力道破去。 贺昭心中大为不甘,怎么会如此,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和八通脉小宗师交过手,可没有一人有李清霄这样的速度与力道。 他怎么这么强! 可李清霄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剑云径明灭直出,瞬间,贺昭的感知里再次失去的李清霄的身形,再下一刻发现时,李清霄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他再度一剑回挡,这瞬息之间他连最简单的剑招剑式都无法施展出,完全是被李清霄牵着鼻子走。 强大的力道传来,再次将他震得倒退数步。 可还未等他缓过气来,李清霄的一剑再次到了眼前。 两仪风生!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凝光紫 如此情势之下,贺昭将半数真气尽数汇聚到凝光紫上,只见凝光紫剑身之上紫光大盛,瞬间护住了贺昭周身。 李清霄使出两仪风生的本意是挑落贺昭手中凝光紫,这招他在周和县时便使用过,所以说这一剑的威势并不如何惊人。可当他临近贺昭之时却从凝光紫发出的紫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凝滞之感。 台下顿时有中州剑宗的弟子看出了此时贺昭的招式,“这是贺师兄的凝光剑场!李清霄他完了哈哈哈!” 看着场上定在半空近乎无法在移动半分的李清霄,青城山剑宗的弟子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凝光剑场的形成是因凝光紫剑自身剑胎所使用的材料极为特殊,加之以玄门高人曾用符箓之术在内铭刻烙印,真气催动之下,使用者自身无碍,可但凡接近剑主身周就会受到凝光剑场的影响。 修为越低所受到的影响就越大,若是没有修为傍身,在凝光剑场下普通人顷刻之间便会化作一滩肉泥。 李清霄感受着自身的迟滞之感,心中微惊。 这便是在剑器榜上排名二十二的剑吗,果然不凡。 我的冷星辰也只是因为天星陨铁的关系才得以产生如此强的幽寒之气,不知道这凝光紫又是何物制成,能有如此奇效。 看着此时连移动都十分艰难的李清霄,贺昭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轻笑。 “李公子身手果然了得,可剑客手中的剑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贺昭猛然出剑,剑式浑圆恍若天成,这是中州剑宗的《浑元剑经》。 “完了完了!”台下,许多青城山弟子都是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任凭李清霄再强,可到了浑身不能动弹分毫的地步也没办法接下这一剑啊。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只见一道薄薄水幕凭空生成,正是水泽万物。 贺昭一剑袭来正好斩上这道水幕,顷刻间水幕便将贺昭手中凝光紫包裹起来,强大的凝光剑场也随即破裂。 怎么可能!贺昭内心惊呼却也是于事无补,下一刻,李清霄携着余势未消的两仪风生快速临身,将凝光紫硬生生的从贺昭手中挑飞。 这一刻,不但是台下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贺昭此时也是不知道李清霄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铛的一声,凝光紫落地,冷星辰直指贺昭咽喉。 李清霄收剑,躬身行礼。“承让。”随即他主动弯腰捡起凝光紫递给贺昭,还发自肺腑的夸了一句,“好剑。” 言罢,他便准备下台离去。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下意识的接过凝光紫,贺昭此时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仅剩的理智让他问出了这一句。 “你指的是什么?” “我当时分明已经定住你的身形,你是怎么用出那道水幕的?而且你的水幕怎么可能顶着凝光剑场的威势将我的凝光紫裹住。” 贺昭此时的一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在据此不远的一座山峰之上,此时萧羽陌与江敬延还有其他三位中年人正观察着演武场上的一举一动。 其他三名中年人正是中州剑宗宗主秦襄、玄门掌教张道明与文道阁两位山主之一的裴施。 倒不是文道阁阁主托大,只是如今的文道阁阁主年事已大实在不好出面,所以才遣与萧羽陌相熟的裴施来走这一遭。 先前见到自己女儿如此快的落败,雪柳还被挑飞,江敬延满脸嫌弃的爬在秦襄耳边指着贺昭大骂没有风度。现在看着李清霄挑飞贺昭兵器后还帮贺昭捡回,更是一脸嘚瑟的故意在秦襄说道:“你看看,这就是风度!” 谁知秦襄并不理会他,搞了半天自讨无趣。 看着自己的爱徒落败,秦襄并未生气或是觉得脸上无光,而是细细品味着方才两人交手时的细节。 “老萧,你这徒弟有些意思,最后那一剑水泽万物我都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用。” 萧羽陌面露微笑点点头,“实话实说,我也没想到水泽万物可以反压气机,我原以为他会用更猛烈的剑式来破除凝光紫的剑场,不过你也是舍得的啊,天下前二十二的名剑都交给弟子了。” “只是我未曾想明白,在凝光剑场的影响下他是如何使出这一剑的?” “呵呵,你要是试过他的真气强度便不会有此问了,八通脉小宗师的真气与七通脉小宗师的真气强度本就有高下之判,更何况是这个小怪物,如今他的真气强度应该在十通脉小宗师左右,只不过是量未到。” 听完萧羽陌的解释,秦襄点点头不再多言。 场上,李清霄看着求解的贺昭,想了想说道:“将你的凝光剑场再次施展出来。” 贺昭听后微微有所犹豫,随即还是照办。 “看好了!” 说罢,李清霄仿佛就是在验证萧羽陌的话一般,将一股纯净至极的真气故意显化,硬生生的挤进凝光剑场内。 强横真气在凝光剑场的范围内左突右撞,不过数息时间,凝光剑场便四分五裂。 “懂了?” 贺昭感受着这股真气的强横,心里越发苦涩。 “看来仅仅是真气强度的强弱之故。多谢李兄赐教。我辈之中第一人当属李兄。” 到此时他才唤出李兄的称呼,他才真正从心底里认可了那些关于李清霄的传言,也真正由衷佩服李清霄的修为。 李清霄一笑,拱手下台。 台下,青城山的弟子们齐齐爆发山呼海啸般的呼声,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风头改过了那些讨厌的黄皮家伙。 天刀门的弟子们也觉得十分解气,可看到刚下台的李清霄有和他们的大小姐腻歪在了一起,这怎么也笑不起来啊...... 有喜自然有忧,中州剑宗的弟子们各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原本众人以为的同辈堪称最强的两人之间这一战应该是十分激烈的,任谁都没想到从始至终都变成了李清霄一个人的碾压。 ps:雍州就是中州,我没写错! 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羊皮古卷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李清霄带着江慕雪赶忙逃离了演武场,众星捧月般的感受让他实在不是很适应。 此时星夜初上,两人漫步在青城山间。 看着眼前人间难得的景色,还伴着人间绝色的佳人,再想着刚才在演武场自己还打败了被人一直誉为天下最有实力问鼎同辈第一的贺昭,李清霄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双手背在脑后,仰头看天,心里美滋滋的。 半晌,未曾听见江慕雪再有什么声音传出,他转头望去,只见一旁的江慕雪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李清霄看着江慕雪,关心的问到。 “嗯?”江慕雪略微回神,“没什么,只是再想刚才比试的事情。” “哎呀,没必要在意啦,你已经很厉害了,那贺昭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若不是我修成了《明道玄元功》,今日想要打败他也断然是不可能如此轻松的。” 江慕雪只是默默地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看着江慕雪还是闷闷不乐,李清霄想了想随即语气调皮地说道:“这样,你要是觉得被贺昭打败很没面子,从明天开始我就每天陪你练手,有我这个打败了贺昭的绝世高手再次调教你,保你出师之日定能将他打的屁滚尿流! 话说,你觉得我今天帅不?” 听着李清霄贱兮兮的问出这最后一句,江慕雪再也绷不住了。 “我觉得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啊......” 江慕雪无奈地看着李清霄,这还真是个傻子,现在她只想静静。 之后的几日时间,李清霄每天的作息规律及其规律,每日清晨在完成自修后都会前往讲经殿为一些同门师兄弟答疑解惑,午间便是陪伴清萱这个小丫头,午后开始便与江慕雪一起切磋招式。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又美好,无忧无虑怡然自得。 可这样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随着所有相关准备事宜的落幕,青城山上传来一道消息,三日后将与天下英杰共解绝世法! 随着这道消息的传出,汇聚在宁州境内的江湖客们纷纷活动起自己的人脉,想方设法的想得到一丝消息。 沉寂了数月余的慕容天枫再传出消息的第二日便来到了青城山剑宗,第三日,秦留善也带人到达剑宗,不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大将军关青也随秦留善一起来到了青城山剑宗。 第三日正午时分,经过众人商议最终定下有资格参与此次解图的仅有十三家势力。 即十大宗门与泽州天海阁还有血衣楼以及代表朝廷势力的秦留善。 天海阁之所以能入选完全是因为他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收集之所。 十三位各自门派推举出的主事之人汇聚到了青城山主殿。 此时殿内,有似萧羽陌江敬延这样的江湖新兴之辈,也有早已混迹江湖多年的前辈老人。、 众人一同汇聚在主殿前的桌案之前。 萧羽陌也不多言,径直拿出古卷,众人眼神中都发出异样的光芒。 萧羽陌看向众人轻咳一声:“诸位,在展开此图前,在下还有几句话要提前说明。这次探寻,还望诸位可以齐心协力,绝世法缥缈无踪多年,我不希望因为各位的一己私利而提前破坏我们的联盟。 至于绝世法是否能找到,全凭天意,只是我想要提前声明的是,绝世法的归属,我希望大家到最后各凭本事,但一定不能对后辈弟子展开杀戮。 我知道无论哪家拿到绝世法都不可避免的会引起其他门派的争抢,让诸位不为此大打出手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我希望诸位至少遵守这个底线,不然到时便不是绝世法之争了,而是整个江湖的浩劫。 我希望秦大人也能应允,江湖事江湖了,莫要派兵对江湖出手。” 众人听完萧羽陌的一番话,均是点头应允。 萧羽陌拍拍手,随即门外便有弟子呈上十三杯朝夕露。 “此酒乃是我青城山剑宗的特产朝夕露,那么便请诸位饮下此酒,在此立誓,如有违者天下共诛之!” 众人均是将自己面前之酒饮尽。 这时,秦留善开口道:“在此之前秦某也有一言,如若各位谁有幸得到绝世法,只要可以与朝廷共享,有任何条件便可与我提,我会转达给圣上,想必圣上自会赐下厚礼。” 萧羽陌若有所思的看了秦留善一眼,随即道:“若无其他异议,那我们现在便开图吧。” 众人点头。 桌案之上,萧羽陌将羊皮古卷缓缓展开。 只见泛黄的古卷之上正是一副地图,这幅地图与现在大周的州域划分差异实在是天差地别,好在表明了一些山脉走向与现在到大致相同。 众人都是凑上前来细细观摩。 “唉?这好像是我清州境内沧澜江的河段。” “如果老夫没认错的话,这里应当是淮州昆山。” ...... 十三位当世大家在主殿内整整思索探讨了两个时辰有余,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绝世法应当在清州境内十万连山之中,十万连山横贯甘州、清州、凉州,图中所示的最终位置正是处在青州境内。 而图中另外标有四处地点,分别是清州沧澜江沧澜城附近,淮州昆山之中,扬州天子峰山脉之内还有肃州一处不知名的山脉之中。在四处标注的地方还有四个不一样的圆形事物。 经过众人分析,一致认为便是要到这四处取得类似图中的信物,用以打开最后的绝世法密藏。 经过众人商量,最终确认了安排分工。 由清江府与青城山剑宗、天刀门一同搜索位于清州的信物,血衣楼与凌云门和中州剑宗一同搜索肃州境内,百花谷、阴山谷、天策府一同前往淮州, 文道阁、崇明阁与秦留善等人一同搜索扬州境内。 天海阁负责消息的传递与搜集。 在商量好一系列具体分工之后,一众宗主门主皆是散去开始着手开展下一步的计划。 晚间,萧羽陌一人独自登上青城山巅,俯瞰山下万物,一股心悸之感莫名而生。 “希望这一次不要再是一场江湖浩劫。” 第二卷 第七十五章 相邀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一名弟子便跑来寻李清霄,告诉他萧羽陌找他。 还在睡梦中的李清霄听到消息来不及洗漱,急忙套好衣服便向明蕴阁赶去。 到达明蕴阁之时,李清霄谨记萧羽陌的教诲,恭恭敬敬的从正面走入。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每一次看向历代祖师的画像之时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 看李清霄到来,萧羽陌放下手中册卷,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示意他坐下。 等到李清霄坐定后,他才不慌不忙的说道:“绝世法的事情有定论了。” 李清霄微微一愣,不过方才在上山时便已有所猜测,昨日诸位宗主门主便已经商会结束,想必今天找他来也是相关事宜。 李清霄并未说话,静静听着萧羽陌的下文。 “绝世法的踪迹应该在清州十万大山之内,这个地方并不出人意料,也只有在这样广袤无垠、万里渺无人烟的地方才是绝世法的最好隐藏之地。这次咱们分到的任务是与天刀门、清江府一起先到清州找寻其中一道信物。 哦,忘了给你说,根据图上所示,我们需要寻找四份信物,才有可能去找寻最后绝世法的位置。” 李清霄点点头,“那师父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你是从头参与道现在的,让你现在退出我想你也是不愿意的,所以我特地嘱咐你一下,万事都要注意安全,只有自身的小命在手,才会有未来。” 李清霄微微点头。 不过目前对他来说,同辈之内对他能产生威胁的几乎没有,最主要的危险还是来自于正值当打之年的这些江湖前辈。 “这次出门,你要多多小心一些江湖散乱势力这些势力虽然没有咱们这些大宗大派的底蕴,可其中也不乏一些奇人异士,一个不小心便是要在他们手上翻船。” “嗯,师父教导清霄谨记于心。不过我有个想法还请师父同意。” 萧羽陌抿了一口茶水,平和说道:“你说说。” “是这样,我自三月离家本来是要游历天下的,可是因为周和县之事一直耽搁到现在,这次出门我想还是单独行动,就不和宗门大家一起行动了。等到了清州我自会联系大家。” 萧羽陌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次很危险。” “我知道危险,可是我连天魔音绝圣君都见过了,我相信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浪,只要我低调行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思虑片刻,萧羽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李清霄一直在想要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江慕雪,到时候要是江慕雪发现他连这种事都不告诉她会不会生气? 不知不觉间,他便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间院子自从他们来到青城山便未换过。 按理说不论是修为还是身份,李清霄完全有资格享受自己的独院,可李清霄因为种种原因却一直拒绝更换住所。 门前,清晨洒扫完的老爷子看见从外面回来的李清霄,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看着朝阳的金黄照在这位迟暮老人的身上,李清霄不自觉的想起了老人原来的凄惨,或许,在这位老人人生中的最后时光能享受到这样平和的生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运吧。 每每看着老人,李清霄的心情莫名都会有些酸意,或许这也是他最为脆弱的地方,看不得别人受苦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不经意间,李清霄莫名想着什么,忽然一个很奇特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或许,我能不能改变这个世道? 就在这个清晨,一颗名为变革的种子埋进了这位十六岁少年的内心之中。 清萱总是很懂事,她每天早上起的都很早,日复一日的给院内众人带回早膳。 这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提着两大食盒的早膳蹦蹦跳跳的往院子这边走来。按照江慕雪的说法,自己交给清萱的武功虽说不能让她也踏入武道一途,可保她强身健体还是没问题的。 清萱蹦蹦跳跳的跑来,李清霄将她抱到怀中,与老人一齐倚着门槛就那么做着谈天论地。 一切都是这么祥和而美好。 直到看着江慕雪走出房门,李清霄才结束了与老人与清萱的攀谈。 起身上前,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李清霄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慕雪。” “嗯?” “有点事儿想找你说。” “怎么了?” “昨日绝世法的事情基本敲定了,过不了一两天咱们便要出发去清州,这次出行我已经向师父说明了我不同大家一起行动,想要自己出门看看,毕竟我出门就是为了十六岁的游历。” “哦。”江慕雪的回应却是出乎了李清霄的预料他以为江慕雪至少会说几句注意安全的话,没想到却仅仅是个哦字。 “然后呢?” “然后?”李清霄愣了一愣,其实,有那么一瞬他是期望着江慕雪说出与他一同走一遭的,可是听着江慕雪的话语,一时间他也是不知道这么开口了。 江慕雪转过身去,此时的脸上早已不复面对李清霄时的淡定。 “这个呆子,难道还等我说想跟他一起去嘛!” 就当她要迈步离开之时,李清霄仿佛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满脸憋得通红,终于是说出了一句,“你要和我一起走一趟吗?也算是出门游历长些阅历。” 江慕雪转身轻笑,至少这一刻,她很满足,至少,这个呆子还不是很呆嘛。 这一笑在朝阳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方物,李清霄再度看的微微痴了,当江慕雪发现李清霄的眼神有些不对时,一股绯红迅速爬上脸颊。 她猛然再度转过身去,愣是数息过后,她才平复了脸上的红晕,轻声说道:“既然你诚心相邀,本小姐便陪你走上一趟。” 李清霄一时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好好,若是江伯父不让你去你来找我我帮你劝他。” “你什么时候和我爹那么熟了,这伯父都叫上了?” “额,那啥,你忘了上次......”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酷暑 清州与宁州的交界处,在这静谧山间小路上,一男一女背着包裹并肩而行。 男子身披淡蓝色大氅,一身青衣素净。女子身穿朱红长裙,在其衣领间有雪色梅花淡做装点,头戴黑色帷帽将面容完全遮掩。 正是李清霄与江慕雪。 出乎李清霄意料的是,也不知江慕雪使了什么手段,江敬延竟是未曾如何阻拦便将她放了出来。 在向一众人辞行后,两人一同提前赶往清州,此时已然来到了宁州与清州的交界之处。 正值盛夏,毒辣的阳光下整片山林都显得略失生机,只有一些虫豸时不时不甘的发出几声短促叫声。 李清霄与江慕雪两人将真气微微外放,在自身体外形成一道有效的屏障隔绝着炎炎酷暑。 山林的寂静仿佛让两人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致,只是默默赶路。 时近正午,炎炎酷暑之下整个山林内没有一丝清风,闷热无比。感受着传来的阵阵燥意,李清霄终于是打破了这持续已久的沉默。 “慕雪,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江慕雪的额头上并未出汗,可习惯性的动作还是让她向自己的额头摸去。 “行吧,这会儿实在是太热了。” “你带个大黑帷帽能不热么。” “你懂什么,晒黑了多不好。” “哈哈,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大女侠害怕晒黑。” 江慕雪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他。 两人四下寻了块背阴之地,坐下歇息。李清霄拿出了准备的干粮与水。 可摸着已经被炎热天气弄得有些发热的水,江慕雪是怎么也喝不下去。 “太热了!”她拿下大帷帽,不住的扇着风。“今年这是什么鬼天气,先是大雨,又是如今的酷暑。” 听着江慕雪的抱怨,一旁休息的李清霄却是慕然间想起了曾经在书院曾学过的一些农时知识。 “五六月,应当是很多地方夏种的日子吧,之前连续三月大雨,如今又是已经有多半个月滴雨未见,这样的天气若是继续持续下去,真不知道今年的收成会怎么样。” 李清霄的焦虑并非没有道理,经过钦天监的勘定,一封绝密的书信此时已经交到了这位在大周权力顶峰的男子手中。 已花甲之年的皇帝姬成此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他的寝宫中,十数种药材制成的名贵熏香一刻不停的燃烧着,整个寝殿内充满了药物的味道。 看着手上的书信,姬成的心情越发烦躁。 “咳咳咳,这刚刚下了三个月的大雨,接下来又可能是持续几个月的大旱,这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周不成?” 姬成的话音虽然平稳,但很显然有些中气不足,就像是久病的病人元气大损。 此时在寝殿内陪同的正是如今大周丞相安正卿。 从姬成手中接过书信,安正卿仔细的阅读完后,细细思量着。片刻过后,他起身跪下。 “皇上,如今情势我们实在不得不防,为今之计只有将京中粮仓尽数派发各地,在从那些受灾不严重的州县抽调粮食运往那些重灾之地以求可以保全度过今年。 臣前日方才派人清查过如今京中存粮,大庆盛年时所修的二十六座粮库如今依旧充实,其中一库之粮足以京中度过两年灾年。” 姬成闭着眼睛,点点头。 “罢了,这些事就全有丞相做主。朕将朕的私印予你,若是需要什么文书,你就先拿这方私印盖着,这段时间朕要去太清山静养一段时日,就让太子监国吧。” 看着此时已经露出些许疲态的姬成,安正卿轻咳两声,及其小心的上前说道:“皇上,您的身体一直不好,这国事又如此繁忙,其实微臣觉得朝谏议大夫方道隆提出的让太子即位,您高居太上皇也未尝不可。” 安正卿的话就仿佛戳在了姬成的死穴上一般,他猛然睁圆了眼睛,站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安正卿,“你说!那个逆子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一个个的可都是朕提拔上来的臣子,此时却一个个的来劝朕退位? 朕原以为你能体谅朕,知道朕的难处,可你太让朕失望了。” 感受到姬成的怒火,原本微微躬身的安正卿直接跪了下来趴伏在地。 “皇上!老臣正是为您的身子担忧,才出此策啊,如今这些年来天下叛乱频发,四时不合五谷不收,河流改道大堤崩陷,这一件件的都是些劳心费神的事儿,就是因为这些烦心事让您一直挂念,所以您的身子骨才久病不愈啊。” 姬成并不理会安正卿的解释,一阵咳嗽后,无力的坐回床榻。 “罢了罢了,朕实在是乏了,你退下吧,记住,今后朕不希望在听到这样的言论出现。” 言罢,安正卿只能叩首谢恩离去,寝殿之内再度陷入沉寂,只余下了终日不绝的微微燃烧声与姬成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声。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梁村 经过一个上午的折磨,到了傍晚时分,林间终于是传来了阵阵微风,李清霄看着手中这份难得的地图,仔细打量着目前所在的位置。 “按照地图上的所示,应该在往西北方向走上半个时辰便有一村落,我们加快脚程,看看能不能在日落时分到达村落借宿。” 江慕雪表示没有意义,只不过看见李清霄将冷星辰收回剑鞘时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看着江慕雪可爱的表情,李清霄忍俊不禁。 “别看了,你大摇大摆提着个剑进村子还不得给人都吓跑了。” “可这不还没进村吗?” “那你就不心疼心疼自己的真气?你已经从中午抱到现在了。” 感受着微微有些疲劳的经脉,江慕雪只能无助的探口气,“好吧。”再度感受到热意袭来,江慕雪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她不死心的看向了自己的雪柳。 “你也带个雪字,能不能给我弄出来点雪啊。”不死心的江慕雪微微将一丝真气打入雪柳,可惜雪柳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多年了,就知道你不顶用!”江慕雪气鼓鼓的看着手中雪柳,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其实就算江慕雪握着冷星辰连续放出三天真气,那点量对一个七通脉的武师来说也不至于耗空。 可问题就在于不断放出真气对自身经脉的负荷极大,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人在持续的战斗中因为经脉爆裂而亡。 就在太阳即将在天际线前消失之时,李清霄与江慕雪终于是赶到了一座村落。 这座村落名为梁村,是地图上标注在这清宁二州交界处为数不多的几座村落,准确的来说此处已经属于清州境内。 宁州与清州之间并无关隘阻拦,甚至在清州境内还存在有一片并不应该出现的草原。 其实说着事儿还得怪李清霄,原本如果两人走官道的话沿途都有茶馆旅社,根本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可李清霄想要绕道此处的五马岭观赏游玩一番,这才拉着江慕雪进了这深山老林。 而五马岭之后便是那片出现的极其不合常理的草原。 但也正是凭着这片草原,大周国才能建立起一支自己的强悍骑兵,凉州天策府的不少马匹也都是自此而来。 