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修仙五千年》 第一章 此去 临安，大涤山下。 两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走在街上，披着陈旧的棉大衣，手里托着卷了毛的拂尘，破旧的蓝色公交车开过几天没下雨的黄泥土路，扬起漫天飞尘，日头的光透过纷纷扬扬的尘埃，洒下浑浊又明暗不定的光。 老人被呛到了，连忙快走几步，摆脱了身后的黄土飞尘。 回头看了看那辆罪魁祸首的公交车，却只是透过玻璃看到空无一人的场景，于是又转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混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民众们大多抢好了物资躲在家里，只有一些公交车司机、环卫工人还在外面麻木地干活，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一切都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这一切最初只是道观里的异动，比如三清画像突然升起黑雾、观里的雕塑无缘无故地碎裂、弟子们心神不宁无法入定、龙虎山天师梦中魇醒。 到后来，便是星斗异动，天灾频发，植物纷纷枯黄，动物横死大街，潮汐异常，地震频发，火山喷涌，飓风和海啸不断席卷沿海地区。 专家们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原因，但又一个个被推翻，到最后一筹莫展，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直到现在，大部分工厂都暂时关闭，人们躲在家里，应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灾难。 “民生艰辛啊……”老人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这天气也是越来越冷了。 另一位老人没有回应，只是道：“上山吧。” 这里在三百年前还是香火鼎盛的道观——洞霄宫。 自汉代初建，足足有上千年的历史，最终毁于乾隆年间的一场大火。 前几年倒是有个倒霉的景区开发商想重建这里，但只干了一半就没钱了，留下一堆半成品的景区规划，最近更是有垃圾站建在了山下，周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不过依旧有隐士住在山上，或者说——正因为人烟稀少，才有隐士在此。 二位老人来此，正是访问此地隐者。 穿过垃圾场前的黄泥石子路，沿着废弃的景区走廊一路深入山中，古旧的小村庄早已渺无人烟，凄凄荒草覆盖了大涤山八十一洞天。 骤然，山中响起一声钟鸣。 惊起一片山鸟。 …… “咕噜噜……”热水带着蒸汽落入白瓷茶杯中，翠绿的新茶载沉载浮，老道士拈起半支檀香，袖口一抖，插在了案边。 “难得几位天师府的同道也有空光顾我这山野寒舍。”老道士坐在案几后，端起茶吹了口气，在天师府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惭愧，惭愧……”一位老者赔笑道，他们此来有事求人，只得应下这话里的刺，“清虚前辈闲云野鹤，晚辈不敢叨扰，然事关天下苍生，晚辈只得冒昧以求……” 老道看了他们一眼：“前些日子你们搞了个道教大会我听说了，看起来是议出了点东西，还事关老道了？”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道：“正是如此……只不过并非事关前辈，而是关系到前辈的弟子……” “顾子澈？你们找他？”老道有些诧异，但转瞬又觉得理所当然，“先说说吧，你们议出了什么。” “晚辈斗胆试言。”老者一拱手道，“大会之中，诸前辈一同演算，最终得出了天地大劫的起因，在于五千载之后。” “等等。”清虚直接打断了他的叙述，“起因在五千年后？这怎么可能？” 如果未来的某事导致了过去的毁灭，那么过去既然毁灭，为什么会有未来？ 这完全就是个大号的祖父悖论。 未来的那件事，杀死了所有人的祖父！ 老者面露难色：“晚辈也知道，但是这是众前辈们共同演算的结果，也只有这个结果，虽说荒诞不经，但我们没有第二种答案可以相信了。” 清虚皱紧了眉头：“那这个暂且不论，就当是因为五千年后的事情导致的，那么你们要如何解决？” 老者恳切地看着清虚，拱手以对：“我天师道中有一法，可效圣人‘出入造化，进退古今’，或可身行五千载后，然道法易得，圣人难求，故……” “你们看上了子澈的五千载福泽？”清虚直言问道。 “是……尊徒虽不是圣人，但身怀五千载福泽，教中早有定论，大约是尧舜禹此类贤德再世，以圣人福泽为凭，或能成事。” 清虚皱着眉头：“《皇极观物法》我也略知一二，但圣人福泽终究不是圣人，若行此法，能不能成不说，恐怕五千年福泽皆要尽数斩去……” 老者陈恳言道：“正是，教中也知，此法代价颇大，但诸前辈论道四十余日，唯有此一解，恳请清虚前辈与尊徒，以天下苍生为念，勉力一试。” 清虚沉吟许久，微微一叹：“此事我不能替子澈决定，你们还是亲自跟他说吧。” “这是自然！”老者感激地道。 “随我来吧。”清虚没有多说，起身带路。 这座道观并不大，是当年那个建了一半的景区开发商留下的，只有一座较宽的道观主屋，旁边是木石砌的小屋，进了木篱笆后，正中是供奉着三清像的祭坛和香火蒲团等寻常物件，左侧是待客的一间房，设有案几茶具，右侧是平日道士们打坐的地方，主屋后的那些一看就是后来搭建的简陋小屋便是日常起居之所。 穿过院子的青石板小路，三人来到了小屋门前，清虚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这是一处陈设非常简陋的小屋，一张农村里的旧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木书桌，还有三个装满书的旧书架，仅此而已。 但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的年轻人，却在房间中央戴着vr眼镜，拿着手柄兴奋地跳着舞。 两位老者面面相觑。 “子澈，有客人来了。”清虚温和地敲了敲他的头。 顾子澈摘下眼镜，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哈哈，玩得太投入，没注意到。” 眼前的少年人一头黑色长发，在脑后偏上的位置挽成发髻，被vr的绑带微微压偏，眉眼弯弯，噙着微笑，容貌并不出众，至少在人群里一眼看去不会引人注目，但五官周正，笑容温和，很能令人感到亲近，像南方照在雪地上的和煦冬阳，身上穿着廉价的白色卫衣和卡其色长裤，看起来平平无奇。 若是放在道观外，大概只会落得一个“挺温和的小伙子”的评价。 “顾小友，你这是……” “啊，尝试一下最新的科技。”顾子澈依旧是笑着，“还挺好玩的。” 两位老者也没继续说什么，现代社会了，大部分道士都在世间行走，玩个游戏也很正常。 清虚道长开口道：“子澈，两位前辈有事要跟你说，你听完后可以自行决定。” 老者感激地向清虚点了点头，然后赶紧对顾子澈复述之前的话。 听完后，顾子澈的嘴角流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事情也能轮到我？” 在十六岁上山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当然也会幻想拯救世界，但那不是早就被淹没在时光之中的可笑幻影吗？如今被几位道长陈恳相求，不免感觉有些古怪。 “顾小友身怀圣人福泽，生而不凡，若有一人可救苍生，必是……” “不用给我戴高帽。”顾子澈打断道，“我不是你们说的圣人，但也是个正常人，若只有我能做，必定当仁不让。” 如此果断的回答，让在场几人都愣了一下，二位老者甚至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道法的危险性和成功率都说了，他们以为眼前的少年会犹豫一下，甚至以此提出什么条件，结果竟是直接答应。 顾子澈平静地道：“对天下而言，舍一人而救天下，是可以的；对我而言，舍我而救天下，也是可以的。就算我贪生怕死不敢应，自然有千夫所指替我答应，既然这样，何必有中间那些犹豫纠结的过程。” “……顾道友才思敏捷，令人佩服。”老者恭恭敬敬地一拱手，称其“道友”，这是给牺牲者的尊重。 “子澈。”清虚道长皱着眉头看向他，“若你不愿，必不可能有人逼你。” 青袍随风而动，二位老者丝毫不敢多言。 “我知道师傅护我。”顾子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自从您六年前说我有大福泽，硬拖着我出家后，我就知道一定有大事等着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不凡的人降生，自然有不凡的世道。” “而且您不觉得这样很帅吗？像话本里的剧情。”顾子澈笑着从师傅手中抢过拂尘，随手一挥，搭在肩上。 “——徒儿不孝，此去拯救苍生——” —————————————————————————————————————————————————————————————————— 四十日后，终南山。 上百位白须飘飘的老者，带着更多的自家弟子站满了小半个主峰平台。 原本作法地点是要定在龙虎山的，但大部分道士都对龙虎山现在当家的一脉并不感冒，因此在诸多隐居前辈的建议下，定在了终南山，甚至在主峰临时搭建起了一座八卦高台。 顾子澈今日一身白色道袍，发髻上插着一根檀木簪子，朴素大雅，广袖含风，在山巅的大风中猎猎作响。 他手边还提着一个包，里面是食物和水，还有一些“或许有用”的符咒。 清虚道长看了一眼爱徒，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诸位前辈，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位老者向高台一旁的人们拱手。 顾子澈面无表情，缓步走上高台中央。 他默默念着经书，努力安抚着涌动的情绪：“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怕，自然是怕的，但那并没有用。 高台的八个方向分别走上了一位老人，除了清虚道长和当代天师以外，顾子澈一个都不认识。 “大概是隐居已久的前辈吧。”他默默心想。 他甚至看到一个老得看不清人样，所有皱纹堆叠在骨头上的皮骨架子老人，在几位老者的搀扶下慢慢走上高台，也不知是多少岁了。 许多前来观礼的年轻弟子神情各异地仰望着高台之上的顾子澈，他们中有不少都幻想过这样的场景，站在山巅高台之上，在万众瞩目的中央。 但他们也知道，如今在那上面的，并不是英雄或偶像，而是牺牲者。 斩去五千载福泽，穿行未来，不知归期，不知归途，不知成败，不知终焉。 “可以开始了。”当代天师沉稳地道。 另外七人也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对顾子澈严肃地道：“顾小友，我再重复一遍，如果此法顺利，你将前往五千年后的此地，但你也将失去五千年福泽，你的任务是找到大劫的起因，并阻止当世的毁灭。” “未来人类若存，科技水平也将是我们现在无法理解的，因此并没有什么可以提醒你的……只能祝你，此行顺利。” 最终，他叹了口气：“我们老辈马齿徒长，空活经年，竟不能挽天下分毫，唯托于小辈一人，惭愧万分……顾小友此去，我等几人将录你为道子，引诸位同道，昼夜祈福，或可稍作相助……或不能利尔一毛，然人力又穷，维能至此……” “天师不必如此。”顾子澈拱手，他的指尖还在因紧张而颤抖，但笑容依旧洒脱，“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晚辈赴恶地而不惧，利天下而不争，还请诸位长辈宽恕在下狂放，且观小儿辈，此去成道！” 天师自然明白这是顾子澈在宽他们的心，也是鼓励他自己，心下感叹一声洒脱，不再多言，通知诸位前辈作法。 八块暗淡的玉石被他从一个金色的丝绸小袋中取出，分别放在八个方位。 “这是……传说中的灵石？”顾子澈心中灵光一闪，但此时已不便多问。 最终，天师坐回原位，八位前辈一同掐起咒法。 “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一身观万身，一物观万物，一世观万世者焉。” “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 “谓其能以上识天时，下尽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 “谓其能以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 “圣人临世，请告天地” “福泽众生，寿考不忘” “古今一念，千载如焉” 那一天，无数人看到了终南山巅涌起的金色浮光，如曦如芒。 顾子澈看着自己背后站起的金色圣人像，脑中突然想起了庄子那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只要天下还期待着圣人，那么就一定会有借圣人之说欺世盗名的大盗。 “这么说来，我倒也算是‘大盗’……不是圣人却借圣人之名，请天地开法，出入造化，进退古今。” “真有意思……” 且借福泽五千载，盗得一世众生来。 第二章 囚犯与炼气 顾子澈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他在光芒中逐渐悬浮，外界周流变化，难以言喻的色彩不断流动，那是超越人类感官的东西，难以描述，只能体悟。 “五千年后的地球，会是什么样呢？”顾子澈暗自揣度着，是科技达到巅峰，还是人类已经灭绝了？ 福泽如实质般地环绕在他身侧，带着万民祈福之音，但在不断衰弱，这是穿越时间的代价——随着时间流逝，那浩如烟海的福泽也一层层被削去。 直到光芒逐渐淡去，顾子澈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让我看看……呃……这……”本想欣赏一下五千年后终南山景色的顾子澈彻底呆住了。 因为外面是黑暗的星海。 远处，一颗恒星正熊熊燃烧。 “……完蛋……”顾子澈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宇宙里，但唯一能肯定是，他没几分钟好活了。 没有宇航服，人类在外太空存活不到30秒，极端的温度、气压差、射线会快速夺走他的生命。 事实上，道长们定位的“五千年后的此地”本来就有问题，因为宇宙是在膨胀的，他们所定位的那个位置却是不变的，在科学和玄学的奇怪混合作用下……总之顾子澈目前离地球很远很远。 在他的视线中，时间飞快流逝，满天星辰都在红移中远离自己。 他很想喊一声你们快回来，但那并没有任何用处，随着最后一道福泽消失，他失去了所有的保护，零下近二百度的气温让他立即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个停留在脑海中的思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 不远处，一艘小型飞船正开启了全部的隐形设备，悄悄地停泊着。 