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碑:你上辈子是个刷子吧?》 第一章 是人是鱼是李如是 大衍四十九年,冬。 大雪纷飞,冰封万里山河。 陵江河底,一群锦色江鲤悠然游曳,其中一条灵性十足的锦鲤远远吊在后面,黑珠金底的鱼眼里满是迷茫。 李如是穿越了,做梦都想不到穿越成了一条鲤鱼。 依稀记得前世半夜野钓,分神滑动手机转发了锦鲤求好运,而后不甚失足落了水,再次醒来就化身成鱼,来到这泱泱大河中。 做了半辈子人,做鱼还是头一遭,余生漫漫,鱼生灰暗,心里落差不可谓不大。 可人也好,鱼也罢,求生乃万物本能,李如是调整好心态,混迹在鱼群中,学习着它们的生存之道。 头顶便是三尺寒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对他来说还是个谜。 前方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敲击声,吸引了鱼群的注意,鱼群调转方向,上浮向声源寻去。 有人在凿冰! 李如是反应过来,摆动着鱼尾跟了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前方不远处的冰层裂开细密缝隙,一声强过一声的敲击声回荡在河中,不多时,伴随着一声闷响,冰层被凿出一个豁口,河水在压力下喷涌而出,将豁口冲的又大了几分。 敲击声并未消失,反而愈来愈密集,豁口也在不断变大,直到一丈见方时才停止。 鱼群围堵在豁口处,昂头呼吸着新鲜空气,翻涌的河水也渐渐平息下来。 “噗通”一声轻响,一个鱼钩连着丝线被扔入了鱼群中央,鱼群一阵躁动后凑了上去,旋即一脸嫌弃的离开。 李如是来了精神,作为一名资深钓鱼人,对各种鱼饵有着莫名兴趣,能让贪吃的鲤鱼如此嫌弃的饵,倒是不多见。 仗着滑溜的游姿,毫不费力的挤到前面,看清鱼钩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直钩,无饵! 李如是不淡定了,瞬间想到一句流传千年的谚语。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莫非穿越到洪荒世界,遇上了正在垂钓的姜子牙? 正沉浸在遐想之中,鱼群忽然一阵躁动,挤着发呆他凑到钩子上面,好巧不巧的将直钩卡在了鱼腮上。 完了,挂钩了! 与此同时,鱼线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拉着他跃出了冰窟窿。 “神了!直勾真能钓上来,那老道士没骗咱们,小姐有救了!” 李如是重重摔在冰面上,还未感受到北风萧瑟,便被一个小厮捧入怀中,挡住了严寒侵袭。 “咳咳,好漂亮的鱼儿。” 冰窟窿旁,一位裘袍少年扔下鱼竿,赞叹道。 李如是打量着主仆二人,心里直打鼓,看着两人复古衣着,穿越实锤无疑了。 可这两人怎么看都和姜太公扯不上半点关系,裘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面容俊秀,只是脸色苍白如纸,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而抱住他的小厮生的五大三粗,黝黑健壮,一直憨笑不已,哪有半点高人模样。 “阿奴,快些将鱼儿放进木桶,莫要伤着它。” “放心吧少爷,这可是我们白家的救星,阿奴宝贝还来不及呢。” 小厮小心翼翼的将李如是放进脚边的木桶,又舀了半桶水,这才提起木桶跟着少年往岸边走去。 河岸上停了一辆马车,车顶上积了一层薄雪,棕色大马打了个响鼻迎接二人归来。 少年抖落身上的雪花,接过木桶提进了车厢内,车内生着一团炉火,将不大的空间烤的暖如初春。 李如是团在木桶里,感受不到半点暖意,他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是专门冲他来的,听他们谈话的意思,似乎是要用他救人。 听着像是好事,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是,怎么救? 一条鱼能怎么救?煲鱼汤?充饥救人? 没道理啊! 看那少爷穿着和这辆马车,不说大富大贵,怎么也不像缺衣少食之人。 况且费那么大力气凿冰,就钓他一条鱼,属实过分。 他也试过逃跑,可那小厮力气惊人,抱的他动弹不得,现在更是装桶上车,彻底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鱼儿,家姐病重,危在旦夕,捉你来此也是无奈之举,若你真能救家姐性命,我定会为你立牌上香,年年供奉。” 少年剑眉轻锁,愁声轻语。 李如是确定这番话是对他说的,马车内除了他就剩自己这条活鱼了。 那小厮在车外挥舞着马鞭,正驾驭着马车疾驰。 少年这番话说的是好听,可听的他毛骨悚然,什么立牌上香,还年年供奉,这是要他老命的节奏啊! “我特么不去,这不是去水里的车,我要下车!” 李如是撕力大喊,却张口吐出一连串的泡泡,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少年看着不断冒泡的木桶,脸色更是多了一丝虔诚。 “仙鲤有灵,老道诚不欺我啊!” 李如是心若死灰,认命般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 这一幕可把少年吓坏了,扯着嗓子喊到:“阿奴,再快些!” “好咧,少爷!” 小厮一扬马鞭,大马四蹄飞扬,速度又快了几分。 颠簸了有半个时辰之久,马车总算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朱红大门打开,两个丫鬟匆匆迎了上来。 少年掀开车帘,提着木桶下了车。 “快带我去见李道长。” “回少爷的话,李道长已于半个时辰前离府了,他走之前吩咐我们将这个锦囊交给您。” 其中一个丫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绣袋,双手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顺手接过,从中掏出一张卷轴展开细细查看。 “走,去厨房!” 少年看完喜上眉梢,带领着下人匆匆走向内府。 李如是听到厨房两个字,心顿时凉了半截,这特么真是要将自己煲汤的节奏啊! 少年步伐急促,手中木桶剧烈摇晃,不一会就将桶中的李如是摇的晕头胀脑的。 李如是再次清醒时,发现已经躺在了砧板上,面前少年举着明晃晃的菜刀,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吾命休矣! 李如是绝望的想闭上眼睛,却发现没有眼皮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手起刀落,砍在了自己嘴边。 嘴角两边一凉,似乎什么东西被砍下来了,可又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正迷惑间,少年捏着指头在他嘴边捡着什么。 一根,两根,四根。 这是……鱼须! 少年如获至宝,捧着鱼须匆匆出了厨房,一干随从紧跟其后,眨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偌大的厨房空空荡荡,安静的渗人。 李如是感觉在鬼门关晃悠了一圈,整条鱼都不好了。 暂时是安全了,可是等他们回来,自己还是挨宰的命。 这里绝非久留之地,可他没手没脚自救都是奢望。 虽说还能依靠尾巴跳几下,也不过是挪了个位置而已。 更何况,砧板旁边就是一口大锅! 一个跳的不好,直接翻锅里就更完犊子了。 到时候起锅烧油,直接煎至两面金黄了! 李如是死心了,放弃了挣扎,挺直身躯等待着刑期来临。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内心煎熬的痛苦已远大鱼须断裂的创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心态将要彻底崩溃的时候,脑海中突然爆发巨响,一座石碑缓缓凝实。 激活成功。 「功德碑」 功德值:+1(余值:1) 可兑换:人形。 李如是看着碑上简单的两行字,顿时欣喜若狂。 系统可能会迟到,可它永远不会缺席! 外挂,它来了! 兑换,兑换,兑换! 李如是疯狂默念兑换,石碑在千呼万唤后终于变幻字迹。 是否消耗功德值兑换人形? 注:1功德值可兑换人形1小时,时间消耗完毕后自动恢复本体。 注:再次召唤功德碑可提前恢复本体,剩余时间保留不消失。 李如是粗略扫了一眼,默念确定兑换。 脑海中顿时再次巨响,一团璀璨光芒由内出,笼罩整个灶台。 片息之后,流光散尽,一位翩翩少年立足于案板之上。 李如是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来到墙角水缸旁俯身望去,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倒映在水面之上。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比起前世颜值丝毫不遑多让。 李如是很是满意,比起颜值,他更满意的是身上这金丝红线的月白袍,低调奢华还不失内涵,配上他挺拔身姿,更是衬托出了几分出尘之气。 而且这身衣服和他有种血肉相连感,看着熟悉的颜色,心中微动。 这件衣服莫不是鱼鳞所化? 这时,左手手腕忽然传来一阵酥麻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如是好奇的卷起袖摆,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个类似手表的东西,印在皮肤上的几个数字让他有了紧迫感。 00:58 这是……人形倒计时! 数字清零就意味着他会恢复鱼身,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河里,功德碑的事等到安全后再慢慢研究。 还未等他走出厨房,门外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李如是一惊,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第二章 蛋蛋的忧伤 门外是一小片花园,几个仆人打扮的小厮折返回来,领头的正是名叫阿奴的壮汉。 “这位公子,您是?” 阿奴停下脚步,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公子哥,疑惑的问道。 “奥,那啥,我是你家公子旧友,听闻你家小姐病重,特来探望,不知小姐病情现在可有好转?” 李如是挺直了身躯,瞎话张口就来。 阿奴虽有疑虑,可见这公子哥的穿着,也不像贼人,便没有深想,见他提起自家小姐,连忙喜气洋洋的说道:“托公子鸿福,小姐得高人相助,现已无恙。” 看来自己那几根鱼须真的救人一命,功德值也是因此而来,不过一条人命换一点功德值,这系统确实挺抠的。 “如此甚好,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好好庆祝一番,既如此,我得赶紧向你家少爷道喜,各位,你们先忙着。” 李如是客套几句,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阿奴几人没有阻拦,哈着腰让开了道路。 这座府邸不大,由几座阁楼和偏房组成,出了花园就能看到敞开的朱红大门。 李如是没做停留,匆匆出府,回首望去,大门上悬挂一副铜匾,上书白府两个大字,字色深褐,有些模糊不清,就连那匾额也是锈迹斑斑。 府外是一条荒凉街道,两边都是破落不堪的房屋,有那么一瞬间,李如是有种来到拆迁区域的感觉。 “真够偏的。” 李如是抱怨了一句,兜兜转转半天,别说河了,愣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又径直走了许久,总算看到一条青石大路,路上也有了零零散散的行人。 大路尽头是一条繁华街道,两旁商铺古色古香,与白府所在形成鲜明对比。 李如是抬手看向手腕,距离恢复本体只剩二十六分钟了。 这时,一声叫卖吸引了他的注意。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大鲤鱼,便宜卖咯。” 李如是循声寻去,来到一个卖鱼的摊位前。 “客官,买鱼吗?刚捕上来的大鱼,新鲜着呢。”小贩热情的招呼道。 李如是从篓里捞出一条鱼,装模作样的问道:“这鱼确实不错,不知产自哪里?” 小贩笑呵呵的说道:“客官,外地人吧?这冰天雪地里,除了我们奉禹县的陵江内河,哪里还能打到鱼?” “哦?这陵江内河有何特殊之处?” “咱们这条内河,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名河,冬不结冰,夏不干涸,所产的鱼肥美至极,乃是奉禹一绝!” 李如是挑眉道:“这大冷天的,还有不结冰的河?小哥,你莫欺我是外地人,无故诓我。” 小贩急了,说道:“客官若是不信,亲自前去一看便知,顺着这条街不过两里路就是禹奉桥,桥下便是陵江内河。” “那我还真得去见识一下。” 李如是将鱼扔进篓子,起身向着小贩所指走去。 “站住!” 还未走出几步,背后响起破锣声。 李如是回头望去,小贩摊位前站了个一副暴发户打扮的胖子,胖子背后两个凶神恶煞的仆人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你叫我?”李如是疑惑问道。 “不错,本少爷叫的就是你。”胖子上前几步,上下打量着他,一对绿豆眼里都快冒绿光了。 李如是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强压恶心问道:“有何贵干?” “少爷我看上了你这身衣服,开个价吧。”胖子也不墨迹,直接道明了来意。 “不卖!” 李如是想也没想直接回绝,鱼鳞卖了还怎么在水里浪?不得不说这死胖子眼力还是有的。 胖子脸色阴沉下来,转了话锋说道:“这位公子看起来面生的很,外地来的?” “与你何干?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李如是没好气的说道,转身就要离去,再耽搁下去,在大街上变成一条鱼,那乐子可就大了。 胖子阴测测的说道:“既然你不肯自报家门,那也莫怪不知者不罪了,本少爷看你与流窜到本地的朝廷钦犯有九成相像,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两个仆人会意,抽出佩刀狞笑着包抄过去。 李如是心里咯噔一下,八成是遇到本地恶霸了,可这身衣服无论如何都不能卖掉。 “光天化日之下乱扣屎盆子,还有王法吗!” 李如是扯着嗓子喊到,期望围观人群说几句公道话,可这一嗓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哈哈哈哈哈!王法?本少爷就是奉禹县的王法!还等什么?给我上!” 胖子叉腰,猖狂至极,这一嗓子效果立竿见影,围观人群呼啦一下退到数丈外,显然对他惧怕极深。 两个仆人一左一右几步就跨越了数丈距离,手爪乘风,狠狠抓向李如是两侧肩膀。 李如是匆忙躲闪,可这两人显然是个练家子,早就算好了他的退路,爪风一变扣上了他的双肩。 疼! 肩膀传来巨力,骨头都仿佛被捏碎了般。 李如是咬牙支持,用力扭转身躯,挣脱两人手掌,向人群逃去。 两个仆人也是一惊,迅速变换招式再次抓去。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孱弱的白面小生,竟能挣脱他们合力的爪功。 一次也就罢了,三四次皆是如此。 这不免让他们脸上有些无光,下手更重了些。 李如是狼狈逃窜,浑身疼痛难忍,他屡次逃脱,得归功这身衣服,每当衣服陷进肉里,总会自主弹起,留出的缝隙堪堪能让他挣脱。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继续耗下去更是死路一条。 李如是心里急,两个仆人也好不到哪去,屡次失手让他们肝火大冒,其中一个仆人眼底闪过狠戾之色,抽出长刀横在他的胸前,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李如是收势不及,狠狠的撞向刀刃,围观群众有些胆小的闭上了双目,不忍看到鲜血四溅的场景。 “刺……拉……” 长刀从胸前划过,带起一串火花。 李如是低头看向胸口,有些不敢相信,胸前衣服上除了一道浅色白印,没有任何伤口。 这身衣服,是大宝贝啊! “你们两个狗东西,给我悠着点!别弄坏本少爷的衣服!人我也要活的,玩的才有兴致!” 胖子跳脚大骂,一脸的心疼。 李如是看着上蹦下跳的胖子,心底发狠。擒贼先擒王,抓住他或许有一线生机。 出刀的仆人原地发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刀如同砍到金石上面,实在匪夷所思。 李如是趁着这个当口,弯腰猛退,旋即掉转方向径直冲向胖子。 另一名仆人没料到他会不进反退,一时抓了空,当他们都反应过来时,已经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李如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就短短几个呼吸就奔到胖子面前,在胖子惊恐的目光中,扬起拳头卯足了劲砸向他的面门! “卡擦!” 拳头入肉,势大力沉,胖子鼻梁瞬间断裂,整个脸都凹了下去,强大惯性带着他的脑袋后仰,一声不吭的摔了个倒栽葱。 真他娘的解气! 李如是看着四仰八叉的胖子,别提有多畅快了。 “杀……杀了他!” 短暂的安静后,胖子含糊不清的怒吼着。 李如是头皮一紧,背后刮起两股刀风,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两个护卫已经欺身上来,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连忙低头躲过要害,用后背承受双刀。 “刺拉……” 刺耳的金戈声从背后炸响,一股巨力传来,将他双腿压的微微弯曲。 这是下了死手啊! 李如是怒火中烧,想要我命,他也不会坐以待毙,打群架逮着一个人打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看着大张双腿的胖子,李如是猛然踢向他的裆部。 “啊!!!” 胖子哀嚎震耳欲聋,眼泪鼻涕流了一地,捂着裆部的肥手更是沾了一些红黄相间的液体。 李如是这一脚可是没有留有丝毫余地,看他指间的液体,八成是破掉了。 “轰……” 功德值:+1。 脑海中突然显现的功德碑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这就+1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又用力朝胖子裆部补了几脚。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我滴个乖乖,这死胖子到底作了多大的孽?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李如是有种找到提款机的错觉。 正想再刷点功德值,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倒飞出去。 两个仆人把他扔出去后,跪在胖子身边使劲掐着他的人中,其中一个仆人急匆匆的钻入人群不见踪影。 此时那胖子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如不及时治疗怕是悬了。 李如是摔在地上后踉踉跄跄的向内河方向奔去,围观群众自觉的让开了道路,甚至有人偷偷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这一切,李如是无心观察,此地绝非久留之地,那消失的仆人八成是搬救兵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追上来。 距离禹奉桥不过短短两里路,李如是却走得格外艰难,倒不是有人阻拦,主要是刚才得战斗让他受了不轻得内伤,浑身传来的疼痛大大拖延了他的脚步。 好在一番跋涉后,总算看到小贩所说的禹奉桥,桥上行人如织,美如画卷。 “站住!” “给我站住!” 背后突兀响起的叫喊声让他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第三章 大爷祝你一脚之力 李如是回首望去,一群穿着蓝色劲装的汉子挥舞着刀剑追赶而来,个个一副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样子。 此时距离桥面不过数十步路,李如是强压痛楚,拔腿狂奔。 桥上行人不明所以,纷纷让开道路。 桥下河流潺潺,绿水如茵。 李如是站在桥头向下看去,如同看见了亲妈,顿时热泪盈眶,纵身一跃就要回家。 忽然衣摆传来一股拉力,硬生生的拉住他下跳的姿势。 “这位公子,可莫要想不开自寻短见啊,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难处都是暂时的,听老头子一句劝,这河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一位背着鱼篓的大爷使劲篡着他的衣角,语重心长的劝道。 李如是急的满头大汗,眼看那群壮汉就要追上来了,连忙说道:“来不及解释了,放开我,快让我跳河!” “老头子我若是见死不救,余生岂能心安?公子年华正茂,可莫要一时糊涂做了无法后悔的事啊!” 大爷依旧紧紧的拉住他,吐沫横飞的劝导。 “大爷,谢谢你的好意,快让我跳吧,不然他们就追上来了!” 李如是使劲掰着大爷的手掌,哪知他的手掌如铆钉般扣在衣角,愣是掰不开丝毫,古代人的力气都是这么大的吗? “嗯?追什么?什么追你?”大爷好奇的转头望去,看清来人后,顿时一惊,“哎呦豁!罗府的家役,公子您怎就惹上了这帮恶人?”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我把他们家少爷的命根子踢爆了!” 闻言,大爷立马松开了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公子,你快跳吧,落在他们手里,还不如死了干脆,公子你要是缺乏勇气,老头子我助你一脚之力!” 说完,大爷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将他踹的一个趔趄,一个站立不稳栽下桥去。 “我谢谢你啊,大爷!” 李如是捂着屁股欲哭无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大爷这一脚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噗通!” 水花四溅,冰凉的河水迅速吞噬了他的身体。 李如是埋头一口气潜到河底,召唤出了功德碑。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4(余值4)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00:04)可转换:鱼形。 “转换鱼形。” 李如是意念一动,转换为了鱼形。 好在这河水够深,外面根本看不到底部不科学的一幕。 变成鱼之后,李如是彻底放松下来,总算是脱险了。 此时河大任他游,他就不信这群人还能下水抓到他。 李如是迫不及待向水面游去,很想看看这群王八蛋找不到他的精彩表情。 河的两岸人头攒动,站满了围观群众。 禹奉桥上被罗府家役占据,一个领头模样的汉子站在桥头,大声说道:“你们给我听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爷发了话,找到了赏千两白银,找不到全体受罚!你们都给老子上点心,就是将这内河翻个底朝天都要给我找出来!” “是!” 众家役情绪高涨,一个个摩拳擦掌。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千两白银足以让一户家庭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有些水性好的脱了上衣,不畏严寒直接跳进水中,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不一会桥上家役就跳下大半。 李如是吓了一跳,连忙游向桥墩处较为隐蔽的位置。 这时,岸上人群一阵躁动,又是一群蓝色劲装的汉子赶来,加入了搜人行动中,上游方向也驶来十多条渔船,船上站满了统一服饰的家役,看这规模,少数也有二百之数。 “真特么有钱!” 李如是不得不感叹罗家财大气粗,养了这么多家役,怪不得能成为本地一霸。 同时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处境,这条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也架不住家役们下饺子一样往水里跳啊,更何况大部分家役都抄着家伙,刀剑网锤五花八门的,甚至还有扛着粪瓢的,感觉不是搜人而是来寻宝的。 原本清澈的河水被搅的泥浆翻涌浑浊不堪。 李如是被呛的够呛,身边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斧锤棍棒。 原以为变成鱼就可安然无恙,现在看来显然是想多了。 他现在也不敢乱动,水下最少布了十数张网,他已经见到好几个同类撞进网中,被卡住了脖子动弹不得,无奈只能蜷缩在桥墩下方瑟瑟发抖。 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鱼也是如此。 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摸到桥墩下,和李如是来个亲密接触。 李如是亡魂大冒,扭着身子就要挪位置,哪知那汉子是水中好手,一把篡住鱼鳃,提着就向水面浮去。 被篡住鱼鳃的感觉就和人被卡主脖子差不多,李如是动弹不得,被迫跟着汉子浮出水面。 此时水面渔船交错热闹非凡,水面黑压压的人头上浮又下沉,比之前世的水上乐园不遑多让。 汉子提着李如是就要爬上最近的一条渔船上,迎面便被一个粪瓢扣在脑袋上。 “他娘的,老子是让你们来搜人的,你他娘的给老子摸鱼!想死是吧?” 船舷上,那个领头家役弯着腰,指着汉子鼻子骂道。 “头儿,天冷,顺道捞条鱼回去补补。”汉子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的解释道。 “补?补你娘!老子告诉你,捞不上来,老子今晚把你剁了补一补。” “是是是,小人知错,小人这就下去捞。”汉子恋恋不舍的将李如是扔进河里,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回归自由身的李如是大口吐着泡泡,一脸的后怕。 这还真要感谢那个家役头子八辈祖宗,否则真的后果难料啊。 李如是小心翼翼的贴着船底,跟着渔船移动,总算暂时安全了。 一直到晚上,这些个渔船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竖起了无数火把,将水面照的波光凌凌。 这特么是又换了一班人啊! 李如是无力吐槽,只能集中精神贴着船体苦苦煎熬。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 直到第四天凌晨,罗府家役才陆陆续续退去,放弃了搜索。 第四章 大型情报集散中心 此时的李如是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差点翻了白肚子。 待人船走尽后,这才潜进水底找了个安全的石头缝里沉沉睡去。 七天后。 经过几天的修养,李如是的状态恢复如初,内伤也好的七七八八。 陵江内河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桥上行人依旧如织,罗家家役再也没有前来搜寻过。 李如是逆着水流向上游去。 从四天前,上游就不断飘来些烂菜叶子,水中也染了些皂角味。 凭着前世的经验,他断定前方存在着一处秘密机构。 游了没多久,水流出现细小变化,微弱的横流冲刷着他的身体。 果然不出所料! 李如是浮上水面,发现前方有一处水湾,一群大妈聚集在一起,洗刷着菜叶和衣物。 大妈们时而欢声笑语,时而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兮兮。 这场景李如是再熟悉不过了。 堪称大型情报集散中心。 只要在这潜伏三天,这个县的情况基本能摸个七七八八。 李如是靠近水湾,找了个隐蔽的水草潜伏下来,认真听着大妈们的情报交换。 三天后。 李如是对这个县的情况有了深入了解,现在知道罗府为什么会花那么大的代价搜寻他了。 罗府世代经商,是本地最大的家族,占据了奉禹县百分之八十的产业,与历任县令都有这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更是私自蓄养家役达上千之数,堪称黑白两路通吃。 罗家现任家主罗才福,虽说妻妾成群,可临知天命的年纪,也只育有一子,名为罗多财。 对于这个独子,罗才福可谓是宠到了天上去了,只要是能办到的,绝不会不办,哪怕是些折寿之事,也没有丝毫犹豫。 罗多财也没有让父亲失望,自小就继承了其父骄奢跋扈的秉性,成年后,更是变本加厉。仗着家族势力,在奉禹县境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这些年糟蹋的黄花闺女少说也有上百之数,因此送命的也不在少数。 奉禹百姓皆都敢怒不敢言,也有受害家属赴京上告,可还未走出奉禹境内,便被罗家家役抓住,轻则打断双腿,重则活活鞭打致死,就连无辜家人也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扔进了县衙大狱。 或许是坏事做尽,罗多财强娶的几房娇妻,都没能给他留下一个子嗣。 罗家家主罗才福本就急在心头,现在独子更是被踢破了命根子,他焉能不恨? 至于罗家为什么放弃搜索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确实搜不到。 坊间传闻李如是是老天派来专门收拾罗才福的仙人,不然为何将陵江内河翻了个底朝天后,连片衣角都没找到? 二是罗才福花了大价钱请来京里神医救治,经过神医妙手,罗多财的伤势有了好转迹象,让罗家家主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 若是此事就此揭过,那么也就不了了之。 可李如是不是个知足的人,区区四点功德值压根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对于罗多财这个人型提款机,他一直念念不忘,心中一直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再去刷点功德值。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无聊的,让鱼提不起半点激情。 李如是无所事事的游弋在禹奉桥下,闲的鱼鳞都快长出青苔了。 上游驶来一艘渔船吸引了他的注意。 站在船头的佝偻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是他! 当初助他一脚之力的大爷! 大爷依旧背着那个鱼篓,一手撑杆,一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 “爷爷,你为什么要帮罗家的大坏蛋捕鱼,他那么坏!就该饿死他!” 女娃娃嘟着小嘴,愤愤不平的瞪着爷爷。 “爷爷也不想帮,可谁让爷爷是咱们这的渔把头呢,我若是不捕,那咱们的日子可就没法过喽。” 大爷耐心的解释着,有意无意的扫视着水面,寻找着鱼的踪影。 李如是一听罗府,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凑近了些。刚一游动,便感觉被一道目光锁住。 “我滴个乖乖,不会这么玄吧。” 李如是嘀咕着,立马停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绮娃儿,爷爷完成了罗府的差事,拿了银子就给你买拨浪鼓好不好?”大爷笑呵呵的松开孙女的手,摸向船舷的抄网。 女娃娃头摇的像拨浪鼓般,哼道:“我才不要呢,我不要罗家的臭钱,爷爷,我们回。。。” 话还未说完,大爷抄起抄网猛然扫向李如是藏身之处。 李如是大惊失色,压根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抄进网中,落在了甲板之上。 太快了! 大爷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服都不行! 李如是躺在甲板上并没有挣扎,内心甚至还有些期待。期待混进罗府,再刷点功德值。 所谓功德险中求,要的就是这种刺激感。 “好漂亮的鱼鱼,爷爷,我们把它放了好不好,鱼鱼好可怜。” 小女孩蹲在李如是身边,伸手擦拭着嘴角的泪水,小脸上满是心疼。 “再漂亮的鱼不过都是表象,吃与被吃都有命数,绮娃儿,咱们回家!” 大爷将李如是放进了装满水的水桶中,就那么大刺刺的置在船舷边缘。 小船悠悠,顺着夕阳西下。 李如是安静的浮在水桶中,看着残阳指引的波光一时有些痴了。 身下就是点缀金光的河水,轻轻一跃就可奔向自由。 可那样的鱼生,不是他想要的。 “痴鱼,痴鱼。” 大爷摇头微叹,撑着渔船靠了岸。 “好呀,好呀,吃鱼。” 一旁的小女孩大眼睛里泛起亮光。 “咳咳,绮娃儿,你可别误会了爷爷的意思,这鱼我们不能吃,你可莫要伤害它。” 大爷抹了把冷汗,拎起木桶上了岸。 李如是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别特么刷功德值未半,就中道崩殂了。 在路上晃晃悠悠半天,直到满桶水溢掉半桶,这才回到大爷的家里。 篱笆院里,两栋木屋,茅草盖顶,算是古人寻常百姓的标配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迎了出来,接过木桶放在了石磨上。 “老伴,看着点,这是送到罗府的鱼,别让绮娃儿玩死了,我去把牛牵回来。” 大爷不放心的嘱咐了妇人一句,这才离开了院子。 第五章 绮娃儿 你是魔鬼啊! “净瞎操心,绮娃儿心地那么善良,怎么会伤害到你的鱼?” 妇人白了大爷的背影一眼,低头对小女孩说道:“绮娃儿,奶奶去屋里缝被子,你自己在这院子里玩耍,莫要乱跑。” “嗯,放心吧奶奶。” 绮娃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很是懂事。 妇人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才转身回到屋内。 妇人走后,绮娃儿吃力的将木桶搬下石磨放在了地上。 李如是正仰头呼吸,这水只剩半桶了,难免有些缺氧。 绮娃儿的小脑袋凑了过来,正好对上两只圆溜溜的鱼眼。 四目相对,不得不说这小女孩生的实在可爱,眸子里似乎装了星辰,是那么纯净无暇。 “鱼鱼,这里有点挤,水也不有些不够,我给你换个大点的地方好不好?”小女孩拖着腮,心疼的说道。 确实心地善良啊,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小动物了。 经她这么一说,确实感觉这木桶小了点,虽不能吐出人言,李如是还是感激的吐了两个泡泡回应她。 “耶,你同意了!” 绮娃儿欢呼雀跃,吃力的提着木桶,挪进另一座屋里。 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上溢出的细密汗珠,李如是难免有些心疼,很想帮她一把,可又怕化形吓到她。 正苦恼间,发现离屋顶近了些。 唔。。。这是上了高处。 随后木桶倾斜,水哗哗流出,李如是也跟随水流落进了另一个“桶”中。 地方是大了些。。。 可怎么感觉下面是椭圆形的? 而且材质怎么是金属的触感? 李如是游了一圈,有种不妙的感觉。 “鱼鱼,我给你加点水。” 绮娃儿捧着一个罐子,摘开了密封的布条,然后在李如是震惊的目光中,倒出一大罐漆黑如墨的液体。 液体入水,瞬间将李如是视野蒙上黑纱,一股极其上头的香味直冲脑门。 这熟悉的味道。。。。。。是尼玛酱油! 李如是惊了,当场楞在了原地,身旁又响起数声落水声,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葱,姜,蒜。。。齐活了! “鱼鱼,天儿冷,绮儿给你暖暖。” 绮娃儿银铃般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那么吓鱼。 暖?怎么暖? 很快他就明白了,身下传来一阵悉挲声,还有木棍敲击金属的当当声。 不多时,下方就传来了一阵暖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逐渐上升。 不得不说,确实挺暖和的。 “鱼鱼,绮儿给你盖上被子,更暖和一些。” 绮娃儿拿出了她所说的“被子”,是特么一个硕大的锅盖!然后在李如是呆滞的目光中扣了上去。 眼前更黑了,李如是就是再白痴,也明白正在面临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被煮了!而且还特么是酱焖! 怎么办?怎么办? 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实在不愿在人前化成人形,身份暴露的后果,不用想也很严重。 李如是决定先等等,万一那妇人闻到香味将自己救出呢?或者大爷及时回来解救自己呢? 温度持续上升中,李如是有种泡温泉的舒适感。 这种舒适感没有持续多久,就感觉越来越热,有了蒸桑拿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如是凭借着意志力苦苦坚持,就在将要坚持不下去准备化为人形的时候,锅盖被掀开了。 一股蒸气升腾而起,笼罩了佝偻的身形。 雾气散尽,露出了大爷沟壑层生的脸庞。 “还好,还好,还没熟。” 大爷将手伸进锅内,却被烫的连连吹手,无奈找来锅铲,将李如是挑起扔进了重新打满水的木桶中。 冰冷的水将李如是刺激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口鼻间仍是浓烈的葱姜蒜和酱油的香味。 哪怕大爷又换了一桶干净的清水,这种香味依然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老子该不会被焖入味了吧!李如是内心哀嚎不已。 大爷并没有责备绮娃儿,一声不吭的提着木桶就出了房门。 绮娃儿委屈巴巴的看着提桶跑路的爷爷,泪水不争气的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外面天色有些暗了,大爷唤来妇人,嘱咐她照看好孩子,而后径直出了院门。 院外拴着一匹骏马,大爷翻身上马,单手提桶双腿一夹,马儿昂首嘶鸣,绝尘而去。。。 李如是被颠的差点吐了,感觉一辈子受的罪也没有今天多。 即使再难受,他也强自忍耐着。 因为他明白,下一站,就是罗府! 骏马飞奔,大爷单手持缰稳如磐石,实难想象一位花甲老人有着如此卓绝的骑术。 天色越来越暗,奔过林间田野,又穿过大街小巷,总算在一处豪华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罗府正门前,两个佩刀家卫拦住了去路。 “我是上渝村的老魏头,你们赵管事嘱咐小人捕些新鲜鱼给少爷补补身子,这不,小人连夜送来,就怕耽搁了时辰。”大爷翻身下马,哈着腰说道。 “哦?老魏头啊,不过规矩不能破,该检查还是得检查,你们两个去搜下身。” 其中一个家卫招呼两个喽啰,将大爷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就连木桶也端起仔细查看。 大爷十分配合,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李如是昂头打量着周围情况,这一看心里就沉重不少,罗府院墙高的离谱不说,院外守卫更是森严无比,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形容绝不夸张。 这进去了再想出来恐怕就难了。 “没问题!进去吧。”家卫挥了挥手,退回到原位。 老魏头道了声谢,提着木桶进了大门。 李如是想查看内府构造,奈何木桶过高遮挡了不少视线,正无奈的时候,发现木桶被大爷提起夹在腋窝下,桶口微微倾斜,让他得以看到前路全貌。 这大爷真会来事! 李如是感叹不已,同时也被这罗府的豪华给镇住了。 放眼望去,飞檐楼阁一座更比一座高,就连花园间的小路都是由上好的玉石铺成,虽已入夜,内府依旧灯火通明,丫鬟仆人各司其职,有序的穿梭在其中。 老魏头显然没少来这儿,对路况很是熟悉,穿过一条又一条廊坊后,来到罗府中央的景观湖旁。 湖面波光凌凌,假山罗布。 李如是心中大喜,这片湖简直就是他最好的退路。 不知道有意无意,老魏头放慢了脚步,往湖边靠拢。 看着越来越近的湖水,李如是也做好奋力一跃的准备。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管事模样的瘦弱男子,硬生生的逼停老魏头的脚步。 “老魏头,厨房在西侧,你鬼鬼祟祟跑这亭心湖作甚?” 第六章 大爷永远是大爷 “哎呦我的赵管事,总算看到熟人了,你们罗府跟皇宫似的,实在太气派,小人记性又不好,容易迷路啊。” 老魏头一拍脑门,一副看到救星的表情。 “可莫要乱说,罗府怎可与皇宫相比?这句话若是传扬出去,你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啊!” 赵管事严肃的说道,只是眼中的傲气丝毫不加掩饰。 “是是是,小人多嘴,赵管事,您吩咐的活鱼,小人已经抓来了。” 老魏头哈着腰,双手将木桶递到赵管事面前。 “去去去,送到厨房去。”赵管事挥了挥手,嫌恶的退后了几步。 “是是是,小人这就送去。” 老魏头连连哈腰,转身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怀中的木桶咕噜噜的滚进湖中。 李如是上一秒还在焦急如何脱身,下一秒就滚进了湖中。 幸福有时就是来的如此突然,让鱼猝不及防。 李如是没有潜进水底,贴在边缘观望,他是安全了,可大爷的处境就危险了,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 “哎哟~哎呦~嘶!哎哟喂~疼!”老魏头半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一旁的赵管事阴着脸,一言不发。 “我的赵管事啊!这极品玉石铺成的路实在太滑了,小人的老腿怕是摔断了!小人的伤倒是不要紧,可耽搁了少爷进补,小人寝食难安啊!” “行了行了,别嚎了,我罗府灵芝妙药数不胜数,还不在乎这区区一两条鱼。你先回去吧,明儿个再去捉两条补上。” 赵管事不耐烦的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般。 “哎呦!小人疼啊,腿怕是折了,都说赵管事菩萨心肠,见不得下人受苦,在奉禹县美名远扬,人尽皆知!小人这条腿,怎么也得二两银子才能续上,可小人是自己不慎摔倒的,叫小人怎能昧着良心接受赵大管事的恩惠,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老魏头这一嗓子嚎的格外大声,远处不少家役都停下脚步向这边望来。 赵管事脸色极其精彩,铁青着脸,又隐隐有一丝喜色,“外面。。。真的这么说得?” “那还有假?奉禹县谁人不知赵大管事是大善人,不信你问问他们。”老魏头指着远处的家役,义正言辞的说着。 赵管事顺着指向望去,丫鬟仆人接连点头。 “那都是乡亲们对赵某人谬赞了,赵某人虽身为罗府管事平日公务繁忙,可也会抽出百忙之身为乡亲们办些实事,当年陵江水患,还是赵某人亲自支起粥棚,救了无数乡民。想不到过去多年,乡亲们仍然铭记在心,让赵某人感触良多啊。” 赵管事负手而立,脸色缓和下来,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老魏头脸皮抽动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老魏头,你一大把年纪还要为生计奔波,本就不易,如今又因我罗府受了伤,赵某人岂能坐视不管?这些银子,你拿回去找个郎中瞧瞧,这几日就不要出去捕鱼了,好生在家将养。” 赵管事从怀中摸出钱袋,数出三两银子丢在了地上。 “小人谢过赵大管家!” 老魏头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待赵管事走后,这才拾起银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顺着原路返回,不一会就消失在视野中。 看那矫健的步伐,哪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李如是看的目瞪口呆,被大爷的演技深深折服,不由得想起前世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大爷永远是大爷! 大爷走后,亭心湖又恢复了宁静,随着夜色加深,罗府的烛火也逐渐熄灭。 李如是没有轻举妄动,浮在水面上熬了个通宵。 罗府外围虽然守卫森严,内府却极为松懈。 子时过后,除了零散几个巡逻护卫,基本都已入睡。 动手的最佳时刻就在凌晨时分! 现在要做的就是摸清罗多财的住处,只要探清是哪一座阁楼,那么就算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的日子,李如是一直潜伏在河中,观察着罗府下人活动规律。 可接连几天下来,也没能探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探明了厨房所在,可出了厨房便是园墙,挡住了丫鬟送饭的路线。 亭心湖倒是有一座湖心亭,可大部分都是赵管事那个骚包独自饮茶作诗。 这些日子,他都快被粗制滥造的诗词磨出耳茧了。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如是摇头苦叹,照例游向湖心亭,虽说他也不愿听那些虎狼之诗,可身在湖中,身不由己啊,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信息来源了。 还未临近,便瞧见赵管事匆匆去往亭中。 与之前不同,赵管事一改之前骚包模样,变得拘谨了很多,上了亭子后,更是在石桌上摆了两幅茶具。 嗯?有客人? 李如是精神一振,连忙游到亭旁停了下来,看赵管事左顾右盼,一副焦急模样,更加证实了心中判断。 或许,今日可以听到不一样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姗姗来迟,赵管事连忙将胖子迎入主位,恭敬的敬了一杯茶。 李如是将这一些看在眼里,心中有了猜测。 这胖子衣着华贵不说,相貌与罗多财有着七分相像,能在罗府中让管家如此恭敬的,怕只有一人了。 那便是罗家家主罗才福! “我儿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罗才福第一句话就把李如是雷的不轻,罗多财都被踢成那样了,那玩意还能用?这不扯犊子么!难道说古代的医生真有那么神? “回家主,小人几次前往白家,都被拒之门外,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好办,况且。。况且。。。”赵管家躬着身子,有些犹豫不定。 “况且什么?” “况且民间早有传闻,白家姐弟乃名门之后,更有传闻,白家是从京里来的。老爷,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下,毕竟无风不起浪。” “哼,名门之后又如何?在这奉禹县,我就是这里的天!” 罗才福起身走到亭边,抓起一把鱼食就砸在李如是的脸上。 第七章 月黑风高夜 狂刷功德时 李如是满头问号,顿时怒从心起,你们交谈就交谈,无故砸我作甚?是不是有点太侮辱鱼了!这个仇,他是彻底记下了。 “老赵啊,你就是生性太过胆小,就算是名门之后,也不过是没落的名门,没落的名门,还算名门吗?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普通人罢了。就像这条鱼,看着鲜艳无比,却是僵直木楞,连落在嘴边的鱼食都不知进食,现在就是个孩童,都能将它捞起,一炖了之。” 罗才福指着李如是,又扔了一把鱼食。 鱼食落进水里溅起细密水花后,缓缓沉进了湖底。 “是,老爷说得极是!”赵管事殷勤的又递上了一盘鱼食。 罗才福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鱼就是白家,这湖便是奉禹县,无论是鱼还是白家,都是我罗家的囊中之物。对于白家,两种解决之法,一种是重聘,多重都可以许!只要进了我罗家的大门,依旧是我罗家的。另一种嘛。。。” 罗才福顿了顿,阴森森的说道:“网可捕鱼,刀剑亦可捕!”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召集人手登门拜访。”赵管事哪能不明白话中含义,作揖就要告退。 “慢着。”罗才福叫住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赵啊,多财这孩子除了我就和你最亲了。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就是他第二个父亲,相信你也会尽心尽力,我儿遭此变故,能救回已是万幸,性命虽然保证了,可他的伤处见效甚慢,我也是无奈才想到冲喜这一策,我年纪也大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罗家绝后啊。此事了了,我们就多做些善事,积些功德吧。” “老爷,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恢复如初的!少爷之前就对白家小姐痴迷已久,如今白家小姐赶在这时候重病痊愈,这都是老天安排好的!” “唉,希望如此吧。”罗才福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拍了拍赵管事的肩膀,“去吧!” “是,小人这就去!老爷你就等着小人的喜报吧!”赵管事连连作揖,一副鞠躬尽瘁的架势。 待主仆二人走远后,李如是潜回了水底。 今日的信息量有些大,他得好好缕缕。 罗才福口中的白家,应该就是他初到此地的白府。那个将他钓上来的裘衣少年,他仍然记忆犹新。 传言白家是名门之后,这点他还是相信的,从他第一眼见到裘衣少年的时候,就知道那种气度不是普通人家所具有的。 裘衣少年的姐姐,也就是用他四根鱼须救回来得病秧子,他没有见过,不作揣摩。 现在罗府登门提亲,很大概率会动用武力。 若是成功,那么成亲当晚最后熄灯的,应该就是罗多财住处所在。 不过罗多财那玩意都碎了,还能洞房吗?李如是暂且抱着怀疑态度。 若是提亲失败,那么只能继续潜伏。 罗才福既然说了是为了冲喜,那么和谁冲都一样。 成亲不过早晚的事罢了,无非多等些时日。 现在李如是的目光不光放在罗多财身上,连他老子罗才福也盯上了。 毕竟,一个人的功德值总有刷完的时候,刚好他老子能衔接上,他老子刷完了,再去找一下个,这样就有源源不断的功德值了。 当攒够功德值,就可以换个地方大摇大摆的去勾栏听曲了,届时就实现了穿越人士伟大的理想抱负。 李如是越想越开心,开始幻想着勾栏里的小姐姐妖娆的身姿,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想。 这一夜,睡的格外攒劲。 翌日。 李如是刚浮上水面,就发现罗府一夜之间大变样。 到处张灯结彩,罗红绸缎满天飞扬。 丫鬟仆人也都换上了喜气的红袄,个个忙的不可开交。 这效率也太恐怖了吧! 李如是被惊到了,这架势明显提亲成功了,只隔了一个晚上就成亲,赶鸭子也没这么赶的。 不过也好,省的在这浪费时光。 作为禹奉县第一大家族,罗府的喜事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哪怕办的匆忙,前来贺喜的人依旧踏平了门槛。 李如是在锣鼓喧天中熬到了晚上,总算耳根清净了些。 两个醉醺醺的客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湖边,解开腰带就要开闸放水。 李如是的脸顿时就绿了,连忙躲的远远的。 “嘿,没有拜堂的亲事,我还是头一次见,简直是天下奇闻呐!” “嘘!小声点,听说罗大少爷那玩意成了摆设,连床都下不了。” “那还成亲?不是白瞎人家黄花大闺女么?我可早有听闻,白家小姐是个绝色美人,真是可惜了。” “你懂什么?这叫冲喜!或许罗少爷因为这们亲事好了呢?” “哈哈哈,还冲喜,我看冲惊还差不多,能看不能用,还不得急死罗大少爷?” 两个客人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吸引了家役的注意。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这里是放水的地方吗?茅房在那边。” 家役呵斥着,指了指远方的低矮房屋。 两名客人连忙塞回作案工具,灰溜溜的离开了湖边。 李如是松了口气,差点就来了杯古人的陈年老酿。 听这两人的意思,这门亲事也就走了个形式,现在可以确定罗家少爷那玩意确实宕机了。 “嘿嘿,冲不冲喜的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老子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他妈的惊喜!” 李如是浑身的细胞都在躁动,跟打了鸡血一样。 蛰伏多日,总算到了大施拳脚的时候了! 夜色越来越深,贺喜的宾客大多离去,留下来的也被安置妥当,准备安歇了。 随着烛光一盏一盏的灭掉,时间也来到了子时。 李如是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丑时将临,这才悄然浮出水面。 此时的罗府笼罩在黑夜中,唯有一盏微弱的烛灯忽明忽暗。 那抹烛光,便是他的指路明灯。 李如是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月黑风高夜,狂刷功德时! 功德碑在召唤下如约而至。 “兑换人形,全部!” 李如是没有丝毫犹豫,一口气将家底全部兑出! 第八章 偷鱼贼 熟悉的光华从水中显现,不过一闪就逝。 一位俊秀少年爬上了湖岸,浑身没有沾染一滴水渍。 抬手看了看手腕:04.04。 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不成功便成仁! 李如是打着气,鬼鬼祟祟的朝灯光所在的阁楼摸去。 路上比想象的要顺利,直到阁楼楼脚,都没遇见一个人影。 这座阁楼目测三层,门窗上都贴满了喜字,看来罗多财八成就在那亮着灯的房间了。 李如是轻轻推了推大门。 “吱呀~” 木制大门发出轻微的声响,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嗯?没锁!” 李如是喜不自禁,简直是天赐良机。 大门被缓缓推开,李如是蹑手蹑脚的挪近屋内,反手将大门掩上。 屋内两个丫鬟靠在门柱上酣睡,淡淡的酒气从她们身上弥漫开来。 李如是小心翼翼的移动到楼梯旁,手脚并用一口气爬到楼顶。 楼顶只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的烛灯仍然亮着,微风拂过,烛光一阵摇曳。 窗户没关! 这死胖子也不怕冻死。 李如是靠在墙上,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不久,房内烛光熄灭。 又过了许久,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后,李如是轻轻推了推房门,房门却纹丝不动。 锁了!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为了确保安全,他又等了半晌,估摸着死胖子应该睡熟之后,这才蹑手蹑脚的来到楼台上。 楼台距离房间窗户不过半米,这个距离他有自信能翻进去。 房间窗户开了半扇,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他留的,这若不翻,岂不是白瞎了胖子的好意? 李如是算好距离,咬牙纵身一跃,跃到窗台后,双手迅速扣住窗沿,稳住了身形。 此时的姿势就如同一个大号的蛤蟆将窗户堵的严严实实。 上了窗台就好办多了,两腿一蹬就跃进房内。 房内安静异常,没有丝毫的动静,一股特殊的清香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借着窗外朦胧月光,李如是轻手轻脚的朝着床榻摸去。 床榻位于房间内侧,挡住了本就微弱的月光,视线更加昏暗了,有些看不真切。 李如是只能伸出双手在床上摸索,摸了半天摸了个寂寞。 嗯?空的? 床上除了一床薄被,哪有罗多财的影子。 那股特殊的香味越来越近了,香味的来源仿佛就在身后! 李如是头皮一阵发麻,僵硬的转过头去。 “嗡!” 轻声剑鸣突起,泛着寒光的利器抵上了他的喉尖。 李如是浑身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借着惨白月色,朦胧可见一道倩影单手持剑立于面前。 “你是何人?” 声音如清泉流水,却比寒剑更冷三分。 “那个,我如果说我走错房间了,你会信么?” 李如是咽了口吐沫,磕磕巴巴的说道。 真是作孽啊,半夜三更摸错房间,摸到人家女子闺房了,这下裤裆藏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房间里既然不是罗多财,那么就是白家小姐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你可是白家小姐?”李如是试探性的问道。 “你认识我?” 女子轻咦,依然持剑抵住要害,没有丝毫放松。 “何止认识,我与你弟弟乃是至交好友,前不久还去你府上登门拜访过。” 李如是一番话说的半真半假,底气十足。 “呵,是么?” 女子冷哼,手中亮起一抹火光,点燃了烛灯。 烛火摇曳,由暗渐明,照亮了整个闺房。 李如是看清女子面容后,顿时惊为天人,竟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彷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是你?” 少女黛眉微蹙,眼神更冷几分。 “你认识我?”这次轮到李如是惊讶了。 “偷鱼贼!” 少女银牙紧咬,恨恨的盯着他。 “偷什么鱼?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李如是很是莫名其妙,一脸无辜的问道。 “怎会弄错!你的衣着相貌与阿奴描绘的一般无二,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我家厨房,走后鱼就不见了,不是你偷得还有谁?说!你把我的救命恩鱼弄哪去了!” 少女眼含杀气,持剑的手又向前递了几分! 救命恩鱼??? 这都什么鬼畜词语。 李如是想笑,忽感脖颈冰凉,剑锋已触到肌肤,连忙将笑意憋了回去。 “哦!你说那条鲤鱼啊!它好着呢,有空我带你去看它,姑娘,你能不能将剑先放下,挺渗人的。” “你没吃它?” “我当然不会吃它!可以对天发誓,你们取了它的鱼须,让它元气大伤,只有我才能救它,所以我就将它带走养了起来。” 李如是一本正经的编着瞎话,表情那是一个真诚。 少女的敌意明显在消退,迟疑了一会说道:“是李道长让你去的?你和李道长是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李道长正是家师,在下也姓李,名如是。其中意味,你细品。” 李如是立马顺杆往上爬,故作高深的说道。 “那你深更半夜来此是何故?”少女放下剑,已是信了七分。 “白姑娘,在下说过,是误入了房间,在下是来找罗多财的,如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你找他做什么?” 李如是犹豫了,如果如实相告,她会不会通风报信?毕竟她现在是罗家名义上的儿媳,或许与罗府达成了某种协议呢。 若是说是来探望的,万一她又是被强迫的呢?岂不是更遭她恨?万一怒从心起一剑将自己脖子抹了,那自己找谁说理去? 思来想去,李如是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他就不信了,这么个倾城佳人会看上那个半废的死胖子。 “实不相瞒,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向罗多财讨债!” “讨债?”少女动容,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是!罗家恶贯满盈,人神共愤。欠下的孽债罄竹难书!我来此就是要罗家付出血的代价,以此告慰被罗府所害的冤魂!” 李如是背负双手看向窗外月色,神情大义凌然,尽显高人风范。 少女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你要杀他?” 第九章 奈何囊中功德羞涩 李如是楞了楞,杀人倒还不至于,自己只想刷点功德值而已,可逼都装出去了,总不能太过跌份,想了片刻后,郑重的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公子正气浩然,令霁汐敬佩不已,先前对公子不敬,还请不要往心里去。公子您请坐,听霁汐一言。”少女走到桌旁,倒上了一杯热茶。 原来她叫白霁汐,挺好听得名字。 李如是当然不客气,大刺刺的坐到少女身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白霁汐又倒上一杯后,这才缓缓说道:“对付罗家之事,公子可暂缓。罗府守卫森严,杀了罗多财之后,想要脱身极为困难。况且杀了一个罗多财,还有一个罗才福,冒如此大的风险只杀一人,实在不值当。” 李如是眉头一跳,意识到白家答应这门亲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哦?那当如何?” “公子,霁汐答应这门婚事,就是要给罗家坐实强抢民女的罪名。不瞒公子,我白家在外面还有些人脉,已有故人答应相助,过些时日就会派人前来。” “罗家在本地一手遮天,强抢民女这个罪名还不至于让罗家伤筋动骨吧?” “公子放心,这个罪名只不过是让故人对上面有个交代而已,故人前来搭救,罗府抗拒,由此引发冲突,死几十个人也能说得过去,届时,趁乱杀了罗家满门,岂不是万全之策?” 白霁汐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李如是后背冷汗直冒,这姑娘是个狠角色啊!罗家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强娶一个煞神回来。 “公子这些时日就藏身在霁汐房中,待故人送来音讯,你我再一同杀出去如何?”少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如是端茶的手一抖,就要满口答应下来。 和如此佳人共处一室数日,是多少屌丝宅男的终极梦想。作为屌丝中的战斗机,他自然更胜一筹。 溢出的茶水将他烫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借着擦拭水渍的机会,偷偷的挽起袖摆瞅了一眼。 03:37 看完更清醒了,心中如堵了一块巨石般难受。 奈何囊中功德羞涩,实力不允许啊! “公子,公子?” 白霁汐见他沉默半晌,忍不住轻声呼唤。 “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我李某人宁愿身死,也断不会做出有辱姑娘清白之事!” 李如是正襟危坐,声音铿锵有力。内心却在滴血,握住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公子。。。” 白霁汐轻启朱唇,秋眸中似有星辰闪耀。 “莫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在下就不在此多叨扰了。” 李如是放下茶杯,毅然起身。 他怕再不走,就真的不想走了。呆久了,甚至都有种变成鱼钻进她被窝的冲动。 “对了,罗多财的房间就在对面吧,我若是要了他半条命,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门前,李如是驻足问道。 “莫说要半条命,即使全拿去又如何?公子你放手去做,罗家的人还不敢动我。不过,公子你的动静要弄得轻些,罗多财虽然在昏睡,可动静大了怕是会惊扰到护卫,到时脱身就难了。” 李如是点了点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对面便是罗多财的房门,轻轻一推便推开了,房门并没有上锁,应该是为了方便照料。 一阵阵鼾声从内房传来,这次不会有错了。 见他睡的这么香甜,李如是反而不着急了。 房内一扇纸窗,窗户紧闭,窗台下,是一张长桌。 李如是在桌上摸了半晌,总算摸到了火折子。 点燃油灯后,便被桌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吸引住了。 瓷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瓶身上贴的字就很有吸引力! 