这片草场被月泽人称之为关内草场,而大周自己人则成为岚风原。李清霄便是想来一间岚风原的壮阔。 根据日程来算,等到青城山的大部人马到达清州时他们完全赶得上。 站在村口向里望去,此时的村中安静的可怕,按照常理说,这时正是晚饭之后,农人们一天中难得的休息时光,这段时间内,村中的小孩也会成群结队的在村口游玩嬉戏。 李清霄和江慕雪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 江慕雪将帷帽带好,和李清霄两人一同走入村中。 绕过村前的大槐树,两人一同来到第一户人家门前,李清霄抬手敲了敲院门,可谁知院门根本没有锁。 李清霄微皱眉头,思索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只见院内为数不多的一些幼苗已经干的发黄,农具三三两两的靠在墙角。 李清霄四下张望,“请问有人在吗?” 连续几声呼喊之后,屋内终于是有人推开窗户,只见一名面黄肌瘦的男子将侧窗推开,打量着院内的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这里没有吃的了,我们自己人都快饿死了。” 李清霄见状连忙解释道:“这位大哥您别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想在此借宿一晚您看行吗?” 那汉子四下打量着李清霄,看着李清霄的面相确实不像是坏人,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家也没有多的院子,你们可以去村东头最大的那间院子问问,那是我们村村长的院子。” 李清霄致谢,随后和江慕雪转身离去。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按照汉子的指引,找到了村长的住处。 看着面前这个用竹篱笆围成的院内有着两间比其他村民家都大些的土坯房,李清霄顺时便确定了这便是村长的住处。 “敢问村长在吗?” 片刻后,房内缓缓走出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看着面前两道陌生的身影,老者微微迟疑。 “我就是村长,你们是?” “您好,我们是在外游学的士子,路过此处,还望能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老人上下打量着李清霄与江慕雪,看了半天,老人警觉的说道:“这位公子说自己是游学士子老朽还有几分相信,可这位姑娘......” 李清霄转身看向江慕雪的装扮,确实,此时江慕雪头戴帷帽腰佩长刀,活脱脱一个标准的江湖女侠装扮。其实江慕雪此次出行带着帷帽就是为了减少麻烦。 出门前李清霄特地提醒了这位心大的天刀门大小姐,并用自己在书院的所学让她充分认识到了自己容貌的杀伤力,自那日以后,江慕雪对他的认识也多了一个——油嘴滑舌。 “咳咳,我们行走在外,总是要有些防身的东西。” 最终,老者犹豫片刻还是然他们进了院子。 “那间屋子一直没人住,你们要不嫌弃今晚就住进去吧,我去给你们找床褥子。” “不用麻烦了,我们将就一下便好,诶,村长大爷,您家就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听到李清霄的疑问,村长的眼神瞬间有些湿润,“其他人...其他人饿的饿死,能跑的动的都逃荒去了。你们进村也看到了,现在村里根本没多少人,现在留下的要么都是些走不动的老东西,要么还有一些就是良心还在的放不下自己家里人留下的。” 听闻老村长所言,李清霄与江慕雪都沉默了。 等到李清霄与江慕雪两人将房间收拾好,老村长端着两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米汤走进来。 “年轻人别嫌弃,按照朝廷规定,游学士子每到一地需按照礼制接待,可如今大荒年间,我们也是在拿不出其他吃的了,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狩猎 看着村长将自家为数不多的余粮拿出煮了这两碗米汤,李清霄与江慕雪的心中都是十分感动,江慕雪刚想拒绝,李清霄却将她拦下。 “老村长也还没吃吧,留下我们一起吃顿饭。” 老村长颤巍巍的摇摇手,“不了,就这点吃的,你们年轻人吃吧。”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李清霄上前拉住老村长那瘦到皮包骨的胳膊,“别啊,村长你留下,我们还想问你些事情,我们这里还有些吃的。” 说话间李清霄已经示意江慕雪将包裹里的一些干粮拿出。 李清霄将一块面饼塞进村长手中,村长连连摆手不肯接受,可长期都吃不上什么东西的他又怎么有力气来睁开李清霄的手。 老村长的眼中闪现泪花,“这位公子,你要真想把这吃的给出来,就去给村口那家吧,那家男人留下就是为了照顾他几个孩子,可是他自己都饿的拿不起刀了还怎么上山打猎。” 李清霄将老人搀扶坐下,“老村长您别急,我们带的吃的不多,但还不缺你一口吃的,你看,明天我们走的时候就把这些干粮全都留在这,您就安心吃。” 老人拗不过李清霄,终究是拿着面饼咬了一口,可也仅仅是咬了一口。 看着老人将面饼收好,李清霄想到了老人这是再给之后留一口救命的粮食。 看着老人这样,取下帷帽的江慕雪眼里已经泛起蒙蒙雾气,女孩子的心总是很柔软的,尽管她掩饰的再好,可依旧无法压制住内心最真诚的情感。 在外人眼里,常常因为江慕雪的修为而忽略了她的年龄,实际上她比李清霄还要小上些许,也就是在六月初他才满十六岁。 李清霄看着老人这样也不是滋味。 他看着江慕雪道:“慕雪,你陪村长爷爷聊一会儿吧,我出去看看。” 他在俯身拿干粮的时候低声在江慕雪的耳旁小声说道:“尽量劝村长多吃点吧,看样子他也有很久没吃上的东西了。” 说罢,他便拿着干粮走了出去。 沿途他特地注意了一下村子里的情况,果然和村长说的相差无几,剩下的大多全是些小孩和老人还有妇女,壮年男子少之又少。 他走回到方才进村时的第一户人家,再次叩响房门。 “谁啊?”男人的声音再度传出。 “您好,是我。”男人顿时警觉起来,“有什么事?” “我这有些干粮,听村长说了你们的情况,我来给你们送些吃的。” 男人很用力的拉开房门,“真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清霄。 李清霄也不废话,直接将三大块面饼塞给他。 男人见状直接拿过面饼就往自己嘴里塞,李清霄看着男人的举动眉头微皱。 “你不给你的孩子和妻子先吃吗?”李清霄耐着性子问道。 男人嘴里包着面饼,含糊的说道:“只有我有力气了,才能上山打猎,才能将他们养活。” 男人的话语彻底将李清霄点醒,是啊,他能给得了这些多少吃的?连一人一顿的口粮都做不到,能否长久活下去才是这些人现在的问题。 李清霄微微思索,随即问道:“大哥,我听你提起打猎,这附近是有什么可以狩猎的地方吗?” 男人打量李清霄一眼,看着他虽然拿着剑,但是身子轻薄,边说道:“你这样的身板还是不要打那些家伙的主意了。” 李清霄并不理会男人的话语继续追问,男人只好告诉他,“在离这里向北十里路的山里有一群狼活着,而山谷里生活着的另一群野牛就是他们的猎物。狼群无法一次性捕猎野牛,野牛也没法将所有狼杀死,所以这两群畜生都依靠着这种平衡活了下来。” 李清霄听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随即准备转身离去。 男人看着李清霄的身影,心里总有些毛躁躁的,“你可别去找死!” 李清霄回头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说罢他便走出村口,消失在夜色之中。 按照男人的说法,李清霄在密林中四下穿行,提气轻身,仅是不到一刻钟时间,他便到了男人口中的山谷。 靠近山谷附近,李清霄明显感觉到在暗处有无数双眼神盯向了自己。 于是,他故意放缓脚步,十分随意的靠在一刻树下装作休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密林中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哼,上钩了。” 又过了片刻,狼群见着李清霄好似已经彻底熟睡,五头狼以极其缓慢的脚步向李清霄袭来。 “六步,五步,四步,三步!” 李清霄在心中默默记数,就在狼群靠近自己三步的距离时,他猛然抽剑起身!剑气成弧形飞出,靠近的五头狼瞬间惨嚎倒地。 下一刻,狼群的首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十余头狼再度扑上,可一一被李清霄用剑挑杀。 感受到李清霄的强大,狼王再次发出一声悲戚的嚎叫声,众狼群不甘的一步步退去。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狼尸,李清霄将他们一一堆起,在旁的树木上用剑削下树皮,用树皮将其捆扎。 犹豫片刻,他将冷星辰插在了这堆狼尸面前,冷星辰上散发的寒气足以震慑还未退远的狼群。 他继续向山谷内走去,约莫半柱香的功法,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波映着月色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湖边此时栖息着数十头野牛,李清霄也不掩饰,径直朝着野牛群走去。 最外围的野牛并未熟睡,感受到有东西靠近后它瞬间站起,可还未等它发出任何叫声,李清霄便一拳打向了它的头颅。 轰的一声,野牛的头骨被李清霄的这一拳硬生生砸断!凭借小宗师的力量,击毙一头野牛还是可以轻易做到。 等野牛倒地,旁边的几头野牛也被惊醒,李清霄仅是再次出手击毙一头野牛,便拖着两头重达千斤的牛尸退出山谷。 谷内,无数野牛开始惊醒嘶叫。 而李清霄却是已经拖着牛尸到了狼尸堆前。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酷暑(改) 只见他将冷星辰拔出,用布包裹将其包好递给了江慕雪。 “呐。” “嗯?给我你的剑做什么?”江慕雪微微疑惑。 李清霄狡黠的笑了笑,“你将自己的真气注入其中试试,不要太多,一丝便好。” 带着疑惑江慕雪按照李清霄的指示将一缕真气注入冷星辰,瞬间,一股幽寒之意从剑身传出,仿佛周边的空气在一瞬下降了好些温度。 感受着这股凉意,江慕雪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李清霄挠挠头,“我也是才想到啊。” 说话间,江慕雪小眼珠子两转,有了! 她将包在冷星辰上的包裹取下,打开自己的水壶,又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她将小盒内的几枚丹药倒出,再将水壶内的水倒进去。 将盛满水的小盒放在冷星辰剑身上,瞬间加大了真气输出。只见盒内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整块冰晶。 这也可以?李清霄傻傻的看着这一幕。 想不到名剑榜上排名三十二的利器有一天却是被人拿来当做了制冰工具。 《剑逆山河》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酷暑(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收获 看着眼前这两大牛尸和十几头狼尸,李清霄微微思索,随即将两头野牛的肚子划开,强忍着恶臭,将十多头狼尸塞了进去。 运气将手上鲜血震去,看着塞满了狼尸的两头野牛尸体,李清霄露出满意的表情。 “成了!至少有了这些食物,他们撑上半个月是没问题了。” 看着周围一直不敢上前但又不甘散去的狼群,李清霄并不理会,仅仅是将自身真气逼出,所产生的威势便让狼群发出声声发自灵魂的惨嚎,纷纷再也不顾头狼的命令夹着尾巴溜走。 村头,江慕雪打听到李清霄询问了在哪处打猎便出了村后,尽管知道凭借李清霄的修为出不了什么问题,可这已经漆黑的夜色还是让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个呆子,出去也不和我说一声。”看着深蓝色的夜幕之上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她的心头微松。 “还好,如此至少不至于辨不清方向。”随即她便靠在了村头老槐树下,闭着眼睛小憩。 直至亥时有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引起了她的注意。鼻尖微动,瞬间雪柳入手,随即一阵摩擦声传入耳中。 “清霄?”带着些许疑惑,江慕雪试探着喊道。 “是我!慕雪,你快去将村长喊来,将村民们都叫醒来,我带了好些猎物回来。” 听着李清霄的声音传来,江慕雪瞬间放下戒备。“可是很多人都已经入睡了。” “可是没办法啊,我带的有些多,这天气炎热,要是今晚不处理干净我怕明天很多猎物都要腐烂。” “好吧,那我现在去。” 一刻钟后,在村长的帮助下,全村仅剩为数不多的几十号老弱妇孺全都集中在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当有人拿来火把看清楚李清霄带回来如此多的猎物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放光。 村头那户的男人看着李清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本就是猎户出身,要对付一头狼的难度就可想而知,更何况是一头水牛。 而如今李清霄带回的可是十多头狼与两大头水牛,一头水牛在平日可是要三四名身体强健的猎户才能搬得回来。 村长看清李清霄带回的猎物时,也是吓了一跳,随即老泪纵横就要跪下。 看着村长的举动,其他的村民也是纷纷跪了下来。 “谢公子大恩!写公子大恩!你这是救了我梁村上下几十条人命啊。” 其余村民看着村长的举动,皆是纷纷朝着李清霄磕头。 李清霄与江慕雪见状心中都不是滋味。 李清霄赶忙上前扶起老村长,“村长爷爷不必如此,大家都快些起来,这点东西就当是我两的借宿费吧,村长爷爷您快带着村民们将这些猎物处理了,不然我怕放到明日有些猎物就会腐烂。” 村长连忙点头,可刚要起身组织村民,瞬间又难住了。 李清霄看着他为难的神色,不由得疑惑起来,“怎么了?” 村长尴尬的说道:“这村里现在就只有一口井出水,其他井都已经不再出水了。平日大家吃水都是靠着那口井,要是处理这些猎物,我怕日后吃水都成问题。” 看着有了食物心中充满兴奋的村民听了村长的话纷纷出主意。 “村长,你还管啥脏不脏的,咱弄些干柴过来,把这些畜生皮一剥血一放烤了烤成肉干,这样储存的也久一些。” 村长听了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随即他便开始组织起来,妇女和小孩都一起去找柴火来,男人就留下开始剥皮放血。 这时,江慕雪凑了上来,悄悄趴在李清霄耳边问道:“你为啥不拿你的水泽万物变点水出来?” 李清霄听完面色变得很是古怪,“你都七通脉的大高手了这还不知道?” 谁知江慕雪听完后直接将小手伸出,瞬间发力捏住了李清霄耳朵。“呆子!别卖关子,不然本小姐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李清霄吃痛,只能求饶,“好好好,你先放开,放开。咳咳,这么说吧,水泽万物凝出的水其实就是一直存在于我们身周的水分,不是咱们经常说道这空气微湿吗?这水泽万物化出的水就是来自空气之中。 而还有一种手段就是化幻,更类似与高教习的苍浪剑就是这种手段,以意化物,不过终究是虚幻的,真气幻化出的水只有形似,只能杀敌,而不能滋养万物。 若是照你所想的,这人间哪还有什么灾年,凭着武林高手就能凭空生出水来或是蒸干水分。这种造物的手段只存在传说中的仙人手段,可以再造一方小世界。” 听完李清霄的解释,江慕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李清霄看着她可爱的表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在江慕雪的鼻头点了点,“现在懂了吧。” 当李清霄的手指接触到自己的鼻头时,江慕雪只觉得犹如触电一般,足足在原地呆愣了几息时间。 “李清霄!胆子肥了!连本女侠也敢调戏!” 瞬间,一只玉手直接拧向了李清霄的腰间。 “嗷嗷嗷嗷,疼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江大女侠放过我吧!” 不远处,一个小孩刚刚与母亲拾完柴火回来,看着这一幕,不禁歪头问自己的母亲道:“娘,这大哥哥那么厉害,能杀那么多狼怎么还打不过那个大姐姐呢?” 妇人嗤笑一声,“瓜娃子,你见你爸啥时候打的过我。我跟你讲,以后你要娶了媳妇你也打不过你媳妇。” “啊,那么恐怖吗?娘,那我以后不娶媳妇了!” “你敢!你不娶媳妇老娘我就打死你!” “呜,这...这当个男人太难了,怎么谁都要打。”孩子的脸上就像是喝了苦瓜水一般耷拉起。 看着自己儿子这番模样,妇女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再这样快活的氛围下,梁村的几十号人通宵将李清霄带回的猎物制成了肉干。 有了这些食物,他们便有了活下去的资本至少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新的食物。 而村民们在收拾猎物的同时也都反应过来了李清霄带回的猎物是何等分量,而一个人能带回这么重分量的猎物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人一定是传说中的极为厉害的武师。 所有村民看着李清霄的目光更为崇敬。 第二卷 第八十章 路有冻死骨 在一村人感激的目光中,李清霄与江慕雪再度上路赶往五马山与岚风原。 走之前,李清霄将探查到谷内的情况与男人做了详细的介绍,并告诫男人一定要注意狼群与野牛之间的平衡,靠着这样的平衡足以供给这个小村子的食物。 男人无比激动的看着李清霄,最终下定决心给李清霄跪了下来。 “公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很厉害的武师侠客,恳请您能收我为徒传我一招半势,这样我也能给村里带回来更多的粮食!” 李清霄思索片刻问道:“你用刀?”男人点点头,李清霄随即便找到江慕雪让江慕雪默画了一份最简单的下品入门刀法交给了男人,李清霄也花了小半日的时间将一门最基础的吐纳法交给男人。 “收徒谈不上,我现在还没有这资格,这两门功法你收好,若你勤加练习,护着村子安稳自当是没有任何问题。” “谢公子!谢公子!” 村长将李清霄两人送出村足足三里路,才被李清霄与江慕雪劝了回去。 两人再次上路,这一路上江慕雪的心情十分不错,纵使天气炎热也没有了之前的死气沉沉。 李清霄看着江慕雪的兴奋劲儿也来了兴致,“江大女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啊。” “嗯,看着那些村民能吃饱饭我当然开心了。你是不知道,你出去狩猎的时候我和村长去走访了几户人家,看着那些小孩抱着面饼啃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 你知道吗,在荆州那块儿专门有一种工作就是从酒楼搬运剩饭剩菜去填埋掉。店家宁愿填埋掉也不愿意分给贫苦百姓,之前我虽然气愤但还没有今天如此感受,现在想来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清霄听着江慕雪的感慨,也是不禁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的生活,比起普通人家来说,他的生活可以说是穷奢极欲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民生疾苦,可没有亲眼所见到底还是没有太过深刻的感受。 “或许这便是行侠仗义吧!嘻嘻,这就是江湖侠客的成就感。”听着江慕雪发自内心的兴奋,李清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可是,我们能救得了这一村人,天下又有多少村子是向他们一样呢?”李清霄的疑问瞬间也将江慕雪的好心情挥去了七七八八。 “但是我们至少做好了眼前吧。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 听着江慕雪的安慰,李清霄微微一笑。随即大声喊道:“如果可以!我李清霄扶一方明主,愿救万民水火!如果可以,我李清霄愿以手中长剑逆天时轮转,让着人间风调雨顺再无天灾!” 声音在林间远远传去,惊起无数飞鸟...... 经过两日的山间穿行,两人终于是在第三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五马山脚。 在五马山脚已然形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聚居地,可这处聚居地在地图中并未有任何标识也就是说,这块地方至少不在大周官方的记载之内...... 看着眼前出现的足有一个小镇规模的聚居地,李清霄也有些蒙了。 他来五马山与岚风原完全是因为之前听袁乾讲过此处风光,可袁乾也并未提到这个地方有人定居。 带着强烈的疑惑,李清霄与江慕雪走近了这座小镇,此时的江慕雪再度带上帷帽,两人皆是将手中兵器藏于衣袍之间。 刚刚走入小镇,李清霄便感受到了与普通大周朝廷控制下村镇的不同。 无论是什么规模的镇子镇门口也会有民兵驻守,检查来往行人,可这处却明显没有任何守卫。 一走进小镇,李清霄与江慕雪便感觉到无数不善的目光向他两投来。 就算是如今修为大进,江慕雪还是不禁有些感到害怕,或许这便是女子的柔弱之处,与他们的修为无关,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绪。 “清霄,我们去哪?”感受着江慕雪的紧张,李清霄将她的一只手牵起。帷帽之下,江慕雪的脸微红,却是没做任何反抗。 “去酒馆或是客栈,我们打听一下这是何时形成的这镇子,我竟是从未听说过。” “嗯。” 不多时,两人便找到了一间客栈,客栈依山而建,初见客栈门面并不觉得如何阔气,可走入客栈才之内有乾坤。 只见客栈内竟是连通一部分的山体,在山体之上再次开凿出一间间石室。 客栈整体由九根巨大的殿柱支撑,殿柱之粗足有两个成年人合抱。 看着店内的热闹景象,刚进门的两人竟是有一丝失神。 “有点意思。”就当李清霄正准备上前去找小二时,一旁的小二早已跑来候着了。 “这位客官,是住店啊还是打尖儿?” 李清霄扫了店小二一眼,眉头微跳,四通脉武师!“住店,两日吧。” “好嘞!两位是住一间还是?” “一间。”“两间!”李清霄看着出声的江慕雪,一时有些不知怎么说,只好咳了两声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瞬时秒懂。 “哎呦,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本店刚好只有一间空房了,要不您两位就将就一下?” 江慕雪气鼓鼓看着店小二,“怎么这么巧?就只剩一间房了?” “可不是嘛,这个时节正是马商换物的日子,这里的房间本就紧张。您要是不定下的话说不定过一会儿一间房都没有了。” 江慕雪感到一阵无语。 “好吧好吧,一间就一间。” 伙计眉开眼笑,“好嘞。上房一间!客官稍等我这就给您去取牌子。” 过了片刻小二就跑了回来,将一块木牌递给了李清霄。“客官您收好,五楼最里天字三号房请,一共收您三两银子五百四十文!” 李清霄扔出一块约莫五两的碎银,“多的不用找了,赏你的。” 小二眼里发光,“谢谢客官!看客官的样子这也是第一次来本店吧,小弟送您两句忠告,这晚上啊将门锁好,本店人杂扒手也多。这第二呢,晚上您要听到什么打斗声,您就安稳睡觉不要出来凑热闹,要是伤到您就不好了。 这第三,您来的这时间也巧了,正是这处马市开市的时间,有兴趣的话您可以去转转。”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佳肴 等到小二离去,李清霄两人径直来到五楼,看着五楼此时还有空房,江慕雪瞬间就压不住脾气了。 “这个混蛋小二是什么意思,这分明还有空房,为什么说没了?”说罢,她就要下去寻那名小二。 李清霄赶忙一把拉住她,“别急,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放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说话间,江慕雪微微低下头,帷帽下脸色通红。 李清霄感到一阵悲催,难道我的信誉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要是自己有什么想法还好,可自己根本没啥想法啊...... “咳咳,慕雪你别瞎想,我要是那种人这一路上咳咳都在深山老林里......” “你流氓!你个登徒子!” “好了好了,别闹了。”随即李清霄压低声音。 “你进店时有没有感受到店小二的修为?” “修为?”“嗯,我所修的明尘静心法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在我境界之下人的修为,店小二的修为已经是四通脉的武师,我感觉这样一个客栈还开在这样的地方必定不会简单,还有他说的什么马市之类的我更是闻所未闻,所以才让你和我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听完李清霄的解释,江慕雪终于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按照店小二的指引,两人在五楼找到了这间与木牌对应的天字三号间。 推开房门,只见屋内陈设极好,完全不似一般客栈天字房的弄虚作假,进门便是名贵地毯铺地。 “不亏是我花了五两银子换来的地方。”李清霄感慨道。 要知道五两银子在大周的市价可以换到五千枚铜钱,足够广陵城普通百姓两个月的生活了,算作农家,五两银子可能半年都花不到。 往屋内望去,前厅后室泾渭分明,前厅开一大窗,站在窗前就可揽尽这处小镇的全貌。 后厅摆有一张足有一丈长的大床,床头梳妆台等物事一应俱全。 进门后,李清霄将身上大氅脱下,江慕雪也将头上帷帽取下。就在这刻,方才的店小二推门而进。 江慕雪回首望去,刚好与店小二对视。 看到江慕雪的绝美面容,店小二直接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江慕雪瞬间厌恶的转过头去,这样的人在以往她见得可是多了。李清霄看着出丑的小二,哭笑不得的问到:“没事吧?” 这一摔将店小二瞬间摔得清醒。店小二连忙致歉道:“让客官见笑了,这地滑,小的实在没注意。” “这是地下铺的是毛毯。”李清霄此言一出,小二直接整个人僵住了。 这人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店小二尴尬的笑了两声不再做解释,“客官,小的是告诉你咱天字房的住客每天的伙食咱店里都是会送上来的,不过送的呢都是些普通吃食,您要想尝什么特色小吃呢还得另行付钱。” 李清霄点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们店里是有什么特色吃食呢?” 小二顿时脸上炸开了花儿,“您这算问对人了,这店里的厨子就是我亲大哥,我就是这儿最懂吃食的人!我跟客官您讲啊,你看到那些什么花哨的菜名都可以不用看,多半是些噱头,可我们店里的飞龙汤您一定是要尝一尝的,还有那道烤马肉,您别听着名字简单,这马可都是岚风原上的马。