他们在不久前观测到了奇怪的时空波动，于是偷偷赶来，结果就看到光芒一闪，一个白袍青年直接出现在了太空中。 “呃……怎么是个人？”一个狂野的女声在驾驶舱中响起。 “生命反应快速下降……他快死了！” “先救起来吧，看看情况。” “看他穿的是道袍？是七大宗的人吗？” “可能是吧，但怎么一个人被传送到太空里……好像还没有修为在身。” “总之先救起来吧，说不定可以勒索上一笔，我们今年就都不用拾荒了。” “已经派出自主舰了，正在执行救援。” “警告：即将失去生命反应，需要立即进行医疗救助。” “该死，船上没有专业的医疗舱。” “用天元圣露试试吧。” “喂！那个多贵你知道吗！” “那就不救了？” “算了……救吧，他最好能值我一滴圣露的钱……” “……” …… 不知多久后，顾子澈缓缓醒来，入眼的便是铁灰色的天花板。 “嗯……我没死？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他喃喃地道，试图撑着床坐起来，但突然发现双手不能活动了，双脚也不听使唤。 他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脚，还好，都在，只是无法操控了。 就像是大脑的指令无法抵达四肢神经一样。 顾子澈环顾四周——这看起来是一个小房间，铁灰色的金属构成了房间的基础结构，看不到任何接缝，浑然一体，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工作台和一个置物架，但上面空空如也，似乎是陈设都被搬走了。 而自己正躺在一张铁床上，除了铁板之外什么都没有，有点搁人。 “是被什么人救起来了吗？看屋内陈设……就算不是人类也是和人类体型相似的生物。”顾子澈迅速分析着，“根据屋内的布局来看应该不是专门的牢房，而是普通房间改造，但也不排除文化习惯和人类不同的特殊情况……”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再分析了，因为伴随着几声急促的提示音——门被打开了。 门外走进来几个奇装异服的人类，两男一女，头发五颜六色，带着霓虹般的电子闪光，衣服是那种便于活动的紧身短袖短裤，但领口处被做成了传统的交领右衽，腰背部挂着大大小小的皮兜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有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硕大的雪茄，但没点燃，腰间挎着一柄颇具科技感的小型枪械，身材壮硕；另一个男人身材正常，腰间别着一柄蓝色长剑；女子则有着一对棕色猫耳，但面容非常凶悍，几条伤疤纵横，更透露出杀伐的气息。 “是人类……”顾子澈稍稍安心了下来，至少自己没被丢到外星人的手里。 “他醒了，把他带过去吧？”男人说道，随手一抹，奇异的光闪过，顾子澈发现自己的腿可以动了。 但这男人说的话他听得有些一知半解，像是中文但又不太对。 “你把禁制解开了，万一他逃了怎么办？”女人的目光撇向顾子澈。 男人把顾子澈拽了过来，摁住他的肩膀：“怕什么，他连修士都不是，那一包符箓我们也收走了。” “行吧，那就带他去见叶姐吧。”女人耸了耸肩，表示没有意见。 顾子澈努力地聆听他们的对话，大致听懂了一部分。 “五千年的时间里中文变了也正常……还好能听懂。”他庆幸地想道，但又涌起了强烈的好奇——这五千年里，人类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文明发展到哪一步了？ 只是如今他还是阶下囚，只能按捺下好奇心，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双手依旧不能控制，被男人压着一步步走出房间，穿过一样铁灰色的通道，他来到了一扇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门前。 那扇门看起来竟然是玉石制成的，一块完整的白玉被削成了高两米多宽一米的大门，上面刻画着看不懂的纹路，闪烁着蓝色的光，散发出令顾子澈感到舒适的气息。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眼前瞬间变了。 周遭的阻隔全部消失，他置身宇宙，远处是蓝色的a型恒星，上下皆是闪烁的星海。 但他仍然站在地上，身后跟着的三人也是。 前方是几个座位和一个控制台，似乎是驾驶室一类的地方。 顾子澈在短时间的震惊后便回过了神，开始思考这里的构造：“也不知道是真正的全透明还是投屏……估计是投屏吧……这里应该是飞船的驾驶室，这样的驾驶空间可以无死角地观察四周，真不错。” “别东看西看，跪下。”身后粗壮的男子踢了他一脚，顾子澈只听到“咔吱”一声，大腿骨竟然直接裂开，他摔倒在虚空的地板上。 剧痛袭来，他咬牙坚持，额头渗出冷汗，发出“呃……”的低吟。 “凶虎，别这么暴力。”一个女声传来，“他只是个凡人罢了。” 顾子澈抬头，看到一个同样有着猫耳的年轻女子走过来，一抬手便释放出点点绿光，眨眼间，他的骨折就被修复了。 她穿着一样的紧身短袖短裤，露出的小腹上布满了恐怖的巨大伤疤，其中最大的一条一直蔓延到左锁骨，像是曾经被人一刀斜劈成两半过。 她掐住顾子澈的脖子将他拎起来，丢在一旁的座椅上。 “好了，我们之间进入正题——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她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顾子澈思考片刻，突然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死死地抱着脑袋，过了好久才缓回来，在周围的几人快不耐烦之前，他抢先说道：“呃……我叫顾子澈。” 话音落下，几人面面相觑。 “喂，你们谁听懂他说了什么吗？”说话的是那个佩剑男子。 “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有点听不懂。”壮汉道。 “别吵。”被手下称作“叶姐”的女人道，“这是七大宗用的‘雅言’，我能听懂一点” 说罢，她继续示意顾子澈：“继续说，你是哪家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宇宙中？” 顾子澈继续面露痛苦之色：“我……不清楚……想不起来……我好像突然就到太空里了……然后浑身都在沸腾，在燃烧……然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装失忆。”叶姐的眼神逐渐锋利，“这里不是什么所谓的‘文明地区’，为了救你我损失了一滴天元圣露，如果你不值这些钱，我们会把你整个人拆开来，灵根卖给玄牝教育，大脑卖给灵宝天宗，血液卖给血仙剑宗，骨头和肉卖给龙吟剑宗……” “可……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顾子澈适当地流露出惊恐的眼神，但有几分像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从来没有接受过类似的训练。 “叶姐，直接搜魂吧！”猫耳女人暴躁地说。 “确实，费这么大劲干嘛。”壮汉也附和道。 叶姐烦躁地骂道：“急什么急，老娘都没急你们先急了？用的也是老娘的天元圣露！这家伙肯定是七大宗的人，就会操着一口听不懂的‘雅言’，穿一身纯植物编制的道袍，万一他有什么师傅爸妈在他脑子里下了禁制，我们全都完了！” 另外几人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叶姐有些恼火地看向顾子澈：“妈的……早知道就不该救你，喂，傻子，你还记得你爸妈叫什么，在哪里修行吗？” 顾子澈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然后小声地回答道：“好像是在……洞霄宫……” 叶姐的眼中数据光芒流转：“我查不到你说的洞霄宫。” 顾子澈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叶姐无奈地陷入短暂的沉默，“我们的飞船还有两天到港，你抱着你那个不中用的脑袋仔细想想，如果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你就准备被拆了卖掉吧。” 说完，她就一挥手，指使几人将他送回去：“把门锁上，不用下禁制，朵儿，你负责送他的一日三餐，不过分的要求可以满足，就这样。” 名为朵儿的猫耳女人显然不太乐意，但也不敢反驳叶姐的命令，恨恨地踹了一脚顾子澈，将他拎回房间里。 待他们走后，佩剑男人问道：“叶姐，您打算怎么办，真把他拆了卖？” “……这家伙修为都没有，拆了也没人收，最多是送到屠宰场按肉价卖，但老娘还心疼飞一趟的能源钱。”她叹了口气，“刚刚看了，真是一点修为都没，正常人不可能二十几岁没接触过修仙，何况是七大宗的，估计是犯了错被剥夺修为驱逐出来的吧，丢到宇宙里让他自生自灭……这种人真难办，估计老娘要亏本了。” …… …… 顾子澈被朵儿一脚踢进了房间里，然后便听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四周随即陷入了寂静。 顾子澈发了几秒钟的呆，将身子挪回床上，长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从刚刚的对话里还是能分析出不少东西的……什么血仙剑宗灵宝天宗，再加上这奇怪的飞船……”他摸了一下未知金属构成的墙壁，“地球是搞出了修仙，还成功和科技结合了？” 那叶姐所展现出的治愈的能力，还有凶虎那不正常的蛮力，应该都是修仙者的东西。 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对所谓的修仙嗤之以鼻，即使他本就是出家修道的，也完全不赞同所谓的修炼成仙，对他而言，修道意味着心灵的追求，而非怪力乱神的东西。 但临走时，那终南山巅的巨大八卦、疑似灵石的东西，还有冲天而起的光和五千年的穿越，让他没法说出“修仙不可能”这种话来。 “也就是说……地球上自古以来都是有‘仙’的，而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一切会苏醒。”顾子澈暗自猜测道。 “也不知道那个叶姐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我至少得有一点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喃喃自语，“反正这两天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试一试？” 如果这个时代，可以修仙呢？ “先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可惜临走时没把师傅的藏书都看完，那里面好像有不少炼气法门……”顾子澈有些遗憾，他向来是对这种古人臆想出来的“修仙之法”不感兴趣的，平时优先看的都是哲学方面的书。 “还好《道藏》至少是看过的，挑一篇试试吧。” 他盘膝闭目，进入冥想，过去的记忆逐渐浮现—— 明《道藏》，洞玄部，众术类，《摄生纂录》。 《调气篇·吐纳炼气法》 【以鼻纳气，以口吐气，微引之名曰长息。纳气有一，吐气有六。纳气有一者，谓吸也。吐气有六者，谓吹、呼、嘻、呵、虚、咽】 理论上这部炼气法需要在清晨吐纳，或是辅佐以醴泉一类的用品，但现在条件有限，顾子澈只能进行其中的“内调气法”。 【委气，四九三百六十息，正僵外，握固，先调和，口中含唾莫咽，九息一展转，令足间相去五寸挽之，微还气时身如委衣，骨节俱解。徐九十息止，当违一指不开】 顾子澈刚准备先来一次三百六十息的小周天，结果在第一次呼吸时，就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清澈明亮的奇异气流，顺着鼻息进入身体，沿经络运转一圈，逐渐分六次呼出，而他明显感觉到身体舒服了许多。 “这是……灵气？真的有用？”他惊讶地睁开了眼。 类似的呼吸吐纳法他在地球上时也尝试过，但都不过是养生之法，没有十年如一日地吐纳，根本看不出效果，但如今，他只是一息便感受到了“灵气”的存在。 为了再度验证，顾子澈继续冥想，这一次，他整整运转了三百六十周天，花了一个多小时。 伴随着一口长长的吐息，顾子澈睁开了眼。 瞬间，他只感到眼前明亮，身体轻盈。 抬起手，微微溢出的灵气将袖子吹得随风飘动。 炼气！ “非常有用，但不知道这种法门在这个时代算不算稀有，用它能换取自己的性命吗？”顾子澈思索道。 “还是交出去吧，就算没用，也给他们点希望，至少别在两天后把我杀了……”顾子澈决定道，“这种大路货的炼气法也不太重要。”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脑海中大量的咒法，想到这些东西都有可能实现，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第三章 接战 叶姐自然一直在通过监控盯着房间内，看到顾子澈盘腿打坐，一小时后就进入了炼气一层，挑了挑眉毛。 她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顾子澈很识相地敲门喊人，并将那部他“刚刚想起来”的炼气法门交了出去。 当然，又因为了解到这一船的人都看不懂文言文，顾子澈将其翻译成了白话文——幸运的是，文字的改变并不大，人们都还在写简体字，这就类似于各省各地虽然有自己的方言，但字形还是大差不差的。 “嗯……”叶姐琢磨了一下手中的东西，有些想挠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这种炼气……完全想不明白。” 顾子澈有些不懂，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考虑到顾子澈的“失忆”和配合态度还不错，叶姐耐下性子给他讲了点东西：“我不怀疑你写的这东西的真实性，毕竟你刚刚亲自用过了，但这种炼气的方式和目前的炼气方法……简直天差地别。” “那主流是怎么炼气的？”顾子澈问。 “大部分婴儿都会被送到【玄牝教育】的培养室中，利用婴儿天生的‘先天一气’来进行修炼，通常来说，有钱人家的婴儿刚刚满月就会在培养室中晋升为【炼气一层】，一岁就可以筑基了。”说到这里，叶姐叹了口气，“像我们这种穷人，没钱去买玄牝教育的套餐，才会在识字后开始使用炼气法门进行修炼，但一般也是借一个聚灵阵，然后在里面感受灵气对身体的浸润，根据个人的天赋，待上几天到十几年不等，便可以晋升炼气期。” “通常的炼气法门都是告诉你什么姿势才能最大程度地感受天地灵气的浸润，但这种……呼吸吐纳……简直闻所未闻。”叶姐流露出头疼的神色，“或许是你们七大宗内部的东西吧，但也不好定价……算了，你做得还不错，再接再厉，给老娘搞点好卖的东西。” 叶姐看起来心情还算可以，本来都做好了彻底赔钱的打算，现在至少有了个搞不清楚价钱的炼气法门，再怎么说也不会亏了。 顾子澈也不多说什么，继续被押送着丢回了房间里，不过这一次，被丢的力度小了点。 揉了揉摔疼的大腿，顾子澈重新在床上盘腿而坐。 这个时代的炼气是他完全没想到的，甚至完全抛弃了呼吸吐纳，顾子澈也不好说是不是科技进步淘汰了这套东西，暂时不打算评价。 