烈女吟, 如来大佛棍, 欢音脱衣散, 高氏御春红, 奇淫合欢散。 等等等等。。。 足足有数十瓶! “好东西啊!” 李如是一股脑的照单全收,将怀中塞得满满当当的,这才朝床榻走去。 床上罗多财成大字型仰面躺着,睡的正酣。 肥胖的身躯将床占据了大半,鼻子上还留有淡淡的淤青,看样子快要痊愈了。 至于下半身,那就要严重多了。 要害部位被缠了厚厚一层纱布,都快赶上被子的厚度了。 李如是抽出枕头,篡在手上。而后缓缓抬起了脚,瞄准了要害部位。 “功德值,拿来吧你!” 李如是一声低吼,用尽全力跺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床铺一阵摇晃。 罗多财大张其口,双目圆瞪,条件反射般的坐了起来。 李如是早有准备,拿出枕头一把蒙住了他的脸,将痛呼声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轰。。。” 功德值:+1 罗多财一声不吭的栽倒回去,双眼翻白,浑身止不住的抽搐。 见他彻底发不出声音后,李如是抬起脚丫就是一顿疯狂践踏! 檀木床铺猛烈摇晃,发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声音。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直到再也刷不出来功德值的时候才收住脚,此时罗多财要害部位上的白色纱布,已然色彩斑斓,青红绿篮紫争相斗艳。 不用想里面那玩意已经碎了,不对,是稀碎。 李如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又补了几脚,确定真的刷不出功德值后,这才拉过被子,好心的盖在早已生死不明的罗多财身上,还细心的掩了掩被角。 做完这一切,李如是召唤出功德碑,查看了下收益。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11(余值:11)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02:54)可转换:鱼形。 李如是相当满意的收回功德碑,将油灯吹熄后,径直出了房间。 “公子,您完事了?” 门外,白霁汐如鬼魅般出现在李如是的身后。 正在掩门的李如是吓得一哆嗦,本就干了好事,焉能不怕? “白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睡不着,就顺便帮你望望风。”白霁汐歪着头,指了指他的鼓鼓囊囊的胸前,“公子,这是什么?” 第十章 开阴路,入轮回。 李如是连忙双手捂胸,挤得瓶罐一阵叮当作响,有些尴尬的笑道:“没什么,胸肌有些浮夸而已。” 开玩笑,怀里的宝贝的要是被她发现了,那好不容易树立起的高大形象就塌掉了。 白霁汐轻啐了一声,也不揭穿,“公子,趁着现在防卫松懈,你快些离府吧。” 李如是点了点头,功德值来之不易,每消耗一点都让他肉疼不已,前世生而为人,却不知时间的珍贵,变成鱼后,才知最珍贵的是人的时间。 人呐,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告别了白霁汐后,李如是顺着原路返回。 楼下两个丫鬟依旧睡的香甜,哈喇子流了一地。 外面夜色如墨,连个鬼影都没有。 李如是很顺利的就回到湖中,化成鱼后,一口气扎进假山下的石头缝里。 劳累了一夜,有些乏了。 临睡前,还不忘召出功德碑,看了几眼余额后,才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天还未大亮,李如是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 今日选的石头缝有些浅,不太隔音。 被吵醒后,李如是浮到水面看了看。 湖边丫鬟仆人行色匆匆,夹杂着喝骂声,罗多财所在的阁楼处,更是人头攒动。 看来罗大少爷不安详的睡姿被发现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稀奇的。 李如是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吐了个泡泡后,潜进水底,换了个隔音更好的深水石缝睡回笼觉去了。 这一觉,睡的很香甜。 恍惚中,还做了个梦。 梦到白家小姐邀请自己到她闺房促膝长谈,谈着谈着,他就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嘿嘿。。” “嘿嘿嘿嘿。。。” 李如是翻了个身,滚圆的鱼头扎进了一团蓬松的植被,大张的鱼口不小心吸溜进一长串的青苔。 “咳咳咳。。” 我日。。。 李如是差点被呛死,好不容易将青苔吐出,睡意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美梦在关键时刻被打断,任谁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浮上水面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空气中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此时已值傍晚,罗府的家役仍然忙的热火朝天。 除了丫鬟仆人外,多了一批统一服饰的精壮汉子。 那是驻守外墙的护卫,此刻大半被调进内府。 尤其是罗多财的住处,更是被包围的如铁桶一般。 李如是嗅了嗅药味,看向厨房方向。 一帮素白长袍的郎中忙的不亦乐乎,浓郁药香就是从厨房内部散出。 看着郎中们忙碌的身影,李如是也暗中祈祷,希望这些郎中医术高明,能将罗家少爷治好。 这样。。。他就能卡bug,再刷些功德值了。 或许心诚则灵。 三天后,一个重磅消息让李如是精神一振。 罗多财醒了! 随着罗多财的苏醒,一个流言在罗府俏然四起。 罗府闹鬼了! 据说,罗多财醒后,一直重复念叨着两个字。 “鬼。。。水。。。鬼。。。水!” 这个消息从罗多财贴身丫鬟口中传出,迅速蔓延全府,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李如是初闻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 旋即一想,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八成是罗多财以为他死在陵江内河,化成厉鬼找他索命了。 “我就说嘛,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神神鬼鬼之事,凡事要讲科学。” 李如是放下心来,也就没当回事,满脑子都是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刷功德值。 可罗家家主罗才福不会这么想,对此事相当重视。 爱子在守卫森严的内府中遭受重创,本就蹊跷。 事发后,全府上上下下经过严格排查,愣是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加上爱子苏醒后念叨的字眼,得出了可信度极高的结论。 罗府真的闹鬼了! 这还得了! 罗才福当即就下令,差遣下人携重金前往附近有名的法尘寺,寻求得道高僧的相助。 法尘寺住持法山本着普度众生的慈悲心,亲自出马带领一干僧众火速前往罗府。 经过一番施坛作法,又结合罗多财的含糊口述,得出了一个更精确的结论。 罗府确有厉鬼作祟,而且是水鬼!罗府有水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亭心湖!厉鬼就藏身湖中! 所以,当李如是一觉醒来,再次浮到水面后,就被湖边的阵仗给震懵逼了。 暖日当头。 湖岸分坐宝相庄严的僧众,皆都一脸严肃的齐颂佛经。 僧众背后,罗府下人聚集在一起,对着亭心湖指指点点,神色紧张惶恐。 湖心亭的石桌已撤去,换上了披着黄布的祭台。 祭台前,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一手碰着经书,一手往湖中抛洒着纸钱,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与僧众所诵一般无二。 这是闹哪样? 难道说,这湖中真的有鬼? 李如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条鱼都不好了。 想想整日在这湖中无所事事,与鬼共度数个通宵,实在太过刺激。 仔细想想,也许有可能他就是那个鬼呢? 这样一想,就没什么可怕了。 他就不信,这群和尚能把他这条活鱼给超度了! 不过,这群和尚能找到这湖里来,想必也是有着一定道行的。 所以不能掉以轻心,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离湖心亭远一点为好。 李如是寻了个稍微安全的地方,才浮在水面上远远观望。 这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大和尚不见丝毫疲态,经文换了一茬又一茬,纸钱也一沓接一沓的往湖里丢。 直到日头倾斜,这场超度法事才逐渐进入尾声。 “上祭品!” 大和尚一声高喝,几个下人就抬着猪头,羊头和牛头上了亭子。 “祭!” “噗通,噗通。。。” 三个头颅被接连扔入河中,还有些瓜果鸡蛋之内的也一并扔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大和尚放下经书席地而坐,唤来小和尚奉上茶水。 僧众的诵经声也同时停止,放松坐姿原地休息。 李如是看的瞌睡连连。 就这? 除了将湖水严重污染,啥也不是。 赵管事匆匆走入亭子,谨慎的问道:“大师,这厉鬼。。。” 大和尚双手合十,打断了他的话,“阿弥陀佛,施主莫要担心,这厉鬼已被老衲渡化,只要开了阴路,将它送入轮回即可。” 第十一章 秃驴,你踏马不讲武德! “那就好,那就好。”赵管事连连点头,放松了不少。 “不过。。。”大和尚拖长了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师但说无妨。” “不过,老衲开阴路所需的法器乃是纯金所铸,足有百两之重,为了区区一只厉鬼。。。”大和尚面露犹豫之色,将话只说了一半。 赵管事人老成精,哪能不知会其中意思,可张口就是百两纯金,就算罗府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要知道纯金可不是普通黄金,百两纯金可换千两黄金,换成白银那就是足足一万两啊! “大师稍安勿躁,暂歇片刻,我去去就来。”赵管事匆忙告了声退,这么大的数目他也做不了主,得请示家主。 不多时,赵管事就领着罗才福匆匆赶来。 罗才福的脸色很不好看,面对大和尚时还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大师,这厉鬼真的被度化了吗?还会不会再出来害人?” 他本就是个吝啬出奇的人,救治独子的巨额花费已经让他好几晚上都睡不好觉了,现在又让他出百两纯金,这和捅他两刀没什么区别。 只要厉鬼不能出来害人,那这笔钱能省还是省吧,虽然心里膈应了点,总比放血强。 “阿弥陀福。”大和尚宣了一句佛号,继续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只厉鬼确已被老衲渡化,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会兴风作浪了,不开阴路其实也可。” 罗才福的脸立马绿了,大和尚这番话说的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什么叫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意思是出不出来祸害人得看厉鬼心情?这哪行? “大师说笑了,这厉鬼虽然被渡化,可留在我府中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大师还是大发慈悲,开了阴路将它送入轮回吧!老赵啊,去账房取百两纯金来。”罗才福满脸笑容,一口老牙咬的咯嘣作响。 赵管事的效率很快,没用多久就送来一盘被红布遮盖的金锭。 纯金到手,大和尚也站了起来,“阿弥陀佛,施主慈悲,老衲这就作法送厉鬼最后一程。” 罗才福没有离开,他倒要看看这位大师是怎么用纯金开阴路的,但凡有些纰漏,他也好找借口将纯金收回来。 “阿弥陀佛,上法器!”大和尚双手合十,大声喊道。 僧众诵经声再起,四个僧人抬着一艘小船放入了湖中。 木船很小,堪堪容纳一人乘坐,船上放置着一些纸钱,和一个贴着经文的罐子,经文贴的很松散,露出了金色的罐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罗才福将脖子伸出了夸张的长度,恨不得将那金色罐子吃了。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和尚宝相庄严,一路颂着佛经上了小船。小船猛然一沉,晃晃悠悠的驶向湖中心。 李如是两眼放光,死死的盯着那个罐子。 他可将大和尚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那可是纯金打造的法器,看大和尚的架势是要将它丢进湖中,那岂不是和丢在他怀中没什么区别? 只要将罐子换个位置藏起来,以后找个机会卖了,这样去勾栏听曲的资本不就有了? 李如是越想越开心,连忙摆动鱼尾跟在小船后面。 小船在湖中心停了下来。 大和尚掏出火折子,点燃纸钱不断丢进湖中。 “一送纸钱入湖海,孤魂野鬼不再来。” “二送纸钱进阴间,过往阴魂买路钱。” “三送纸钱给鬼差,鬼门路口请等待。” “四送纸钱给鬼卫,阴间大门莫急关。” 纸钱燃尽,话音戛然而止。 大和尚将贴满经文的罐子举过头顶,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弟子法山斗胆以“金硫破天入地大佛罐”再开阴间路,超度迷失野鬼入轮回!”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阴间路,开!” 说完,大和尚点燃罐子上的经文,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进湖中。 “噗通!” 罐子入水,带着一连串气泡沉了下去。 水下。 李如是第一时间游了过去。 水上。 大和尚疯狂划桨,以比来时快了数倍的速度往岸边窜去。 罐子沉到了水底。 李如是也游到了罐子跟前,看着还在不断冒泡的罐子有些发愣。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罐子一直冒泡不说,怎么还有一种硝烟味? 难道说。。。 卧了个槽!这尼玛是炸弹!!! 李如是醒悟过来,调头疯狂逃窜,内心狂骂:“秃驴,你踏马不讲武德!整物理超度!” “轰!!” 还未游出多远,身后就爆发惊天巨响,湖水被炸至数米高,一股冲击波横扫整个湖底。 李如是避无可避,被冲击波击的一阵眩晕,当场就翻了白肚子,飘在了水面上。 岸上,大和尚一脸惊魂未定的擦了擦冷汗,这次火药放多了些,差点顺带把自己也超度了。表面上依然是宝相庄严,正色道:“阿弥陀佛!施主,阴路已开,厉鬼已经入轮回转生去了。此事已了,老衲也该回寺中调养生息了。” 罗才福脸皮止不住的抽动,百两纯金,就这么炸了?他儿子也没这么败家啊! “天色已暗,众弟子舟车劳顿,大师又耗尽了法力,何不在敝府休整一晚,明日再启程回寺?” “阿弥陀佛,施主好意老衲心领了,寺内俗事繁多,就不在贵府叨扰了。” “既然大师去意已决,那罗某人也好不强留,老赵啊,代我送大师一程。” “是。”赵管事应了一声,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师,这边请。” 待大师和一干僧众走后,罗才福阴着脸来到了湖心亭中。 百两黄金,就这么没了! 这也就罢了,这湖里养的鱼每一条都价值不菲,都是从千里之外引进的名贵品种。 现在随着一声巨响全都翻了白肚子,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罗才福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后唤来了下人。 “这些日子,你们也都辛苦了。将这些鱼儿捞起来吧,今晚罗府加餐!以此犒劳众兄弟们。” 第十二章 前有秃驴物理超度 “是,家主!” 众家役寻来抄网之类的渔具,将飘浮在水面的上的鱼一网打尽,足足装了三大箩筐。 昏迷状态的李如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装进箩筐抬进厨房了。 炊烟袅袅升起,厨子们忙得热火朝天。 一条条肥鱼被开膛破肚,刮净鱼鳞后上了灶台。 一名厨子从箩筐里捞起一条无须的鲤鱼,熟练的操起钢刀就是一阵去鳞。 痒~~ 李如是浑浑噩噩的醒来,脑瓜子还是阵阵嗡鸣。 “这是哪儿。。。?” 浑身止不住的刺挠,睁眼就看到一个糙汉子拿着菜刀在身上来回刮痧,神情无比认真。 “尼玛!” 李如是傻眼了,彻底清醒过来。 “头儿,这条鱼的鱼鳞也忒硬了些,不好刮啊!” 汉子一顿操作愣是一片鱼鳞都没刮下来,抬手看了看菜刀,都有些卷刃了。 “刮不下来就不会换一条吗?耽搁了开饭时间你我担待的起吗?”掌勺的大厨头也不回的训斥道。 “是是是。” 汉子连连点头,提起李如是的尾巴扔回了箩筐,顺手又抄起一条忙活起来。 看着替自己受死的同类,李如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在一堆死鱼中钻到箩筐底部。 身上的鱼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见底的时候,掌勺大厨发了话,“差不多够量了,剩下的明日再烹饪。” 李如是长松了口气,总算是老天保佑。 厨子们忙活完后,围拢一起吃起晚饭。 吃的正兴起的时候,赵管事迈步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各位,这鲤鱼的味道可还合胃口?” 厨子们连忙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掌勺大厨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拘谨的说道:“拖赵管事的福,让众位兄弟得以一饱口福,这鲤鱼肉质鲜嫩无比,乃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珍馐。” “那是自然,这鲤鱼可是名贵品种,每一条都价值十两纹银,如今进了诸位的腹中,各位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位厨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时没弄明白话里的意思。 掌勺大厨眼珠转了转,将姿态放得更低了,“赵管事体贴下属,我等不甚感激,日后定当为罗府尽心尽力,效犬马之劳。” “好!” 赵管事抚掌微笑,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这两日府内会调来两架水车,到时还仰仗诸位出一把气力。” “这水车。。。”掌勺大厨皱眉,有些不解。 “是这样,亭心湖内的鱼已经进了诸位的肚子,那鱼总得补上不是。所以家主又从外地引进了一批,下个月就会到府。趁着这个当口,家主决定将这湖水排干,将底层的淤泥清一清,也好让新来的鱼儿有个舒适的环境。” 赵管事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众人心里一沉。 这亭心湖足足占地数十亩,想要将湖水排干谈何容易。 “怎么?诸位有问题?” 赵管事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语气也重了几分。 “但听赵管事差遣!”掌勺大厨额头青筋直跳,咬牙说道。 “那就好,诸位吃着,我就不打扰诸位了。” 赵管事走后,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个个义愤填膺,神色激动不已。 “全府都吃了鱼,这苦差事凭什么落到我们头上?” “就是,凭什么?这湖这么大,不用半条命能排的干?” “要说让我们干也可以,给银子啊!几条破鱼就要让我们这么卖命,凭什么?”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你们谁爱干谁干!” “老子也不干了!” “都给老子闭嘴!”掌勺大厨一拍桌子,沉着脸说道:“你们进罗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你们想不干就能不干吗?赵管事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在这嚷嚷什么?” 厨房里顿时鸦雀无声,虽然有人不忿,却没有人出声反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掰着指头数,擅自离府的下人,有几个落个好下场的?这年头有口饭吃就已经不错了,不就是排湖么?排就是了!” 掌勺大厨回到桌子,端起碗筷,语气柔和了些:“吃饭!吃完早点回去歇着,养好精神排湖!” 众人回到桌上,再次端起碗筷却没了初时的胃口,一顿饭草草就收了场。 李如是听得清清楚楚,哪能不知赵管事的真正目的。 排湖清淤是假,捞纯金法器碎片才是真! 这些纯金碎片可换万两白银,他也心动不已,本就盘算着回去大捞一笔。 可不日就会调来水车动工,根本没有时间搜集水底碎片。 这还是其次,最严重的是湖水排干,他就彻底没了藏身之所。 没有了藏身之所,身份就会暴露,一旦身份暴露,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罗府被围的如铁桶一般,想要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去白霁汐房中暂避也不现实,那里现在守卫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如今之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罗府暂缓排湖,拖到白家外援赶来,然后趁乱出去。 可要让罗家放弃排湖,谈何容易? 要不是这湖实在太大,就罗才福那吝啬性格,都恨不得亲自下湖捞了。 除非。。 除非。。。 除非罗家重要人物再发生变故,从而转移注意力! 李如是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目前罗家重要人物,他只识得三个。 罗家家主罗才福鲜少露面,在如此紧迫的时间看到他都希望渺茫,就别谈找他晦气了。 罗家少爷罗多财,虽然知道他的住处,但是守卫森严,压根就进不去,所以不用考虑。 现在只剩下赵管事了。 赵管事时常独自在湖边溜达,而且也上了年纪,单打独斗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赵管事的地位不如罗家父子,要想产生足够的影响力,就得下重手! 李如是鱼眼里浮起一丝杀气,说不得这次就要拿他开刀了! 厨子们收拾完碗筷,陆陆续续出了房门。 厨房内安静了下来。 等了许久,确定没人后,李如是召唤出了功德碑。 正准备兑换人形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第十三章 后有李如是魔法攻击 李如是一惊,收回了功德碑。 厨房大门被推开,两个丫鬟嬉笑着走了进来。 “秀儿,少爷的药都分装好了,按剂量煎一个时辰,一日三次,可莫要耽搁了。” “姐姐,你放心去吧,明日我早些起来,定然不会办砸了差事。” “这次我探亲回来,给你带些胭脂,这两日就劳烦秀儿妹妹多费心了。” “姐姐你还是涂上胭脂,给你那如意郎君看吧,嘻嘻。” “死丫头,你又取笑我!” 两个丫鬟忙碌了一番,嬉闹着出了房门。 大门再次被关上,厨房又恢复了安静。 等待良久后,李如是兑换人形,跨出了箩筐。 屋外繁星点点,屋内烛火昏暗。 偌大的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物品也摆放的井然有序。 李如是转悠了一圈,打开了储藏食物的橱柜。 橱柜里摆放着不少剩下的菜品,很多都是没有动过的。 李如是端出一盘完整的红烧鲤鱼尝了两口。 味还不错~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足足吃了三条才勉强饱腹。 吃干抹净后,从厨具中抽出一把菜刀别在了腰间。 既然要下重手,怎少的了利器傍身? 走到门口时,李如是停下脚步,被靠近大门的长案吸引。 案上整齐码放着一堆药材,有人参灵芝这些珍贵药材,也有被油纸包好的药材粉末。 这些都是明日给罗家少爷治病的药。 看来罗多财的伤势确实很重,一顿就需要这么大的剂量。 李如是摸了摸怀中的瓶瓶罐罐,顿时有了馊主意。 或许不用袭击赵管事,就能让罗家暂停排湖! 这身衣服确实是个宝贝,刀枪不入不说,塞进怀里的东西变成鱼后也不会掉落,再变成人时依然还在怀中,一瓶都没有减少。 李如是将怀中的瓶罐掏了出来,又将药材堆里的油纸包拆开,打开瓶口就往里倒,一瓶接着一瓶的倒,大部分瓶中装的都是粉状药物,也有颗粒状的,碾碎了照样往里加。 油纸包里的剂量直线上升,颜色也多了好几种。 原本干瘪的纸包,硬是被撑的大了好几号。 李如是看着圆滚滚的油纸包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多了点。。。 算了,反正这堆药材的量本就很大,多这一点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抱着侥幸心理,李如是捆好药包放回了原位,然后若无其事的出了大门。 厨房离亭心湖很近,也就几十步的路程,路上也没有巡逻守卫,很顺利的就回到了湖中。 变成鱼后迫不期待的潜进水底,朝着爆炸的方向游去。 湖水虽然深,可借着月光反射,还是能看到湖底散落的点点金光。 那些就是纯金碎片! 李如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凑到其中一块碎片旁仔细看了看。 不对你,还是不对劲。 这纯金碎片好像不太纯。 又用鱼头拱了拱,将碎片拱翻了个面,看的更清楚了。 这哪是纯金,这踏马就是黄铜!还踏马是劣质的! “牛逼啊,秃驴!去当和尚简直白瞎人才了!” 李如是感叹不已,挣钱挣到这个份上,不服都不行。 虽然金子没了,却也没太多失落,眼下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现在夜色已经很深了,赵管事八成已经歇息,为今之计还是小憩片刻,养足精神再伺机而动。 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李如是游到湖心亭下方潜伏下来,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及时反应。 秃驴那个‘金琉上天入地大佛罐’威力不可谓不大,直到现在都感觉脑袋有些眩晕,大概率是轻微脑震荡了,借着这股眩晕感,慢慢就进入了梦想。 可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总有一种刁民想害鱼的危机感。 迷迷糊糊中,功德碑突然在脑海中显现。 功德值:+2 功德值:+1 功德值:+4 功德值:+2 功德值:+38 ??? “功德碑抽筋了?这一定是在做梦。” 不对!这不是做梦! 李如是惊醒过来,数着突然到账的功德值,有些发懵。 足足多了47点功德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如是连忙上浮,刚浮到水面上便被此起彼伏的哭喊声给吓了一跳。 此时已近晌午,整个罗府乱成了一锅粥,罗多财所在的阁楼被围的水泄不通,阁楼之上挂起素白长布,长布垂落随风飘展,空气中也弥漫着香烛纸灰的气味。 罗多财死了! 李如是反应过来,这就可以解释突然到账的功德值了,一下到账这么多,明显是被春药暴击了啊! 罗多财的死并没有让他有多少负罪感,说的好听点是为民除害,说的难听点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个恶人他很乐意当,经此一事,李如是对怀中的春药刮目相看,这些药,是真货啊! 因为见多了前世仿冒伪劣产品,所以他在下药的时候就多下了一些,怕的就是药效不够,而用药量来凑。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罗多财身为奉禹县首富之子,怎会用假冒产品,这些药不仅货真价实,而且质量上乘,远非一般的春药可比。 就他下的那些量,哪怕牛喝了也得大战三天三夜才能消停,更何况人了。 现在让命根严重受损的罗多财喝了,不爆体而亡都对不起这药量,可以想象罗多财的死相有多凄惨。 现在罗多财死了,排湖的计划也会无限期的延后,暂时是安全了。 李如是松了口气,召唤出了功德碑。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47(余值:58) 可兑换:人形(上次剩余:02:28) 从罗多财身上一共刷出了64点功德值,换算成时间也就两天多点,还远远不够。 得趁着白家外援到之前,再从罗才福身上刷点。 罗多财都值64点,那他老子不得起飞喽。 李如是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一条条计划成型又被否决。 正是想曹操,曹操到。 湖边,两个丫鬟搀扶着一身素缟的罗才福上了湖心亭。 罗才福仿佛苍老很多,走路的双腿都在打着颤。 看的出来老年丧子对他打击不小,可李如是没有一点心疼,反而盘算着要不要趁着机会,给他补上一刀。 正犹豫着,赵管事一路小跑过来,嘴上还在喊着:“老爷,老爷,查出来了,是少爷早晨的药被人做了手脚!” 第十四章 伯仁因我而死 罗才福刚刚坐下,立马弹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戾气。 “多财的药是谁负责煎的?” “回老爷,本是秋俞负责,可秋俞于昨晚出府回乡探亲了,临时交给花秀负责,早晨的药正是花秀所煎,少爷早上喝了药后,就,就。。。” 赵管事抹了把眼泪,哽咽的说道。 罗才福一掌拍在石桌上,怒吼道:“还不去将花秀绑来!再差人去将秋俞抓回来!要是让她们跑了,我让你们都给我儿陪葬!” “是!老爷。” 赵管事唤来护卫,匆匆去往丫鬟所住的偏房。 李如是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没过多久,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就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丫鬟过来。 “跪下!” 赵管事一脚踹在丫鬟腿上,丫鬟一个站立不稳,双膝磕在了玉石地面上。 “你叫花秀?多财的药是你煎的?”罗才福压低嗓子,阴着脸问道。 “回。。回老爷,奴婢是叫花秀,少爷的药也是奴婢煎的,可是少爷的事,奴。。奴婢不知情啊!”花秀伏着身子,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我还未问你,你着急解释干什么?莫非是心虚?”罗才福端起茶杯,轻描淡写的问道。 “老。。老爷。。。奴婢确实不知情啊!” “我且问你,为何昨日突然要替秋俞代班,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秋俞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加害多财?”赵才福端着茶杯,走到花秀面前弯腰问道。 “老爷。。奴婢确实不知情啊,秋俞姐姐要回去探亲,让奴婢替她两日,药也都是分好的,奴婢照着剂量煎的,没有做过手脚!” “哦?除此之外没跟你说别的,比如许过你什么?” “老。。老爷,秋俞姐姐是。。是许过我,给我带些。。胭脂。” “所以你就为了几盒胭脂,把我儿害了!?”罗才福额头青筋爆凸,手中茶杯被捏的咯吱作响。 “老爷,老爷我没有害少爷,奴婢真的不知情。”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多财喝了你煎的药后会暴毙而亡!” 罗才福怒不可遏的将茶杯砸在花秀脸上,而后狠狠地一脚踹在她的头上。 “啪嗒。” 茶杯碎裂,花秀应声倒地,额头上渗出涓涓血流。 “奴婢冤枉,奴婢不知情,老爷你就绕过花秀吧。” “饶过你?那谁饶过我惨死的孩儿?拿鞭子来!” 花秀的哭喊声并没有引起罗才福的怜悯,反而激发出他心中的戾气。 护卫很快将鞭子送来,双手递到了罗才福的面前。 罗才福接过鞭子,指向花秀,“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啪!” 罗才福扬鞭狠狠抽在花秀身上,一道血痕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襟。 “我让你嘴硬!” 鞭子不断落下,不一会就将她抽的鲜血淋漓。 “老。。老爷,奴婢真。。真不知。。。” 花秀的求饶声越来越小,最后眼一闭晕厥过去。 看着如同血人的丫鬟,罗才福停了下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头吩咐道:“让她清醒清醒。” “是,老爷。” 赵管事应了一声,对身旁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两护卫会意,抬着已经昏迷的丫鬟来到亭边,双手一抛将她丢进了湖中。 “噗通!” 水面溅起一大片水花,水花回落染上了血色。 李如是目睹了这一切,眼睁睁的看着花秀下沉,与他越来越来近。。。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她的呼吸,花秀挣扎着醒来,手脚被缚,只能无助的扭着身躯,不断的溢出的鲜血,模糊了她苍白的脸颊。 两个护卫跳入湖中,将她拉出水面,其中一个护卫下拽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面对亭上的罗才福。 “还不说吗?”罗才福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问道。 “咳咳咳。。奴。。奴婢。。咳。。真不。。咳咳。不知道。”短短一句话用尽了花秀的全部力气,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 罗才福挥了挥手,面无表情的说道:“要么让她开口,要么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身为罗家爪牙,两护卫哪能不明白家主的意思,按着花秀的脑袋就沉入水中,过一会再拽出水面,如此反复。 起先花秀还能挣扎一番,随着次数增多越来越无力,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李如是双目充血,强压着化为人形的冲动,眼睁睁的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从扭曲到平和,再到解脱。 功德值:-10 脑海中浮现的功德碑,仿佛抽走了他全部力气,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难受的不是减去的功德值,而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丫鬟一点一点在他面前逝去生机。 他帮不了她,也不能帮。 这笔账,他要算在罗府全府头上,总有一天,他会用这些人的性命,告慰她屈死的亡魂! 两个护卫再次将花秀拽出水面,探了探她的鼻息后,仰头说道:“家主,她死了。” “剁了喂狗!”罗才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两护卫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拖着丫鬟的尸体就上了岸,头也不回的走向厨房。 可这话听在李如是耳中,瞬间让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罗府的人,都该死! 功德碑在脑海中不断显现,又不断被强行压下去。 冷静! 冷静! 李如是拿脑袋不断撞着水底亭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兑换人形冲出去,也不过是送人头罢了。 罗才福没有在湖心亭过多停留,没过多久就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亭心湖。 一天后。 功德碑再次从脑海显现。 功德值:-10 功德值:-10 功德值:-10 功德值:-10 功德值:-10 李如是沉默的看着功德值不断被减去,鱼眼里的杀意愈发浓郁了。 这些扣除的功德值代表的是因他而死的生命。 其中一条命是秋俞。 其它四条命,是她的家人! 李如是默默的收回功德碑,看向白霁汐闺房方向。 外援应该快到了吧! 第十五章 秃驴,我杠不过你。 李如是沉下性子,安静的潜在湖中。 罗多财的婚事办的风光无限,丧事自然也不会落入下风。 罗才福不仅大张旗鼓的邀请宾客,还花重金请了得道高僧超度爱子,生怕外人不知道他死了儿子。 这个得道高僧李如是很熟悉,就是前两日差点将他物理超度的法尘寺住持法山。 李如是在水中听到熟悉的诵经声后感叹不已。 这秃驴又要发财了。 恐怕法山自己也没想到,会在短短两日内两次赶往罗府,还都是超度的差事,坐着就能把钱挣了。 好在这次秃驴没有来霍霍亭心湖,而是将罗多财的遗体搬到前院大堂,在那里设坛作法超度。 秃驴坑归坑,该走的形式也不会少。 诵经声一起就是半天,接连两日都不停歇。 香烛纸钱更是焚烧无数,将罗府的空气都染上了纸灰味。 傍晚。 李如是照例浮上水面,从漫天烟灰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湖边冷冷清清鲜有人影,偶尔几个下人背着包袱路过,皆都形色慌张,状若奔逃。 大堂诵经声未止,诵经声之外是声色俱厉的喝骂,和零散几句喊杀声。 李如是精神一震,苦等的白家外援,终于到了! 功德碑从脑海显现。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50(余值:8) 可兑换:人形(上次剩余:02:28) “兑换人形,全部!” 光华显现,少年依旧。 李如是爬上岸,抬手看向手腕。 10:27 十个半小时,够用了。 摸了摸腰间,刀还在。 进府的路依稀记得,穿过几条廊坊和两个花园就看到了那扇朱漆大门。 李如是止住脚步,停了下来。 前面人头攒动人人惶恐,大多是来吃席的普通百姓,如今都被堵在罗府大门出去不得。 门外,大批罗家护卫持刀呈防御姿势。 透过层层家卫身影缝隙,可见几匹高头大马昂首踏蹄蓄势待发,马背上是身披甲胄的将士,将士身后一杆战旗猎猎作响,肃杀之气笼罩众人心头。 现在还是对峙状态,想必白家外援是有所顾忌,所以迟迟没有进攻。 李如是扫视了几圈,并没有发现罗才福的身影,就连赵管事也没有看到。 罗才福既然不在这里,那么很大可能就在他儿子的灵堂。 李如是挪动脚步,循着诵经声寻去。 他的面容,也就罗多财那两个护卫见过。 只要不遇到那两个护卫,他都是安全的。 寻常家卫看到他,也只会把当做前来吊唁的客人。 他就是要利用这层身份靠近罗才福,然后乘其不备一刀毙命! 灵堂很近,不过数十步路。 出乎意外的是,罗才福也没有在灵堂。 偌大的灵堂只有十多位席地诵经的僧人,和棺材前盘腿而坐的法山。 李如是走了进去,来到法山身旁的蒲团坐下。 众僧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诵经声没有一丝停顿。 倒是身旁的法山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露出了慈悲的微笑。 李如是压根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拿起一沓纸钱不断丢入火盆中,祭奠着他亲自送走的亡魂。 大战一触即发,今晚肯定是不会善了,罗才福迟迟没有出现,怕也是因为如此。 他反抗也好,逃也罢,总不太可能丢下他独子的遗体不管。 李如是赌的就是罗才福会返回灵堂,最不济赵管事也会来。 不管是谁,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花秀在水中那绝望扭曲的面容,仿佛对他诉说着无尽冤屈。 李如是叹了口气,转头轻声问道:“大师,你说人死后真的有魂么?” “阿弥陀佛!施主的问题,也是贫僧的疑惑,佛说有六道轮回,有往生极乐。可贫僧没有见过佛,也没有去过极乐。”法山双手合十,认真的回道。 李如是想不到他会是这种回答,不由得对他改观了不少,“这么说,大师是不信佛了。” “非也,贫僧身为佛门中人,怎会不信佛?” “那大师话里的意思。。。” “佛曰:三千世界三千佛,贫僧信得是三千世界第三千零一佛。” “不知道大师所说的第三千零一佛是哪位佛?” 法山微微一笑,谦虚的说道:“第三千零一佛正是贫僧。” “......” 李如是有种被唬了的感觉,本来还觉得他高深莫测,没想到这么自恋,忍不住开口讥讽道:“既然大师都成佛了,那么是不是应该普度众生,救百姓于危难之中?” “阿弥陀佛!施主所说,正是贫僧毕生夙愿。” “那罗家残害百姓,作恶多端,你身为佛为何置之不理?” “阿弥陀佛,佛门乃清净之地,从不参与世间纷争。” “好,不参与世间纷争,那你为什么两度前往罗家超度?” “阿弥陀佛,超度亡魂乃我佛家分内之事,怎可置之不理?” “......” 李如是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然后尽量平和的说道:“好,咱不杠这个,说点近的。今晚罗家的局面,大师能否看到?” 法山波澜不惊,更加平和的说道:“大战将起,血流满地。” “既然大师能预料局面,那么大师身为佛,大师准备如何做呢?这罗府里还有不少无辜百姓,难免会受到牵连。” “阿弥陀佛,佛门乃清净之地,从不参与世间纷争。” “难道身为佛的大师,就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百姓成为冤魂?那还谈何普度重生?” “阿弥陀佛,超度冤魂乃我佛家分内之事,怎可置之不理?” “......” 李如是差点被杠的吐血,又缓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大师,不是,佛!这位佛,假设,咱们假设哈,今晚大战的两方,有一方抓住您的弟子,要挟您去杀另一方,您还能不参与世间纷争吗?”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指的是哪位弟子?” “随便。”李如是随便指了一位正在诵经的小沙弥,“就他。” “阿弥陀佛,这位弟子只是俗家记名弟子,算不得我佛门中人,佛门乃清净之地,从不参与世间纷争。” “好,就算记名弟子,他如果被杀了,你也不管吗?” “阿弥陀佛,超度冤魂乃我佛家分内之事,怎可置之不理?” “.......” 第十六章 可赊账 李如是不断抚着胸口,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另一个僧众。 “好,那我换一个,他,他是不是佛门中人?” “阿弥陀佛,他也是俗家记名弟子,算不得我佛门中人。” “好,他也不算,那他呢?他,他,他还有他?都不是你佛门中人吗?” 李如是一口气将僧众全部点完,他就不信了,这群和尚都不算佛门中人。 法山微微摇了摇头,依旧平静的说道:“诸位弟子都是俗家记名弟子,还不算是我佛门中人。” 李如是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合着法尘寺就您一尊佛,没有弟子的?” 看着法山点头,李如是算是涨见识了,不甘心的说道:“好,那咱就不说弟子,直接拿你说事,如果你被要挟了,去杀另一方,你杀不杀?你不杀就会被杀!你会怎么办?还能不参与世间纷争吗?” “阿弥陀佛,贫僧不会被要挟。” “哦?怎么说?” “他们都不是贫僧的对手。” “......” “好!好!好!秃驴,你牛逼!我杠不过你,咱两各自冷静一下。”李如是气的不轻,别过头去不看那张肥头大耳的大饼脸。 法山笑了,挪到李如是跟前,笑道:“施主,你着相了。” “......” 看着那张凑过来的大饼脸,李如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灵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如是将法山的秃头按到一边,伸手摸向腰间的菜刀,警惕的盯着大门方向。 法山也不在意,笑眯眯的端正坐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宝相。 “哒,哒,哒。” 冷风灌进屋内,吹的盆中火星飞扬。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步入灵堂。 李如是瞳孔骤然收缩,是他们!罗多财的那两个贴身护卫! 真特么怕什么来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两个护卫看清了棺前之人,顿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其中一个护卫惊呼出声,“是你,你没死!” “你们才死了呢!”李如是冷哼一声。 “原来少爷是你害死的!”两护卫目眦欲裂,同时抽出了长刀。 “就是老子杀的!怎么着吧!” 李如是“锉锵”一声拔出菜刀,猛然起身指向二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两个护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显然被李如是的气势给镇住了。 本来在他们眼中李如是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现在不仅活蹦乱跳的,还特么在给少爷烧纸,简直匪夷所思。 两个护卫没有动手,李如是自然也不会头铁的莽过去。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李如是维持着表面的狠厉,私下不断对比着两方的实力。 首先人数,1v2。(劣势) 其次武器,都说一寸长一寸强,对方的长刀比自己菜刀长了不知道多少寸,还特么是两把。(绝对劣势) 最后身板,不用比了,对面两个加起来可以抵四个自己。(悬殊太大,不作对比。) 这是凉了啊。 虽说还能靠着一身刀枪不入的衣服扳回来点,也仅仅是一点,距离势均力敌还远着呢。 得想办法拉进点差距。 李如是四下瞟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立马相中了法山身旁的禅杖。这根禅杖金光闪闪不说,个头足有一人多高,一看杀伤力就很强。 “大师,能否借禅杖一用?” 法山微微一笑,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李如是一愣,没想到大师这么时髦,眼下也管不了太多了,连忙道了声谢伸手就向禅杖抓去。 “三百两纹银!”法山将手晃了晃,三根竖起的手指很是惹眼。 “......” 李如是手僵在了半空,合着是自己会错意了,可张口就是三百两银子,上哪去弄? 法山似乎看出了李如是的窘迫,将法杖递到了他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可赊账,月息三分。” “......” 李如是深吸了口气,咬牙道:“成交!” 他就不信他堂堂穿越人士,会赚不来三百两银子!秃驴黑是黑了点,只要命还在,这都是小事。 禅杖入手,顿时将他压弯了腰。 “好沉!” 李如是使劲提起禅杖立在身侧。 “嘭!” 禅杖砸地,地板碎裂硬生生的凹了下去。 诵经声同时停止,僧众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过来。 禅杖在手,李如是的气势迅速攀升。 两护卫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狠厉。 “杀!” 长刀挥舞,一前一后奔袭而至。 李如是咬牙,双手抄起禅杖用力横扫过去,禅杖带起恐怖的风声,率先砸向先至的护卫。 护卫眼神一凝,横刀胸前呈防御姿势,另一名护卫侧身闪步躲过杖头,举刀砍向李如是紧握禅杖的双手。 “锵!” 横刀一触碎裂,杖头趋势不减砸进护卫胸膛。 “嘭!” 伴随着肋骨碎裂的声音,护卫大口吐血,被砸的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梁柱上。 功德值:+8 与此同时,另一名护卫长刀落下,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李如是双臂上。 “刺啦。” 长袖火花四溅,将长刀蹦出一串豁口。 李如是只感双臂一阵发麻,禅杖也随着强大惯性脱手而出,将地面砸的石块四溅。 来不及管到账的功德值,李如是一跃而起,单臂夹住长刀,猛然下沉用腋窝死死将刀刃箍住,另一只手摸出菜刀,径直向护卫脖颈抹去。 护卫大骇,使劲抽刀愣是没有抽出来,无奈匆忙后退,舍弃了武器。 菜刀从护卫脖颈一寸处擦过,只削断了几根飞扬的发丝。 一击未中。 李如是并不气馁,丢弃菜刀,换上了护卫的长刀,追上去就是一顿猛砍。 鲜血四溅。 护卫后背血肉模糊,强忍痛苦,冲到禅杖之处,抓起杖身猛然上提。 李如是瞳孔骤然收缩,这大杀器让他得手还得了?连忙转换方向,砍向他的双手。 护卫脸色涨红用尽了力气,禅杖依然纹丝不动,此时长刀已至,削过皮肉,死死卡在了手臂骨缝处。 “啊!!!” 护卫抱着手臂痛苦哀嚎,踉踉跄跄的奔向门口。 第十七章 我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李如是怎可能放他走?双手抄起禅杖侧身半扭,腰部发力,瞄准了护卫背影使出吃奶的力气就砸了过去。 恐怖风声再起,禅杖如同炮弹一样呼啸着砸入奔逃的护卫腰间。 “嘭!” 功德值+10 护卫身体反躬成可怕的弧度,一声不吭的随着呼啸的禅杖消失在灵堂大门。 李如是撑着双腿,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他相信秃驴说没人是他的对手了,光这根禅杖就生猛的一塌糊涂。 就是太重了些,两次挥舞就将他体力消耗殆尽。 实难想像,秃驴整日带着这根禅杖四处晃悠,力气得有多么吓人。 “秃驴,不,大师,三百两银子可以使用多久?” “阿弥陀佛,可使用一日。” 法山依然笑眯眯的说道,仿佛没看两个护卫死在他的面前。 李如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波不亏。 既然能使用一日,那就得好好发挥下余热,去找罗府的晦气了。 毕竟三百两银子,不便宜呢! “大师,那我可否将这根禅杖带走,明日在归还?” 法山笑道:“这根禅杖任由施主使用,用完送回法尘寺即可。” “大师,你要走?” 李如是愣了愣,没想到秃驴这么好说话,就不怕他把这根禅杖黑了么? “阿弥陀佛,施主执杖出府之际,就是贫僧离去之时。” 李如是皱了皱眉,他都不知道法尘寺在哪,近点还好,远了得消耗多少功德值啊。 但是要让他放弃今晚这个机会那绝不可能,罢了,浪费点功德值就浪费点吧,若是杀了罗才福,那绝对不亏。 “行,成交!那我走了啊?” “施主轻便。” 李如是也不客气,顶着寒风出了灵堂。 外面明月高悬,前方一处花坛坍塌大半,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泥土。 禅杖斜插在花坛之上,反射着耀眼金光。 至于那个护卫,大半截身子被砸进花坛中,已经入土为安了。 李如是提起禅杖扛在了肩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往大门走去。 门口依然拥堵,李如是挤到了人群前面。 这下将外面的局势看的更清楚了,外面依然还是对峙之势,没有动手。 看了几眼李如是大概明白为什么没有迟迟动手了。 白家外援应该就是那些将士,虽然看的出来是身经百战,可人数仅有数十人,而罗家护卫足足有数百之众,差不多是十倍之数。 罗家家主迟迟没有出现,暂时还不清楚,可他知道罗才福迟早要出来解决此事。 此时他站的地方是极佳的伏击位置,是罗才福的必经之路,只要罗才福路过,就可一禅杖过去,然后趁乱离府。 他对手中禅杖十分自信,只要让他打中不死也会大残。 李如是混在人群中耐心的等待着,可罗才福没等来,却等来了另一帮人马。 “魏大人到!” 远处一声高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四个衙役抬着一顶轿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众人面前,后面还跟着两队红衣捕快。 轿子落地,布帘抬起,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官员身材消瘦,一双细长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后来到将领跟前抱拳说道:“下官是奉俞县县令魏勇,不知这位大人所属哪地驻军,来奉俞县有和公干呐?” “军事要密,无可奉告!我等路过此地,听闻有人强抢民女,特前来查看。”领头的将军斜眼瞥了眼县令,不屑的说道。 “哦?竟有此事?下官身为本地县令,怎从未听闻?”魏勇一脸惊讶的说道。 “那是你被猪油蒙了心!有没有此事,叫罗才福出来一问便知!” “理应如此,来呀。”魏勇唤来衙役,吩咐道:“去将罗家家主请出来。” 两个衙役匆匆进府,挤进人群径直奔向后院。 “这位大人,下官近日并未收到兵士过境的公涵,大人可否透露一些,也好让下官心里有点底。” 魏勇的态度虽然低下,可话里行间的意思表明了是对这队骑兵身份的怀疑。 将领朗笑一声,指着身后飘展的旗帜说道:“你可以不认识我,但你身为大衍朝廷命官,若不认识它的话,就可以定你一个失职之罪!” 魏勇闻言一惊,唤来衙役举起火把凑近了些,看清旗上绣的图案后,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恕下官无礼,方才才看清我朝神帜,大人若有需要下官的地方,但听差遣!” 将领并没有搭理他,一双锐利似鹰的眸子死死盯着大门方向。 魏勇踌躇了一会说道:“大人,罗家这几日举丧,府内滞留大量前来吊唁的百姓,可否先行将他们遣散?” 将领咧嘴笑道:“自然可以,但若是放跑了罗家之人,本将拿你是问!”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魏勇差遣衙役进府疏散百姓,拥堵的人群鱼贯而出,效率很快,没过多久就走的一干二净。 李如是也被迫跟着人流出了府门,不过没有走远,停在不远处观望,有些胆大百姓也留在府外围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罗府敞开的大门上。 李如是也不例外,虽说伏击位置差了很多,但并不妨碍趁乱取罗才福狗命。 只是这禅杖实在太沉,唯一担忧的就是等会使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思前想去,心中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妈的,拼了!” 李如是把心一横,从怀中摸出一瓶紫色药瓶,瓶身上贴的字符清晰可见。 如来大佛棍! 没有犹豫,仰头就将整瓶药丸吞进腹中。 估摸着药效发挥,罗才福也出来了。 时间流逝,眨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罗府大门依然是对峙之势,那两个衙役还没有出来,更别说罗才福的影子了。 李如是有种不妙的感觉,握禅杖的手心也溢出了细密汗珠。 该死的,药效好像开始发挥了! 这春药不仅见效快,药性也霸道无比,没过多久一股燥热之气由下而上直冲脑门。 李如是脸色涨红,咬牙苦撑。 终于,罗府内院传来零碎脚步声。 两个衙役同时迈出院门,衙役身后,一位白裙少女款款走出。 第十八章 贫僧专为超度你而来 白霁汐! 李如是脑袋轰的一下空白一片,原始欲望迅速占据整具躯壳。 白霁汐本身就是绝美女子,在强大药性加持下此刻看来和天仙没有什么区别。 李如是紧咬舌尖,恢复了一丝清明。只是看向她娇躯的目光越来越火辣,如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如此火辣的目光也引起了她的注意,白霁汐驻足侧身,绽放倾世笑颜。 “李公子,又见面了。” 李如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僵硬的点了点头。 白霁汐莲步轻移,径直向他走来。 卧槽!你别过来啊! 李如是内心疯狂呐喊,体内燥热之气快要压不住了。 “公子,你怎么了?” 香风阵阵,佳人已至身前。 “没,没什么,为何不见罗才福?” “公子,我正要和你说此事。” 白霁汐四下看了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计划有变,罗家背景不简单。” 暖风拂面,吐气如兰。 李如是鼻头一热,两行鲜血流了出来。 “公子你受伤了?” “没有。” 李如是慌忙退后两步,抬起袖摆擦拭着鼻血。 将领踱马来到二人面前,疑惑的说道:“白丫头,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白霁汐施了一礼,介绍道:“江伯伯,这位是李道长的爱徒,李如是公子。” “李道长?” 江将军摸了摸后脑勺,更加疑惑了。 “既然是李道长的爱徒,为何会执佛门禅杖?” “这。。。” 白霁汐语塞,转头看向李如是。 李如是压根就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此刻正全力压制体内的药性。 江将军见他许久不搭话,也不生气,而是关切的问道:“看你这位朋友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染了风寒?” 白霁汐也发现李如是的脸色红的吓人,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 “李公子,你是不是着凉了?” 李如是现在是有苦难言,不光鼻子流血,舌尖也被他咬的血迹斑斑。 而且这春药的药性还在攀升,罗才福再不出来,他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正准备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罗福门口的护卫一阵躁动,呈众星拱月之势将大门围的水泄不通。 “哎呦我的魏大人,您可算来了,您若再不来,赵某人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院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姗姗来迟的罗才福! 众人精神一震,目光齐刷刷的射向被拱卫的罗家家主! 魏勇没有搭话,而是看向了江将军。 江将军冷哼一声,驱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就是罗家家主罗才福?” “小人正是。”罗才福躬身,不卑不亢的回道。 “就是你纵容下属强抢民女?” “绝无此事!小人冤枉啊!”罗才福叫起了撞天屈,老泪纵横的说道:“我罗家一向奉公守法,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小人最近是为犬子置办了一门亲事,可都是下足聘礼,明媒正娶进门的啊!何谈强抢二字?” 白霁汐俏脸含霜,冷声道:“哼,明媒正娶?你罗家不是威胁说,不答应这门亲事就将我白家困死在这奉禹县么?” “竟有此事?”罗才福大惊失色,转头厉声道:“去将赵来那个狗东西叫来!竟敢诓骗老夫!” 江将军冷眼看着罗才福表演,沉声道:“有没有此事,去公堂一论便知。魏大人,借你衙门审理此案,可否?” “自然可以!”魏勇连连点头。 不一会,一位穿着管家衣服的汉子匆匆来到众人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接连叩了几个响头,才说道:“是小人携带聘礼去白家提的亲,可小人从未说过加害白家的话,请大人明察!” 魏勇和江将军还未说什么,罗才福率先一脚踹在汉子身上,怒声道:“老爷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又是怎么办的?去了衙门跟各位大人好好说清楚!” “是是是!”汉子连连叩首。 魏勇使了个眼色,两个捕快会意上前一步将汉子套上枷锁和锁链。 罗才福抹了把眼泪,抱拳道:“诸位大人,小人三日前痛失爱子,如今还在守丧之日,恕小人不能前去公堂陪审,还望大人海涵。至于这个家奴,若是真的触犯了我朝律法,那就决不能姑息!” 江将军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看架势,是默认了罗才福的说法。 李如是绷不住了,这群人叽叽歪歪什么呢?不是说好趁乱灭了罗家满门吗? “白姑娘,怎么回事?不是说。。。” 白霁汐脸色有些尴尬,轻声说道:“军中有人从中作梗,扣下了江伯伯的兵马,今日前来的都是江伯伯的亲信,人数很少。而且罗家背景不简单,朝中有人支撑,若是闹大了,难免会给江伯伯扣上私调兵马的罪名,最轻都是革职查办。” “所以说。。。现在就是用罗才福推出来的那个替死鬼了事?” 看到白霁汐点头,李如是反而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体内春药药性已经发挥到极致,不发泄出去怕是比罗多财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罗家今晚必须要见血! 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本公子就给你们打个样! 李如是拄着禅杖,一步一步向罗才福走去。 “公子,公子。” 白霁汐轻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李如是拄着禅杖一步一步逼近罗才福的护卫圈。 江将军愣了楞,疑惑问道:“李公子,你这是。。。” 话还未说完,罗才福抢先介绍道:“这位是小人从法山寺请来的得道高僧,专门为超度我儿而来。” 江将军愣住了,白霁汐也愣住了。 就连李如是也楞了半晌,不由得看向手中禅杖,心道:“秃驴你赚我三百两银子,让你给我背个锅也不过分。” “你们几个还不散开点,莫要挡了大师的路。”罗才福呵斥着前面的护卫让开了一条路,然后和颜悦色的说道:“大师,灵堂在那边。” 李如是在众护卫中间停下了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罗才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令郎已经超度过了,贫僧是专为超度你而来。” 第十九章 此子有大将之风!(求追读,大哥些别养鱼啊!) 罗才福还在细细体会话中意思,身前护卫率先反应过来,迅速组成人墙将他挡在身后。 “喝!” 李如是双目通红,体内药性全面爆发,澎湃的力量充斥着五肢! 纯金禅杖腾空而起,被抛入空中。 再次下落时,已经带上了呼啸的风声。 李如是扎下马步,单手接住禅杖,顺着下沉之势,另一只手抓住杖身,用尽全身力气抡圆了禅杖,杖头带着尖锐的啸音横扫半圈,借着惯性,带着鬼哭声再次横扫另外半圈,短短半个呼吸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弧! “砰砰砰……!” 禅杖所过爆起一团团血雾,残身断臂漫天飞溅,大批护卫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就成了一堆碎肉! 功德值:+2 功德值:+3 功德值:+1 功德值:+4 功德值:+5 ....... 功德碑上的功德值不断刷新,没有要止住的意思。 李如是抹了把被血肉模糊的双眼,拖着血红色的禅杖就冲向罗才福! 杖头拖地划出一串火花,溅起的火花又很快被鲜血淋灭,一股难闻的腥气充斥着所有人的鼻尖。 “保护家主!” 被吓懵的护卫反应过来,拽着同样吓傻的罗才福就往后退。 大批护卫涌上前去,寒光闪闪的长刀不分先后的就朝李如是身上砍去。 鬼哭狼嚎般的凄厉风声再次从人群中间炸响,李如是挥舞着禅杖如入无人之境,禅杖每次呼啸必定带走数条人命!飞溅的鲜血夹杂着碎刃染红了罗府雪白的外墙! 白霁汐傻傻的看着人群中大杀四方的身影,感觉如梦中一般,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有礼有度的翩翩公子吗? “此子有大将之风!” 江将军心潮澎湃虎目放光,如同看到了稀世不出的将才! “众将士听令!活捉罗才福,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得令!” 众兵士齐声怒吼,齐刷刷的抽出重矛。 “冲锋!”江将军大手一挥,身先士卒率先奔袭而至! “杀!” 战马嘶鸣扬蹄狂奔,途中变换阵型分成三组,如同三把尖刀分三个方向切割混乱的罗家护卫。 “不可啊!大人不可啊!” 