还有那道烤乳羊,您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尝尝的!” 李清霄笑了笑,“好啊,那就按你说的,这两天都给我上一遍,你说个价。” 小二讪笑一下,“那个,客官,如今天气大旱,咱这菜也不容易,可得管您多收点,这可不是我坑您啊!” 李清霄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随即小二就给他了一个将近二十两银子的报价。 李清霄顿时脸上一抽,三道菜而已,要他二十两银子,真够狠的,可是大话都说在这儿了,只好也忍着心疼把钱给付了。 等到小二满脸笑意的离开,江慕雪一脸审视的打量着李清霄。 “你干嘛?” “你这大手大脚的,要不是你父亲的风评在广陵甚好,我都要怀疑你家是不是贪官污吏了。” 李清霄顿时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么多年,怎么说我也算个公子少爷的,攒下点银子奇怪吗?不奇怪。更何况请佳人共享美味,这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江慕雪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你说说你现在身上还剩多少?” 李清霄摸摸兜里,顿时苦下张脸,“qaq,没多少,我没回家,身上没揣多少银子。” 江慕雪玉指轻点李清霄额头,“所以啊,还是省着点花吧,我的李大公子!” 不得不说店小二的话还真没有骗李清霄,这不,没过一会儿,小二送上来一道烤乳羊就让江慕雪彻底放下身段,直接抓起羊腿啃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竟是将整只烤乳羊都给塞下了肚子。 江慕雪揉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靠在椅子上直哼哼。 “不行啊,这太好吃了,我还想吃可是实在吃不下去了,唔。” 李清霄也摊在一旁,表示十分满足并且一动也不想动。“也不知道这厨子是哪里学的手艺,我敢打赌,皇帝宫里的东西都比不上这里的饭食。” “切,说的你好像去吃过似的。” “我没有我父亲去吃过啊,我跟你讲啊,我父亲说皇帝宴席上送上来的那些个菜啊,好看是好看,可都是些冷冰冰的,有些菜里油大一些就像是在表面结了一层雪花,传闻还有位将军在宴席上偷偷用内力自己加热饭菜,最后还被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江慕雪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直捂着肚子,“你混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呀不行了,肚子好疼啊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一摊摊到了太阳彻底落山。 李清霄站在窗前看向小镇,只见小镇上此时人头攒动,每家店前都挂上了灯笼,街道上的热闹程度竟是完全不输广陵。 “这便是小二说的马市吗?慕雪,走咱们也出去转转。”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马市 夜色渐染,华灯初上,李清霄与江慕雪离开客栈走上长街。说这地儿是个小镇倒也不甚准确,因为此地大多都是商户,足足占了两条街,而民居则几乎没有。 两条街道呈南北走向,每条都足有两里之长,其间又开设了许多大场,关有牛羊马匹等牲畜。 既然是马市,那自然便与马商有关。李清霄在出客栈前还特意询问了小二这马市的来历。 在岚风原上,五大世家依靠着马场生意风生水起,可这几年因为天灾的关系,许多以往显得不怎么稀罕的物资此时都是金贵无比。 就拿食盐一项来说,以往虽说想把食盐从沿海盐场运到岚风原依旧是要比其他地方贵上很多,但依靠着朝廷马场的生意,原上居民们还算勉强可以接受,可如今因为连月大雨盐价暴涨,盐商更是坐地起价。 原上三大家族的谢家率先相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私设市集。三年前,谢家便在五马山开设了这个名为马镇的市集,酒楼也便名为谢家酒楼,只不过是要有所收敛所以没有在外边儿摆上谢家的招牌。 依照大周律例来说,私设市集乃是重罪死罪,可朝廷毕竟需要三大家族为其提供马匹,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如今的大周王朝还有更多比严查市集这种事情更紧急的要务处理。 出门之前,小二还特意提醒李清霄护好江慕雪,用小二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是私集,那便一定是鱼龙混杂,所以在这里见到什么江湖流寇或是朝廷通缉的重案要犯也便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看着此时灯火通明的马市,江慕雪显得十分兴奋。 周边小铺不仅有各式吃食,还有不少稀奇玩物,更有开设的许多各类赌局。 有许多花样就是李清霄也未曾在广陵城见过。 “这里的热闹程度可真是不输广陵灯会。”李清霄不禁感慨道。 一个晃神之间,李清霄一转头便不知江慕雪到何处去了,顿时他的心中略微紧张。 “慕雪!慕雪你去哪了?”看着四周人山人海,灯火阑珊,却独不见佳人身影。 “嘿!呆子,看这里!” 正在李清霄就要飞身而起寻找江慕雪之时,江慕雪一声轻呼出现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 李清霄赶忙转头过去,只见江慕雪此时已然卸下帷帽,换上了一副半脸面具。 只见面具之上由五彩羽毛装饰,通体洁白,眼角之间以朱红勾,底染以丹青。带在江慕雪脸上更加增添了几分狡黠之感。 华灯初上,半饰浅妆,佳人浅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李清霄赶忙跑上前去。 “怎么不说一声就到处乱跑?”到了江慕雪面前,李清霄略微有些责怪的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乱跑了?”江慕雪瘪瘪嘴,随即从身后抽出一张面具扣在了李清霄脸上。 “别动,带上这个。” 李清霄任由江慕雪在自己的脸上摆弄着,不多时,一个略显神秘的纯白添金面具便戴在了李清霄的脸上。 “嘿嘿,带上还挺帅!”江慕雪审视着自己的“杰作”,开心的笑了起来。看着李清霄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江慕雪只好拉起他的手道:“好了好了好了,下次去哪一定告诉你好不,就是想吓吓你还生气了。” 李清霄隔着面具白了她一眼,“你没听店小二刚才说的么,这里危险的很,你就不怕把我吓出个三长两短。” “好好好,我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江慕雪挽起李清霄的胳膊,撒娇般的说道。 第一次见到江慕雪露出这样小女子般的神情,李清霄整个人都感觉过电一般,当即酥到了骨子里一般,整个脸顿时红到了脖子。 “咳咳,不生气不生气。” 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真是有些道理的啊,李清霄轻轻叹气,对于古人的看法又多了几分认同。这或许就是感同身受,身临其境? 接连逛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堪堪将一条半的街道逛完。 “嗯?”忽然,李清霄轻咦一声走向旁侧的一家贩马的围栏里,只见马厩内此时有十多匹各色骏马正在一旁吃草,贩马人则是无聊的侧卧在一堆草料之上。 见着李清霄走近,贩马人也不如何热情,只是淡淡招呼着两人随意看看,李清霄则是一眼便盯上了其中一匹纯白色的骏马。 近距离打量着这匹骏马,李清霄顿时满眼放光! “好马!”一旁的江慕雪看着李清霄如此架势,疑惑地问道:“你还会挑马?” 李清霄一声傻笑,压低声音说道:“嘿嘿,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有一个骑马仗剑走天涯的大侠梦,所以在书院时呢,我也在院内向骑术教习请教了些关于选马方面的知识。 你这这匹白马前胸,宽窄适合,刚刚可以容纳一蹄,四肢强健,体态苍劲有力,鼻孔粗大,如此种种吗,当是一批不可多得的好马。” 一旁的贩马人半睁着眼睛,懒散的看着李清霄,“这位公子倒是好眼力,可这地方好眼力的可不止您一位,这钱袋子也要分量才是能拿得起这匹绝世好马啊。” 李清霄一咬牙,直接了当的说到,“开个价吧。” “千两纹银,概不还价,可收官家银票。” 听闻此言,李清霄顿时蔫了,看来想捡个漏是捡不了了,这老板也是个懂行识货的。 再去仔细感受一下老板的修为,“六通脉,果然是有些实力才敢如此要价的啊。这马市果真也是藏龙卧虎啊。” “唉,买不起,慕雪咱们走吧。”说罢,李清霄便要拉着江慕雪离开。 就在这时,老板却是站起身来,“这位少侠先别走,我虽然感觉不出来你的修为,但也能看出来少侠是练武之人,而且手中长剑并非凡品。不要惊讶,我所修的功法比较特殊,对至寒之物的感应比较强烈,我也正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 若少侠愿意我便以这匹好马与你对赌,赢了你将长剑与我,输了我将马匹送你。” 李清霄停下脚步转过身行,眉头微挑。“对赌?只怕是你那匹好马并不值我手中长剑的价值。你既然对至寒之物感应强烈,应当知道我手中长剑绝非一般之物。” 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赌斗 老板听闻此言也是眉头紧皱,思索半晌。 过了许久,就在李清霄再次转身离去之时,老板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老板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狠厉说道:“少侠莫走,除了这匹玉玲珑,我还有一匹映云雪,若少侠愿意,我愿用两匹好马与少侠对赌。” 李清霄嘴角一扬,两匹马么,那还不错啊。其实李清霄本来也是诈一诈老板,可没想到老板如此大方,直接再搬出一匹好马来。 这倒也不是老板自大,六通脉的实力放在江湖中那也是一方好手了,绝大多数的江湖人停留在五通脉之前的境界。而李清霄之前所修炼的《明尘静心法》本就有遮掩自身气机的效果,此时若是动用望气之术来看李清霄,所体现的也仅仅只是五通脉左右的实力。 “你可莫要框我,真有你说的另一匹映云雪吗?” 老板听闻此言顿时来了精神,“不瞒少侠,确有此马,我乃谢家嫡系子弟,谢无忧,少侠大可放心,我谢家能开出这马市,自然是有声誉保证的,不然这生意早便做垮了。” 李清霄与江慕雪对视一眼,点点头。 “好,那我便应下此战,只希望谢兄到时莫要食言。” “哈哈,看来小兄弟很有信心啊,小兄弟还是赢了我再说吧。这地方人太多,咱们去这条街南头,那里有我谢家架起的战台,专门就是留给江湖人来解决问题的。” “好。”李清霄应道。随即,谢无忧拍拍手,周边隐蔽之处走出几名寻常江湖人装扮带刀之人。 “替我看好场子。”说罢便领着李清霄与江慕雪向街南走去。 路上江慕雪一直看着李清霄偷笑,却也不敢大声说什么。 只好拉过李清霄的手,用纤纤玉指在他的手心中慢慢写到“扮猪吃虎”,李清霄回以轻笑。 挤过比肩接踵的人群,三人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挤到战台之前,只见此时战台之上已经有两名武师在比斗。而战台之后立着足足高处战台两丈有余的一方高台,高台之上此时还端坐着一名蓝衣少女。 谢无忧招招手,随即领着李清霄与江慕雪走向战台之后的高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马市开市之间,每天这高台上我谢家都会派出一名嫡系子弟再此评定胜负,维系秩序,以防有人输了不认账。” 李清霄轻轻一笑,“当着这天下群雄的面,还有谁敢赖账不成?那以后还在不在江湖上混了。” “诶,小兄弟一看就是初入江湖,这江湖上那些不要脸的事儿可多了去了,有些人就是输不起还偏偏爱与人对赌,赌输之后又不肯认,死皮赖脸的扯皮赖账。”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上高台。少女回身见着谢无忧上来,顿时眉开眼笑的叫着:“二哥!你怎么来了?”谢无忧指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少女说道:“这是舍妹谢雅。” 只见谢雅一身宝蓝长裙,落落大方,比起江慕雪的容貌来说,谢雅也仅仅是逊色半分。要知道谢雅在岚风原可是有着风原明珠之称的。 不过两人气质却是大相径庭,若说江慕雪的气质还是有些冰山美人的味道,那么谢雅给人的感觉便是洋溢着一股好似怎么都浇不灭的热情一般。 等到谢雅走到近前,谢无忧开口道:“等下我要与这位小兄弟比斗一场,你这边安排一下,就不要小兄弟等太久了。” 谢雅眼睛一转,“好啊,我倒是好久都没见过二哥出手了。只是看这位少侠年轻的很,怕是和我一般的年纪,你怕不是以大欺小了吧。” 谢无忧挠挠后脑勺,也是有些歉意的看着李清霄。 这番举动倒是让李清霄不好意思了。“好像是我坑了人家吧......” 李清霄赶忙打圆场道:“谢姑娘多虑了,既是赌斗,那便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何来以大欺小一说。” 谢无忧赶忙点头道:“对对对,哎对了,还没问过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在下李清霄。” “李清霄,好,我记住了。” 谢雅听到李清霄自报姓名后却是歪头思索着什么。“这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说话间,战台下的围观人群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李清霄几人好奇纷纷走到台前观看起来。 只见此时在战台之上比斗的是一名四通脉的刀客和一名三通脉巅峰的枪客。刀客仗着自身修为高上一筹,加之可以真气出体锐化兵器便一直以绵密的刀势锁住枪客的攻击,想以此耗尽枪客真气,最后解决战斗。 可方才枪客一记强攻突挑以自身中刀的代价强行破开了刀客的刀势,在之后直接挑飞了刀客的弯刀,一枪架在刀客的喉间。 正是如此果决的招式才引起了台下看客的叫好声。 四通脉的刀客纵使此时再不愿意也只得交出了一方玉匣,枪客拿到玉匣之后便被谢家的人带到了看台一旁的一间房屋里疗伤。 比斗之间难免会出现一些伤势,所以谢家也早有准备,治疗伤势谢家也分文不取,此举倒是为谢家博了一个好名声。 台下,刚要上台比斗的两人被谢家下人通知到还需再等一回合时颇为不满。 可看到一道身影自看台落下,却是瞬间噤声,正是谢雅。 “两位不好意思,我二哥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试,还请二位稍等片刻,这样,我看二位之前登记的是赌斗一株药草,这株药草无论输赢我谢家都会再拿出两株相同的药草赠予两位。”两人连忙点头答应。 还排在后面的侠客却不长眼的调笑道:“谢大美女,那我们呢,这一延后我们可都是延后了。” 谢雅瞥了她一眼,“这不是赵家那憨货么,起什么哄,要硬说你就是没让我谢家陪东西的命。”随即便不再理会众人直接轻身虚踩旁侧栏柱上了看台。 “四通脉初期,不错的修为了。”李清霄仔细打量着谢雅的修为。江慕雪的眼神刚好瞟见了李清霄的眼神,一直玉手悄无声息的伸向了李清霄的腰间,瞬间狠狠拧下。 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紫幽玄冰 野草剑势 这腰间果然是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李清霄吃痛,可在这看台之上为了风度又不好叫出声来,憋得脸都涨红了。 “你干嘛!”强压着声音李清霄转头盯着江慕雪。 江慕雪同样压低声音道,“可以啊,眼睛都看直了!出息!” 李清霄顿感无语,女人啊...... “我是在看她修为,你都没有查探他人气息判断修为的习惯吗?”李清霄可不惯着江慕雪,一只手也是不老实的捏向了江慕雪的细腰,不过他终究不敢下狠手,只是象征性的捏了捏。 面具之下江慕雪瞬间脸红,要不是此时夜色已深又带着半脸面具,定是要让人瞧出端倪。 “你流氓!” “那你就是大流氓,捏我腰几次了。” 江慕雪低下头不在说话。 不远处的谢无忧刚好转头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胆的么,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世风日下啊。” “咳咳,小李兄弟,该咱们了。”见着战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谢无忧出声提醒道。 李清霄点点头,“好那咱便开始。” 谢无忧率先飞身下场,在场之人除了各地商贩还有许多岚风原上的汉子。方才谢雅说是她二哥要比斗时场下便已然传开了,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谢无忧的身份,谢家嫡出二公子谢无忧,传闻中的六通脉高手。 能看五通脉以上的对决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更别说是更上一层的六通脉高手。这样的高度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不可能接触的到。 李清霄解下蓝色大氅递给江慕雪,江慕雪一个白眼还回去。“给个面子。”“可我很没面子。” 不过说归说,江慕雪还是接过了大氅。 李清霄微微一笑,飞身落入战台。 此时,谢无忧已经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静等李清霄入场,见谢无忧也是用剑,李清霄的眉头微微一簇,“这该如何是好?” 按照礼制,剑客交手前是要互报名姓与修为的,可他现在并不想暴露自己的修为。 于是他微微躬身致歉道,“抱歉,还请谢大哥等上一等。”说罢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又反身跳上看台,看着江慕雪说道:“雪柳再借我使使。” 江慕雪表示无语,“出门前不是还说自己准备很充分吗?连备用的剑都不带。”随即将腰间雪柳卸下递给了李清霄。 拿到雪柳的李清霄飞身下台,“抱歉了谢大哥,我的剑不好如此随意示人,还望你能理解,我以刀代剑与你一战。” 谢无忧点点头,随即两人各自站好。 “岚风原谢家,谢无忧,玄晶剑,剑气榜排名八十九。六通脉中境。”谢无忧的礼数亦如剑客对决时,此番做法便是想要提醒李清霄自己的修为,让李清霄不至于在粗心大意下被他所伤。 “李清霄,名刀雪柳,名刀榜排名——”李清霄微微一愣,这名刀榜他还真不知道。 此时,江慕雪的声音自看台上传来,“四十六。” 谢无忧眼神微凝,台下之人也是纷纷议论李清霄与江慕雪是什么来头,如此年纪手上就有这般利器,谢家何种权势,谢无忧手中也仅仅是排到第八十九的名剑,如此便可见名刀名剑的珍贵了。 “请!”“请!” 看着李清霄并不想提前动手,谢无忧也不迟疑,瞬间起手一道剑气破空,随后一剑直刺便向李清霄攻来。 这是剑客最常用的起手式,也是试探对方招式的最好选择。 剑气锋芒可探对手虚实,直刺而出亦可快速抽身退回,有之前的剑气阻挡不至于被对方一交手便缠住。 李清霄脚下踏鹤行御起,戏云步瞬间而出,眼见这道剑气就要击中李清霄的身体,台下许多人都已经仿佛看见了李清霄染血的场面,可下一刻,李清霄的身影就恍若不在这个空间一般,剑气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下一刻,李清霄的身影再度出现已经在谢无忧的身后,无数人还停留在上一秒剑气穿过李清霄身体的震撼之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谢无忧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气机强行转身将玄晶剑挡在了面前,下一刻,雪柳破空而至径直劈下,强大的力道让玄晶剑都差点脱手,谢无忧径直退到战台边沿才堪堪停下。李清霄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等着谢无忧起身。 “小李兄弟好武功,是谢某走眼了。” “谢大哥剑法也不错。” “小兄弟哪里话,不过现在小兄弟就要注意了,接下来我会全力出手。” “好。” 话音刚落,只见道道寒气在谢无忧的身周凝结,不多片刻便是形成了数十道寒冰锥。 “这是真气化物,是小宗师的手段,难道谢无忧已经小宗师境界了?”“傻缺,你不知道上品功法之上的三乘功法也可以做到这种效果吗?传闻这谢无忧就是修习的一道名为《紫幽玄冰诀》的下乘心法。” 只见凝实的数十道寒冰锥逐渐向谢无忧的玄晶剑靠近,跟随着谢无忧的剑法奇异律动。 谢无忧再度主动攻向李清霄,此时的剑法不再似之前的直来直去,而是犹如劲风之间摆动的万顷野草般,坚韧律动。此剑法正是收录在岚风原谢家的一门上品剑经《野草剑经》。 感受着这道剑势,李清霄莫名觉得和自己的泼墨山河有异曲同工之妙。泼墨山河是山河大势力压万法,而野草剑经则是犹如扑面而来的万顷草原,浩然而坚韧。 随即,李清霄一道泼墨山河使出,原本他以为用刀使出剑法多少会有些凝滞之感,可没想到的是此时使出这一剑招竟是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仿佛泼墨山河本就是一道刀法一般。 无尽墨气而出化作一道千里江山虚影,与谢无忧的野草剑式相撞,瞬间战台上爆发出强烈的气流冲击四周,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李清霄控制修为下的结果,不然凭借着他的一剑,谢无忧早就重伤飞出了。 强大的气流吹过四周,不但将李清霄的面具掀开,就是趴在看台边缘的江慕雪的面具也是一起吹飞了出去。 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 惊鸿 强烈劲风吹过,李清霄的半脸面具顷刻间便不翼而飞,江慕雪因为趴在看台边缘,也是被这股劲风波及,脸上的面具被吹飞了出去,随即满头秀发也是被吹得四散开来。 看台上,江慕雪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秀发理顺,一脸嗔怪的盯着李清霄。不过下一刻她就发现一些不对,“这些人!”下一刻,她怒急转身。 身后,坐在一旁观战的谢雅下意识的看向转过头的江慕雪,这一瞬就是她也看的有些呆住了。 “这个姐姐好美!”看着江慕雪那微嗔的神情,她依旧觉得是绝美的,仿佛这个表情换做任何一人来做也没有她的仪态气度,就是她这颗风原明珠也是自愧不如。 带着半脸面具的江慕雪本来就很美,现在面具落下,露出她那张倾世容颜,一时间场下的所有围观之人竟是朝她看了来,连场间李清霄与谢无忧的胜负都未曾理会。 仅仅是一瞬之间,无数人还是看清了江慕雪那绝世容颜。 “那个女子好美啊,就是谢家三小姐也没有她那么美啊。” “啧啧,这种美人出现在马市这种地方,恐怕是有得玩咯。” “去,给我打听一下这位仙子是哪家闺秀,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去筹备礼金。” “诶,台上那小公子也是个俊俏的很啊,这是哪家后生?” “我看刚才就是这名少侠带着那仙子来的,还真是才子佳人啊。” 一时间看台之下议论声纷起,李清霄的脸上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在这种地方引起了这么多人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谢无忧因为与李清霄角力,所以并未注意到台上江慕雪的惊鸿一现,只是现在看向眼前的李清霄感慨道:“少侠不但功夫好,人也是玉树临风,在下实在自愧不如了。看来在下与小兄弟的那把剑是有缘无分咯。” 实际上方才那一道气劲爆开之时,李清霄已经以刀背打在了谢无忧的肩头,若是这一击是刀刃向下,谢无忧不说立刻身死也是要重伤不治。 李清霄收刀抱拳。 方才还沉寂在与李清霄交手招式中的谢无忧此时也是回过神来,听清了场间众人的热议声,有些好奇的朝看台望去,可惜并不见江慕雪身影。 此时的江慕雪已经被谢雅拉着坐到了看台后方。 女子总是能很快熟识,看着江慕雪的绝丽面容,谢雅此时生不起一丝嫉妒之心,只有满眼的羡慕之意。 “江姐姐你别里那些人,你放心,马市各处都有我谢家的人,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谢雅拿过茶具,亲自斟了一本茶水递给江慕雪。江慕雪接过茶水表示感谢。 李清霄与谢无忧已经比斗结束,可很多人因为没有看到最后那一招,此时还不知道谁胜谁负。谢雅这个小判官此时只顾着拉江慕雪说话,哪里还顾得上战台上的两人。 久不见有人宣判结果,谢无忧也是光明磊落,直接了当的大声喊出了“李兄弟好武艺,是我谢无忧技不如人。”表示认输。 台下一众人等此时对两人比斗的结果毫不关心,只是再想间那“仙子”一面。更有胆大的在人群中喊些污言秽语引得众人连连发笑。 谢无忧看李清霄此时的脸上很是难看,也有些为难,按理说这种事本就无法插手说什么,难不成人家说几句话就要被赶出马市不成?要知道这些人大多要么是金主,要么就是在此地做生意的商人,正是有了这些人才有了现在的马市。 刚等他下定决心要家丁驱散闹事的人群之时,台上,李清霄直接一道泼墨山河再度使出。 顺时,一副长达十数米的虚幻山水画卷显现,径直压向台下人群。不少人顿时脸色大变,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二三通脉的武者,面对这一击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就是有几名四通脉的武师也是仅仅可以自保,不至于被直接压倒在地。 当然,这一切的结果都是在李清霄留手的情况下。 “若是谁再多言一句,死!” 场间一片死寂,没有一人再敢出声。 台下,少年出剑力压群雄,台上,佳人浅笑惊艳四方...... 就在看台不远处的一间门店之上,三名装扮各异的江湖人正盯着发生的这一切。 “嘿嘿,那女娃子长得可真是俊秀啊。探花你不就不动心?”一名佝偻着身影、约莫六十余岁的老人看着面前一名面容丑陋满脸麻癞的猥琐男人问道。 “嘿嘿,动心也不敢动手啊,那娃子可是年纪轻轻就六通脉了,我也才这点修为。”满脸麻癞的猥琐男人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真是可惜喽。” 最左手,一名凶厉汉子背负一柄砍头大刀,死死盯着李清霄,片刻之后出声说道:“韦二娘托我抓几个清秀的小子回店里去,我看这个就刚好,至于修为,打废了就好。” “嘿嘿,千人屠也有想法?那看来我们可以合作一把啊。”身影佝偻的老者满脸笑意。 凶厉汉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这偷子从来无利不起早,说罢,你又看上他们啥了。” “实不相瞒,老夫刚才去打听了一下,那谢无忧对赌的可是那小子手上的一柄好剑,想必就是他方才回看台上放下的那把,不如这样,到时候那小子交给千人屠,那姑娘我就不掺和了,你们两位好好享用,那把剑就归我。” 凶厉汉子点点头,“可。”被称作探花的麻癞猥琐男子也是开心的点了点头。 