但那种“天地灵气直接浸润身体”，却让他有一种土豪的感觉，要知道，在五千年前的地球，那可是一丝天地灵气都没有！数十年的吐纳，直到白发苍苍，说不定才算得上吐纳有成，抵得上一丝天地灵气。 时间逐渐流逝，顾子澈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的“气感”越来越强，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所谓的“炼气一层二层”是什么东西，他只能感受到滞留于身体中，那可供他操控的“灵气”每次吐纳都在增加。 他温习了一遍自己所以还记得的术法，但不敢在这里练，他敢保证，船上一定有人在监视自己。 飞船中不知岁月，在顾子澈进行第十八个大周天——也就是三百六十次吐纳时，他被重重地摔倒在地，整个飞船猛地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 顾子澈看向旁边，房间的一侧上似乎有操控屏幕，他随手划了两下，一面墙壁骤然透明，直接显现出了外面的场景！ 他倚在舷窗边上，在闪烁的太空幕布下，几艘青色的飞船逐渐靠近，高速拦截鱼雷带着推进器的火焰迅速朝着这艘飞船冲来。 此时，驾驶室。 “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干一票大的了！”叶姐叼着雪茄大声喊道，这玩意其实没必要抽，嗜好品一类的东西只要他们想，立刻可以让辅助机械来一针，但是船上不少人还是执着于这些复古的东西，理由可能是“看起来更像海盗”，属于一种自我心理暗示。 仿佛置身星海般的驾驶室中，叶姐坐在原地，戴着一个奇异的头盔，神识不断发散，直到布满了半径数万公里的宇宙空间，将范围内的一切动静详细捕捉。 不远处，一艘正在逐渐解体的黑色小型舰船正在不断向周围抛射着残骸和零件——这是一艘走私船，但很遗憾，它已经被海警击毁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佩剑男子嘟囔了一声，“本来不会被海警发现的。” 他们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回港，但途中撞到了这艘胡乱逃窜的走私船，结果连带着自己也被发现了。 “别抱怨了，这种小船会被海警编队追击，一定是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叶姐舔了舔嘴角，“我们说不定会大赚一笔。” 这艘铁灰色的海盗飞船投射出一道引力波，在那堆残骸中捕捉到了一个黑色的箱子，将其缓缓摄取。 “我抓到了！替我掩护！”朵儿高声喊道。 伴随着一阵警告声，飞船的一侧舱门打开，佩剑男子直直地跃了出去！ 只见他荧蓝色古剑出鞘，骤然变大后踩在脚下，化为一道蓝色电光猛地冲向黑箱子那里，手指连点，大量剑芒飞射，直接将来袭的鱼雷全部拦截点爆！ 大概是发现这种导弹武器对这艘飞船不起作用，十艘青色的海警小型飞船开始改变形态，在青白色的光辉之中，原先的鱼雷发射口被折叠回舱内，取而代之的是类似发射激光的小口径炮台。 飞船身上的纹路逐一亮起，大量蓝紫色的光芒在炮口凝聚，这种光效和威势似乎预示着刚才的袭击只不过是普通的试探罢了。 “ai！自行机动躲避，确认来袭武器：正雷炮，天师道直属海警护卫舰小型舰载改装版。”叶姐快速地为ai安排目标，这种老式ai连自动判断敌方武器都做不到，只能手动输入指令。 “确认……光速能量武器，全装甲结构穿透，正在为本舰执行空间折叠，护盾输出已达最大，正在执行随机机动规避……” 骤然，整艘飞船缩小了整整一半，这是将部分舱室进行空间折叠后的结果，而本来隐形的幽蓝色护盾则逐渐变得闪耀。 下一刻，四十余道蓝紫色的电光以光速跨越宇宙而来，这种速度的攻击没有飞船可以执行机动躲避，要么硬抗要么随机躲避看看能不能躲开几发。 他们这次的运气很好，只有三发命中了护盾，在护盾上溅起大量破碎的波纹。 “该死，这玩意有点猛，我们没法同时抗住五发！”叶姐咆哮道，“他们是私人海警！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追的这玩意很值钱！！” 第一轮炮击结束，飞船后舱被迅速打开，大量奇怪的黑色圆球被抛洒出去，散布在引擎后的空间中。 这是引雷珠，能拦截雷霆一类的攻击，将其提前引爆，但是承受强度有上限。 同为能量攻击，射线类如伽马射线就不受这种小珠子的干扰，但是修仙者的飞船大多由所谓“天河玄铁”“深渊古金”等高密度材料制成，原子密度趋近于简并态，并带有不太符合科学常理的“天地灵气”属性，再加上修仙者自身的强悍体质，因此本该是生命克星的伽马射线反而对他们效果不大。 引雷珠布设完毕，但宇宙空间实在太大，也只能稍作干扰。 更何况身后的十艘飞船已经逐渐靠近，试图使用中程武器了。 协助捕获的佩剑男子显然有些心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箓，贴在黑箱子上，在真空中无声地念叨了一句什么，一拍箱子，随后箱子便飞速地在引力波的捕获下落入了飞船货仓。 看到箱子被夺走，海警飞船们急了，不再保持着炮击距离，而是开动引擎直接逼近，试图使用中近程武器进行拦截。 但海盗飞船之所以被称作海盗飞船，并不是它载着海盗……而是因为在飞船的设计和改装时，就充分符合了海盗们的特色：瞬间的爆发火力，和极限的逃生能力。 既然货物已经入舱，那么也不用和这些人玩游戏了，飞船直接启动了全功率引擎，庞大的天地灵气涌入能源仓，在叶姐操控者玩了几个灵巧的短距离空间跳跃后，仙灵引擎彻底点燃，直接达到了98%的亚光速，在几分钟的准备后，直接折跃进了亚空间。 身后的护卫舰并不能装配体积巨大的跃迁及超光速干扰设施，也无法追上海盗飞船那种短时间内连续的空间跳跃+亚光速冲刺+亚空间折跃，只好恨恨地放弃了追踪。 飞船上欢呼了起来，庆祝着一次成功的虎口夺食，还是从七大宗之一的天师道私属海警口中。 虽然最终不免要进入亚空间躲避，但叶姐有着丰富的亚空间航行经验，基本不会发生迷航。 顾子澈望着窗外，那里不再是星海，而是无穷无尽的白色云雾，如同在云海中航行。 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海盗的接战其实就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攻击和防御的交换大多是以光速来完成，他只是看到了鱼雷和几道掠过的蓝紫色雷光，飞船就进入了亚空间。 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飞船的微微震动，舷窗外的景色再度变成了宇宙空间。 一颗蓝色的b型次矮星正在黑暗的背景中缓缓燃烧，飞船逐渐驶入它的柯伊伯带，并靠近一颗黑色的星球。 他们到港了。 第四章 修仙界的如今 随着飞船缓缓降落在星球地表，顾子澈更好地看清了这里——这是一颗古怪的星球，没有大气层，通体黑色，地壳上布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大部分是金属，少部分分不清。 不久后，房门被打开，朵儿过来提着顾子澈走下飞船，沿着一条甬道走入了一座黑色的建筑之中。 一股难闻的臭味立马占据了他的鼻腔，周围锈迹斑斑的墙壁、被酸蚀的地板都带给了他不那么好的观感。 “这里是垃圾星球。”朵儿难得地解释了两句，“总有些处理不掉或者没有处理价值的废弃物会被丢掉，人们就在这个星系里放了几个引力生成器，然后把垃圾都丢在上面，变成了一颗垃圾星球。” “这附近的几个星系都是这种星球，我们一般叫这里‘填埋场’，正经人不会往这里跑，只有一些丢垃圾的自律飞船会来，所以像我们这种海盗都会把家安在这里。” “但这些垃圾并不是‘彻底没用’，而是‘回收成本高于丢掉的成本’，反正宇宙空间这么大，丢掉就好了。” “因此这些垃圾，对于我们这种小组织来说，是有一些价值的，只不过需要筛选。而自动机械会被那些自律飞船判定为‘不在系统内的未知机械’从而抹除，所以需要人工操作。” “其他内容就让‘门卫’跟你说吧。”朵儿平淡地道，“这已经是为数不多的需要‘人’的工作岗位了，等你赚够了救你用的钱才能离开这里。” 顾子澈被提着穿过腐朽的黑色大门，一个老人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觉。 “醒醒，门房，给你送新人来了。”朵儿冷漠地说道。 “嗯？哎！来人咯！”老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打量着顾子澈。 而顾子澈也在观察着他——老人的模样还算可以，虽然老了但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 不过因为某种他还不知道的原因，目前所有他见过的人长得都很不错，这让本来就比较寻常的顾子澈更加泯然众人。 “这娃娃才二十出头吧，炼气一层？把他带来送死的吗？”老人无精打采地问道。 “不会死得那么快，注意防护的话差不多能活一年吧。”朵儿说道。 “行咯，反正都是听你们的。”老人接过了顾子澈，枯瘦的手掌却带着巨大的力量。 “等一下！”顾子澈看向朵儿，“我想问你个问题。” 朵儿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这里离地球有多远？”顾子澈认真地问道。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决定的问题，不太会打草惊蛇，又能大致估算一下人类目前的水平和势力范围。 而且以朵儿对自己的不耐烦来看，他最多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 朵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二十一万光年。” 顾子澈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根据他有限的天文学知识，银河系半径为十万光年，也就是说，他目前的位置至少也在银河系之外。 “这里既然是垃圾场，那么附近的星系中一定有不少人类活动，甚至可能有一大片宜居星球……”顾子澈暗子想道。 垃圾场既然在这里，垃圾生成的地方绝不可能很远，总不至于人类为了丢个垃圾还要飞到河外星系去丢，这附近很可能是工业或者生活中心。 也就是说，人类至少在距离地球二十一万光年的位置，建立起了大片的殖民地带！ “既然脱离了银河系，那一定已经点出超光速航行的科技了吧。”顾子澈感叹道，不过这也正常，连修仙都出现了，再结合一下人类科技，跑出银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问题是，人类扩张的脚步到哪了？总不会已经殖民全宇宙了吧。 朵儿说完话就走了，没有再交代什么，反而是门房看着顾子澈露出猥琐的“嘿嘿”笑容，让他打了个寒战。 “请问前辈怎么称呼？”顾子澈问道。 老人嘿嘿一笑：“叫我门房就成……不过你说的话不容易听懂啊，是只会‘雅言’，刚刚才学的通用语吗？倒是有趣……” 顾子澈沉默不语。 他也是刚刚才逐渐从飞船成员的对话里琢磨出一点“通用语”的路子的，举个例子，就像听日式英语，好像能听懂，又好像听不懂，这玩意好像是英语，但怎么又像日语。 “来吧，带你去领装备。”老人起身，“希望你别死太快咯……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顾子澈亦步亦趋地跟着门房，走在黑洞洞的空旷建筑之中。 “这里的生活垃圾只有少部分，绝大多数是无法处理的大型垃圾，比如巨构残骸、废弃金铁，其中不少都带有强辐射、强腐蚀，甚至还有一些没有清干净的防御法阵，再加上这里的温度，白天零下一百多度，晚上逼近零下二百度，像你这种炼气期一层的，就算有防护服也活不了多久。” “我们这里实力最差的垃圾工也是金丹期的，十几年前有个筑基期的过来，才干了一年不到就死了，全身畸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老人露出了一个阴森可怕的笑容。 “而且你实力低下还有另一个坏处——我们这里的吃饭住宿都是要钱的，装备的损耗也是要钱的，你呼吸的氧气也是要钱的，你有这一份工作也是要交钱的……平均算下来大概一年二百星币，以你的实力，估计一年下来不仅不赚钱，还要倒欠不少……要知道金丹期修士在这里拼了命捡垃圾，一年也就赚个三百多星币吧……” 顾子澈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哦对了，因为我们这份工作有那么点……不太合法，所以不小心的话被打死也很正常……”老人嘿嘿一笑。 顾子澈已经懒得说话了，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星际时代的恶意。 “庆幸吧，这年头有份工作不容易，就算是一辈子还不清债，至少有吃有喝有住，不会莫名其妙地死掉或者卖掉自己的尸体来赚钱。”老人说道。 “是指有吃有喝有住然后一年内变成怪物死掉吗……”顾子澈吐槽。 老人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一年内成为金丹期的话……大概可以再多活个五六年，然后在五六年里成为元婴期……可以再多活个几十年，如果你幸运地在这几十年里成为化神……那么恭喜你，可以替代我这个门房了，或者去那个海盗团里当个船员。” 元婴期只是高级垃圾工？化神期当垃圾堆门房？顾子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在他极其有限的修仙小说阅历中，元婴都可以称得上是“老祖”了，化神期都是隐世老怪，怎么到这里就成了底层黑奴？那站在上层的都是什么？神仙吗？ 看眼前的老人还算比较健谈，顾子澈决定冒险再多问一点：“那化神后呢？” 老人看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应该和七大宗有关系吧，这你都不知道？” “……我失忆了。” “怪不得他们把你丢到这里来……原来是不好杀了也不好放了啊。”老人阴笑道，“不过老头也不管这些屁事，看你年轻，简单跟你讲一下吧。” “【成仙】是标准的阶级分界线，没成仙的大部分都算下等阶级，成仙了才算是一个正常的【公民】。” “化神以下都是奴隶和乞丐，烂命一条，把自己卖了都不值几个钱，修仙界随便打个小仗都要死上几万亿。” “化神、炼虚、大乘这三期的算是正常贫民，虽然一样会死，但是幸运的话能有一份工作，吊着小命，实力越强工作越好，像老头这种底层化神期就是管个垃圾场，每天被辐射侵蚀身体，原本化神期能活两千年，但你看我，才三百岁就快死了。” “当然我只是说没爹妈养的人，人家有背景的化神和老头这种化神可不一样……” “成了散仙就能在修仙界【注册公民】了，有自己的个人终端，能找工作，能上学，能买东西，有保险有社会福利，受法律保护。” “不过这世道，什么法律保护都是虚的，冲撞了贵人，散仙也不过是条狗罢了。” “再往上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慢慢在这个狗日的世道里爬呗，实力越强活得越快活些。”老人啐了口唾沫。 “后生啊，老头这不清不楚活的三百岁，就弄清楚了一件事。” 老人清了清嗓子，用沉重的语气缓缓地道： “如果一个人强得能干趴下所有人，那么什么都是虚的。” 