魏县令的脸色煞白,何时见过这种厮杀场面,可他的叫声如同蚊吟般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 李如是双目赤红,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要不是这身衣服,怕早已被剁成肉泥了。 手中的禅杖早已被鲜血浸成深红色,他已记不得杀了多少人了,只知道从入场开始,功德碑上的功德值就一直没有停止跳动。 可不论他怎么冲杀,总有憾不畏死的护卫组成人墙护住罗才福,直到现在罗才福依然毫发无损的躲在护卫身后。 而此时,身体传来一阵虚弱感,药性在极速下滑。 这禅杖消耗体力的速度太过恐怖。 李如是定了定神,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瓶春药补充体力,忽然眼前一晃,江将军率领一队将士以拉枯摧朽之势冲进人群,铁蹄所过之处哀嚎四起,断臂横飞。 仅仅三个冲锋,就将数百护卫分割成数个小块,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缴械不杀,反抗者就地斩杀!” 江将军策马来回奔袭,几个呼吸就带走数条人命。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别反抗!” 护卫中的罗才福肝胆俱裂,嘶哑着嗓子喊道。 众护卫见家主发话,连忙扔下武器原地蹲下。 场面很快控制住,三股骑兵汇成一股将数百护卫团团围住。 江将军猛拽缰绳原地立马,喝到:“将罗才福绑了,押至县府大衙!” 出奇的是,罗才福十分配合,一句不吭主动走向外围红衣捕快。 李如是自然不会这样放他走,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抡圆了禅杖就向刚出包围圈的罗才福砸去。 恐怖的呼啸声突兀炸响!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看向那如杀神再世的瘦弱身影。 纯金禅杖反射耀眼金光,如一条金色小龙从少年手中飞出,带着凄厉的啸音向早已吓瘫在地的罗才福冲去! “小友,不可!” 江将军大惊失色,连忙策马上前,扬起重矛精准插进飞行的杖头圆环。 “锵!” 禅杖火花四溅,强大的冲击力将江将军掀下马背,拖着他偏移了方向。 “嘭!” 禅杖落地,砸的地面泥土飞扬。 江将军狼狈爬起身,抽出扭成麻花的重矛,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如是有些遗憾,软软的倒了下去。 “公子!” 白霁汐惊呼出声,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身体。 入怀温软香馨,李如是扯出一个笑容,表示感激。 江将军徒步走来,查看了一番,松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大碍,脱力了而已,白丫头,把这小子带到你府上去好生照料,我忙完了这里的事回去看你们。” 李如是累的如同一滩烂泥,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两个兵士牵了一匹马过来,将他托上了马背。 白霁汐翻身上马,环着他的腰间拉紧了缰绳。 “驾!” 骄喝从耳边轻响,骏马扬蹄载着二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如是无心顾忌后背凹凸触感,默默召唤出了功德碑。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226(余值:244)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07:45)可转换:鱼形。 隐雪区域:???(100功德值开启) 李如是愣住了,这隐雪区域是什么鬼?还需要100功德值才能开启!既然这么贵,那肯定不简单! 这样一想,顿时心痒难耐。 脑海中一波又一波的困倦感让他压制住兑换的冲动,什么事还是等睡醒再说吧。 为了万无一失,李如是又兑换了90个小时的人形时间,这才收回了功德碑。 骏马疾驰,在乡间野路狂奔。 白霁汐骑术很好,并没有多少颠簸感。 身前身后都有两位骑兵护送,只不过离的较远。 李如是放下心来,大咧咧的靠在她的香肩上沉沉睡去。 白霁汐娇躯一僵,随后放松下来,拉住缰绳的手也稍稍放松,放慢了速度。 均匀的鼾声从马背上响起,骏马驮着梦境奔向远方。 第二十章 穿越人士混的忒惨了些(求追读,大哥些别养书啊!)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李如是再次醒来时,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外面暖阳初照,透过纸窗折射出万缕尘光。 李如是懒洋洋的抬起手腕,掀开了袖摆。 25:47 卧槽! 李如是鬼叫一声,咻的一下床上弹了起来。 太奢侈了! 实在太奢侈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足足70多点功德值,就这么睡没了! 李如是的心头在滴血,瞌睡瞬间被清空。 等等。。。 他又抬起手腕看了看,雪白的袖子,又低头看了看,雪白的亵衣。 外套呢?不,鱼鳞呢? “谁特么趁我睡着把我鱼鳞扒了!” 李如是这下真的慌了,连忙爬下床四处翻找。 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一番查找无果后,李如是冷静了下来,走到窗户处向外看了看,外面是熟悉的花园,和熟悉的青石小路。 这里是白府。 李如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窗外响起脚步声,一个汉子端着饭盘进了房间。 “阿奴。” 这个汉子李如是很是熟悉,所以在他进门前就唤了一声。 “李公子你醒了!” 阿奴脚步一顿,喜色迅速爬满黝黑的面庞。 李如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刚准备打听下鱼鳞的去向,却发现阿奴放下饭盘奔向门外,扯着嗓子喊道:“少爷,小姐,李公子醒了!!!”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效果立竿见影。 不一会,门外就响起密集脚步声,白霁汐率先赶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李公子,你醒了。” 李如是报以礼貌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白家少爷也赶了过来,“李兄,你醒了。” 李如是依旧礼貌点头。 然后仆人和丫鬟纷纷赶来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喜色,将不大的房门堵得水泄不通。 “李公子,你醒了。” “李公子,你醒了。” “李公子,你醒了。” “.......” 李如是笑容依旧,僵硬的点了点头,“是是是,我醒了,我真的醒了。” 白霁汐白了他一眼,转头对阿奴说道:“阿奴,你带他们去厨房熬些参汤给李公子补补。” “好咧,小姐。” 阿奴喜滋滋的带领着仆人离开房间,不大的房间刹时显得空旷起来。 白家少爷来到床边,双膝一屈就要跪下。 李如是吓了一跳,连忙托住他的身子,不解的问道:“白少爷,你这是何意?” “家姐性命是李公子和尊师救回来的,是我白家的大恩人,理应受我一拜。”白家少爷抓着他的手,诚恳的说道。 其实他这么说也没错,毕竟砍掉的鱼须到现在还没长出来,这个恩可以受,这个礼就免了吧。 李如是大度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白少爷不必如此,真要感谢我,就多弄点吃的给我补补吧。” “那是自然。”白家少爷连连点头。 很快,李如是就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了。 阿奴的效率很高,一碗参汤端进来后就是一盘盘的美味佳肴。 李如是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暗暗叫苦,这也太多了,而且白家姐弟也没有上桌的意思,难不成让他一个人吃完? “你们都坐,一起,一起吃。” 李如是招呼着姐弟俩上桌,仿佛是主人般。 白家姐弟也没有推辞,三人围桌而坐,一时间气氛有些温馨祥和。 李如是没那么多讲究,端起碗筷就是埋头苦吃。 只是这碗里的菜越吃越多,白家姐弟俩一个劲的帮他夹菜。 吃着吃着。 李如是鼻头一酸,想哭。 想想穿越以来,不是在河里泡着,就是在湖里冰着,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尽吃些狗都不吃的鱼食,唯一一次开荤还是在罗府厨房偷吃了三条同类。 吃的差些也就罢了,好几次都差点被吃,被吃也就罢了,还差点被物理超度! 穿越混成这样,也忒惨了些。 “李公子,你怎么了?”白霁汐看他脸色有些不对,关切的问道。 李如是吸溜了下鼻头,抬起头说道:“我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对了,我那身衣服哪去了?” 白霁汐脸色微红,小声说道:“李公子,你那身衣服,我,我帮你洗了,上面有好多血渍,我刷了好久才刷干净,现在还在外面晾着呢。” “辛苦白姑娘了。” 李如是放下心来,旋即心又提了起来。 衣服是找到了,禅杖呢? 一天租金三百两,现在过去了四天,那就是一千二百两! 我日,身负巨债啊! 李如是顿时感觉碗里饭菜不香了,苦哈哈的问道:“白姑娘,你见着我那根禅杖了么?” 白霁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大概是江伯伯收起来了吧。” “谁在叫我?”门外响起熟悉的粗狂声音。 白家姐弟连忙起身,尊敬的说道:“江伯伯。” 江将军卸下盔甲,换了一身素青长袍,大步流星的走进房内。 “呦!这么丰盛,看来来的正是时候!” 李如是也起身抱拳打了声招呼:“江将军!” “嗳,小友别叫的这么生疏,我也就虚长你几岁而已,叫我江老兄,或者锋震兄都行。”江锋震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抄起羊腿就是一顿啃。 姐弟俩一脸古怪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将军,默默的坐了回去。 李如是差点咬到舌头,虚长几岁?老哥别开玩笑了好不,你胡子都白了,脸色也全是褶子,实长几十岁还差不多。 “江。。江老兄,您慢点吃,别噎着。” “中听!”江锋震咧嘴笑道,“刚才你们在说我什么呢?” 白霁汐张了张樱唇,还未发声便被李如是抢先道:“江老兄,前些日子我落在罗府的禅杖您见着没?” “那根禅杖啊。。。” 江锋震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和法山寺住持法山什么关系?” 李如是楞了楞,反问道:“您认识法山?” “不认识。”江锋震很干脆的回道。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那你问我这些。 江锋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虽然不认识,但是你师父认识,他们不仅认识,而且是宿敌!” 第二十一章 禅杖一千三百六十斤 我师父?李道长?宿敌? 这关我屁事!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说道:“我和法山不熟,这根禅杖是那秃驴租给我的。” “租?”江锋震噎了一下,松了口气说道:“不熟就好,李道长不日就会来奉禹县,若是让他知道你和法山走的近,估计会生不小的气。” 李如是撇了撇嘴,生个毛的气,师徒名分不过他随口杜撰出来的,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关心的问道:“哦?他老人家为何会来此?” 江锋震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在罗家大开杀戒,死了近百人,这么大的伤亡不处理好,后患无穷啊!所以我连夜书信一封,请你师父过来将此事压下。” “那个,你咋跟他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你在奉禹县遇到麻烦,请他过来给你擦屁股!” “他来了???” “当然!李道长收到书信后,不惜动用千里风鹰回信,特意嘱咐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他会很快赶到!” “......” 李如是脑子有些混乱,这个李道长明知道他是冒牌徒弟,为何不拆穿?还要千里迢迢过来帮他? 这特么说不通啊! 江锋震砸了咂嘴,羡慕的说道:“到底是名师出高徒啊!小友这一身神力实在罕见,可有从军的想法?” “江老哥说笑了,小子力气是有一把,但若说是神力,那还远远够不上,至于从军,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李如是婉言拒绝,从军?别开玩笑了,会死人的!一不留神战死沙场,拿魂去勾栏听曲? “小友莫要谦虚,单手提起一千三百六十斤的禅杖,还不算是神力?” “等等。。。多少斤?” “一千三百六十斤啊!” 李如是倒吸了口凉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根禅杖重是重,拿在手上的感觉顶多也就七八十斤的样子,一千三百六十斤?扯犊子呢! 可看江锋震表情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莫非真有那么重?若真是如此,那这根禅杖绝对有问题! 还有,李道长的反应也不正常,总感觉有张无形的网向自己铺来。 这里绝非久留之地! 李如是生出了跑路的想法,在跑路之前还得将罗才福的事给解决了,于是岔开话题问道:“江老兄,罗才福现在怎么样了?” 江锋震苦笑着说道:“还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审问了三天一点进展都没有,再抓不到他的把柄,明日就要放人了。” 李如是急了,“放人?那怎么行?罗才福作恶多端,人尽皆知,坐实任何一条罪名就可将他绳之於法,怎么会一点头绪没有?” “三天的审问我都在公堂陪审,魏大人也都是按照章程办事,该走的流程也都走了,确实没审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他府上的那个管家倒是坐实了罪名,就待秋后问斩了!” “合着不是您审的?” 李如是瞪大了眼睛,难怪了,罗才福和魏勇本就是一丘之貉,能审出来就有鬼了! 江锋震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老江大老粗一个,让我上阵杀敌还行,让我去审案那不是难为我么,这都是文人干的事,我带来的人没一个人肚子里有墨水的。” 李如是无语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江锋震眼睛一亮,“小友,要不你去审?” “我?”李如是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小友你去审!李道长本就在督司办任职,你身为他的弟子,查案应该不在话下!”江锋震一拍大腿,兴冲冲的说道。 “好!审就审!” 李如是把心一横,点头应承下来。 不就是审案么?审就是了!没罪都要给他审出罪来! “那么我们这就走!” 江锋震本就是雷厉风行的作风,当下就唤人备马。 临出发前,白霁汐送来已经洗干净的鱼鳞亲手披上他的双肩。 鱼鳞在身,李如是的底气又回来了。 现在就差禅杖了,据江锋震所说禅杖太重,暂时放在县衙营地,刚好顺路就可取回。 这次白家姐弟没有跟随一起,李如是单独骑上一匹军马,跟随着江锋震直接奔向县衙。 好在前世也骑过马,一路上也没闹出什么笑话。 县衙地处于奉禹县最繁华的地段,守门的捕快已经换上江锋震的亲信。 二人拴好马匹,径直走向公堂。 公堂里空无一人,两人驻足良久后,魏勇才匆匆赶来。 “江大人,您这是?” 魏勇看见李如是忍不住后退两步,想来上次的厮杀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不小的阴影。 “魏大人啊,今日借你这身官服给我这位小兄弟穿一穿,想必你也不会拒绝吧?”江锋震摸着他的领口,心平气和的说道。 “啊?下官这身官服乃是朝廷所赐,怎可言借?”魏勇大惊失色,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借喽?” “并非是下官不愿意借,若是平常之物还好,这官服实在是借不得啊。。。” 江锋震不耐烦的摆手打断他的话,唤来两个亲信吩咐道:“把他官服扒了!” 魏勇扣了扣自己的耳朵,仿佛听错了。 两个兵士可没这么多讲究,军令如山,三两下就将他官服扒了下来。 一身亵衣的魏勇发着呆,别提有多委屈了。 披上官服的李如是对江锋震伸了个大拇指,称赞道:“江老兄办事就是靠谱!” 江锋震嘿嘿一笑,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接下来就看李大人大展神威了!” 李如是客套一番,一点也不客气的直接上了公案,瞅了瞅桌上的惊堂木,说道:“江老兄,要不将公堂上的衙役换成你的人?这样小弟才信得过。” 他的信任让江锋震很是受用,当下唤来一队杀气腾腾的兵士,分列公堂两侧。 “从现在起,李兄弟的话就是我的话,军令如山,明白吗?” “明白!” 众兵士齐声怒吼,整齐划一。 魏勇战战兢兢的问道:“江大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江锋震爽朗笑道:“当然是审案了,罗才福的案子得再好好审问一番。” 第二十二章 多大仇啊? “罗家主的案子不是审结了吗?江大人你是亲眼所见的啊!”魏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提醒道。 “嗌,魏大人稍安勿躁,来来来,这边坐。”江锋震拉着魏勇上了主薄位,继续说道:“这不是人还没放嘛,趁着时辰还早,再审问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啊!” “可这与法理不合啊!公堂乃是朝廷的脸面,岂能让闲杂人等在。。。” 江锋震脸色沉了下来,怒道:“闲杂人等?我这位李兄弟乃是督司办的人!来你这芝麻点大的公堂是污了朝廷脸面?魏大人你小心祸从口出啊!” 魏勇冷汗顿时下来了,慌忙起身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下官有眼无珠,口无遮拦冲撞了督司办尊驾,望李大人恕罪!” 李如是楞了楞,装模作样的说道:“念你认错态度良好,这次就不罚你了,回到自己位子上去吧。” 魏勇感恩戴德的连连叩首,小心翼翼的退了回去,这次再也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看来督司办的地位在这些当官里的心中是天花板般的存在,不得不说,狐假虎威的感觉爽的不行,现在趁着这层皮办了罗才福才是正事! 一切准备就绪。 李如是清了清嗓子,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带案犯罗才福!” “带案犯罗才福!” 公堂门口两个捕快齐声高喝,不多时,两个兵士就押着套着枷锁的罗才福进了公堂。 “跪下!” 两个兵士按着他的肩膀跪在了公堂中央。 罗才福抬头看清公案之人顿时惊的拔腿就想跑,那晚给他心里留下的阴影面积确实很大。 可莫说他戴着枷锁,就算没带,在这群身经百战的兵士面前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如是细细打量着他,发现罗才福虽然蹲了三天牢房,身上却干干净净,就连发髻也没有一丝散乱,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魏勇和罗家有着不可告人的隐秘。 罗才福被按的又跪了回去,这次没有挣扎,而是不断朝着一身亵衣的魏勇使眼色,魏勇也趁着江锋震不注意眨眼回应。 李如是老神在在,没有出声打扰。 两人趁着这个机会,一顿疯狂眼神交流。 江锋震无聊的抠了抠鼻子,瞅着魏勇说道:“魏大人别眨眼了,再眨眼皮该冒火星了。” “江大人说笑了,昨夜睡眠不好,眼皮有些痉挛。”魏勇心虚的揉了揉眼睛,将头别到了一边。 李如是估摸着他们也该交流完了,这才懒洋洋的说道:“罗才福,你可知罪?” “大人,小民一向奉公守法,何罪之有啊?”罗才福大声喊冤,仿佛受了多大的冤屈。 “嗯,你继续说。”李如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了椅子上。 罗才福楞了楞,被整的不会了,见李如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忍不住倒起苦水来:“小人经商数十载,向来奉公守法,每年按时缴纳税银,还会出钱出力帮衬相邻......” 李如是打了个呵欠,无聊的把玩着惊堂木,任由罗才福喋喋不休的诉说往事。 江锋震更是撑着下巴,传来了阵阵鼾声。 倒是魏勇脸色浮现一抹喜色,这波稳了啊,罗才福所说的都是些利国利民的好事,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被夸大了无数倍,对于所做的恶只字不提,哪怕绕不过的也都推得干干净净。 很久之后。。。 说的口干舌燥的罗才福停了下来,脸上居然有了一丝傲气! 看来这货把自己都说感动了! “说完了?”李如是轻描淡写的问道。 “回大人,说完了。” “既然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李如是端正了坐姿,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 “砰!” 威严声音回荡在大堂中,众人惊醒,神经同时绷紧。 “罗才福,我且问你,你可认识花秀?” 罗才福身躯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回大人,小民不认识!” 李如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可认识秋俞?” 罗才福眼中的慌乱更盛,依然梗着脖子说道:“小人也不认识!” “好,本官就当你不认识。” 李如是依然点头,面无表情的走下公案,从一名兵士身上抽出了一根随身马鞭,然后慢悠悠的来到罗才福面前,举着马鞭问道:“那这个你总认识了吧?” 罗才福身躯剧烈颤抖,额头冷汗止不住的流,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大人。你难道要。。屈打成招?” “李大人不可啊!屈打成招乃是我大衍重罪,大人莫要自毁前途啊!”魏勇咻的一下弹了起来,眼中的慌乱不比罗才福少多少。 一旁的江锋震不乐意了,一脚踹在魏勇身上,不满的说道:“你嚷嚷什么?看李兄弟审案是一种享受,好好享受就行,别聒噪!” 李如是自然无心管他们,举着鞭子继续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招还是不招?” “小人无罪!小人冤枉!”罗才福颤抖的更厉害了,叫的也更大声了。 “啪!” 响亮的鞭声从他身上响起,随后被他的惨嚎淹没。 李如是举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每一鞭子都用尽了全身之力!每一鞭子都是抽走的他压抑心中的屈辱。 “老子让你冤枉好人!” “老子让你懒杀无辜!” “老子让你祸及家人!” “老子让你用鱼食砸我脸!” 大堂之中不断回响着罗才福的裂肺惨嚎,直到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了声息。 李如是看着血肉模糊的罗才福,这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停了下来。 此时皮开肉绽的罗才福趴在地上吐着血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江锋震上前查看了一番,脸皮止不住的抽动,“多大仇啊?” 李如是没答话,而是说道:“江老兄,让他清醒下。” 江锋震一副我懂得表情,唤来两个兵士端来凉水,照头就泼了下去。 接连几盆冷水泼下去,罗才福都没反应。 江锋震没辙了,踢了踢如死狗般的罗才福,任然没动静。 李如是皱了皱眉,对兵士吩咐道:“水里加点辣椒碎再泼!” 第二十三章 李兄弟深得审案精髓 江锋振脸皮抽动的更厉害了,这小兄弟是个狠人呐! 军令如山,不一会就端来了一盆红澄澄的辣椒水。 李如是亲手接过,没有一点犹豫的直接泼到罗才福的脸上。 这一盆辣椒水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罗才福惨嚎着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触动每一个人的心魂。 李如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待罗才福叫声弱了下去,这才走到他的身边俯身问道:“你招还是不招?” “小……小民…无…咳咳……无罪!”罗才福咳着鲜血,痛苦的说道。 李如是点了点头,起身对魏勇大声说道:“魏大人,你衙门里可养了狗?” 魏勇见识到了这个少年的狠辣,哪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回道:“回李大人的话,县衙内确实养了几条猛犬,以做看守之用。” “如此甚好,那劳烦魏大人去将狗都牵来。” “下官这就去,这就去。”魏勇连忙跑出公堂,不敢有一丝耽搁。 江锋振疑惑问道:“李兄弟,这审案要狗做什么?” 李如是咧嘴笑了,“当然是加餐了!” 江锋振眼神一亮,搓了搓手说道:“嘿嘿,这寒冬腊月的吃点狗肉暖暖身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在这公堂上开荤,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不过也没事,晾魏大人也不敢告刁状,我这就吩咐人去扛口锅来!” 李如是翻了白眼,很是无语。 “我招……我招!”罗才福挣扎着爬到两人脚下,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招,我全都招!” 别人不懂牵狗的意思,他可太懂了,而且他毫不怀疑这个少年真的会把他剁了喂狗,只要留的一口气在,日后才有翻身的机会。 李如是装作没听清,故意俯身又问了一遍。 “罗家主,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招吗?” “招……我全招!”罗才福的心里防备彻底崩溃。 “来啊!上纸笔!”李如是大喝一声,回到公案上,好心说道:“罗家主,慢慢写,不着急。” 纸笔送上,罗才福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写出一条条罪状。 “汪汪汪……”公堂外响起数声狗叫。 魏勇牵着四条凶猛的狼犬,刚一进门就看见罗才福埋头奋笔疾书,顿时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李如是冷笑一声,吩咐道:“来啊,给魏大人端把椅子,就放在罗家主身边。” “谢。。谢李大人!” 魏勇脸色煞白,牵着狗战战兢兢地在罗才福身边坐下。 罗才福抬头了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恶犬,顿时颤抖的更厉害了。 公堂安静下来,只剩纸笔的摩挲声。 江锋振赞叹不已,“李兄弟深得审案精髓,不愧是李道长高徒啊!” “哪里,哪里,是江老兄的英明神武,才震慑住不法之徒的藏匿之心!”李如是抱拳恭维道。 “哪里,哪里,明明是李兄弟审案手法高明,才将案情查的水落石出!”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顿商业互吹,丝毫不顾及周围兵士憋笑的表情。 时间流逝。 罗才福身下的白纸换了三张,终于停了下手笔。 “大人,小人写完了。” 李如是抬眼问道:“可有隐瞒?” “绝无半点隐瞒,小人能想到的都写在纸上了!”罗才福咬牙说道。 一位兵士上前捡起罪状,送到了公案之上。 李如是随手抄起一份,只看一眼便怒火喷张。 白纸黑字,记录了时间地点和所犯之事,每一条罪状都触目惊心! 果然不出所料,奉禹县县令魏勇牵扯极深! 李如是压着怒火,将三张纸细细看完,眼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 江锋振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李兄弟,怎么了?” 李如是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江老兄,你手下这帮兄弟可有屠户出身?” “有有有,宰狗是吧?有的,有的!”江锋振兴奋的搓手,起身对下面说道:“那个,我记得你们那个谁,以前卖过猪肉的!” 当下,一名魁梧的兵士走出队列,抱拳道:“小人参军前,曾做过屠户,杀猪屠狗的这些糙事不在话下!” 李如是点点头,激道:“这位兄弟既然是屠户出身,不知胆量如何?” 此话一出,众将士脸色一变,就连江锋振脸上也有些不快。 魁梧兵士眼中浮现一丝怒气,翁声道:“李大人莫要轻视了我们这些粗人,论胆量,兄弟们还没怕过谁,在场的诸位兄弟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我们这些当兵的,最不缺的就是胆量!” “好!那就麻烦这位兄弟将罗才福拖出去!”李如是大声叫好,站了起来。 “领命!”魁梧兵士抱拳回道,随后粗眉一皱,疑惑道:“然后呢?” 李如是森然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将罗才福剁了喂狗!”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江锋振咽了口吐沫,喉结滚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这小兄弟的狠辣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都招了!我没有隐瞒,你不能杀我!”罗才福惊恐大喊,扯着铁链向门口爬去。 魏勇被惊的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的挪到公案前,大声疾呼:“李大人三思啊,纵然罗才福是死罪,也要上报刑司,经刑司批复才能行刑啊!这样做与法不合!与我大衍律法相悖啊!” 李如是重拍惊堂木,怒喝道:“你给我住口!我且问你,大衍四十三年陵江水患,朝廷拨下五十万两赈灾白银哪去了?还有县衙粥棚里的肉沫是哪里来的!” “这。。。这。。。”魏勇哆嗦着嘴唇,呐呐不语。 “大灾之年,不用米谷救灾,竟用肉糜充灾民之腹!好一个以民养民之法!好的很呐!就是一头畜生也想不出如此灭绝人性的办法!” 李如是双目通红,将惊堂木狠狠地砸在魏勇头上。 “下官。。下官。下官不知情!”魏勇捂着鲜血横流的额头,连连磕头。 “不知情?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不成?”李如是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一刀将他砍了。 第二十四章 督司办 江锋振察觉到不对,沉着脸拿起三张纸仔细查看,才看了一张就怒不可揭的将纸砸在案上,怒吼道:“还楞着干什么?将罗才福拖出去剁了,还有这个狗官,一并拖出去剁了喂狗!” 李如是冷静了些,按住江锋振的大手,说道:“这个狗官暂时还不能杀,留着还有用。” “李大人说的是,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愿意戴罪立功!”魏勇身体抖动如同筛子,连连叩头求饶。 至于罗才福,今日必杀! 两个兵士扯着罗才福的双腿就往外面走去,同行的还有四条伸着猩红舌头的恶犬! 罗才福扒着门槛,撕心裂肺的大喊:“你不能杀我!家兄乃是朝中二品大员,你们不能杀我!” 李如是冷冷的瞪着他,寒声道:“莫说二品了,今日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你也必死!拖出去,剁了!” “好大的口气,连吾皇都不放在眼里,光凭这一句话就可定你个大不敬之罪!” 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侧目看向门外。 罗才福脸上涌现狂喜之色,求救道:“刘知府,您总算来了,求您救救小人。” 来人在门口驻足,弯腰扶起罗才福,问道:“罗家主,你怎得弄成这幅模样?” “回刘大人,小人刚刚遭受酷刑,望大人为小民主持公道啊!”罗才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 李如是冷眼旁观没有说话,而是细细打量来人。 来人四十来岁,一身大红官袍,眉宇间满是威严之色,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 江锋振侧身过来,小声说道:“这是墒州知府刘昌,是本地的父母官。多年前曾在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若是他执意偏袒罗才福,今日怕是不好收场。” 李如是点点头,眯了眯眼睛,他说过,今日不管谁来,罗才福都必须死! 刘昌大步走进公堂,扫视了眼两列兵士,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江锋振身上,“这位将军看起来好生面熟啊,之前是否照过面?” 江锋振撮着牙花子说道:“刘大人好记性,当年朝堂之上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将军如此一说,本官倒是想起来了,不知将军来我墒州地界有何公干呐?” “军事要密,无可奉告!”江锋振翻了个白眼,依然是那句话。 刘昌也不恼,将目光移到李如是身上,“这位大人倒是面生的很,不知身居何职?又为何会穿着魏大人的官服?” 李如是没有搭话,江锋振接过话茬说道:“这位乃是督司办的李大人,这身官服是魏大人临时借用而已。” 刘昌冷笑一声,说道:“原来这位是督司办的李大人,倒是本官眼拙了,可是据本官所知,督司办从创立至今,仅有三位大人在职,确实有一位姓李的大人,莫不是正是阁下?” 江锋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如是冷声道:“怎么?你怀疑我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哈!”刘昌仰头大笑,随即眼神一冷,厉声道:“简直荒唐!满朝文武皆知,李大人早已年过花甲,又怎会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野小子!说,你冒充督司办是何居心!来这公堂胡作非为又意欲何为!” 江锋振眼神一冷,哼道:“刘知府注意你的言辞,这位李大人乃是李乘风道长的弟子,怎么就不算是督司办的人?” 刘昌冷笑不止,转头问道:“这位将军应该常年驻守边疆吧?” “不错!” “那就对了!将军有所不知啊,督司办的三位大人地位特殊,皆没有子嗣。吾皇曾下明召,禁止督司办的大人收徒传授衣钵,所以不可能有弟子,换而言之,督司办不可能有第四位大人出现!若是这位李大人真的是李乘风道长的弟子,那么李道长就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有这事?” 江锋振眉头拧成了结,说不通啊,若真是这样,那么李道长的亲笔回信是怎么回事? “下官所言乃是千真万确,将军可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而毁了仕途啊!” 李如是面色平静如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拿起禅杖杀出去,然后找条河隐藏起来,只要江锋振的一干将士不出手刁难,仅凭这些衙役是拦不住他的。 江锋振咧嘴笑了,“那依刘大人的意思,本将军该当如何呢?” “自然是公事公办,将这来历不明的贼人押进大牢,日后细细审问!”刘昌冷哼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我老江就是喜欢公事公办,在调查我这位小兄弟之前,刘大人还是先将罗才福所交代的罪行看一遍为好,毕竟白纸黑字容不得抵赖!” 刘昌不屑的瞥向公案上的三张白纸,“屈打成招下的供词也能当真?不过是罗才福受迫下的产物而已,办案讲究的是一个证据,这几张供词算的了什么?” 李如是内心冷笑不已,这个刘昌如此偏袒罗才福,想必其私下之间瓜葛不清,而罗才福的供词上没有提到这个人的姓名,显然是故意隐瞒,或许他的供词所展现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本就不指望罗才福会全盘托出,毕竟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罗才福一人。 如今拔出了罗才福这颗萝卜,还是溅了一身泥。 刘昌见二人不说话,喝道:“来啊!将此人拿下!” 话音刚落,大堂内就冲进两队红衣捕快。 “老子看谁敢!”江锋振一拍桌子,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 “镪!” 众兵士齐刷刷抽出重矛交叉横在众捕快面前! 捕快们立马停下脚步,畏畏缩缩的团成一团,不敢正视重矛锋芒。 刘昌脸色沉了下来,质问道:“将军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鸟意思,这地方今天老子说了算!让你那些软脚捕快滚远点!”江锋振丝毫不怂,梗着脖子硬刚道。 刘昌气的不轻,涨红着脸说道:“本官叫你一声将军是给你面子,在本官所辖境内还容不得你放肆!” “哎呦嗬!官威不小嘛,老子就是放肆了,怎么着吧?” 第二十五章 神帜四卫风神骑 江锋振一脸的痞相,显然是豁出去了。 李如是皱了皱眉,小声说道:“江老兄不必如此,你只要将禅杖送进公堂就好。” 此事因他而起,他实在不愿江锋振因为他牵扯太深,本身在官场行走就如履薄冰,经此一事怕是以后会麻烦不断。 “李兄弟放心,有老兄在,今日谁都动不了你!我可是答应了李道长,要好好照顾你。”江锋振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刘昌和李道长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刘昌压住心中怒火,拿出了公事公办的官腔,“本官身为墒州知府,近日并未收到兵员过境的公函,这位将军可否出示下文书,也好让本官消除疑虑之心。” “你没收到,那是因为你还不够格!”江锋振毫不客气的怼道,既然撕破了脸皮,就没必要来那套虚的。 刘昌冷笑不已,“本官堂堂四品官员,竟然没有资格收到过境公函?简直是天下奇闻!你还真当你是神帜四卫啊!” 江锋振笑了,笑的很意味深长。 刘昌见他只是冷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吧! 一直伏地的魏勇哭丧着脸,小声说道:“刘。。刘大人,真的是神帜四卫。。。” 刘昌脸色一变,急切的说道:“你可莫要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江锋振懒洋洋的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在刘昌面前晃了晃。 “刘大人,你就别为难魏大人了,看清楚了,这是风神骑令,如假包换!” 刘昌退后两步,眼中神采晦暗难明。 “就算将军所属神帜四卫,也没有越职办案之权!” “若我今天非要办了罗才福,你当如何?”江锋振眼神冷了下来。 “自当禀明圣上,参你个越职之罪!” “哈哈,你当本将军是吓大的吗?来啊!将罗才福拉出去剁了!”江锋振大手一挥,当即下令!” “我看谁敢!来啊,将罗才福押回大牢侯审!”刘昌面沉如水,针锋相对! “哗啦啦。。” 外面忽然涌现大批绒甲卫兵,将公堂围的水泄不通。 “喝!” 众兵士手持重矛结成阵型,将罗才福团团围住,将大批绒甲卫兵堵在门外。 一时间寒芒交错,剑拔弩张,形成了对峙之势! 只待一声令下,便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 刘昌也不愿将风神骑得罪死,好言相劝道:“将军本就师出无名,又越职办案,若真爆发冲突引发伤亡,将军也不好向圣上交代啊,不如将军撤下部下,本官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如何?” 江锋振咬牙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的可怕。 刘昌见他不说话,似有意动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凡是都要讲个理,审案更是如此,将军本就不占理,何苦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惹祸上身?就算督司办的大人亲至,他也得讲个理字吧?” “什么理啊?” 悠悠声音凭空响起,似从远方而来,又似从身边耳语。 “什么人!”刘昌一惊,回身四处张望。 公堂外围堵的绒甲卫兵一阵躁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位手持拂尘的老者慢悠悠的踱步而来。 老者须发皆白,身着雪色道袍,脚步轻盈似水,红润如婴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笑意。 江锋振眼神一亮,瞬间挺直了腰杆。 李如何只看了一眼,便被老者出尘之意深深折服。 这副卖相,八成就是那素未谋面的李道长了! 就是这货指使白家少爷将他从陵江河底钓上来的! “你师父来了,看谁还敢动你!”江锋振一扫阴郁之气,看向老者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李如是撇了撇嘴没有答话,而是想着怎么跑路,他总感觉离这位李道长太近不是什么好事。 刘昌打量着老者,目光游移不定,心中隐隐了猜测,可又不太确定,他确实知道督司办有三位大人,可这三位大人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未谋过面,之所以有这个猜测,是因为这位老者和皇城镇威门上雕塑有些相像。 老者步入公堂,扫视了一眼,将目光停留在李如是身上,嘴角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李如是被看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忍不适瞪了回去。 江锋振一脸火热的跑上前去,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江锋振,参见李大人!” “江将军请起,劣徒顽劣,这些日子劳烦费心了。”李道长手持拂尘轻轻托起江锋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刘昌顿时面若死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下官墒州知府刘昌,叩见李大人!” 李道长迈步走到刘昌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府兵调令拿来!” “这。。”刘昌僵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你耳聋了吗?李大人让你交出调令,你敢抗命?”江锋振厉声喝道,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刘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昂首咬牙道:“没有徐巡抚的命令,恕下官不能从命!” 他不是不想交,而是不能交,若是今日将府兵调令交了出去,那么就彻底成了无牙的老虎,任人摆布了! 李道长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伸出的手翻了个面,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 清晰的耳光声在公堂内久久回响。 刘昌捂着脸庞,一脸的不可置信。 “交还是不交?”李道长一脸的云淡风轻,轻声问道。 “李大人虽然在督司办任职,但也不能无故殴打朝廷命官!”刘昌声色俱厉的说道。 “哦?” 李道长轻笑,手一扬又是一个巴掌抽了上去。 “啪!” 这次他没有停手,一连串的耳光连续落下,硬生生的将刘昌抽成了猪头! 刘昌捂着肿胀不堪的脸颊,嘟囔的说不清话来。 李道长停下手,转头对江锋振说道:“江将军,将他身上的调令搜出来,遣散外面的府兵。” “末将领命!” 江锋振亲自动手搜出了调令,来到公堂门口举着调令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回营驻扎待命!” “是!” 绒甲卫兵收刀列成两队,有序退出衙门。 第二十六章 清空冤狱,彻查冤案! 绒甲卫兵退后,江锋振部下也收回重矛再次列回原位。 局势又恢复了掌控。 李道长走上公案与李如是并肩而坐,和煦笑道:“李大人,继续审案吧!” 李如是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装作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转头对江锋振说道:“江老兄,先将罗才福剁了!” 江锋振狞笑着点了点头,对部下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剁了!” “领命!” 两位兵士拖着吓瘫的罗才福出了公堂,有李道长坐镇,这次再也没有人敢横加阻拦。 罗才福面上浮现一抹死灰色,很干脆的晕了过去。 不久后。 公堂外传来罗才福凄厉嚎叫和数声狗吠,然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 功德值:+215 李如是看着突然跳出的数字,没有丝毫兴奋感,而是默默将功德碑收了回去。 罗才福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现在唯一一桩耿耿于怀的心事已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如是有些兴致缺缺,脸色也浮现出了一丝疲惫感。 公堂里一片狼藉。 惶恐不安的魏勇仍然伏地颤抖。 肿成猪头的刘昌一言不发的跪在一旁,眼中的阴郁令人不寒而栗。 两列杀气腾腾的风神骑目不斜视,待命而动。 身边还有一名神鬼莫测的李道长闭目养神。 他很想一走了之。 可是真的走得掉么。 “李兄弟,接下来怎么办?”江锋振将目光投向他,喜气洋洋的问道。 李如是苦笑一声,拿起三张罪状沉默了半晌,一字一句的说道:“清空冤狱,彻查冤案!” “好!”江锋振虎躯一震,大声叫好! 李道长雪眸微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李如是眉头深深皱起,这八个字说出来容易,可做起来毫无头绪,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介平民,没有任何办案之权,这身官服也不过江锋振强行借来的。 可三张罪状上的冤案令人触目惊心,他无法做到一目而过。 他留下魏勇的目的,也是让江锋振强压他去彻查冤案。 毕竟魏勇身为奉禹县县令,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当事情走上正轨,他也就能放心的离去。 李如是吸了口气,说道:“江老兄,你在这里还能待多长时间?” 江锋振苦笑道:“李兄弟,老兄我有苦难言,最多两日就要启程回京复命。” 两日。。。 李如是眼神一暗,时间太紧迫了。 李道长睁开双眼,笑了笑说道:“风神骑参将江锋振接旨!” 江锋振一愣,连忙上前跪倒在地。 “末将听旨!” “圣上口谕,风神骑参将江锋振镇守边疆功不可没,如今边疆安定,调其回京复职,念其回程之路必经墒州,而墒州知府一位尚缺,特命其赴任墒州知府之职!原风神骑职位保留不变!” 江锋振愣住了,李如是也愣住了。 “江将军,还不接旨么?”李道长善意的提醒道。 “末将接旨!谢圣皇隆恩!” 江锋振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风神骑职位不变,这是平白无故的多了个知府之位的职权啊! “那我呢?那我呢?本官可是陛下钦点的墒州知府,怎么会空缺?一定是你们假传圣旨,我要上折子参你们!” 刘昌面如猪肝,死都不相信李乘风一句话就能把他帽子摘了。 李道长皱了皱雪白长眉,“上笔墨!” 笔墨送上依次放好,一张工整的白纸平整的铺在公案上。 “李大人,我说你写。” “我?”李如是指了指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看李道长点头,无奈说道:“写就写!” 李如是执起毛笔,像模像样的沾上了墨水。 李道长微闭双目,开始满口胡诌:“原墒州知府刘昌勾结辖区内各路马匪啸聚山林,搜刮百姓囤积粮草扩充府兵,意图谋反。。。” 李如是不由得为刘昌捏一把汗,李道长所说的每一项都是把他往死里弄啊,一张纸很快就写的满满当当,这些罪名别说斩首了,诛九族都绰绰有余了! 刘畅铁青着脸,颤抖的指着李道长,怒道:“你。。你。。你你你血口喷人,本官要参你,要参你!” 李道长当没听到,眼睛都没睁开,直到念出最后一句话:“证据确凿,斩立决!” 与此同时,李如是的笔墨也画上了句号。 “江将军,请刘大人画押。”李道长终于睁开了眼睛,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锋振应了一声,接过罪状忍不住吐槽道:“李兄弟的笔墨与老兄我有的一拼了!” 李如是讪讪一笑,毛笔这玩意他也是头次临幸,能写出来就不错了。 刘昌连连后退,却被风神骑按在了原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乘风,你收受弟子已犯了欺君之罪!现有公然污蔑朝廷命官,本官定要参你!要参你!” “哎呦,刘大人,你就别挣扎了,乖乖的画了押,就没啥事了!”江锋振扮扯着他的手指,往纸上按去。 “本官不画!本官要参你们!” 刘昌剧烈挣扎,可哪是力大无穷的江锋振的对手,没有多久就在纸上画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李乘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刘大人,可莫要怪贫道,我这套也是从你们身上学来的,论作恶贫道不如你们,可若论以恶治恶,你们还远远不是贫道的对手!” 刘昌顿时面如死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拖出去,斩了!”李乘风挥了挥手,又闭上了双目。 “领命!” 两名风神骑拖着如死狗般的刘昌就出了大堂。 李如是咂了咂嘴,忍不住长叹世事无常啊。 本以为刘昌是来救场的,没想到是来送人头的。 而且这波人头送的实在憋屈,一位当朝四品大员说斩就斩了,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本以为自己够狠了,和身旁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种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李如是跑路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这里的烂摊子还是交给江老兄处理吧。 第二十七章 抄家 “李兄弟,这个狗官怎么处理?”江锋振指着魏勇问道。 李如是瞥了眼闭目养神的李乘风,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说道:“魏大人,你说你要戴罪立功是不是?” “是是是!”魏勇连忙叩首。 “那好,你现在还是奉禹县县令,这彻查冤案的事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会尽心尽力吧?” “下官一定殚精竭力,让奉禹县再无冤案!”魏勇将胸脯拍得的震天响,一副舍身忘已的样子。 李如是自然不会全然信他,转头对江锋振抱拳说道:“江老兄,这冤狱一事还要你多费心了!” “老兄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墒州知府了,这都是分内之事!”江锋振龇牙笑道,旋即疑惑道:“李兄弟你把这事交给我了,那你呢?” “小弟无官无职,此事已了,自然去做我的平头百姓了!” “万万不可!李兄弟雄才伟略,断案如神,怎得能埋没了才华?”江锋振急了,拉着他的手说道:“李兄弟莫要着急,尊师乃是督司办查办,谋个一官半职自然不在话下,我这就去为你请命!” 李如是脸顿时绿了,连忙挣脱他的手推脱道:“江老兄好意心领了,还是将眼下冤案清空要紧。”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乘风又睁开了双眼,悠悠说道:“奉禹县尚缺县丞一职,爱徒你先顶上去吧!” 这声爱徒顿时让李如是全身发毛,他还未说话,江锋振蒲扇似的大手就落到了肩上,“李兄弟,这下咱们算是同僚了,亲上加亲啊!” 李如是才不稀罕什么县丞的官位,跑路才是正经,退路早就想好了,归还完禅杖后找条野河一跳完事。 不过在跑路之前,欠秃驴的一千二百两白银得想办法还上。 李如是皱起了眉头,苦苦思索。 这时,公堂外的风神骑行刑完毕,正回来复命,接下来就是善后的工作了。 善后! 李如是眼神一亮,有了主意。 “魏大人,罗才福恶贯满盈,现已伏诛,而他府上还囤积着大量不义之财,是否应该派人清缴啊?” “李大人说的极是!下官这就着急人手前往罗府!”魏勇哪敢反驳,扶正了官帽就出了公堂召集下属。 李如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江锋振要回禅杖就跟着两队捕快前往罗府。 江锋振受李乘风所授,当下率领部下赶赴墒州府衙,接任知府一职,短时间内是脱不开身了。 而李乘风。。。 李如是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看着身边寸步不离的老道,顿感如鲠在喉。 这是闹哪样? 从县衙出发时,他就一直跟在身边,也不说话,连眼睛都是半闭,一副不要打扰他的样子。 一路上,李如是别扭之极,也不好发作,就这样一直捱到了罗府。 曾经辉煌的罗府如今充满了萧索之意。 偌大的罗府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些下人护卫想必早就逃之夭夭了。 两队捕快顺着大门鱼贯而入,四散开来搜索着一栋栋阁楼和偏房。 李如是放缓了脚步,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这座奢华府邸。 门口已被清洗过,但还是能看见大块的褐色血斑。 府内的地上还有些散落的香烛纸钱,这些都是祭祀罗多财之物。 故地重游,却是两番光景。 李如是唏嘘不已,径直来到亭心湖上的湖心亭,手上还篡着一把拾起的纸钱。 亭中石桌石凳仍在,当初罗才福就是在这里活活逼死了花秀。 那一幕,已经深深刻画在他的脑海中。 李如是点燃纸钱,扔进了碧波湖中。 罗才福已死,希望妳能安息吧。。。 微风徐徐,卷起灰烬飘向远方。 李如是叹了口气,收敛神色正视对坐的李乘风。 “李道长,你知我从哪来?” “不知。”李乘风微微摇头,眼眸仍然未睁。 “那道长为何不拆穿我的身份?” “何身份?” 李如是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所杜撰的你弟子的身份。” 李乘风笑着摇摇头,伸出拂尘扫清桌面灰尘。 “说无意,意无心,心无听,听尔真。” 李如是皱起眉头,细心揣摩话中之意。 李乘风又道:“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此话从你口中而出,你认是假还是真?” “当然是假!”李如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贫道认为真!”李乘风挥舞拂尘落入臂弯,红润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严暮之意。 李如是愣住了,小心翼翼道:“您要收我为徒?” “不错。” “可皇帝不是说禁止您收徒吗?” “他老了。”李乘风幽幽一叹,有些落寞。 李如是头皮一阵发麻,立马缄口不言。 这些话题还是少扯为妙,他的求生欲一直都很强。 这时,魏勇慌慌张张的一路小跑过来。 李如是收敛神色,严肃了起来。李乘风也微闭双目,恢复了世外高人的超脱感。 “大人,李大人!下官搜遍整座罗府,都没有搜出一两碎银,就连值钱的家具,都被搬空了。”魏勇跪倒在地,额头冒着冷汗。 “怎么会这样?”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隐瞒!” 李如是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能将罗府搬空的,怕是只有一人了。 那就是罗府管家赵来! 县衙关着的那个赵来不过是罗才福临时推出来的替死鬼。 真正的赵来,从事发之前就一直没有现身过。 他去哪了? 还有剩下的几百护卫又去哪了? 李如是心中有些不安,问道:“魏大人,罗府管家赵来你可认识?我说得不是衙门关着的那个!” “下官认识!”魏勇额头冷汗更甚。 “好,那就请魏大人派人去将赵来追捕回来!还有那些罗府家卫,能抓一个是一个!” “李。。李大人。。。”魏勇抬起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直接说!” “李大人,怕是抓不回来了!”魏勇咬牙说道。 “为何?”李如是目光微凝,沉声问道。 “回大人,距离奉禹县六十里外有座陵江独山,名为陵泽。陵泽上盘踞的一伙山匪,平日与罗府来往密切,赵来和罗府家卫应该是去往陵泽了!” 第二十八章 宿敌之惊世大战 “还有这事?能不能将这伙山匪给剿了?” 李如是眉头皱的更紧了,忍不住问道。 “李大人,万万不可啊!陵泽占据天险,山上形势错综复杂,莫说我这些捕快了,就是当年我朝派遣的六万大军前去剿匪,都是铩羽而归啊!” “这么强?” 李如是吃了一惊,问道:“山上有多少匪人?” 魏勇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详,不过估计最少也有上万之众!” “卧了个槽!” 李如是忍不住爆了个粗口,我滴个乖乖,这踏马还是山匪吗? “李大人,现在怎么办?” 李如是也没了主意,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回衙门,剩下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是!”魏勇告了声退,匆匆离去。 李如是仰天长叹,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一千二百两白银上哪去弄? “罗府的家财还在奉禹境内!”李乘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李如是一愣,一脸热切的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赵来还没来得及搬走?藏在奉禹某地?” “非也!” “那是?” 李乘风挥舞拂尘指向桌旁的禅杖,幽幽说道:“在他那!” “卧槽,死秃驴!” 李如是瞬间反应过来,顿时跳脚大骂! 这特么就不意外了,以秃驴那贪财秉性吞了罗府的家财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 好一招黄雀在后! 李如是恨得牙痒痒,当即抗起禅杖去往法尘寺。 李乘风依然如影随形,甚至走到前面带起了路。 一路上,相伴无言。 李如是实在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道:“道长,您就没啥事吗,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为师与法山乃是宿敌,这次过来顺便把以往的恩怨解决了!” 李乘风依然闭着双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路的。 “宿敌?” 李如是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莫非这两人真有什么血海深仇? “不错,为师与法山有着不解之仇,每次相见必是一场大战!而这次,是决战!”李乘风说这句话的时候,额头青筋直跳,显然内心情绪波动极大! 李如是倒是有些期待了,秃驴手持一千三百六十斤的禅杖战起来该有多勇猛,而身边道长超凡脱俗,显然战力不会差到哪去! 两大宿敌决战,那场面,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待会到了法尘寺,你离得远些,好好看,好好学!”李乘风嘱咐了一句,脚步放的更快了。 李如是头点的如鸡啄米似的,为了不错过任何好戏,甚至召唤出功德碑,又加了100点功德值的人形时间。 法尘寺位于奉禹县内的无尘山上,无尘山风景秀丽,密林丛生,几座金琉庙宇分落在绝山之巅,金色瓦片折射万道佛光,威严恢弘。 山脚,一块巨石挡住了二人去路。 李如是停下脚步,阅览巨石上所刻之字,大意是法尘寺已闭寺,谢绝香客拜访,待巨石移开,便是法尘寺再次开寺之时,而巨石背后便是一条青石阶梯直通山顶。 李乘风挥舞拂尘扫过巨石,顿时狂风骤起,将巨石硬生生的卷到一旁! 李如是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踏马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特么不科学! “愣着干什么?上山!”李乘风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得小事,迈步上了阶梯。 李如是赶忙走上阶梯,背后狂风再起,卷着巨石恢复了原位。 卧槽,神仙啊! 阶梯很长,李如是扛着禅杖越走越吃力,而李乘风也没有帮他的意思,脚步依然轻盈,脸上也不见一丝疲态。 一路上,也没见个沙弥的身影。 总算熬到了山顶,李如是放下禅杖,气喘吁吁。 山顶是一块平坦的青石广场,一座高大的香炉立于正中,香炉中还有三根手臂粗的檀香徐徐燃烧,可广场空空荡荡,没有半个僧人,显得异常冷清。 “咚~~!” 悠然的钟声从山巅扩散,震慑心魂。 李如是抬头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立于绝巅之上,正是法山! 法山双手合十立于胸前,正慈眉善目的俯视着二人。 “哼!” 李乘风冷哼一声,一挥拂尘,足下生风托着他飘向高处,最后落在一节树梢上,正好与法山平视。 李如是拖着禅杖,奔向远处,找了一块大石头后藏住。 狗命要紧,神仙打架得离远点! “阿弥陀佛!你来了。” 恢弘禅音自法山口中传出,充斥着山顶每个角落。 “贫道如约而至!” 李乘风声音虽轻,却落耳可闻,丝毫不落下风! 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如是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山风呼啸,卷起檀烟飞向高处。 两人静立不语,只是神色在悄然发生变化。 法山光洁的额头布满青筋,面色也狰狞了几分,原来慈眉善目的宝相荡然无存! 李乘风也好不到哪去,一身雪白长袍鼓起,露出了青筋盘虬的手臂,脸上也是阴云密布,浑身散发着恨意滔天的气息。 李如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两位神仙一上来就在憋大招,这到底有多大仇啊! 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往后挪了挪。 许久后。。。 终于! 沉默被打破! “喝!” 法山一声大喝!顿成怒目金刚,张开朱红大唇狂吼道:“牛鼻子我操你姥姥!欠老子七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什么时候还!” 李乘风丝毫不弱,涨红了脸吼道:“狗啃的没毛秃子,老子还你祖宗仙人!坑老子一把如意,去孝敬你仙人了吗?” “放屁!那如意是你用来抵债!你还有脸说坑?” “狗玩意!借你三十万两白银,你能涨到几十倍!你怎么不去死!” “草拟大爷的!老子这是正经营生!” “正经你全家!” “。。。” 李如是脑袋一阵晕眩,忍不住抽了自己两巴掌,这特么一定是在做梦!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来这干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孽? 