此时,李清霄与谢无忧已经走上看台,当看到李清霄的那一瞬,谢雅的心也是狂跳了一下。方才她就在想是哪样的男子可以让江慕雪这等绝色美人陪在身边?此时见到李清霄的面容气度与先前的武学造诣,她已然心中有所明了。 在这一瞬她也是不禁黯然,哪个少女不想遇到自己的才子呢?可惜自己终究是没有遇到这般人。 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 烟霞 李清霄想要带着江慕雪先行离去,谢无忧却是怎么也不肯让两人走,一直拉着李清霄说想请两人赏脸同去烟霞湖同游赏景。 “小李兄第你就别推辞了,我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方才也说了是第一次来我马镇,这烟霞盛景我当然得带你去看看。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对你们怎么样。” 看着一脸真诚的谢无忧,李清霄也不好再推辞,与江慕雪对视确认过意见后,李清霄也便答应了谢无忧的相邀。 谢雅在看台前认真的判过的最后三场比试,约莫亥时初,四人一同行向马镇南侧的一处平原。 路上,谢无忧认真的为李清霄介绍了他口中的烟霞盛景。 在岚风原上,有两处湖泊最为出名,一处是位于岚风原中部的图雅湖,还有一处就是这五马山边的烟霞湖。 烟霞湖每至午夜时分便开始升起雾气,直到朝霞升起,湖面漫眼望去尽是金黄雾气,正是因为如此独特的景色,这片湖也才被冠名为烟霞湖。 李清霄与谢无忧四人不多时便到了这处离马镇并不算远的烟霞湖。 起初李清霄只以为烟霞湖就是一片奇特的湖泊,可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谢家早已在烟霞湖这里建起了一片比之赵家客栈还要宏伟的建筑群。 “谢兄,你们谢家可真是大手笔,就是如今广陵最繁华的街道也莫过于这般装潢了。”李清霄看着四周被一盏盏明灯照耀的金碧辉煌的殿宇,不禁感慨道。 谢无忧也不谦虚,直言道:“若说这岚风原是三大氏族执掌,那我谢家就是当之无愧的首家,就是整个马镇,当年建立之初也是倚靠了这烟霞阁之利。 烟霞之名非是一朝一夕,这烟霞阁更非一代人所能建立。对了,听小李兄弟话里的意思,你是宁州广陵人咯?” “正是。” 谢无忧当即叹了口气,“广陵好啊,千古风流,三分广陵。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去见识一番。” 李清霄微微一笑,“若是谢兄哪日能到广陵,清霄定当作陪。”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一旁听着的 谢雅却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月前,还在谢家祖堂只时,好像我听爷爷说起过这个名字,怎么一时..... 对了!宁州、广陵、李清霄!莫不是那人!可这修为也不像传说中的小宗师啊?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一时间谢雅也不敢点破,生怕自己弄错。 不多时,三人已经走进这座被装饰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殿宇楼阁。 只见围廊之间全是漆红的上等木料廊柱,每间殿宇之间或是丝竹管弦,或是琴棋相映,好不热闹。 再往里走,穿过中庭,一座九层高的建筑赫然屹立在眼前,楼中,无数文人酒客穿行,时不时还有装扮的清雅脱俗的女子在其中歌舞助兴。 “小李兄弟莫要误会,我谢家还不至于去做些入不的眼的生意,这些女子都是出身寒苦的歌舞伎,这里也是无数文人雅客的汇聚之所。都说草原蛮荒,却不知在我大周,草原依旧风雅。” 李清霄一笑置之,随即拉起江慕雪的手便继续和谢无忧谢雅两人往里走。 不多时,从楼上便有下人迎来,径直将他们引向高楼之上。 走过一层层的台阶,四人听过了无数莺声燕语,才子风流,或是吟诗弄月,或是夸着身旁女子花容月貌,唯独走到六楼之时,一阵与众不同的议论声引起了李清霄的关注。 “都说我大周国泰民安、安居乐业,都是狗屁!都是狗屁!我从帝京一路走来,见了多少饿死的,贩儿卖女的?当今朝廷有何作为!从上边发下的赈灾粮经过几手剥削,还有几分能到地方,几分能到万民手中!都是狗屁!” 看着人群中,一名已经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显得并不如何合群的书生此时正在怒骂当今朝廷,身边一群人还不停地指指点点,李清霄来了兴致。 “怎么,小李兄弟想去看看?” 李清霄点点头,“嗯,有点意思。” “那边过去看看。”谢无忧示意下人可以先行退下,随即四人也走到了人群中。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不要命了吧?什么都敢说啊。” “这位仁兄说的好啊,可你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和我们在这花天酒地哈哈哈哈,好像自己还多关心朝政一般。” 听着身旁的讥讽,李清霄都一些感到愤怒,可那面相清秀的年轻书生却浑然不在意,“你们不懂,都不懂哈哈哈哈,心有报国策,何惜无人问?” “瞧他那怂样,喝了没多少酒醉成这样了?” “就是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呵呵哈哈哈,你们这群人倒也是可笑,成天吟诗作对,可都是些风花雪月,不见半点家国大义。” “大义?大义能博姑娘一笑吗?”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年轻书生依旧不动怒,只是含糊的念叨着:“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 一众人见他这样,也是纷纷嘲讽两句便散开再寻乐子去了。 直到一众人都散尽,李清霄才走上前去坐到年轻书生的对面。看着此时桌上已经被喝尽的酒,谢无忧朝着一旁的下人挥挥手,瞬时便有人再上了好酒。 李清霄自顾自的斟上一杯酒,“这位朋友是京师人士?” 年轻书生醉醺醺的抬头,“你是?” “之前听你一番言论觉得有趣,便坐下来聊聊。” 年轻书生也不认生,直接抓过酒坛自己倒了起来。 “有趣,你不觉得悲哀你觉得有趣?你比他们还没救。” 李清霄尴尬一笑,“小先生误会了,我说的是觉着你有趣,在这风月场所大谈家国大事,众人出言讥讽也不恼怒。” 年轻书生摆摆手,“一群俗人,不足为道。” 看着年轻书生的样子,李清霄越发来了兴趣,“听小先生刚才所,自己这肚子里是有能救国救民的良策咯?” 听着李清霄的发问,年轻书生微微差异,“你信我?”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陆务观 年轻书生摆摆手,“一群俗人,不足为道。” 看着年轻书生的样子,李清霄越发来了兴趣,“听小先生刚才所,自己这肚子里是有能救国救民的良策咯?” 听着李清霄的发问,年轻书生微微差异,“你信我?” 书生抬起头,盯着李清霄看了片刻,随即笑了笑,“算了算了,与你说了又如何?帝都沉浮三载,信我的达官贵人也并非没有,可又有谁敢于用我法子呢?” 李清霄思索片刻,听这书生话里的意思,应当是有人曾经看上过他的策论,可因为某些原因并不为人实践。这样的书生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空谈大论呢? 其实引起李清霄注意的也只是他方才能在这等场所大谈国事,自己同为书院学子且同样有家国情怀,面对这样文人难免是有些相惜之感。如今这书生越是不将口中所谓的良策讲出,李清霄的心中便越是瘙痒难耐。 随即,李清霄略微思索,便做出了一副咋咋呼呼起身要走的模样。 “唉,看来这也是个满口空话之人,我还以为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畏畏缩缩避之不言,枉我还以为遇到了同路之人,句句都是达官贵胄,哪里能真正看到民生疾苦?” 听着李清霄的讥笑,年轻书生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几欲起身说些什么。 李清霄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微笑,果然,他猜得不错,先前书生不理会众人嘲讽只是因为众人言语并未戳中他的痛处。 如今自己说他不知民生疾苦,还是肚无点墨空口白谈之辈,这样的侮辱可谓是彻底打到了书生的痛处。 书生摇摇晃晃起身,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指着李清霄,“你又如何敢与我称同路之人?你就可知民生疾苦了?” 李清霄故意轻蔑一笑,“我自宁州来,期间见到的民生疾苦还不多吗?我至少可以凭己之力帮助所能帮助的人,而不是在此醉生梦死!” 李清霄醉生梦死四字落下,就如一柄重锤敲到了书生心头。 一时,书生眼神呆滞不知所思何物,看向自己手中的酒壶,书生笑了起来,笑的却是很痛苦,只是看着,众人都能感受到他那锥心的痛。 “醉生梦死,哈哈哈哈,不醉生梦死又如何?凭我的出身,谁会听我所言?” 说话间,书生转到五楼的开阔露台之上,其余人看着他来,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嫌恶神情。 看着此时眼前百里碧波,雾气朦胧而起,书生久久不语。 江慕雪看着此时落寞的书生,有些责怪的看着李清霄,“人家也没招惹你,你怎么这般出言伤人?” 李清霄小声的在江慕雪的耳边说道:“我就是想诈诈他,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谁知道他整个人...” 忽然,一阵悠远的胡笳声在楼里荡漾开来,胡笳声起,楼内其他舞乐声顿时停歇。谢无忧一脸得意的说道:“这是我楼内最好的乐师—诺迎霜所演奏之音,为表尊敬,诺迎霜音起,其余歌舞便要停下,这是我楼内的规矩。 小李兄弟也是好运气,诺乐师可是不会轻易奏曲,用她的原话来说,便是非兴之所至、心之所向,便奏不出停云之音。” 此时,就在这烟霞楼七楼之中,一位身穿淡粉罗裙的年轻女子正倚靠在临湖一侧的围栏之上,轻奏胡笳。而她目光所至,正是那醉酒书生。 就在众人沉寂在这略带忧伤的天籁之音中时,年轻书生却是流下一行清泪,随即开口大声吟道: “夜闻清笳梦起,醉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望似水。想边关,雁门西,平阳际。 欲眠南风里,漏声断,月斜烟霞。自许封侯在万里。无人知,文千卷,意难平。” 书生醉酒,凭栏歌,无人这般风流。 音起词起,词落音断。仿佛诺迎霜便是为他所奏。 这一刻,就是那些方才出言讥讽的酒客也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书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李清霄这时也是被书生随口吟出的词镇住,一时呆愣。 谢无忧更是大笑出声,“好词!好词!今日,我烟霞阁再得千古名篇,还请先生题名!在下定要让这好词千古传诵!” 书生袍袖一挥,“《夜游宫·烟霞月》” 李清霄也出言喊道:“敢问先生名姓!” “陆务观!”言罢,书生直接一头栽下楼去,这一幕可是吓坏了无数酒客。就是谢无忧这一刻也是大感不妙。 这个距离,就是他也无法在书生落水之前将其救起。 五层楼的高度,正常人掉下去就算是水面也决计讨不到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李清霄轻身跃起,游山步踩到极致,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就在陆务观落水的前一刻稳稳将其接住,随后仅是在水面上借力一踩便是直接返回到五楼看台之处。 这一幕着实惊呆了无数人,无数人对着李清霄的身影开始议论,李清霄不想多生事端,扶着已经彻底醉倒的陆务观与谢无忧一起走向了七楼。 按照烟霞阁的规矩,普通游客只是可以在烟霞阁前五层活动,至于六层,那是要有一定名望声誉之人才可以到达,而七层以上,只有经过谢家嫡系的带领才可登上。所以此时七楼之上并无太多人,只有三三两两的酒客在互相交谈。 在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谢无忧、谢雅带着李清霄与江慕雪会见了诺迎霜,见礼过后,四人径直走上了第八层。 第八层上,此时除了几名酒侍并无其他酒客文人或是歌舞伎,比起其他楼层清净了不少,就恍若站在世外山巅听着世间熙攘一般。 李清霄寻了一处坐塌将已经彻底醉过去的陆务观放下,几人都是饶有兴致的围坐在一桌,不等谢无忧安排,便有酒侍端上酒菜。 谢无忧此时显得格外兴奋,“哈哈哈,想不到这位陆务观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今日这篇《夜游宫》,就是放在我原先读过的名家大篇里也是不输分毫。” 李清霄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睛微微眯起,“看来谢大哥没有听过这位陆务观陆先生的事迹啊。” 在场几人都是来了兴致,急切的看向李清霄,江慕雪踹了踹李清霄,“别卖关子,直接说。” 李清霄讪讪一笑,继续说道:“陆务观这个名字你们不熟悉,可陆无冠呢?” 几人眼瞳顿时一缩,谢雅接口道:“李少侠的意思这陆务观就是那十三便作《海清秋》名满京都的陆无冠?” “能有先前那番说辞那番际遇的,除了陆无冠我想不出还有谁?” 江慕雪此时还是一脸懵,“这陆无冠又是谁啊?” 李清霄轻轻在江慕雪的脑袋上瞧了瞧,“你这脑子里除了武学秘籍江湖争斗,就没有半点墨水,回去我要有时间定要给你补些名篇佳句,不然你这空有一副仙子皮囊,一开口就露馅了。” 江慕雪不服气的嘟嘟嘴,“你厉害,一会儿清浊书院,一会儿青城剑宗,谁能跟你比啊,文武全才。” 其实江慕雪也并非胸无点墨,只是大多数的经历都花在了修炼上,在品读百家之上倒是没怎么用心。如同李清霄这样的在江湖上是少之又少。 谢无忧此时也出来打圆场道:“小李兄弟就别取笑江妹子了,就是我自诩腹有诗书也是不曾知道这陆无冠之名啊。” 李清霄饮尽杯中清酒,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要说这陆无冠其实也不是这位真名,这位真名入股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陆观子,陆无冠只是京中众人对他的称谓。陆无冠十三岁名动京城,却因为自身出身低微被那些达官贵人视作越矩之人。 因为他年少轻狂,曾在酒楼怒骂当朝权贵,所以在历年科举中被朝廷官员针对,屡屡落榜,在他十六岁那年终于是考过进士,可得到的却是一份连乌纱帽都没得带的小差事,这才有了陆无冠之称。 之后陆无冠隐姓埋名,不知所踪,相传故事版本甚多,有说他被权贵暗杀,有说他郁郁不得志落水而亡,还有人说他对朝廷无望隐于山林。如今看来隐于山林之说倒是可信几分。” 众人听完李清霄所讲的故事都是有几分感慨,这样的才子却是因为得罪了权贵便失去了前进的道路。 不过这时,谢雅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李清霄的身上,宁州,清浊书院,青城山剑宗,难道这人真是传言中的那位?看方才他救人时爆发出的力量,可是连二哥也做不到。 李清霄发现了盯着自己的谢雅,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谢雅也瞬间回神。 略微有些尴尬的道:“让李少侠见笑了,是谢雅失礼,不过谢雅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清霄微微一笑,“无妨,尽管问。” 谢雅点点头,“敢问李少侠可是宁州州府之子李清霄?” 李清霄微微一愣,你听说过我?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突袭! 听着李清霄如此说,谢雅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真的是您?” 谢无忧倒是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了,一时间在脑海里搜索过了所有与李清霄年龄相当的青年才俊,却还是没有一丝印象。 “小妹,你这是知道小李兄弟?” 谢雅轻轻一笑,嘲弄道:“谁让每次族里晨会你都不用心听的,不过如此说来,今天可是李少侠扮猪吃虎咯。” 李清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次确实是他隐藏修为坑了谢无忧一把,不过赌斗赌斗,便是一个赌字,愿赌服输。 “好啦,你瞒你了,这两月李少侠在江湖上的风头可正盛呢。先是有传闻李少侠在一个无名小镇里以七通脉的实力杀了血衣楼两位小宗师,之后更是在青城山上进入八通脉小宗师境界,力战血衣楼天字刺客榜首天泽。” 听完谢雅的话,谢无忧顿时傻眼了,回想起方才陆务观落水时李清霄爆发出的速度,确实不是一个六通脉武师该有的,随即他又回想起李清霄在马镇时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场面。 好家伙,何况自己这是被人坑了啊,明明都有必胜的把握,可偏偏还要跟自己讨价还价一番,自己不但赔了玉玲珑,现在还要搭上一匹映云雪。 可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比自己还要小上不少的少年,谢无忧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是一名八通脉的小宗师。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小李兄弟?你真是八通脉的小宗师?” 李清霄笑而不语,只是将一股即为凝实真气放出,形成的压力顿时挤向谢无忧,仅仅是一息时间,谢无忧就感受到仿佛如万重巨浪积压在身一般的窒息感,下一瞬,李清霄将真气尽数收回,谢无忧的后背却已然湿透。 到底不愧是这岚风原上最大世家的嫡系二公子,就是如今知道了先前李清霄有意隐瞒修为坑了他一把,可还是一点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说道:“能用两匹名马换与李兄相交,这笔买卖,值!” 这一刻,谢无忧不在称呼李清霄为小李兄弟,反而改口称起了李兄,这倒也无不妥,毕竟在江湖上,人们更愿意尊崇实力强大之人为前辈,而非年龄高低。 李清霄尴尬一笑,“只要谢大哥不要觉得是我有意诓骗你便好。话说回来,这陆务观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几人一番猜测也是说不出个七七八八,不再多想,商量着等陆务观酒醒后在做问询。 烟霞风光不愧是风原胜景,烟霞阁之盛更是不输当世任何亭台楼阁。伴着清幽妙音李清霄几人把酒漫谈,时间渐渐流逝,不知不觉间,遥远东方天际上,一抹初阳升起,天色即将破晓。 谢无忧拢着李清霄走到天台之上,俯瞰浩渺烟霞。 “李兄,你看脚下这浩瀚烟霞,像不像步于云端?这烟霞阁,便是那天上仙宫!” 李清霄欣赏着这堪称人间一绝的景色,依然心醉,或许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此时李清霄只感到头重脚轻飘飘欲仙。 “都说天上人间,可这却是人间天上。步于云端,哈哈哈,妙啊。” 转头看去,江慕雪于谢雅凑在一起,指着远处湖面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时正是日夜交替之时,经过一夜饮酒畅谈,也是众人最为放松最为惬意之时。 可就在七楼外的阴影之中,三道身影已然悄然接近。正是千人屠三人! 被叫做偷子的老者是当朝朝廷所通缉的一名神偷,数州之地都有他的案卷,千人屠刘猛和探花姚风流也是在数州之地都有在榜通缉。 偷子与探花都是六通脉武师,而千人屠则是一名七通脉武师。 对他们来说,无论在什么地方出手都是一件无所紧要的事,就算是岚风原谢家又如何,大不了一走了之,离开岚风原,谢家又能奈我何? 千人屠此时已经等待的有些不耐烦,对他来说,两名六通脉的武师而已,没有丝毫威胁,可偷子害怕谢家在烟霞阁还有其他高手坐镇,所以一直劝着千人屠耐心,只等着李清霄几人完全放松,要是能喝的烂醉那是更好。 “还要等到几时去?”千人屠紧握背上一柄砍头刀,已经快要忍耐不住自己的杀意了,而偷子还是挂在七楼与八楼之间的屋檐上观察着,探花则在闭目养神。 就在千人屠几欲爆发之时,偷子终于是发出了动手的指令。 “准备,马上动手。按之前说的,千人屠,你去对付那小子,我去将谢无忧拦住,探花你将那姑娘和那柄剑弄到手就先撤。” 三人确定了各自目标,瞬间暴起发难! 黎明破晓之际,李清霄几人都还在盯着远处的美景,全然没有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在这时候对他们出手,此时几人的兵器都是放在了屋中的武器架上,并未随身携带。 强烈的破空声袭来,李清霄最先感受到强大真气的波动,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一名倒拎着砍头刀的大汉跳跃而起向自己劈来,而另两道身影分别扑向了江慕雪和谢无忧,他原本略有的几分朦胧醉意瞬时烟消云散。 “敌袭!”情急之下,李清霄一声大呵,瞬间双指并拢做剑指,一股强大无匹的真气在刹那间聚起,千人屠的大刀御势而下,李清霄剑指上扬。 千人屠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讥讽,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不要把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劈残了,不然价钱就要大跌,可到底是有人屠之名,下手又怎么会有任何犹豫呢。 可下一刻,当他的砍头刀接触到李清霄的剑指时,一股令他心颤的巨力传来。当刀落在李清霄双指之间,并没有发生他幻想的双指齐断的场面,一股磅礴真气从李清霄指尖传来,犹如实质性的剑芒炸开,刺的他睁不开眼。 “七通脉的武师?”李清霄此时心里略微有些疑惑,自己并没有招惹过什么人啊? “算了,还是先擒下再说。” 感受到不对的千人屠瞬间向后方退去,而探花与偷子却还是再向前冲。 当李清霄接下千人屠一刀时,探花也来到了江慕雪的身边,下意识极其猥琐的向江慕雪胯下抱去,可下一刻,江慕雪直接一记手刀砍出正中探花后脖颈,强大的力道直接带着探花一起击穿了八楼天台的地板掉到七楼去。 这时,偷子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奶奶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两个煞星? 可等他想走的时候,已经被谢无忧封去了退路。 “哪里来的狗贼?”谢无忧一声怒喝,出拳如风,打的偷子一时间难以招架。 李清霄脚下轻点,径直飞身跟上暴退的千人屠,千人屠此时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惊慌。 纵横江湖几十载,小宗师他也不是没杀过,除非是那些十通脉以上的强者,否则以他的身手底蕴都是有一拼之力的。 可面对李清霄时,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如同高阶小宗师一般的真气强度。 “怎么可能?” 李清霄的速度快到极致,千人屠只李清霄此时觉得犹如鬼魅一般无法捕捉身影,下一刻,李清霄出现在他面前一尺的距离,千人屠一道划过,可就像是砍到空气一般没有任何触感。 轰的一声巨响,李清霄闪到千人屠身后,抬膝撞在了千人屠腰间,瞬时,千人屠身体弯曲犹如一张弯弓,高高的被击飞起。 一阵剧痛从腰椎传来,现在已经来不及任何改变了!一丝绝望自千人屠的心中升起。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感受着李清霄的恐怖修为与力道,重伤的千人屠现在只能用怪物来形容,分明年纪不大,可确有这样的修为。 李清霄高高越过飞起的千人屠,一脚劈下,虽然没有像江慕雪那么夸张直接将天台地板击穿,可也是将天台砸出了个大坑,无数木屑纷飞。 千人屠手握大刀,不知死活的躺在坑里一动不动。 看着谢无忧还在与偷子缠斗,不等李清霄出手,江慕雪仅是快速进屋抽出雪柳,一道刀芒劈出,角度掌握的甚是精妙,直从谢无忧与偷子之间划过。 刀芒过,偷子双手齐齐落下,惨嚎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八楼。 李清霄回身向江慕雪走去,就在这时,先前一动不动的千人屠径直从地上蹦起,直接将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砍头刀掷向李清霄的后辈,他自己则是向着楼下跳去。 “小心!”江慕雪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叫出声! “哼,雕虫小技。”只见李清霄长袖一挥,强大真气气旋顿时卷住砍头刀,就在千人屠的身体即将接触水面之时,李清霄径直将砍头刀抛下,带着猛烈罡风,直接插入了千人屠的胸膛。 原本平静的湖面上,一丝殷红不断渲染开,随即扩大,染红了一片水域。 仅仅是十数息的时间,一名七通脉武师与两名六通脉武师就被李清霄等人打的一死一昏一残。 就是谢无忧此时也感觉有些虚幻,若是李清霄有剑在手,岂不是胜的更快。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 送钱 如此良辰美景,却被这几个不速之客给搅合了,此时李清霄几人心里都是极为不爽。 偷子的惨嚎声惊起了楼内不少宿醉客,足足小半个时辰,烟霞楼的负责人才带着一众酒侍将客人们安抚好。 天色亮起,此时李清霄、江慕雪、谢无忧与谢雅聚在一间幽暗的地下室内,这里正是烟霞阁的地底。按照谢无忧来说,一般向谢家这样的大族,总归还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有这样的地下室也就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地下室内,被江慕雪打的压塌了一层楼的探花奄奄一息的趴在一旁的青石地上,偷子双手已然不见,自手腕处一道整齐的伤口触目惊心,经过处理,此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千人屠的尸体已经被打捞起,此时盖着白布也在一旁扔着。 地下室内发霉的气味让几人都是不自觉的皱了皱鼻子,谢家人办事的效率确实还是可以的,仅一炷香的时间就弄清了三人的身份。 在再一次对比过画像之后,一名侍卫模样的中年人走到谢无忧身前,抱拳说道:“二公子,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三人断手的是五州通缉的盗贼耿蚺,江湖名送百里无踪,死了的那个是绝榜上的通缉犯千人屠刘猛,还有那个此时昏迷的正是我清州境内通缉的采花大盗,江湖人称探花姚风流。” 江慕雪看着被自己打的昏迷过去的姚风流,满脸嫌弃,“就这副模样,还敢称风流,真的是无耻。” 听完中年侍卫的汇报,谢无忧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李兄,这可真是财神送上门了,别的不说,就那千人屠刘猛,我所知道的在绝榜上的通缉犯没有一个是低于三千两银子赏银的,一个五州通缉,一个本州通缉,这么说也值个两千两银子了吧。” 