顾子澈脱口而出：“——如果一个人的实力大于所有人实力的总和，那么所有的规则和约束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的欲望会吞噬一切事物——是这个意思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没错，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就是喜欢文绉绉，不过这话听起来比老头子总结得厉害多了。” “加油活着吧……这就是修仙界。”老头摇头晃脑地道。 顾子澈陷入了沉默，他开始思考，当“修仙”真实出现后会是什么样子。 当人们是原始时代时，一群人拿着石头可以轻松打死一个人。 当人们是冷兵器时代时，一群人拿着干草叉可以勉强打死一个盔甲骑士。 当人们是热武器时代时，一群人拿着菜刀或许可以堆死一个拿着机关枪的士兵。 当人们进入到修仙时代时……如果真有一个修炼到尽头的人出现，如果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如果那个人还有一些作为人的欲望…… 那会出现什么？ ——是以一凌万，是吞噬一切的、无限膨胀的权力和欲望。 “这……就是修仙？”顾子澈茫然地抬头，看着虚无的天空。 当人与人的个体实力无限拉大，他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强者将弱者视为蝼蚁和消耗品，甚至不认为他们是同一个物种，随意使用，随意支配，随意毁灭。 不会有道德的谴责，因为大家都是这样。 不会有法律的约束，因为没有人可以约束他们。 为了让弱者再也无法获得和他们一样的力量，以及复仇的可能，他们会阻断晋升途径吗？显然会的。 教育垄断，阶级固化，抹杀天才。 除非那个天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一起成为这个阶级的受益者。 顾子澈微微颤抖。 老人察觉到了，他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也让这些七大宗象牙塔里的天真小孩见一见外面的残酷吧。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顾子澈想得更远，因为在这个年代，一切屠龙术早已被禁止流通了。 摆脱五千年前修仙小说的窠臼，被老人稍微提点一下，顾子澈就能很轻易地猜测到修仙社会的发展方向。 “不……不对……我的想法还有一个漏洞！”顾子澈突然精神一振。 “宇宙实在太大了，如果人类在扩张，将蛋糕一直做大，那么新鲜的血液就会不断涌出，就会有大量天才和幸运儿在宇宙的尺度中获得奇遇而崛起，阶级固化和资本的异化就无法完成！” “——但是修仙界的现在，在扩张吗？” 这个巨大的疑问横亘在顾子澈的心头，久久不散。 第五章 收费的生活 老人带着顾子澈来到了一处仓库中，一抬手，几件物品便被摄了过来。 一个巴掌大小的八边形圆盘，一个护臂一样的装置，一个长杆，一个拉货的手推车。 “这个圆盘是【便携式防护服】，你把它按在胸口就会自动展开，能提供防护、温度和气压，但不是彻底防护，不小心被强射线强辐射照到了一样要死。” “这个护臂是探测仪，能帮你探测附近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你最好记住，有价值的东西通常也比较危险，因为没坏完全。” “长杆可以变形，变成钻头和架子一类的辅助工具，你最好不要用手捡东西，防护服破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手推车是装东西的，只有元婴期的才会配发空间戒指。” 老人把东西一股脑地塞给了顾子澈，然后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仓库往前是一个大厅，也是那种空旷的黑色锈蚀风格，像被遗弃搬空后的工厂。 “这里往左走是出去的路，这里不限制你们的工作时间，不过每天如果赚的太少，就会被直接辞退——我指的辞退是把你们丢到太空里。” “往前是居住区，我带你去录个灵气验证就行。”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工厂改装的，装有伪装发生器，外面的自律机器不会发现这里，不过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虽说自律机器不会对生物发动攻击，但探测器说不定会惊扰到他们……所以祝你好运。” 顾子澈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老人来到了一个房门口，在老人的引导下分出一丝灵气放入门上的机械中，完成了认证。 “既然用这种方式作为锁，那么每个人的灵气都不同吗？”顾子澈心想。 推开门，房间里黑黢黢的一片，借着遥远的恒星的光，依稀能看到屋内只有简单的书桌、床和柜子。 “这里以后就是你住的地方了，桌子边上有个简单的操控屏，开灯、吃饭什么的都可以在上面操作，自律机器会完成，想加点家具也可以，不过都要花钱，如果你欠得太多也会被辞退。” “最后，温馨提示，捡垃圾的时候危险的不只是垃圾，还有人。” 说完，老人便摇摇晃晃地走了，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化神期修士，和门房老大爷也没什么区别。 顾子澈关上了门，坐在锈蚀钢铁铸的床上，开始盘腿冥想。 这两日里他所接受的信息有些过多，心境都出现了数次波动，这是不应该的。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默念三遍清静经后，他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灵台空明，似有还无，正是趋近于“内观其心，心无其心”的境界。 如此之后，他才再度睁开眼，打量着四周。 未知钢材制成的房间，床桌柜子都是这样的材料，已经长满了锈迹和腐蚀的痕迹，屋内有空气，气压正常，桌旁有一扇窗，窗外是黑色的大地，还有蓝色恒星微弱的光芒。 打开控制屏，微微的蓝色光芒亮起，上面显示了他现在的情况。 屋主：顾子澈（炼气期） 余额：-5000000 服务： 气压（已开启，50/年） 温度（已开启，50/年） 氧气（已开启，50/年） 食物（0.2/餐） 灯光（未开启，0.001/小时） 额外家具： 普通柜子（5） 普通床（9） 棉织物（2） …… 顾子澈微微一算下，在保证气压温度氧气的情况下一日三餐，他一年要花掉三百五十多星币，哪怕一日一餐都要223块，但一个金丹期修士拼了命一年也就赚三百多…… 至于那个负五百万的欠款他已经不想管了，反正那伙人没杀了自己，说明自己暂时还是有用的，只要在这里节省一点，不会被丢出去。 这种恶劣的环境对他人来说或许会感到痛苦，但顾子澈并不在意，在山上的时候，他每天都是一到两顿素食，过年也就吃点白菜饺子蘸醋，平时睡的破旧木板床，日常就是看书和打坐。山里有电，偶尔师傅闲心来了带点电子产品上山给他玩，也是浅尝辄止，尝试为主。 修道之人无物欲，有则遣之。 控制屏上还显示时间，目前是13:20，顾子澈不知道这个时间是根据什么算的，但是他暂时不打算出门，至少多修炼几天，有点实力傍身后再尝试出门。 毕竟那个筑基期都被直接搞变异的故事让他有些紧张，他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能白死，五千年前整个地球的性命都系于他一身，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盘腿坐下，继续开始修炼《摄生纂录》，他仍然不敢尝试那些记忆中的强力道法，唯恐有人在监视着自己。 伴随着一个个大周天的吐息，天地灵气沿着经络浸润修复着他的躯体，浸透了骨血和灵魂，取清去浊，如此往复。 这里的灵气显然比飞船上少不少，顾子澈隐约能感觉到，他修炼的速度甚至赶不上飞船上的三分之一。 但条件所限，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能靠时间继续磨。 …… 三日后，顾子澈缓缓醒来，长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心境修行还是不够到位……这里的恶劣环境对我依旧有影响，才七十二个周天就产生了一定的烦躁情绪，原先在山上的时候不会这样的。”顾子澈暗自警惕，他是又念了三遍清静经才醒来的。 打开控制屏，点了一份食物，三天内滴水未进，对炼气期的修士来说还是有些难受。 只是十秒钟后，自律机器便将一只机械手深入了房中，将一个铁皮罐头放在了他面前。 打开罐头，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团未知物体，没有气味，猜不出是什么。 顾子澈思虑片刻，指尖冒出灵气，化作小小的灵风，拈起一丝食物放到口中。 很咸——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除了咸味没有别的味道，没有嚼劲，就像是放了很多盐的泥巴一样。 顾子澈这才发现没有水，只能又花了0.1星币点了一份水——金丹期修士应该可以用法术凝水了，但他的记忆中可没有什么凝水的法门，实力也不足，只好额外花钱购买。 在五千年后，顾子澈终于体会到了“呼吸都要花钱”和“契约奴隶”的生活，也不知是进步还是退步。 吃了一半后，他盖上罐头的盖子放在一旁，食物非常珍贵，连一餐都要分成两餐吃。 “差不多该去捡垃圾了，再待下去那个老头说不定要把我丢出去了。”顾子澈不敢试探老人的底线，拿出自己的装备，准备出门。 从这些人口中他能猜到，炼气期应该分为好几层，但他修炼了这几天都没感觉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体内的天地灵气一直在增长，没有明显的“分层”，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很快就被顾子澈丢在了脑后——只要实力在提升就好。 将那个八边形圆盘放在胸口，瞬间，一大片像塑料一样的东西从中弹了出来，伴随着法阵的闪光，自动化为了一套包裹住全身的黑色隔离服。 顾子澈不知道这是用什么原理制成的，但是在里面并不憋气，温度气压也很适宜，只是穿着不舒服，像套了个塑料袋，而且有点妨碍运动。 将护臂套在左手手腕上，右手提着根杆子，然后拉着车，顾子澈缓缓走出了门。 “没有遇到人，说起来这两天也没从窗外看见过别人，也不知道这里到底还有多少垃圾工……”顾子澈心想，“但是这建筑倒是挺大的，完全看不清占地有多少，可能别人是从别的门出去的？” 以前看过的太空电影里，离开气压不一样的殖民地建筑需要经过一道隔离气压的门，但这里显然不一样，出门后再走一段路，有一处泛着微光的屏障，只要穿过屏障就是“外面”了。 顾子澈小心翼翼地走出去，但就在整个人出去的一瞬间，他猛地跪在了地上！ 重力好大！ 血液都在快速离开大脑，心脏的泵血压力有些跟不上星球的重力，顾子澈感到眼前迅速变得模糊，呼吸困难，心跳沉重，只能努力地趴在地上，以此来对抗那巨大的重力。 “……人们就在这个星系里放了几个引力生成器，然后把垃圾都丢在上面，变成了一颗垃圾星球……” 顾子澈想起了朵儿说过的这句话。 之前在庇护所内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既然要靠引力来吸住垃圾，那么在不干扰星系运转的情况下，一定是引力越大越好。 外面的这重力根本不是炼气期可以承受的！ 还好他没走多远，顾子澈全力运转体内的灵气，强撑着往屏障内爬去。 在灵气的强化下，心脏更加有力，手脚并用，一分钟后，顾子澈终于回到了内部，满头大汗地瘫在地上喘气。 刚出去的那一下骤然感受到几十个g的重力，是真的会让人瞬间昏厥然后死去的！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被灵气加强过，估计就刚才那一下，血管就会被瞬间压爆，大脑血液全部回流。 “这还怎么搞……”顾子澈苦笑道，“太离谱了……这根本不是炼气期可以干的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找门房，问问看怎么办。 老大爷依旧在睡觉，被顾子澈惊醒后有些烦躁：“哎呀……怎么连重力都受不了，炼气期真烦人，自己去仓库里拿一个【便携式浮力生成器】，记住，这玩意要花钱的。” 顾子澈道谢后连忙告退，生怕这个化神期的老门房有起床气把自己给干掉了。 仓库很大，跟着金属铭牌，顾子澈终于找到了那个【便携式浮力生成器】，拿了一个后重新前往外界。 第六章 首战 填埋场星域，十九号垃圾星。 顾子澈在一望无际的垃圾堆上费力地拉着小车，扫描着地下的物件，遥远恒星淡蓝色的光如荧荧鬼火般撒在他的身上，如同微光的纱衣，又在金属巨构残骸的冰冷骨架上反射出被遗弃的暗光，身后是没有大气层遮蔽的无垠宇宙，黑暗的星海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与独自前行的小人一同构成了孤独的画卷。 走了许久，探测器才亮起红点，顾子澈走过去，操控着杆子变成耙子，将上面的金属扯开。 但那东西在很下面，顾子澈不停地忙碌着，甚至把半径二十米的东西全都扒拉开，因为他们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像蛛网一样。 他挖了挖又停了停，整整四个小时后，他才成功挖到那个东西——只是一个很小的机械圆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总之探测器说它有价值。 小心翼翼地爬上自己挖的大坑，顾子澈又感觉自己饿了，这种体力活非常消耗热量，挖了四个小时的坑，虽然被强化后的身体不至于精疲力尽，但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看着车里一个小小的圆球，顾子澈陷入了沉默。 或许……一天挖24小时，都不一定能挖到什么东西。 回到庇护所，那台【价值检测仪】给了他另一个不轻不重的打击——那个圆球价值0.1星币，挖三个才等于他一顿饭。 回到房间里，顾子澈把之前剩的那半个罐头吃了，喝了点水，然后继续开始打坐顺便恢复体力。 他有种预感，在自己到金丹期之前，捡垃圾是绝对不可能赚钱的。 他的体力太差了，又不能辟谷，必须要花钱买水买吃的，挖几个小时就饿，还必须要租那个【便携式浮力生成器】，又是一笔额外支出。 至于老人所说的辐射，他目前还没有感觉，但不可能永远好运。 “如果是这样的未来，那我们还有必要踏入星海吗？”顾子澈自言自语道，转而又笑了一下，责怪自己庸人自扰，这种事情，还不是他能左右的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子澈开始了规律的作息，每天睡四个小时，冥想七个小时，捡垃圾十二个小时，吃饭上厕所一个小时——说起来，因为他修为不到不能自动排出杂质，又花了200星币买了个厕所，让本就难堪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一周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连肋骨都凸显了出来。 