李如是目光游离的看着对喷的两人,是那么不切实际。 好好看,好好学! 学你们大爷! 这场旷世骂战激烈无比,两人吐沫飞洒,经久不衰。 终于。。在李如是早已呆滞的目中迎来了尾声。 第二十九章 记牛鼻子头上! 面红耳赤的两人落入广场,各自挽起袖摆边走边疯狂对喷,飞扬的吐沫星子折射出一条彩虹,扣在两人脑门上。 李如是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忍不住说道:“两位大师,你们先冷静一下,小子我是来归还禅杖的!” “还?还个屁!爱徒,这根禅杖就当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李乘风一把夺过禅杖,横在身后。 “爱徒???”法山立马炸毛,讥讽道:“牛鼻子你要不要脸?怎么就成了你徒弟?这小子明明于与我佛门有缘,要收徒也轮不到你!还有,拿老子的禅杖当见面礼,你他娘的害不害臊?” 李乘风立马反唇相讥,“呦呵!说老子不害臊?你他娘的脸拿去糊饼了?用你的破禅杖,一天就收三百两银子,也就你这没毛的秃子能干的出来!” “你懂个屁!老子这是强渡红尘,徐徐渐进!” “渐恁娘!” “。。。” 李如是目瞪口呆,看两人越喷越厉害,连忙大声说道:“冷静,冷静!法山大师还有一事,罗府的家财是否被运到贵寺中。” “阿弥陀佛!不错,这些都是不义之财,贫僧特地运回洗涤上面沾染的罪恶!”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李如是惊呆了,一时不知道的说什么好。 “爱徒,别指望这批家财了,进了这秃驴的肚子别想让他吐出来了,这根禅杖拿去放心使用,你这就下山吧”李乘风将禅杖放在他手心,督促着他离去。 出奇的是法山并没有出手抢夺,反而点了点头说道:“施主你带着禅杖下山吧,一日三百两不变,这笔账我记在牛鼻子头上!” “秃驴!我日你仙人板板!”李乘风顿时脸红脖子粗。 李如是捧着沉甸甸的禅杖,脑瓜子嗡嗡的,这算什么事? “李道长。。。你不和我一起下山么?” “爱徒,你先回,我和这秃驴得好好掰扯掰扯!”李乘风瞪着法山,气的鼻孔都在冒烟。 法山丝毫不弱的瞪回去,“几十年的旧账,是得好好清算!施主你请回吧!” “那我真走了?” 李如是小心翼翼的说了句,见两人没搭理他,便扛起禅杖顺着原路下山。 刚走上阶地,便发现阶梯上站着一群僧人,数了数,刚好十八个! “师兄!” 十八僧人见李如是到来,同时单手立于胸前施了一礼。 “你们在叫我?”李如是惊的差点将禅杖脱手而出。 “不错,法山住持命我们跟随师兄下山,护卫师兄的安全!”其中一个僧人上前一步解释道。 “替我谢谢大师好意,真不必如此,你们请回吧。” 李如是发现这群僧人都肩背包袱,手持佛棍,看起来都做好了出远门的准备,但让他们跟着算怎么回事?自己难道会有危险?莫名其妙! “住持说过,师兄下的不是山,而是泥潭!入得不是河,而是血海!身边若没有人护卫,难免会遭遇不测!”那名僧人目不斜视,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李如是沉默了,法山的话大有深意啊,让他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他站在山头极力远眺,远处是笼罩在云雾下的万家灯火,山风呼啸而过,云雾翻涌遮盖了他的视线。 “走吧!” 李如是叹了口气,默默走下阶梯。 回去的路,清晰记得。 去往何处? 县衙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身负官职,也算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既然逃不掉,索性就不逃了! 县衙大狱,冤案堆积! 清空冤案,势在必行! 这也是他下个功德值的来源! 一路无言,路过繁华街道的时候,路人的神色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些眼神,是发自内心的虔诚! 李如是有些诧异,自然知道百姓的目光不是看向他,而是他身后十八武僧。 以法山嗜财如命的性格,却在百姓中有这么多的信徒,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有些事不能用表象来衡量。 县衙大门敞开,门口换回了红衣捕快。 李如是记不住捕快的样貌,可捕快们却对他的音容刻画极深,看向他的目光三分复杂,七分畏惧。 “李大人,您回来了!”衙门内,魏勇匆忙迎了出来,一脸的谄媚。 李如是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魏大人,帮我准备几间空房,安置这些。。这些兄弟!” “下官明白!” 魏勇将十八僧人迎进衙内,唤来下属带领着去往内院。 “李大人,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下官这就带您过去,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吩咐!” “魏大人,不必如此作态,论官职你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哎呦,下官惶恐!下官唯李大人马首是瞻!” 李如是摇摇头没有说话,跟着魏勇进入后院。 县衙作为一县的脸面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无法和罗府相比,但是安置个百八十号人不在话下。 衙内除了捕快,还有不少丫鬟,这些官老爷显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魏勇安排的住处,是后院居中的一栋独立三层阁楼,四个清秀丫鬟在门口随时待唤。 “李大人,这住所可还满意?”魏勇哈着腰问道。 “魏大人费心了!”李如是本身对住处没有什么要求,河里湖里都泡过来了,是个遮风挡雨的场所都比水里强,“对了,让人送一桶凉水上来,桶最好大点,送完水将这些丫鬟遣散,我睡觉不喜被打扰!” 魏勇虽然有些疑虑,但也不敢出声询问,应了下来后依言照做。 阁楼三楼只有一件房间,空间很大,家具一应俱全。 床上被褥已经铺好,软绵舒适。 李如是苦笑了一声,床榻虽软,却无福消受啊。 木桶已经送上楼,里面盛了大半桶水。 遣散下人后,李如是召唤出了功德碑。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100(余值:269)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76:55)可转换:鱼形。 隐雪区域:???(100功德值开启) 看着那隐雪区域,顿时心里跟猫抓似的。 第三十章 这就很企鹅 要不兑换开启? 这个念头自李如是心中发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上次就想开启,却因为审案的事一直耽搁了。 如今事情已了,四下又无人。 此时不换,更待何时? 可动辄一百点的功德值,实在太贵了!万一开启个没用的玩意,岂不是让本就不富裕的他雪上加霜? 李如是的眼中犹豫不定,脑中天人疯狂交战! “妈的!豁出去了!” 终于,好奇战胜了理智! 李如是一咬牙,默念道:“开启隐雪区域!” 石碑上的字迹开始变幻。 (开启隐雪区域:消耗功德值100点,是否确定?) “确定!” (开启失败!) .......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100(余值:169)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76:50)可转换:鱼形。 隐雪区域:???(100功德值开启) ....... “我日!玩呢!” 李如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这尼玛还是几率机制的??这么企鹅的吗?? 足足一百点功德值,就这么没了? 李如是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忍痛站进了木桶中。 就剩169点功德值了,容不得的他再作了。 就连手腕上的剩余人形时间,此刻都觉得珍贵无比。 “转换鱼形!” 光华一闪而过,翩翩少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木桶里一尾漂亮锦鲤。 木桶很大,并不拥挤。 可李如是在里面翻来覆去,搅得水花四溅,就是睡不着! 意难平啊! 比前世打牌输钱还难受! 挣扎许久,李如是一跃而起再次召唤出了功德碑。 “兑换人形!” 光华再现,少年凭空出现。 李如是整理好衣衫,径直下楼。 既然无法入眠,索性就出去走走。 外面天色已黑,万物沉寂。 而阁楼大门处,四个丫鬟依然守在门口。 李如是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不是让你们回去歇着么?” “回大人,魏大人吩咐过了,怕大人半夜有需,所以命我们守在这里随时待唤!” 有需? 老子有这么饥渴吗? 李如是无语了,毕竟这是魏勇的一番好意,也不好过多责怪。 “你们知道县衙大牢在何处吗?” “奴婢知道!”一个丫鬟上前一步,施礼说道。 “带路!” “是!” 县衙大牢就设在衙门偏僻角落,穿过一片竹林便见一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大门内就是连成片的高墙狱房。 门前,两个捕快举着火把守门。 “大人,为何深夜来此晦气之地?”其中一个捕快认出了李如是,连忙上前弯腰问道。 “开门!” “是!” 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霉味铺面而来。 李如是挥了挥鼻头,大步迈入其内。 四个丫鬟互相看了看,也咬牙跟了进去。 进了大门,就是一条深邃的通道,两边石壁上点着昏暗的油灯。 隧道深处,传来阵阵嘈杂声。 未走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一排排的独立牢房连成一片,空气中充满潮湿腐烂的霉味。 李如是放慢了脚步,观察着两旁的牢房。 几乎每间牢房都关押了犯人,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倒地酣睡,有坐地念念有词。 有站立呆滞,也有扶柱喊冤。 每个人姿态不一,神色不同。 有无助,有迷惘,有愤怒,有绝望。 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 尽头灯火明亮了起来,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上摆满了酒食。 几位狱吏东倒西歪的趴桌椅柱,浓郁的酒气挥之不去。 李如是寻了个空位,默默坐了上去。 桌上都是些残羹剩饭和洒落的酒水。 李如是也不介意,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口中,然后拎起倾斜的酒坛,将所剩无几的酒水灌入口中。 四个丫鬟默默守在背后,呆呆的看着肆意吃喝的李如是。 这个大人。。。似乎和平时所见的不一样。 “好酒!” 李如是砸了砸嘴,脸上升起两坨酒红。 趴在桌上的牢头惊醒,支起身子看了两眼,顿时酒醒大半。 “大。。大人!” “还有酒吗?” 李如是拎起空坛,坛口朝下倒了倒,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 “有有有!”牢头连忙推搡同伴,“快起来拿酒!” 几个狱吏相继被推醒,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这谁啊?打扰爷几个睡觉?” 牢头一巴掌拍在出声的狱吏头上,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新上任的县丞李大人!” “啊!李大人!” 几个狱吏慌忙起身,弯着腰行了个礼。 “不必如此,本官睡不着,所以来看看,还有酒吗?” “有有有!” 几个狱吏匆忙去搬了几坛酒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李如是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拆开封泥,对着坛口就喝了起来。 几个狱吏弓着身子,也不敢出声打扰。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一起喝!”李如是招呼着狱吏坐下,亲自为每人斟了一碗酒。 “小人惶恐啊,哪敢与大人同坐?可莫要折煞了小人!” 几个狱吏退后几步,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让你们坐就坐!还是不是个爷们!”李如是一拍桌子,佯怒道。 牢头眼中挣扎了一番,一咬牙扯开凳子坐了下去。 几个狱吏见头儿已经落座,便也跟着相继坐下。 李如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酒碗就和这群狱吏干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酒气愈发浓郁了,狱吏们也逐渐放的开了。 李如是的脸上也有了七分醉意,大着舌头说道:“诸位兄弟在这当差,有没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事啊?” 牢头醉意朦胧,摇晃着脑袋说道:“大。。大人,小的们也就是混口饭吃,哪敢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事?” “哦?我可听说这牢里的冤案不少,这你们都能看的过眼?”李如是又敬了牢头一杯,卷着舌头说道。 “嗨!冤案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大人你看看这牢里关的,少说八成都是有冤屈的!”牢头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特意在李如是面前晃了晃! “哦?有这么多吗?那剩下的两成呢?” “剩下的两成嘛,就很复杂了,可以说有罪,也可以说没罪!” 第三十一章 连夜审案 “哦?怎么说?” 李如是眯了眯眼,故作惊奇的问道。 牢头打了个酒嗝,起身指向角落里的牢房,含糊说道:“大人请看,这里面关的都是故意伤人的罪犯,本该在三年前就释放,但是硬生生的关到现在!” “既然刑期已到,那就算无罪了啊,为何还要关在现在?”李如是喝了口酒,不解问道。 “还不是因为他们伤的人身份不一般!”牢头凑了过来,将声音压得很低。 “呵,伤的是罗家的人?”李如是轻笑一声,心中了然。 牢头打了个哈哈,坐下来继续喝酒。 李如是又连碰了三碗,才说道:“那八成有冤的估计也和罗家有关系吧。” “不全是。”牢头神色有些挣扎,顾自闷了口酒后不再说话。 李如是也没有逼问,而是转头向身后丫鬟吩咐道:“去将魏勇魏大人请来。” “是。” 四个丫鬟结伴退出了牢房。 牢头酒醒了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这是?” “既然这牢中有冤,自然是为他们伸冤了!”李如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闻言,牢头匆忙离桌跪下。 “大人,小人这是酒糊了脑子,才满口瞎话,大人可莫要当真啊!” “怎么?你的意思是方才的话都是骗我的喽?” “这……这……”牢头语塞,急的满头是汗。 李如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是这里的牢头,没有谁比你更清楚这里的情况,你助本官清了这冤狱,本官自当记你一功,可若你有所隐瞒,本官也绝不轻饶!” “对了,罗才福死在我手上你们应该知道了,你们怕的无非是魏县令,本官不妨告诉你们,若是魏勇敢从中阻拦,罗才福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李如是的话掷地有声,让几个狱吏脸色变了又变。 良久…… 牢头猛然磕了个响头,咬牙说道:“大人若要彻查冤案,不妨从人数最多的牢房查起!” 李如是心中一喜,表面上平静如水,“起来慢慢说。” “大人,小人是土生土长的奉禹人,因为读过两年私塾,才混了个吃公粮的差事,我这些个兄弟,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当差的这些年,关押的罪犯数不胜数,大多都是街坊四邻,有没有冤屈小人心里多少也有一点底,所以小人利用职务之便,分配牢房的时候将蒙冤的乡亲尽量关在一起,彼此互相有个照应。” 李如是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人数越多的牢房冤屈越大?反之,人数越少的牢房罪名越大?” “差不多是这个理,不过有个别重刑犯比较特殊,为了乡亲们的安全小人也关到了人少的牢房。” 李如是端起酒杯又和牢头干了一碗,以表赞赏之意。 这个牢头面相憨厚老实,在这表里为奸的衙门里能保持一颗善心,已是相当不易。 这样一来,也为他省下了不少事。 这时,廊道内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 穿戴整齐的魏勇急匆匆赶来,照面行了一礼。 “李大人,深夜唤下官来此,有何吩咐?” “自然是为了审案了!” “啊,李大人,现在已值深夜,审案也不用急于一时啊!何不明日再审?” 李如是撒散笑到:“魏大人有所不知啊,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下定决心的事没完成,会寝食难安的,况且这些蒙冤的人在此多待一刻,便是你我的失职啊!” “李大人说的极是,下官这就召集人手升堂!” 魏勇没有多做反驳,当下便出了大狱准备升堂事宜。 李如是跟随魏勇脚步出了牢门,分行前还不忘嘱咐了一句,“魏大人,这冤案可马虎不得啊,若是魏大人尽心尽力,下官定会在李道长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若是魏大人藏有私心,那衙门里养的几条狗又有了不错的膳食。” 魏勇腿肚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李如是及时扶住了他。 “李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绝无半点私心!” “那就好,去吧!” 分行后,李如是径直去往公堂,路上碰上了几个熟人,正是手持佛棍的僧人。 “大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李如是好奇问道。 “我等奉命护卫师兄安全,自当要提高警惕。” 李如是嘴角抽搐了下,好言相劝道:“诸位大师,真不用如此,你们还是回去歇息吧。” 几位僧人没有答话,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李如是拗不过他们,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对了,大师怎么称呼?” “小僧尘一。”领头的僧人回道,随后指向其他僧人介绍道:“这位是尘二,尘三,尘四……” “懂了!一共是尘十八对吧?” “师兄彗心独具,小僧钦佩。” “……” 李如是苦笑着摇摇头,带着他们来到公堂。 公堂黑暗一片,魏勇等人还没有赶到,看来升堂的事宜比较繁琐。 两个僧人举着火把点燃了置在内壁的油灯。 公堂明亮一片,堂内高悬的牌匾上‘光明正大’四字熠熠生辉。 李如是大步迈入其内,犹豫了会,走到主蒲位坐下。 未等多久。 魏勇率领一干捕快仆仆而来。 “李大人,请上座!”魏勇躬身指着公案,客气道。 “魏大人,你才是一县之主,这案当然由你来审,我看着就好。”李如是躺在椅子上,没有挪窝的意思。 魏勇也不推辞,这也是他表现的机会。 待众捕快准备就绪,魏勇清了清嗓子,一拍惊堂木。 “升堂!” “威~~武!!!”众捕快手持水火棍同时敲击地面。 喊话完毕,魏勇手持惊堂木僵在了原处,一时不知如何审起。 “吩咐牢头,从人数最多的牢房带领犯人,依次递减。”李如是提醒道。 “李大人说的极是!”魏勇连连点头,然后正色道:“来啊!带案犯,按李大人所说的办!” “是!” 两名捕快领命,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 捕快就带领着一群犯人上了公堂。 第三十二章 光阴损失费 这群犯人衣衫褴褛,原本素白囚服也变得褐迹斑斑。 人数少说也有二十之众,个个神色疑惧,畏畏缩缩的挤成一团。 “见了本官还不下跪!” 魏勇声色历然,顺手重拍惊堂木! “啪!” “冤枉啊大人!” “小民冤啊!” “冤啊!” 群犯一惊,慌然跪下,喊冤声此起彼伏。 李如是狠狠瞪了魏勇一眼,眼神充满怒气。 魏勇反应过来,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声音也柔和了很多。 “各位,本官叫你们来,就是为你们伸冤的,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本官替你们做主!” 此话一出,群犯面面相觑,反而懦懦不语,不敢说话。 场面一度很安静。 李如是轻咳了一声,说道:“魏大人,当初他们入狱可有案宗?” “自然是有的。”魏勇连忙点头。 “那还不拿上来!”李如是强压怒火说道。 “是是是,来啊,去将案宗抬上来!”魏勇慌忙吩咐下人, 很快,四个捕快抬着两个箩筐上了公堂,箩筐里装满了积着灰尘的案宗卷轴。 李如是指着群犯最前面的一个老头,问道:“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老儿叫陈柱,小民冤枉啊!” 老头颤抖着身子跪下,连连磕头。 “老人家,稍安勿躁,”李如是托起老头安抚着,随后冲衙役吩咐道:“将这位老人家的案宗找出来!” “是!” 两衙役一顿翻找,很快找到署名陈柱的案宗,随后呈了上来。 李如是翻开卷轴查看了一番,抬头问道:“老人家,你是大衍四十四年入得狱,罪名是侵占罗府三亩良田,是也不是?” “回大人,小人冤枉,罗府家大业大,小民怎敢得罪他们?是小民有三亩良田,被罗家侵占,小民上告反被倒打一耙,判了小民入狱十年!” 李如是捏紧了案宗,尽量平和的问道:“老人家,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小民。。小民没有证据。” 老头愣愣的说道,眼中逐渐失去了光彩。 “小民的证据曾递交给魏大人,但是魏大人收受了罗家的好处,将小民的证据销毁了!” 老头眼中的光彩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刻骨恨意! “住口!休得满口胡言!”魏勇起身大声呵斥,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 “你给老子闭嘴!”李如是将案宗狠狠砸在魏勇脸上,极其不善的盯着他。 “是是是,下官知错。”魏勇捂着脸,喏喏的坐回原位。 李如是走上公案,用手指敲击着公案,阴测测的说道:“依魏大人所见,这位老人家的案子该怎么判啊?” “自然是押回大牢候审,待找回证据,还他清白公道!”魏勇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 李如是轻笑一声,眼中弥漫着森寒杀意,“依本官之见,当判老人家无罪,并且立即释放!魏大人,你看如何?” “这。。。附属案宗已上交刑部,翻案也得呈上证据,等待回执,方可放人啊!”魏勇额头见汗,小声的解释道。 李如是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杀意浓郁到极致。 魏勇后背冷汗直冒,连忙换了说辞。 “陈柱一案乃是冤案,现已证据确凿,当判无罪开释!陈柱,你可以回家了!” 陈柱眼中的光彩再现,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大人,你说的可当真?” 魏勇又恢复了官老爷的架子,摆着官腔说道:“本官身为一地县令,岂可言戏?你快快回去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陈柱连连叩首,感激的往后退。 功德值:+2 “慢着!” 李如是顾不得到账的功德值,连忙出声叫住他,随后说道:“罗家侵占你的良田,自当要归还,这件事魏大人你去办!” “下官领命!”魏勇哪敢反驳,连连称是。 李如是顿了顿,继续说道:“刘柱蒙受冤屈,蹲坐五年牢狱,这是官府的过错,既然是官府的过错,自然要赔偿刘柱白耗的光阴,魏大人,你看这一年赔偿多少银两合适?”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魏勇仿佛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 自古以来哪有就官府赔偿的道理?即使翻案,能保留一条命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赔偿?简直为所未闻! “怎么?魏大人有难处?”李如是见魏勇久久不回话,忍不住挑眉问道。 “啊!不是,这。。容下官想想。”魏勇面色犯难,又不敢得罪李如是,又不知如何开这个先河,犹豫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要不。。以一年一两银子赔偿?五年共计五两!” 李如是大手一挥,高声宣布。 “刘柱蹲坐冤狱五年,官府赔偿光阴损失费,按一年十两计算,共计赔付白银五十两!” 魏勇顿时面如猪肝,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李如是冷眼看着他,内心冷笑不已。要死的人了,还把银子看的这么重,一点觉悟都没有。 犯人们呆立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 “大人英明!青天大老爷啊!” 李如是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乡亲们快快请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群犯止不住的磕头,额头通红一片,可见内心之激动。 李如是一脚踹在魏勇腿上,压低声音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银子!” “是,李大人!” 魏勇哭丧着脸吩咐下人从库房端来银锭,摆在了公案上。 李如是数了五十两包好,亲自塞进刘柱怀里,嘱咐道:“老人家,回家吧,天黑,路上注意安全。” “哎,哎,哎!”刘柱眼角泛起泪花,连连点头, 功德值:+5 突如其来的功德值算是意外之喜,可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喜色。 李如是目送着老人单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这才回到公案上,对着魏勇说道:“魏大人,刚才我审案的流程你看到了?” “下官看清楚了!” “那好,你就按着本官的方法审,赔偿按着一年十两的标准赔付!” “下官。。下官领命!” 第三十三章 青天 魏县令纵然心中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赔偿的银子,都是县衙库房里出,现在罗家已倒,县衙主要收入来源已断,而冤案人数如此庞大,其中不乏十数年的冤案,全部足额赔偿的话,县衙存银怕也所剩无几了。 李如是也是摸准了魏勇在任期间所贪污的银两数额巨大,所以让他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接下来,魏勇审案,李如是全程督促。 有了第一个案例,魏勇就是再蠢,也领悟了李如是的意思。 这些案件大多积压已久,就算有证据也被销毁殆尽,所以基本由案犯申诉一番,而后当堂释放。 虽说草率了点,但李如是也有自己的断案之法,确保不会误放一人。 这个断案之法就是功德值。 每放一人,功德值就会增加1-10点。 只要一直加,那就没问题。 箩筐里的案宗不断减少,案犯也放了三批。 李如是躺在椅子上,神色有些疲惫。 “魏大人,今天先到这吧,各位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接着审!”待公堂上最后一个犯人释放,李如是伸了个懒腰说道。 “谢李大人!”魏勇感激不已,熬了一宿,早已疲惫不堪。 李如是摆了摆手,率先出了公堂。 外面黑暗逐渐散去,天空迎来了破晓,县衙外已经有了零散叫卖声。 李如是吐出一口浊气,径直回到了阁楼。 在入睡前,召唤功德碑看了下。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356(余值:525)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69:47)可转换:鱼形。 隐雪区域:???(100功德值开启) 现在功德值稍稍富裕,这个隐雪区域决定再开启一次。 “开启隐雪区域!” 石碑上的字迹开始变幻。 (开启隐雪区域:消耗功德值100点,是否确定?) “确定!” (开启成功!) 功德值上的字迹再次变化。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100(余值:425)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69:36)可转换:鱼形。 兑换区域:膨胀(425/10000) 兑换区域:飞行(425/10000) 隐雪区域:???(完成双兑换区域可开启) 李如是目光火热起来,一眼就相中了飞行这个技能,作为穿越人事谁不想御空而行,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 这一百点功德值花的值! 只是这个膨胀是什么鬼? 而且下个隐雪区域必须要完成双兑换才能开启,这就很灵性了。 李如是冷静下来,盘算着这两万功德值的来源。 即使将冤狱清空,顶多才能获得一两千点,距离飞行还遥遥无期。 冤狱清空后,再去哪弄功德值? 李如是苦苦思索,顿时灵光一现! 有人蒙受冤屈,自然有人逍遥法外! 这些漂泊在外的人,也该回家了! 这就是下个功德值的来源! 李如是美滋滋的收回功德碑,变回锦鲤回到桶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隐隐约约又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背负长剑御空而行,下面是无数痴迷崇拜的目光。 ...... “咚咚咚~!!!” 房门被急促敲响,李如是从桶中惊醒。 窗外残阳如血,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李如是不慌不忙的兑换人形,整理好衣衫后才问道:“何事敲门?” “回大人,衙门外聚集了很多百姓,大人你快去看看吧!” “哦?” 李如是楞了楞,打开了房门。 屋外两个丫鬟神色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百姓为何聚集?” “奴婢不知,只知从晌午时分就有百姓停留在衙门口,不击鼓也不鸣冤!现在已将衙门堵得进出不得!” “魏大人呢?” “魏大人已经在公堂了,特唤奴婢叫醒大人!” 李如是点了点头,谈话间已经临近县衙大门。 不管这些百姓为何而来,总不能避而不见,有什么事当面解决就好。 他未做亏心事,自然不怕百姓上门。 可真的看清了衙门口聚集的百姓后,李如是还是吓了一跳。 衙门外乌泱泱一片,站满了形色各异的百姓。 这么多人,却出奇的安静。 “看!那位就是李大人!” 百姓中有人认出了李如是,指着他大声喊道。 这一嗓子彻底打破安静,百姓哗啦啦跪倒一片,高声大呼。 “青天大老爷啊!” 李如是吓了一跳,匆忙上前扶起前门几位跪下的老人。 “乡亲们,万万不可啊!实在是折煞了在下!快快请起,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一位老人涕泪纵横,颤声说道:“犬子含冤十载,若没有李大人为他平反昭雪,小老儿只能含恨而终,老天开眼啊!派了李大人前来,不仅释放了无辜百姓,还赏赐了银钱,让小老儿在有生之年还有家人团圆的一天!” “老丈莫要如此,这些都是我们这些为官之人应当做的,快快请起!” 李如是说的口干舌燥,总算将这些百姓说的站起身。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无数道希翼目光汇聚一身。 李如是顿感身上沉甸甸的,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各位乡亲有冤伸冤,有苦诉苦!只要李某人还在位一天,就不会让奉禹再有一桩冤案发生!” “好!” 百姓哄然叫好,看向他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李如是继续说道:“现在大狱未空,冤案未清!本官先当审案!各位且散去吧,若是有想留下来观审的,本官也会敞开大门,欢迎大伙督案!” “李大人!现在为时尚早,我等愿意留下来观看大人审案!”百姓中有人叫到。 “好!官府大门敞开,各位可自由观看!” 李如是吩咐衙役撤开防卫,转身回到公堂。 公堂内三班衙役准备就绪,脸色不太好的魏勇已穿戴整齐,端坐在公案上的官椅上。 李如是坐回主蒲位,对魏勇使了个眼色。 魏勇会意,重拍惊堂木,高声喝道。 “升堂!”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的审案就是顺水行舟。 牢头的建议非常实用,分配好的牢房审问起来有序简单。 直到同一批次的案犯降到五人以下时,李如是第一次谨慎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罪 这一次带上来的四名案犯,比之前多了一份戾气。 魏勇才不会管这么多,依葫芦画瓢的找出四人案宗,照例念了一遍。 “冯古,大衍历四十三年入狱,所犯罪名是偷窃纹银三百两,判处监押十年,冯古,你可有异议?” “小民冤枉!小民乃是被陷害!请大人明察!”被唤作冯古的中年汉子,噗通跪地大声喊冤。 魏勇点了点头,宣布道:“冯古一案乃是冤案,现已证据确凿,当判无罪开释,另补偿冯古白银六十两!冯古,你可以回家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冯古连连叩首。 正当冯古要接银子的时候,李如是的脸色变了。 脑海中的功德碑再现。 功德值:-80 “慢着!” 李如是赶忙叫停,这要是放走了还得了! “李大人,您这是?”魏勇神色有些不自然,故作疑惑的问道。 李如是阴着脸走上公案,拿起案宗细细查看。 宗案所述与魏勇所说相差无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间过了这么久,想要查清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 李如是思索了一番,对下面吩咐道:“去将牢头请来!” “大人若是有什么疑虑尽管问下官就好,狱吏乃是沾染污秽之人,怎可上的了这大堂!”魏勇急了,连忙出言劝阻! 负责传唤的捕快停下脚步,一时进退两难。 李如是冷笑不已,魏勇越阻拦就越说明这里面有问题。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这衙门里的衙役还是以魏勇为首。 而他不过是空降的县丞,没有什么实权。 现在江锋振调去上任知府,李乘风也上了无尘山不知何时下山。 他在这里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若魏勇真的撕破脸皮,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唯一让他有些心安的,就是县衙中十八位僧人! 李如是深吸了一口,说道:“尘三,尘五,劳烦你们去将牢头请来!” “是,师兄!” 一直贴身护卫的两名僧人应了一声,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不多时。 僧人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一脸惶恐的牢头。 李如是上前一步,拉着牢头来到冯古面前,问道:“王牢头,这名犯人你可认识?” 牢头眼中闪过挣扎之色,颤抖着嘴唇呐呐不语。 “王牢头,本官说过,会清掉这冤狱,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你曾说过,你是土生土长的奉禹人,这外面站都是你的乡亲四邻,若这名犯人没有冤屈而被错放,那么这些乡亲就会受到无妄之灾,这些是你想看到的吗?” 牢头脸上的挣扎更甚,躲闪的目光下意思的瞥向魏勇。 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李如是的双眼。 果然,是与魏勇有关! 李如是内心冷笑不已,静静的等待他回话。 牢头眼中挣扎渐渐消逝,一丝坚定悄然浮起。 “回大人!小。。。” “老王啊,饭可以乱吃,话可得想好再说啊!”魏勇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也沉了下去。 李如是拍了拍牢头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牢头,可还记得我在酒桌上与你们说的话?若你信我,就放心大胆的说!” “李大人,小人信你!” 牢头眼中犹豫不在,坚定的说道:“回大人,这名罪犯不是本地案犯,而是邻县清河县的重犯!本应斩首,但因为移送奉禹县,从而调换了罪行!” “接着说!” “李大人,奉禹县周边数县交换死刑犯在官场里已不是什么秘密,本该斩首的死刑犯经过转手,然后和轻刑犯调换罪名,从而留下一命!” 魏勇神色极其难看,大声呵斥道:“胡编乱造!你一个小小牢头,怎会知官场之事?再信口雌黄,本官定当判你个污蔑朝廷之罪!” “魏大人,稍安勿躁,下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大人,尽管道来!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魏勇连忙殷勤的说道。 “敢问魏大人,调换一个死刑犯,能赚多少银子啊?” 魏勇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嘴唇蠕动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李如是叹了口气,对牢头说道:“王牢头,你继续说。” 牢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李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不光冯古是从异地调来,另外三名也都是来自其它县牢!小人是从他们谈话中偷听而来,这个冯古的家人花了一百两黄金才免去他的死罪,其它三位各自花了七十到一百二十两黄金不等!” 李如是砸了咂舌,感叹不已,“没钱的斩首上报,有钱的异地调换罪名,从中谋取暴利!魏大人,生财有道啊,下官叹服!” “李。。李大人。。可莫要听信小人谗言,绝对没有的事!”魏勇额头冒出冷汗,声音也不自然起来。 牢头显然豁出去了,叩首大声道:“小人亲眼所见不下十个蒙冤乡亲,顶替了死刑被斩首!请李大人为奉禹县的百姓做主!” “住口!你给本官住口!”魏勇眼中的杀意再也掩饰不住,“来啊!将王骆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我看谁敢动!” 李如是起身大声喝道,眼中的杀意比起魏勇只强不弱! 众衙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李大人,您可别忘了本官才是县令,而你不过是县丞!”魏勇阴森森的说道。 李如是轻笑一声,“魏大人,你也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留下来的,我能留的命,自然也能要了你的命,想活的久点就识相一点!” 魏勇眼中犹豫不定,气势弱了几分。 “李大人!我们支持你,只要李大人的一句话,我们就冲进去打死这个狗官!”观案的百姓一阵躁动,个个义愤填膺! 魏勇脸色煞白,颓然坐回原位。 李如是感激的看了百姓一眼,有他们撑腰顿时底气十足! “尘三,尘五。劳烦你们去搜下魏大人的住宅,看看有没有账本之类的东西!” “是,师兄!” 两名僧人没有异议,领命而去。 第三十五章 有酒吗? 魏勇面无血色的瘫坐在椅子上,眼中明暗不定杀机隐现。 李如是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心中杀意不断上浮。 之所以留魏勇到现在,不过是为了榨干他的剩余价值,顺便让他顶缸。 罗才福虽然死了,但是罗家并没有倒,罗家在朝中还有位二品大员,找上门是迟早的事,而且暗地里还有伙山匪,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是想通过魏勇理清头绪。 现在魏勇如此不识抬举,让他不得不考虑提前对他下手。 正犹豫着,两名僧人返回大堂,手中也多了两本厚厚的册子。 李如是眼神一亮,真的有收获! “师兄,这是贫僧从魏大人房内找到的,请过目。”尘三将两本册子放到李如是面前。 “有劳两位大师了。” 李如是接过,翻开其中一本,顿时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吸引。 这一本详细记录了魏勇这些年收受的贿赂和他所行贿的账目,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封疆大吏都有牵扯,粗略估计,得有数百人!可谓是牵涉极广。 另一本所记录的他就看不懂了,上面字迹潦草至极,还有很多晦涩难懂的符号,排序也是乱七八糟毫无章序。 李如是看了两眼没了兴趣,拿起第一本仔细翻找,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当堂四名犯人行贿的记录。 此时证据确凿,确认无误! “魏大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如是合上账本,冷冷的看着丢了魂的魏勇。 “啊!李。。”魏勇一惊,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李如是的脚边,用力的磕着头,“李大人,下官知错!下官知错!求李大人再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机会给你了,可是你不中用啊!” “下官,下官知错,下官保证再也不会有二心!下官愿意发誓!” 李如是犹豫了会,问道:“那依魏大人所见,这四名案犯该当如何处置啊?” “当斩!”魏勇猛然抬头,咬牙说道。 四名罪犯一听,顿时腿肚子一软纷纷跪倒在地。 “魏大人,你收受了我们钱财!就这样对我们吗?” “魏大人,当初可是说好的钱到命留,你要出尔反尔吗!” “......” “住口!”李如是大声喝停他们的话,而后说道:“那就依魏大人所言,来啊!拉出去斩了!” 这次捕快们没有抗拒,拖着四名案犯出了公堂。 不久后。 功德碑悄然浮现。 功德值:+115 功德值:+27 功德值:+19 功德值:+24 李如是放下心来,果然没杀错,那个115的功德值应该是返回了先前扣去的80点功德值。 行刑的捕快返回公堂,又从牢房里压来三名囚犯。 魏勇当即起身,说道:“李大人,这三名囚犯乃是本地人士,平时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大衍四十四年,因为罗家霸占他们家的女眷,所以三人合伙杀害了五名罗家护卫,罗才福还在世的时候嘱咐下官,将他们圈禁致死。李大人,此案该如何判?” “魏大人,你才是县令,断案自然要你来。”李如是将皮球踢了回去,他这是变相给魏勇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魏勇犹豫了会,然后大声宣布:“你们三人杀害罗府护卫乃是事出有因,此罪可免!但你们三人平日品行不端,这五年牢狱就当作惩戒抵消,你们不算冤案,无法获得赔偿!但本官念你们家境困难,所以按每人每年五两纹银救助,若是出狱后表现良好,那么五年过后每人可再来官府领取纹银二十五两!” “谢谢大人!大人英明!”三名罪犯将额头磕的通红一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功德值:+1 功德值:+1 功德值:+1 李如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魏勇还不完全是草包。 三名罪犯领了银子,匆匆离去。 未过多久,又是一批罪犯被带上公堂。 魏勇仿佛包青天在世,有冤伸冤,有罪当堂立判。 李如是放下心来,这次魏勇再也没有耍花样,而他的功德值也稳步增长着。 他有些明白功德值的机制了,似乎跟传说中的因果有关系,哪怕不是他亲自审理,只要是案子通过他的影响从而改变结果,功德值也会记在他的头上。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县衙重审案件如火如荼的进行。 李如是的声名越来越显,整个奉禹县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奉禹县出了一位青天老爷。 衙门门口也堆满了百姓送来的瓜果蔬菜,这些都是百姓感激他的心意。 第四天,公堂再次升堂。 魏勇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笔直,脸上也隐隐有了一丝正气。 这几天,他是痛并快乐着,感受到百姓从未有过的真心感激目光。 公堂上,跪着一名套着枷锁的案犯。 外面百姓依然挤得满满当当,全程陪审。 这名罪犯,是最后一名待重审的案犯。 审完他,整座县衙大狱再无冤案! 而此时,大堂内已不见李如是身影。 奉禹县,县衙大牢。 李如是推开了虚掩的牢门,迎面扑来的空气清新了许多。 通道依然昏暗,但是那股霉味似乎淡了很多。 地面显然被清扫过,墙壁也被细心的擦拭过。 走过通道,大狱内明亮起来。 几个狱吏端着水盆,拿着毛巾擦擦洗洗。 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牢房,现在空空荡荡,只有寥寥数人零散的关在牢里。 这些犯人是确实犯了错,还需关押惩戒。 除了这种,该斩的斩了,该放的都放了。 清空县衙冤案,他做到了! 而他也得到了2650点功德值的报酬。 “李大人,你怎么来了。”牢头发现了李如是,连忙放下水盆迎了上来。 李如是掸去他肩头的灰尘,笑道:“王牢头,有酒吗?” “有有有!小人这就去安排!” 牢头喜笑颜开,连忙吆喝着几个狱吏准备酒菜。 李如是自顾自的来到桌旁坐下,桌上刚刚被擦洗过,还留有未干透的水渍。 功德碑忽然从脑海中显现。 功德值:+36 第三十六章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李如是会心一笑,看来魏勇已将案子审理完毕,到账的功德值就说明未出纰漏,做出了正确的判决。 李如是收回功德碑,静静等酒菜上桌。 牢头效率很快,没过多久就端来一叠叠小菜,将不大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酒也拎来好几坛,放在桌角旁边。 这些菜以素菜为主,荤腥寥寥。 李如是也不介意,招呼着狱吏上桌开吃。 这次狱吏们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上桌,没有了上次的拘谨。 “李大人!我们敬你!” 几位狱卒端起酒碗,眼中有光。 “来,干!” 李如是倒了满满一杯,挨个碰后一饮而尽! 狱卒们喝完没有坐下,眼中的光彩更甚。 李如是笑道:“都是大老爷们,整这幅姿态做什么?” “李。。李大人!小。。”牢头眼角红润,话音也有些哽咽。 “行行行。。赶紧坐下。”李如是将牢头按在座位上,才继续说道:“诸位兄弟,李某人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其实大可不必,我所做的事不过是为官者的本分而已,你们可莫要捧杀李某人啊!” “大人既然如此说了,倒是我们女儿姿态了,来,李大人我敬你!”牢头偷偷抹了把眼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如是来者不拒,一坛美酒很快就见了底。 菜过三旬,酒过五味。 李如是放慢了动作,对牢头笑道:“王牢头,我曾说过,你若助我清查冤狱,就会有重赏!你可曾想好要什么?” “李大人莫要折煞了小人,大人办的事那都是天大的好事,小人哪敢厚着脸皮要赏赐!”牢头连忙放下酒碗,急切的说道。 “一码归一码,我既然说了自然要兑现诺言,你也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啊。” “大人。。大人这。。” “如果你没想好要什么,那我就擅自做主了。”李如是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赏给你的,就给诸位兄弟每人一百两的辛苦费吧!” “啊!一百两!” 牢头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如是摆手打断。 “就这么说定了,待会我让魏大人将银子送来,来,继续喝!” 李如是端起酒碗,将狱吏们的话语碰了回去。 牢头见李如是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端起酒碗一个劲的闷酒。 一坛酒很快又见了底。 李如是的脸上也有了些许醉意,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拍着牢头肩膀说道:“王牢头,接下来还要兄弟们辛苦一番了。” “大。。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替大人办成!”牢头醉意上涌,卷着舌头说道。 李如是撒然一笑,“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让诸位兄弟守好本职。这大狱有人走,当然也得有人进来,不过这次进来的都是真正有罪之人!” “大人,小人明白了!”牢头打了激灵,目光再次火热起来,顿时将胸脯拍的啪啪响,“大人尽管放心!小人没什么本事,守牢却是一把好手,绝不会放跑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那就好!各位,你们先喝着,我够量了,得回去歇着了。” 李如是摇摇晃晃的支起身子,顿感一阵头晕目眩。 这酒还是有点上头的。 “大人,您慢走!” 狱卒们连忙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李如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这才独自出了大狱。 外面寒风阵阵,将醉意驱散了些。 李如是努力保持直线,慢吞吞的走在竹林间的小路上。 “李大人,李大人!” 竹林外两个丫鬟发现了他,连忙赶了过来。 “何事?”李如是抬眼问道。 “李大人,有人找您。”丫鬟气喘吁吁的说道。 “嗯?何人找我?”李如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独在异界,没亲没故的,找他做什么? “是位很好看的小姐!” “小姐?别开玩笑了,我又没去过勾栏,哪认识什么小姐!” 李如是甩了甩脑壳,继续保持直线行走,刚走出竹林,就看见一位白裙少女驻足已盼。 “李公子!”少女回眸,嫣然一笑。 “咦?白姑娘!嗝~~” “李公子,你这是饮了多少酒?”白霁汐黛眉微蹙,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 两个丫鬟互相望了一眼,一同施礼告退。 “没,没喝多少,也就,两坛!” 李如是伸出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在那张绝世容貌前来回晃悠。 白霁汐白了他一眼,将他手臂按下,“你住处在哪?我送你回去。” “那,最高的那个就是!”李如是指着阁楼,鬼使神差的来了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念完还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佳人起伏的山峰。 不小啊。。。 “李公子,你说什么?” 白霁汐停下脚步,瞪大了美眸。 “啊!没什么!” 李如是打了个哈哈,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 “那句诗!李公子你再念一遍那句诗!”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怎么了?白姑娘?”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白霁汐喃喃念叨,星眸中绽放光彩,“李公子,后面呢?” “后面?没了!” 李如是摊了摊手,继续保持直线行走。 “没了?” 白霁汐瞪大了美眸,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对,没了!” 李如是晃晃悠悠,说的干脆无比,现在脑袋晕眩无比,哪能记得住诗词那玩意? 赶紧回去睡觉才是正事。 白霁汐虽然很失落,却也没有追问,默默扶着他回到了阁楼。 房内陈设如旧,没有丝毫变动。 “这桶水已将凉了,没让丫鬟帮你换桶热的吗?” 白霁汐本想帮着收拾房间来着,却发现房间整洁干净,就连床榻都没有一丝褶皱。 唯一能收拾的就是床边的半桶凉水了。 “我就一屌丝,没有被伺候的习惯。” 李如是四仰八叉的躺在柔软的床上,舒服的骨头都要酥了。 “屌丝?”白霁汐疑惑的问道。 “那啥,就是穷苦命!” “可莫要这么说,你现在可是人人景仰的青天大人!” 第三十七章 尘僧之威 “白姑娘,你就别挖苦我了,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啊?”李如是抬起眼皮,努力压制汹涌的困意。 “李公子,可否带我去看下我的救命恩鱼!”白霁汐驻足,期望的望着他。 “啊?哦!那条鱼啊,我扔陵江内河了,它好着呢,赶明儿我带你去。”李如是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内河?是在禹奉桥下吗?” “.....”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鼾声。 白霁汐莞尔一笑,走上前去为他掩上被子。 “咦?这是什么?” 白霁汐好奇的抬起李如是的手腕,上面几个数字不断在跳动。 00:03 00:02 00:01 透明数字不断闪烁,最后泛起了妖异的红光。 白霁汐抚摸着数字,眸中满是不解,见李如是睡的香甜,便将他的手塞回被子,而后起身拎起木桶出了房门。 过了不久,白霁汐吃力的提着冒着热气的水桶折返回来。 “李公子?李公子?” 床上被褥依在,只是不见了李如是身影。 “我就这么不受你待见么?” 白霁汐有些委屈,眼角也微微泛红,停留许久后,默默退出房间掩上了房门。 丝被下,一条肥硕的无须鲤鱼大张其口,喷涂出一团团浓郁酒气。 日头倾斜而下,又是一个唯美黄昏。 李如是昏昏沉沉醒来,脑中满是宿醉的后遗症。 “天未亮么?” 他想伸手揉揉脑壳。 ...... 手呢? 李如是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就变成鱼了! 他连忙召唤出功德碑。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36(余值2686) 可兑换:人形 兑换区域:膨胀(2686/10000) 兑换区域:飞行(2686/10000) 隐雪区域:???(完成双兑换区域可开启) 糟了! 忘记续人形时间了,人形时间消耗完自动恢复本体了。 李如是连忙兑换了100点人形时间,化作了人形。 手腕上99:99点的充裕时间并没有让他心安。 他清楚记得,白霁汐来过。 而且很有可能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李如是顿时坐立难安,这个秘密如果泄露出去,后果难以想象的严重。 不管如何,得先找到她,恳请她为自己保密。 李如是片刻不敢耽搁,连忙下楼问向守门的丫鬟。 “你们见到白姑娘了吗?她现在在哪?” “回大人,白姑娘很早就回去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丫鬟楞了楞,小声说道:“白姑娘什么也没有说,就是脸色有些不好,情绪有些低落。” “好的,魏大人现在在何处?” “回大人,魏大人在公堂。” 李如是点点头,匆忙去往公堂。 此时天色已暗,三班衙役早已散值,偌大的公堂只有一盏昏暗烛火。 魏勇独自一人翻阅着堆积如山的案宗,不停的写写画画。 “魏大人!” 李如是也不想打扰,这是他吩咐魏勇调出的以往罪犯名单,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逍遥法外,通过钱财和关系逃脱罪责,他下一步就是要这些人抓回来。 “李大人,这些名单再有两日就可以梳理完毕,届时就可以派人抓捕了!”魏勇放下毛笔,连忙解释道。 “辛苦了!魏大人,帮我备一匹快马!” “李大人,这么晚了,您这是?”魏勇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 “奥,出去走走。” 李如是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待魏勇牵来马匹,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刚出了县衙大门,身后又响起两声马鸣。 回首望去,尘一尘三驱马赶了上来。 李如是也没心思管他们,凭着记忆向白府赶去。 一行三人,纵马疾驰一路无言。 临近白府的时候,空气中飘来一丝血腥味。 李如是隐隐有种心悸的感觉,可速度没有丝毫放缓。 身后两名僧人同样闻到了血腥气,同时抽出了佛棍执在身侧。 “轰!” 巨大的爆炸从白府内院炸响,一簇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天际! “保护少爷小姐!” 撕心裂肺的喊声盖过了爆炸声,也掩住了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这是阿奴的声音! 李如是咬牙冲进白府倒塌的大门,从马背上摸出了马刀,此时他很后悔没有将禅杖随时携带。 府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很多都是他见过的白府下人,还有数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 前方混乱一片,数十名黑衣人挥刀追杀着白家幸存的人 白家姐弟被护在中间仓皇后退,不断有忠心护主的下人倒在黑衣人刀下,眼看就要被逼入死角。 “杀!” 情急之下,李如是一声大喝吸引黑衣人注意,十多名黑衣人调转方向逼杀过来。 “阿弥陀佛!” 尘一尘三同时高宣佛号,眼中迸发滔天杀气! 李如是被杀气影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么恐怖的杀气!这还是僧人吗? 当他反应过来,两名僧人已经冲进人群化身杀神大杀四方,十几名黑衣人毫无招架之力,片息之间成为了佛棍下的冤魂。 “是法尘寺的和尚,快撤,快撤!” 有人惊恐大叫,黑衣人顿时四散奔逃,两名僧人穷追不舍,每次挥棍必定带走一条人命! 当李如是冲进人群,却发现只剩零星几个黑衣人,其余的都只管着各自逃命。 死在佛棍下的黑衣人极其惨烈,没有一具全尸! 还有一具尸体硬生生的被佛棍拍成了肉块! 若不是刺鼻的血腥味,李如是都以为是在做梦! 两个僧人追着几十个黑衣人杀,这场面,难以言喻。 李如是收割了几个黑衣人性命,冲出了黑衣人包围圈,也看清了幸存的白家之人。 仅剩四人! 浑身是血的阿奴张开手臂将白家姐弟护在身后,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白家少爷身上沾满了血污,面上却没有多少惧色。 白霁汐护着一名幸存的丫鬟,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大人!是您!是李大人来了!少爷小姐,我们有救了!” 阿奴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魁梧的身躯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李如是连忙下马抱住他的腰,将他慢慢扶靠在墙角。 第三十八章 匪人不匪 而此时尘一尘三也折返回来,立在他的身后呈防御姿势,所有的黑衣人都已被驱离白府。 “李兄!大恩不言谢!”白家少爷拱了拱手,没有过多话语。 “李公子。。。”白霁汐咬着嘴唇怔怔的看着他。 李如是叹了口气,说道:“先别说了,救治阿奴要紧,你们都跟我回衙门!这里。。短时间内不要回来了。” 白家姐弟没有反驳,默默点了点头。 白府不缺马匹,李如是抱着阿奴共乘一骑,几人各自上马返回县衙。 尘一,尘三断后,一路上黑衣人也没追来,看来他们对法尘寺惧怕极深。 白家姐弟情绪很低,李如是也没有出声打扰。 回到县衙后,李如是唤来魏勇准备好房间,将白家几人安置下来。 又请来郎中为阿奴诊治,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性命暂时无虞。 如此忙忙碌碌,已经到了后半夜。 安置妥当后,李如是叫来魏勇,让他召集捕快连夜返回白府。 魏勇虽然诸多疑问,却也知此时不是多嘴的时候,对于李如是的要求,立即照办。 捕快很快整装出发,同行的还有六名僧人,其它十二人留在县衙坐镇。 等再次赶到的时候,白府已被弥天大火吞噬。 还是来晚了一步。 李如是沉默的站在大火前,被滚滚热浪侵袭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连夜赶来就是为了查探这些黑衣人的身份,现在随着一把大火焚之一炬,也无从查起了。 “魏大人,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可有猜测?” 魏勇上前一步,弓着身子说道:“李大人,下官猜测。。。” “咻!” 尖锐的啸音突兀炸响,一支箭矢呼啸着射向魏勇喉咙! 尘一眼神一凝,将佛棍舞出虚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击中箭矢! “啪嗒!” 箭矢在魏勇身侧断裂,掉落在地上。 “有刺客!保护大人!” 捕快们一声大喝,将李如是和魏勇团团围住,组成人墙护在中间。 两名僧人带领十多名衙役,寻着箭矢射出方向搜去。 魏勇面如土色,瘫倒在地上。 “继续说!”李如是背负双手,一字一句的问道。 “下官。。下官现在可以断定,这些黑衣人是陵泽山匪!” “陵泽山匪。。。” 李如是摸了摸下巴,努力理清线索。 如果是陵泽山匪,那么不得不提到罗才福,罗家很多家卫都逃到了陵泽,这些护卫下山为罗才福报仇才会追杀白家,毕竟是白霁汐找来江锋振,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这可以说的通。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法尘寺也要受牵连,当初他拿法山的禅杖杀了很多人,这些护卫也都认为他是法山寺弟子,若是报仇的话,绝对会去法尘寺! 而现在法尘寺的弟子都在自己身边,山上只剩法山一人,他的禅杖也在自己手上,那岂不是身陷险境? “尘一,你赶紧带领僧众回寺,护卫法山大师的安全!”李如是有些焦急,不管怎么说,法山对自己也算有恩,他决不能坐视不管! “多谢师兄关心,这些黑衣人已经去过寺中了!”尘一双手合十,眉眼有了一丝会心笑意。 “去过了?”李如是愕然。 “是,在师兄上山之前,这些黑衣人就已经去过了,现在寺中思过崖下还有三百多具尸体呢。” “。。。。。。” 李如是嘴角抽搐了下,瞬间想通了,怪不得这些人见到法尘寺的和尚,跟见了鬼差不多,原来是被杀胆寒了! 现在大致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陵泽山匪,可他们为什么要杀魏勇? “魏大人,你与罗才福有仇吗?” “没有!”魏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是因为大人手中的那本账本!” “账本?” 李如是更迷糊了,那本账本虽然记录了很多官员的把柄,可关这些山匪什么事?这不闲着操蛋心么。 “难道这些山匪要用这些官员的把柄,要挟他们图利?”李如是想了又想,无非就是这个可能了。 “不是,不是这本,是另外一本!” “另外一本?那个鬼画符的账本?” “对!” 看着魏勇点头,李如是连忙问道:“那本账本写的什么,你看的懂?” 魏勇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下官也看不懂,只知道很重要,罗才福曾经嘱咐我让我保管好,若是丢了神仙都救不了我,没想到我封进房梁里,还是被大人找到了。” 