李清霄听完愣了愣,他现在在想的可不是几人值多少钱,而是这几人到底为什么出手袭击他们。 “难不成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有江湖客想要从我入手打探绝世法的消息?” 看着此时还在昏迷的姚风流,李清霄微微摇头,随即看向了此时缩在角落里像条死狗一般一动不动的耿蚺。 “你是个贼,而慕雪恰好又斩了你的手,这也算因果报应,说说吧,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李清霄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死死的盯着耿蚺的眼睛。 耿蚺就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空荡的手腕,疼痛已经无法惊醒他的麻木,试问对于一个以自己偷盗手艺在江湖立足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双手会如何? 李清霄见耿蚺不说话,也不着急,只是继续慢慢的说道:“我知道你这种人不怕死,可我想你既然能被五州通缉,那定然是惹了不少世家权贵,要是我现在将你交给随意一州官府,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怎么样?” 听着李清霄话语,耿蚺的眼神微微动容。是啊,他曾让多少权贵颜面丢尽,他有个癖好便是在这些权贵与朋友展示自家藏品的前夜将其盗走,也正是他这个癖好才让他惹恼了五州之地的权贵。 此时一旁的侍卫再次开口道:“在下知道这百里无踪的一些事迹,传闻他在淮州惹得权贵最多,如果可以的话,送到淮州能拿到的赏金会更多。” 听着侍卫的话,耿蚺的眼神中充满愤怒,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过了片刻,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要怎样才能不把我交给淮州那些人?” 李清霄略微思虑,“放你出去自然是不现实的,不过我可以把你送到宁州,我在宁州境内让你活命还是不难的。” 为了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李清霄只能妥协。 耿蚺想了想,最终还是认命般的说道:“说罢,你想怎么样,我手上珍宝无数,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换我一条贱命。” 李清霄摇摇头,“我不想要你什么珍宝,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耿蚺愣了一下,随即自嘲的摇摇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是看上了你和谢无忧赌斗的那把剑,你在马镇街巷上时我就注意到你了,能让谢家二公子用名马相换的肯定不是什么凡品。 千人屠是想把你掳到淮州万喜楼做个...做个小白脸。” 听到这里,江慕雪不禁笑出了声,李清霄一脸幽怨的转头看着江慕雪,心里腹诽道,“我说江大小姐,这真的好笑吗?” 若是江慕雪听得见,定要回答他一百个好笑。 “至于探花,他是看上了你身边的那位女侠。” 耿蚺话音刚落,江慕雪满脸怒气,“就他!也不照照镜子,我堂堂天刀门大小姐是他这种货色能动手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那三脚猫功夫......” 听着江慕雪还要继续说下去,李清霄连忙制止,“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先消停会儿。” 随即,李清霄声音严肃的问道:“没有其他原因了?” 耿蚺点头。 李清霄微微思索,还是有些不放心,若耿蚺说的是真的还好,但要是因为想要掩盖真实目的如此说的话...... “好,我暂且留你一命,谢大哥,还请你派人将这两个分开关押,等那个所谓的探花醒来后在做一份口供。” 谢无忧点头答应,转身就让侍卫照搬。 半天时间过去,等侍卫再次现身将一份口供交给李清霄后,他才略微有些放心。 看完李清霄递来的口供,谢无忧看完想了想,说道:“如此看来他们三个真的只是临时合作,一个为财,一个为色,还有一个是想把你绑了还人情。” “可是还是不排除他们串供的可能,实不相瞒,此次我和慕雪是来清州执行一些紧要宗门任务的,就是怕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江湖人盯上了。” 谢无忧沉默半晌,还是说了出来。 “李兄说的是绝世法的事情吧,虽然我不怎么关注江湖上的一些事,可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全然不知情。” 李清霄点点头,这事儿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他奔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才未对谢无忧明说。实际上当他身份暴露那一刻开始,谢雅便隐约猜出了江慕雪的身份,和他们来清州的目的。 这样的情势下,没有宗门会让自己的弟子在外无所事事的闲逛,特别还是李清霄这样有一定身份的特殊弟子。 不过有一点她猜错的便是,这次李清霄与江慕雪独自走江湖并不是执行什么特殊任务,而单单是李清霄想要自己游历一番。 在两人实在商量不出什么结果,陷入僵局的时候,谢无忧再次开口。 “我说李兄,我跟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谢大哥请讲。” “好,我想用五千两银子买下这击杀千人屠的功劳给我谢家,李兄你知道,我谢家如今发展正是蒸蒸日上之时,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便盯上了我谢家这块肥肉,不少仗着自己有些身手的江湖人都想在我岚风原上做点事情。 买下这千人屠的人头,我谢家能多积攒点名望,以此威慑一些小人。李兄此次入江湖想必是为了绝世法这样的大事,让出这个名头李兄会少很多暴露行踪的可能,而江湖上也会盛传我谢家有一名厉害的门客,这样自是两全其美。” 李清霄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这样的小事,谢大哥何须见外给我五千两银子,只要别忘了我的玉玲珑和映云雪便好。” 谢无忧哈哈大笑,“你既然称我一声大哥,这五千两银子我便是一定要送的,更何况我拿着千人屠的尸首还能再找官家那边要上一笔。至于玉玲珑与映云雪我已经让下人牵了来。 不过,剩下两个你觉得要怎么处理?” 李清霄毫不犹豫的说道:“探花那种淫贼杀了了事,直接扔给官府示众,至于耿蚺,我答应留他一命便说到做到,我即刻写信回宁州让人来将他带回广陵关押。” 谢无忧听完点点头,悄咪咪的靠近李清霄附耳说道:“李兄,这耿蚺可是有着不少好宝贝,这贼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要是你能给他诈出来,那便是最好,小了说多了一笔横财,大了讲把东西挨家挨户的还回去,这还多了一笔人情。” 李清霄听完眼神顿时放亮,银子什么倒好说,可自己的父亲混迹官场,要是这次能借助耿蚺手上的东西帮助李睢在官场上更近一层楼,或是多谢人情债也是极好的。 两人就在这商量着怎么安排时,谢雅拉着江慕雪在一旁说着这几人的通缉身价,听着数千两银子,江慕雪两眼都开始冒起了小星星。 那可是几千两银子啊,虽说他不缺银子,要什么江敬延就会给他什么,可是面对着数千两银子,她还是怦然心动。 “这么说来,那本女侠以后也可以专门去擒那些江洋大盗或是匪寇赚银子咯?” 想着以后自己即将面临花不完的银子时,江慕雪留下了幸福的泪水,哦不,口水。 第二卷 第九十章 务观无冠 一应事务商议完毕,李清霄与谢无忧两人刚想歇息歇息,却又有下人来报陆务观已经醒过来了。 李清霄苦笑,这陆务观一觉睡得可够久的。 “谢大哥,那咱们去看看?”“也好,一起去看看这位陆无冠陆先生。” 叫上江慕雪与谢雅,四人一同回了八楼的一间客房内。烟霞阁不愧是谢家数代人的积累,若在外只能感受到宏伟的震撼,走到内里那随处可见的精花雕纹才真是令人不禁暗自赞叹。 陆务观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衫,站在房间靠窗的位置向外望去。 进门前,谢无忧转头吩咐门口的下人去准备些饭菜送来。 听见几人跨进屋里的声音,陆务观仿佛失神一般,只是淡漠的转过头来,微微拱手行礼。 李清霄几人各有各的理数,场面倒是有些好笑。 李清霄身为书院弟子自然是行了标准的拱手拜礼,江慕雪和谢无忧则是标准的江湖抱拳礼数,而谢雅则是行了一个闺中女子才有的问安礼。 几人分次落座,陆务观率先开口道:“昨日是在下酒后失态,还望诸位莫怪,也写过这位小先生的救命之恩。” 阳光透过窗户射入屋内,映在陆务观的脸上,他的脸上更显苍白,恍若大病出愈一般。 李清霄再次拱手致礼,“陆先生客气了,这俗话说酒后才显真性情,可见陆先生当真是个忧国忧民之人。” “是啊,陆先生一醉挥笔成千古佳作,这于我烟霞阁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佳话啊。”谢无忧也在一旁满脸笑意的说道。 听着他们这相互吹捧式的聊天,江慕雪满脸无聊,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这样的对话对她来说就像是催眠一般,谢雅看到江慕雪忧郁的神情,不禁言嘴偷笑。 “咳咳,二哥,李少侠,我就拉着慕雪姐姐去烟霞湖上转转咯,你们在这品论风雅,我们可是无趣的很呢。” 李清霄转头看见了江慕雪那一脸兴奋的神情,不由得苦笑,这么大个美人儿却是整天舞刀弄棍,不知是不是暴殄天物呢? 谢无忧看了李清霄一眼,见着李清霄点头,随即道:“那你们便去吧,小心些是了。” 谢雅拉着江慕雪逃离此处,谢无忧满脸歉意,“让先生见笑了,舍妹性情活泼,若是让她再此陪着我们,怕是要把它憋疯了。” 陆务观表示无妨,李清霄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敢问先生,可是名满京城的陆观陆先生?” 刚拿起茶杯的陆务观明显一愣,过了小半晌才叹气道:“这世间竟还有人能记得陆观之名。” 听着陆务观这么说,李清霄当下就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果然是陆先生,只是不知陆先生为何要改名务观,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陆务观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缓缓开口道:“昔日帝京中人皆是笑我高中状元却无一官半职,所以给了我无冠这么个戏称,自出帝京之后,我辗转数州,亲眼见到百姓民不聊生,才领悟了一个道理。 纵使我笔下生花,做万卷名策,终究不如脚踏实地,务实去做,所以我便在我的名字里加上了个务字,再说务观无冠,呵呵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一种嘲讽吧。 至于出现在此处,是因为在一月前听闻边关再起烽火想要前往凉州投军,可行至清州时便听闻战火已歇,所以闲来无事不知归去便留在清州境内了,也是机缘巧合,刚好跟着岚风原上的一队商队到了此处。” 听完陆务观的一席话,李清霄和谢无忧都是有些感触,曾经的京中妙笔,天才神童,如今却是要告诫自己文笔无用,倒不知是那些久居在上的官老爷们的悲哀,还是整个大周文坛的悲哀。 大周自开国以来,一直未曾轻视过文人,用太祖皇帝的话来说就是当那些蛮族匈奴都接受大周文化的时候,便是他们真正灭亡的时候。亡一族,与其屠城,不如改化。 可如今的文坛与官场几乎快要辨不清界限,有良知的文人处处被打压,科举成了裙带,就算科举出身只要不和那些权贵的心意,朝堂照样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这时恰好有下人送上饭菜,打断了众人的沉默。 谢无忧招呼着陆务观与李清霄边吃边聊,盛过一碗饭,陆务观表示感激,也不拘泥礼数,径直开吃起来。 这么多年的游历,让他见惯了忍饥挨饿,所以对他来说,这饭桌上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不可浪费的。 李清霄吃了两口饭菜,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出声问道:“听陆先生昨晚言之凿凿,可是真有什么治世良策?可否说来一听。” 对于李清霄来说,除了武道,让他关心的便是治世了,毕竟身为清浊书院的弟子,没有几个是不关心家国之事的。 谢无忧以极快的速度吃净碗中米饭,拿出手帕抹过嘴后才道:“那位谢姑娘我曾在马镇见过,是谢家的四小姐,方才他称这位公子为二哥,那么想必您就是谢家二公子谢无忧了,敢问这位公子又是?” 的确,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没有几个人愿意将自己心中的鸿鹄大志和盘托出,纵使李清霄救过他一命。 李清霄起身,正式的拱手说道:“在下宁州青城山弟子李清霄,也是清浊书院的学生。” 陆务观摸摸后脑勺,“李清霄?这名字我好想在哪听过?记不起来了,清浊书院的学生,好啊,总算是还有书院弟子肯关心治国之策了。” 李清霄微微有些疑惑,“帝都不还有文道阁,徽州亦有崇明阁,这天下书院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先生何来此言?” 陆务观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等你有时间去雍州走上一趟便明白了。” 李清霄郑重点头,“若有机会,我一定走上一遭。不知先生现在可以谈谈您的治世之策吗?我身为后辈学子,自是想要仰慕前辈文思风采。”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萍水相逢终有散 看着李清霄认真的面容,陆务观仔细思虑片刻,终于是下定决心。 “我从未想到我还有与人共谈国策之时,若你真想听,那我讲与你又何妨?” “请先生赐教。” 李清霄与谢无忧皆是正襟危坐,以表郑重。 “好啊,或许我大周在早些年能有你们这样的后辈...且听好了! 如问国策,当先知天下时弊。如今大周八百载矣,制度却亦如开国之时,世殊时异,近乎千载光阴,根本制度却只是修修补补,无推倒重建之魄力。朝廷冗官,党派林立,一国行政之基石尚且如此,遑论各地方官员......” 昔日洋洋洒洒三万字的策论,如今已被他修改过数十次,如今数万字的策论就像铭刻在他的脑海中,随口而出,不见半分生疏。 往昔在帝京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眼前,陆务观的眼角不禁微微湿润。 想当年少年豪气,醉斥王侯,千翻书尽,却是换不来一官半职....... 整整两个时辰,李清霄与谢无忧一直仔细聆听着陆务观的所言,从朝廷制度到地方行政,从水利到屯粮,从审查与监督,从军到政再到民,如今的策论已经全然换了一副模样,这便是这么多年陆务观辗转各州游历天下的所得。 谢无忧虽是一届江湖人士,却也十分敬重这些为国为民的贞洁文人,尽管有些地方他听的不是很懂,可他依旧无比敬重陆务观。 而李清霄身为书院弟子,且自身本为官宦人家,陆务观的所言利弊对他来说更有触动。 就像陆务观谈到君与民之间的关系,一句天下黎民为舟,君为水,带给李清霄的冲击不亚于当年听袁乾袁教习谈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直到确认陆务观言毕,李清霄与谢无忧都是有一种明悟之感却又怅然若失。 陆务观策论犹如醒世良言,对于李清霄来说如沐甘露,此时甘露尽,干涸的植物却是还意犹未尽。 李清霄起身再拜,这是他对于一个离开了权力中心,却还能忧国忧民之人的敬重。 “陆先生所言真是让我如逢甘霖。” 陆务观沉默不语。 “敢问先生先前可是说自己并无明确去处?” 陆务观点头。 “实不相瞒,家父乃是宁州知州,如先生不嫌弃,我想邀请先生到宁州任职,先生是相国之才,可如今朝廷不识真君子,政绩上更是碌碌无为,家父也是真心护佑一方百姓,恳请先生可以助我父亲一臂之力。” 一时间,几人都没有再说话,陆务观对于李清霄所言其实并未有多少心动,官场之人他见多了,未尝没有几个求贤的,但却没几个敢做实事的。 可听着李清霄的语气,他到底也不好拂了这后辈的好意,便委婉的说道:“宁州我还未曾去过,可否等我到宁州看一看在做决断。” 李清霄也看出了陆务观的犹豫,毕竟隐世这么多年,陆务观对人间权势定然不会如何追求,或许他想要的只是遇见一个真正敢做实事的官员或是皇帝。 于是他也不强求,点点头,“先生若是想留,届时直接到府上寻我便是。”说话间,他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牌递给陆务观,陆务观点头收下。 又是半日时间过去,几人一同将这烟霞阁逛了个便,湖中央,江慕雪与谢雅懒懒的躺在小舟之上,一起说着些不为人知的悄悄话。远远望去,只能见着两名女子一同泛舟嬉戏打闹。 一些文人酒客想要泛舟入湖一亲芳泽,都是被烟霞阁的人拦了下来。 起初不少人还发泄不满,可当听说了谢雅的身份后都是不敢再造次,毕竟在谢家的地盘上,把主人家惹怒了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夜幕时分,谢无忧留下众人一起用晚膳,餐桌之上的食物并不如何华贵,可却刚合陆务观的心意。 不得不说谢无忧察言观色的能力,午间餐桌上陆务观对于桌上的剩饭剩菜已经有些许的不满,只是未曾流于表面。这样的能力是目前李清霄身上断然不具备的。 萍水相逢终有离别之时,饭后,陆务观只带了一壶清酒,便告辞了众人,继续踏上了旅途。 而李清霄与江慕雪也要尽快赶往沧澜城,不能久留,谢无忧只能牵来玉玲珑与映云雪交给李清霄,同时将十张五百两的银票强行塞给了李清霄。 “听我的,既然你称我一声大哥,这个人情我就不能白欠你的,这五千两银子你拿好,而且你们是要去沧澜城,我谢家刚好有一批商队也要去沧澜,我还想托你路上照拂一二,你不收怎么行?” 最终,李清霄还是拗不过谢无忧,接下了这笔对他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巨款的银票。 第二日清晨,马镇外,告别谢家兄妹后,李清霄骑玉玲珑,江慕雪骑映云雪,两人便随着一路商队离开了五马山地界。 对于玉玲珑来说,映云雪更是这岚风原上十年难得一见的好马,比起玉玲珑,映云雪更加温顺,且耐力不输分毫。 江慕雪骑上映云雪,便向一个孩子般脸贴在马的勃颈处,一手轻抚着映云雪那洁白的鬃毛,傻乎乎的笑着。 “你叫映云雪,我叫江慕雪,所以说咱们还挺有缘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咯,不许调皮,要乖乖听话......” 看着和一匹马说起悄悄话全然不理会自己的江慕雪,李清霄心中醋意大发,故意傲娇的说道:“这马可不是你的,那是我从谢大哥手上赢的!” “哦?那好,我现在再从你手上抢过来就好了,怎么样,我这个注意好不?” 李清霄“.......” 不过没等行进半日路程,江慕雪便忍不住钻进了一边的商队马车中。 刚开始骑马时,她还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可等她有感觉的时候已经迟了,现在她的两腿内侧与屁股都是火辣辣的疼。 “呜,早知道就御气防一防了。”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风原遇贼 五马山下马镇算是这方圆五十里内最为热闹的地方,离开马镇范围,再走不远便进入了真正的岚风原上。 与之前清宁交界处的山岭起伏、树木成荫的地形不同,进入岚风原后,一眼望去尽是绿草如茵,一碧万顷。此时已经入夜,李清霄与江慕雪随着商队一行人在一处低洼草地处扎营。 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江慕雪早早就进了商队给他们准备的帐篷休息。看着走路稍显别扭的江慕雪,李清霄瞬间回味过来是怎么回事,掩嘴偷笑的看着江慕雪走进帐篷。 想当年在书院学习六艺之时,这种亏自己也吃过,今日倒是一时兴起忘了提醒江慕雪。 夜晚,岚风原上夏风吹拂,碧波万顷随风摇动。感受着夜风带来的凉意与吹过青草的沙沙声,莫名间,李清霄不禁想到了日前谢无忧的野草剑势。 “先前所见总觉得这剑法不该如此,现在,我好想懂了。” 李清霄的嘴角微翘,据谢无忧所说,野草剑法只是一部上品剑法,可一部上品剑法竟然能硬抗一门上乘剑经的一击,这样的结果让他十分疑惑。 进入小宗师境界后,眼前的世界除了真实的色彩,更多一些虚无缥缈的天地气机存在。 回想着交手时的一招一式,感受着此时天地间的一切变化,他可以下定结论,这野草剑法绝不是一门简单的上品剑法。 在谢无忧的剑法里,只看见了草原广阔之势,但这势却是极度空虚,没有内在意蕴。 “如今盛夏,草场丰美,万顷碧波生机盎然,疾风知劲草,生生不息之相,若是按此推算,春分时节当时剑意新生,绵绵不绝;秋分之时,万物枯荣之相,剑气枯荣之意;冬至十分,当有刹寂天下之感。 谢大哥目前看不出来,估计是自身修为还没到小宗师的程度,二是可能限于家族流传,并未深思。下次相见,或许能想个办法提点谢大哥几句?” 确实,这也不能怪谢无忧在剑道上没有天赋,李清霄之所以能如此清晰地看到问题所在,一是他自身修为本就足够高,二是就算一般天才的剑道天赋比之李清霄来说也是云泥之别,这第三点便是谢家最高修为的那位老族长也仅仅是七通脉的修为。 谢无忧的修为在谢家年青一代已经是极为恐怖的存在,甚至比之父辈都丝毫不逊色。 而李清霄能有今天的认知还不得不感谢在领悟《明道玄元功》时萧羽陌给他恶补的天地轮回、星象更替的知识。 闲来无事,李清霄仅是与守夜的商队侍卫打过招呼,便离开营地,独自躺在了一处顺风的小坡上。 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星辰,他习以为常的开始催动《明道玄元功》加速运行。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积累,此时他体内的元气已经成长到先前的数十倍之多,真气转化元气的过程也更为顺畅。 静视内观之下,李清霄的心神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体内世界。 “我元气的强度现在已经和五通脉左右时的真气强度相差无几了,想必再过不了多少时日我就可以尝试着炼化这神树精粹。” 先前无聊之时他曾试过用元气替代真气运行催动功法,当通过真气运行路线使出水泽万物之时,李清霄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以往从未有过的天地亲和之感,仿佛剑招所出之时便能带起周围的天地气机加持己身。 “或许有一天我能用元气代替真气?” 抛去脑内一切想法,彻底将自己的心神沉寂,他快速的进入了内气修行状态。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升起,李清霄睁开双眼,面朝夕阳,他的眼神中仿佛射出实质性的光芒。 收拾完营地,一行人再度出发。路上李清霄抽了个空儿去和商队首领攀谈起来。 商队首领也是谢家子弟,只不过不是嫡系,只是末枝。在谢无忧与他叮嘱过后,他对李清霄也是十分尊重,并不以自己年长而傲气。 在得知还有五天时间的路程才能赶到沧澜城后,李清霄并未有独自离开的想法。受人之事忠人之托,答应了谢无忧要送商队到沧澜城便一定说到做到。 经过三天有规律的行进,李清霄一行人已经穿过了整个岚风原,再有十数里路程便完全出了岚风原范围,两边逐渐开始出现了稀疏的树丛。眼看着就要进入沧澜境内,一行人都是放下了戒备。 草原之上虽然有一些不长眼的马匪敢于对谢家出手,可到了这州府之前,岚风原边缘位置,可是没有谁有这胆子。 夜晚,所有人都安心入睡,只留下了两名守夜侍卫在外值守。 李清霄依旧默默运功修炼内息,进入小宗师境界后,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逐渐变得异常旺盛,极少有困意,所以一连几天不睡觉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按照之前的生活习惯,每日睡上些许时间,这样的习惯已经存在了十几年,自然不会只因为一时修为的提高而改变。 子时过半,就在李清霄完成修炼,准备回自己的帐篷休息时,一阵规律的颤动在远处的草原上响起。 李清霄眉头微皱,这是马匹踏地产生的震动。 虽然他猜不出具体有多少马匹,可能让大地都产生微微颤抖,想来规模也不会算少。 在感受片刻后,他能确定这伙人就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就在此时,江慕雪也拿着雪柳走出了帐篷。 守夜的两名侍卫仅仅是二通脉武者的境界,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任何察觉,李清霄与江慕雪能察觉完全是因为自身修为的缘故,强大的修为但能通过感知天地气机变化接收信息,还能强化自身原有的感知。 在整个江湖中,二通脉到五通脉便占了整个基数的十分之八。其实相对来说,他们的身上更具有普通江湖人的江湖气,随着修为的提高,许多江湖人物都逐渐淡去了那份豪气与义气,李清霄这样的完全称得上异类中的异类。 没有丝毫犹豫,李清霄挨个帐篷的叫醒了所有熟睡的人。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 夜战 两剑 李清霄从一间稍大的帐篷中叫醒了领头人,这名名为谢锐谢家汉子五十余岁的年纪,是谢家在这条商道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这趟道路,从他年轻时起到如今已经跑了三十余年,从未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 “李少侠说有大队人马朝我们赶来?” 听到李清霄的话,他的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这个距离,一般的马贼可不敢来造次。” 微微思索过后,他迅速安排了商队的人调整了营地的布置。 这一行商队总共五十人上下。此行他们护送的是一批谢家在马镇上获取的一些紧俏物资,例如淮州的云锦,荆州的海盐,其中不乏一些值钱货物。 谢瑞迅速安排众人将最值钱的货物放到营地正中,四周用杂物堆满,以防对面直接策马冲杀进营地。 “小伍,你带五名弓手去那边的高坡上埋伏着,没我的命令不要暴露,辰来,你带上咱们这边马术精湛的兄弟去另一侧的坡上埋伏,等他们被我们牵制住时你们从后侧突袭而出,专门找他们领头的杀,这些马贼,一旦没有了领头的就是一盘散沙。” 听着谢瑞的安排,李清霄心中暗自感慨,这行军布阵的调度也莫过如此了吧,不愧是岚风原上第一宗族的人。 仅仅是半柱香功夫,众人都感受到了大地的微微震颤。 谢瑞趴在地上听了片刻,起身时已经是脸色煞白,“李少侠......” “嗯?怎么了?”谢瑞咬咬牙,直接了当的说道:“李少侠你还是带着江姑娘先走吧,对面这阵势,估计不下两百人,跟着我们在这只能是等死。” 