新的一天，顾子澈结束了冥想，拉着手推车出门，附近已经没有垃圾可捡了，他每次出门都要走很远，但他没法带食物出门，因为外面平均零下一百五十度。 大约走了两个半小时，幽蓝色的恒星在钢铁大地的尽头落下，探测器终于亮起了红点。 顾子澈长出了一口气，再找不到的话，他就要考虑无功而返了。 这次的东西有些偏下，在地下八米处，大概有三层楼的高度，运气好的话也要挖上五六个小时，但是能找到有价值的物品已经很幸运了，他没法再奢求什么。 放下手推车，长杆变为撬棍，撬开附近的大型金属架，然后变成耙子将小物件拖开。 三个小时后，顾子澈整个人都处于坑中，看不到外界。 但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穿着防护服从旁边路过。 可位于坑洞下的顾子澈，完全没有发现。 “嗯……炼气期？这种实力也能来捡垃圾？”那人暗自思虑道，神识直接嚣张地覆盖过去，一个箭步便来到了坑洞上方。 “你……”顾子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还真是炼气期，现在连你这种人都能干这活了吗？不错，都归我了。”他兴奋地笑着，手上渐渐加大力度，让顾子澈的脸越来越红。 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了……他心想，被人发现然后袭击这种事，是他之前就有预案的。 【仁高护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灿管魂，丁巳养神，太阴华盖，地户天门。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卧，隐伏藏身。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心中默念咒法，突然间，他整个人如同虚化了一般离开了那人的手，然后以奇诡的步法迅速远离。 又有言道：【太阴幽冥，以使吾形，云雾罩体，二避日精。急急如律令】 下一刻，无形的黑雾掩盖了他的身形。 这是道藏中记载的【六丁隐遁法局】和【太微金阙昊天上帝二遁入冥】，全是逃脱隐遁类的道法，顾子澈自知未来一定会被人袭击抢夺物品，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这两个道法，如今施展出来，果然不负厚望。 但是那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眼，仿若癫狂，大声喊道：“出来！出来！！出来！！！炼气小辈！！！交出你刚刚用的神通，我发誓饶你不死！！！！！” 金丹期的灵威让周遭的钢铁都微微颤抖，一道道如同实质般的灵气刺向各个方向，顾子澈只能一退再退，试图退出他的攻击范围。 但一不小心，脚下的垃圾堆不稳，他摔倒在地。 那人流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找到你了！” 黑色的灵气化作狼头形状，向他扑面而来，带起阵阵灵气化作的罡风，在钢铁丛中直接破开了一条路！ 顾子澈再度靠着六丁隐遁法局的禹步闪躲开来，但他的隐遁法门能遮蔽身形，却不能遮蔽被他踩到的垃圾堆，这些细小的足迹在金丹修士的神识之中暴露无遗。 狼头一个偏转，继续向他袭来！ 顾子澈嘴唇快速微微颤动，默念咒法：【清清，地宁宁，六丁六甲斩妖精。敢有不顺吾道者，天蓬真君灭汝形。……火速勅召，主将杀伐烈雷大神都统大将军、阴雷副将前将军关羽、阴雷副将右将军张飞、阴雷副将左将军黄忠、阴雷副将征西大将军马超、阴雷副将虎威将军赵云，下赴坛前，有事指挥】 【贯斗忠孝五雷武侯秘法】 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雷法属于民间咒法，整套流程非常繁琐，还要开坛，不过短咒也有效。 话音刚落，明明没有大气却雷声四起，六道金色雷霆落下，化为了三国人物，只见五道扑向那人，剩余一道“雷电赵云”扑向了黑色狼头，将其拦截。 “你……”那人还在震惊与顾子澈明明只是炼气期的灵气波动，却能使用这种威力的神通，还不止一个。 四道雷霆轰炸之下，那人浑身焦黑，但依旧还在动，顾子澈连忙继续念咒：【白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随登阳明。天回地转履七星，蹑罡飞斗跻九龄。恶逆摄伏妖魔倾，万灾不干我长生。我得长生留福庭，旋乾倒坤鬼灭形。万神助我斩妖精。急急如天皇大帝律令】。 一道更为粗壮的雷光从他掌中迸射而出，灵压让他自己都后退数步摔倒在地，而那恐怖的雷霆以光速跃出，径直劈在了那人身上。 金丹期的肉身被直接洞穿，雷光甚至向后蔓延了数万米，一直消失在未知的尽头。 片刻后，整个头和胸膛都被劈飞的不知名金丹修士，便化为飞灰，被重力吸附在了地上。 顾子澈坐在地上，有些茫然。 就这？ 这是金丹？ 还是说这种只是底层金丹期，所以才这么弱？ 他走过去，那里只留下一本泛着光的书。 “还有东西？”顾子澈俯身拾起，那是一本秘籍，上面写着“狼首波”三个大字。 打开简单地看了一遍，里面全是白话，诸如“灵气从丹田运行至右掌，想象黑狼咆哮的模样，勾起无名指，灵气喷吐”等，基本上看了就能学会。 顾子澈简单翻了两下就明白了，伸出右手，但是只喷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狼头，撞在了地上，把那里的废金属撞出一个小坑来。 “威力好弱！”顾子澈心想，这应该是自己修为不足，灵气太少的缘故。 但是为什么自己用五千年前的道法却可以爆发出那样大的威力？ 顾子澈立马浮现了这个疑问。 “难道是神通品级的问题？”顾子澈想起了这个修仙经典设定，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对，“我在用道藏中的道法时，几乎没有消耗自身的灵气，但是在用这个《狼首波》时，几乎全都在用自己储存的灵气，没猜错的话，这才是最大的差别！” “若我借用外在的天地灵气，那么道法的威力就不再不关乎于我的修为，我只要能理解道法，操控道法，它自己会向外界借力来施展。而我只用自己的灵气的话，那么威力就仅限于我自身的修为……” 这里面有大问题！ 顾子澈立马意识到。 或许是强者想削弱弱者的实力，所以只给了他们这种神通，而那些可以借力的道法全部都禁止流通？ 很有这个可能，但目前信息太少，也不能完全肯定。 顾子澈带着满心的疑惑，把那个金丹期修士车上的东西搬了过来，慢慢推回去。 今天的收货是2星币，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了，甚至是他捡六天垃圾赚的钱的总和！ 客观来说，确实是杀人夺宝来得快，但顾子澈并不打算这么做，或者说，连想都没想。 他出手击杀敌人，只是出于防卫罢了，若是那人还有一分可能与他和平相处，顾子澈都不会做得这么彻底。 脱下防护服，他走向门房那里，打算把手上的这本秘籍给他，免得自己欠钱太多真被丢到太空里。 第七章 猜想 再次叫醒门房，顾子澈把那本秘籍递给了他：“今天捡到的，看看有没有用。” 门房睁开了眼，有点诧异地看了看秘籍，随后说道：“这东西……普普通通吧，对金丹元婴期的修士而言都还可以，但是你练了绝对会爆体而亡，你从哪得来的？” 顾子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因为他练了，还用出来了，也没见有什么不适啊。 “今天在外面看到两个修士打架，然后同归于尽了，我悄悄过去想找点好东西，然后就捡到了这个。”他说道。 老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子澈：“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善地，你坑蒙拐骗都可以——这东西还挺值钱，算你十万星币，再接再厉。” “十万！”顾子澈有些惊讶，就这种他三十秒就学会的东西，值十万？ “嗯，秘籍难得，何况是这种元婴也能用的，我们这种小地方，到化神期都不一定能有几个神通，给你算了点溢价。”老人道。 “对了，这书给我，里面的内容我给你抄一份，你要是运气好晋升金丹期，可以尝试着练一练。”老人抬手，凭空变出一张纸来，然后凌空写字，只是几秒钟便将书上的内容原原本本地抄在了纸上，将其丢给顾子澈。 看着纸张飘落，顾子澈随手将其摄回。 突然，老人的眼前一亮，猛地抓住顾子澈，那一掌之下，顾子澈只感到漫天星辰都在压向自己，根本无处可躲！ “隔空取物，灵气离体？这不是筑基期的能力吗？你怎么做到的？”老人诧异地抓着他，检查着他的身体，“你这人也很奇怪，刚才还没发现，你身上的波动明明是炼气一层，但是体内的灵气已经到了炼气十层，还能隔空取物……你到底是什么？” “啊……？”顾子澈也不清楚老人在说什么，“灵气离体……是筑基期才能用的？” ——他几个小时前还在用这种办法来吃饭，毕竟没有筷子。 “不是才能用，是筑基期才能会！”老人有些急，“你是怎么用出来的？” “呃……操控灵气跑出身体啊……还能怎么用出来？” “……不是……”老人有些气短，“我知道要这么用，但是问题是你怎么用出来的？” “呃……就是想用出来……就用出来了呗？” 两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老人被气笑了，放下顾子澈，认真地说：“炼气期灵气入体，筑基期灵气离体，金丹期灵气凝形……这都是不能违背的，除非你有什么特别逆天的心法傍身，否则是绝不可能违背基本规则的，但我看你也没有任何心法，所以你这种情况理论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顾子澈茫然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炼气期灵气入体，筑基期灵气离体……这种，为什么？” “？” 老人也愣住了。 “你到了修为自动就会了，没到就是不会，还能是为什么？老头子活了三百年，一直如此！” 顾子澈也沉默了。 为什么？ 两个人互相瞪着，仿佛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老人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估计你也搞不懂，你先回去，让老头子好好想想，这两天先别离开房间里，我想通了就来找你。” “……好的。”顾子澈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于是告退。 回到房间，他还在思考之前的问题。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修仙很奇怪，但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炼气期灵气入体，筑基期灵气离体，金丹期灵气凝形】这种设定听起来很合理，类似的还有元婴期凝结元婴日行万里，化神期分出神识化身等等……都是到了某个修为层次才能掌握的事情。 但从一个五千年前的道士的角度出发，这非常奇怪！ 他的师傅清虚道长，没有半点灵气，但依然能使用不少小神通。 那八位炼气都没有的前辈，仅仅是依靠着八颗暗淡的疑似灵石的东西，就能使用穿越时间的无上道法。 放在现在，这些都是很强的道法了，毕竟《狼首波》这种东西都能成为金丹元婴期的神通。 对顾子澈而言，并没有什么“你金丹期才能用，我炼气期学不得”的东西，毕竟前世那么多道士，大家都是普通人，但是五雷正法召请神仙改天换地的道法，就学不得了？ 或者说，被奉为太清的老子写的《道德经》，那可是大道之书，无上神通，难道普通人就看不得、学不得了？ 哪有这种事！ 因此他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学不得、做不到的。 想做，就做到了，如此而已。 那为什么自己可以做到的事，而别人做不到，甚至老人说他三百年里没见过有人做到？ 仅仅是相信吗？ 顾子澈不认为这么简单，如果只要“相信”就能做到，那事情未免也太简单了，随便来个偏执狂疯子相信自己能成仙，就真的成仙了？ “这里面有大问题！”顾子澈心想，他隐隐能猜到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事，但他获得的情报实在太少。 “那么不如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和其他的修仙者有什么区别？” 是我修炼的《摄生纂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顾子澈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找到了门房老人，将那本译成白话后的《摄生纂录》交给了他。 “我炼气用的是这个法门，问题有可能出在这上面，你可以找人试试。”顾子澈道。 反正这部秘籍已经给海盗团了，再多给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人看了顾子澈一眼：“好，我会去找个炼气期修士来试试，如果真的有效，老头子做主，保你去船上当船员。” 说完，他便掐了一个咒法，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看起来非常急于印证。 …… 顾子澈回到房间，心想看起来这几天里都不用出去捡垃圾了，就算不算《摄生纂录》，也有《狼首波》打底，老人应该是不会把自己丢出去了，不如直接修炼。 虽然成功击杀了一个金丹期修士，但门房老人那随手一抓，给顾子澈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敢肯定，自己在老人面前连一个字都说不完，就会形神俱灭。 随着一个个周天运转，顾子澈的心境再次平静下来。 体内灵气涨落不止，如同呼吸，又如同潮汐，与外界时刻联通。 每当他吸气，无穷灵气便涨潮般涌入身躯，滋润经络，每当他呼气，灵气又回归自然，体内灵气衰落。 自然涨落，安静起伏。 不取天地分毫。 此时，他隐隐有了另一个猜想，但那只是一个猜想，需要老人将另一个可能排除，他才能确定。 第八章 云山星系 此时，距离顾子澈所在的填埋场一千光年外，大量的飞船来来往往，构成了一幅繁荣的星际绘卷。 几乎和恒星同等大小的巨大仙山和原本的恒星一同组成了双星系统，缓缓旋转，那山呈梭形，通体由白色山石构成。 梭形的上半部分是城市和山峰，建筑风格白墙青瓦，辅以金银装饰勾边，明明大气典雅，却偏偏云遮雾绕，似乎不愿让人看清这建筑群的全貌，在城市的中央，数座白色山石耸立，足足数十万千米，大约是地球直径的数十倍，山上的建筑层层叠叠，依靠着中央山峰，如同众星拱月般，且越往上建筑越是奢华，惊异奇绝的神石仙玉构成了散发着仙光的瑰丽的亭台楼阁，祥云笼罩，又有白色云龙环绕不休，时而遁隐云中，时而仰首轻吟。而最高处，则是如白玉般温润的九十九层宫殿，如同那句“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被神宫仙山拱卫，云龙护佑之中，九天低垂。 下半部分绝大多数都是白色山石，偶有奇峰突兀、险松横出，颇增雅致，细细观之，又可见星点楼宇小居隐藏其间，嵌于倒挂奇山之中，一面临绝壁，三面绕星海，独立其中，多有逸趣。 