李如是沉默了,这本账本既然这么重要,为何要魏勇保管?最主要的是谁也看不懂,比鸡肋还鸡肋。 这时,前去搜寻的捕快折返回来,两名僧人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收获。 李如是并不意外,既然白家已毁,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先回县衙,剩下的事明日再论!” “是,大人!” ...... 回到县衙后,李如是遣散了众人,独自去往阿奴的住所。 阿奴的房间离他的住处不远,此时房内还亮着灯光。 房内是浓郁的药味,白家少爷坐在床头细心的擦拭着阿奴头上的血污。 李如是默默的坐在床脚,为阿奴掩了掩被子。 “李兄,这么晚了还不睡呢?”白家少爷轻声问道。 “睡不着,过来看看。”李如是同样压低了声音。 白家少爷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许久后。 李如是轻声道:“今夜之事,节哀!” 白家少爷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不算什么,比这更残酷的事都经历过了,只是可惜了这些无辜的人。” 李如是又沉默了,实在不知如何安慰。 “李兄,我与家姐不过是想偏安一隅,可为何如此艰难,难道整个大衍就没我姐弟二人的容身之所了吗?” 白家少爷怔怔的看着窗外月色,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恨意。 “你们就安心住在县衙里,这里很安全,这些匪人还不敢来此造次。”李如是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早些休息,莫要多想。” “李兄,匪人不匪,你要当心!” 第三十九章 我就喜欢你这样式的 李如是微怔,轻轻点了点头。 白家少爷的话显然大有深意,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陵泽山匪人多势众,当年三万大军都没剿掉,他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去触这个霉头。 有十八僧人坐镇县衙,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刷功德值,学会了飞行就有了保命的底牌。 接下来的两日,魏勇和一干衙役翻遍了县衙存储的案卷和文献,列出了一份待抓人员名单,这一切都在内部进行,没有对外放出一点风声。 第三日。 一百二十名捕快集结完毕,分为六队,每队二十人,在县衙内整装待发。 为确保万无一失,李如是又在每队捕快中安排了两名僧人。 魏勇手持名册和画像,分发到每队捕快手上。 准备完一切,朗朗乾坤已立当头。 “出发!” “是!” 捕快领命而出,分为六个方向深入奉禹县各个角落。 偌大的县衙瞬间冷清下来,魏勇端坐公堂,等待着捕快凯旋而归。 李如是漫无目的在县衙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白霁汐的住处。 这两日为了名册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白家又遭逢巨变,所以请她保密的事一直耽搁下来了,现在忙里偷闲,等捕快回来又不知得忙到什么时候,趁着这个空档将此事解决才是正经。 恰巧,白家幸存的丫鬟小翠刚刚下楼。 李如是连忙唤住了她:“小翠,白姑娘可在楼上,请帮我通报一声,说我想见她。” “李大人,您稍等,我这就去知会小姐。”小翠施了一礼,返回了阁楼。 不多时,换了一身蓝裙的白霁汐款款而来。 两日不见,她的神色差了许多。 “李大人,您唤小女子有何事吩咐?” 李如是愣了愣,失笑道:“白姑娘,为何这么生疏?还是叫我李公子吧,或者如是也行。” “小女子不过平民之女,哪敢有逾越之举?”白霁汐小脸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李如是还只道是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不想与自己这个妖怪走的太近,但是又不死心的试探道“是这样,上次不是说带你去看你的救命恩鱼么?正好现在有空,可以带你去看看。” “李大人,你等等。” 白霁汐眸中再现光彩,提起裙摆蹬蹬蹬的又返回阁楼。 等她再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白姑娘,这是什么?”李如是好奇的问道。 “李大人,这是我给鱼儿准备的,你就不要问了。”白霁汐抿了抿,退后了一小步。 李如是有些摸不准了,给鱼儿准备的?那不就等同给他准备的?那她为什么不给我? “那。。那走吧。” 白霁汐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保持着数步的距离。 一路沉默无言。 李如是实在是绷不住了,见四下无人,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白姑娘,那天在我房中,你看到了什么? 白霁汐娇躯一颤,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脸上也浮现出两抹红晕,“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李如是暗赞,这丫头挺上道,是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是事关重大,还是挑明点好,于是继续说道:“其实看到了也没有关系,你就当没看到就行,千万不要说出去!” 白霁汐瞪大了眼睛,小脸上满是疑惑,“说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李如是心情大好,拍了拍她香肩,赞赏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式的,不错,不错!懂事!” 白霁汐小脸顿时通红,声若蚊蝇的说道:“李。。李大人,你莫要乱说话。” 李如是打了个哈哈,将目光瞄准了她怀中的精致盒子,既然她不好意思给,那自己当然得主动点,“白姑娘,盒子给我吧,好坏不拒,毕竟是你的一番心意。” 说着,猪手就向她怀中探去。 白霁汐匆忙躲闪,后退了好几步,小脸上也有了一丝怒气,“李大人,请自重,救命之恩自当报答。” “好好好,这个盒子给我,就算你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不行!” “为何?” “这是给鱼儿准备的,你一个大活人跟鱼抢食,你。。你害不害臊!” 李如是愣住了,这特么是鱼食? 等等。。。 哪里有些不对啊,难道她没发现自己的身份? 那也不对啊,明明共处一室,被子也是她给盖的。 对了,被子! 她没有理由用被子把自己捂住啊!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鱼,最次也会把他放进水桶里啊! 难道。。。 “白姑娘,我很严肃的问你,那天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没有!” 白霁汐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看她表情不似作假,莫非真的没发现他的身份? “我还想问你呢,那日我打了桶热水回来,你就不辞而别了,我真的有那么不受人待见么,让你这样躲着我!” 白霁汐紧紧抱着盒子,越说越委屈。 李如是终于放下心来,她是真的没发现啊!也是,是个正常人也不会闲着去翻被子。 怪不得她对自己这么冷淡,原来以为自己故意躲她。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得赶紧哄哄,“白姑娘,你误会了,并非是我躲着你,而是那日饮酒过多,不慎掉到床下,然后莫名其妙的滚进床底了,其实我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总会下意识的寻找安全的地方。” “真的?”白霁汐小脸上满是狐疑。 “真的,真的,真的!白姑娘你想想,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我怎么会故意躲着你呢?我还巴不得离你近点呢!” “呸!什么千娇百媚,乱说。” 白霁汐轻啐了一声,小脸晕红一片。 李如是长松了一口气,这涉世未深的丫头就是好哄啊。 误会解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轻松了很多。 再次游走在这繁华街道,却是另一番心境。 路过百姓驻足停留,目光中热切中带着爱戴。 不知不觉,已来到禹奉桥上。 当初,他就是在这被大爷踢进河中,也是在这里被大爷捕起,从此开启了罗府之行。 第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公子,就是在这么?” 李如是回神,笑了笑,“不错,我就是在这里就把它放生的。” 白霁汐点了点头,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满各色各样的糕点,虽然看的出用料讲究,但这做工。。。一言难尽。 白霁汐抓着糕点,向河中抛洒,眸中是虔诚的光芒。 李如是虽然觉得浪费,却也不好出声打扰,但想着既然是给他准备的,不吃点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趁她不注意,从盒子中抓了一把过来。 白霁汐白了他一眼,没有责怪,而是依旧虔诚的投喂并不存在的鲤鱼。 李如是嘿嘿一笑,捏起两块糕点塞入口中。 入口即化,浓郁至极的苦味直冲脑门,差点将天灵盖掀翻! 我日!这什么玩意? 李如是直翻白眼,整个人都不好了,胃酸剧烈翻涌,忍不住扶住护栏狂吐不止。 桥下绿水如茵,几点白色不合时宜的点缀在绿水上。 那白点,好像是刚翻白肚子的鱼! “呕。。白姑娘。。。呕。。你的救命恩鱼做了什么孽。。呕。。你要这样毒它!呕。。。” 李如是吐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口中酸苦堪比毒药。 “李公子,莫要瞎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配方,对鱼儿恢复鱼须有着莫大好处。”白霁汐一本正经的解释着,直到将盒中糕点倾倒干净。 “我。。我差点就信了!。。呕。。。”李如是擦了把眼泪,总算慢慢压制住翻涌的胃酸,至于手中剩下的糕点,早被他扔进河里了。 这时,河对岸人群一阵躁动,一队红衣捕快冲进了一座酒楼,没过多久就押着两个醉醺醺的客人出来。 有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四下奔逃,躲进房屋内偷偷观望。 未过多久,又是一队捕快冲进民宿,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离开了这里。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李如是估摸着抓捕行动已经开展了一段时间了,县衙大狱里应该有不少客人造访,得回去看看收获了。 白霁汐乖巧的跟在他身后,怀中仍然紧紧抱着那个空盒子。 回去和来时的路相同,不同的是路上少了很多百姓,零星几个百姓脸上也有了慌张感。 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抓捕行动之所以不公开,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若是放出风声,那些有罪之人闻风而逃,岂不是给抓捕增加了莫大的困难。 现在看来,这次奇袭效果很好,至于负面影响,审理完毕张贴公告解释就好。 回到县衙后,已有一队捕快复命回来,随后被调往县衙大牢增加守卫。 直到天色将暗,六队捕快才全部返回县衙。 紧锣密鼓的抓捕一直持续了三天,才逐渐进入尾声。 此时的大牢已人满为患,比之以往有过之无不及。 这次抓捕任务,完成的很圆满。 虽然有些漏网之鱼逃脱,这也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审问,分责处置。 该关的关,该斩的斩,绝不留情。 按理说,审理的案件要上报刑部批复,等待回执方可施刑。 可李如是等不了这个过程,官场如海,他本就是临时被拖进海中的一艘小的不能再小的船,经不起一点官场的风浪。 这批罪犯如果上报刑部,能不能批复都难说,说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落个犯官的头衔。 所以他实行的是快刀斩乱麻,先清理掉,收割一波功德值再说。 这样做的后果他也能预料到,无视法纲,私用重刑,最轻也得羁押个几年,闹不好丢命都是有可能的。 他也能看到,在不久的将来上面就会派人下来彻查此事。 这也是他留魏勇到现在的原因,审问全权交给他处理,有什么事他第一个顶雷。 可越到后面,越复杂。 魏勇一个脑袋怕是顶不住了,牵扯出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些抓回来的人,大多是富家子弟,家族背后关系网复杂至极,处置了一批富家子弟,扯出了一堆裙带关系。 审讯持续了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县衙收到的信笺就没断过。 刚开始李如是还是打开看了些,后面索性丢进厨房充当燃料了。 这些信笺无非就是求情,贿赂,威胁这些的。 甚至有人搬出名人高官,向他施压逼他放人。 李如是顶着压力将全部案犯审讯完毕,杀了一批,关了一大批。 可以说将奉禹县有头有脸的得罪了个遍,影响还远远不仅如此。。。 现在他在奉禹县口碑两极分化严重。 他是百姓眼中的青天老爷,铁面无私。 他也是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刻盘算着除掉他。 以至于,百姓白日为他造碑,夜里就被富人找人摧毁。 如此反复,又是数天已过。 县衙内。 李如是躺在床上,眼中是浓重的忧虑。 随着事情越闹越大,已经惊动了京城,他甚至已经嗅到一些风声,预感到要不了多久上面就会来人兴师问罪。 唯一让他心安的是功德值已经快要满足兑换飞行的条件了,现在9985点只差15点就可兑换,有了飞行后,跑路不成问题。 只是衙内还有白家姐弟,还有十八武僧。 这些人必须要提前转移,免得受到牵连。 李如是看了看天色,现在还为时尚早,于是下楼吩咐丫鬟,将白家姐弟请来。 而他亲自沏好茶水,备好桌椅。 盏茶功夫,白家四人应邀而至。 阿奴经过这些天的休养,伤势已好的七七八八。 李如是招呼着几人落座,细心的给阿奴准备一个软垫。 待几人端起茶水,他这才坐回原位盘算着说辞。 “李兄,何事但说无妨。”白家少爷看出了他的窘迫,轻声说道。 “是这样,这些日子我所做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吧?” “义公之举,情可恸天!” 白家少爷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其余几人的目光也满是钦佩。 李如是讪讪一笑,挠了挠头说道:“先不论这个,这样做的后果你们应该能感觉到一些吧。” “得罪权贵,身陷囫囵。” 白家少爷点点头,一语道出要害。 “既然你们都清楚,那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县衙很快会成为是非之地,你们要早做打算,从县衙撤离,寻一处安全之所安身。” 第四十一章 陵江山匪 “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驱赶你们的意思,实在是形势所逼,无奈之举。” 李如是怕他们误会,又额外解释了一句。 “李兄,听我一言。”白家少爷斟酌了下,才继续说道:“李兄当下处境,看似处在风口浪尖上,实则是有惊无险。虽然得罪权贵,却也是无罪之身,谋退路之法,还为时尚早。” 李如是苦笑着摇摇头,“白少爷,你就别安慰我了,光越过刑部,私斩刑犯,这个罪名就够我喝一壶了。” “李兄,你并没有私自用刑,而是得过应允的啊。” 白家少爷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抿了口茶水。 “哦?怎么说?”李如是愣了愣,声音也带了些急切。 “李兄,就算你要上报刑部,也要经过墒州知府的批示,而墒州知府是你我的旧识,江伯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的意思是,把责任推到江将军身上?”李如是皱了皱眉,摇头拒绝道:“不行,这样会害了江将军的。” 白家少爷放下茶杯,微笑道:“李兄多虑了,不要忘了江伯伯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神帜四卫风神旗将领!” “那又如何?” “神帜四卫是大衍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一位百兵,都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么强?”李如是吃了一惊。 白家少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面对盘查,李兄大可说得到墒州知府首肯,有什么事让他们直接去与江伯伯协查。” 李如是面露犹豫之色,总感觉这样做不太地道。 “李兄,无需有内责之心,江伯伯不会有麻烦的,别忘了在他之上还有李道长呢。” “李道长。。”李如是嘴角抽了抽,感觉最不靠谱的就是这位李道长了。 “督司办地位极其特殊,没有品阶却见官大三级。没有实权,却可钳制百官!督司办的三位大人平日极少过问政事,就连露面都屈指可数,而这次李道长强势插手墒州官场,绝非是一时兴起,其中意味耐人寻味啊。” 白家少爷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江伯伯乃是武官,却被安插到知府一位,并且保留了原风神骑职位,若我所料不错,李道长整顿墒州官场只是表象,剑指陵泽山匪才是真!” “陵泽山匪?” 李如是眉头皱的更深了,隐隐感觉到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 “不错,我曾跟你说过,匪人不匪,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这伙山匪自大衍建国初期便已存在,一直延续至今,已成为大衍境内的一颗毒瘤,如今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这陵泽山匪要反!”李如是瞪大了眼睛,总算抓住了重点。 “这只是我的猜测。”白家少爷眼中忧色渐显,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朝中派人数次清剿都大败而归,并非是惧了这天险,而是畏了人祸啊!江伯伯兵马被扣,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么大颗毒瘤,皇帝他老人家就看不到吗?”李如是忍不住吐槽道。 “知道又如何。。”白家少爷苦笑了一声,“现在三王分据鼎立,皇室日渐势微,很多事都是力不从心,能保持微妙平衡已是不易,如今内忧已经远大外患,就怕哪天大战突起,民不聊生啊。” 李如是沉默了,原来大衍盛世不过是粉饰的表象,这些秘辛让人触目惊心,同时他也对白家姐弟的身份很是好奇,于是委婉问道:“白少爷,这些事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家父曾在京中任职。” 白家少爷俊朗的脸上满是哀伤,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李如是也没有追问,默默为他再沏了一杯茶水。 “李兄,陵泽山匪一日不除,江伯伯的位子就不会易主,你在奉禹县就算闹再大的动静,都会被李道长压下来的!” 李如是点了点头,若真如他所说,那就不急着跑路了。 说实话,他挺舍不得这个官位的,倒不是有什么官瘾,而是功德值来的太丰厚了,还记得当初潜进罗府,冒了生命危险才换取几百点功德值,现如今当了一个多月的官,就已经赚了将近一万点功德值,还不用冒很大风险,一对比高下立判! 甚至他都有种错觉,这功德碑在逼着他做官,做一个名垂千古的清官! 送走了白家几人后,李如是也出了房门。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要和魏勇通个气,对好口风应对盘查。 不出意外,魏勇还在公堂。 这些日子,魏勇的改变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一扫之前的昏庸腐败,变的励精图治,奋发向上,立志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他不仅将自己以往罪孽清理出来,还编撰成册高悬于房梁之上,以作警示之用。 这次抓捕这么顺利,这本罪册当立首功,因为大部分被抓人员名单都来源于这本罪册。 李如是心知肚明,魏勇之所改变是迫于自己的压力,他手中两本账本相当于拿住了魏勇的命脉,加上陵泽山匪要除他的命,无异议将他推向自己这边。 留在他的身边还能苟延残喘,对他阳奉阴违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没得选。 至于魏勇是否有真心悔过,这不重要,李如是也并不关心,说到底,魏勇不过是他手中的枪子,随时可弃。 公堂冷清了许多,魏勇埋头记录着这些日子审理的案卷,对于李如是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察觉。 李如是轻咳了一声,来到公案上。 “李大人,您来了。”魏勇停下笔墨,抬起满是血丝的双眼。 “魏大人,这些日子你做的不错,我会在李道长那里为你美言的。”李如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 “李大人言重了,下官乃是戴罪之身,时间也不多了,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罪孽,死后能让百姓少骂两句已是我最大的奢望。” 魏勇苦涩的说道,而后又埋头苦书。 “魏大人,此言何意啊?” “朝廷来人已是公开的秘密,下官估计最多两日就会达到奉禹,李大人请放心,下官已做好述责准备,绝不会牵连李大人!” 第四十二章 没钱了 “魏大人不用这么悲观,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你商讨此事。”李如是早想好了说辞,继续说道:“朝廷来人审查,你就咬死已经将案宗送往墒州知府批复,剩下的你就不要管了。” “大人万万不可啊!此举会连累江大人的。还是让下官一力承担吧!下官本就是戴罪之身,死不足惜!”魏勇又放下毛笔,神色激动万分。 李如是只好耐心解释道:“魏大人想多了,江大人拥有先斩后奏之权,虽说会有所连累,但应该在可控之中。” “李大人,你有所不知,江大人虽然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但那是对于军中而言,和官场是两码事啊!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最轻也要被扣个滥用职权罪啊!” “还有这说法?” 李如是愣住了,可白家少爷并未提及此事,按理说,白家与江锋振是故交,没理由坑他啊。 “下官所言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李大人,此事就让下官一力承担吧,这些日子下官时刻反省,深知罪孽深重无法洗刷,就让下官为奉禹老百姓做最后一点事吧!您和江大人都是浊世清臣,是天下老百姓的福音,若你们有点闪失,那。。那下官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生啊!” 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真挚热烈。 李如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忙做了停止的手势,“打住!打住!别说了,容我想想。” 就在此时,一名守门衙役匆匆而来。 “禀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可知是何人?” 李如是并不意外,这些日子要见他的人可太多了,不是来求情就是来贿赂的。 “回大人,来人一身戎服,似乎是江将军的部下。” “快请!” 李如是来了精神,正是瞌睡了送来枕头,江老哥此时派人来前来,定是为了给他解围。 事实正如他所料,来人风尘仆仆,相貌很是熟悉,正是前些日子他曾激过的魁梧兵士,当初就是他剁的罗才福! “李大人!这是江将军的亲笔书信,请过目!” 魁梧汉子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笺,双手递到李如是面前。 “兄弟辛苦了!来啊!上茶!” 李如是接过,拆开信封,当场看了起来。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江锋振说自己的笔墨和他有的一拼了。 整张信纸就写了两个字,比鸡刨还不如,简直就是分家的笔画勉强拼凑的一般。 阅准! 虽然写的不尽人意,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两个字,字迹上还盖有鲜红的知府大印! 李如是的心放了下来,短短两个字已经充分说明江老哥的态度,这下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李大人,江将军让我向您传达一句话。”汉子喝尽茶水,继续说道:“钦差大人现在就在知府衙门,明日一早便会出发,大约两日会到奉禹县,到时李大人只管招待周全,如有查问,只说依律法办即可!” 李如是点点头,江老哥的意思很明确,钦差大人到了只管招待周全,做好表面工作就行,剩下的由他解决。 “李大人,信已带到,我就不在此叨扰了!” 汉子放下茶杯,起身拱了拱手。 “兄弟一路餐风露宿很是辛苦,在这歇息两日再启程也不迟啊!”李如是连忙拦住他。 汉子憨笑道:“李大人有所不知,我连夜返回是因为还兼着护送钦差的差事,过两日还会来县衙叨扰。” “既如此,那我也不好强留,两日后,我当会为你单独设宴,接风洗尘!” 李如是也拱了拱,表示感谢。 汉子回礼,转身匆匆离去。 待汉子走后,李如是来到魏勇身边,笑道:“魏大人,现在可以将心放回肚子了吧,你啊,还是将命留着,以后多为百姓做点实事吧!” “是!”魏勇蠕动嘴唇,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对了,过两日钦差来了,这应酬之事还是由你出面吧,带他们吃好玩好,无非多花点银子。” “李。。李大人。” 魏勇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回李大人,库房没银子了。。” “......” 魏勇满脸忧愁,解释道:“下官这些年所贪污的脏银,全部充进库房了,这些日子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将近三万两,现在库房存银已不足十两银子了,下个月衙门人事的饷银还没有着落。” 李如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对县衙库房确实一点数都没有,不过这些日子确实花了不少,魏勇说得应该也是实情。 “那怎么办?” “李大人,下官在外面还置了处宅子,明日我就安排人贱卖了,应该还能卖个一千多两,够招待钦差大人了,就怕时间太紧,一时没人接手。” 李如是眉头皱了起来,就算把宅子卖了,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衙门养了数百号人,一个月饷银就得几百两,连两个月都撑不过去。 正发愁着,守门衙役又来通报。 “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来者何人?” “来人是何府的管事,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了。” “让他先候着。” “是!” 按照平时,这种人他是不会见得,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库房没钱了! “魏大人,这个何府你可有印象?” 李如是把玩着茶杯,肚子里在酝酿着坏水。 “有的,何府也算是奉禹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产业涉及风月场所和布匹,茶叶生意。自罗家倒台后,何府也瓜分了不少产业,他差人前来,应该是为了他的长子,何长德。” “你把这个何长德的情况跟我说说。” “何长德在半个月前被抓入狱,被判处监押十二年,罪名是逼良为娼,致良女家人伤残。” 李如是点了点头,这判的不冤,从这些人身上下手也没有多少负罪感。 “魏大人,你看有没有办法从何府弄点银子?” “啊?” 魏勇傻眼了,怀疑听错了。 “你别这副表情,我的意思是,何府既然派人前来为他们少爷求情,你看能不能从这个节点上让何府心甘情愿掏出银子。” 第四十三章 求个追毒吧,实在忒惨了些。 “李大人,您这是要收受贿赂?” 魏勇三观在塌陷,一脸的不敢相信。 李如是没有否认,点头说道:“不错,立个名目先弄笔银子,至于事嘛,办不办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下官明白了,李大人的意思是收钱不办事,可是大人,这样会对您的名声有很大影响啊。” 魏勇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是有了忧色。 “名声?我从来不在乎那玩意。”李如是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那不妨让何府管事进来说话,探下口风。” “可以,这方面你熟,由你来斡旋。” 魏勇讪讪一笑,吩咐衙役传唤。 不多时,一位瘦弱中年男子匆匆走来。 “草民何光穹,见过两位大人!” “免礼,何管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魏勇正色道,官架信手拈来。 “回大人,小人受家主之命,前来为大人奉上请柬!” 何光穹从怀中摸出一张烫金请柬,双手举过头顶。 “哦?所为何事啊?” “回大人,家主念及大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所以略备薄酒,以做犒劳之意,还请大人务必赏脸莅临。” 魏勇与李如是对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何家主的一片心意,本官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不知定在何时?” “大人公务繁忙,这时间自然由大人来定。” 何光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恭维道。 李如是感受到魏勇询问的目光,于是朗声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晚吧!”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回去禀告家主!大人稍等片刻,待会自会有人前来接大人。” 何光穹喜色更浓,将请柬放置公案后匆匆离去。 待他走后,李如是将请柬推到魏勇手边,笑道:“魏大人,今晚酒宴就看你的了。” 魏勇面露难色,小声道:“李大人,今晚酒宴您去更为合适。” “哦?怎么说?” “下官曾经收受过何家主的贿赂,如今翻脸抓了他儿子,何家肯定怀恨在心。就算此事揭过,何家也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对我们赴宴的初衷不利啊!” 魏勇的一番话也是实言,李如是稍加思考后,便应允下来。 “行,那我去。” “对了大人,您今晚应允的事,可以全部推倒我的头上来,毕竟明面上我还是县令,审案之权在我手上,只要我不松口,他们也怪不到李大人的头上。” 李如是露出笑容,叹道:“那就依魏大人的意思,我就来唱这个白脸,不过魏大人,红脸可不是那么好唱的啊。” “李大人尽管放心,下官心中有数。” 李如是也不矫情,整理好衣衫,就等何府来人。 未等多久,何府来人抬了一顶轿子,停在了县衙大门。 李如是带领两名僧人,大大方方的前去赴宴。 “李大人,魏大人呢?” 等候多时的何管事一脸的疑惑。 “魏大人身体有恙,所为让本官前去赴宴,怎么?本官难道不够资格吗?” “李大人哪里的话,请!” 说着,何管事掀起轿帘,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如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上去,人生头一次的感受到轿子的滋味。 “起轿!” 何管事一声高喝,几个轿夫抬起轿子,晃晃悠悠的向远处走去。 李如是靠在软塌上,卷起小窗布帘欣赏奉禹夜景。 万家灯火,宁静祥和。 在晃悠的轿中看来别有一番意境。 正沉浸中,一个锃亮光头将小窗堵得严严实实。 尘三手持佛棍,目不斜视的守在轿子一侧,步伐和轿夫一致。 视线被挡,李如是也不恼,挪了下屁股,掀开了另一边的窗帘。 窗帘掀开,又是一个锃亮光头。 尘一有所察觉,转头露出了个和善笑容。 “.......” 李如是回以微笑,问道:“尘一,你们跟着我去赴宴,少不了大鱼大肉,如果你们破戒了,法山大师会不会怪罪与我?” “师兄,法尘寺没有这一戒律,师父他老人吃的比谁都多,况且我们都乃俗家弟子,还算不得佛门中人。”尘一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李如是放心了,又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已经剃度了,为什么大师还不收你们为佛门弟子?” “其实师父也不算佛门中人,曾经皈依无门,才创建了法尘寺。” 李如是目瞪口呆,现在知道了法山为什么说他是第三千零一座佛了,合着是他想皈依,没有人要他,索性就自己创立寺庙,美名其曰第三千零一座佛,接受世人供奉。 这操作,属实骚。 可是这里面更深层次的含义很耐人寻味。 在剃度之前,法山是做什么的?因为什么能让佛家将他拒之门外? 还有十八武僧战力彪炳,堪称恐怖,尤其那惊人杀气,就连风神骑将士都远远不及。 这么骇人的杀气哪来的? 要说没上过战场,鬼都不信。 李如是也问过僧人来历,十八位僧人全部缄口不言,只字不提,他也不好多问,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强悍的十八僧人,却甘心屈居法山之下,那法山的身份绝不简单,再结合他和督司办李乘风是宿敌,无意将法山的身份又推向了一个高度。 还有奉禹县也不简单,县城不大却卧虎藏龙。 法山,李乘风,白家姐弟,陵泽山匪,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些还都只是明面上的,暗处还有多少,根本无法预估。 而这些人都与李如是产生了交集,并且有串联起来的意思。 李乘风收徒,法山派十八武僧护卫,白家姐弟暂居县衙,不知不觉就将他推向陵泽山匪的对立面。 这是大势所趋,他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因为功德值在暗中支持着他前进,在他看来陵泽山匪就是海量的功德值,如此大的诱惑,他无法拒绝。 他曾自欺欺人要远离这摊浑水,谁知穿越而来已在浑水中。 李如是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思绪。 此时,轿子停了。 轿帘掀开,浓郁的胭脂味扑面而来。 “李大人,到了。” 第四十四章 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我们 “望春楼。” 李如是下了轿子,轻轻念道。 这座楼他平日早有耳闻,是奉禹县最大的风月场所,地处禹奉河畔,也是何家的产业之一。 何家把宴会地点设在这,倒是满足了他一直想去勾栏听曲的愿望。 此时楼内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好的出奇。 “大人,这边请。” 何管事弯腰,走在前面带路。 大厅内衣着清凉的少女让人目接不暇,耳边充斥着调笑**声。 李如是一行人刚迈进门槛,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没办法,身边两个光头实在太扎眼,尤其在这粉红色的烛灯照耀下自带光环。 他们虽然不戒荤腥,但不代表能近女色啊,看他们年岁也不大,估计也是第一次来风月场所。 李如是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得注意点形象,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尘一,尘三,这里比较复杂,不能闹出笑话。” “师兄放心,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们,保证不会让你出丑的!”尘三一副我懂的表情,示意他放心。 “???” 李如是差点被噎死,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呦!什么时候和尚也来能来逛窑子了,看来佛经没有娘们的身体香啊!哈哈哈哈!” 大厅有人肆意调笑,引得哄笑一片。 李如是从来没有穿官服的习惯,依然披着鱼鳞,在这暧昧灯光下,这些人认不出他也正常。 何管家只是对那名客人呵斥一番,并没有亮明李如是身份,能做到管家一位的,这点眼力见还是具备的。 其实李如是无所谓,名声对他来说还不如一点功德值来的实在。 更无所谓的是尘一尘三了,不仅对调笑视而不见,而且将目光放到那名客人女伴身上,肆无忌惮的下上打量。 若不是有正事,李如是都会怀疑这哥俩会直接将那女伴抢过来。 何管家带路,一直来到五楼。 五楼是望春楼楼顶,楼顶设有天,地,人,和,四个包厢,无论哪个包厢都可纵览奉禹全景。 四个包厢,只有和字包厢的门是敞开的,其余三个包厢房门紧闭,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嬉闹声,显然是早有客人入座。 “李大人,请。” 和字包厢门口,何管家止步行礼。 “有劳了。” 李如是点点头,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包厢很大,中间设了一张圆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靠近窗台位置隔了一张珠帘,一位少女端坐其后素手抚琴,珠落琴声悠扬悦耳。 圆桌旁,早有三人等候多时。 主位上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衣着得体,面目慈善,嘴角挂着柔和笑意。 男子身边一位半老徐娘挽着他的手臂,举止亲昵。 另一边坐着一位肌肉盘虬的汉子,一条恐怖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贯穿了整个面部,一双狼眼中有凶光隐现。 “老朽何景见过李大人。”主位男人起身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何家主客气。” 李如是拱了拱手,猜出男人身份。 “李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身赴宴,实在是让我何家蓬荜生辉啊!快快请入座!”何景招呼李如是几人入座,而后指着徐娘介绍道:“这位是望春楼的掌柜,柳氏,李大人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她。” “奴家柳氏,见过李大人。” 柳氏起身弯腰施礼,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冷不丁的一个媚眼就抛了过来。 李如是一阵恶寒,拱了拱手回礼。 待柳氏落座,何景又指着汉子介绍道:“这位是袁大,本是兄弟三人,另外两个有事不能前来,所以就不多做介绍了。李大人,这袁大是个习武的粗人,不懂的什么礼数,若是有唐突的地方,还望李大人海涵啊!” 说完,袁大捏响指间关节,极其敷衍的拱了拱手。 李如是心中冷笑,直接将袁大忽视掉,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何景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怎么会不清楚,摆明了想软硬兼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先来的自然是礼了,若是他不识相,后面就是兵了。 莫说一个袁大,就是他所谓的三兄弟来齐了,也不够尘一尘三塞牙缝的。 想以武力逼他就范,简直痴人说梦。 有两僧人护卫,李如是吃的无比安心。 尘一,尘三也敞开了肚皮,吃的满嘴流油。 何景脸上挂着笑容,也没有出声打扰。 李如是三人吃饱喝足,才发现对面三人连筷子都没动。 “何家主,你们为何不吃啊?” “李大人,我等都吃过晚餐了,现在还不饿,这些吃食可还合大人口味?若是不够,我马上吩咐人再准备一桌。” 何景看着满桌残羹剩饭,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谢何家主的好意,酒足饭饱,美哉,美哉!” 李如是躺在椅子上摸着肚子,一脸的惬意。 “李大人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实乃大才!如此才貌双全的公子,怎少的了佳人作陪?” 何景笑眯眯的恭维着,转头对柳氏说道:“柳掌柜,还不将人带上来?” 柳氏会意,轻轻拍了拍手。 “啪啪啪!” 三声掌声说大不大,却能让门外下人听到。 没多久,包厢门被打开。 几位婀娜多姿的少女鱼贯而入,在李如是三人身边落座,一人两个,刚刚好六名少女。 这些少女姿色都不错,最主要的是比下面那些女子少了很多风尘气。 “李大人,这些女子迄今为止还未经人事,仍是处子之身,如此才能配得上大人的身份,老朽的一番苦心,还望大人能体会啊。” “何家主的心意,令李某人受之有愧啊!若不做些什么,实在是让李某人心难安啊!” 李如是一副感激模样,见何景仍磨磨唧唧的不进主题,便索性将话挑明了些。 何景并没有接过话茬,而是眉头微皱,问道:“这两位女子是不是入不了李大人法眼?” 李如是愣了愣,立马明白过来。 这两位女子从入座,他都没碰过她们,倒不是他有多清高,而是见惯了白霁汐的倾城之姿后,对这些女子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 第四十五章 敲诈 反观尘一尘三两人,早就上下齐手一脸的淫荡。 “何家主哪里的话,这两位姑娘姿色都是上乘,李某人当然满意。” 李如是说着,伸手揽着两位女子的腰肢,一脸的享受。 何景眯了眯眼,笑的很深沉。 “既然李大人喜欢,那么今晚就留在这,让她们好好伺候大人。” 李如是皱了皱眉,来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真要将异世清白之身交代在这,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膈应的。 刚想推辞,忽然手心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身旁女子顺势端起酒杯喂入他嘴里,眼中满是祈求之意。 李如是故意将头偏离些许,让酒水大半滴到衣襟上,然后拿起帕子,不动声色的擦拭着。 借着这个动作,摊开手心看清了手中之物。 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娟秀小字。 ‘救我们’ 李如是将纸条捏成团,扔进了自己靴子中,而后仰头换上了一副淫荡表情。 “何家主的盛情着实令人难却啊,若我拒绝倒显得李某人矫情。” “李大人哪里的话,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这再正常不过,老朽这就为大人备好房间。” “哎,莫急,何家主此次设宴,不光是为了请李某人吃喝玩乐的吧?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李某人能做到的自当竭尽全力!” 何景抚须微笑,亲自为李如是斟了一杯酒。 “不瞒李大人,老朽确实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李如是端杯浅尝,等待下文。 “李大人,老朽一心从商,对孽子疏于管教,才让他犯下大错,身为人父,老朽难辞其咎啊!”何景锤着胸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错已铸成,令郎也得到该有的惩罚,何家主不必过于自责。” “李大人说的极是,可老朽就这么几个儿子,不能看着家业后继无人啊,还望大人看着犬子年幼和老朽的薄面,能够网开一面。” 何景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李如是的手边。 李如是不动声色瞟了眼银票面额,五百两,笑道:“何家主,这是何意?” 五百两就想把他打发了,当他是叫花子呢? 还有犬子年幼,明明都快三十的年纪了,亏他说的出来! 何景讪笑道:“李大人莫要误会,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李如是将银票推了回去,面露难色的说道:“何家主有所不知,令郎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且已画押,若想从中做些文章,属实难办啊!” “嘭!” 何景还未说话,袁大忍不住了,一掌将桌子震的杯碗歪斜。 “给脸不要脸!芝麻大的破官还真当是封疆大吏了?老子告诉你,就是魏勇在这他也不敢放肆!家主的话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否则,就别想完整的走出这个房间!” “哦?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李如是轻笑,扶正酒杯又倒了一杯,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他。 一旁的何景沉默着,默许了袁大的动作。 “威胁?哈哈哈!老子还要让你长点教训!” 袁大狞笑着起身,恐怖的伤疤在笑容牵扯下更显狰狞。 “如你所言,让你长点教训。” 李如是摇摇头,为他默哀。 袁大楞了楞,眼前忽然一暗,尘一伟岸的身影已挡在他的面前。 “滚开!” “啪!” 回应他的只有响亮的耳光,尘一收回手,一脸的慈悲。 袁大捂着脸颊,吐出一口带牙的血沫后,扬起海碗大的拳头就向尘一面门砸去。 尘一怡然不惧,出拳对上他的拳头! “嘭!” 两拳相撞,带起骨骼碎裂声。 尘一纹丝不动,就连表情都没丝毫变化,而袁大被击的倒飞出去,骨骼碎裂声从他指骨一直响到肩胛! “呯!” 袁大庞大的身躯撞碎屏风,强烈的痛楚从手臂蔓延全身,一张狰狞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 还未等他痛呼出声,尘一身影一闪欺身上前,抬起右脚猛然踏向袁大另一个只手臂! “咔嚓!” 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与之而来的是袁大撕心裂肺的嚎叫! 李如是抠了抠耳朵,被吵的心烦意乱。 尘一腼腆一笑,弯腰掐住袁大喉咙,单手就将他将近两百斤的身躯提了起来。 袁大双脚离地,脸色青紫挣扎不得,就这样一步一步被尘一提到窗台。 窗户被打开,冷风灌进屋内,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弹琴的女子楞在原处不知所措,显然被吓得不轻。 尘一将袁大悬与窗外,任他被寒风吹打。 寒风呼啸,不仅吹走了袁大的抵抗之心,也将何景和柳氏吹出来一身冷汗。 何景脸色煞白,总算反应过来。 “李。。李大人,家奴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大人,实乃罪该万死,还请大人看在老朽的薄面饶他一命啊!老朽。。老朽日后定当亲自上门赔罪!” 李如是也没想真的闹出人命,于是对尘一说道:“差不多了,想必他也长了教训,以后说话不会这么口无遮拦了。” 尘一笑了笑,将不知死活的袁大扔进房内,然后回到座位上,搂着两名女子卿卿我我。 何景唤来下人,将袁大抬出房间,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李大人,您刚才说难办,老朽可不可以理解为能办?” 李如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景人老成精,见他不说话便知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一咬牙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李如是的面前。 这次的银票面额是一千两,加上之前的五百两,总计一千五百两。 李如是也知这个数目不小了,毕竟魏勇的宅子也才卖一千多两,可他依旧不说话,也没有拿钱的意思。 何景等待半晌,见李如是也没有意动的意思,于是犹豫了片刻,又掏出一千两叠在之前的银票上。 李如是笑眯眯的将银票收入怀中,说道:“何家主出手阔绰,可见诚意之足,也罢!袁大威胁本官的事就一笔勾销,就此揭过!” 何景脸色很不好看,强压心中怒气,笑道:“李大人大人有大量,我先行替袁大谢过李大人了,那犬子的事。。。” 第四十六章 老夫行贿多年,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哎,这是两码事,可不能混为一谈啊!” 李如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只承认这两千五百两是赔罪的钱。 何景一副吃了死孩子的表情,缓了好久才说道:“李大人,救出犬子需要花费多少银子?您就直说吧,也好让老朽心中有个底。” 李如是大惊失色,义正言辞的说道:“何家主说的哪里话,令郎的事怎可用银子来解决,本官若是收了银子,岂不是等同收了贿赂!” “那李大人的意思是?” 何景被整的不会了,从来就没有这么被动过。 李如是亲自为何景倒了一杯酒,满面愁容的说道:“再有几月就是陵江汛期了,到现在为止,陵江河堤还有多处塌陷待修缮,而县衙库银不多,对修缮河堤一事力不从心啊!实不相瞒,本官这些日子为此事愁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恰巧,何家主此次相邀,本官也是想着何家身为奉禹有名的大户,对关系着数十万百姓的大事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本官前来,也是有意与何家主商议此事,希望何家能出一份力啊!”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诚恳,大半都是心里话。 李如是既然决定将这个官当下去,就不能看着六年前的悲剧再次发生。 何景嗤之以鼻,显然不相信的他的鬼话,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大为感动的样子。 “李大人心系黎明百姓,实乃是奉禹之福啊!如此关乎民生的大计,老朽岂能袖手旁观?这里是五千两银票!就权当是为修缮河堤出了一份力!” 说着,何景又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面额足有五千两。 这次他也豁出去了,不怕李如是设名目,就怕他不收! 李如是瞅着银票,也没有动手拿的意思。 何景眉头皱的更深了,有些不满的说道:“怎么?李大人这还嫌少?” 李如是打了哈哈,笑道:“哪里的话,五千两足以见何家主的诚意,只是修缮河堤花费巨大,这五千两也撑不了多久,要不,凑个整吧?” 凑个整?那就是一万两? 何景倒吸了口凉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如此大的数目李大人都能开口,就不怕吃撑了么?” “何家主放宽心,我李某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胃口大,天下还没有我吃不进的东西!”李如是对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充耳不闻。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犬子的事就劳李大人多费心了!” 何景从牙缝挤出这句话后,将怀中剩余银票全部掏出来,五百一千的凑出一万两,放在了桌子上。 李如是笑眯眯的将银票塞进怀***了拱手说道:“今夜就感谢何家主的盛情款待了,时候也不早了,我等也该回去了!” 何景巴不得他早点走,连忙说道:“夜色已深,老朽这就安排人送李大人回府。” “不用派人送了,若是何家主真的有意,就把这些几位姑娘送给我,让她们跟我一起回去吧。”李如是搂着两位女子,色眯眯的说道。 “李大人,这几位姑娘不能送。。”柳氏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拉住了一位姑娘,眼中满是肉痛之意。 何景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打断了柳氏的话,深吸了口气说道:“李大人,莫要听妇人之言,自古佳人配才子,这几位姑娘能跟着李大人,也是她们的荣幸,你且带走吧。。。” “那李某人就在此谢过了!” 李如是一脸荡漾的搂着姑娘,摇摇晃晃的出了包厢,顺着原路返回县衙。 待他们走远,何景这才阴着脸出了包厢,推开了人字号包厢房门。 人字号包厢内,一张圆桌旁坐了十多个衣着华丽的商人。 这些商人都已上了年纪,眉宇间满是焦急。 桌上摆满酒菜,却一丝未动早已冷却多时。 随着房门被打开,一群人全都站了起来。 “何家主怎么样?” “这新来的大人,好说话吗?” “令公子的事,大人怎么说?” 众人七嘴八舌,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何景关上房门,抱拳说道:“诸位稍安勿躁,这次宴会的事老夫会和大家说清楚,日后诸位解救家人的时候心中也有个底。” “首先,那个姓李的县丞已经收受了老夫的银子,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儿就能被放出来。” 众人顿时放松了不少,纷纷坐回原位,脸上也有了喜色。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收了银子,事情就好办了,我等先行恭喜何家主了!” “看来,这位李大人也不像传言那样清廉啊,这样我儿也有救了!” “哈哈哈,什么清官,就是个笑话!再清的官他也得吃五谷杂粮吧?再清的官他也有七情六欲吧?这是人的弱点!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拒绝不了美人和金银的诱惑!所以啊,那些所谓的清官,不过是钱没给到位而已!” “方家主说的极是,对了,何家主,这次花费了多少银子啊?” 何景双手虚压,示意安静,才缓缓说道:“这就是老夫要说的第二件事,此次行贿,老夫花了一万两!” “什么?一万两???!!!” 众人蹭的一下弹了起来,瞬间炸锅。 “何家主,你没弄错吧?确定是一万两?而不是一千两?” “一千两都是不小的数目了!一万两?简直天方夜谭!” “就是,魏勇那会,五百两都绰绰有余了!一万两?开什么玩笑!” 何景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没有听错,确实是一万两!准确来说,是一万两千五百两!老夫行贿多年,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嘶~~!” 众人吸了口凉气,忍不住面面相觑。 “他娘的!一个小小的县丞竟敢如此狮子大张口!看来是没受过教训!老子这就着急人手,将他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有人不忿,大声喝道。 “此路不通!袁大在他护卫手上连一招都撑不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何景摇摇头,否决了那人的提议。 “那咋办?就任由他骑在咱们头上?你们能忍,老子可忍不了!他娘的,老子要去告他!”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众人看傻逼一样看着出声之人。 第四十七章 袭杀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出声之人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此时正愤愤不已。 “陈家主,莫要胡说八道,我们这些人能有这些家业,有哪个屁股是干净的?告官?老朽可有消息,这个李县丞和那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走的很近,别一个告的不好,再把我们这些人撘进去了。” 何景有些不满,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位李县丞年岁不大,却是官场老手,比魏县令棋高了不止一筹啊!收受银两还是以修缮河道的名义募捐的,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你从何告起啊?” “何家主说的极是,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麻子脸哼道:“那怎么办?就依着这个价格?你们家大业大,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我们这些喝汤的,去哪弄一万两银子?” “这位李大人已经开出价码,尔等能怎么办?还去讨价还价吗?依老朽拙见,就认了吧,钱不够的,可以去找胡掌柜周转下嘛,都是熟人,利率调低些不就成了!”何景出谋划策道。 话音刚落,一位富态的胖子起身拱了拱手说道:“诸位,需要银子的尽管开口,月利七分,一视同仁!” 此话一出,众人安静了下来,各自神色不同。 何景摸摸了胡须,说道:“老朽的话已经说清楚了,时候也不早了,诸位且散了吧,这个银子出不出,各自回去好好想想。” 众人愁容满面的起身告退,包厢内又安静下来。 待众人走后,柳氏一脸担忧的说道:“何郎,银子的事也就罢了,那几个丫头的来历会不会。。。” 何景摆了摆手,说道:“夫人多虑了,李大人收了银子,就是我们一条船上的人了,覆舟之举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来!” “但愿如此吧。。。” ...... 隔壁天字号包厢内。 一位锦袍少年斜靠在窗台藤椅上,眉宇间满是慵懒之意。 少年不过弱冠之龄,容貌俊美的就连女子都嫉妒万分。 而此时,一位双眼空洞的老仆将何景等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陈述出。 少年微眯双眸,手中折扇轻轻摇动,阵阵微风拂动青丝飘扬,平添了几分仙气。 “知道了,地字号的那群人怎么样了?” “回小。。公子,他们刚刚离开。” 少年合上折扇,走到窗前挑起珠帘向下看去。 楼下,两队黑衣人在灯光下一闪而过,如鬼魅般的穿进巷子,消失在夜色中。 “你去帮他。” 少年看了一眼,放下帘子,又慵懒的躺回藤椅上。 “公子,他不需要我们帮。” “哦?” “老奴刚去查探了那袁大的伤势,出手之人最少是二品高手。有如此高人护卫,地字号的人暂时还奈何不了他。” 老仆弓着身子,不卑不亢的解释着。 “有意思,反正你也无事,还是跑一趟吧。” 少年嘴角扬起一个细小弧度,长长的睫毛轻轻覆住了下眼睑。 老仆默默点头,吹熄了灯火后,弓着身子退出了门外。 ..... 李如是一行人靠着一盏微弱的灯笼行走在夜色中。 穿过一条小巷时,走在前面的尘一停了下来,荡漾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师兄,你带着她们先走!尘三,护送师兄回县衙,这里交给我!” 李如是虽然饮了不少酒,也能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远处出来一阵细密瓦片踩踏声,片刻便已至头顶! “在上面!” 话音刚落,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悄无声息的抹向李如是的脖子,持利刃的黑影也在微弱灯火下无所遁形! 又是黑衣人! 李如是瞳孔骤然收缩,还未等他反应,尘一手持佛棍后发先至,佛棍带着残影横在了他的面前,而后横推将利刃和黑衣人拍回黑夜中! 与此同时,背后刮起数道刀风,刀风刚起便被呼啸的棍声覆盖! “砰砰砰砰砰。。。。” 尘三将佛棍舞出无数虚影,瞬间清空周边来犯之敌! 李如是一脚踹开一户人家大门,将六名少女塞了进去。 这群人很明显是冲他来的,这些女子待在他身边迟早会被殃及。 没了后顾之忧后,李如是捡起一柄长刀加入了战团。 冲杀的黑衣人前赴后继,从各个方向突袭而来。 这群黑衣人的实力明显要比白府的那群强上很多,而且悍不畏死! 尘一尘三纵然实力强悍,此时却有种重力打棉花的感觉。 这群人目标很明确,并不和他们缠斗,而是由几名黑衣人负责袭扰制造破绽,剩下的同伴全力刺杀李如是! 短短几个呼吸,李如是就身中数刀,身上还好说,有衣服阻挡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上也中了一刀,八成是破相了。 李如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顾不得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扬起长刀将一名黑衣人砍翻在地,而后将刀插进黑衣人胸口,结束了他的性命!随后抽出长刀,迎击另一名黑衣人。 刀光棍影中,几十个回合已过。 地上躺着大批黑衣人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小巷。 战斗还在继续,一度陷入胶着状态。 李如是挥舞满是豁口的长刀逼退了一名黑衣人,低吼道:“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尘三,你回去搬救兵,我和尘一阻敌!” 尘三咬牙点点头,刚想脱离战圈,忽然头顶炸响一片诡异破空声。 无数一指长的钢针汇成一股洪流,在空中盘踞成一条狰狞大蛇,短暂的停顿后,急速俯冲而下! “阿弥陀佛!” 尘一,尘三同时高宣佛号,迅速变换走位将李如是夹在中间,而后双手合十,低头闭目宝相庄严! 李如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眼前诡异的起了一层金光。 金光逐渐强盛,形成一个虚幻的金钟将三人笼罩在内。 “噹噹噹噹噹。。。。” 霎时间,钢针洪流急速掠过将金钟击起无数涟漪,穿过整条小巷后,巨蛇昂首消失在天际。 金光散去,尘一尘三软到在地,没了声息。 小巷寂静下来,再也没有黑衣人杀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四十八章 三角具有稳定性 李如是满脸戒备,持刀守卫在尘一尘三身侧。 等待良久,确定没有黑衣人杀来后,这才蹲下身子,试图搀起二人。 “好烫!” 刚触碰到两人身体,李如是就被烫的缩回手。 尘一尘三两人面色惨白如纸,就连呼吸也若不可闻。 李如是连忙唤来躲藏的几位姑娘,嘱咐她们回县衙搬救兵。 而他要守在这里,护卫两人安全。 姑娘们虽然吓到不轻,却也没有反驳,急匆匆的就奔赴县衙。 小巷安静得渗人,这群黑衣人消失的太诡异了。 李如是捡起灯笼,提着长刀在巷子里巡视一番。 还未走出几步,一个黑衣人在灯光下显露身影。 黑衣人保持着挥刀的姿势,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李如是满脸戒备的将灯笼移的近些,看清了黑衣人的面容。 黑衣人眼中的狠厉仍在,只是已经没有了生机,而他脸上和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诡异的是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李如是伸手想摘下黑衣人面罩,刚一触碰到皮肤,黑衣人就如同一堆砂砾塌陷下去,眨眼就成了一堆掺着血水的肉沫。 李如是一阵心惊肉跳,刚才若不是尘一尘三的护罩,估计他的下场不会比这黑衣人好的哪里去。 