李清霄疑问道:“那你们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谢瑞坚定地摇头道:“我谢家子弟,没有扔下家族利益自己逃窜的,要是人人都为活命便放弃家族的货物,那便没有今天的风原谢家!” 这便是谢家的立足之本么。 李清霄在心中微微感慨,如若一个家族的子弟各个皆是如此,何愁家族不兴。 莫名间,他想又想到了陆务观独自离开的背影,若一国文人皆如此,何愁家国不兴! “瑞老哥便放心吧,我们有自保之力。”说着,他提了提手中的冷星辰。“更何况我答应了无忧大哥护送你们到沧澜城,那便一个也不会少!” 说罢,他径直走向传来震动的方位。江慕雪小跑着跟上来,却是被李清霄拦住。 “干嘛!” 李清霄极为温柔的在她的脑袋上敲了敲,“我不希望你杀人,懂吗?如果可能,我甚至不想让你见到杀人。虽然你是天刀门的大小姐,可你毕竟是个女子,还是这么出尘的仙子。” 听着李清霄的话语,江慕雪彻底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就...就你会说,哼,我不理你了。” 深夜之中,她的两面脸颊泛起微红,这么多年,李清霄是第一个如此对她说的人。毕竟是一个女子,这样的话语就是她那极为宠溺她的老爸都未曾说过。此时,她的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不可言明的情绪。 跑回营地,尽管知道李清霄不会有事,可她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喊道:“注意安全!” “嗯。” “别走远了,就在这打,我不看!” “好。”李清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虽然因为夜色,江慕雪并未看见,可她仍然能确定,李清霄,在笑。 夜风中,营地前百步,李清霄杵剑而立。谢瑞担心的看向江慕雪,可江慕雪只是很轻声的对他说道,“没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一片火光显现,这片火光急速向营地而来,李清霄看着急速接近的队伍,没有丝毫畏惧。 在确定了这群人各个手中持刀,且面蒙黑巾后,李清霄将冷星辰抽出剑鞘。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他在心里默默数着。 七十步时,已经有人看清了李清霄的身影,六十步左右,已经有眼疾手快的弯弓射向李清霄。 十数枝箭矢破空而来,可未有一支打中李清霄。绝不是对方射术太差,而是李清霄放出真气悄然改变了身周气息的流动。 感受着反馈回的信息,李清霄眉头微皱,“怎么会有六通脉修为的?现在的马贼都这么强么?” 五十步,李清霄挥剑! 一道剑气带着幽蓝天火斩出,横贯十余丈,瞬间,最前的二十余蒙面人与马匹血肉横飞! 幽蓝火焰灼烧着尸身,却不发出一点难闻的气味,瞬间火焰在草地上蔓延开。 这一切的发生仅在瞬息之间,当后方的蒙面人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勒马而停时,李清霄一道剑气再度挥出,水泽万物化出数百小剑散开打入马队群中,犹如数百支利箭袭来。 瞬息,惨嚎声便不绝于耳。 身后的营地中,谢瑞一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这...就是二公子和老族长也没有这么厉害吧。” “这个少年人,怎么这么强,之前我还一直没怎么注意.....” 两式剑招结束,李清霄并不急于再出手,前两招他刻意控制了招式的威力,现在还未死的至少都是五通脉以上修为的,还有靠后的百余蒙面人已经惊骇欲绝的朝着来时方向狂奔撤退。 “别装死了,若是想凭着骗过我,你的算盘打错了。” 李清霄看着眼前尸堆中一道一动不动的尸体说道。 “三息时间,你不动,便是真的死了。” 可还未等他的话说完,地上之人猛然发力,一刀砍向李清霄双腿。 瞬间,李清霄的护体真气而出,凝实到近乎实质的真气屏障将他的这一击挡下。 “怎么会!”蒙面人双眼圆睁。 李清霄见他如此还要反抗,便一脚将他再次踢飞了出去。 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咳血。 “说罢,你们是哪路马贼?” 黑衣人勉强支起身子,阴狠的盯着李清霄,“谢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外援,可惜,哈哈哈,你永远...” 未等他话说完,李清霄直接一剑洞穿了他的心脉。 “不知道你是谁是么?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沧澜 就在蒙面人说出前半句话时,李清霄清晰地看见了他的手中滑落出一个竹筒。 在江湖中有一类毒药,名为化骨水,这用毒药虽不常见,可在江湖中的名声却甚大。 传闻只要肉体接触到一点化骨水,顷刻间整个人都会化作一摊浓浓血水。蒙面人能用这样的手段,那便说明在场中或许又能认识他的,或者说他很怕被谢家背后的人认出来。 李清霄一剑将其贯心,蒙面人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尽是惊骇与不甘。 夜风吹起血腥之气,只留下远处仓惶逃窜的马蹄声。 李清霄用剑尖挑开蒙面人的面巾,不多想,转身回了营地。 此时营地之中,除了江慕雪其余人都是满脸的敬仰之色,谢瑞当场就要跪下,李清霄一把将其扶住。 “谢老哥这是作甚,方才那马队里有一名六通脉的小宗师想要自毁尸身,好像怕被人认出来一般。谢老哥随我去看看认不认识那人。” “好好好。”谢瑞连忙应声。 两人再次走到营帐的空地前,近距离看着这些倒下的尸身,谢瑞不禁倒抽凉气。 人尸与马尸混合在一起,李清霄的剑气何等锋锐,所有的伤口都是平滑斩过,若是有人来认领尸体说不定还能拼凑个完整的人出来。 不等李清霄说话,谢瑞已经看到了那被李清霄一剑穿心的中年汉子。 “这,这是孙家的嫡出子孙凡啊。” 看清地下躺着的尸体,谢瑞惊得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孙家?和你们有过节吗?”李清霄微微疑惑,毕竟他不是岚风原上的人。 “这孙家是这岚风原上的第三世家,也是最后发迹的世家,当今岚风原谢王孙三家并立,谢家是实力底蕴最为雄厚的,王家比谢家后起五十年,而孙家是近些年才起来的家族,我们与他们并无仇怨。” 李清霄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其中的利害。 没有过节,害怕暴露身份,杀人越货也不至于六通脉的武师出手,这样更像是要杀人灭口。如此说的话..... “谢老哥,那你们两家在生意上有没有什么竞争?” “我们三大家都是靠着马场为生的,马场又都是官家马场,这要说有竞争也有,但都是官家的东西,想必也没什么很大的冲突。” 这就怪了,如此说的话他们有什么理由袭击谢家的商队呢?左思右想得不出个答案,如今又死了这样一位有身份的人物,事情逐渐变得麻烦起来。 李清霄的心中犯起了难,若是现在离开岚风原这摊子烂事自然找不到他头上来,可若是一走了之,谁知道谢家与孙家又会闹出何种矛盾呢?但现在离约定汇合的时间已经不足七日,要是现在去处理这趟事儿自然会影响绝世法的探寻。 倒不是没了他绝世法的探寻便无法进行,只是说至少要让萧羽陌知道他的安危。 打定主意,李清霄转头对谢瑞说道:“谢老哥,你先让人把这谢瑞的尸体送回谢家,我修书一封一同带回,咱们还是按原定计划到沧澜城,到时候我与宗门中人见过面后和你一同返回岚风原,人是我杀的,这档子事儿我不想惹也没法躲了。” 谢瑞感激地看着李清霄,其实按理来讲,就是李清霄此时一走了之也并无不可,毕竟是谢无忧托他照拂商队,它不但保下了整个商队还没有让一个谢家人受伤,这样的做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真是多谢李大侠了!我老瑞今天再此待家族先行谢过李大侠。” “哈哈,谢老哥别这样,你叫我李大侠我是真不适应。” “嗨,以您的身手,足以称得上大侠,我跟你说,刚才看到那么多人我真的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是你就夸夸两剑......” 最后的两日路程很快过去,正午时分,一行人已经安稳的到了沧澜城门。 在拜别了商队一行人后,李清霄拉着江慕雪先行找到了青城山剑宗在清州的据点。此时,萧羽陌带着大批人马还未到清州。 这次青城山出动的的可是足足上百名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都是至少六通脉以上的强者,这样的底蕴实力也只有青城山剑宗这等超然江湖势力才可拥有。 此次大长老杜昌黎留守青城山,二长老方政随行,要考虑到弟子们的体力,所以一行人的速度并不算快,加上天刀门和清江府的弟子,一行赛百多人浩浩荡荡。 整顿完毕,用过晚膳之后,李清霄与江慕雪两人都是戴上了原来的半脸面具遮掩面容,准备在沧澜城里好好逛逛。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日暮的残辉在天际染出一片红晕。 沧澜城是清州的州府,此处的繁华比起广陵城来说,也是不逞多让。 与广陵城的氛围不同的是,沧澜临江,更显一种肃然之气。 如果说广陵给人感觉犹如南国温婉的平静,那么这仅是一州之隔的沧澜便是一种山河快意的豪气与潇洒。 与广陵相同的是,沧澜也有一条江穿城而过,只不过这条沧澜江比起广陵的渭河水路来讲,就如一位成年人与一名婴孩的差距。 渭河可架桥而过,可想要跨越沧澜江,那便必须要乘船而过。 城内,沧澜江最旷阔处足有三十丈的距离,最窄处也有十余丈之宽,万万不是可以依靠如今的技术可以架起桥梁的。 沧澜城的坊市十分热闹,不少酒楼画舫,勾栏瓦市都修建在了沧澜江两岸。 传闻在沧澜江涨潮之时,声势之浩大,实乃人间奇景。 有诗人作词便写道:“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如此可见沧澜之势。 随着外出游玩的人群,李清霄与江慕雪挤在这比肩接踵的人群之中,穿梭在街道两边的坊市之中。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糖人儿。” 一声惊奇的声音自江慕雪发出,李清霄顺势望去,只见一旁的摊位上,摆放着许许多多染了颜色的小糖人。 一个个小糖人栩栩如生,恍若画中的人物。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灯火阑珊 李清霄顺手拿起一个糖人儿问道:“老板,几文钱?” 老板头也不抬,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上的小糖人儿。“摆着的五文钱一个,要是要我按您的样貌捏,一个十文,两个可以少您两文钱。” “还能按照我们的样貌捏?”李清霄此时也来了兴趣。 “捏的不像不要钱,外地来的吧?我糖王的称号你去街上打听打听。” “好,那给我两捏两个。”李清霄递过钱去,老板示意他投入一旁的钱箱。 李清霄感到有些差异,广陵的治安已经算是很好了,可做生意的人也不敢如此随意的将钱财放到外边儿,这沧澜的民风如此之好? 带着疑问,李清霄问道:“老板,你这钱箱放到外边就不怕其他人给你抢了?” 老板眉头微皱,不喜的说了句别动,随即开口解释道:“不说这清州境内,只说在沧澜城还真没有谁敢造次,我们将军可是眼里容不得这种沙子。 其他地方都是将军与知州共同治理,可自从上一任知州贪污了五百两银子被我们将军一枪杀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人敢来上任清州知州,朝廷也没办法,只能是放权给了我们将军。 将军爱民如子,清州境内莫不爱戴,若非还没有战功在身,我家将军封王又有何不可? 你要是想在清州犯点什么事儿,自己可掂量着吧,我家将军那可是宗师强者,手下也都是精兵悍将。” 听着老者自豪的介绍,李清霄与江慕雪都是有些诧异,这样的官员,还是武将,在今天的大周真是不常见咯。 若是有机会,我定当去拜访拜访这位清州将军。 接过老板递来的两个糖人儿,细细瞧着,真是妙手神功,捏的惟妙惟肖,细节处还有笔刀仔细刻画,眉目之间清晰无比。 “果真是好手艺,不愧是糖王。”李清霄夸赞道。 江慕雪将捏成李清霄的糖人拿到手中,挑衅般的在李清霄面前晃了晃,一口咬了下去。 李清霄见势也不示弱,照着捏成江慕雪样貌的糖人舔了舔。 “你...”小拳微微握起。 “怎么了,我就吃个糖。”“吃你个头。” ....... 打打闹闹间,两人随着人群走到了沧澜江边。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沿河两畔,生意人家纷纷挂出了灯笼,沿河护栏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灯笼高挂。 沧澜江上,大大小小的画船烟坊在江中摇曳。 “万家灯火照,这样的景象我曾只在书中见过。《梦华录》有载,京中有长宁街巷,每至日暮,便有专人挑灯高挂,华灯初上之时灯火相映,晃晃灯火映朱墙,不知天上人间。” 看着眼前景象,李清霄不禁感慨。 江慕雪看着眼前万千景象,也是惊得一时忘记了言语。 沧澜江畔,灯火辉煌,此番盛景,人间难得。 “坐船嘛?”“嗯?” 还在痴迷于两岸风光的江慕雪被李清霄拽了拽,“别愣神了,这里人多,咱们去江中看景。” 不多时,两人便找到了一条刚刚准备启程的大游船。 沧澜江中,最多的是商船,其次便是游船,小钓渔船则是少见。 交了两百文的船费,两人顺利登上了这条足有七丈长的大游船。游船通体漆红,上有三层,只有交上一两银子才能到船顶游览。 当听到船老板开口要价时,江慕雪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这不是坑人吗?上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嘿,瞧你这小姑娘说的,那你上船的时候不是也没问题吗?” 江慕雪还要在说什么,却是被李清霄拦住。 随手扔了两粒碎银过去,便拉着江慕雪转身上楼。 “你跟人船老板吵什么,这都上了贼船了,你就不怕人家给你丢下去?”李清霄浅笑着说道。“再说了,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有钱人,呐。”说话间,他拍拍自己的衣襟内。 是了,正是谢无忧塞给他的银票。 “可也不能就让他这么容易把钱坑了啊。” “人家当地都是如此,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哼,还说这清州将军爱民如子,原来就是这么爱民如子。” 一旁一名穿戴的即为华美的年轻公子听到江慕雪这么说,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姑娘若是舍不得那二两银子我予你便是,何苦去诽谤我家将军?这江上游船皆是如此,你以为这船是如何动起来的? 看到那些桨了么,在你看不到的船底,几十名船夫盯着昏暗的光线不停的规律滑动,正是他们划桨这船才能动。 这些钱财到时候除了船家,都会分给底下的船夫,这是将军早已订立的,你有钱财上这三层便是散点财给百姓,没有也没人强迫你。” 听着旁人的解释,江慕雪不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多谢这位兄台解惑,如此说来倒也无可厚非,清州民风如此,清州执政者如此,皆是清州之幸。我这位朋友胡口瞎诌,还望兄台不要介意。” 李清霄致过歉后,对方也不再追究什么。 李清霄与江慕雪走到三层围栏前,看着两边灯火不禁欣然舒畅。 “所以说,事情要多看,了解后再说,不然就有可能误解他人。” 这一次江慕雪没有和李清霄斗嘴,算是默认了自己的失态。两人站在船上,感受着河面吹来的凉风,这样奇妙的感觉还从未有过。 如果不是现在两岸人群太多,江慕雪真想跳下船去,步于江面。 直到两岸人影渐散,两人才意犹未尽的下船离去。 此时,两岸勾栏之中依旧热闹,这也是沧澜城的一大特色之一,沧澜与广陵一样没有宵禁,可广陵的热闹程度却是万万赶不上沧澜。 这与两地的人文关系极大,在广陵,人们更多地是接触琴筝萧笛,乐文化在广陵的流行程度远远盖过其他,所以广陵也有雅都的美誉,而沧澜的勾栏中则是花样摆出,不但有各类雅乐,亦有不少胡音,斗鸡斗雀,蟋蟀蝈蝈,各式玩趣应接不暇。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李承昱 未有几日,青城山、清江府与天刀门组成的大部队便赶到了沧澜城。这几日也是李清霄与江慕雪难得的悠闲时光,品味美食、遍揽名胜。 随着三宗门大队人马而来的,还有许多江湖散人与小宗小派。不出几日,整个沧澜城如之前广陵城一样,大量的江湖客涌入,城内原本的秩序也被打乱。 大队人马的行进都是有计划安排的,昨日就传来了将至沧澜的消息。 李清霄与江慕雪一早便梳洗好,等待着萧羽陌与江敬延的到来。 有弟子传来萧羽陌一行人已经入城的消息后,两人都是出了客栈,在外等候迎接。 约莫午时左右,大批人马到达了这片由先行弟子包下的酒楼客栈之中。三宗财力何等雄厚,包下这一片酒楼客栈也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见着许久未见的女儿,江敬延不顾形象的立马跑了过了,拉着江慕雪仔细瞧着。是了,在此之前,江慕雪还从未如此长时间离家行走过,在青城山有剑宗照拂,也自然谈不上危险。 大队弟子已经各自分散收拾,只有三宗的宗主与主事者走进了这方客栈。 李清霄一一见礼,有不曾认识的长辈萧羽陌也都为他一一引荐。 众人散去后,李清霄与萧羽陌走进了后院中的一间厢房。 “清霄,这大半月时间的你们都去哪里了?”萧羽陌坐下,自顾自的沏了一壶茶随意问道。 “我们绕道去了梁村,再到五马山,还在山下遇到了新修的马镇,哦,还有烟霞阁。” “马镇?”萧羽陌对这个称谓一时也是很模糊,“这烟霞阁我倒是听说过,是岚风原谢家搞出来的一座临水阁楼,这马镇又是什么?” 李清霄细心地将马镇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在马镇所遇到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的道给了萧羽陌,听着李清霄的经历,萧羽陌先是颇感趣味,直到听说他在出岚风原时有孙家人追杀,才微微变了脸色。 “按照你的分析,这孙家应该是想和谢家争夺这风原第一的位置,才想着来动谢家的商队?” 李清霄凝重的点点头,“最大可能便是这样,不然孙家没有理由向谢家出手。” 萧羽陌慢慢饮尽杯中茶水,思虑片刻。 “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只看见了岚风原上的两家,可你不要忘了,两家都是在给朝廷做事,两家的较量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他们在朝庭中的背后之人有所利益冲突,进而想找到一个宣泄口,这件事情我不建议你再插手。 以你现在的江湖名声与身份,孙家应该不会傻到来触你的霉头,而他们背后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我想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招惹青城山剑宗。” 听着萧羽陌的分析,李清霄有些为难,虽然他知道师父说的多半是正确的,这其中的利益关系还不是他能看透的,可是这样做,不管怎么说,这人总归是自己杀的,若是都丢给了谢家,怎么说都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萧羽陌已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不过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我青城山的弟子,不惹事也不怕事,青城自有青城的担当与风骨。况且,我青城山也有广交朋友的传统,若是能与谢家搞好关系,那也不错。” 李清霄喜上眉梢,“谢师父!” “哼,你啊,还是多张点心眼吧,想事情多往后面看看,不要只看到眼前的一点,要学会思考整个大局之间的权衡利弊。” “谨遵师父教诲!” 沧澜城北城,清州将军府。 年仅三十的清州将军李承昱静坐在书房之中,看着这两天手下递上来的报备表。 如此多的江湖客涌入,巡城兵马司的压力激增,如今已经有数起偷盗、抢劫案件的发生,这样的异动自然是让他很心烦。 李承昱,清州本地人士,承平初年年仅二十四岁的他参加了大周科举最重要的两场殿试,所得名次甚为靠前。自此之后,他辗转各地从县令做起,仅仅三年时间便坐到了清州将军的位置。 细细打量之下,这位年轻的将军因为日夜操劳的缘故,两鬓已经染上了些许白丝。 “是因为绝世法?你们有没有探听到这次绝世法流传出来什么消息?” 看着一边半跪着的军士,李承昱出声问道。 “回禀将军,我们只是探听到想要开启绝世法需有四道信物,四道信物分散在四州,而我清州沧澜境内就有一块。” 李承昱凝眉深思,若说这沧澜城周边,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没有一处是能藏有什么信物的。 “好,你去传个信,今天酉时后,调一队士卒与我去巡城,我倒要看看这些江湖客是有多大的胆子在我沧澜城闹事!寻绝世法我不干预,可要影响了沧澜城的百姓,我是万万不答应。” 在李清霄得到萧羽陌的准许后,江慕雪也威逼利诱的让江敬延松了口。 谢瑞等人急于返回岚风原,所以当李清霄告诉他可以一同返程之时,商队一行人都不准备城内过夜,而是直接星夜兼程的赶回谢家祖堂。 启程之际,江敬延恶狠狠的拉着李清霄跑到一边。 “你小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让雪儿受到一点伤,回来我就拿到劈了你!” 李清霄只好讪笑着连连应声。 一行人就此出发。 ....... 北街上,几名持剑的江湖人正在围着勾栏兴致勃勃的打量着,看装束,正是青城山弟子。 来到沧澜城后,萧羽陌允了他们一晚的休憩时间,这段时间内除了值守弟子,都可以外出随便转看。 “诶,老陈,你看看那个,对,那边,那个就是斗鸡啊。” “豁,你们看那边,那么大的赌坊,我还是第一次见。” 几人就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般,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不多时,一行人走到一个酒摊前。 “伙计,给我们五人来一碗这里最好的酒!” 不多时,几大瓷碗好酒一一端出,伙计也不着急,静等五人将酒饮尽,毕竟在这沧澜城里还没有谁敢赖账或是吃霸王餐的。 五人连喝几大碗酒,直到尽兴,一人才问道:“伙计,多少文钱啊?” “这一碗酒三两银子,各位客官刚才一共喝了十五碗酒,所以说,一共是四十五两银子。” 几人听后瞬间蒙了。 “不是,你说多少?四十五两银子,你是抢吧?” “这位客官说笑了,您要的是本店最好的酒,这酒乃是沧澜名酒九仙酿,这个价格已经是很合理了。” 其中一人当场变了脸色,“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们?现在你说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给我们的就一定是九仙酿了?” 伙计被这一问也是蒙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多少年没有在沧澜出现过了? “不是,几位什么意思啊,这是要赖账?” “赖账?不过是你开黑店坑害路人,还说我赖账?” 说罢,五人扔下几枚铜钱便要转身离开,伙计连忙上前想要拉住方才说话那人,却是被一道真气打的飞回了店里撞在墙上,墙边的酒缸破损了数个,大量的酒液喷洒而出,酒香顿时传满街巷。 就在这时,一柄长枪凌空飞来! 银亮色的长枪径直贯入地面,不少围观路人都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正是李承昱与十五名骑兵。 “在我沧澜城赖账还伤人?真的是活腻歪了?” 几名青城山弟子明显是酒劲上涌,满脸涨红。 “怎么,你沧澜城开黑店乱要价,还说我们伤人?” “黑店,你意思是这家店的东西有问题,还是说是你们根本不曾询问东西好坏与价格?” “嘿,别扯这些没用的,看你样子也是个练家子,还带着骑兵,兵马司的?我们可是青城山剑宗的弟子,你就说怎么办吧?你让开还是要和我们打一场?” 李承昱的眉头深深凝起。 这样寻衅调戏他,当真是目无王法了。 随即,他大手一挥,身后十五名骑兵瞬间长枪向前加速冲来。 ps:这是之后的一些故事想法,欢迎大家给出意见与建议。 当江湖与朝堂的两支队伍探索绝世法而归,回到沧澜城时,听闻月泽国已然攻破大周幽凉二州的消息,一众江湖儿郎北上凉州,准备为保家卫国尽一份力。而清州将军李程昱也决议领兵赴凉州增援,在增援的路上与一众江湖儿郎相遇,李承昱相邀结伴而行,在路上,李清霄与李承昱逐渐熟知。 此时凉州已有三分之二陷落,后方也有潜入的探子与月泽国实施破坏,主角与一众江湖人拜别李承昱各自以门派为单位与后方的潜入者展开角逐,李承昱则带兵继续深入敌占区夺回失地。 还是之前的话,大家可以看出作者是想写一个江湖朝堂沙场共存的大世,与其说是仙侠,不如说是用仙侠来写历史。 各位要有什么更好的想法私信给我啊!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 谢家祖堂 长街上的民众看到这一幕都是纷纷向两边躲避,出声挑衅的那名青城山弟子没有想到李承昱听到他的身份后还会如此果决的下令手下出手,一时间略微有些慌神。 可这他们这五人到底也是练家子,一名五通脉的武师与四名四通脉的武师,这等阵仗对他们来说还够不上太大的威胁。 在战阵中,一名四通脉的小宗师足矣应付五到八名重甲骑兵,更何况此时的巡城骑兵只是普通军械。 这样近的距离实际上还发挥不出骑兵的冲击威力,仅仅是刚提速便到了五人面前。 几人心一横,纷纷拔剑。“不要伤了他们姓名,事情闹大了不好交代。”“嗯。” 几人瞬间摆开阵势,长枪已至,最中间的青城山弟子长剑精准挑击在首名骑兵的枪尖上,借力上扬,士兵压不住手里的长枪顺势朝上斜飞而出。 青城山剑宗的几名弟子到底是能选出来的精锐,几人几个起落之间将十五名骑兵手里的长枪全部挑落击飞在地。 可军令便是军令,不到倒下的那一刻,这些士兵又怎么会停下? 长枪落地,抽刀转马,回身再战! “没完没了了是吗?”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是几个修为在身的武师。 恶向胆边生,几人交换眼神后,瞬间一齐发力冲向李承昱。 “哼,不知死活。” 五人从正前方与两侧一齐杀向李承昱,李承昱面无表情,只在几人临近之时,长枪在身周一挥,五人便一同如破败的柳絮一般飞了出去。 下一刻,李承昱将手中长枪做投掷状,笔直的抛向了那名五通脉的带头武师。 千钧一发之刻,一道剑光亮起,一名身穿湛蓝大氅,头戴黑纱斗笠的剑客拦下了这一枪。 来人正是李清霄。 车队出城需经此路,当他看见时,几名青城山弟子已经冲向了李承昱。 “你也是青城山剑宗的?”马上,李承昱不屑的出声道。 李清霄转过身将黑纱斗笠取下露出面容,当看见是这么一名年轻人接下他这一枪时,李承昱略微有些诧异。 李清霄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到有人要出手击杀自家同门,自然是有些火气。 “在下青城山剑宗李清霄,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何故伤我剑宗弟子性命?” 