整座仙山的体积足有上百万个地球之大，容纳千百万亿计的修士也不在话下。 这便是云山星系——朱雀星云的第九大商业枢纽。 各式各样的飞船从星门中驶出，然后停靠在仙山之上，形态各异，有传统的金属飞船，有龙舟画舫，有山石草木……总之奇形怪状，花样繁多。 附近的行星全部被改造成极度宜居的人间天堂，放养了来自各大星系的奇怪生物，游客可以在这里体验到朱雀星云最顶级的奢华旅行体验，欣赏来自所有被人类观测过的美丽生物，入住顶级的行宫，出入都有漫天仙子随侍。 一头拥有着类行星体型的形似蓝鲸的生物在星系之间畅快地游弋，身上则闪烁着“云山星系商业旅游枢纽”的发光标语，另一边则写着“本星系已入选‘修仙界宜居星系五百强’”，这头巨大的生物，只是被制造出来当做广告牌的而已。 而那颗原本的恒星上，一道道环绕着恒星建造的巨大白玉星环也在缓缓环绕，让人不免好奇是不是传说中“戴森球”的框架，但随着白玉星环上绽放出漫射数千万千米的彩色太阳风，并炸成漫天光点后，每个人都明白了它的用途——这个环绕恒星的恐怖巨构，只是一个巨大的永不停歇的烟花装置罢了。 是的，在这里，才能看到五千年后，修仙和科技文明都趋于鼎盛的人类的风采——而顾子澈那种非酋，刚落地就被丢到了垃圾堆里。 但是又换言之，人们愿意为野生动物改造宜居星球，却不愿给那些捡垃圾的化神以下的修士提供正常的生存环境。 如此想来，这鼎盛奢华的赛博修仙文明的皮下，反倒令人细思恐极。 在云山星系第四行星轨道上，一艘闪烁着白玉色光芒的奢华中等巡洋舰正平稳地掠过那颗宜居星球漂亮的棕色星环。 飞船内，叶姐正带着他的船员们高声欢呼，每个人都注入了点神经兴奋剂，端着酒杯庆祝着，飞船驾驶则交给了ai，反正云山星系这种高安全等级的地带，是不可能有敌人的。 “首先……让我们庆祝……祝……捡到了幸运的……黑箱子！”叶姐醉醺醺地喊道。 “哦哦哦！！！”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应和着。 “再……让我们庆祝……那个……成功把它卖掉！！” “哦哦哦哦！！！！” “最后……让我们庆祝……我们……彻底有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姐癫狂的笑声响彻整个飞船，船员们也跟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他们彼此拥抱、亲吻、跳舞、打滚，甚至肆意交合，一幅狂乱的景象。 这个时代，大部分修仙者是没有所谓贞洁可言的，对元婴期以上的修仙者而言，皮囊随时可以更换，只要去买一个就好，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没有人可以知道你的贞洁还在不在，久而久之，除了部分守旧的人以外，大家就都不在意这种事了。 至于交合之乐，对这个时代的修仙者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甚至可以自己刺激自己的大脑，分泌特殊激素，来获得交合的快感，更多时候，他们的交合只是为了体现一种征服欲，或是臣服的特殊仪式罢了。 当然也有像飞船上这种，仅仅是为了庆祝而进行的享乐。 在漫长的文化演变中，这种属于动物本能的东西——即将自己的dna遗传下去，扩充生物的基因储备来增加适应性进化的可能性，从而增加生物种群的生存概率这种事情，已经变得没有意义，甚至是“低等生命”才会进行的事情。 修仙者们如今哪怕是做，也只是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仪式”罢了。 当然，在这种生育行为失去意义、个体实力只依照修为而不依照体型/肌肉量的情况下，男女平等也自然而然地达成了，不得不说也算是一件难得的事。 “啊啊啊啊！！！五百亿！！！五百亿！！！”叶姐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那箱子里面是天师道的新式舰载武器模型，被不知道哪个走私组织偷了出来，又被他们劫走，属于超高价值的科技机密。 他们在搞明白了里面的东西之后，直接前往了天师道势力最薄弱的地区，找了黑市偷偷打算卖掉，刚好碰上了和天师道最不对付的玄牝教育，直接付款了五百亿。 骤得巨额钱款的他们直接买了最新型号的飞船，就是眼前他们在开的这艘白玉铸成的驱逐舰，如果不是因为买更大的船需要严格的审核手续，他们恨不得直接上战列舰甚至母舰。 多年海盗积累下来的经验，让他们并没有放下警惕心，一路都小心翼翼，直到上船后才开始忍不住庆祝，而只要离开了高安区，他们就会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作为底层海盗的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思维。 他们忘记了是谁给各大星系设定了“安全等级”，竟然妄自以为高安区就是绝对安全、天经地义，而不知道“保卫高安区安全”的舰队们，也只不过是七大宗的私人军队。 所谓的安全，是指“在不侵犯七大宗利益的前提下，对弱者提供有限的保护，以赚取名声”。 无数隐形的战舰，默默地跟在了这艘刚刚出厂的驱逐舰后。 第九章 谓仙 在白玉战舰跃出星门的一瞬间，有着熟练导航经验的朵儿便发现了不对劲。 “叶姐！出问题了！”她紧张地喊道，“我们本来应该去熔岩星域，但是现在在天津十七星系！” “是星门的定位ai出问题了吗？”叶姐问道。 “不可能啊，星门绝对不会出问题……” 但还没等她说完，这艘刚刚到手的白玉战舰便失去了控制，飘飘荡荡地往回开，而不远处，大片战舰群显露出了身形。 一艘暗紫色的巨大战列舰横亘太空，身侧是密密麻麻多达上百艘的各类战舰，有棱有角、伤痕累累的外形表明这是一艘饱经战火的狡诈舰船。 船员们拼了命想夺回控制权，但是毫无作用，舰载ai机械地发出“指令错误”的提示音，操控着这艘新船落入紫色舰队的包围网中。 “海警！海警呢！这里可是在星门附近！他们为什么没反应！”叶姐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船员们的脸色一个个苍白了起来。 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星门的定位不可能错，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操控星门的海警故意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 “该死！”叶姐一砸操控台，“海警和海盗联手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海盗，她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暗紫色战舰正是“余晖”海盗团的主舰【幻夜】，这种拥有战列舰的海盗团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是海盗界的传说，高不可攀的存在。 当然，也正是因为对方是海盗，叶姐并没有抱着“我把钱都交出去换条命”的想法，留人一命的事情是不会在他们这个行业中产生的，除非对方有足够多的价值。 但是他们这些人中，唯一有价值的，正是被对方盯上的五百亿。 “切换手动驾驶，凶虎，你去释放干扰弹，朵儿，跟我去开启逃生舱，其他人全部进入逃生艇！”叶姐迅速地安排了下去。 理论上驱逐舰是没有远程逃生装置的，只有一些蛋状逃生座椅，附带一点点的燃料，只能支撑在本星系内低速滑行，但幸运的是，叶姐他们对曾经用过的那艘护卫舰抱有一些感情，因此也没有将它卖掉，而是放在了驱逐舰的逃生舱里，以备不时之需。 半分钟后，驱逐舰的炮台打开，交由手动操作，大量干扰弹被释放而出，有电波干扰也有视觉干扰。 下一刻，整艘驱逐舰轰然炸裂！一艘不起眼的铁灰色小船猛地窜出，以亚光速极快地掠过星海！ 船员们沉默地望着身后，“凶虎”已经葬身在了那片爆炸中，他手操着干扰炮直到最后一刻。 但这便是海盗的命运，死亡只是最寻常的事情。 此时，【幻夜】号上乱作了一团，他们没想到这个小海盗团至今还有反抗的能力，明明舰船都被他们操控了，又没有跨星系的逃生装置，却直接自爆，从里面飞出了一艘极快的护卫舰！ 更令人恼火的是，因为就在星门边上，他们没有开启超光速抑制器和跃迁干扰器！因为这两样东西会影响到星门的稳定性，甚至可能导致星门关闭，是绝对禁止的。 如此，也给了对方一个完美的逃生机会。 大量舰载机、拦截机和护卫舰猛地从舰队中窜出，飞快地追逐着那艘不起眼的护卫舰。 余晖海盗团的舰船非常先进，大部分小型拦截机的速度都要超过那艘护卫舰，但是在双方都具有跃迁能力的情况下，追逐战有时并不是移动速度快就可以了，只要对方提前一步开启跃迁，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几乎没法拦截！ 拦截舰炮口闪烁，发射出大量微型的空间干扰弹，试图打乱时空曲率以抑制护卫舰的超光速航行，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仙灵引擎预热完毕，第二曲率引擎关闭，护卫舰直接破开虚空，跳入了亚空间！ 上百艘舰船面面相觑。 只要进入了亚空间，就再也没法追踪了——这是铁律，亚空间并非是正常概念的“空间”，里面没有距离，没有时间，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可能两艘舰船同时同地点进入亚空间，但进入亚空间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彼此了。 “没事，船长！我们在那艘护卫舰上留下了追踪信标！只要他们离开亚空间，我们就能第一时间定位！”技术人员喊道，终于将【幻夜】号上的骚动压制了下来。 舰队再次开拔，在宇宙中游弋，寻找着侥幸逃脱的猎物。 …… …… 三周后，填埋场星域。 门房老人突兀地出现在了顾子澈的房间中，打断了他的修炼。 顾子澈的眼中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怎么样？” 老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在耍我：“一个普通人成功依靠着这部秘籍修炼到了炼气十层……但依旧不能灵气离体，好消息是用这部秘籍修炼确实很快，但是坏消息是远没有达到预期。” 顾子澈的脸上流露出了更强烈的兴奋。 老人黑着的脸上仿佛挂满了问号：“失败了你好像很兴奋？” 顾子澈点了点头：“我有两个猜想，但是没法确定哪个是对的，因此需要您先帮忙排除一个，既然不是功法的问题，只能是最后一个了。” “是什么？”老人连忙问道。 “是修心。”顾子澈认真地说道。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纸递给老人，那是他前几周花了一星币买的笔墨，这种旧时代的东西特别贵一些，但是他喜欢。 老人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什么？怎么看不太懂？” 顾子澈平静地答道：“《道德经》《清静经》《太上老君说了心经》，都是修心的文章，大意是说，修道先修心，修心修清净，心神归于‘无’后，道自然可成。” “看懂这些就能做到你那样了？”老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的。”顾子澈认真地点了点头，“您有比较普通的心法吗？方便的话给我抄一本，我再跟您说为什么。” “心法”是修仙之人的根基功法，一般也体现了这条修仙之路的核心所在，顾子澈想更多地了解一下这方面，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凌空作纸，写了五百多字的秘籍，将其交给顾子澈：“这是我化神期心法的其中一部分，你最好能将我说服，否则……” 顾子澈花了三十秒将这五百字白话文看完，然后随手便根据上面所说的开始运转自己体内的灵气，非常顺畅，只是二十秒便运转完成，因为秘籍不全，所以只有小半个周天。 老人跟看到怪物一样冲过去，抓着他的肩膀，仔细检查他的身体。 “你……花了半分钟……就学会了？”他的嗓子有些干涩，这可是他学了五十年的东西啊！ 而且为什么一个炼气期能运转化神功法？ “嗯。”顾子澈点了点头，“这很容易，就像喝水一样，我想做，就做到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我认为，是我们的修炼方式不一样。” “比如《狼首波》，强调运用自身体内的灵气来进行攻击，最多就是灵气操控更加精妙、经过的经络更加细密的区别。又比如刚才我看的那部心法，强调从自然中夺取灵气，以此来锻炼自己的身躯，贮存在体内，甚至教人在丹田处开辟【灵池】、【灵海】来盛装灵气，加大灵气储量，更有甚者……要在体内开辟小天地……” 老人理所当然地道：“不然呢？” 顾子澈摇了摇头，随手一抬，将自身的灵气全部散去，老人惊讶地发现，在他的眼中，顾子澈彻底变成了凡人！ 而下一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他又变成了炼气十层！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修为层次……” “我不同意这种所谓炼气一层练气二层的划分。”顾子澈道，“我大概能猜到，您就是依靠体内的【灵气容量】来判断修为层次，炼气期能装这一点灵气，筑基期能装得更多一点，金丹期更多一点……但是对我而言，这不是正道。” “我并不截取天地之力为我所用，并不会窃取天地灵气用于自身的小世界，我施展招式时，天地灵气都在为我助力，我安静冥想时，天地灵气又归于天地。”顾子澈平静地道，“正因为我不占有他们，反而能拥有他们，您明白吗？” “……不明白。”老人道。 “夫为弗居，是以不去；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都写在我给你的书里。”顾子澈说道，“大意是，因为我不居功，功劳反而不会离去，因为我不争，天下反而没有人能与我争。代入天地灵气也是一样，我从不想自私地占有它们，它们也不会离我而去，我之于灵气，就如同水滴之于海，他们与我同为一体，并不区分什么【我的灵气】和【天地的灵气】，因此我可以是炼气一层，也可以是炼气十层，这都是一样的。” “……前所未有的理论。”老人低声道，这种理论远超了他过往的认知，若是别人空口白牙对他这么说，他肯定不认可，但顾子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他没办法说不可能。 “我从小就被教育，修仙者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逆天而行，纵使雷劫万千也不改其色，定要独战天下，唯我独尊。”老人认真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理论，我将奇遇送给别人，那我不就没有了吗？我将宝物交给别人，那我不就会被杀死吗？” 顾子澈点了点头：“从人的角度上看，当然如此，因为宇宙之中的物质总量是一定的，故而一切都是零和博弈，我多了，你就一定少了，所以人要尽量地抢夺宝物，强壮自身，以一凌万。” “但是从天的角度上来看，并非如此，虽然我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但是我想，一定没有人能真正成道。”