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脑袋也传来一阵阵眩晕感,他清楚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李如是强打起精神,举着灯笼朝巷子深处走去。 在灯光的照耀下,一个个黑衣人无所遁形。 这些黑衣人姿势千奇百怪,神色也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人身上都布满了针孔,成为了死物。 “李大人。。李大人!” 巷子另一端传来魏勇的呼唤,无数火把照亮了小巷全貌。 持刀捕快以为这些黑衣人都还活着,拔刀就冲了过来。 结果可想而知,一堆堆的碎肉在捕快手下成型。 “呕~~!” 捕快们脸色发白,何时见过这种人间炼狱的景象,顿时个个呕吐不止。 除了捕快,僧人也来了六个,皆都围绕在尘一尘三身边。 李如是走过去,担忧的问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 “回师兄,尘一师兄和尘三师弟是力竭昏迷了,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尘二给他们喂了口水,回道。 李如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转头对魏勇说道:“魏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在天亮前清扫干净,否则会引起百姓恐慌。” 魏勇捂着嘴巴,强忍恶心点头应了下来。 “你受伤了。”白霁汐从魏勇身后走出,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下次别到处乱跑!” 李如是皱眉,有些不满。 白霁汐抿了抿嘴,拿出一块白帕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李如是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一把抓住她的皓腕移到了一片,“我没事,小伤而已,回去了我会处理。” 白霁汐挣脱了几下没挣开,索性任由他抓着,只是眸中的担忧并未减少。 尘二招呼着师兄弟将尘一和尘三抬上马背,由四位僧人先行护送回县衙。 李如是估摸着黑衣人应该死绝了,便和白霁汐跟着僧人一同回去。 而魏勇则留在这里,指挥捕快们完成清扫工作。 尘二和尘六也留了下来,以应对突发状况。 回到县衙后,尘一尘三被抬回房中由师兄弟照料。 而李如是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脑中的晕眩感越来越重,乏力感也涌了上来。 白霁汐端来一盆热水,细心的为他处理他脸上的伤口。 佳人在身侧,李如是却半点邪念都没有。 今晚尘一尘三的金钟,和那条诡异的巨蛇将他三观冲击的七零八落,无疑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还其次,最要命的是已经有人盯上了他,已到非除不可的地步。 这群黑衣人的来历,李如是也有猜测,大概率就是陵泽山匪。 他也曾怀疑过何家,不过很快就否决了,何家没理由向他动手,而且也培养不出这么训练有素的杀手。 陵泽山匪对他出手并不意外,迟早会明刀明枪的来上一场,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如此说来外面已经危机四伏,日后行走得加倍小心了。 “白姑娘,近些时日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外出了,若真有事需要外出,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安排两名僧人陪同。” 白霁汐动作一顿,轻轻点头,“李公子,你已经猜测出刺杀你的人的身份了吧。” “不错,除了陵泽山匪,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会这么恨我。” “我们和陵泽山匪的仇从罗府就已经结下了,陵泽山匪背后不仅有罗家的那位二品大员身影,甚至整个墒州官场的大半官员都与其有牵连!” “白姑娘,关于陵泽山匪的事情,你可否将你知道的都告诉于我。” 李如是当然知道这伙山匪背景深厚,否则也不会存在到现在。 白霁汐微微一怔,轻声说道:“陵泽山匪的背景很不一般,最少牵扯到一位异姓王,至于是哪一位王爷,我也不知道。李公子,这种事情你还是少知道点为好。” 李如是没有反驳,这种天花板级别的勾心斗角,他一点兴趣都没,陵泽山匪要杀他,那让找陵泽山匪就好,不过他还是对朝中局势有很大兴趣, “白姑娘,白少爷曾说三王鼎立,到底是哪三王啊?” 白霁汐白了他一眼,“你连三王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大衍人呀!” “嘿嘿,我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哪里知道这些国家大事。”李如是讪讪笑道。 “三王是粱王,诚王,和武王。三位异姓王前身都是开国将军,皇上为表彰他们的赫赫战功,不仅赐封王位,还保留了他们的兵权。这三位王爷在大衍几乎都是家喻户晓,你居然会没听过。” 李如是能听过就有鬼了,不过这皇帝也是昏了头,册封王位也就算了,居然不解兵权,不过转念一想,兵权分为三分成鼎立之势,确实也能保持平衡,毕竟三角具有稳定型嘛。 “不解兵权有利也有弊,不管任何一位王爷都不敢轻易起兵吧,所以这陵泽山匪的存在就很矛盾。” “所以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过这个平衡撑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被打破。” “怎么说?” 白霁汐犹豫了会,小声说道:“皇上膝下无子,且年事已高,剩下的你就应该能明白吧……” “三王在等皇帝驾崩,然后争夺皇位!” 李如是恍然大悟,彻底明白过来。 “你小声点……” 白霁汐情急之下捂住了他的嘴,大眼睛里满是责备。 李如是移开她的小手,嘿嘿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房间里就咱两,又没人能听到。” “那也不能乱说啊,皇上可是一国之君,岂能妄议!” 李如是也不跟她争论这个,而是疑惑道:“这山匪从建国初期就已经存在,难不成那时候就有人为现在开始做准备了吗?如果是这样,这位王爷的心机未免也太深了。” 第四十九章 会飞的鱼 “建国初期时内乱不断,这陵泽不光汇聚了当时的反贼,还有很多域外势力混杂其中,等大衍局势安定下来,陵泽山匪也成了气候,应该就是那时这伙势力被其中一位王爷看上,一直保存至今。” “这么说,那时候就有人知道皇上会没有子嗣了?” 李如是灵光一现,抓住这句话的重点。 白霁汐有些讶异,默默取出白色药粉,为他伤口敷药。 李如是见她不说话,心知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向来没有刨根到底的习惯,既然她不愿意说下去,他自然不会逼她。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房内只剩处理伤口的摩挲声。 许久之后。 白霁汐打破了沉默:“李公子,药已经上好了,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为你换药。” 李如是昏昏欲睡,闻言精神稍振,感激道:“有劳白姑娘了。” 白霁汐莞尔一笑,为他盖好被子。 “对了,白姑娘,麻转转告一下魏大人,让他安置好我带来的那六位姑娘,千万不要让她们出县衙。” 白霁汐动作一顿,轻声说道:“好,我会如实转告。” 李如是彻底放松下来,这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脸上的药已换了一次,桌上还放有崭新的纱布,白霁汐显然又来过一次。 李如是起身来到铜镜前,看着脸上缠着的纱布,顿时郁闷不已。 纱布缠的很有特色,如同带上了个不规则的口罩,将下半张脸完全遮盖。 看起来很是滑稽,希望以后不要留疤吧。 李如是叹了口气,召唤出了功德碑。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226(余值10325)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26:25)可转换:鱼形 兑换区域:膨胀(10325/10000)(可兑换) 兑换区域:飞行(10325/10000)(可兑换) 隐雪区域:???(完成双兑换区域可开启) 上次杀的黑衣人,得到了226点功德值,现在已经够了兑换条件。 李如是心潮澎湃,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能飞了!怎能让他不激动? “兑换飞行!”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果断默念。 功德碑的字迹变幻: 飞行兑换(消耗功德值:10000) 是否确定? “确定!” “兑换成功!” 之后字迹变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10000(余值325)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26:22)可转换:鱼形 兑换区域:膨胀(325/10000) 兑换区域:飞行(10000/10000)(已兑换) 隐雪区域:???(完成双兑换区域可开启) 一波回到解放前,李如是没有丝毫心疼,收回功德碑后,虔诚的伸展双臂。 “我飞!” 李如是扑腾着双臂,想要原地起飞。 可无论他怎么扑腾,双脚如楔进地板没有一点要起飞的意思。 莫不是起飞姿势不对? 李如是放松双臂,用力上跳。 “噗通!” 双脚落地,将地板砸的阵阵呻吟。 难不成高度不够? 李如是在房内一阵蛙跳后,跳到窗户旁停了下来,看着楼下景色陷入了沉思。 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一个跳的不好就完犊子了。 得慎重! 李如是强压跳楼的冲动,又回房内开始了蛙跳。 直到跳的精疲力尽,也没有成功起飞。 李如是有点慌了,这可是一万点功德值换来的啊!要是飞不起来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这时体内传来一阵虚弱感,让他不得不打消试飞的念头。 本就受伤在愈,这一顿折腾硬生生的将本就可怜的体力消耗殆尽。 李如是决定先休息会,待恢复体力再研究起飞事项。 这回休息自然不能再奢侈的躺在床上了,只剩三百多点功德值得精打细算的用。 房中的木桶一直都在,时刻都盛着半桶水。 李如是踏进水桶,转换了鱼形。 光华一闪即灭。 桶中一尾鲤鱼游了半圈,猛然冲出水桶! 李如是傻眼了,啥情况?明明就跟以往一样活动了一下,速度却不知翻了多少倍! 难道。。。 李如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而后用力挥动鱼鳍。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条鲤鱼如同直升机一样缓缓上升,最后撞在了房梁上。 “真飞了!” 李如是调整方向,鱼鳍和鱼尾相互配合,很快就在空中如鱼得水,飞得熟练无比。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打开。 白霁汐端着白粥,看着满屋乱飞的鱼,顿时傻楞在了原地。 李如是听到动静,看清了门口之人,也是僵在了半空。 一人一鱼隔空对视,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啪嗒!” 许久之后,白霁汐手中的碗滑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而她捂着小嘴,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李如是反应过来,连忙摆着鱼尾冲出窗户,而后疯狂上升进入云雾中。 麻了,麻了。 这下被撞个正着,该怎么解释? 李如是寻了个偏僻地方,才缓缓降落。 这里离白府很近,附近荒芜人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觉。 恢复人形后,往县衙方向徒步走去。 一路上,都想着面对白霁汐的解释。 不论怎么想,都是破绽百出,毕竟是她亲眼所见。 但无论任何都不能让她发觉自己就是鱼的恐怖事实。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县衙。 县衙大门敞开,两位捕快目不斜视的守着大门。 李如是犹豫了会,径直走向尘一的住所。 十八僧人的住所就在他的阁楼旁边,后院丫鬟各司其职,没有一点异常。 看来白霁汐并没有将所见的说出去,否则不会这么平静。 推开了尘一住所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 房内放置着两张床,尘一和尘三各自躺在上面,依然双目紧闭,但是脸色好了许多。 “师兄,你来了!” 两人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李如是连忙阻止他们,而后坐在了床边关切的问道。 “劳师兄挂念,我等已无恙,再有两日就可恢复如初。” 第五十章 贵人相助 “那就好,对了,当时你们那身上的金光是什么?”李如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是佛门无上秘法,名为金钟罩!此法一经施展,会抽空全身精力,所以我们才会这般虚弱。” 李如是默然,金钟罩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在前世影视中就大肆渲染过,以防御力著称,只是没想到消耗会这么大。 “那条蛇呢?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尘一光洁的额头皱了起来,有些困惑的说道:“那条蛇贫僧不曾见过,不过可以断定是一种无上法门,而且修为远在我等之上。” “这么强?如果你们十八兄弟联手可有一战之力?” 李如是头皮一阵发麻,被这种高手盯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联手有一战之力,不过师兄为何这般问?” 尘一点头,眉宇间满是自信之意。 李如是有些尴尬的说道:“还不是担心那人杀上门嘛。” “师兄多虑了,此人并无恶意,当日他是助你并非杀你。” “可那条蛇明明不分敌我,无差别攻击的啊!”李如是十分不解的问道。 “我想,那人也有试探之意吧,若是真的下杀手,仅凭我和师弟二人是阻挡不住的。” 李如是稍稍放下心来,感慨道:“当初你们只凭法山大师一句话,就下山护我,更是多次出生入死,你们心中就没点怨言么。” 尘一笑了,很认真的说道:“师兄,师父曾说你与佛有缘,我们助你,亦是助我们自己。” “这里面有什么说道么?” “佛曰不可说。”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得,又是这句,当初问他们来历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回他的。 “行吧,你们好好歇着,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师兄,拜托你一件事。。。” 尘一忽然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把事说出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呗。” “能不能。。。将烟儿留在县衙?” “烟儿?” 李如是一脸愕然,就从未听过这个名讳。 “就是从望春楼带回的姑娘,这两日多亏了烟儿姑娘的悉心照料,我才能好的这么快。。” 尘一说着,脸上居然红了起来。 “只要烟儿姑娘愿意,自然可以留下来。” 李如是看在眼里,哪能不知道这货春心荡漾,不过尘一的话倒也提醒了他,是时候将这几位姑娘的事处理了,能给他塞纸条就说明了必有冤情。 出了尘一的房间,李如是直接来到公堂上,屁股还未坐热,魏勇就后脚赶来。 “魏大人,你这是?” “下官方才看见李大人进了公堂,想必是为了那几位女子的事吧?” 李如是有些意外,笑道:“魏大人,你很懂我啊,不错,我正是为了她们而来。” “李大人说笑了,下官这就将她们请来。” “有劳魏大人了。” 魏勇没有使唤衙役,而是亲自去请,未过多久就带着那几位姑娘回来。 原本严肃的公堂多了群莺莺燕燕,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 “民女画止叩见李大人!” 领头的正是那位给李如是递纸条的女子。 “民女胡娇叩见李大人!” “民女方蕊叩见李大人!” “民女如烟叩见李大人!” “名女李芯叩见李大人!” “名女叶萱叩见李大人!” 六位女子盈盈下跪,磕了一个响头。” “无需多礼,都起来说话吧。” 李如是端正坐姿,特意多看了几眼如烟,这位姑娘生的娇小可爱,属于那种小鸟依人型的,不得不说尘一眼光不错,事实上这几位女子姿色都不差,各有千秋。 “请李大人为我们做主!” 几位姑娘依然跪着,神情悲愤万分。 “你们且道来!” “李大人,我们姐妹并非奉禹人士,而是来自清河县的苍山村,三年前,一伙匪人闯进了村庄,不仅掳走妇女孩童,还将村子剩余的一百六十余口人屠杀殆尽,匪人将我们掳走后,辗转各地售卖,运气好的孩子能卖户好人家,运气不好的卖给当地恶霸打断双腿沿街乞讨,至于女人,大半经过摧残后卖入了青楼,仅有我们姐妹因为容貌姣好,在半年前几经转手卖给了何家。” “入了何家后,柳氏强逼我们学习琴棋书画,学不好轻则没有饭食,重则一顿毒打,学这些只是为了卖上更高的价钱,若不是有幸遇见了大人,我。。我们。。。” 画止埂咽着,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转。 李如是面沉如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陵泽山匪,沉默良久后,问向魏勇。 “魏大人,你可知这伙匪人来历?和陵泽山匪有没有关系?” “回李大人,据下官判断,这伙匪人和陵泽山匪并没有太大关系。” “你继续说。” “是!”魏勇应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伙匪人属于流窜作案,没有固定窝点,周边州县乃至临近数省都有案宗记录,这伙匪人每作案一起,就会销声匿迹两三年,而且作案手法如出一辙,每次都会毁尸灭迹,当初朝廷还专门派人追查此事,却都无功而返。” 李如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本身就一堆乱摊子事,现在又多个流匪,心里别提有多膈应了,这辈子都没这么痛恨过匪这个字。 如果要查,也无从查起,毕竟朝廷都抓不住这伙匪人。 如果不查,这些姑娘梨花带雨的哭诉,而他又身为一地父母官,又怎能不管? 当官难啊! 李如是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还记得住这些匪人的样子么?” “回大人,这些匪人平日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我只记得他们的眼睛。”画止怯声回道。 李如是犯了难,揉了揉太阳穴,坦诚道:“目前线索有限,无法追查,只能等待日后这伙贼人露出马脚,才能有追查方向。不过本官向你们保证,只要有一丝线索,本官定当追查到底!” “李大人你是个好官,有大人这句话我们就心满意足了!”画止重重叩首,抬起泪眼说道:“我们在衙门已叨扰许久,是时候离开了,李大人,您多保重!” 第五十一章 鱼怎么会飞呢? 李如是当然不会让她们再回虎口,思索片刻后,说道:“目前衙门里还有缺几个丫鬟,若是你们愿意,可以留下来做些洗刷清扫之内的差事,月俸嘛,和其它丫鬟一样。” “大人,我们愿意留下来!” 几位姑娘一愣,脸上迅速爬满喜色。 “那好,你们先下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找魏大人就行。” “谢大人!谢大人!” 姑娘们感激不已,又磕了几个响头。 待他们走后,魏勇面带难色的说道:“李大人,一位丫鬟的月俸需二两银子,六位就是月出十二两,若是在以往还好说,现在……” “魏大人,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咱们粮草充足!” 李如是笑了笑,从怀中摸出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老天,一万两千五百两!” 魏勇惊呼出声,捧着银票的手都在哆嗦。 “很多么?” “何止是很多,李大人一天贪污的抵下官十年贪污之银!” 魏勇一脸的崇拜,语气十分诚恳。 这话说的,咋就这么不好听呢。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纠正道:“这些银子,是何家捐献的,以做修缮河堤之用。” “高!李大人这个名目立的实在是高!”魏勇竖起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了大人,这河堤真的要修吗?” “当然要修,而且要大修特修,怎么结实怎么修!否则不就真成贪污了?” “可是大人,修缮河堤工程浩大,一万两银子远远不够啊!” “魏大人,依你所见,还需要多少银子啊?” “回李大人,最少需要十万银子!”魏勇小心翼翼的比划出一个十字手势。 李如是挑了挑眉,却也没多少意外,这类工程本身就是吞钱的,十万银子也在合理范畴。 “行,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办理,务必在汛期前将河堤修缮完毕,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这十万两银子必须每一文都要花在河堤上,若有人胆敢从中贪污,定斩不饶!” “下官遵命!” 魏勇一颤,躬身受命,旋即小声道:“李大人,这剩下的九万两银子……” “不着急,过几日自会有人送来。” 李如是底气十足,背负双手慢悠悠的走出公堂。 在后院晃悠了两圈后,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白霁汐的住处。 阁楼大门敞开,丫鬟小翠正独自清扫着门外落叶。 “小翠,你家小姐呢?” 李如是停下脚步,观察着她的神色。 “回李大人,小姐一早就去了你的住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李大人你难道没有见着她?” “奥,我一早就出去忙公事了,可能岔开了吧,你先忙,我这就回去。” 李如是捏了一把冷汗,合着白霁汐到现在都没回来,一直在他那守株待兔呢。 逃避也不是办法,该面对迟早要面对的。 回到住处后,李如是还是免不了的心虚,调整一番情绪后,如奔赴刑场般踏上了楼梯。 三楼房门虚掩,地上的粥渍和碗勺碎片已经清扫干净,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起声响。 李如是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瞧见了倚坐在桌旁的白霁汐。 美人手托香腮,螓首微垂,蛾眉微蹙,睡的不似安稳。 李如是看着如画中的人儿,一时有些痴了。 醒悟过来后,不由的暗骂自己没出息。 现在她已睡着,准备好的说辞一时已无用武之地。 什么事,还是等她睡醒再说吧。 李如是尽量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掩上房门,哪知左脚刚踏上地板,便已将佳人惊醒。 “李公子,你去哪了?” 白霁汐睁开双眸,神色说不出的倦怠。 “哦,我一早就出门看望了下尘一尘三的伤势,然后处理那几位姑娘的事到现在,白姑娘,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白霁汐柔柔的说道:“我来给你换药,见你不在便在这等你回来。” “有劳白姑娘了,现在可以换了。” 李如是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身旁坐下,非常自觉的解开纱布,露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白霁汐应了一声,取出药粉和手帕,细心的为他处理伤口。 只不过这次她明显心不在焉,不止一次触碰到伤口,缠纱布的时候更是缠歪了,还露出半拉伤口在外面。 李如是疼的龇牙咧嘴,实在是绷不住了,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白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啊!” 白霁汐轻啊一声,也发现纱布系歪了。 “对不起,李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白霁汐脸色微红,连忙拆开纱布重新系上。 “没事,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担忧,有什么事说出来也好受点。” “我……”白霁汐停下动作,鼓起勇气说道:“我好像看见了我的救命恩鱼。” 就冲这个好像,李如是瞬间戏精附体,满脸责备道:“你又去禹奉桥了?我不是说过现在不安全么,要出去提前和我说,我安排人护卫你,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准这样了啊!” “不是,我没有去禹奉桥,我是在你房间里看到它的!” “我房间里?不可能吧?它在哪呢?快带我去看看它!” “它……它……它飞走了!” 白霁汐支吾半天,总算将重点说了出来。 李如是大惊失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痛心道:“白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得开始说胡话呢?” “我没有!我真的看到了!” 白霁汐拍开他的手,委屈巴巴的说道。 “是不是你看错了?也许你看到的是一只鸟呢?你想想,水里游的东西,它怎么会飞呢?这不科学!” 李如是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我没有看错,真的是我的救命恩鱼,它真的会飞!” 白霁汐越说越急,委屈的快哭了。 “那就是你看错了,或许是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出现幻觉了!不要想太多,早睡早起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幻觉了。“李如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难道真的只是幻觉么……” 白霁汐喃喃着,失落的让人心疼。 第五十二章 巧了,我也是男的。 “对!就是幻觉!” 李如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心里乐开了花,这妮子就是单纯好哄啊,又一次化险为夷。 “李公子,我想去禹奉桥看看它。” 白霁汐仰起脸蛋,楚楚动人的说道。 “当然可以,正好我也闲来无事,陪你一同走走。” 李如是没理由拒绝,出门散散心也好。 两人相约衙门口碰面,她要回去换身衣服,女人嘛,都是爱美的。 而李如是也去取来了禅杖,现在外面危机四伏,有禅杖在手,安全系数极大提升,就是累了些。 这次尘僧没有跟随,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禅杖的威力,况且现在是青天白日,去的又是人流密集的地方,陵泽山匪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名目张胆的动手。 换了一身洁白长裙的白霁汐早已等候多时,手中依然捧着那个精致小盒子。 李如是对盒子里的糕点至今心有余悸,这陵江内河的鱼又得遭殃了。 奉禹街道上的百姓熙熙攘攘,叫卖声热闹非凡。 看来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被处理的很干净,没有引起大规模的恐慌。 魏勇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不过犯下的罪责也是不能饶恕的。 这些日子,魏勇确实改变不少,也办了不少实事。 李如是对他的杀心也在不断减少,只要他能一直将功赎罪,他也乐的清闲,让魏勇这个县令继续做下去。 禹奉桥上,行人如织。 白霁汐驻足下望,怔怔出神。 李如是不便出声打扰,便抱着膀子靠在桥梁上闭目养神。 可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不断扫视他。 这一路走来,他对这种目光早已产生了免疫力,毕竟他的造型实在太过扎眼,一个纱布口罩加根金闪闪的禅杖,想不让别人注意都难。 别人的目光都是隐晦躲闪,而这道目光却是毫不避讳,甚至越来越肆无忌惮。 李如是不满的抬起眼睑,寻着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位手持折扇的俊俏少年,正略带笑意的望着他。 这位少年的容颜俊秀的过分,眉眼中居然还带着一丝魅惑之意。 李如是失神片刻后,慌忙移开目光,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骂道:“死玻璃,居然勾引老子!”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如此美景才能配的上如此佳人,敢问这位姑娘芳龄几何啊?” 声音是在李如是身边响的,话却是对白霁汐说的。 折扇少年挤在两人中间,正深情款款的看着白霁汐的侧颜。 李如是愣了愣,顿时怒从心起,当着老子的面,泡老子身边的妞,还特么有没有王法了! 刚想发作,忽然瞥见少年光洁的脖颈没有一丝突起。 没有喉结! 李如是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少年,重点关照重点部位。 少年虽然一身男装,但是胸前曲线还是瞒不过他毒辣的双眼,而且少年晶莹的耳垂上还有一个细微的孔洞。 以上种种,李如是可以断定少年非少年,而是女扮男装的少女。 既然看破少年身份,李如是也不着急了,反而兴致勃勃的看起了热闹。 白霁汐直接无视了少年的存在,依然虔诚的看着河面。 少年也不恼,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尽显潇洒之意。 “姑娘天资绝色,却是眉间有愁,若有心事,不妨说与我听,或许,本公子就是解忧良药呢?” “与你何干?”白霁汐冷冷的回道。 “姑娘此言差异!你我相见就是有缘,而缘分向来都是妙不可言,或许有朝一日,咱们喜结连理,行了周公之礼也未尝说不准呢!” “登徒子!” 白霁汐俏脸含霜,显然动了怒气。 反观少年却是一脸受用,合上折扇,以扇代指挑向白霁汐的下巴,轻佻道:“娘子说的极是,快让夫君好好瞧瞧!” 李如是看的是目瞪口呆,这少年虽然是女儿身,可却比那些纨绔少爷还要流氓三分。 白霁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后退半步伸手夺扇,而少年反应更为迅速,折扇虚晃回收,反手就顺势抓向她的皓腕。 白霁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闪不避,腾出另一只手肘击少年腰腹。 少年一脸风轻云淡,不慌不忙的侧身避过,忽感下方突起腿风,连忙抽身后退拉开距离。 白霁汐一踢未中,求助似的看向李如是,几番交手,她深知不是少年对手。 李如是知道这个热闹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白霁汐拉在身后,他倒要看看这位假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啪!” 少年打开折扇,扇去脸上的后怕之色,心有余悸的说道:“姑娘身手不错,不过这招数未免也太阴损了些。” 李如是看在眼里,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要踢中,估计下场比罗多财好不到哪里去。 忽然腰部剧痛,白霁汐拧着他的腰肉不满道:“你到底站在哪边,我这招还不是跟你学的!” 李如是疼的吸了口凉气,鸡啄米似的点头。 “当然是站你这边了,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他!” “哦?这位公子是要和我切磋一下么?” 少年耳力过人,扬眉挑衅道。 “哪里的话,我与公子一见如故,这就是缘分啊,怎会做出切磋这般伤和气的事呢?” 李如是的话一出,少年和白霁汐都愣在了原地。 “公子这话何意?” 少年迟疑了会,试探道。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在下自然是被公子的才貌折服,难免生出爱慕之心。” 李如是一遍说着,一遍漫不经心的靠近。 少年还在品味诗句,忽然眼前一暗,李如是极具压迫力的身躯已近面前。 “这位公子说错话了吧,本少爷可是男人!” 少年反应过来,强自镇定的说道。 “巧了,谁不是啊?” 李如是嘿嘿一笑,趁他不注意猛然伸手摸向他的脖子,而后手指一扬,将他下巴高高挑起。 少年浑身一僵,仿佛被拿捏住七寸,一动不动的愣在了原地。 桥上行人仿佛静止,皆都瞪大眼睛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第五十三章 佳人有心 触手温润如玉,细腻丝滑。 李如是下意识的又摸了一把,更加确定少年女子的身份了。 “啊!” 少年仓惶后退,眼中闪过一次慌乱。 李如是贱兮兮的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脸的荡漾。 白霁汐整个人都傻了,感觉三观尽毁。 少年定了定神,愠怒道:“公子对一个男人如此轻薄,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公子此言差异!你我相见就是有缘,而缘分向来都是妙不可言,又岂在公公母母?或许有朝一日,咱们喜结连理,行了周公之礼也未尝说不准呢!” 李如是语出惊人,一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呵!这就是一县父母官所说的话,倒是让本公子长了见识!” 少年冷笑不已,一语道破李如是身份。 此话一出,路人瞬间炸锅,顿时议论纷纷。 “他是李大人,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原来李大人喜欢男人,伤风败俗啊!” “哎呦,不忍直视啊!老夫那待字闺中的女儿该死心了!” “喜欢男人怎么了?李大人为百姓做了那么事,我永远支持他!” “就是,喜欢男人怎么了?谁还没点特殊爱好?李大人,我们支持你!” “对,李大人我们支持你!” “李大人加油!” 李如是春风满面,连连拱手,“谢谢各位支持!谢谢,谢谢!” 少年彻底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李如是的声望这么高,现在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李如是恶趣味大增,强行拉着少年的手,即兴高歌一首。 “啊啊~~ 啊啊~~ 陵江美景三月天哎 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少年起先还挣扎一番,听到歌词和曲调后渐渐安静下来,眸中光彩不断绽放,嘴角也不知不觉挂上了一抹柔和笑意。 李如是前世本身就是麦霸,对这种脍炙人口的歌曲自然手到擒来,深沉嗓音配合优美曲调,在这音乐单调的世界造成的冲击力相当震撼。 一区唱罢,全场寂静。 李如是将少年双手捧在胸口,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好!” 众人惊醒,爆发喝彩声。 少年回神,光洁的脸蛋上浮现两抹红晕。 “李大人,敢问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此曲名为渡情,是我专门为你所作,公子,你可喜欢?” 李如是大言不惭,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渡情。。” 少年喃喃着,微不可察的轻轻点头。 一旁的白霁汐脸颊微微发烫,这首曲子充满求偶之意,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若是对方是女子还好,可偏偏是位公子。。 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泛起阵阵酸涩。 白霁汐轻叹一声,背过身去打开了盒子,一块块糕点赌气般被丢进河中。 李如是松开了少年的手,潇洒转身,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我虽然对公子心有爱慕,可毕竟与法理不合,我孑然一身不在乎天下人看法,但公子未必有我这般洒脱!虽有缘,却也无份,公子珍重!” 这番话说得漂亮,可话里行间的意思充满了我就玩玩,你别当真的渣感。 李如是回到白霁汐身边,小声道:“我收拾的怎么样,可还满意?” “李公子那首曲子情深意切,怕是已动真心了吧。” 白霁汐轻哼,又抓了一把糕点用力丢进河中。 李如是乐了,这丫头明显是吃醋了啊,“白姑娘说得哪里话,我取向再正常不过了,怎么会对男人动心?即使要动心也是对白姑娘动心啊!” “真的?”白霁汐羞红了脸,一把将盒子塞入他怀中,“那你替我喂鱼。” “乐意至极。” 李如是接过盒子,抓起糕点向河中抛洒。 “未曾试过,又怎知有缘无份呢?” 少年折扇敲击着手心,缓步走来。 白霁汐横在了少年面前,瞪着大眼睛说道:“郎无情,郎无意。这位公子你请回吧。” “有没有意你说了还不算,这首曲子可是李公子为我所做。”少年轻笑,侧身绕过白霁汐来到李如是身边,“李公子,你说对否?” “啊!对!你说的都对!” 李如是头也未回,极其的敷衍。 少年有些恼怒,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糕点塞入口中,而后挑衅的看着白霁汐,后者同样不甘示弱,瞪大美眸回瞪过去,一时间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李如是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而后极其同情的望向少年。 少年嚼着嚼着,流下了两行泪水,哭了。 “呕!” 少年扶着桥梁,吐得梨花带雨。 白霁汐捂嘴轻笑,星眸弯成了月牙儿。 李如是拍了拍少年肩膀,同情道:“这滋味我也尝过,也算共苦了,你慢慢吐,我回去吃饭了。” 说完,李如是拉起白霁汐的小手,消失在了人流中。 少年压根没心思管他们,嘴里的苦涩堪比毒药,等稍微缓解后,早已不见李如是和白霁汐的身影。 这时,桥上行人一阵骚动,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一位双眼空洞的老人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上桥。 老人一副仆人打扮,眼窝处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恐怖空洞,如此骇人的样貌吓坏了不少行人。 “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老仆在距离少年半丈处停下,躬着身子说道。 “今日不回。” “公子可是要去县衙?” 少年从怀中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嘴角,待将污渍处理完毕,才轻笑道:“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趣之人,怎能轻易放过?” “老奴明白。” 老仆颤巍巍的后退,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少年收拾完毕后打开折扇,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佳公子。 县衙大门前。 白霁汐挣脱李如是的大手,满脸红晕的提起裙摆小跑进县衙。 李如是骚骚一笑,这一路都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可谓是占尽了便宜,看这丫头的状态,多少是对他有点意思的。 第五十四章 师兄,你就别装了! 回到房中后,李如是仰面躺在床上,一脸的春风得意。 佳人有心,而他有意,脱单有望啊! 还没高兴多久,就又犯起了愁,功德值所剩不多,只能支撑几天人形,在这几天内必须想办法赚取功德值维持下去。 可怎么赚? 冤案已经清查完毕,有罪的也抓了回来。 陵泽山匪倒是个很大的功德值来源,可光凭他是啃不动这块骨头的,得等到江锋振动手,才能浑水摸鱼。 眼下奉禹县已没有好的功德值来源,得另想它法。 李如是揉了揉额头,此时有些后悔兑换飞行了。 还是太冲动了啊! 若是人形会飞还好点,一条鱼会飞算个什么事?有什么用? 更让他发愁的是,现在不能轻易在房中化成鱼形了,白霁汐不时就会过来换药,若是再让她撞见一次,难免会疑心大起。 李如是想了半天也没头绪,索性蒙上被子呼呼大睡。 睡得半梦半醒间,老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香味似曾相识,却又不同于白霁汐身上的清香。 李如是迷迷糊糊的睁开惺忪的双眼,房内黑漆漆一片,已是黑夜。 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朦胧月光,惨败月光投进窗台,映射出一个人形轮廓,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谁?!” 李如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背后止不住的冒凉气。 “李大人,你醒了,睡得可还安稳?” 人影晃动,音色十分熟悉。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李如是立马就分辨出来人,正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公子! “我当然是走进来了的喽。” 少年轻笑,点燃烛火将房间照亮。 “我是问你怎么进的县衙?” 李如是沉声问道,他绕过县衙守卫也就罢了,为何也能绕过尘僧?要知道十八尘僧的住处就分布在这栋阁楼附近,没理由放他一个陌生人进来。 “你在紧张?”少年挑眉,一脸玩味。 “你到底是谁?” 李如是冷声问道,此人是敌是友尚且不清,但能无声无息摸进他房中,就证明是个危险人物。 “李大人好差的记性啊,白日还说要与我喜结连理,行周公之礼呢?” 少年眉目含怨的撇开话题,一步一步靠了过来。 “怎么?你是来与我行周公之礼的?” 李如是换上了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心道还怕了你这娘们不成? “就怕李大人不敢啊!” 少年步步逼近,直至李如是面前。 “有何不敢?” 李如是邪魅一笑,伸手就揽向他的腰肢。 “慢!” 少年止步,执扇抵于他的胸前。 “怎么?怕了?” 李如是挑眉,收回了手臂。 “非也,本公子受何家主所托,前来为李大人送上请柬。” 少年说着,从袖口中摸出一张烫金请柬递给了他。 李如是接过扫视了一眼,请柬上果然落款何字,“这么说,你是何家的人?” “算是吧,请柬已经送到,李大人你去还是不去呢?” “当然得去!” 李如是等的就是这张价值数万两的请柬,若他不去,就与修缮陵江的资金失之交臂。 “那走吧,我在县衙门口等你。” 少年嘴角上扬,仿佛料定了他会去。 待他走后,李如是匆匆下楼,首先就去了尘一住所。 尘一,尘三依旧躺在床上,尘二尘四也在房中,见他进来,同时行礼。 “见过师兄!” 李如是摆了摆手,问道:“今晚有个陌生人潜进我房中,你们可曾察觉?” “看见了。” 几位僧人相视一笑,神色说不出的诡异。 “看见了,你们为何不拦住他?” 李如是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一心护卫的尘僧吗? “作为师弟,怎能破坏师兄的好事?” 尘一憋着笑,脸色涨的通红,其余几位僧人也是一脸暧昧,笑的十分猥琐。 “啥意思?什么好事?” 李如是有些发蒙,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师兄,你就别装了,现在整个奉禹谁人不知师兄喜好男风?如今正主都找上门了,我们哪有拦着的道理?” 尘二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一副我挺你的表情。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解释,正色道:“何家给我发了请柬,你们谁跟我一起去赴宴?” 一听正事,几人都严肃起来。 尘二上前一步说道:“由我与尘四师弟陪同,再让尘八尘九师弟暗中护卫。” “有劳各位了!” 李如是拱了拱手,转身出了房门。 县衙大门外,少年倚柱而立,玄纹长袍随风微动,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若换回女装,想必也是祸国殃民的级别。 李如是并没有打算揭穿她的身份,她既然扮成男装,自然有她的打算。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对他有实质性的伤害,既如此,他也不会去做这种小人之事。 路上,尘二尘四特意拉开了距离,给两人留出私人空间。 对于这两货的好意,李如是只能被动接受。 “怎么称呼?” “甄武。” “好霸气的名字!” 李如是真心赞道,虽然明知这不可能是她的真名。 “名称不过代号而已,何足称道?” “我就一俗人,认为好自然就是好。” “俗?我看未必吧。”甄武折扇敲击着手心,吟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单单这一句,就非俗人能出。” “这句我随手抄来的,当不得真。”李如是难得说了句实话。 甄武不置可否,叹道:“本公子一向以风流自诩,诗词歌赋也识得无数,可李大人的一曲渡情,倒让我生出孤陋寡闻的惭愧心。” “大可不必,乡词野曲罢了。” “哦?这么说我倒对李大人的家乡十分向往了,不知李大人哪里人士?可否告知?” 李如是自然不会说实话,就算说了她也去不了啊,于是敷衍道:“我家很远,有空带你去!” “一言为定!” 甄武停下脚步,神色非常认真。 李如是尴尬一笑,埋头继续赶路。 这次何家设宴的地点,仍然是望春楼。 楼外,何管事四处张望,早已等候多时。 第五十五章 你得对我负责 见李如是一行人到来,何管事连忙迎了上来。 “李大人,您请。” 李如是拱了拱手,客套一番后,跟随何管事迈进望春楼内。 大堂依旧人声鼎沸,不过往日的淫声笑语被另一个话题取代。 “嗨,听说了吗?咱们的李大人不喜欢女人。” “我也听说了,李大人喜欢男人!” “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最新消息,李大人他不喜欢人!” “……” 李如是的脸黑了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这流言传的这么快,还传的这么离谱! 上了三楼后,依然是和字包厢。 包厢内,何景居中而坐,两旁坐着十来个衣着光鲜的商人。 李如是扫了一眼,明白这是何家做局,给这些富商牵线搭桥,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家眷关在县衙大牢。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老朽观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啊?” 何景起身抱拳客套着。 李如是还未说话,就有人接道:“李大人有如此矫郎侍陪,哪能不能操劳呢?李大人,多注意身体啊!”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气氛相对轻松不少。 李如是也不介意众人的打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直奔主题道:“本官有伤在身,这些酒菜就免了吧,何家主,此次邀本官前来,所谓何事啊?” 一回生,二回熟,何景也没作态,笑眯眯的说道:“老朽这些个老友,听闻李大人要兴修河道,非要吵着闹着要来尽一份力,这不,老朽就斗胆设宴,邀李大人前来商议此事。” “兴修河道,利国利民,诸位有此心意,实乃是奉禹百姓之福啊!” “李大人严重了,我等也是土生土长的奉禹人,怎忍看洪水再肆掠百姓?胡某不才,愿尽绵薄之力,出资一万两!” 胡姓富商说着,掏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在下虽不比胡掌柜家底殷实,可在大义之下,也不甘落他之后,我方某人也出资一万两聊表心意!” 有人起头,剩下的人纷纷起身慷慨陈词。 待众人表态完毕,何景起身将银票收集起来,而后放在李如是的面前。 这厚厚一摞的银票造成的视觉冲击十分强烈,在场的众人眼中都闪过肉痛之色。 李如是心里乐开了花,数一数,刚好十一个人,每人一万两,就是整整十一万两雪花银! 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何景从袖口摸出了一张信纸,覆在了银票上面,而后将银票推到了李如是的手边。 “李大人,这是我们的心意,还请笑纳!” 李如是拿起信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十多个名字,这些名字与在场众人的姓氏基本重合。 “拿钱办事,本官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李如是将纸和银票一并塞入怀中,笑的十分奸诈。 闻言,众人脸上都浮现喜色,何景抱拳道:“有大人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 李如是起身抱拳回礼,“诸位请放心,最多两日便会有消息,本官既然拿了钱,自然得回去抓紧办事,就不在此叨扰了!” “李大人您慢走!” 众人起身抱拳送行。 出了望春楼后,李如是掏出银票又数了一遍,一副财迷的样子。 “李大人生财有道啊,一个晚上就进账十一万两,小生佩服!”甄武皮笑肉不笑的讥讽道。 “过奖,过奖!” 李如是直接过滤掉她话中的嘲讽,笑眯眯的将银票收入怀中,而上面的名单,则揉成团随手丢进垃圾堆中。 甄武有些意外,挑眉道:“李大人将这名单丢了,还如何替人办事?莫非要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李某人向来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那你这是?” “我是答应了拿钱办事,可我没说是放人的事啊!” 李如是眨了眨眼,笑的十分猥琐。 甄武呆立半晌,反应过来后嘴角上扬一个细微弧度。 “对了,你老跟着我做什么?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我就不送你了。” 李如是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随后加快了脚步。 甄武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幽怨的说道:“现在整个奉禹县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当然得跟着你了。” “啥意思?啥就叫你是我的人了?天地良心,我可啥都没干!” 李如是愣了愣,一脸的无辜。 “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与我,还赠我渡情一曲,如今我名誉被毁,你得对我负责!” 甄武如深宫怨妇般拉住他的手,一脸的幽怨。 李如是一阵恶寒,连忙拍开她的手,不善道:“啥意思?想碰瓷?我可告诉你,县衙可是严肃之地,告状可以,借住免谈!” 甄武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拉着他的衣摆死活不松手。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的到了县衙大门。 李如是实在是给整的没脾气了,软道:“行行行,如果你觉我有冒犯到你我给你道歉,实在不行,我给你几两银子作为补偿,再多的我也没有了。” 尘二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师兄,吃干抹尽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大半夜的能让人家上哪去,要我说,就收了吧,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有个暖床的人儿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 李如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尘二骚骚一笑,转头对甄武说道:“别看师兄百般拒绝与你,其实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哪能真看你在外受冻?来,我带你去他房中。” “谢谢尘二大哥!” 甄武柔柔施礼,眸中的狡黠怎么也藏不住。 待李如是反应过来,两人已结伴迈入大门,消失在黑夜里。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 李如是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的走进公堂。 点燃烛火后,唤来守门衙役传唤魏勇。 现在资金充足,修缮河堤的事宜早不宜晚。 等候多时后,魏勇匆匆赶来,身上的官服都未穿戴整齐,想必也是起的匆忙。 “李大人,深夜唤下官来此,是不是修理河堤的资金有着落了?” “魏大人料事如神啊,不错,十万两只多不少!” 第五十六章 鸠占鹊巢 李如是说着将怀中银票掏出,放在了公案上。 魏勇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一摞银票。 “下官听闻李大人前去赴宴,便知是为了银子的事,果不出所料,有李大人出马,这银子就手到擒来!下官对李大人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行了,少拍马屁,说正事。”李如是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如今修缮河堤的资金已经到位,现在又值陵江水位低迷,尽早动工才是正途!” “下官明白,下官近日便着手修缮事宜!” “对了,明日找些石匠,打造一座石碑。” “李大人,这石碑以做何用?” 李如是拍了拍银票,笑道:“这些富商捐献这么多银子,不给点甜头还不得将县衙掀了?” 魏勇眼珠一转,明白过来。 “李大人是要将捐献银两之人的名字刻在石碑上,以堵住他们的嘴?” “不错!”李如是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座石碑务必在两日之内造好,然后放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让越多人看见越好!” “下官定不辱命!李大人实在是高啊!” 魏勇眼神热切,竖起了大拇指。 李如是干笑两声,疑惑道:“不是说钦差两日便会到么?这都三四日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下官也纳闷呢,前两日我就派人去必经官道迎接,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魏勇也是一脸的想不通。 “算了,不管了,不来更好。魏大人,将这些银票收好,本官回去歇着了。” “李大人,您慢走。” 李如是打着呵欠出了公堂,刚进后院便瞧见自个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回到房中后,看见甄武居然半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副鸠占鹊巢的嚣张表情。 李如是一阵头大,不满道:“你睡这,我睡哪?” “一起啊!” 甄武勾了勾手,极具魅惑之意。 “你可拉倒吧!楼下有个空房间,你上那睡去。”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虽然明知道对方是个美人,但他也不会精虫上脑的见人就上,对方来历不明不说,光那股牛皮糖般的黏性就让他望而却步。 “不去!” 甄武果断摇头,目光充满挑衅。 “我可告诉你,本官拼刺刀是一把好手,你可别后悔。”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拼刺刀是何意思,但是本公子向来没有挪窝的习惯!” “你真不去?” 李如是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带了威胁之意。 “不去!” 甄武毫不示弱的针锋相对! 一时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战,隐有火花四溅。 许久后…… “行!你不去,我去!” 李如是败下阵来,恨恨的丢下这句狠话后夺门而出。 “李大人,慢走不送!” 甄武耀武扬威似的扬起拳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待他走后,才小声嘟囔着:“哼,胆小鬼。” …… 楼下确实有间空房,不过荒置许久,好在丫鬟时常打扫,倒也算干净整洁。 只是这房内的床铺不仅硬如钢铁,就连被子也薄的可怜。 李如是惨兮兮的爬到床上,内心凄凉无比。 窗户虽然紧闭,可总感觉哪里透风,冻的他将被子裹的更紧了。 就这样在瑟瑟发抖中熬了一晚,天微亮的时候就被楼上的动静吵醒了。 “阿嚏~!” 李如是打了个喷嚏,爬起床洗漱。 待清洗完毕,才出门上楼。 刚到本属于他的房间门前,便嗅到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 李如是探头探脑的走了进去,便见白霁汐端着粥菜,正气鼓鼓的瞪着床上的甄武。 而甄武则慵懒的坐在床上,正双手束着三千发丝。 两人对他的到来视而不见,反而更加激烈的交火。 “一个大男人赖在另一个人的床上,真不害臊!” “怎么?你嫉妒了?一起啊!”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吗?” “本公子与李大人两情相悦,关你什么事?” “两情相悦?李公子都被你逼走了,你还好意思说!” “哪里走了,这不就来了?” “……” 李如是愣了愣,感受到两女的目光后,尴尬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行。” “李公子,你脸色这般差,是昨夜没有睡好吗?” 白霁汐转过身来,小脸上有些心疼。 “不碍事。” 李如是冻了一晚上,哪能睡的好,洗漱时就发现脸色有些憔悴。 “你把李公子害成这般模样,还好意思说两情相悦?” “我……我让他与我一同睡,是他不肯!”甄武有些过意不去,语气弱了几分。 “哼,李公子明明是看不上你,才不与你共枕,你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白霁汐乘胜追击,声音大了许多。 “李大人赠我渡情,分明是对我有意!” “李公子那是为我解围,当不得真。” “李大人赠我渡情,怎能不当真?” “李公子那是随性所唱,你好意思当真!” “李大人赠我渡情,我当真了!” “……” n个回合后…… 白霁汐一脸委屈,鼓着腮帮子气道:“你能不能不提渡情!” “李大人说要与我有缘,要与我喜结连理,还说要与我行周公之礼!” 甄武毫不留情的一连串暴击。 “……” 白霁汐小嘴微撅,泪水止不住的在大眼睛里打转,仰头对李如是说道:“李公子,你说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心?” 李如是憋着笑,赶忙哄道:“哪的话,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很正常嘛,要动心也是对你动心。” “那他怎么办?”白霁汐指着甄武,气呼呼的说道。 李如是也很果断,当场下逐客令。 “甄公子,现在已经天明,你走吧。” “我不走!” 甄武声音冷了几分,满脸的不高兴。 李如是眼神也冷了下来,沉声道:“若你再无理取闹,本官就要差人将你请出去了!”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尽管差人来请,本公子若是出去,李大人玩弃男宠的消息将满城皆知!并且,李大人收受巨额贿赂的事本公子也会上告知府衙门!”甄武眼底泛红,满脸怒气的说道。 第五十七章 今晚来我房中 “你在威胁我?” 李如是眼睛眯了起来,一丝杀意悄然浮现眼底。 “我就威胁你了,你能如何?” 甄武昂着脖子,一脸的倔强。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两人毫不示弱的互相瞪视着。 甄武的话没威胁到李如是,却把白霁汐吓得不轻。 这妮子咬着嘴唇,眨巴着大眼睛一副要服软的迹象。 李如是瞥了一眼,心知不妙,还未开口,白霁汐就已经妥协了。 “你……你若是真想留下来,就换个房间,不准占着李公子的房间。” “我不走!” 甄武以一敌二,没有一丝惧色。 “你占着李公子的房间,让他睡哪?难道又让他受冻吗?” “本公子说了,他可以与我同床共枕,两人相拥而睡,岂不是更暖和?” “你……你无耻!” “本公子就是无耻了,怎么了?我可不像某些人喜欢一个人还要藏着掖着。” 白霁汐哪能不知他含沙射影的意思,一时间气势弱了好几分。 甄武一展折扇,趁热打铁的讥讽道:“怕他受冻?有本事让他去你房里睡啊!如果不敢,就别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我……”白霁汐涨红了脸,赌气道:“去就去,有何不敢!” 甄武折扇僵在了手中,眼底闪过一丝悔意。 李如是可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心花怒放,连忙应道:“多谢白姑娘收留,就这么说定了!本官还有公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脚底抹油直接开溜,徒留两人大眼瞪大眼。 李如是当然知道这妮子说的是气话,此时不走,她铁定会反悔,所以趁她还未开口便溜之大吉。 楼外,天色大亮。 李如是哼着小曲,在院子里闲庭漫步。 现在诸事走上正轨,难得的清闲下来,就是这半日闲,他都巴不得天早些黑下来。 “李大人,李大人!” 远处,魏勇急匆匆赶来。 “怎么了?魏大人?” “望途县送来三个死刑犯,该如何处置?” “他们人呢?” 李如是来了精神,正是瞌睡了送枕头。 “还在公堂。” “走!” 公堂内,三名戴着枷锁镣铐的犯人跪在地上,脸上却没有多少慌张感。 负责押送的两名衙役见魏勇进堂,连忙殷勤的凑了过去,“魏大人,我家方大人让小人替他向您问好。” “帮我转告方大人,劳他挂念,本官一切安好。” 魏勇背负双手走到公案坐下,李如是也回到了主蒲位。 “这几名犯人是怎么回事啊?” 魏勇摆起官腔,询问道。 衙役没有说话,其中一位走上公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魏勇,小声道:“这是方大人的亲笔书信,大人一看便知。” 魏勇接过,拆开看了一眼,说道:“本官已知晓,你们去账房领五两银子,回去复命吧。” “小人谢过魏大人。” 两名衙役一脸喜色,弯腰告退。 待他们走后,魏勇拿起信纸交给了李如是,解释道:“这三个罪犯的罪名都写在了信上,且都属实,送到本县是为了调换罪名保命。” 李如是眯了眯眼,将信折好放入怀中,这封信就是重要的物证! 功德值现在遇到了瓶颈,而墒洲官场上的贪官污吏也是一个很大的功德值来源,动不了陵江山匪,动这些贪官还是很有前途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盘算着这件事,一个计划已经在脑海中初步成型。 “李大人,这三名犯人怎么处置?” 魏勇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如是回神,挥了挥手,“拖出去斩了!” 三名罪犯如遭霹雳,怎么也没想到花了这么多银子,却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行刑的捕快早已驾轻就熟,拉着三名犯人就出去行刑。 未过多久,李如是脑海中的功德碑浮现。 