李承昱快速在脑海中搜索这这个名字。李清霄?哦,就是简报上那个疑似已经进入小宗师境界的少年,有些意思。 “我是清州将军李承昱,至于为何,你问问他们?” 当听到对面之人正是自己此先想要拜访的清州将军时,李清霄有些愕然,随即转身看向此时已经吓瘫在地的那名青城山弟子。 “说说是怎么回事?” 此时,这名弟子的酒已经醒了八九分,想着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再听到对面之人的身份不禁冒冷汗直冒。 “回,回大师兄,先前我们在那个酒摊上喝了几碗酒,他们就管我们要四十五两银子,我们觉得他们坑人就留了些铜钱准备离开......” 这名弟子遮遮掩掩的将事情大概复述给李清霄,听完后,李清霄顿时大致知道了是何种情况,随即怒道:“知道宗门这次派你们出来是为何吗?这种情况下你懂都敢惹事,败坏宗门名声!你自己说说该当如何!” 几名躺倒在地的弟子都是一言不发。 看着这个少年那有些稚嫩,强装老练的样子,李承昱不禁有些想笑。不过没有袒护自己宗内之人,更没有为其开脱,这一点来说他对李清霄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李清霄见着几人一时不说话,也便不再发作,转身看向李承昱道:“久闻将军盛名,此番事情实在是我剑宗弟子不懂规矩,是我剑宗授业有失,还请将军勿怪,这损失晚辈代他们赔偿,一应处罚我剑宗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承昱也不多言,点点头问商家损失几许。 “回大人,方才打碎的那两大缸酒,怎么说也得有个两千两银子。” 李承昱眉头微皱,“你这两缸都是九仙酿?”出来的老板连连点头。李承昱示意手下前去检验,只见两名士兵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将酒缸底上还残留的酒液用碗舀出品尝了起来。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李承昱看向表情都有些抽动的李清霄,嘴角微扬,“算是被他们打伤的小二,两千两百两,如何。” 此时,李清霄在心里已经将几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但惹事败坏宗门名声,还害得自己要倒贴这么多银子,不行,到时候一定要找师父要回来。 “好,两千两百两,我陪。” 说话间,李清霄从怀里十分不舍的数出来了五张五百两银票,远处商队里,骑着映云雪的江慕雪看到这一幕也是恨得牙痒痒。诶,不对啊,这是那登徒子的银子,我气什么,可是......我就是气啊。 老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顺手还捏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李清霄。 看着这么多银子从自己手上花走,还是在这种事上,李清霄真的欲哭无泪。 见李清霄能从身上掏出这么多银票,李承昱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奇,按他的设想,这件事情李清霄估计还要回报给宗门长辈解决,没想到竟是如此快便解决了。 “好,如此最好,你我皆大欢喜。你也庆幸他们几个没有伤到我的手下,不然今天这件事就是公然袭击清州将军了。 再此,我李承昱也借这个机会敬告各路豪侠,在我沧澜城行事,一切都得按照我沧澜城的规矩来,若是扰了民,或者做了什么破坏规矩的事,管你是何宗何门何派,休怪我李承昱手下无情!” 说罢,李承昱打马,转身而去。 李清霄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再拿青城山剑宗立威啊...... 可是这种事情撞到人家枪口上又有什么办法呢? 再等到几位执事赶到后,李清霄随着商队再度启程。 此次赶路颇为紧急,众人仅仅是用了三日半的时间便从沧澜城回到了马镇,自马镇向北三十里便是谢家祖堂。 一路上畅通无阻,第四日一早,众人就赶到了谢家祖堂,待到下人通报后,谢无忧与谢雅两人急忙迎了出来。 “哈哈,小李兄,我还以为此前一别不知哪年才能相见,如今却是短短数日便又重逢。” 谢无忧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谢雅却是面带愁容,李清霄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细节,直言不讳道:“谢大哥,这件事情是不是闹得有些大了?” 谢无忧听后也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大了,前几天有孙家的人到我们祖堂来闹事,说是我们的人马截杀了他们的车队,还杀了他们的嫡子杨凡,最关键的是这尸首确实还就在我谢家,族里正在为这件事情忙的焦头烂额。” 李清霄听后感到一阵无语,“这是明摆着的恶人先告状啊。” “嘿嘿,不用着急,那杨凡尸身还在我们手上。当天你书信到的时候父亲便派了大批人马轮流保护战场痕迹,到时候只需要比对你出手的痕迹,除非他们敢将我谢家人杀尽平了所有痕迹,不然这屎盆子扣不到我谢家头上来。” 听了谢无忧的话,李清霄的心才微微放下,这么说来确实人证物证俱在。 这时,谢雅走上前道:“族中长辈听闻李少侠前来,想要一见,不之可否?” 李清霄点点头,“我们身为晚辈,自当登门拜会。” 说罢,谢雅与谢无忧便领着两人进了这座矗立在岚风原已有六百年之久的宗族大院。 比之广陵与沧澜的大多地方,谢家族院内的许多建筑、纹饰风格显得更加古老,仿佛时代的印记被圈在了着层层院落之间,从外向里走,就像见证了时间的倒流一般。 的确如此,谢家族院的修建也是一代一代积累的结果,从最原本的四间小院落到如今占地如此之广的建筑群,足以见得谢家这些年的发展。 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几人来到了谢家族院中最为威严的三地之一,议事院。 但凡族里有大事需要商讨,族老们都会汇聚此处,共同建言献策。 经过通禀后,一名下人很快跑了出来,引着两人向内走去。谢无忧与谢雅则是从另一侧进入了议事院。 走进议事院,李清霄的第一感觉便是压抑,一股说不出的沉寂感,两侧端坐的老人注视着他与江慕雪的目光,仿佛便能将他们两人洞悉的无比清楚。 首座上正是如今谢家的家主,谢无忧的父亲谢晋。 看见李清霄走进,谢晋从主位上起身迎了过来,两边端坐的诸位族老也纷纷起身。 李清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自己一个晚辈,哪里能担待的起如此礼数。 这时,已经走上前的谢晋竟是用平辈相交的礼数对李清霄行礼,李清霄见到这种情况连忙侧身回避。 “谢伯父何来如此大礼,我与谢大哥相交甚欢又是晚辈,这等礼数实在担待不起。” 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 谢晋 谢晋听到李清霄的话十分自然的说道:“哈哈,少侠已经是小宗师境界的人物,无忧那孩子空涨年岁,怎么担待的起这声大哥。 少侠此等修为依然宅心仁厚,肯助我谢家一臂之力,在下深表感激。还未请问这位女侠是?” 江慕雪行抱拳礼道:“荆州天刀门,江慕雪。” 听到此言,谢晋更是喜笑颜开,两个超级宗门的弟子肯出手解决此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况且听雅儿所言,他们与这两位相交甚好,这等机缘总算是没有白费谢家那烟霞之地。 这也是烟霞阁建立的一个初衷,广交天下名流。 谢家通过烟霞阁建立起的人脉不可谓不深,上至朝廷官员,下至求学士子,因烟霞之名汇于谢家者络绎不绝。 随后,谢晋亲自将两人引到左上手位坐下,按照大周礼制,以左为尊,左上手位是除了主家上座最尊贵客人才能落座的位置。这也看见谢家对于两人的重视。 三人落座后,其余族老才跟着一起坐下。 “方才无忧应该与少侠讲过目前的情况了,此次看来,孙家对我谢家已是图谋已久,只可惜有少侠从中出手才未能让他们奸计得逞,如今我谢家大批人马正在看护战场痕迹,我想到时候只要少侠再次在孙家人面前出手,并且指认他们袭击的行径,他们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李清霄思虑片刻后问道:“可这样孙家依旧可以说是谢家找到我出手袭击了孙家之人,这样从本质上并没有改变什么,毕竟现在死了人的是孙家。就算那些黑衣尸体谢家都有保留可他们依旧可以说是去办其他事情。” 听完李清霄的话,众人都陷入沉默,确实,这也是这件事的死穴,也是孙家做得最绝的一点,恶人先告状。 这样一来无论谢家如何辩驳都逃不了被人说成杀人元凶。 “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少侠尽管说,有何疑问在下都会解答。” “那好,伯父可否告知此次之事究竟是两家争势,还是牵扯更广?比如,帝京。” 李清霄此言一出,堂里的一众族老眼中都显现出异样的光芒,谢晋更是一时呆滞,他没有想到这样年纪的一个少年能有如此思虑。 “唉,不满少侠,我两家在朝廷背后的人确实不同,但那两位大人应该不会起什么冲突。并且到现在我谢家没有收到京城里的一点消息。” 李清霄习惯性地微皱眉头,这样看来的话,似乎只是孙家想要改变自身在岚风原的地位,可孙家究竟有何依仗能如此行事呢? 这个问题也一直是谢家这些日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谢家用了各种手段去探查,也均无收获。 一众人再次商量无果后,考虑到李清霄、江慕雪两人远道而来,于是便决定隔日再议。 谢家为两人准备了盛大的接风宴,筵席散后,李清霄拉住谢无忧示意他随自己走。 在和江慕雪交待后,李清霄与谢无忧一起离开了谢家祖堂,寻到一处僻静草原。 “小李兄,何事如此着急非要这么晚拉我出来啊。” 李清霄神秘一笑,“好事。” 说罢他便再让谢无忧施展了一遍完整的《野草剑法》。看完后,映照着自己的猜想,李清霄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再次仔细回想谢无忧出剑时的真气流动,李清霄起身抽剑。 “谢大哥,这可不能算我偷师啊。”说罢,李清霄便在谢无忧面前也有模有样的施展了一遍《野草剑法》。 这一幕倒是让谢无忧呆住了。仅仅是看他完整施展一遍便可以如此流利的使处,这是何等恐怖的剑道天赋。 其实这对如今的李清霄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现在的《野草剑法》只是一门上品剑法,连剑经都谈不上。一法通万法通,只要摸清楚了这真气运行的规律,施展起来其实并不会太过困难。 只是现在谢无忧不明白李清霄意欲何为,当李清霄施展完一套完整的剑法后,谢无忧只觉得与自己平日里施展的别无二致。 “看好了!”李清霄一声轻呵,剑招再起! 从起剑的那一瞬间,谢无忧感受到的剑意便起了变化,这一瞬,他也说不明白其中所蕴含的奥妙在何处。 李清霄一招一式的继续舞剑自萌芽生,到枯寂落,原本剑式简单的《野草剑法》自这一刻起才逐渐显得完整起来。 一套剑法舞完,李清霄平复气机,谢无忧则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这,这还是我的野草剑法吗?” 李清霄轻抚剑身,微笑着说道:“或许有一天,他在你的手中能演化成一部剑经也有可能啊。我现在掩饰的还只是不成体系的剑招,若你能将其融汇贯通,《野草剑法》未尝不可跻身中乘之法,最不济也是下乘剑经。” 谢无忧深深拜服,“这等大恩,小李兄让我谢无忧何以为报。” 李清霄转过身去摆摆手,“举手之劳,况且我自己也受益,谢大哥你先自己领悟,有什么问题再来问我便好。” 言罢,他便随意找了旁侧一块地方打坐修炼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刚放亮便有谢家弟子寻到在外的两人。 “二公子,那孙家的人又来闹了,族长寻您和少侠速回家里做商议。”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顺势起身便飞掠向祖堂方向,只留下前来传信的子弟在身后默默吃灰...... 未等走近祖堂正门,便能瞧见前门有百十来号人穿着白色丧衣哭天喊地。这等阵仗活脱脱像极了闹事的村野老妇,李清霄皱起眉头,孙家也太没有底线了一些。 只见一众孙家人围着谢家祖堂大门,此时出面的非是谢晋,而是谢家嫡长子谢君英。 谢君英是谢无忧的大哥,也是目前族内即谢晋之外的第二掌事者,此时一众谢家家丁将孙家众人团团围住不让他们在前进分毫,孙家众人则是哭天喊地的叫嚷着谢家这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杀人子弟还不归还尸首。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孙家众人 这群孙家人的领头者是孙凡的弟弟孙诘及其母亲,来的也都是孙凡的血脉亲族。当然谢家家主孙诚海也便是孙凡的父亲自然不会到场,作为一家之主,他可抹不开这个面子来闹事。 孙母如今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对于这种事自然也是要脸面的,可是为了家族,这个面子她也不得不丢。 谢君英为人恭谨谦和,面对这样的场面一时也是有些头大,眼看就要压不住场面时,谢无忧跳了出来。 “我说你们闹什么闹,你们孙家人袭击我们车队在先,我们还没追究你们便闹上门了!” 孙母见状毫不示弱,“你说我孙家袭击你们车队,那你们谢家可有一件物品落在我孙家手里,或者说你谢家是死了任何一个人了?” “嗨,我说你个老太婆满嘴胡诌,你孙家人打输了没抢到货不正常?再说那日就是有高手出手将来袭击的人全杀了,我孙家没有伤亡如何?” 孙母气得牙痒痒,虽说她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可到底还是有几分身段的,此时被谢无忧叫成老太婆,实在是欺人太甚,眼见斗嘴上她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于是他又开始用了无赖招数哭天喊地。 李清霄听的烦了,直接走上前道:“那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我杀的,有什么问题吗?” 孙母正在哭喊着,听到李清霄这样说显然是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却是因为咽下了一口气去,一个嗝儿就出来了。 谢无忧捧腹大笑,孙家人也是都觉得这个嗝儿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孙诘眼看母亲说不出话来,接口道:“你谢家就是这点手段,没道理了便随便拉个人出来顶罪,找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你谢家人还真有本事。” 李清霄不再废话,直接抽出冷星辰,强大真气在身周流转,带起滚滚气浪。 “你若不信,虽我不噬杀,但也不介意当着你的面再杀一次。” 此话一出映着冷星辰散发出来的冷意,在场的孙家人都是忍不住的颤了颤,一时间竟没人在敢发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李清霄,有什么问题让你们能做主的找我,若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再帮谢家清扫一次外敌。 至于孙凡之死,就全怪他对我出手。日前我与谢家商队赶往沧澜城,孙凡领着两百多黑衣蒙面的纵马之人向我们车队撞来,我不管你孙家去办什么事有什么理由,总归是对我们的安全构成了威胁,所以,他死的不冤。” 孙母听见李清霄如此说,顿时来了脾气,“你个小兔崽子,你有本事今天就把我这个妇道人家也杀了,任凭你如何狡辩,孙凡之死也和你逃不了关系。” 李清霄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果真是个妇道人家,是了,孙凡之死与我有关,那你便不要堵了谢家的门。我现在便去你孙家走一趟,看看还能再杀几个孙凡!” 听到李清霄如此强势,孙诘颤颤巍巍的扶着孙母,孙母则是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次确实提到石板上了。 无奈之下,一众孙家人只好灰溜溜的逃走。 谢君英感激的看向李清霄,但也有些担忧。“多谢李少侠出手相帮,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少侠和孙家是真的结下梁子了。” 李清霄将冷星辰收回剑鞘,“他谢家有几名小宗师?” 谢君英摇摇头,“据我们所知谢家只有不到五位七通脉的武师,并无小宗师。” 李清霄点头示意明了。“连小宗师都没有,这边更好办了。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资格来威胁我。” 待到门口一众人彻底散去,谢晋也从里走了出来。 在探听了事情经过后,这位一族族长陷入了沉思。对待孙家这种无赖招数,或许李清霄的做法更为直接奏效,可对后续事情的发展却并无太大作用。 要知道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可是会引起两族大战的,这样的事情影响之大可以说不单单是岚风原上,甚至在朝廷那边都会产生巨大的波动。 虽然李清霄说要上孙家大开杀戒云云,可实际上他也不会不能这么做。这样做的后果将直接影响青城山与朝堂内部势力的关系。 这也就是为何许多江湖散人一生漂泊都不愿意加入一方势力的原因。入了宗门,你的一举一动将牵扯的不再仅仅是你个人的荣辱生死,还会影响整个宗门的发展。 这样的担子太重,这样的生活,更少了几分江湖快意。 事罢,谢晋叫上李清霄谢君英谢无忧三人一起到书房用早膳,这个点倒是没有去叫江慕雪与谢雅。 这次的事情,谢晋并不想让谢雅参与,李清霄自然也不希望江慕雪参与进来,他带着江慕雪好像现在更加成了一种习惯,反正他走到哪,好像江慕雪便会跟到哪。说不上哪里不对有感觉确实好像有什么不对。 “李少侠,今早的事麻烦了。”谢晋对李清霄的态度依然十分尊敬,并没有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心态语气。 这样的态度让李清霄觉着十分尴尬,其实在他的认知里是更尊崇出书院按照年龄划分辈分的规矩,而非如今江湖盛行的以修为论辈分的方法。 “谢伯父还是叫我清霄便好了,清霄本就是书院弟子,书院的礼仪清霄也是要遵守的。” 谢晋不禁感慨道:“好好好,若我谢家也能有贤侄这般修为高绝且不骄不躁的后辈该多好啊。” “君英大哥仅是接触一二便知是满腹经纶之人,无忧大哥修为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谢家有这文武两绝,何愁不兴。” 李清霄三言两语便是让整桌的人其乐融融,这也不得不感慨他的亲和力,如沐春风即是这般。 桌上,几人依旧还在商量着如何应对孙家后招。 午时,孙家堡内,孙诘与孙母已经回到了主堡。主堡内,当今孙家家主孙诚海高坐首位。 “那个出手的人是青城山的李清霄?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第二卷 第一百章 底气 如今,李清霄的事迹已经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在江湖新一辈的声望中之前一直是中州剑宗贺昭,而李清霄的名声在近两个月里越来越响,特别是传出他击败了贺昭之后,一众江湖人对他更是津津乐道,他的江湖声望也是水涨船高。 甚至有好事者语言说在这一辈中,只有李清霄和贺昭二人有再复剑仙之名,而这两人都还是初出茅庐的年少之人,日后成就自然还不好定论,所以想必两人之后应该还会有一场争夺天下剑仙的比试。 惹上这样的江湖新秀是孙诚海没有预想到的,事到如今若是强行说孙凡是被李清霄谋财害命想必不但青城山剑宗不会答应,天下悠悠众口也相比难以信服。 李清霄与孙家素不相识也无任何矛盾,若说是仇杀更是无人相信。 “他直接承认人是他杀的,这道有些难办了。”孙诚海面凝如霜,四周的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全身被黑袍包裹的身影从一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孙诚海见到来人,显然有一丝慌乱,当即命孙母与孙诘退出去。 待到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他连忙从主位上起身。此时的孙诚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家主风范,反而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屠阴护法,不知这次现身有何差遣啊。” 他的脸上堆起了浓浓的笑意,恍若一个最忠诚的老奴一般。 被他称为屠阴的黑袍人径直走上主位坐下,翘起二郎腿,整个脸部氤氲在黑暗之中。沉寂片刻后,屠阴以一种极度诡异的语气开口问道:“我许诺你的已经办好,可你这边貌似不大顺利啊。” 说话间,孙诚海的身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屠阴护法,你听我解释,这次的事情属实是个意外。” 屠阴不满的打断道:“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你答应我的事情到现在一件都没有办成。无论是截杀谢家车队,还是引谢家出祖堂一战,你哪一样完成了?” 听着屠阴冰冷的质问,孙诚海硬着头皮直接说道:“屠阴护法,谢家找了一位小宗师的高手,我们孙家根本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能力。” 听完孙诚海的话,屠阴明显有一丝惊讶,却也只是一丝。 “在这岚风原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小宗师?” 听着屠阴的语气有些许缓和,孙诚海急忙继续说道:“屠阴护法,此人名声您应该听过,只不过不是在岚风原,而是在宁州。青城山剑宗,李清霄。” 当李清霄三字从孙诚海的口中吐出,坐于上位的屠阴那隐于黑暗中的眼眸骤然放亮。 “李清霄!你确定?” 孙诚海连忙上前两步,指天发誓的说道:“我哪里敢骗您,此时李清霄就在谢家祖堂,我孙诚海愿以性命起誓。” 听到孙诚海如此言之凿凿,屠阴也相信了这样的结果。 “李清霄,呵呵,有意思,我曾听离音殿主提起过,就是这小子那日最后伤了他,不过今日在这岚风原上,可没有清浊书院的那帮书生护着他了。我还真是想会会他......接下来,你便照我说的做。” 谢家祖堂,经过一众族老们的多次商量,大致已经有了一个对付孙家的办法,那便是让李清霄主动承认出手斩杀孙凡一事,并邀请各地豪侠齐聚战场见证孙家人的配比装束。 无论孙家人如何狡辩,那黑衣蒙面的装扮总归是现在已经既定的事实。 在夜半三更之刻,有这么一支队伍出现在自己的行进道路上,无论是谁都要展开自卫式的反击。 就算孙家说不是来袭杀谢家商队,可这样的装束又能是去做什么好事呢?若孙家不能给出一个交代,那被人杀了也便白杀了。 在征得李清霄的同意后,谢家众人开始广发名帖,准备相关事宜。 这次谢家发出的名帖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名帖,而是一种印有谢家宗族淡金图腾的名帖。这样的名帖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更像是一种人情贴,凡是收到这种请帖前来谢家的,到最后都能得到谢家的一个许诺。 一众人还在忙碌,不过却没有李清霄什么事,毕竟这样的事情谢家有专人处理。 午时,谢无忧与谢雅找到李清霄江慕雪二人。此时二人正在谢家的碑林中观摩,对于这些东西,江慕雪一直是不怎么喜欢的,可架不住李清霄是个小学究,在打听到谢家有这样一块地方时,当即就赶来了。 看着专心致志的李清霄与无精打采的江慕雪,谢雅掩嘴轻笑,悄悄地趴在谢无忧的耳旁说道:“李少侠和江姐姐还真是有趣的一对儿,你看此时李公子像不像那话本里的柔弱书生,江姐姐就是那一代女侠。书生读万卷书,女侠就守着书生。” 谢无忧打趣道:“你这小妮子莫不是看的有些羡慕了?等哥哪天给你寻一户好人家,就把咱们的风原明珠给嫁了。” 谢雅小脸微红,装模作样的捶打了几下谢无忧。“我才不要你帮我找,我要自己找到我爱慕的人。” 说罢,也不看谢无忧的反应,便去叫李清霄与江慕雪。 见到两人前来,李清霄立刻警觉起来。 “谢大哥,是不是孙家人又来了?” 看着李清霄的样子,谢无忧无奈笑笑。“除了有事,你谢大哥便不能来打扰你私会了?” “哪里,只是这孙家的确烦人罢了,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还要赶回沧澜。” 江慕雪也是习惯了谢无忧的打笑,先前在马镇和烟霞阁谢无忧便没少开这样的玩笑,所以也并不在意了。 “此番前来就是找你出去跑马,在家中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咱们外出散散心,你看我将玉玲珑与映云雪送你,你把它两都冷落成啥样了,这马啊要长跑,不然过上几个月这马可就实实在在的废了。” 听到要出门,江慕雪的双眼瞬间放光,这可好了,不用闷在这个大院子里咯。 李清霄也是欣然接受,四人一同驾马出门。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 阴阵起 山雨欲来 岚风原景色之靓丽,无数词人都在笔下有所描述,身处中原,却能感受到塞外草原的风光。万里碧空如洗,脚下漫眼望去尽入眼皆是新绿。 出了谢家祖堂,江慕雪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久违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正经了没多久的李清霄又开始发起了痴,看着江慕雪开心,他便觉得开心,尽管身旁还有谢无忧和谢雅,可李清霄的眼里却只有江慕雪。 看着李清霄此时的样子,谢雅微微有些失神,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自己命中注定之人呢? “小李兄,我们不如来赛场马吧,我武功不如你,这骑马,你可不一定比我强!” 听着谢无忧的建议,李清霄也来了兴趣。 “谢大哥可别瞧不起人,我当年在书院骑射也是双甲,来赛便来赛!” 草原上的阳光明媚,四个年轻人尽情驰骋在这片天地之间,人间美好,人也美好...... 谢家此次发帖十分紧急,当孙家探听到消息时,谢家的请帖早已送到原上各家手里。 孙诚海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屠阴,屠阴黑袍下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残忍之色。 “很好,这是他谢家自掘坟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孙诚海狗腿般的点头哈腰道:“您要的九对阴时生童男童女已经准备齐了,也按照您的要求取了心尖肉,心头血,躯壳都在留着。” 屠阴点点头。“好,你将这些符纸按照这份阵图贴好,将这些东西按照阵法埋到那处战场。” 孙诚海随即拿着阵图与符纸便趁着夜色亲自去布置。