功德值:+19 功德值:+15 功德值:+17 李如是收回功德碑,问道:“魏大人,立碑的事在办了么?” “李大人放心,天黑之前就可完工!” “很好,完工后连夜放出去。” “下官明白!” 李如是斟酌了会,又道:“还有一事。” “李大人请讲!” “类似于这位方大人的书信还有多少?或者说,还有没有那些贪官的证据?” “李大人你这是……”魏勇脸色一白,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咬牙道:“这些书信看完都会焚毁,不过李大人若是要对付贪官,那本账本就是物证,下官就是人证!” “魏大人不用紧张,有这份心就好。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没有性命之忧。”李如是拍了拍魏勇的肩膀,安慰道。 “但听李大人差遣!” “这件事暂时搁置一边,现在迫在眉睫的是修缮河道,魏大人,材料啊人工啊这些事可有眉目?” “下官打算就地取材,人工和材料都在当地解决……” “细细说来!” “……” 两人围绕河堤一事,一直商谈到深夜,总算敲定了初步方案。 “时候不早了,剩下的事明日再议,魏大人,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 李如是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出了公堂。 后院内,自己阁楼灯火依然明亮。 李如是骚骚一笑,对窗台竖了个中指后,转身径直奔向白霁汐闺房。 白霁汐小楼的灯火也是亮的,看来特意为他留灯了。 大门虚掩,丫鬟小翠不见踪影,想必已经睡去。 李如是蹑手蹑脚的摸到二楼,来到白霁汐闺房前整理了下着装,才轻轻叩响房门。 “咚,咚,咚!” “是李公子吗?”房内传来白霁汐的声音。 “不错,正是在下。” 李如是压低嗓音,尽量让声音带上磁性。 很快,门内就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 房门打开,露出了白家少爷略显苍白的脸颊。 “怎么是你?”李如是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家少爷疑惑道:“李兄,不是你让我在这等你吗?” 李如是更纳闷了,他何事说过这种话? 这时,白霁汐的小脑袋凑了过来,一脸心虚的说道:“是我让小离过来的。” 第五十八章 这实在是太乱了。 “奥,阿姐跟我说,李兄最近在忙修缮河堤一事,问我能不能帮衬一些。” 李如是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白霁汐这妮子脸皮太薄,这是拉他弟弟当挡箭牌呢。 “不错,修缮河堤兹事体大,尤其是原料采购方面的重要位置,不交给我信任的人实在是不放心啊!” 李如是也不戳破,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打算。 白霁汐小脸上的喜色十分明显,招呼道:“你们别站在门口,进来说话。” 李如是当然不会客气,本身就是为此而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白霁汐的闺房,自然多看了几眼,房间不大,却布置的十分温馨,尤其是那软糯的床榻,一看就很暖和。 屋内置了一张小桌,两人相对而坐。 白霁汐沏了一壶茶水,为他们分别倒上。 “李兄修缮河堤,造福一方百姓,白某以茶代酒,以表敬佩之情!” 白家少爷举起茶杯,满脸钦佩。 “白少爷言重了,我修缮河堤是有公义,却也有私心。”李如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由赞道:“好茶!” “李兄莫要再叫我白少爷了,叫我小离就好。落魄子弟,当不得少爷二字。” “好,那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小离,门户虽落,底蕴仍在,小离的渊识渤知,便是家族最大的底蕴。” “李兄过誉了,方才李兄言中之意,可是缺少管账之人?” “不错,修缮河堤土石采购,人工招募方面能钻的空子太多,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交给自家人总比给外人安心。” 李如是的确有这个打算,白离大户出生,知识渊博,为人光明磊落,若是放任不用,实在可惜。 “好!话不多说,这个差事我应下了!” 白离目色坚定,一声自家人让他心有触动。 “过了今日,就要受累了,我已和魏大人决定,明日就正式动工!” “此事确实宜早不宜迟,既如此,就应早些休息!李兄,你也早些安歇,” “小离所言极是,这就安歇。” 李如是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 场面诡异的静止下来。 李如是屁股如黏在板凳上,一动不动稳如老狗。 白离僵着身子一直等待李如是起身回房,他自然要走在李如是后面,毕竟这是他姐姐的闺房,即是礼节,也是规矩。 他在等李如是先走,李如是何尝不是等他先走。 一时间两人僵持住,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许久后…… 白离打破了沉静,疑惑道:“李兄,你还有事吗?” “啊,确实有,我还有些事要与白姑娘商议,小离,要不你先回吧?”李如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反应。 白离听完更纳闷了,什么事还得背着他说,转头望向自家姐姐,看到她红的滴血的脸颊,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白离此时也犯了难,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就是人伦之道,没有什么大不了,况且李如是做的这些事,已经证明了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君子。 只是他纳闷的是这两人啥时候好上的,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些? 怪不得李兄说是自家人,还真要成自家人。 白离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掺合两人的事,可转念一想,李兄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个男宠还在他房中呢!现在怎么又和姐姐勾搭上了? 我的老天!这若是成亲了,日后该怎么生活? 男男女女挤在一起,实在太乱了,这画面,实在太美不敢想象。 想到这,白离的脸红了,居然比他姐姐还红! 对面的李如是一脸纳闷,这货在想啥呢?脸怎么能红成这样? “那个,姐姐,祝你幸福,早生贵子,我先走了。” 白离不敢想了,语无伦次的丢下这句话后,逃也似的奔向门外。 “小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给我回来!” 白霁汐涨红了脸,冲他背影跺脚气道。 “嘭!” 白离头也不回的出门,还不忘把门带上。 “白姑娘,夜已深了,我们该睡了。” 李如是笑了,笑的十分猥琐。 “李……李公子…你听我说,白天我说的都是气话……” 白霁汐脸色羞红,吞吞吐吐的解释着。 “哎,原来如此,终究是我李某人不配啊!也罢,我这就走,这就走。” 李如是叹了口气,一脸的黯然神伤。 “李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就在睡吧。” 白霁汐捏紧小拳头,鼓足了勇气。 “好!” 李如是眉开眼笑,翻脸比翻书还快。 麻利的脱下外套后,咻的一下就钻进了被窝, “舒服!” 李如是裹着又软又香的被子,骨头都酥了。 “白姑娘,还愣着干什么?天冷,快上来!” “我……我去楼下睡。” 白霁汐懦懦的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 李如是愣了愣,支起身子说道:“白姑娘,若是这样,李某人宁愿自己回去住。” “没事的,李公子,我和小翠挤一挤,不会……” 已经走到门口的白霁汐停了下来,小脸上浮现一抹怒气,随后转身蹬蹬蹬的就跑回床边,踢掉鞋子后直接钻进了李如是怀里。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软香入怀,李如是下意识的搂紧了她柔若无骨,还微微颤抖的娇躯。 “白姑娘……你这是……” “吱呀~!” 突然打开的房门打断了他的话。 一袭玄袍的甄武摇着折扇,缓步渡来。 “我日!怎么哪都有你!” 李如是脸黑了下来,如同吃了个死孩子。 “怎么?本公子这是打扰到李大人的雅兴了?” 甄武走到桌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上了一杯茶水,没有一点见外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 李如是心情很不好,语气也十分不友善。 “睡不着,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你能走到人家闺房???” “怎么?不可以吗?” 甄武抿了口茶水,一脸惬意。 “呵呵……呵呵……” 李如是气坏了,一个劲的冷笑。 第五十九章 凄凉 “李大人笑的这么开心,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甄武放下茶杯,起身一步一步向床榻靠近。 “你要干啥?” 李如是一阵发毛,忍不住搂着白霁汐往里挪了挪。 “当然是一起开心喽!” 甄武收拢折扇,弯腰将光洁的脸蛋贴近二人。 “......” “吱呀~!” 房门再次被打开,白离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阿姐,我的绣袋落在你的房间了,你看见了么?” 床上的三人一愣,同时回头看去。 白离也看清了床榻的情况,顿时僵在了原地。 八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你。。你们。。” 白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眼睛辣的生疼。 “小离,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霁汐挣脱李如是的怀抱,慌忙解释着。 “对,不是你想那样!听我解释!” 李如是也慌了,这个误会不解开怕是会在他心中留下阴影。 “你叫小离?”甄武嘴角上扬,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 “......” 白离打了冷颤,磕磕巴巴的说道:“打。。打扰了。。绣袋我明日来取。。你。。你们忙。。” “......” “......” “别走!” 李如是和白霁汐同时出声阻止,可白离逃也似的夺门而出,徒留房门来回扇动。 “来,我们继续!” 甄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作势又要弯腰。 “我警告你,今晚是你在县衙最后一夜,明日必须离去!否则我让人把你架出去!” 李如是黑着脸披好鱼鳞,兴致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呦!李大人不是说要在白姑娘房中借宿么,这就要走了?” 甄武对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充耳不闻,摇着折扇调侃道。 李如是懒得搭理她,和白霁汐打了声招呼后便出了房门。 “啧啧啧,白姑娘又要独守空房了,看来,李大人只能和本公子挤一挤了。” “哼,公子?有本事你卸掉伪装再去和他说这一番话!” 白霁汐冷笑着揭穿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甄武摇扇的手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你从何时发现我身份的?” “还用发现么?你身上那股狐媚子的味道是个女人都能闻得出来,也就李公子那个大傻瓜被你蒙在鼓里!” “那你为何不揭穿?” “我才不会去做小人之事!” 白霁汐仰起脸蛋,一脸的骄傲。 其实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发虚的,这位假公子若是恢复女儿身,相貌身段绝不会比她差到哪去,说不好李公子真的会被她迷住。 “有趣,有趣!白姑娘早些歇息,本公子就不多作打扰了。”甄武说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还请白姑娘继续为我保密,否则就太无趣了。” 白霁汐后退两步,瞪了她一眼。 甄武也不介意,打开折扇潇洒离去。 ...... 李如是回到阁楼,找丫鬟要了床被子后才回到阴冷的房间,心中打定主意,不管这个甄武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明日都必须把她赶出县衙。 抱着极大的怨气,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后才沉沉睡去。 这次甄武那个疯丫头没来打扰,一觉顺利睡到天大亮。 李如是从睡眠中醒来,照例召唤出功德碑补满人形时间。 外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隔着一个内院都能听见。 “县衙该不会又被堵了吧。” 李如是嘟囔着,草草洗漱后就匆忙前往公堂。 县衙大门外,排起了长龙,排队的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未见老弱妇孺夹在其中。 大门口摆了一张长桌,桌上贴着一张告示: 因陵江河道年久失修,导致洪水时常肆虐百姓。 如今汛期将近,奉禹县衙拟定大修水利。 现广告天下,招募年轻河工。 月银十两一位,期踊跃报名。 三年大修,百年大计! 奉禹县县衙宣。 大衍四十九年,腊月十六日。 怪不得这么多人排队,月银十两这个工钱着实不低,不过修缮河道是个卖力气的苦力活,这个价格却也合适。 长桌旁,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白离拨弄着算盘,拿着毛笔不停记录。 “下一个!” 白离说着,又打了呵欠。 李如是乐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离,要是困了就回去补个觉,今日我替你。” 白离神色不善的拍开他的手,讥讽道:“李兄,我看该休息的是你吧?” 李如是打了个哈哈,跳过话题问道:“魏大人呢?” “魏大人一早就出去放置石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李兄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别打扰我当差!” 白离又打了哈欠,不耐烦的直接挥手赶人了。 “行,那你忙!” 李如是讪讪一笑,离开了县衙大门。 县衙内不复往日平静,衙役捕快乃至丫鬟仆人都忙碌起来,都在为修缮河道大计出一份力。 现在最闲的反倒是李如是自己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确实令人焦虑。 李如是晃悠了几圈,扛着禅杖从后门出了县衙。 既然要修河道,他总要好看看这要修的河道到底长什么样子。 顺着陵江内河越往下走,就越荒凉。 内河的河堤修的坚固无比,不仅经过多次夯实,还铺上了大块的花岗岩压实,若都是这种修法,何愁水患? 越往下走,李如是的心就越凉。 这才走了几里路,两岸河堤已经出现大片裂缝,不敢想,再往下走,又是何番景象。 李如是沉默着一直走下去,双脚早已沾满泥泞。 两旁的河堤越来越低,早就没有了花岗岩,有的只是碎石和沙土堆积起来的土坡,土坡上一排零散的柳树随风飘摇光秃的枝丫,处处透着凄凉。 若没有这些树,河堤早就不复存在了吧。 李如是停下脚步,放眼眺望。 目之所极,天地一线。 天空万里无云,明日高悬。 天下万亩良田陈列两边,如星罗般密布。 唯一的防线,就是两条断断续续勉强相连的河堤。 可笑。 李如是颓然的坐在地上,手中禅杖立在面前反射着慈悲的佛光。 十万两。 真的够么? 第六十章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 昨夜和魏勇商谈的计划,在见到实景的那一刻就被全盘否决。 十万两确实能修,甚至五万两的都能修。 可那样的修法,又有何用? 一场洪水过后,依然会千疮百孔。 修三年,溃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到头来,受灾的依然是这些百姓。 “哎……” 李如是喟然长叹,双目望着平静的河水怔怔出神。 不远处,一座突起的山坡上。 甄武负手而立,静静默视着下方萧瑟的身影,如凝脂般的脸上比河水还要平静三分。 “公子,该回京了。” 枯瘦瞎眼老者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侧,不卑不亢的提醒了一句。 “不回!” 甄武声音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公子若是再不回,主子真的会生气了” 老者面色有些发苦,何尝不知道她的秉性,而那位主子也是易怒的主,这一老一少,就没个脾气正常的。 “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气不死就行!要回你自己回去。” 甄武十分不屑,满脸的不耐烦。 “公子不走,老奴哪敢独自离开。” 老者抹了把冷汗,直接忽略掉她前半句话。 “不过,你还是得回去一趟。” “为何?” “去告诉老头子,我暂时还死不了,让他少操心我的事!还有,顺便问他要点银子。” “要银子?要多少?” 老者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身上带的银子已经够多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一百万两!” 甄武展开折扇,轻飘飘的说道。 “多少?” 老者差点咬到舌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甄武不满的瞪他一眼,“你那么惊讶做什么?一百万两你又不是没见过!” “老奴见过是见过,可要拿出来这么多就是另一回事了,老爷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你告诉他,他若是不拿银子,我回去就把他刚过门的狐狸精卖到窑子里去,还有,他要是想死后有副棺材,就乖乖给钱,否则就睡草席吧!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如实转告给他!” 甄武气哼哼的扇着折扇,小脸上满是威胁的意思。 老者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一副苦哈哈的模样。 如实相告?别开玩笑了,就主子那暴脾气听到这些话,不把火发在他头上就有鬼了。 可小公子的话又不能不听,算了,挨骂就挨骂吧,又不是头一次了。 如此想着,老者才再次开口。 “公子,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老头子杀了那么多人,我这是在为他积德!” 甄武冷哼,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老者嘴角抽了抽,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河滩旁,一个孤单身影如雕塑般静止。 “公子,你这是要帮这个小子?” “我说了,是给老头子积德!”甄武凶巴巴的纠正道。 “是是是……公子说的对。”老者也不反驳,又问道:“这笔银子什么时候送到这小子手中?” 甄武微怔,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将银子送出去,犹豫了片刻后,轻声说道:“在他最需要的时候。” “老奴明白,明日便启程回京,老奴不在的这几日里,还请公子留在县衙莫要外出。” “行了,知道了。” 甄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抬起脚步轻盈的下了山坡。 李如是正发着呆,忽然眼前一暗,青灰色的玄袍遮住了他的视线。 “呦,李大人雅兴啊,在这荒郊野外独赏美景,就没叫上你那娇俏可人的白小娘子么?” 甄武驻足,嘴角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怎么又是你?我不是让你走了么!” 李如是心情更加不好了,这疯丫头真的是阴魂不散,走哪都跟着他。 “这里又不是县衙,我去哪你管的着么?” 甄武故意在他身旁转了几圈,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行,你慢慢转!” 李如是不想搭理她,提起禅杖继续往下游走去。 一路上时不时的抓起河堤上的泥土碾碎在手心,又时不时的扒开石块踩踏几下,一身月白袍早些污迹斑斑。 越往下走,视野越开阔,河流的流域面积也大了不少。 远处河边停着一艘小舟,舟上一个佝偻身影向河面抛洒着渔网,在他身后的河滩上,一个小小人儿独自玩耍嬉闹。 李如是头皮一紧,立马就认出了那个小人儿就是当初差点把他酱焖的绮娃儿!而那个佝偻身影就是助他一脚之力的戏精大爷。 这两个跟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面积不可谓不大。 “你怎么不走了?” 甄武深一脚浅一脚的赶了上来,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你怎么还跟着我?” 李如是实在无语了,狗皮膏药也没这么黏的。 “本公子说了,这里不是县衙,我去哪你还管不着。” “行,我不跟你争论这些没营养的,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如是也是被磨的没脾气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甄武大眼睛转了转,理直气壮的道:“我是来监督你的!” “监督我?”李如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错!你口口声声说修建河堤,清理河道!还不是想借机从中克扣银两中饱私囊!先是以修河道名义收受贿赂,然后用此事堵何家等人口实,如此一来,银子和名声全被你赚了!李大人,你这招高啊!你们这些当官的,都一个德行!” 甄武叉着腰,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别光天化日之下乱扣屎盆子啊!本官如何,你也管不着!” “哼!心虚了?被我说到痛楚了?” “你怎样想是你的事,如果你有证据大可以去告我,只要属实,本官甘愿伏法。” 李如是彻底没了耐心,冷哼一声错开她继续向前走去。 “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你告诉我,你如何能用十万两银子修出两条不溃堤的河堤,我就认你是真心想为百姓办事!” 李如是停下脚步,感觉心脏都被扎了一刀。 她的话言简意赅,却直戳要害! 甄武趁机赶了上来,继续补刀。 第六十一章 利国利民 “十万两也是修,五万两也是修,三万两照样可以修,反正修多少剩多少,还不是你李大人一句话的事么?” 李如是沉着脸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 “不知李大人是准备照着陵江内河的河堤修一截呢?还是草木废石铺全堤呢?本公子粗略算了下,无论哪种似乎都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 甄武轻描淡写,却字字珠玑。 李如是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本官要以内河河堤规格,修筑百里长堤!” “说的轻巧,银子呢?” 甄武轻笑着摇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这是本官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李如是一甩袖子,冷着脸拉开了距离。 甄武轻哼,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跟了上去。 前面的绮娃儿远远的就瞧见两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两人面前。 “大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李如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刚好与埋头走路的甄武撞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 甄武瞪了他一眼,匆忙后退了好几步。 还挺有料! 李如是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的身材。 “大哥哥,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绮娃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李如是的衣角晃了晃。 李如是回神,忍不住又后退两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哥哥身上有很多泥巴,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你好像有点怕她?” 甄武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好奇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李如是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话,心道:“要是你也差点被她煮熟,相信你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 甄武啧啧称奇,上前蹲在绮娃儿面前,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笑道:“好可爱的小娃娃。” “大哥哥,你要陪我玩嘛?” 绮娃儿拧着手指,期盼的望着她。 “好啊,我陪你玩,咱们不理他。” 甄武起身牵着绮娃儿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她奔向一望无际的田野。 李如是总算清净下来,提着禅杖向小舟走去。 老魏头收拢渔具,坐在船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爷,又见面了。” 李如是抱拳弯腰行了一礼。 “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实乃大幸也!” “侥幸逃脱而已。”李如是苦笑着坐在了老魏头身边。 “公子,现在应该叫李大人了!”老魏头拍了拍脑门,问道:“李大人来这是为了两岸河堤的事吧?” “大爷你咋知道?” “衙门的告示贴遍奉禹大街小巷,老头子我又不是瞎子。”老魏头继续说道:“即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李大人为何愁眉苦脸?” “大爷你有所不知啊,若不是我今日兴起,来这下游看了一眼,恐怕都不知道这十万两会修出什么样的河堤出来,一场洪水过后,李某人怕是要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了。” 李如是唉声叹气,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 “原来李大人是为了银子的事发愁啊,也是,若是想将长堤修的固若金汤,所需的银两确实是个庞大的数字,既然这个数字这么庞大,又怎能让李大人一力承担呢?” 老魏头抚着稀疏的胡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李如是哪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连忙起身恭敬道:“请大爷指点!” “指点谈不上,李大人只是当局者迷,钻了牛角尖而已。解决之法倒也简单,就在这利国利民四字上!” “利国利民......!” 李如是喃喃念叨了几句后豁然开朗,惊喜道:“大爷你的意思是让朝廷拨款!” “李大人彗心独具,一点就透!不错!即是利国大事,又关乎着朝廷的脸面,朝廷又怎会无动于衷呢?能拨多少就看李大人能要多少了。”老魏头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嘛,就是利民!李大人一心为民,民未尝无心为李大人啊!这动辄数百里的长堤怎能只靠李大人一人?长堤修好后得实惠的是民,而不是李大人。从民中来,最后也是回到民中去。” 李如是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阴郁情绪一扫而空,大爷已经将话点明,他若再不明白就是猪脑子了! 利民之法就是募捐!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大兴水利! 老魏头站起身,指着上游方向说道:“上游七十里便是清河县的东冲水库,乃是防洪的一大关卡,下游三百里涉及十多个县域,任何一处出现溃堤,都会殃及当地百姓。自古以来兴修水利都不是个人之事,李大人你身在官场,要对付的并非是洪水,而是人啊!” “小子受教了!” 李如是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内心感触良多。 “爷爷,爷爷!” 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绮娃儿一路小跑过来,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乖,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快跟爷爷说说。” 老魏头慈祥的搂着绮娃儿,细心的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 “爷爷,大哥哥说,要带我去他那玩几天,绮娃儿想去,爷爷,你就让我去好不好。”绮娃儿拽着老魏头的袖子乞求着。 这时,甄武缓步走了过来,难得正经的说道:“老人家,我想带绮娃儿去县衙暂住些时日,您看可否?” “老头子我倒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李大人。” 老魏头说着,询问的眼光投向了李如是。 “我更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大爷您能放心。” 李如是当然不会拒绝,人家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情于理都得答应,只是,魏大爷真的就这么放心让他们将他孙女带走? 事实上,他还真的很放心,当即上船撑桨告别。 “绮娃儿,爷爷回去了,你要听大哥哥的话!” “爷爷,你快走吧,绮娃儿不会想你的!” 窝在甄武怀里的绮娃儿使劲朝老魏头挥着手,小脸上没有一丝留恋。 “……” 李如是看着亲密的两人若有所思,他总有种感觉,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现在好了,出来一趟,大的没赶走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个小的。 作孽啊! 第六十二章 先驱者 待大爷走后,甄武弯腰对绮娃儿说道:“绮娃儿,你跟着这个姓李的大哥哥去县衙。” 说着,指了指李如是。 “甄哥哥你呢?你要去哪?” 绮娃儿仰着小脸,有些紧张的问道。 “唉,这个大哥哥不让我去县衙,我只好另寻他处了。” 甄武叹了口气,难过的摸了摸绮娃儿的头。 绮娃儿瘪着小嘴,跑到李如是身边拉着他的大手脆生生的说道:“李哥哥,你不要赶甄哥哥走好不好,他是个好人。” 李如是瞪了甄武一眼,柔声安慰道:“哪能呢?你把她叫上,我们一起回县衙。” “好耶!” 绮娃儿欢呼雀跃,蹦蹦跳跳的拉着甄武走在最前面,后者回首,露出一个胜利笑容。 李如是苦笑着跟在她们身后,罢了,她想在县衙待着就待着吧,有绮娃儿在,他也不会真的赶甄武走了。 回去的路比来时多了份欢声笑语,绮娃儿生性活泼,一路上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一张小嘴说个不停,而脾气古怪的甄武难得正常了一回,对绮娃儿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一耐心解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回到县衙后,李如是第一时间去公堂找来了魏勇。 魏勇今日也忙的够呛,连口水都没喝就匆匆赶来。 “修筑河堤不能照你说的那样修!” 李如是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啊?那该如何修?” 魏勇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不解的问道。 “我问你,内河河堤是哪一年建造的,花费了多少银两?” “这内河河堤在下官上任前就已存在,至于具体哪一年,下官现在也无法说清楚,不过至少有二十年历史了。” “也就是说,这内河的河堤之少扛住了二十年的洪水侵袭?” “的确如此。” “那就以内河河堤的标准来修,筑建全线河堤!” “李大人,不可啊!这内河河堤作为丰禹的脸面才会修的如此牢固,若按照这种修法,十万两银子怕是连十里都修不出去啊!” 魏勇急了,慌忙解释道。 “十万十里,就是一里河堤一万两白银,假设三百里河堤,就需纹银三百万两!魏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李如是揉着额头,着实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这还是保守估计,还不算从外地调运花岗岩的费用。李大人,依下官所见,还是用我们昨日商讨的方案比较稳妥,只要不是特别大的洪水,也出不了多大的问题,待汛期过后,再花些银子加固一番即可。” “若是再发生和六年前一样大的洪水呢?” “这……”魏勇语塞了片刻,咬牙道:“那是天怒之灾,非人力所能抵抗!” “即是人力不可抗,那为何内河河堤偏偏就能抵抗过去?” 魏勇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出声辩解。 “我知道魏大人在担心这三百万两银子,这也是本官担心的事,但有志者事竟成!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李大人既然意已决,下官也不好多说什么,招下官前来,想必是有些眉目了吧,大人尽管吩咐。” “目前确有两步,第一步就是上折奏报朝廷,申请朝廷拨款。第二步就是联合流域各县共同筑堤!而本官近日也会去一趟墒洲知府,请知府大人出面协调。” 魏勇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叹了口气说道:“下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魏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李如是笑道。 “那就恕下官多嘴,李大人所说的两条都是可行之策,可李大人想没想过,这折子一旦递上去了,性质就变了。拿了朝廷的银子,就得给朝廷一个交代。动辄数百里的长堤一旦动工,到时吸引的不仅是天下百姓的目光,同时也吸引了满朝文武的注意,可以说这个折子递上去的同时,也把奉禹县衙送上了风口浪尖。” 魏勇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朝廷能拨多少银子?下官斗胆猜测,不过五十万两!而这五十万两我们又能拿到几成?就算全部拿到,也不过杯水车薪罢了,剩下的缺口怎么办?其三,协调各县衙门共同修筑,据下官对他们的了解,这些同僚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算迫于压力,也只会阳奉阴违,实施起来阻隘重重。” “还有其四,这条河堤若是修筑完毕还好,但若是因为银子或者其它原因导致修不下去而半途而废的话。那就不是无功无过了,而是重罪论处了!” “综上所述,实乃下官肺腑之言,还请李大人三思!” 李如是深深的看了魏勇一眼,沉默许久后缓缓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开头,就没有停下的道理!功也好,过也罢,总得要有人去做,本官不介意去当这个先驱者。” “李大人高义,下官心悦诚服!” 魏勇直起身子,扫清脸上的担忧之色。 李如是背负双手,渡着步子,吩咐道:“就按我所说,现有的十万两银子照着内河河堤先修着,魏大人你连夜写份折子,重点突出工程浩大,尽可能多要点,另外将六年前的灾情一并写入折子里。” “是,下官领命!”魏勇抱拳应道。 “折子送出去后,我们分工办事,你去各县给那些官老爷通个气,试下他们的态度,我则去知府衙门商讨下对策,目前先这些,等回来碰面再商量之后的事!对了,等会让人送一份舆图给我。” “下官明白!” “就这样,我先走了。” “李大人慢走!” 李如是告别魏勇,回到了房中,楼上甄武和绮娃儿嬉闹不断,阵阵噪音搅得他心烦意乱。 未过多久,魏勇就差人送了一份地图过来。 李如是将地图摊在桌子上,找到了墒州的位置,记好方向后收拢起来搁在了一边。 大衍国很大,墒洲在地图上不过是一个点,可就是这个点,也是拥有着数十个县的庞大面积。 第六十三 苏小姐 奉禹距离墒州府衙大约两日脚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但他用不了这么久,顶多一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 李如是等到天色暗下来,这才抓起禅杖在县衙内找了一处偏僻角落。 然后召唤出功德碑,兑换成鱼形。 鱼鳍疯狂煽动,一尾锦鲤迅速升空,而后朝着既定方向飞去。 飞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灯火璀璨的繁华地域。 这,就是墒州城了! 李如是下降高度,寻了一处边缘之地落了下来,而后兑换成了人形。 绕过几条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又穿过多条深巷,来到了灯火聚集的墒州主城。 虽已入夜,这里依然人流涌动,人声鼎沸,看这规模要比奉禹县繁华数倍不止。 李如是挤进人流,打听到府衙所在后,便直奔墒州府衙。 墒州府衙就坐落于附近,路途并不远。 来到府衙大门前,就被拦了下来。 “现已闭衙,有事明日再来!” 守门的六个衙役并没有江锋振的部下,自然不认识李如是。 李如是抱了抱拳,自报家门道:“我是奉禹县的县丞李如是,有事求见江知府,劳烦通报一声!” “你是奉禹县丞?可有凭证?” 其中一个衙役狐疑的问道。 “这。。” 李如是犯了难,他一没穿官服的习惯,二没官印,去哪弄什么凭证? 这个李乘风也是,到现在都没把相关凭证送来,导致他现在穿的还是上任县丞的旧官服。 “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听江大人说起过。” “我好像也听过!” “.....” 几个衙役嘀咕一阵后,态度缓和了很多,其中一人说道:“李大人,江知府有事外出了,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也罢!那本官就明日再来。” 李如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感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来一趟还吃了闭门羹。 回去是不能回去了,只好在这墒州找个落脚的地方将就一晚。 可是去哪? 李如是游荡在繁华大街上,不知不觉就来到墒州内河旁。 看来,水里才是他的归宿啊。 墒州内河和奉禹内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从中心地段穿过,连同了数县经济命脉,岸上,商楼妙舫依河而建,人山人海。岸下,来往商船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李如是倚在石栏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着呆。 他大力修筑河堤也是有私心的,若是百里长堤铸成,那短时间内就不必为功德值发愁了。 这种利民利己的好事怎能不做? 可是,三百万两白银确实是个天文数字,算上朝廷拨款也还有两百多万的缺口,上哪去弄? 得想尽一切办法搞钱! 李如是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渐渐坚定。 “哇!来了,来了!” “苏小姐的花船来了!快来看啊!” “哇!是苏小姐的船!” “....” 上游喧哗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顺着两边的河岸向下游碾压过来,水中的商船纷纷靠岸,空出一大片水路。 李如是望着汹涌的人群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拔腿后退让路,刚退后没几步,身后又涌来大量看热闹的人,硬生生的把他挤回原位。 两岸灯火更加璀璨了,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汇聚,片刻就将两岸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的盯着上游水面。 “你们这是干啥呢?” 李如是被挤的直翻白眼,想要后退都困难无比。 “大师你就别装了,今个来这的哪个不是为了一睹苏小姐风采的?” 身旁一个小个子一脸挪瑜,目光却不移开丝毫。 “苏小姐?是谁啊?”李如是好奇的问道。 “大师,你过分了啊!不知道苏小姐是谁,你跑这凑什么热闹?” “就是!居然没听过苏小姐!过分!” “回去念经去吧!” 周围人一阵忿忿不平,仿佛他不认识苏小姐是多大的罪过一样。 “苏小姐是誉满大衍的巾帼英雄,可惜出身不好,又是女儿身,否则定能封王拜相!”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女崇拜的说道。 一位女子能有这么高的评价,倒是让李如是来了兴趣,如此,也不着急走了。 很快,两岸人群爆发惊天呐喊。 “苏小姐!!!” “苏小姐!!!” “苏小姐!!!” “......” 来了! 李如是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向上游,一艘巨大的画舫缓缓驶来,画舫上的飞檐阁楼说不出的气派,两盏巨大的灯笼迎风摇曳,上书一个烫金大字‘苏’! 两岸人群的呐喊声更加热烈了,这场面比之前世巨星演唱会有过之而不及! 精美画舫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停靠在岸边。 舫上两队清一色的服饰的汉子,搬来木板搭桥连岸,又在其上铺上了一层红毯。 木桥那头,一队府卫清开人群,分列两侧护卫着这唯一上船的通道。 很快,就有人踏上红毯,进入画舫阁楼里。 这第一个上船的人,李如是很是熟悉。 正是许久未见的江锋振! 江锋振春风满面,过桥的时候一身大红官袍随风鼓动,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我日!” 李如是无力吐槽,怪不得去府衙找不着他人,原来早就等着逛花船了! 接下来,上船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清一色的达官贵人,这些人衣着华贵不说,眉宇间的从容自信就不是寻常百姓所拥有的。 眼看上船的人越来越少,不时就要收回红毯的时候,李如是坐不住了。 同朝为官,凭啥江老兄能在画舫上风花雪月,而自己要在水里泡一晚? 这不公平! 得上船! 李如是下定决心后,提起禅杖就往府卫那边挤去。 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又被拦下了。 “这位大师,可有船引?” 红毯前,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笑眯眯的伸手拦在了他的胸前,而他身后是守卫森严的府卫和船卫。 “船引?” “那是什么?” 李如是愣了愣,他当然没有那玩意。 “如果没有船引,可去那边交付五百两银子领取!” 管事指着旁边的桌子,上面高高堆着一摞银票,两个账房先生正数着银票记录。 第六十四章 贫僧,法山,化缘。 五百两! 李如是吃了一惊,光上船的门票就要五百两,那里面的消费不得起飞喽! 看看人家,这才叫赚钱。 也罢,五百两就五百两吧,主要是为了学习他们的生财之道,就当本钱了! 至于风花雪月什么的,那不存在的。 李如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将手伸进了怀中,除了摸到一堆瓶瓶罐罐外连根毛都没有。 这才想起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魏勇,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带。 “大师,若未带银两,可下次再来。” 管事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下了逐客令。 “那个,可以赊账么?” 李如是有些尴尬,小声问了一句。 “未有先例!”管事微笑摇头拒绝。 李如是也不气馁,眼珠一转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相,配上佛光闪闪的禅杖,煞是唬人。 “阿弥陀佛,果从因生,事待理成,有依空立,佛是人成!贫僧云游至此,见施主面善心美,特来结下一份善缘!施主可愿布施善因,他日得证善果?” 管事虎躯一震,细细品会话中意思,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您这是要化缘?” “阿弥陀佛,正有此意!” 李如是心中一喜,单手立于胸前,露出了慈悲的微笑。 “大师广结善缘,在下愿尽绵薄之力以种善因,这是十两银子,请笑纳!” 管事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双手奉上。 李如是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高宣佛号后,高深莫测的说道:“贫僧化缘,一不为钱财,二不为粮米,只为化得三丈红尘,立于舫楼之中!” “大师,这我做不了主,得去征询苏小姐意见,您稍等!” 管事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三丈红尘不就是铺着红毯的三丈木桥么,立于舫楼不就是要上花船么。 李如是没有说话,依然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静待管事归来。 未过多久,管事匆匆返回,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师,请上船!” “哗……”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一阵惊叹,羡慕嫉妒恨的话语接踵而来! “化缘化到花船上来,老夫也算涨了见识了!” “只有花和尚才会化缘化到花船去听花船上人说话。” “你说话怎得恁个绕?” “花和尚本不是花和尚化缘化到花船再到船上化缘化成的花和尚。” “……” 李如是骚骚一笑,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踏上红毯。 “对了,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管事直起身子,补了一句。 “贫僧法尘寺住持法山是也!” 李如是脚步未停,深藏功与名。 待他身影消失在船上,一位肥头大耳的和尚姗姗来迟。 大和尚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对管事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山,化缘!” “法尘寺住持?” 管事眉毛一挑,神色有些不善。 “你咋知道?” 大和尚摸了摸光洁的脑门,一脸纳闷。难不成法尘寺的名声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 “刚才已经有个法山进去了,想要浑水摸鱼也不知换个名头?”管事冷笑不已,大手一挥,“来啊!给我叉出去!” “娘的!哪个兔崽子冒充老子名号!给老子站出来!” 被架在钢枪上的大和尚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张大脸都气黑了。 众人嘘声一片,一脸的鄙夷。 …… 上了画舫之后,李如是跟随两个丫鬟来到船头最大的阁楼。 刚一进门,一股文人骚客的气息铺面而来。 阁楼很大,摆了数十张桌子,几乎满座。 在座的基本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其中也不乏富家少爷和官宦之家的公子,就连一些目露邪光的歪门邪道之人也混杂其中,每个人都谦虚和煦,言谈举止有理有度。 总之,楼内一片祥和,欣欣向荣。 苏小姐的魅力由此可见一般。 李如是巡视了一圈未发现江老兄的身影,大概是在另一座阁楼。 刚才在岸边的时候,就有不少身着官服的官员上船,此时都不见,应是有意区分开另行安排了。 此时空位不多,李如是又不想引人注目,便来到末座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果边吃着,边等待着正主苏小姐的到来。 可是直到吃的瓜皮果屑满桌都是,也没见苏小姐的影子,而这群文人骚客依旧吟诗作对,大谈风雅,没有一点不耐的样子。 李如是绷不住了,在这枯坐一宿还不如回水里泡着呢,于是低声问向身旁的一位干瘦公子哥。 “兄台,贵姓?” “免贵,姓徐。”瘦子抱拳回礼,“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法山!” 李如是同样抱拳,既然是用法山的名头上的船,那就要一直用了,免得生变故。 “法公子的名讳很有佛性啊!” “哪里哪里,徐公子过奖!” 两人一番含蓄客套后,李如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未见苏小姐出来呢?” “法公子孤陋寡闻了不是,苏小姐何许人也?乃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馆人,即是清馆人,又怎能轻易抛头露面呢?” “那你们这么多银子上船,连面都见不到,不觉的亏的慌么?” 李如是都有点为他们心疼银子了,那可是五百两啊! “钱财乃身外之物,区区五百两何足道哉?能上苏小姐的画舫乃是小生的荣幸,即使再加五百两又有何妨?” 徐公子摇着折扇,一脸的自得。 李如是无语了,这群人简直魔怔了,“既然苏小姐不露面,那干脆在船上找个女子共度良宵,也比在这干坐强啊!” 说到底这不过是艘花船,既然是花船怎能少的了风花雪月之事?话虽糙,但理不糙啊。 哪知此话让徐公子反应甚为激烈,就连周围几位才俊都投来不满的目光。 “法公子莫要瞎说,我等都是风雅之人,怎会这种苟且之事?恁地辱没了我等身份!” 李如是目瞪口呆,风雅之人?大哥你好意思说这句话不?看你那干瘦身材和深陷的眼窝,还有那堪比国宝的黑眼圈,明显是苟且之事做多了。 第六十五章 生财之道 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平白无故得罪人的蠢事他还做不出来,于是干笑道:“是在下浅薄了,徐公子高风亮节,实在令在下钦佩不已!” 徐公子一脸受用的表情,缓和道:“其实我们在此等候,是为了苏小姐的诗题,若是有幸承蒙看中,成为苏小姐的入幕之宾也未尝不可能啊!” “诗题?” “不错!以题作诗,一直是苏小姐的规矩。若是作的诗过关,就可上楼。” “然后就能见到苏小姐了?”李如是好奇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公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咱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大名鼎鼎的诗阁,这座楼共有五层,每一层都会有个诗题,只有全部作出,才有机会见到苏小姐的仙颜!” “合着还是晋级制的!” 李如是咂舌不已,这属实会玩。 “法公子一语中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大衍博学多才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偏偏就难在了这座诗阁上,细数三年时光,能上得诗阁四楼的不过寥寥数人,而至今都未有人踏足五楼的苏小姐闺阁。” 徐公子说着,目露向往之色。 李如是内心不屑一顾,表面还是恭维道:“看徐公子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对登顶势在必行了。” “哪里,哪里。”徐公子的脸难得红了一下,低声道:“在下几斤几两心中还是有数的,花些银子来这不过是镀金的。” “镀金?” 李如是嘴角一抽,着实有些意外。 “不错,现在天下才子都以诗阁为标榜,上得楼层越高,就代表学问越深,也就越受人尊敬。”徐公子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小生此行若能上得二楼就心满意足了,日后在同窗面前也有了吹嘘资本。” “那就先恭祝徐公子心想事成了!” 李如是有些无语,同时又对这个苏小姐佩服不已,五百两的报名费直接当韭菜收割,然后出些难题把人拒之门外,这样钱赚了名也有了,自己还没什么损失,属实牛逼! 就在这时,众人安静下来,皆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一队丫鬟从大门鱼贯而入,在众人面前摊开了一条巨大的横幅。 上书‘无雪咏雪’四个大字。 “好字!” 李如是赞道,这字迹明显出自女子手笔,娟秀却不失笔锋,端是值得称赞的好字。 “可不么,这可是苏小姐亲自书写,光是这四个字就让多少饱学之士汗颜。” 徐公子目露痴迷之色,恨不得凑到横幅上去舔两口。 李如是这次没有反驳,能写出这手字的,足以证明这位苏小姐是有真才实学的。 “诸位,这四字便是今日诗题,以一炷香为限!香燃尽后,我们会进来收集诗词送呈苏小姐阅览,若得留名,便可上楼!” 领头丫鬟简短介绍一番后,便匆匆出了阁楼,显然今日不止他们一波客人要招待。 待她们走后,才子们纷纷摩拳擦掌,从桌下抽屉抽出纸笔准备挥毫泼墨。 有人成竹在胸,有人愁眉苦脸,有人下笔犹如神助,也有人悬笔迟迟不落。 众生百态,可窥一斑。 李如是老神在在的抱着膀子,一点也不着急。 他本来就没打算去掺和这些事,家里本就有个疯疯癫癫的甄武了,再来一个他无论如何也吃不消了。 何?女人? 李如是现在只想搞钱! 他不急,有人急。 旁边的徐公子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抓耳捞腮的硬是急成猴子模样,铺在面前的白纸到现在都没写上一个字符。 李如是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就这个水平别说上楼了,上炕都费劲。 恰巧,徐公子也侧头望过来,四目相对,莫名尴尬。 “法公子,你为何不写?是不是太难了,无处下笔啊?没事,苏姑娘出的题本来就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参悟的,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人会笑话你的。” 徐公子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胸无点墨,于是好心安慰道。 “不是,太简单了,懒得写。” 李如是毫不留情的暴击,他说的也是实话,就这种诗词,简直信手拈来,真当古诗三百首白背的啊? 不会写,还不会抄吗? 哪知他的话不仅没有打击到徐公子,反而让他的目光火辣起来。 “法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是啊,怎么了?” “咱们商量个事呗。”徐公子挤了过来,低声说道:“你按诗题作诗,然后署我的名讳,小生愿给一笔润笔费。” “多少?” 李如是瞬间就来精神,没什么比赚钱更吸引他了。 “这还不是看你作得的诗的质量嘛,当然越好价越高,放心,不差银子!” 徐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有今晚消费我买单的豪气。 李如是如听到仙音,连忙拉开抽屉拿出纸笔,刷刷刷的就赋诗一首,而后满脸期待的将写满诗句的交给了徐公子。 徐公子看着那分家的字体下意识的就想将纸丢出去,但碍于面子还是接过扫了一眼,只这一眼便沉静其中不可自拔。 大梦不觉醒, 恍惚车马踌。 推窗看山远, 万树已白头。 徐公子喃喃念着,许久后才回神,连忙激动万分的抓住李如是的双肩,哆嗦着嘴唇说道:“法公子,给我!卖给我!我愿出一千两银子!” 李如是双目放光,顾不得肩膀的疼痛就要点头应下,这时,一句低沉嗓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动作。 “一千两就想买这首好诗?本公子愿意出一千五百两!” 说话之人是一位白衣少年,早就注意了这边的动静,在徐公子念出诗句的时候就被吸引过来。 李如是眼中的光芒愈发强盛,还未说话,徐公子梗着脖子道:“明明是我先与法兄商议的,你横叉一脚,懂不懂规矩?” “规矩?自古以来都是价高者得,这才是规矩!” 白衣少年丝毫不让,据理力争。 “好!价高者得是吧?行!本公子出二千两!” 徐公子气坏了,立马加价。 第六十六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二千二百两!” 白衣少年不甘示弱的再次加价。 “二千三百两!” “二千五百两!” “二千八百两!” “……” 两人脸红脖子粗的互相抬价,动静越来越大,直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三千两!” 徐公子怒气冲冲的报出这个数字,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白衣少年犹豫了会,没有再加价,这首诗虽好,也就在这个价格,再多就不划算了。 “成交!” 李如是乐开了花,连忙将诗词塞进他怀中,徐公子也很痛快,当即拿出三千两银票递给了他。 众人对他们的行为反应各不相同,有鄙夷,有嫌弃,有羡慕,还有跃跃欲试的。 李如是看在眼里,怎能放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于是故意放大了声音,对白衣少年说道:“这位兄台,我这还有首诗,可有兴趣一听?” 众人本要散去,闻言又聚拢过来。 白衣少年眼睛一亮,急切道:“兄台,快快念于我听,只要是好诗,我程某人照样付得起银子!” 李如是等的就是这句话,略微思索一番,缓缓吟道: 紫禁仙舆诘旦来, 青旂遥倚望春台。 不知庭霰今朝落, 疑是林花昨夜开。 “好诗!” 一首吟毕,众人哄然叫好。 李如是骚骚一笑,对白衣少年道:“这位公子,你觉如何?” “在下愿出一千五百两,为此诗署名!” 白衣少年一点也不墨迹,当即开价。 “既然是价高者得的规矩,那本少爷也要凑下热闹了,二千两!” 很快,人群就有人跟风出价。 “小爷文采差了点,可银子并不缺,二千五百两!” “两千八百两!” “三千两!” “三千一百两!” 众人一番叫价,很快就超过了上一首诗的价格。 李如是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笑的那是一个开心,这些青年才俊能花五百两银子买张船票,显然都是不差钱的主,若按照这种趋势下去,筑堤大业何愁没有希望? “四千八百两!” 白衣少年红着眼睛报出这个数字后,众人再也没有人应价。 李如是扫视了一圈,有模有样的说道: “四千八百两一次!” “四千八百两二次!” “四千八百两三次!” “成交!” 白衣少年目露肉痛之色,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交与李如是的手上,李如是接过,又念了一遍让他抄录,最后属上了白衣少年的大名。 众人并没有散去,而是眼巴巴的望着他,有人说道:“这位公子,还有没有诗句售卖?” “当然有!且听我吟来!”李如是清了清嗓子,吟道: 微风摇庭树,细脂下帘隙。 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 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妙啊,妙啊!本公子出二千两!” 刚刚吟毕,人群立马有人出价,场面再次火爆起来。 一翻竞价后,最后以四千五百两的价格成交! 李如是如法炮制,一首又一首的佳作张口就来,众人也都甘愿出价,短短半个时辰就卖出二十余首,而他也赚的盆满钵满。 原本还有人为他不齿,随着一首又一首的绝妙诗句出炉,那些鄙夷目光也都消失不见,能作出这么多质量上乘的诗句的,要说肚子里没点墨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李如是不仅在众才子面前混了个脸熟,还成为了此次登顶的热门人物。 李如是才不管那些,怀中塞的满满当当的银票让他无比充实,按均价三千两计算,那就是将近六万两!再换算一下,就是六里固若金汤的河堤了! 这还不算完!这楼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可大做文章,为了筑堤大业,李如是也给自己作了一首诗,以做晋级之用,这样才能将这些富家公子钱包掏空。 烛香燃尽,丫鬟们如约而至,没有过多话语,收走众人面前的诗纸后,又出了阁楼。 许久后,丫鬟们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折返回来,手中也多以了一份名单。 李如是首当其冲,留下的法山名讳被第一个念出,而他所售的二十余诗全部晋级,另外靠着真才实学晋级的也有二十多人。 总计四十九人浩浩荡荡的奔赴二楼,剩下的三十多位没有晋级的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这里。 二楼格局布置差不多,不过人数少了很多就显得有些空旷,相同位置早就摆好横幅,上书:无梅咏梅四个大字。 字迹相同,仍是苏小姐书写。 李如是刚刚落座,买他诗的二十个公子哥就围了上来,个个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法兄才高八斗,这诗题应该不在话下吧?” “你问的都是废话,以法兄的才学,还不是手到擒来?法兄,老规矩,你写,我们开价!” “嘿嘿,在下也想在上一层,算我一个!” “……” 李如是拱了拱手,笑脸相迎,“诸位稍安勿躁,这无梅咏梅虽说意同字不同,可难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啊,得容在下想一想。” 话音刚落,另外一边响起一声不屑冷哼,“一群投机取巧之辈。” 李如是一脸无所谓,直接过滤掉了这句话,但是这二十来个老兄不乐意了,当即就有人怼道:“关你屁事!我劝你少管闲事!” “哎呦呵,本公子就管了怎么着?让做不让说?” “你哪的你?张口就本公子?你配吗?” “家父蘅州商会会长,自称一声公子很过分吗?” “呵!一个会长而已,看把你能的,听好了,我爹乃是堂堂墒洲知州!” “一个副职而已,嚣张什么?我爹乃是蘅州知府,正儿八经的四品大员!” “……”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俨然分成了两个派系,互相唇枪舌剑的开启了拼爹大会,这些公子哥报出的名头一个比一个大,到后面甚至扯出省级官员。 “各位兄台,莫要忘了此行初衷,你们如此作态不觉的有辱斯文吗?” 不合时调的声音自李如是身边响起,引来了一片嘲笑。 “你又是哪根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第六十七章 徐公子 “家父南庆省巡抚徐长!”说话之人正是骨瘦如柴的徐公子。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嘲讽之人缩了缩脖子立马闭口不言。 李如是也是吃了一惊,这位徐公子其貌不扬,却有着如此惊人的背景,南庆省是大衍南部重省,下辖数十个州郡,现任巡抚徐长妥妥的封疆大吏,同时也是江老兄的顶头上司。 “原来是巡抚大人的公子,失敬失敬!” “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徐公子别往心里去!” 刚才争吵的有多厉害,现在就有多和谐,这些公子哥也都不傻,犯不着为了几首诗得罪巡抚的公子。 李如是见场面被徐公子一句话控制住,便继续开始赚钱大计,略微思索一番,缓缓吟道: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一曲吟罢,全场寂静。 这首诗几乎把梅花的气质风姿写尽写绝了,它神清骨秀,高洁端庄,幽独超逸。尤其是“疏影”“暗香”用得极好,既写出了梅花不同于牡丹、芍药的独特形成,又写出了它易于桃李浓郁的独有芬芳。 众才子大部分都饱读诗书,哪能体会不到其中意境,仅此一首,登顶有望! 短暂的安静后,全场爆发热烈的喝彩声,就连那些靠本事上楼的才子也生出自愧不如的惭愧感! 李如是贪天之功,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此时脸上挂着一抹谦虚的微笑,静待众人开价。 “本公子出价五千两!” 没想到第一个出价的竟然是蘅州商会的公子,典型的真香系列。 李如是吃了一惊,起步价就是五千两,看来这些公子以质量开价,自有一套衡量标准。 “五千五百两!” “五千八百两!” “六千五百两!” “七千五百两!” 气氛一下被点燃,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被抬到七千五百两,这群公子哥争得面红耳赤,丝毫不让,张口就是数百两的加价,一掷千金也不过如此了。 “一万五千两!” “......” 众人一顿,皆都不满的望向出声之人,加价也没这么加的,直接翻倍不是搞事是什么? 角落座位上,一位黑衫少年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神色自若的执笔蘸墨,写下一行苍劲有力的诗句。 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让众人质问的话语憋了回去。 “这谁啊?有认识的么?” “没见过,面生的很。” “林兄,你见多识广,可见过此人?” “未曾见过。” 众位公子哥一阵交头接耳,也没探出黑衫少年半点身份信息。 “装神弄鬼!”蘅州商会公子不屑冷哼,当即加价道:“一万六千两!” “三万两!”黑衫少年不急不缓的继续加价。 蘅州商会公子一窒,咬牙道:“三万一千两!” “五万两!” 黑衫少年笔锋未停,仿佛说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 “嘶~~!” 众人吸了口凉气,顿时噤若寒蝉,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蘅州商会公子,后者脸青一阵红一阵,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服软道:“也罢,既然公子这么喜爱这首诗,在下也不好夺人所爱,你且拿去吧。” 虽然有些下不来台,但他也不会为了面子乱扔银子,五万两,可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了,即便他的身后是蘅州商会,也经不住这么挥霍啊。 “多谢!” 黑衫少年谦逊微笑,起身走到李如是的面前,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轻轻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李如是虎躯一震,怎么也没想到一首诗能拍出五万两的天价!再观黑衫少年,格外亲切起来,这可是活脱脱的金主啊! 少年本身相貌就不俗,在李如是特意加持下更显帅气不凡,虽然比自己差了点,但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法公子,这是在下的拙作,还请不吝指点一番。” 黑衫少年说着,将自己刚作的诗双手递到几如是的面前,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金主都发话了,哪有不看的道理? 虽然李如是压根就不懂什么诗词,可还是接过装模作样的扫了一遍。 几树嫣红几树香,报春何惧雪埋藏。 来年自是春情好,不必骚人点墨光。 “好诗,好诗!” 看完,李如是大力称赞,又补了一句,“这位公子才学深厚,凭此一首上楼有望,为何还要花费银两再去买一首呢?” “法公子所做的诗,乃是能名留千古的绝句,在下自愧远远不及,出钱购买,也是为了能让这种佳句少蒙俗银之尘。” 黑衫少年解释了一番,仍是那副虚心求教的谦卑姿势。 李如是不置可否,笑道:“公子所做的诗乃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在下也挑不出毛病。” 他虽然也想指点一二,奈何水平不允许啊。抄名人古诗还行,真要自己下场,会原形毕露的。 黑衫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告了声退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李如是接着开始赚钱大计,绞尽脑汁的回忆符合要求的古诗,然后一篇篇的落于纸上。 场面再次火爆起来,加价声此起彼伏。 不过这次再也没有第一首那么高的价格了,平均一首维持在五千两左右,数量也直线下滑,到时间将至,堪堪卖出去了九首。 自始至终黑衫少年再也没有出价,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向这边扫过一眼,同样没有出价的还有南庆巡抚之子徐公子,这货虽然满脸意动,可却生生的压制下来。 李如是看在眼里,临末尾的时候塞给他一首诗,以让他晋级之用。 他这样做也是有意结交,筑堤大业动工在即,而徐公子的父亲身为本地巡抚,也是希望日后能行些方便。 徐公子先是一愣,然后满脸感激的说道:“多谢法兄,日后在下定当将银子补上,” “徐公子言重了,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李如是自然不会真让他补上,客套一番后,一炷香时间也到了。 第六十八章 清仓特价促销 丫鬟们再次进楼,收走诗纸后,又出了楼门。 李如是所卖的诗句依然晋级,靠自己本事上楼的也有十来个,黑衫少年也在其中。 三楼,格局依然一样,人数却少了一大半,显得更加空旷了。 这次横幅上的诗题只有三个字。 春?五言 看似简单了,实则更难了。 咏春者自古以来数不胜数,可能历史留名的不过寥寥数人。 这是典型的欲擒故纵手法,放低难度,提高要求。 果不其然,这些靠买诗上楼的才子们感觉自己又行了,一脸的跃跃欲试。 这对李如是的生意无异于是个重大打击,一时间生意惨淡无人问津,就连徐公子也是自信满满,好似成竹在胸。 李如是叹了口气,随手写了一首流传千古的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写完后,犹豫了会又写下一首《春夜喜雨》递给了徐公子。 徐公子正挥毫泼墨,接过扫了一眼后,立马将自己的写的诗词揉成团丢到了一边。 “法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需要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公子被他的文采深深折服,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如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有他这句话这两首诗送的就不亏!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距离也拉进了不少。 在两人谈话中,一炷香时间悄然而过。 这次丫鬟们收走诗词后,过了很久才回来。 随着她们进门,结果也出来了。 仅晋级三人!分别是李如是,黑衫少年,和徐公子。 此结果一出,众才子们瞬间炸锅。 “本公子所做的诗自认为没有瑕疵,凭什么不让我上楼!?” “在下咏春乃是一绝,所做的诗也中规中矩,凭什么也不让我上楼?” “就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 才子们群情激昂,嚷嚷着要一个交代。 领头丫鬟双手虚压,待众人安静下来才说道:“诸位的诗词苏小姐已经阅过,并已留下批注,各位看过再话说也不迟。” 说着,两队丫鬟将刚收走的诗词又分回个人手中。 众人接过诗词看了几眼,脸上纷纷浮现尴尬之色,声音也小了很多。 诗词依旧,不过每份诗词下都多了几行娟秀小字,或多或少却都注明了诗词的语病和矛盾,字虽然不多却直击要害。 “到底是苏小姐啊,评语一针见血,在下受教了!” 一位公子满脸惆怅,再也没有不满情绪,反而是深深的惭愧感, 剩下的公子纷纷感慨万分,一副输的心甘情愿的模样,甚至还有人将批注过得纸张视若珍宝,小心翼翼的收进怀中,满脸的不虚此行。 李如是瞥了眼那些红色小字,虽然字迹娟秀,可明显不是同一人所作,也就是说给他们批注的是不是苏小姐还真不一定。 看破也不会说破,待众人黯然离场,李如是等人也跟随丫鬟上了四楼。 四楼布置与下三楼天差地别,呈厅房布置,房间虽大却被大量珍贵家具占据,琴棋书画无一不缺,家具虽多,却丝毫不显杂乱,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 李如是三人依次落座,等待着这一楼的诗题。 桌上准备了精美的糕点和三壶酒,此时却成了摆设。 李如是是实在吃不下了,而且有些兴致缺缺,金主都没了,上来也没多大意思。 之所上来不过想的是送佛送到西,把徐公子送上五楼。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有了这层关系,也算是为筑堤大业铺路了。 等了许久,丫鬟姗姗来迟,带来了此楼的诗题:此情此景,诉尽孤独。 如此古怪的题目让黑衫少年剑眉深锁,陷入了沉思当中。 李如是也被这即兴发挥的题目给难住了,苦苦思索着符合题目的诗句。 唯一洒脱的就是徐公子了。 徐公子起身来窗前,仰头看向皎洁月光,神情说不出的满足。 李如是眼睛一亮,将徐公子唤了过来,而后缓缓吟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一诗吟毕,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徐公子,如何?”李如是肘子捅了捅徐公子,提醒道。 徐公子惊醒,苦笑道:“法兄所作的诗,就是连那些大家都会生出惭愧心,小弟除了佩服,无他字可言。” “不是说这个,你拿这首诗上楼。”李如是暧昧笑道。 “小弟能上四楼已经是沾了法兄的光了,这五楼无论如何是不能再上了。”徐公子坦然说道。 “为何?” 李如是有些意外,这可是见苏小姐最好的机会了。 “小弟肚子里这点墨水糊弄下外人还行,若真的登顶,只会让苏小姐看轻,反而得不偿失了。法兄,这五楼还得你上,佳人配才子,才是名正言顺。” 徐公子一脸坚定,死活都不愿意再上一步。 李如是没辙了,徐公子不上楼,他也没那个想法,可诗已经写出来了,总不能浪费。 抱着清仓大处理,能卖一点是一点的想法,李如是把目光放在了黑衫少年的身上。 “兄台,买诗不?八折优惠哦!” “你不想见苏小姐?” 黑衫少年愣了愣,疑惑问道。 “想见!”李如是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后暧昧一笑,“不过像苏小姐这种奇女子,也只有像兄台这般英俊潇洒的人物才能配的上!兄台,考虑下?价格好商量!” “在下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上楼。”黑衫少年微微摇头。 李如是有些失望,接下来黑衫少年的话又让他的希望升了起来。 “不过,兄台若真要卖的话,在下也可以收下,只是我手中没有这么多现银。” “好说,好说。兄台只需留下字据,他日我上门取就是。”李如是连忙殷勤的献上纸笔,生怕他反悔。 黑衫少年微怔,随后爽快笑道:“行,这首诗在下就出十万两!也不算辱没了这首绝诗!” 第六十九章 有酒有金 说完,龙飞凤舞的写下一张字据。 “兄台,持此字据可在京城任何一家钱庄兑换现银。” 黑衫少年又从腰间取下一枚方型玉佩,盖在了字据尾端,然后将字据交给了李如是。 “兄台大气!” 李如是两眼放光,连忙重之又重的收进怀里。 黑衫少年再次落笔,将李如是所念的诗句抄录下来,却没有署上自己的名讳。 就在这时,领头丫鬟款款而来,刚一进门,徐公子就说道:“我弃权!” 李如是紧跟其后,“我也弃权!” 领头丫鬟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将目光放在黑衫少年身上。 黑衫少年也不墨迹,将两张诗纸一并交给了她,其中一张是他自己所做,另外一张便是从李如是那买来的诗句。 接下来,三人默默等候着结果。 李如是想走,但见徐公子还没有挪窝的意思,便耐着性子接着等候。 好在时间不长,丫鬟就再次返回。 “公子,请上楼!” 话自然是对黑衫少年说的,只有他交了诗卷。 能晋级也不意外,毕竟是诗仙李太白的诗,不能晋级那才意外。 “恭喜公子啊!” 李如是抱拳恭贺,一脸的倨促笑着。 “恭喜恭喜!” 徐公子也同样抱拳恭贺。 黑衫少爷有些不自然的回礼,而后跟着丫鬟上了顶楼。 待他们走后,李如是起身告辞。 “徐公子,时间也不早了,在下先走了,他日有缘再见!” “法兄莫急!”徐公子连忙拉住了他,说道:“等拿了玉佩再走也不迟啊!” “什么玉佩?” “法兄有所不知,但凡上了四楼都会有苏小姐赠送的玉佩,不拿岂不是很可惜。” “很值钱么?” “这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苏小姐的玉佩岂能用金钱衡量?” “那就是很值钱了!” 李如是一脸意动,立马老实的坐了下来。 “……” 徐公子被噎的半死,看向他的目光也怪怪的,这法兄才华的确斐然,可怎么感觉掉进钱眼里了。 李如是直接忽视了他的目光,眼巴巴的看着楼梯方向。 终于,在他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丫鬟,她来了!带着一枚紫色玉佩走来了! 可为什么只有一枚?!? 丫鬟直接略过他,径直走向徐公子,并将玉佩交给了他。 “我的呢?” 李如是急了,连忙问道。 “法公子,苏小姐有请。” 丫鬟施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小姐这是要亲自给我玉佩?” 李如是疑惑问道,丫鬟并没有答话,转身带路。 反是徐公子一脸惊慕的抱拳说道:“法兄大才,自得苏小姐赏识,小弟在此恭贺了,夜色已深,小弟先行告退,他日等候法兄大驾光临!” “徐公子客气了,他日一定登门拜访!” 李如是客套几句后,连忙跟随丫鬟脚步上了五楼。 五楼格局要小了很多,陈设也简约许多,咋一看下,仿佛来到了寻常人家的女子闺房。 房中置放一张被纱幔围绕的精美床榻,透过层层珠帘隐约可见一道曼妙身影半卧其中,诉说着无尽慵懒之意。 李如是四处张望了下,并没有瞧见黑衫少年的身影。 “公子,他已经走了。” 幽幽叹息如清泉流水,却带着三分魅惑之意。 李如是头皮一紧,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苏小姐的声音怎么能酥软到这种地步,直往他骨子里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公子,可有兴趣与奴家对饮一杯?” “没兴趣!” 李如是果断拒绝,怪不得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酒气,原来这就喝上了。 短暂的安静后,苏小姐轻声道:“公子明明才华横溢,却为何要做出售卖诗词这等有辱斯文之事。” “谁不喜欢钱呢?再者说了我这可是正经生意,一个愿买一个愿卖,还谈不上有辱斯文吧。” “公子很缺钱?” “缺!”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看白痴一样看着账后女子,不缺钱他这么费力的干嘛?问的不是废话么。 “……” 苏小姐轻叹一声,转了话题说道:“公子作为第一位踏上五楼的男子,可有什么想对奴家说的?” “首先,我不是第一位上楼的!刚才明明有位公子哥先上的楼!其次,你那玉佩到底还给不给我?” 李如是一本正经的纠正道,生怕她把玉佩的事忘了。 “……” 又是许久的沉默后,苏小姐酥软的话音才再次传来。 “那位公子说,是借你的诗上楼,自然算不得数。” “行,不跟你争这个,玉佩给不给我,给句痛快话!” 李如是果断跳过话题,懒得扯这些没用的,不过这黑衫公子也是个老实人,刚上楼就把买诗的事给交代了,那岂不是十万两白花了! “奴家人就在这里,还要玉佩有何用?难不成一块玉佩还比奴家重要?” “我觉得还是玉佩比较重要。” 李如是难得老实了一回,玉佩在那些公子哥眼中可是值钱的物件,你虽然更值钱,但也不能买卖啊!那可是犯法的! “……” 又是很久的沉默,气氛仿佛也压抑了起来。 终于,苏小姐声音再次传来,更加具有魅惑之意了。 “公子只需再作一首诗,便可留在奴家房中待至天明,俗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有意否?” “作诗没问题,那个,能不能把春宵去掉,留下千金就行!” 李如是换了个笑脸,一副商量的语气。 “……” “只要公子的诗够好,莫说千金了,万金都可以!” 帐中女子银牙紧咬,声音也带了丝愠怒。 “这可是你说的啊!说话得算话!” 李如是生怕她反悔,连忙追问道。 “放心!奴家虽是女儿身,可向来言而有信!” “那行,出题吧!” 李如是打起精神,一脸的跃跃欲试。 账中女子轻轻摇晃着手中酒杯,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奴家手中有酒,便以酒字为题。公子如此爱财,再加个金字吧。” 有酒有金? 李如是眉头皱了起来,仔细回忆着唐诗宋词,寻找着符合要求的诗词。 第七十章 家师,九年?义务教育 “若是公子想不出来,也不用勉强了,玉佩奴家自然会送上,只是这万金怕是与公子无缘了。” 幽幽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讥讽之意。 “就冲这万金,说什么我也得赋上一首!苏姑娘,借酒一用!” “可!” 帐幔轻卷,一袭拖地红裙的少女款款走来,少女轻纱遮面,似海星眸中魅惑和正气并存,眉心一点殷红梅花印记又凭添几分灵动,美的近乎妖孽! “公子,就用奴家手中这杯吧。” 少女轻轻晃动手中酒杯,声音更加酥软了几分。 “可!” 李如是接过,一把撕开缠在脸上的纱布,露出了脸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姑娘,你且听好!” 李如是将酒一饮而尽,豪情万丈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吟罢,李如是意犹未尽咂了咂嘴。 “好酒!” 少女瞪大了双眸,被震撼的无以复加!究竟有怎样的人生阅历,才能作出如此惊心动魄的诗词! “苏姑娘,怎么样?可还入得你的法眼?” 李如是一脸得意的拍了拍她的香肩,提醒道。 “公子,这诗真的是你作的?” 少女身形一颤,美眸绽放异样光彩。 “怎么?难不成还有人做过同样的诗?” 李如是一惊,小心试探道。 “这倒不是,只是奴家实难想象,公子年纪轻轻怎会作出阅尽半生的绝句。” “哦,都是家师教导的好。” 李如是松了口气,随口搪塞着。 “敢问公子师承何人?是否是我大衍人士?” 少女眼中满是渴望,刨根问底的追问道。 李如是骚骚一笑,故作高深的说道:“家师乃是海外人士,名为,九年?义务教育!他老人家一生云游四海,就连我想见一面都难,苏小姐,你还是打消见他的这个念头吧!” “九年,义务教育?好古怪的名讳。” 少女黛眉微蹙,憨憨的小声嘀咕着。 “苏小姐,你说的话可还算数?”李如是提醒道。 “自然算数!” 少女憨态如昙花一现,又恢复了三分魅惑三分清冷的美感。 “给钱!” 李如是非常光棍的伸出了手。 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拖着长裙走到床后一阵翻箱倒柜,不久后,捧着一大摞银票走了过来。 李如是眉开眼笑,接过银票当即口蘸吐沫点了起来。 “五十两。” “一百两。” “三百五十两。” “……” “八万九千三百两!” “八万九千八百两!” “嗯?没了?苏小姐,这也不够啊!万金可是十万两白银,还差一万两呢!” 少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说道:“奴家房里的银票全在这了,若是不够,公子可下次来取。” “别了,我很忙,没下次了。其实并非非得银票。银子啊,金子啊,纯金啊,这些都可以。” “一万两的金锭银锭着实不轻,而且数量繁多,奴家怕公子不好携带啊!” “这就不用苏姑娘操心了,拿两个麻袋就行!” 少女呆了呆,咬牙道:“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奴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稍等。” 说着,少女回到床榻,轻轻摇动悬挂在床梁上的风铃。 “叮铃铃~~!”悦耳清脆的铃声悠扬逸远。 不一会,两个丫鬟推门而入,站在门口盈盈施礼。 “苏小姐,请吩咐!” “你们去账房取千两纯金过来,若是不够用黄金凑齐,另外再加两百两银子,记得用麻袋装!” 少女银牙咬的咯吱响,气不过的又瞪了李如是一眼。 “是!” 两丫鬟面色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后,便按吩咐下楼准备银两。 李如是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将头别了过去,这苏小姐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般,看久了会让他有种心神沉沦的危机感。 “公子执佛门禅杖,莫非真的是法尘寺住持?”少女幽幽的说道,亦正亦邪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表情。 “那是自然,这琉金禅杖可是法尘寺的镇寺之宝,岂能有假?” 李如是正气凌然,大言不惭的说道。 “如此说来,奴家倒要去贵寺拜访一番,顺便看看奉禹是何等的风水宝地,才能培育出像公子这般的人物。” “你怎知在奉禹?” 李如是愣了愣,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里可是墒州地界,稍微打听番就知道法尘寺所在喽!” “你调查我?”李如是有些不满的说道。 “调查还谈不上,公子以化缘登船,奴家总要问询一番公子所说是真是假!” 少女收回目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玲珑曲线毕露,却激不起李如是的贪欲,反而让他下意识的移开目光。 红颜祸水啊,此时他有种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束缚感。 果然,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李如是的那一点担心,在见到两个丫鬟吃力的抬着麻袋时,顷刻间烟消云散。 “辛苦了,辛苦了,让我来!” 李如是脸上堆积着笑容,连忙接过麻袋搬了过来。 “公子,奴家的承诺已经兑现,这首诗可否让奴家另做它用?” 少女挥手遣散了丫鬟,来到了李如是身边。 “自然可以!” 李如是满口答应,然后在苏小姐震惊的目光中开始掏银票往麻袋里丢。 怀里,袖口里,腰间,甚至靴子里都掏出一沓百两面额的银票丢了进去。 除了银票,还有十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也一并丢了进去。 李如是拍了拍手,没有了这些累赘,顿感浑身清爽无比。 第七十一章 你才要饭呢 此时的麻袋更加臃肿了,幸好套了两层,才不会有侧漏的风险。 “公子,你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少女吃了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李如是刚想谦虚一番,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窗外岸边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连忙转了话锋说道:“苏小姐,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将纱布重新缠回脸上,顺便扛起了麻袋。 “公子你这就要走了?” 少女有些错愕,平常那些男人想方设法离她近点,可这位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巴不得离她远点,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对!不送!” 李如是拄着禅杖,没有丝毫留恋的出了房门。 待他走后,一位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走出阴暗角落,出现在少女身侧。 而她刚才所在的位置,不过距李如是几步之遥。 “魅儿,跟着他,查下他的底细。” 少女眸中的魅惑和正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冷若冰霜的寒意。 黑影没有说话,如鬼魅般的消失在原地。 李如是上岸以后便加快了步伐,冲着刚才看到的人影方向赶去。 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味,穿过两条深巷后,果然又看见那道红色身影,正是身着官袍的江老兄! 江锋振此时正和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勾肩搭背,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那魁梧和尚,李如是也有些熟悉,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法山! “江老兄!” 李如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身上背的麻袋确实很重,导致他的体力渐渐有所不支。 江锋振停了下来,喷着酒气含糊道:“刚才好似听到李老弟在喊我!” “阿嚏~!” 法山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压根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能是我太想念李老弟了,出现幻听了,有空我得去奉禹看看他了。” 江锋振甩了甩脑壳,又勾着法山朝前走去。 李如是有些傻眼,连忙扯着嗓子又喊了两声。 “真的是李老弟!” 江锋振惊疑一声,连忙转身快步迎了过来。 “江老兄,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 李如是拱了拱手,笑的真心实意。 江锋振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他,神色渐渐有些不对。 “江老兄,你怎么了?你……你眼睛怎么红了了???” 李如是被他悲切的表情吓了一跳,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江锋振虎目含着泪花,哽咽道:“这才多少日子,老弟你咋混成了这样,莫非是那姓魏的狗官迫害你?老子赶明儿就把他剁了!” “江老兄,你在说什么呢?” 李如是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 “老弟啊,饿了吧?现在深更半夜的也要不着饭,走!跟我回府,我让人给你做顿好的!你背的那袋垃圾扔了吧,以后就留在府衙,有老哥在,保证你吃好穿暖!” 江锋振说着,就要帮他卸下麻袋。 你才要饭呢! 李如是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的说道:“江老哥你误会了,我好的很,身上背的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可不能扔!” 也难怪江老兄会把他当作要饭的,现在他的造型的确一言难尽。 口戴发黄纱布,身背麻袋,还拄着一根禅杖,确实有丐帮的几分气势,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江锋振狐疑的望着他,问道:“老弟你真没事?若有委屈不要强撑着,老哥给你做主!” “真没事!” 李如是解释的口感舌燥,总算安抚住他的情绪,其实内心多少有些感动的,江老兄虽说酒意正浓,可都是对他发自内心的关心。 “没事就好!咱们回府细说!” 江锋振放下心来,摇摇晃晃的又勾上了法山的肩膀。 “法山大师,又见面了!” 李如是抱拳施礼,内心充满了疑问,这秃驴不是在法尘寺么,怎么跑到墒州了?还有,他什么时候和江老兄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阿弥陀佛,施主,阿嚏~!施主,又见面了!阿嚏~!” 法山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师,您这是着凉了?”李如是装作很关心的问道。 “嗨!他着什么凉?是让人给气的打了一晚上的喷嚏。”江锋振把胡子拉碴的脸凑了过来,挪揄的说道。 “谁啊?这么大能耐?” 李如是顿时就来了兴趣,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把秃驴给气的直打喷嚏!有机会定要认识一下。 江锋振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说道:“今天有人冒充法山大师上了苏小姐的画舫!老弟,你说这个贼人胆肥不?” “确实……胆挺肥的……” 李如是挤出一丝笑容,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若不是老兄我要应付同僚,说什么也得在船上把那贼人揪出来!” “阿嚏!他娘的,若是让老子抓到那个冒牌货,非得把他皮剥了!” “对!二位说的对!”李如是不由自主的抹了把冷汗。 “对了,老弟你深更半夜来墒州做什么?莫非也是对苏小姐慕名而来?” “我来此是有事要找江老兄商议,去府衙没找到你,便寻到这了。” “何事这么急?” 李如是四下看了看,笑到:“先回府衙咱们再细谈!” 就在此时,法山脸色微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阿弥陀佛,贫僧这喷嚏来的不同寻常,似是不详预兆,贫僧得回寺中礼佛禅坐!” “法山大师,天明再走也不迟啊!”江锋振伸手挽留。 李如是连忙将他的手按了下来,挤出一个笑容对法山说道:“大师慢走不送!” 开玩笑,他身上背的可是数十万两银子!若是让贪财的秃驴知道了,能不能顺利带回去还两说。 “阿弥陀佛,就此别过!” 法山微微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李如是暗自松了口气,驮着麻袋和江锋振奔赴府衙。 好在已经走了大半,剩下的路程也没有多远。 回到府衙后,李如是跟随江锋振去了他的住所。 一盏昏暗烛火照亮了宽敞的房间,江锋振亲自沏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李如是。 “李老弟,找我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第七十二章 钦差大人 “我准备修筑陵江河堤!” 李如是接过热茶喝了一口,道明了来意。 “老弟为何突然想起了修河堤了?这可不是个好差事啊!” 江锋振也坐了下来,皱眉说道。 “罗才福的供状你也看了,若是六年前的水患再来一次,受苦的依然是老百姓,你我身为一地父母官,总得防范于未然不是!” “话虽如此,可六年前的水灾乃是百年一遇,不单单是奉禹,整个南庆省都被洪水席卷,如此大的洪水想要依靠河堤阻住,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所以要修,就要修的固若金汤!洪水再大,墒州内河的河堤不是也挺过来了么?” “若是按那种修法,那数百里长的河堤就是个无底洞,得填进去多少银子!”江锋振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我的想法是,以奉禹为点试筑!再向上下两游延伸,途径其它县域由当地县衙辅修!这就得请江老哥出面协调了。” “协调各地县令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银子……”江锋振摸了摸下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如是起身搬过麻袋,将袋口敞开,露出了明晃晃的金锭和泛着柔光的银票。 “江老兄请看,这一麻袋差不多有四十万两银子,按照我所估算的,也就是四十里长堤,另外县衙还有十万两银子已经在做筹备工作。” 江锋振酒瞬间清醒了大半,眼睛都直了。 “李老弟,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银子?” 李如是没有接话,转了话题说道:“再有两日魏勇上的折子应该会到江老兄手上了,这是请求朝廷拨款修堤的折子,还请江老兄附折上奏,剩下的缺口我再想办法!” 江锋振沉默了许久,叹道:“李老弟只做一地县丞实在是屈才了,我大衍若是都是李兄弟这样的官,何愁民富国强?” “江老兄可莫要捧我,这么说,你是支持我了?” “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老兄我怎么能不支持?只是此事虽好,可事关重大,牵一发动全身呐!届时满朝文武的眼睛都会盯着奉禹,难免会有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啊!” “江老兄说的这个有心人是罗家的那个二品大员吧!” 李如是没有一点意外之色,他把罗才福给剁了,那位二品大员对他动手是迟早的事,事实上和罗家有牵扯的陵江山匪早就对他动手了。 “不仅如此,李老弟你铁腕办案,得罪的人可不少啊!这些人虽然被压下来了,可并不代表没有报复之心啊!” 江锋振的话说的还算比较委婉的,现实更加严峻,不光是办案留下的后患,就单单是坑了何家等人的十一万两白银,这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如是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仅凭这些人还拦不住他修堤的决心,虱子多了不怕咬,得罪再多有何妨? 有十八尘僧护卫,安全暂时不用担心,真若是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化鱼飞行跑路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江老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咱们难道不能以章论章吗?说到底修筑河堤是民生大计,理在我们这边!” 江锋振眼神一亮,笑道:“李兄弟年纪轻轻,却颇缊为官之道啊!也罢!老弟放手去做,老兄我全力支持!” “那就有劳老兄多费心了。”李如是笑着拱了拱,似是想到什么,又说道:“还有一事。” “何事?” “不是说钦差大人会去奉禹调查办案一事么?为何这么久了,怎么连钦差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没见着钦差大人?”江锋振皱眉反问道。 “没有!” 李如是微微摇头,如实相告。 “不应该啊!我亲自派人将钦差大人送到的奉禹,怎么会没见到呢?” 江锋振的浓眉拧的更紧了,一脸的想不通。 李如是愣了愣,连忙问道:“钦差已经到了奉禹县了?” “不错,不过在奉禹边境钦差大人就将我的人遣了回来,而这些日子也没收的有关钦差的一点风声,目前应该还在奉禹县中。” “还在奉禹?”李如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位钦差既然还在奉禹,为何不去县衙?莫不是在憋什么坏招?这样一想,越来越不踏实了,于是问道:“江老兄,这位钦差长什么样子?” “倒是挺年轻的,相貌嘛,比老弟你还要好看上许多,就是感觉娘们了点!” “娘们了点?”李如是有些傻眼了,急忙说道:“是不是穿的一身淡青玄纹长袍,还喜欢拿着个折扇?” “不错,李老弟你见过?” “何止见过!现在还在县衙赖着不走呢!” 李如是吸了口凉气,整个人都不好了,幸好来了趟墒州,不然怎么也不会想到甄武就是负责调查的钦差,自己还当她面收了十一万两的贿赂,这若是让她奏报上去,那还得了? “老弟你不是说钦差大人没去县衙么?怎么现在又赖在县衙不走了?” 江锋振眉头都快拧成了结,比喝的酒还让人头晕。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我得回去了,下次再细说!” 李如是匆忙收拾麻袋,得先回去把甄武稳住,自己三番两次的要把她赶出县衙,估计早已心怀不满,幸好,还来得及补救。 刚好此时还未天明,得趁着天亮之前飞回去,确实不能再耽搁了。 “啊?李兄弟,这就要走了?”江锋振也有些傻眼了,连忙挽留道:“不急这一时,休息好了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谢老兄好意,我带了人过来,安全不成问题,现在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江老兄早点休息,他日我们再聚!” 李如是婉言谢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而后背着麻袋出了府衙,寻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化为鱼形振鱼鳍高飞,朝着奉禹县方向疾驰。。。 画舫五楼。 微风阵阵,抚动纱幔波荡。 少女慵懒的靠在软塌上,手中把玩着李如是饮过的酒杯,淡淡开口问道:“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七十三章 祸根 “有得道高僧阻路,我不是对手,所以退了回来。” 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冰冷声音让房内温度又降了几分。 “这么说,他真的是法尘寺的和尚了,连你都不是对手,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不过,我看见他和墒州知府江锋振走的很近,应该是去往府衙了。” “风神骑参将江锋振?”少女微怔,旋即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说道:“匪人不匪,官者不官,现在又跳出个连接两路的和尚,这里越来越有趣了!” “小姐打算如何做?” 少女没有答话,摇晃杯中酒一饮而尽,眯了眯眼眸似是沉浸酒中,过了许久才幽幽说道:“魅儿,你觉得法公子这首《将进酒》如何?” “好诗!”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袍人没有一点犹豫的回答道。 “诗是好诗,可人是何人?”少女轻笑,睫毛微落掩盖了眼底森寒的杀意,“暂且不论岑夫子,丹丘生是何人。单单这个陈王就让他与陵江山匪脱不了干系!现在风神骑参将也牵扯其中,那就意味着督司办的李乘风也有通敌之嫌!” “小姐,你是怀疑这首诗里的陈王是北荒的陈牧之?我不相信李道长会与他有瓜葛!” 黑袍人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 “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陈王吗?”少女眼神愈发冷漠,“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防。你即刻动身前往奉禹,暗中调查此事,若有线索不要轻举妄动,回来向我禀告即可!” “魅儿明白!” 黑袍人身影一晃,又消失在原地。 奉禹县衙。 李如是下降高度,瞅准了无人角落极速降落。 落地后,背着麻袋鬼鬼祟祟的朝着自己阁楼摸去。 此时天色尚暗,县衙内静谧无声,众人都在酣睡,应该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李如是松了口气,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李大人,昨晚你去哪了?” 幽幽的声音从漆黑的房间传来,着实把李如是吓得不轻。 “甄公子,你不睡觉的吗?” 李如是分辨出了声音主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睡不着,到处逛逛,李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奥,我也是去外面随便逛逛。” “哦?是吗?李大人莫不是是从白小姐的闺房逛回来的吧?” 李如是懒得理会她话中的调侃之意,摸着黑点亮了灯火。 烛火由暗渐明,照亮了硕大的麻袋,也照亮了甄武错愕的表情。 “这是什么?哪来的?” 甄武走上前去,踢了踢麻袋。 “外面捡的,别碰,脏!” 李如是好心提醒,拦在了她的身前。 甄武扑闪着大眼睛,灵巧绕过他打开了袋口,金光闪耀,晃的她一阵眼晕,“这么多钱!哪来的?” “说了捡的!” 李如是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这袋钱迟早要用到河堤上,来历咬死捡的,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自己信了就行。 实在瞒不过去的时候,统统推到法山头上就行,自己本来就是冒充法山的名讳,倒也勉强说的通。 “你该不会是半夜抢钱庄了吧!” 甄武明显不相信,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 “就在县衙后门捡的,你爱信不信。” 李如是也懒得跟她解释,自顾自的给自己热了杯茶水。 “这些钱李大人打算如何用?” 甄武没看出一点端倪,暂时也不想深究。 “自然是用来修河堤!”李如是回答的很干脆。 “哦?这么多银子,李大人真的舍得?” “你要是真的闲得慌,就去把白离叫来,现在他负责修筑河堤的用度,早点交给他我也能早点休息。” “好!” 甄武应的更加干脆,转身就出了房门。 过了不久,甄武就带着睡眼惺忪的白离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精神抖擞的阿奴。 不一会,憨态可掬的白霁汐和小翠也来到房中。 得,白府四人全数到齐! 几人看见麻袋里的银子顿时精神一振,残留睡意瞬间清扫而光。 “李兄,这么多钱从哪弄的?” 白离拿出一沓银票数了数,满脸的震惊。 “李大人说是从后门捡的。”甄武抱着手臂,一脸的调侃。 “对,就是捡的!小离啊,你赶紧清点记账,这可都是修筑河堤的资金。” 李如是顺口接道,顺便跳过了来历话题,让他办正事要紧。 几人虽然一脸的不相信,却也没有多问。 白离熟练的拿出算盘纸笔登记造册,白霁汐几人负责清点,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如是打了个呵欠爬上床榻,靠在床头假寐。而甄武依然抱着手臂,悠悠然的充当起了看客。 时间缓慢流逝,天边也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这是什么?” 忽然,小翠惊讶的从麻袋中拿起一枚金色玉佩反复观看着。 众人闻言一振,皆都围拢过去。 玉佩做工精美,是由罕见的明金皓玉制作而成,上面雕刻着一个荧润的苏字! “这是苏小姐的玉佩!” 白霁汐吃惊的捂住了小嘴,满眼的不可置信! “四楼为紫,五楼为金!这么说有人上了苏小姐的画舫五楼!” 甄武眼中的惊骇不比白霁汐少多少,罕见的严肃起来。 “李兄,这麻袋到底是从何而来?” 白离同样吃了一惊,郑重问道。 “捡的!” 李如是困的不行,嘟囔着回道。 众人沉默,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尽相同。 “我相信李公子所说,苏小姐的玉佩不是寻常人物可以拿到,应该是有高人相助,特意送来钱银助李公子修堤所用。” 许久后,白霁汐打破沉默,认真的分析道。 “上个月苏小姐的画舫停靠在南宣省的固州,应该就是那时有人登上了五楼,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却没有一点风声泄漏,着实奇怪!” 甄武缓慢踱步,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苏小姐的画舫停在何处?”白离皱眉发问。 “这会应该到了墒州,不过只停留一晚!” “那会不会是有人在墒州登的五楼,从而拿到的玉佩?” 第七十四章 修筑河堤,正式动工! “可能性不大,墒州距离奉禹两日路程,即使骑快马,也需十个时辰!最主要的是上了五楼就可成为苏小姐的入幕之宾!天下男子还没有人能拒绝这个诱惑,若真是在墒州,正主此时应该还在苏小姐的画舫上,没空过来送银子。” 甄武说的头头是道,分析的有理有据。 众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反驳理由,皆又沉默下去。 “不管如何,我大衍又出了一位经天纬地的大才,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风声传来,到时我等再瞻仰这位大才的诗词!” 甄武展开折扇,显得心情极好。 “甄公子所言极是,我大衍地大物博,出几个大才不足为奇,难得可贵的是此人心系百姓,不远千里送来筑堤资金,如此看来,此人与李兄的关系不一般呐!” 白离说着将目光放在了李如是身上,后者盖着两层被子,传来均匀的鼾声。 白霁汐莞尔一笑,小声道:“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以后自会知道高人名讳,现在还是快点将银两点清,不要打扰到李公子休息。” “看来还是我们的白大小姐心疼李大人啊,天冷,要不你上床帮他暖暖?” 甄武语不惊人死不休,声音却不自觉的放轻了很多。 白霁汐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埋头数银子直接忽略掉她的存在。 …… 李如是睡的很香,再次醒来时房内已没有众人的身影。 窗外天色也早已大亮,洗漱完毕后清爽的出了房间。 在县衙转悠了一圈后,得知魏勇已经去走访周边数县,临行带走了两位尘僧,这是李如是一早安排好的,用以护卫魏勇安全,而请求拨款的折子也送了出去,等待复文就可。 县衙大门人山人海,前来报名河工的精壮汉子络绎不绝,同时进行的还有原料采集,草图绘画,和一切有关筑堤的事情。 县衙数百口人充分调动起来,全身心的投入筑堤大业中,就连十八尘僧也全部安进紧要关口,协助有经验的老人完成各项事宜。 魏勇不在,李如是主持起大局,一切如火如茶的进行着。 五日后,陵江内河锣鼓喧天,两岸聚集着海量百姓,一条龙狮舞队在河堤上游龙穿凤,好不热闹! 李如是站在禹奉桥上,俯视下游数百名手持锄稿和各类工具的河工,激情澎湃的大声宣布道:“修筑河堤,正式动工!” 一声令下,准备好的祭祀物品纷纷被推入河中! 入水‘噗通’声不绝于耳,随后被如潮浪般的呼声彻底淹没! “李大人!李大人!李大人!” 数万百姓群情激昂嘶声呐喊,这一刻,李如是的声望冲至顶峰! 混在人群中的甄武精神一阵恍惚,看着桥上那个遥渡指挥,意气风发的身影,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许久之后,甄武仰起脸蛋,绽放笑容。 一笑百媚生,粉黛无颜色。 身旁的白霁汐将她表情看在眼里,酸酸的嘀咕道:“春心荡漾!” 甄武耳力过人,脸上不自然的爬上两朵红晕。 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愁。 距禹奉桥不过百步距离的一座商楼上,聚集着一群衣着华丽的商人,领头的赫然是何家主。 “多少日子了?” 何家主立于窗前,老脸上阴云密布。 “快十日了,别说放人了,现在连请柬都送不进去!” 方姓富商回道,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去。 “哼!放人?别想了!要放早就放了,这位姓李的县丞摆明了是要吞掉这笔银子!” “他娘的!拿钱不办事!十一万两银子他也不怕被撑死!” “拿钱不办事?这不是办了事吗?还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呵!老夫纵横商场多年,没想到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摆了一道!” 何景冷笑不已,脸色更加阴暗了。 “这姓李的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了我们的银子去修堤,再从中扣下个几万两中饱私囊,如此一来,名钱都有了!搞不好还能升官!这他娘的是拿我们当垫脚石啊!” 方姓富商猛然一拍桌子,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升官?做梦吧!供应修堤沙石的是我旧友,弄一份采购清单不是什么难事,到时他贪污多少,就可一目了然!” “何家主人脉广泛,在下佩服!如此一来,我们就有证据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送进大狱!” “不错!老夫正有此意!胡掌柜,你与徐巡抚沾亲带故,拿到证据后,还有劳你出马了!” 何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富态胖子。 “诸位稍安勿躁,依在下所看,这份清单没有任何意义,定不了李大人贪污的罪名。” 胡姓富商永远是那副笑咪咪的样子,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 “胡掌柜此话何意?” 何景皱了皱眉,疑惑问道。 胡姓富商托着大肚腩,晃悠悠的走到何景身边伸出了的肥硕的手臂,指着窗外远处堆积的岩石说道:“何家主请看,那些都是近日从外地运来的花岗岩,每一块都价值不菲。而且短时间的运送过来,人工费也是不小的支出,在下粗略估计,少说也砸进去了五万两银子!” 何景吃了一惊,眉头皱的更深了。 “何家主再看,这河道里数百名河工,月钱十两一位!那就是数千两的支出!仅这两项就占了我们行贿的一半数额,还有沙石木材,和其它材料支出,又是一笔庞大数字!” 胡姓富商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这还仅仅是第一天!” “胡掌柜的意思是这姓李的是真想修这个河堤,而且大修特修?”何景愣了愣,随后猖狂大笑,“绝不可能!这数百里的长堤他凭什么修?凭那十一万两银子?简直笑话!就是再给他十倍,他也断然修不成!” “是不是大修过几日不就知道了?按照这个进度,十一万两银子撑不过十天,我们安心等着就是。” 胡姓富商慢悠悠的又回到座位上,一点也不着急。 第七十五章 假嫂子 “老夫就等上个十日,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何景一挥袖袍,关上了窗户,外面震天的呐喊声也被隔绝了大半。 “嘿嘿,我还真希望这个姓李的能大修,到时虎头蛇尾的看他怎么收场!”方姓富商阴测测的说道。 “不错,修表象也好,大修也罢,一旦动工,有的是文章可做!到时他财力不济,留下的烂摊子就是个很好突破口!”有人立马附和。 “他现在站的有多高,到时跌的就有多惨!”何景冷哼一声,回到座位上招呼道:“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 禹奉桥头,李如是双手虚压,按下百姓的呼声,朗声道:“还是那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修筑河堤乃百年大计,容不得懈怠!此堤筑成,将永绝陵江水患!不管千难万难,本官誓要将此堤修成!可是修堤工程浩大,本官也有独木难支之忧!日后若有需要,还要仰仗各位能帮衬一把,所谓人多力量大,咱们共同将此堤筑成!” “修堤造福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我们哪有不帮的道理?李大人,我们听你的!”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高声喊道。 “对,李大人,我们听你的!让我们怎么干就怎么干!” “李大人英明!李大人英明!” 短暂的嘈杂后,人群又爆发整齐的呼喊,声浪一潮盖过一潮。 李如是站在桥头,放眼望去数之不尽的百姓昂情溢于言表,内心感叹不已。 不管什么时候,最可爱的还是这群朴实的百姓啊!他们的诉求不高,吃饱穿暖就行,仅仅是修堤保护他们的良田,就能让他们爱戴成这样,而那些欺压他们的狗官,着实该死! 李如是收拢心情,扛起锄头下了河道,和河工们一起干了起来。 有了他的身先士卒,河工们干劲十足,李如是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百姓们也没闲着,水果茶食不断送上河道,有些琐事能搭把手的绝不会推辞。 一时间河道内叮乓声连绵不绝,所有人都干的热火朝天的。 这一干,就干到了夜幕将临。 李如是直起身子,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招呼道:“大伙都累了吧,都喝口水,歇一歇!” “李大人,我们不累!” 有汉子直起腰回了一句,接着又弯腰挥舞着锄镐卖力的干着。 “再不累也要休息啊!天都黑了,总不能热了河道,冷了炕头吧!到时候你们媳妇找我说理怎么办?”李如是笑着打趣道。 “李大人,我还没媳妇呢!” 远处一个汉子高声回道,惹来一阵哄笑。 “没媳妇更要注意休息了,身子骨累坏了,将来还怎么耕地播种啊?” 众人哄笑声更大了,却也在李如是的劝说下慢慢停了下来。 李如是望着这一群淳朴的汉子,笑道:“我们年纪相仿,就别叫我李大人了,我全名李如是,你们平辈称呼吧!” “使不得啊,李大人是官老爷,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哪敢逾越!”有人惶恐说道。 “官老爷也是人,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呢?听好了啊,在我这没这些规矩,都一起吃的大锅饭,还讲究这些?”李如是佯怒笑骂道。 “就是,李大人和别的官老爷不一样,你见过有哪个大人能和我们一起干活的?依我看,这是李大人看的起我们,我们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看,看看,这位兄弟说的就很中听!”李如是指着出声的汉子,赞扬道。 “李大人与我兄弟相称,那我也就斗胆叫句李兄弟!”那汉子也不矫情,当即抱拳叫了一声。 李如是认真抱拳回礼,笑道:“正该如此!” 其它汉子见李如是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叫开了。 李如是没有怠慢,熟络过后便引导话题天南海北的侃开了。 众人围拢在李如是身边嬉笑怒骂,那世俗的隔阂悄然消散。 “李兄弟,坊间传闻你喜好男风,是不是真的啊!” 有人角度刁钻的问道,又是引来一片哄笑。 李如是轻咳了声,卖了个关子说道:“都说是传闻了,那自然是假的了!不过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你们怎么理解都是对的!” “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你傻啊,李兄弟这么说就肯定就是真的了!只是他不好意思,说的委婉了点而已。” “啊?那我得往后站站,毕竟我还算有几分姿色!” “我也得往后靠靠,我还没娶媳妇呢!” “都换下位置,有媳妇的上前,长得难看的离李兄弟近点!那啥,我这相貌肯定得站在最后了!” 李如是有些傻眼了,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了,连忙喊道:“你们这是干啥呢?” “嗨,这不是防范于未然么,那啥,万一李兄弟你饥不择食,我们这些清白身子不就被玷污了么!” 身前一个汉子扭扭捏捏的说道,黝黑的面庞上居然有些发红! 李如是顿感胃酸上涌,怒道:“给我停下!瞅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我能看上你们?就算我喜好男风,那也是喜欢细皮嫩肉的!我李如是堂堂七尺男儿!绝不会屈人之下!” “也是,我可见过那位公子,确实俊的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那位公子晌午来过,确实俊的不像话。” “要不怎么能配得上李大人呢!” “如此看来,是我们草率了!” “……” 李如是岔开话题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个!” “李兄弟,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下次再见到那位公子,我们该怎么称呼?” “当然得叫假嫂子了!”李如是正色道,随后又补了一句,“因为我是攻受不兼备的攻。” “哦~~!”众汉子憋着笑,拖长了尾音,随后齐声喊道:“假嫂子!” 李如是一哆嗦,顺着他们的目光向身后看去,只见甄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臂弯还挂着一袭深色披风。 第七十六章 艰难险阻 李如是干笑一声,回头狠狠瞪了众汉子一眼,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修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养足精神明日早些过来。” 说完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也不管身后那些糙汉子猥琐的眼神。 “李大人不惜自降身份,是要收拢人心吗?” 回县衙的路上,甄武略带讥讽的问道。 “我哪来的身份自降?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收拢人心?” 李如是轻笑,笑她太复杂。 甄武感受到他的反嘲,不服气的说道:“好歹你大小是个官,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官?官也是人啊,难道官就不能做这些粗活了吗?谁规定的?”李如是斜了她一眼,还是解释了一番,“修堤是我一力促成,可靠的还是这些百姓,我与他们同做,只是让他们看到我修堤的决心,仅此而已。” “你明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甄武仿佛变了一个人,刨根究底的问个没完。 李如是愣了愣,自然不可能说是为了功德值,可难倒有机会在这位钦差面前表现一番,于是疯狂往自己脸上贴金。 “别人不愿意接这个差事,那时因为他们心中没有百姓,即使接了,也只会从中再捞一笔。而本官不同,天生就刚直不阿!见不得百姓受苦,别说吃力不讨好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动摇不了本官修堤的决心!一日为官,就要一日为百姓着想,这才是本官所奉行的为官之道!” 这番话说的荡气回肠,既贬低了那些贪官,又无形抬高了自己,说的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 李如是挺直了身躯,偷偷瞄了一眼甄武表情,后者正一脸古怪的望着他,四目相对,气氛沉默又尴尬。 难不成这话说过头了?不应该啊,明明拿捏的恰到好处啊! “你说的为官之道,在那些贪官口中已经烂大街了。”甄武语气平淡的说道。 “……” 李如是噎住了,悻悻的埋头赶路。 “每个官都是为百姓着想,可又有几个能做到?修堤确实是个好事,可万一半途而废,李大人可想过是什么后果?我觉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这资金缺口填上吧!” 甄武的话很扎心,却也是事实,即使算上卖诗的银子,也才五十万两不到,尚有两百多万的缺口,这么大一笔钱,去哪弄? 而且时间紧迫,必须在五十万两银子消耗完毕前续上,否则河道一但停工,又会横生不必要的变故。 李如是也没了聊天的兴趣了,愁眉苦脸的闷头赶路,倒是甄武兴致不错,一路上摇着折扇脚步轻盈,似乎很喜欢看他吃瘪的模样。 两人在阁楼楼梯分道扬镳,李如是回到房中卸下了伪装,整个人被压力压的快喘不过气来。 比之修堤资金,更迫在眉睫的是功德值不够了! 李如是召唤出功德碑,查看了一下。 功德碑:(已激活) 功德值:0(余值0) 已兑换:人形(剩余时间:15:25)可转换:鱼形 兑换区域:膨胀(0/10000) 兑换区域:飞行(已兑换) 隐雪区域:???(完成双兑换区域可开启) 只剩15个小时!用山穷水尽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李如是的心情怎能好?这还是尽量节省的情况下,才能拖到现在。 必须想办法补充功德值,否则修堤没他这个主心骨,迟早会停工。 可是上哪弄?总不能直接去隔壁县拖几个贪官砍了吧!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砰砰砰……!”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大力拍响。 “进来!” 李如是调整好面部表情,高声说道。 “李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门外一名衙役闯了进来,慌张的跪倒在地。 “何事这么惊慌?起来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李如是内心咯噔一下,表面上还是平静无波。 “李大人,花岗岩……花岗岩被贼人毁了!” 衙役依然伏地,更加惶恐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李如是胸口仿佛被重锤了一下,气血一阵翻涌。 “回李大人,我等奉命看守花岗岩,可在半个时辰前,突然来了伙黑衣人,拿着重锤和黑火药专门破坏花岗岩,我等阻拦却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仅没有阻挡住他们,反而折损了几个弟兄,若不是河工们赶来的及时,怕是一块也不剩了!” 衙役说着,悲切的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又是黑衣人! 李如是脸色阴沉的可怕,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许久之后,缓缓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将白离叫来。” “是,大人!” 衙役领命,匆匆退去。 不久后,白离和白霁汐赶来,楼上的甄武也听闻动静赶了过来。 几人齐聚房间沉默不语,气氛凝重压抑。 李如是沉默良久,说道:“刚刚衙役来报,修筑的花岗岩被损毁大半。” “我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初略估计损失在三万两左右。” 白离默然,轻声报出预计损失。 李如是点点头,说道:“小离,你负责善后工作,受伤的送去医治,死亡的每人五百两抚恤。” “我明白!” 白离默默点头,没有过多话语。 白霁汐心疼的看着李如是,轻声说道:“这还仅仅是第一天,后面他们肯定还会出手的。” “我知道,所以河道需要加强防守!尤其是原材料这块,更是重中之重!” 李如是吐出一口浊气,平复着心中翻涌的怒气。 “防?你怎么防?河堤一但修开,上下数百里的河堤,你用什么防?你的人手有一个算一个,也不够塞牙缝的!” 甄武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充满了嘲弄。 话虽然难听,可句句戳进李如是的心窝子。 说的确实是事实,如此长的跨度,真想破坏,肯定是防不住的,黑衣人只要隔几天隔一段河堤破坏一下,就能让他的辛苦付之东流。 总不能全天候的派人守护修好的河堤吧?一来没那么多的人手,二来一般的衙役根本防不住他们,反而会徒添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