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岚风原上凡是能赶来的各家各族都是派了重要代表来到了谢家。 第四日一早,谢晋带领着所有人赶往遗留战场,还命人将经过处理的孙凡尸首一起台上。谢无忧带领一众人马前往孙家,“恭请”孙家主事亲至战场对辩。 孙家人见着这等阵仗都是有些怯懦,孙诚海却在此时神情萎靡的走了出来,在他的脸上满是憔悴不甘与怨毒。 打量着谢无忧以及随后的谢家家丁,孙诚海声音沙哑的说道:“怎么,你们谢家今日是想灭了我孙家满门吗?” 尽管极不情愿,可谢无忧还是顾及到礼节,翻身下马。 “无忧不敢,只是请孙家主前往那日的战场遗迹一趟,今日我谢家汇集了原上诸家诸族一起做一个见证,为我谢孙两家裁断此事。想必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会为我们两家评断对错。” 孙诚海一脸痛苦的闭眼仰天,“哈哈哈,你谢家找的人,你跟我说都有杆秤,他们不帮着你谢家难不成还能来帮我孙家!” 说罢还未等谢无忧再开口,孙诚海接着说道:“也罢,我便跟你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你谢家能耍什么花样!” 听着孙诚海如此爽快便答应了谢无忧倒是感到有些意外,原本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打嘴仗的准备,也正是这个原因才是让他出面而非谢君英。 尽管有些疑惑,可一时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感觉今天这差事有些过于简单了。 不多时,孙诚海仅仅是带了十数人便出了孙家,而屠阴赫然便在队伍之中,十数人同谢无忧一同赶往战场遗迹。 当目光扫过孙诚海带的一众人时,谢无忧总感觉有些不安,可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随着离战场遗迹越来越近,谢无忧心中的不安便越发加深...... 当再次看到这片四处散落着一分为二的尸体的战场时,李清霄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这是第一次他对这些修为低微之人出手,当时夜晚看不清地下的血迹也便罢了,如今在大白天看见这样的情景,就算是他自己也是感觉到一阵恶寒。 在这六月的正午,丝丝阴风在场间吹过,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谢家离此地的路程并不算远,仅是第二日下午一行人就赶到了这里。 此时在这战场的周围,谢家已经支起了许多帐篷,随谢家来的各家族见证者都暂住其中。 李清霄闲来无事在账外一处清净地打坐修炼,可当接触到此地的天地气机之时,一股晦暗诡异的气机却始终挥散不去。 开始他以为是此地的阴气作怪,毕竟死了这么多的人,可探寻下去便越发感觉到有些奇怪。 “这样的气机仿佛是有一定规律的?好像构成了一张网?怎么会?” 带着心中的疑问,李清霄不顾这股气息的阴邪之意,随着这股气机流动的方向放出自身气机探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蓦然惊醒! “这是!这是魔气!这地方怎么会有魔气!”在脑中迅速回忆相关信息,他确定这就是太遗魔教之人所修炼的魔气。虽说这股魔气与当日江遇散发出来的血魔气有些许不一样,可本质上那种极端邪恶的感觉却是如出一辙。 “慕雪!” “怎么了?” 听着李清霄略微严肃的声音,江慕雪走到身前。 看着此时已经向帐篷区域走来的孙家人,李清霄低声道:“我想让你帮我去个地方探查一下,若是有什么不对你随机应变,我感觉到此处的天地气机变化十分诡异,甚至......甚至有太遗魔教的气息,我有一些怀疑孙家是否可能跟......” 听完李清霄的话,江慕雪点点头,返回帐篷拿上雪柳便向李清霄所说的地方赶去。 其实按照这大队人马的行军速度,今天午时便可感到这处战场,可途中孙诚海以等人为名,硬生生拖了半日的时间,直至日暮这才赶来。 在得知孙诚海一众人到场后,谢晋与谢君英等谢家主事人纷纷迎了出来,同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岚风原上各家族的见证者。 李清霄快速走到谢晋身后,跟着众人一同迎上前去。 毕竟人是他杀的,今天这事的主角和解释者也是他。 当一行人靠近后,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压来,感受着孙诚海一方人群中散发出的气机,李清霄的眉头不禁微皱。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二章 战屠阴 这股强烈的不安之意正是源自于那种太遗魔教特有的魔气,阴冷血腥而邪恶。 他能感受到这股魔气流转还要归功于《明道玄元功》的小成,玄门所谓望气,便是借助了独特的功法,集大成者的《明道玄元功》让李清霄对气机的感知比之之前强了数倍有余。 太遗魔气这样独特的气机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幸好之前有一丝察觉,不然今日麻烦恐怕就大了。”李清霄心中暗自庆幸。 如今之计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且看看孙家这局戏怎么演。 打定主意,李清霄并不出声点破,静等谢晋率先出招。 看着此时身着玄黑丧服的孙诚海,谢晋并没有丝毫怜悯,直接开口道:“孙家主,今日请你来就是想在这原上诸家的见证之下将这次的事说清楚,你孙家一再强调是我谢家袭杀你孙家之人,还两次堵我谢家祖堂正门,今日人证物证俱在,且让大家伙评评理吧。” 孙诚海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晋,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这人是你谢家杀的,见证的也是你谢家找的,这还有评理的必要吗?” “这么说来,孙家主是不相信我草原上的诸族了?还是你之一想要挑起两族争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李清霄也不着急,目前还没有到要他出面的时候。 就在营地中两方言语交锋之时,江慕雪顺着李清霄的指引到了离营地约莫三里地的一处背阴坡。 刚到此处,空气中充斥的阴冷之意便让她打了个寒战。 如今江慕雪已经是七通脉的武师,面对一些天地气机,已经有了初步的感知。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阴冷?” 她的秀眉微微蹙起,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雪柳,感受着那一股模糊的气机,江慕雪一寸寸的在这片背阴坡搜索起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找到了一处青草有些枯萎的地方。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阴煞如此?”一股浓烈到几乎要凝霜般的寒意在她的感知中散开,江慕雪瞬间挣脱开气机感受,深深吸了几口气,心一横便开始用雪柳将那一块泥土彻底削开。 只见离地面两寸后的地下,一个有成人大小的陶罐埋在地下,陶罐上,一道黑色符纸封在罐口,黑鞋符纸上的纹路赫然是已经干枯的血液所勾勒。 这一幕着实吓到了江慕雪。 “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受着陶罐散发出的阴邪与诡异,思索片刻,她强撑着惧意一刀划开了这个陶罐! 只见成人大小的陶罐里,赫然装着一对已经约莫有五六岁大小孩童的尸体,正是一男一女。 看到这一幕,江慕雪瞬间捂住嘴转身过去,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她迅速用雪柳划出刀芒,一大片泥土翻飞,顷刻间盖过了两具尸体。 回想着方才看到的一切,江慕雪不禁感到胆寒。 这到底是哪般丧心病狂之人才能干出这种事?不行,还是要尽快赶回营地告知清霄再说。 营地这旁,屠阴在瞬息间察觉了一处阴气的爆发又衰弱,阴影下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疑虑,莫非是孙诚海这家伙又没有布置好?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就此质问孙诚海。 此时,孙诚海和谢晋还在打着口水战,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孙诚海的言辞颇有无理取闹的意味,可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时,李清霄的脑海急速运作,半柱香前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孙诚海好似在有意拖延时间?难不成是孙家安排了人手进攻谢家祖堂?可仔细想来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就算谢无忧与谢晋都没有再族内,可谢家也有其他的六七通脉武师。 若是孙家有那个胆子,断然也不会答应今天来见面,那他到底是想干嘛呢? 随着时间推移,最后的一抹余晖已经快要落下,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重的阴寒之气,李清霄顿时明悟了。 不是孙诚海要时间,而是他身后的太遗魔教之人,先前的阴煞之气应该也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就在此时,江慕雪赶回营地。 屠阴的眼神瞬间盯向江慕雪,此时在他的感知中,江慕雪的身上有着极为浓厚的阴煞之气,特别是她的那柄刀,其上沾染的阴煞之气尤为浓烈。 屠阴的拳头攥起。混蛋!敢坏我好事,等下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你成为我永久的奴仆! 先前屠阴让孙诚海布置下的是天煞殿的九鬼引煞阵,此阵将九方部下极阴之物,使一定区域区域内的天地元气向阴极转化,从而提高专门修行阴邪法之人的功力,阵起之时,阵内的所有生灵血气也是主阵者的养料。 可现在有一处的极阴之气泄露,就意味着阵法变得残破,所能达到的效果也远不如阵法完整之时。 江慕雪急速走向李清霄附耳讲述自己的所见,就在这一刻,李清霄的目光与屠阴的目光相交。 瞬间,李清霄就确定,屠阴就是孙诚海背后太遗魔教之人,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身份。 不过不难猜测的是,屠阴的实力应该不如离音殿主江遇,否则也不会费这种手脚来对付在场之人。 这一刻,李清霄果断出声,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若是真的拖到了天色全暗,到时候胜负还不好说。 “孙家主各位还是住嘴吧,让你背后那人说如何?” 李清霄这突兀的一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而李清霄的目光从未从屠阴的身上离开。 正在挣得面红耳赤,涕泗横流的孙诚海一时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后辈敢如此直接的说出这番话。 “我看您演的也是怪累了,不如就让那位先生替你说如何?” 孙诚海机械的转过头看向屠阴。 屠阴双手环胸,沉默片刻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清霄在脑中迅速回忆相关信息,他确定这就是太遗魔教之人所修炼的魔气。虽说这股魔气与当日江遇散发出来的血魔气有些许不一样,可本质上那种极端邪恶的感觉却是如出一辙。 “太遗魔教的气息,我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李清霄一字一句的说道。 当听到太遗魔教四字时,场间众人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哗然。 “这孙家竟然勾搭太遗魔教?”“什么?太遗魔教真的存在吗?”“这孙诚海还在装可怜,连魔教之人都牵扯上了,其心可诛!” 一时间营地内各种声音响起。 屠阴点点头,“你很好,我曾听江殿主提到过你,果然是不一般。” “我还以为他死了。” “那你还真是自大,就凭那巫教的一滴神树精粹?”听闻此言,李清霄微微动容。 “不要惊讶,江殿主乃是我十殿殿主之一,认得那神树精粹有何好惊讶的?我承认神树精粹的确很了不起,但想凭借着那种等级的力量灭杀一位殿主,你还是太自大了。” 李清霄面色微沉,当初医黎离开时曾让他小心保密,可是这事竟然在魔教内已然传开,一种危机感自他的心中升起。 “可是灭掉阁下,应该足够了。” “呵呵,那也要试过再说,毕竟今日可没有清浊书院那些个书呆子助你,而现在,则是我的主场!” 言罢,屠阴断然出手! “记住了,今日杀你的,是天煞殿三大护法之首屠阴!” 一道紫黑色的魔气从他的手中打向天际,一时间,九道至阴致寒的魔气自九个方位升起,只不过有一方的魔气显得略微有些薄弱。 李清霄也不甘示弱,瞬间抽出冷星辰,不管孙家众人姓名,一招泼墨山河压向屠阴。 天地间的阴寒之气急速的灌入屠阴体内,就在李清霄临身之时,一把冰矛出现在了屠阴手中。 “呵呵,看看是你手中的寒幽精铁更冷,还是我的九幽寒冰更胜!” 冷星辰与冰矛相撞,山河墨气尽数消散,一股深蓝色天火自剑身上升起。 幽蓝天火本为极寒,却是将冰矛灼烧的散出大片雾气。 “天火?” 不等屠阴缓过神来,李清霄再度一剑压上,正是点墨花开。 点点墨花在屠阴身前爆开,屠阴的黑袍顷刻间被撕碎。 “不该如此。” “小辈休得猖狂!” 屠阴后退三步,再将寒气汇聚,数百道冰矛在身前凝成。 此时,营地里的一些人已经感受到了有些不适,仿佛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一些身体素质稍差的或者修为稍弱的已经有不少瘫倒在地。 “快散开!”李清霄大声呼喊。 “慕雪,带着他们从你刚才的地方退出去!” 屠阴的冰矛急速飞出!李清霄化出数百小剑与冰矛对撞。 强烈的真气在空中涤荡开来,一时间冰雾与水汽散开。 李清霄再次挥出滚滚天火,无尽幽蓝天火吞噬场间一切。 “受死吧!”屠阴一声大喊,天地间再次会起无尽冰矛。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章 九鬼引煞阵 屠阴看出了李清霄心软,这一招就是要逼李清霄全力出手,否则他身后的这些岚风原之人都要死在这一招下。 李清霄自然也明白屠阴的用意,这样密集的攻击针对单个目标自然没有多大威力,可在面对修为较低之人时,那便是绝对的大杀招。 毫不犹豫,冷星辰在身前虚招画圈,一道吸力强劲的劲风形成,正是两仪风生。 激射而出的冰矛尽数被两仪风生搅成碎屑。 “八通脉的修为却有至少九通脉的真气强度。” 感受着李清霄身周传出的真气波动,屠阴快速有了判断。“嘿嘿,若仅仅是如此,怕今天你是要留在这里了。” 此时,江慕雪领着一众人向先前她挖出尸体的地方赶去,趁着李清霄与屠阴缠斗,孙诚海已经跟上了逃命的众人,一些修为稍弱的跟不上人群速度,已经在孙诚海手上丢了性命。 谢无忧看此情景,将身旁有些虚弱的谢雅推向了江慕雪。 “江姑娘,你快带大家逃出去,我来应付孙诚海!” 谢晋看谢无忧要反身回去,当即有些着急想要劝阻。 “父亲,不必说了,这是我谢家请来的人,我谢家自然有义务保护大家安全,大哥修为稍弱,你快带着大哥离开!” 听着谢无忧坚毅的语气,谢晋的双眼微微湿润,或许,谢家有无忧与君英真的可以再提高一个层次。 谢晋将谢君英交给了一众侍卫,也反身追上了谢无忧。 “傻孩子,在这阵中我都不敢保证能打过那老家伙,你上去不是送命么。且让为父来助你杀贼!” 将冰矛尽数挡下,李清霄提剑再起,一剑破空,速度快到极致,正是松风剑法的风迅一式。屠阴聚起冰盾做抵挡,李清霄剑式斗转,一道锋锐剑光亮起,自下而上与冰盾强行相撞。 辟易,下一式,贯石! 瞬间,他将半数真气尽数灌注剑中,剑身气势大盛! 剑式带着青松贯石之意强行压在冰盾之上,仅是刹那,屠阴聚起的冰盾便化作齑粉。 李清霄乘势而上,青松之意化作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墨剑经,挥墨如雨!一时间屠阴竟是不敢直面李清霄的锋芒,连连退避。 如今李清霄剑道的纯熟可谓出神入化,本来墨剑经、松风剑法与青城山剑经是三部完全不一样的功法,无论是从真气运行还是意形演化,三部功法可谓大相径庭,可他却能做到三部功法衔接的圆转如一。 面对着李清霄的攻势,屠阴一声怒吼,阵内气机肉眼可见的以他为中心流转起来。 “小辈,你真的很让人惊讶,不过如此也就是你的极致了吧。” 李清霄的嘴角微微扬起,这屠阴还真是自大,如今自己连真正自身的全力尚未动用,他却以为我是动用了神树精粹,如此,我便陪他演上一场。 其实屠阴的自信并非盲目,而是来自于此时这方大阵。九鬼引煞阵所汇聚起的阴诡之气对他来说是大补,而对其他修行者来说则是绝对的削弱,这也是方才他判断李清霄的真气强度是在九通脉而非萧羽陌所说的十通脉的原因。 自己布下的阵法倒是误导了自己的判断,不过这也怪不得屠阴,毕竟如此大阵所需的材料是十分难寻的,这些材料至少一个月前孙家就在开始准备,所以屠阴也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大阵。 飘散在空气中的阴邪之气大量涌入屠阴体内,李清霄想要出手打断,一剑天火燎原化出无尽火海再次包裹向屠阴。 幽蓝天火与恍若实质般的阴煞气机相互纠缠,发出刺耳的灼烧声,不过李清霄的天火并不能破开屠阴身周的气机。 此时已屠阴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的一切事物都凝上了一层灰黑色的爽雾。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气机,屠阴满足的睁开了双眼。 “呵呵,小辈,今日就让你见见何为天煞之冰煞!” 随屠阴话音而起,九柄由灰黑冰霜凝成的冰枪凭空出现,漂浮在屠阴身周。 屠阴向前踏出一步,单手握住一柄冰枪,极度危险的气机自他身周升起。 “这是我天煞殿的镇殿六法门之一的冰煞枪决,有这大阵的加持,小辈,这次看你还如何抵挡,乖乖化作我的养料吧。” 九鬼引煞阵的作用除了增强相同属性功法之人的战力,更关键的是还能化人真气精魄。实际上这座大阵屠阴本来是想用到谢家祖堂,不过既然谢家将草原上这么多家族的人都汇聚在此,他倒也更愿意吸收更多的真气精魄。 在整个队伍的最末尾,谢无忧与谢晋两人已经与孙诚海连过数十招,诚然孙诚海身上有屠阴所给的符箓可以不受这大阵的影响,可在面对一名积年的七通脉武者与一名六通脉新秀之时,还是讨不到多少好处。 不过在这阵法里多带一息时间,众人便会被削弱一分,若是短时间拿不下孙诚海,落败的定然是谢无忧与谢晋。 谢晋与谢无忧使用的都是谢家家传野草剑法,两人剑式绵密,可真气强度被压制,一时拿孙诚海没有半点办法。孙诚海一手长鞭如蛇吐信,将全身上下护住,不给谢无忧与谢晋留下半分机会。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缠斗。 江慕雪已经领着最前的众人到达了大阵的边缘,只见方才被自己翻出的两具孩童尸体诡异的漂浮在空中,一众人都是倒抽冷气。 虽说到了八通脉以上的修行者就可短暂御空而起,可这样的手段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过于骇人听闻。 江慕雪心一横,手中雪柳出鞘,一道雪白的刀芒刹那而出斩向两具尸体。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由蓄字诀斩出的一刀竟是寸功未进,只见刀芒接触到两具孩童尸体时就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过数息便被吞没. 不再迟疑,江慕雪又是劈出数十道骇人刀芒,可却尽数消散。 这样的场面让一众人都感受到绝望,而在营地的位置,屠阴也感受到了大阵传来的震动,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章 相持 “呵呵,你以为我的大阵这么好破?就算是以你的力量,也未必打的破这阵壁。”屠阴一脸阴邪的说道。李清霄没有想到凭着江慕雪七通脉武师的实力也将这大阵没有什么办法,一时间不由焦急了起来。 虽说目前为止他与屠阴对招依然游刃有余,可其他人却没有他这样的修为,若是长时间处在这九鬼引煞阵之中,定然会被大阵所侵蚀。 可在这阵法的加持下屠阴的实力与他相差并不悬殊,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快速取胜恐怕是难以做到。 就在这时,大阵的边缘处,一阵强烈的碰撞感再次传来,只见江慕雪手握雪柳,毫不停歇的接连挥出刀芒。万千刀芒只攻一点,在如此强悍的攻击下已两具孩童尸骨为阵眼的阵壁竟是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隙。 队伍的末尾,谢无忧与谢晋两人联手对敌,在两人的攻势下,孙诚海纵使不受大阵影响也讨不得好。比起谢无忧的剑式,谢晋的野草剑经更为坚韧,而谢无忧经过李清霄的指点后剑式更加多变。 谢晋看着谢无忧的剑式变化,心中不由大惊,原来野草剑法也能如此妙用。 此时场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李清霄与屠阴斗的不分上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江慕雪还在竭尽全力的攻击着阵壁;谢无忧与谢晋对战孙诚海一时僵持不下,因为阵法缘故,若是时间一长则免不了落败。 李清霄的脑内急速运转,如今之际最重要是要破阵,若没了阵法相助,自己对付屠阴等人那便是游刃有余。可怎么破阵却成了难题。 心思急转之下,李清霄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只见屠阴化出的一杆冰枪擦着他的肩头飞过带出点点血花,血花刚刚离开他的身体便被冰枪上的幽寒之气冻结。 一股幽寒之气也顺势没入他的体内。借着这个机会,李清霄顺势向后滑出十丈的距离,轻轻闷哼一声,屠阴脸上的讥讽之意更胜。 “看来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呵呵,若是如此,那今日你便留在这里吧!接招!” 话音刚落,屠阴身周再次汇聚起十三柄寒煞冰枪,自地面,十三道墨色寒气涌出,分散缠绕上冰枪。这正是天煞殿的两大绝学,《冰煞寒枪》与《九地寒绝》。 此时,最后一抹阳光已经落下天际,整个草原笼罩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中,两大寒煞法门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开始结霜。 感受着屠阴这一击的力量,李清霄紧咬牙关,感受到一处至阴魔气的方位,踏起游山步便朝着飞掠而去。 屠阴的十三道冰枪瞬息而至,正是有了先前借力暴退的十丈距离,李清霄才堪堪躲过前五道冰枪的攻击。 五道冰枪深深插入地底爆开,一时间每道冰枪周围三尺见方的泥土翻起十余丈高。 “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屠阴一声尖啸,又是五道冰枪袭来! 李清霄稍缓身行,转身劈出一道泼墨山河,五道冰枪与山河墨气相撞,爆出一遍冰雾。 李清霄毫不犹豫再度转身飞掠,感知着自己与屠阴的距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的速度顶多与我持平,而到时我只需在规避他的攻击的同时找机会破掉一处阵眼便好。” 这时的九鬼引煞阵已经是完全运行,九个方位都有一对童男童女的尸体悬浮在半空中。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隐藏掉阵眼的位置是绝无可能的。所以一般这种阵眼外显的大阵一般都会在阵眼处布置专人看守,或是下下层层禁制。 而这九鬼引煞阵明显就是第二种情况。 在江慕雪这处,不少修为薄弱之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更有甚者直接被吸取了生机,成为一具惨白的身体。 在江慕雪的不断挥砍下,那道裂缝已经是越来越大,已经有不少气机从裂缝灌入,在裂缝周围的人群也稍感轻松。 其实九鬼引煞阵的阵枢便是屠阴,屠阴死,大阵虽然还会存在,但到了那时大阵便是一座死物,破除起来自然更为省力,而现在大阵汇聚的能量全部加注道阵枢之上,想要破除阵枢则基本没有可能。 而想要削弱这样的效果,自然是毁掉阵眼最为有效。 三道冰枪再度袭来,迫不得已,李清霄再次回身一剑斩出,熊熊天火将冰枪灼烧殆尽。看着李清霄飞掠的方向,屠阴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想法。 “想坏我阵眼?呵呵,真是不错的想法,可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言罢,屠阴汇起全身五成的魔气与周围的阴气相互缠绕,“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天魔功法,天煞魔功!阴煞极凝!” 一颗墨玉般色泽圆润的气机在他身前汇聚成一团,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可怖波动,李清霄的面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果然之前你也没有动用全力吗?也罢,哼,就拿你试试这玄门元气!” 下定决心,他急停转身,一股与之前真气不同的元气从他的丹田内流向全身。从战斗一开始,他便催动着大量的真气向元气转化,直到现在积攒的元气,足够这一次的爆发! 踏鹤行,鹤归起!他的身形瞬间变得虚幻,刹那间便凭空出现在了之前停留过的地方,而此时屠阴便在此处汇集能量。 面对着刹那间如同跨越空间与时间而来李清霄,屠阴的思考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风行雷动!冷星辰剑身上紫电缠绕,急速刺向屠阴咽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屠阴以最快的反应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击,一道血线从他的脖颈间喷射而出。 李清霄将冷星辰向左侧横劈,一股吸引之力从剑身传来,正是两仪风生。屠阴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要被硬生生扯断一般,狠心之下直将身前尚未完全成型的魔气团炸了开来。 这样的距离下,足以用玉石俱焚来形容! 一道巨响在这平旷的原野上响起,这道巨响就是相距几里之外的江慕雪众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江慕雪握刀的手不禁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