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馀。” “上天的道是公平公正的，减少有余的，补给不足的。人的道则是自私的，损害不足的，补给有余的。” “人们自然可以行人之道，但如此而行，终究成不了道。”顾子澈说道，“这样的人再强大，也如同一个入室劫匪，强行将屋子里的钱和电器搬空，而我再弱小，也享受着屋内的一束阳光。” 顾子澈看着老人依旧迷茫纠结的面容，柔声道：“……我知道您还没听懂或者不能接受，所以，给您现场演示一下吧。” 他准备在老人面前结金丹。 顾子澈早就可以结成金丹了，以五千年前的道教来看，他先在吐纳之中感悟天地灵气，与天地合二为一，又因为他尚是元阳之身，心境也略有小成，“筑基”的要求也早就达到了，接下来，就只能是结金丹了。 和修仙界所谓的炼气一到十层、筑基前期中期后期大圆满无关。 传统道教理论是，心境修为到了，就可以进入下一步，没有什么等级之说。 顾子澈深知，对老人这种实力至上思维的人而言，想说服他不能依靠大道理，而是要依靠实实在在的实力提升，因此他准备在现场表演一个炼气跳金丹。 这对他而言没什么，他的时代里，很多隐修多年的老道一口天地灵气都没，也能直接结金丹，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远超常识的。 老人抬起头，只见顾子澈盘膝坐下，默念了一遍《太上老君说了心经》，安定心神，然后浑身散发出光芒，开始默念另一部老人没听说过的秘籍： 一转降丹，二转交媾，三转养阳，四转养阴，五转换骨，六转换肉，七转换五脏六腑，八转育火，九转飞升。 ——《泥丸先生陈朴传九转金丹秘诀》，简称《九转金丹秘诀》。 今日，成金丹！ 化神期的老者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明明只是要结成金丹，却仿佛击碎了他过往数百年的三观。 没有什么一层二层前中后期大圆满，只是自然而然。 所谓： 一转之功似宝珠，山河宇宙透灵躯。 红莲叶下藏丹穴，赤水流通九候珠。 又曰： 二转阳成始结阴，肾光心液合丁壬。 神珠奔电归东海，时迸灵光照紫金。 奔涌的灵气自外界涌入，一层层打通窍穴，在顾子澈的体内灵活地流淌着，没有半点阻滞，没有半点关隘。 老人愣愣地看着这前所未有的突破，在他过去的岁月中见证了无数人结金丹，全都是调动自身丹田内的灵气冲击窍穴，如果力度过大则出现暗伤，力度过小则冲不开窍穴，若积累不足或是心法太弱，有可能灵气耗尽都冲不开窍穴，最终导致失败或是金丹品级太低。 哪里见过这种，身上没有半点灵气，但周遭所有的灵气都奔涌而来，争着为他开辟窍穴！ 所谓： 三转行阳入左宫，玄珠胎色渐鲜红。 四转行阴入右关，圣胎灵运发朱颜。 五转阴阳造化成，婴儿盈尺弄阳精。 六转丹田弄月华，变胎魂魄影潜赊。 七转身飞四体轻，灵光闭息满丹城。 八转还元地带垂，周行胎息养婴儿。 此时，顾子澈已浑身窍穴尽开，内视时，周身窍穴如同九天华池，经络如带，骨如宝玉，血如铅汞，内丹纯阳，有黑赤二气从鼻中涌出。 但孤阳不长，他还有最后一步。 泥丸先生传曰： 九转逍遥道果全，三千功行作神仙。 金书玉简宣皇诏，足蹑祥云谒九天。 九转成金，浑然一体，阴阳相济，道果圆成！ 顾子澈缓缓睁开了眼，精光微微一闪，照亮了房间一瞬。 在内视之中，一颗金丹正悬浮在丹田之处，上有九纹，不过和通常的丹纹不同的是，其中两条在中央交织成“十”字形，另外三条分别在上、左、右各画一条，变成缺了下面的正方形，最后四条分别在四角，折成了奇怪的纹路。 正是河图之象！ 这宛如一条龙状星图绕着中央的紫薇天极的图案，在后来的五千年里逐渐演变成阴阳太极图和八卦。 五千再五千，万载之后，河图再度铭于金丹之上。 顾子澈缓缓站起身，结金丹的过程中，他再度明悟了许多，很多他还没想通的问题，在丹成九转，河图铭刻时彻底明悟了。 或许，也是明悟了他来此的意义之一。 那时，他茫茫抬头仰望，瞥见仙山一角，于是他问： “何谓仙？” 有威严之声答道：“执掌天道为仙，长生不死为仙，凌然九天为仙，超然物外为仙，无拘无束为仙，翻手为云为仙，覆手为雨为仙，天地不仁为仙，横压当世为仙。” 他说：“错了。” 他说：“古之有道者，生育万物而不居功，长养万物而不占有，教化万物而不自大，善利万物而不争抢。” “仙者，几于道也，是故：” “至善至仁为仙，至公至圣为仙，予而不积为仙，混兮愚兮为仙，长养众生为仙，善利万物为仙。” “这是我的……修仙。” 第十章 遮天 铁灰色的小船狼狈地从亚空间中跳出，上面伤痕累累。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次的亚空间航行不太顺利，遇到了少见的亚空间风暴，船体破损严重，甚至差点迷失了方向。 他们本来想在亚空间里多待一会儿来躲避追捕，但这艘船本来就是用来纪念的，修复材料全都在炸了的那艘驱逐舰上，因此如果再不靠港修补的话，他们可能全员都要栽在亚空间里了。 护卫舰摇摇晃晃地跳出亚空间，启动亚光速引擎，向着填埋场星域飞去。 那里少有人去，也没有什么监控，还有大量的废弃金属可以使用，是良好的补给地。 但受限于极其有限的知识水平，他们并不知道飞船上早就被下了追踪信标……这些学都没上过的海盗，在科技方面的知识仅限于驾驶飞船。 数千光年外，正游荡着的余晖海盗团收到了信号，直接浩浩荡荡地进入星门，跃迁至离目标只有二百光年的区域，然后再开启超光速航行，只要短短二十个小时就能抵达。 此时，填埋场星域，门房老人正努力地读着顾子澈翻译后的《道德经》，皱着眉头思考这里面的道理。 他是不想看这种难懂的书的，但是看到顾子澈从炼气期“啪”一下就变成了金丹期，就觉得再难懂也要把它看懂了。 并不是出于对大道的追求，而是出于底层人民对进步的渴望。 老人出身于一个还不错的家庭，父母是一对比较复古的散仙夫妇，在这个没人生孩子的年代，依旧想要一个孩子来见证他们的爱情。 根据法律要求，玄牝教育采集了他们的基因，并在实验室里成功合成了一个新的孩子，并根据他们购买的“新生儿四级套餐”，为孩子注入了“中级掌法天赋”“中级遁术天赋”“上品水灵根”“保底散仙天赋”等基因。 又根据这对夫妇购买的“三岁筑基套餐”，从胚胎起就将其放在培养室中，从受精卵开始炼气，满岁时抵达炼气十层，又在三岁时成功突破筑基期。 如果没有波折的话，他会从三岁起开始在玄牝教育的学校里上学，直至抵达大乘期或者年龄超过三十岁，然后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普普通通地上班，然后有惊无险地晋升散仙，获得一次升职，然后这样工作数千年，然后简单地死去。 但是命运连这样的生活也不愿给他，在他三岁刚刚离开培养室时传来一个噩耗，他父母所在的“灵泉星”在一次敌对文明的报复行动中，被阿尔法文明的跨星系能量射线给直接炸碎，化为了无数小行星，成为了恒星系中一道全新的陨石带。 玄牝教育在得到消息的当晚，就把所有亲人都在那颗星球上因此交不起钱的孩子们，全部踢出了培养室和学校，甚至有些“孩子”还是胚胎或者受精卵状态。 老人属于比较幸运的那一批，他三岁了，筑基期给他提供了不亚于成人的智慧和学习能力，他跑到了贫民区里，用自己筑基期的实力盗窃，虽然会被抓住，但人们往往看在他才三四岁的份上，只会打他一顿，不会把他杀了。 他没有名字，被偷过的人都喊他“小贼”，于是他随便给自己取了个姓，叫洪小贼。 渐渐地，他长大了，他所知道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变强。 他没有受过修仙教育，没有任何功法，就偷，就抢，就骗。 一本本功法，一本本秘籍，他在夹缝中求生，在磨难中成长，元婴期的时候，在贫民区里也小有名气了。 号称“遮天鬼手”洪小贼。 当然遮天遮不了天，鬼手也和鬼没关系，就是听起来很厉害，能吓到人。 后来，听说贫民区里有个人得罪了大人物，大人物说，要清洗一下地板。 于是中子洪流来了，元婴期以下的人们全都在嚎叫中死去。 于是修仙者们御剑来了，将元婴期以上的人们抓走，灵根拆给新生儿，大脑并入光脑阵列，剩下的血肉拆成材料资源。 漫天飞船和仙人遮蔽了恒星的光芒，遮天鬼手仓皇逃窜。 最终，他和几个玩得好的兄弟们一起，抢了一艘小小的护卫舰，趁着敌人不备，跳进了亚空间。 他们不会驾驶飞船，只能在那里胡乱游荡，“紫电剑仙”被未知的生物抓走了，只留下一身衣服，“磐石巨灵”被乱流卷出舱外，“水光仙子”被亚空间风暴直接劈死。 不过他们比贫民区的其他人幸运一点，至少在老人的记忆里，还留有他们年少时嚣张的称号和身影。 过了很久很久，当他们只剩三个人的时候，他们被亚空间风暴卷出亚空间，落在了一处寂静的星域。 那时候垃圾星才填到第二十一颗，现在已经有三百多颗垃圾星球了。 他们落在十九号垃圾星上，那里有一批挣扎求生的人们，友善地帮他们修理了飞船，并接纳了他们。 那时七大宗还不禁止人们在垃圾星上生活，还有一些小工厂，把人们丢掉的垃圾二次回收处理然后卖出去，以此来赚取微薄的利润。 老人在那里生活了一百年，从张狂的神偷少年到被辐射侵蚀的耄耋老人，慢慢地成了化神。 一同来到这里的另外两人，“噬魂魔尊”和“白舞龙仙”都没能突破到化神期，在辐射中变成了肉瘤怪物，然后被老人亲手杀死。 那时他还会抱着同伴丑陋的头颅放声大哭。 一个人驾驶不了他们偷来的护卫舰，而且他也老了，飞不动了，于是培养了五个小孩，并将护卫舰交给他们。 后来机敏凶狠的叶姐，当初也只是个喜欢揪他胡子的叛逆女孩。 后来，附近的宗门宣布被丢掉的垃圾也属于“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因此将所有人都流放到了太空。 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无依无靠的太空里，被恒星一点一点蒸发干水分和血液，听自己的体液在血管中逐渐干涸，在黑暗的星海大墓中，迎来孤独而卑微的死亡。 五个孩子驾驶着护卫舰成功逃走，但老人没走，他老了，不想跑了。 那时，他已经不会哭泣了。 但他也没死成，他被埋在工厂的废墟下，没有被发现。 后来他就一直在那里坐着，孩子们长大后，在那里建了一座隐蔽装置，以免老人被发现。 偶尔他们有抓到的人，就会丢到老人这里来捡垃圾，赚点小钱，也算是给这些人一份工作。 老人当时说的没错，哪怕是这样的一份工作，在很多人眼里，也能称得上“幸福”。 大部分人都会在辐射中死去，如同他当年那些没有成为元婴的兄弟们。 极少部分有幸晋升化神，便会加入叶姐的海盗团。 如此过去，一百余年。 他老了，再也不会号称自己遮天鬼手了，别人问起名字，就说叫门房。 但顾子澈的出现，仿佛是一束光。 从没见过的功法，飞速晋升的奇迹，干净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老人倔强的脑子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确实意识到，他有可能再活一会儿。 他拿着《道德经》死命地看，就像小时候查着字典、借着路灯看偷来的掌法秘籍一样。 说不定就晋升合体期了呢？ 学！往死里学！ 老人看着书，就像在看一束光的模样。 第十一章 鬼手 暗紫色的光芒闪耀着降临于这片宁静的黑暗星域，负责丢垃圾的自律飞船被轻易击毁，庞大的战列舰横亘夜空。 一艘铁灰色的残破飞船跌跌撞撞地向前飞行，它的引擎已经熄火，只是靠着惯性在慢慢从亚光速跌落。 身后的拦截舰发射出几个太空鱼雷，在飞船本就残破不堪的装甲上炸出一朵朵冲击波，将其开了几个大洞。 最终，它撞在大地上，成为一朵灿烂的烟火。 老人心有所感，放下了书，抬起头。 足足有半个十九号垃圾星大小的暗紫色战列舰悬停在行星附近，引力波甚至干扰到了周遭行星的轨迹，自律机器试图阻止它，但都被轻松击毁。 顾子澈也抬起头。 他终于看到了宛如科幻作品中的场景——小行星大小的战舰，以及铺天盖地的小型飞船、自主舰、拦截机、无人机。 宛如星球大战般的场景。 暗紫色的光芒遮蔽天幕，无数细小的光带流转，蜂群一般的舰载机封锁了整颗星球。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灵压，顾子澈只感觉到周遭的景色一晃，人便站在了外面。 和他一同被摄过来的还有老人和几十名从未见过的垃圾工。 他看向不远处那坠毁的铁灰色飞船，朵儿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地上被砸成饼。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带着一帮男男女女悬浮在空中，那恐怖的威慑力表明着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不逊于化神期的实力。 为首的女人有着小麦色的皮肤，戴着船长帽，穿着一身黑色的交领短风衣，遮住肚脐，还余下一丝缝隙，下半身则是挂在胯上的黑色短皮裤，穿着黑色丝袜，以及高筒长靴。 看起来没有半点防御力，不过修仙者或许也不在乎这些防御力。 “这里之前的老大以及被我们杀了！”她宣布，“接下来，由‘余晖’海盗团接手！” 下面一片寂静，没有人有异议。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这几十个人中扫了一眼，看到了顾子澈。 在这一堆被辐射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重病之人中，顾子澈年轻又干净的面容显得特别扎眼。 “你！过来！”女人一抬手，便将他抓了过来。 女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错，没有变异，很干净，二十岁出头，金丹期，虽然长相一般般，但是潜力很好，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 顾子澈还没见过这种“抢人”的，于是回过头，看向老人。 老人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于是他眨了眨眼，对女人说道：“谢谢。” 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会干什么？” “……我只会捡垃圾。” “没事，你可以学，你以后就是我们船里的厨师学徒了。”女人直截了当地说道，转过头大喊，“老蒜头！听到了吗！这人给你当学徒了！” 后方的人群中，一个木讷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女人将顾子澈丢到后方的船员中，对下面的其他人大声喊道：“看到了吗！都好好干活！干得好的也能像他一样加入我们的舰队！” 那几十个人都像模像样地欢呼了一声。 女人又看向老人：“你是负责管理这里的吧？之前那些人给你多少钱？” “五千星币一年。”老人说道。 “我给你一万，继续管这里！”女人吩咐道，“只要你干得好，还会给你加钱！” 老人点了点头：“谢谢。” “但是老头子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了，您还是挑一位您信任的船员来当吧。”他说。 女人皱了皱眉，但在检查了一遍老人的身体后，她也明白——这个人最多只能再活五十年了。 既然如此，施恩就没什么意义了，还是换个人吧。 “老头子活了三百年，该看的都看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老人说道， 顾子澈有些着急地看向老人。 他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昨天还跟自己说，一定会看懂那三本经书，说不定能晋升合体期！ 他的眼里……曾有光的，就在昨天！ 老人平静地看着一旁坠落的残骸，眼眶跳动了几下，没有半点反应。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漆黑的灵气涌出，形成一只巨大的、仿佛能遮住天空的恐怖鬼手。 他看向那高高在上的战列舰，抬起了手。 但他又看到了正焦急地挥手的顾子澈，突然笑了笑。 于是他眉目低垂，右手落下，拍在了自己胸口。 他死了。 女人没说什么，对身后某位船员吩咐了一声，并交给他了不少好东西，那位船员才恭恭敬敬地拿着东西，落在地上，准备接手这里的管理。 他兴奋地对那几十个人喊道：“欢呼吧！之前压迫你们的人已经死了！我们‘余晖’海盗团的实力更强，很快这里就会发展起来！” 那几十个人也有模有样地跟着欢呼。 他走到老人的尸体边上，把他的衣服扒下，到处检查了一遍，翻到了几页写着字的纸。 他兴奋地看了两眼，却发现写的都是废话，于是失望地将它们丢在了地上。 “细砂！在这里好好干活，到时候我们给你送点补给过来，把这里改造成避难港口！”女人吩咐道。 那个叫细砂的男子单膝下跪表示臣服。 此时，舰载无人机已经从那艘铁灰色的护卫舰残骸中成功提取出了数据密钥，并将他们账上剩余的四百九十九亿钱款全部转到“余晖”海盗团的账上。 “舰长，我们已经完成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道。 “完成了！都回船上吧！”女人吩咐道。 周围的人纷纷回头，踩着虚空返回战舰。 在回头的最后一个瞬间，顾子澈再次看了一眼那片黑色的大地，和衣不蔽体的老人。 他大概的确已经是死了。 于是他回过头，走入前方巨大的战舰。 流淌的灵风里有人在唱。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第十二章 舰内 “请问怎么称呼？”顾子澈问厨师。 “叫师傅。” “师傅。” “嗯，你叫我师傅就行，大家都教我老蒜头，你哪天要是出师了也可以教我老蒜头。” “好。” “你是孤儿？” “嗯。” “出身在垃圾星？” “是被抓去的。” “哦，那挺好的。” “……” “在船上待过吗？” “待过两天。” “哦，那就是没待过了。” “……” “跟我去领制服，然后给你开个房间，晚点教你做饭。” “好。”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交流着，老蒜头有些木讷，说话有些迟钝，顾子澈则没有半点心情聊天。 这艘名为【幻梦】的战列舰极其巨大，根据顾子澈刚才随手瞥到的参数来看，体积约为四万分之一个地球，可活动范围约为整个亚洲，建议载荷二十亿人。 飞船内的移动基本靠随处可见的传送门。 穿过银白色带暗紫色灯边的科技感走廊，二人来到了一扇门前，老蒜头低声喊了句：“去基础装备仓库。”然后门便自动向两侧分开，显露出银白色的旋涡。 穿过门后，便来到了一个极其巨大的仓库之中，高得完全看不到顶和尽头，周遭尽是由银白色哑光未知金属铸成的墙壁，同样银白色的一排排架子高耸入云，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数不清的东西。 “这里是基础装备仓库，存有四十多亿套基础船员穿着的装备，我们买下它的时候有五十亿套，到现在才用了不到一百万。”老蒜头说，“类似这样的仓库还有四万多个。” 顾子澈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星际时代的宏伟壮阔。 “其实战舰上根本没必要搞那么多空间和那么多物资，就我们这些人，战舰再缩小一千倍都可以，但是舰长非要买，说什么大就是美，多就是好……”老蒜头絮絮叨叨地说，像个唠叨的小老头。 “一套基础船员装备，一套基础厨师装备，男性，船员那套不要终端。”他说道。 下一秒，两套装备就在空间波动中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主要用到的是这套厨师装备，自己打开看看吧。”老蒜头道。 顾子澈拿起那套衣物，摸起来有些冰凉，又很柔软，有一定厚度，分不清是什么布料。 衣服整体设计是很复古的传统襦裙，上半身是束袖交领上襦，肩膀开始到袖口是白色，肩膀以内的上半身是黑色，交领处有正红色刺绣纹路，下身的及地褶裙则是黑色，腰带是正红绣云纹，在两侧垂下，黑白红的配色，令人看上去十分典雅中正，及腰的褶裙让顾子澈的身形更显修长。 不过缺点是几乎没什么细节装饰，让这套衣服给人的感觉从秦朝卿相变成了高级中餐厅厨师。 另外还有一个类似单个耳机的东西，顾子澈心中一动，将其戴上。 “这是船上的个人终端，和公民的那种不一样，仅限我们内部使用，内置各种权限和辅助功能，还有十立方米的个人储存空间。”老蒜头解释道，“你可以靠语音输入一切指令，本来可以靠念头给指令，不过这需要读取表层意识，海盗嘛，总有点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就把这个功能取消了。” 厨师的东西就这两件，非常简单，但船员的那套就复杂多了。 首先是两套连体作战服，能自动贴合身体的那种，可以应用于各种作战场合，能完美衔接各种外骨骼和辅助装备，然后是四套略有不同的船员日常服，虽然设计上有些差异，但总体上是以暗紫色和黑色为基础，经典交领元素加长袖长裤的设计。 另外还有一个腰包，一把小型手枪。 “船内警戒从低到高分为一二三级，二级时你就需要换上作战服了，因为很有可能需要你进行作战或者逃生，船员服是日常穿的，只要你不在战斗不在做饭就可以穿上，我觉得比厨师制服舒服不少，四套不太一样，你可以自己挑。” “腰包里是一些应急丹药，主要是治疗效果，那把枪能充满能量能发射二十次激光，你用灵气可以给它充能，强度大概也就打一打土著，连战舰的地板都烧不动，没什么用。” “现在带你去开一个房间。”老蒜头没等顾子澈熟悉新东西，就拽着他来到了门边。 他的个人终端泛起点点蓝光：“替新人开辟新房间。” 然后他转头道：“你自己过去设置吧。” 顾子澈走过去，他的终端自动发出一次轻微的震动，一个声音在脑内响起：“已确认，正在进入基础房间设置流程。” “身体检测结果：碳基生物，人类，金丹前期，男性，二十二岁，正在自动匹配合适的住所（注：可以手动更改以上信息）。” 他的眼前一花，出现了数个屏幕。 “根据您的种族，我们推荐以下住所。” “主题：深海展览。” “主题：永恒花海。” “主题：山居别苑。” “主题：帝国宫殿。” “主题：原始洞穴。” “……” 密密麻麻差不多有数万条，顾子澈还看到了旁边自动选好的选项，如果不选“碳基生物”“人类”“男性”，选项估计还要翻几倍。 虽然有点想试试那些看起来很炫的主题，但是顾子澈最终还是选了最适合自己的“竹林小居”。 “主题已确定，正在进入建筑物自定义。” 眼前变成了一幅缓缓旋转的3d画面，最外面是青色远山、云雾霞光、清泉涌动、鸟叫虫鸣的背景，在溪边竹林畔，有一处中等大小的半透明木屋，指使标记标明了各个房间的名字。 下面则是一排工具栏和可选内容，可以随意改动房间的大小、布局、外观、家具。 就像自己之前玩过的建房子游戏一样。 顾子澈对此并没有什么要求，而且老蒜头还在等着，于是直接选了默认的布局。 “布局已确定，您的房间已开辟完成，请进。”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再度出现了银白色的旋涡。 老蒜头带着他走入其中，穿过传送门后，便来到了一处木屋里。 屋内陈设非常雅致，花鸟屏风、紫砂茶具、檀木家具，墙上的画中框柱一枝雪梅，头顶的纸糊吊灯投下温暖的光。 老蒜头并没有对他的选择发表什么意见，这个木讷的中年人似乎一直对身边的事物没有太大的反应。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有事会在终端叫你，你从传送门过来就行。” “对了……这房间外面是真实的世界，有空的时候可以去欣赏一下，或者体验作为‘神’的快乐。”老蒜头说，“有时候我们会在亚空间里航行数十年数百年，也只有这种扮演神明的游戏，才让我们没有无聊疯掉。” “初来乍到，你先熟悉一下这里吧，十天后我来接你去做饭。”他说道，然后不等顾子澈回答，便消失在了传送门中。 顾子澈回味了一下刚刚接受的信息：“‘真实’的世界？那是什么意思？” 他理了理刚刚换上的厨师服，直接推开别苑的木门。 阳光一下子洒落，虫鸣深涧，莺啼高枝，清泉流过门口，一派山水如画的景色。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庄稼汉子走了过来，看着房子，好奇地自言自语：“哎？前两天来山里的时候，不记得有这一处房子啊？” 顾子澈目瞪口呆。 第十三章 戏 这是……凡人？顾子澈愣住了。 对方也看到了顾子澈，紧张了一瞬，但又看到眼前的青年面容和善，不像是坏人，于是也放松了几分：“啊，原来是有一位大先生住在这里，老汉就不打扰了，回去后会跟村里人说不来这里砍柴的，一定不打扰大先生清修。” 顾子澈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无妨，之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不要毁我屋后的这片小竹林就行。” “大先生真是心善啊！”樵夫夸赞道，这里离村子很近，柴也不错，要是换了地方真就麻烦了。 “没事……对了，我问你几个问题。”顾子澈道。 “大先生尽管问！” “嗯……第一个问题，你知道世界外面是什么吗？” 樵夫有些茫然：“啊？世界外面？世界还有外面？不知道啊。” “没事……我再问你，你知道天地是什么样的吗？” “哦哦哦，这个我知道，村里的先生说，天圆地方，天有天柱撑着，地有绳子系着！” “……最后问个问题，你见过飞来飞去的修仙者吗？” 樵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像听说过，他们高兴的时候会让人们得道成仙，不高兴的时候会直接杀掉一村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顾子澈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好嘞，大先生再见！”樵夫连忙点头，然后离开了这里。 顾子澈沉默了片刻，还不敢相信这帮海盗竟然在战列舰里搞了个“微缩地球”出来，放一堆古人，然后扮演“神”或者高高在上的“神仙”。 但这确实是做得到的事情……【幻梦】号那么大，足足塞得下好几个国家。 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到底是这里的古人可怜，还是建设了这个笼子的海盗们可怕呢？ 顾子澈走到屋后，折下半枝青竹，将其抛至空中，然后一跃而起，踩一枝青竹，凌空御风！ 对金丹期的他而言，这并非难事。 “走吧……先去别的地方看看……”他心想道，乘着青竹，掠过天空，为了不惊扰百姓，还暗中用了【太微金阙昊天上帝二遁入冥】，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藏。 他御风而上，只见附近数十里皆是群山，山谷之中隐约可见一些乡村人家。 沿着山中的道路，顾子澈一路飞遁，终于远远地望见了一座大城。 “号角城”，这是这座大城的名字。 顾子澈悄悄落在街道没人的一角中，显现了身形。 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两旁开满了酒家、赌坊和手艺人的店铺，还有卖糖画的老人、卖糖葫芦的婆婆，孩子们在街上奔跑，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做着搬运货物的力气活。 一幅盛世百姓繁忙的安详图景。 这些人无疑是真实存在的，但却活在虚假的玻璃柜里。 这里看似一切都宛如古代图景，但人们都说着如今的人类通用语，衣着也只能说是“复古”，不是完全仿古，顾子澈就看到了好几个人的衣服上有塑料纽扣。 他想买一根糖葫芦吃，但身上没有钱，于是以灵气为刀，将那半根青竹削成了萧，走入当铺。 “老板，当一根竹萧。”他说道。 老板仔细看了半晌：“呃……可是……这萧看起来像是新削的啊……” “但工艺很好，不是吗？”顾子澈微笑道。 “……行吧，但是只能给你十个铜板。”老板微微少报了一点， 顾子澈并不介意：“好。” 手里捏着老板给的十个铜板跑到街上，花了一个铜板买了糖葫芦，又花了五个铜板买了一葫芦酒，然后把剩下的四个铜板送给了路过的小孩子，于是一根糖葫芦一壶酒，坐在路边的石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 “这样的世界……反倒更像我心中的修仙啊……”顾子澈心想。 暖日微醺，酒也微醺，山楂裹着糖衣送入口中，身旁的人们来来往往，这便是人间最美的图景啊。 大道生养出了这样美的天地，还能奢求什么其他呢？ 遇山访山，遇水涉水，青崖白鹿天地间，谁能说这样的修仙，就不是修仙了呢？ 这时，不远处似乎传来争吵声，顾子澈抬头，看向了声音源头。 那里是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石狮子坐在门口，显得富丽堂皇，门前的牌匾上挂着“林府”二字。 此时，大门正洞开着，一个衣着富态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口，辱骂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顾子澈好奇地走过去看。 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喊着：“老爷开恩，让我见一见繁儿吧！” 那个富态中年人一脚揣在他的脸上，口中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是看在你那死掉的爷爷的份上，老子早就一刀砍死你了！快给我滚！” 年轻人抱着中年人的脚，哭道：“求您了！求您了！就让我见她一眼！就一眼！” 中年人黑着脸道：“哼，行，就一眼是吧？我就给你看一眼，免得街坊邻居以为我钱大富是什么刻薄寡恩之人！” “繁儿！出来！” 随着他的一声呼喊，一个姿态绰约、面容姣好的女子走了出来，冷漠地看着年轻人。 “繁儿！繁儿！”那人看到女子后，仿佛疯了一样冲上来想抱住她，却被女人连忙闪过，旁边的护卫也反应了过来，直接将他打倒在地。 “繁儿！繁儿你是爱我的对吧！我好想你啊！”他嚎叫着。 繁儿的眼角露出了一丝不耐：“辛飞，我跟你说了，我已经退婚了，不要再来烦我了！我马上就要和右相家的公子订婚了，你这样对我们都不好，这样，我订婚后，就问爹爹要五十两银子接济你怎么样？我知道你过得也不好。” 但是年轻人的眼睛逐渐失去神采：“繁儿……繁儿……可是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你为何……” 中年人终于不耐：“行了行了你都看了几眼了，你爹妈死了家产没了，谁还会跟你再指腹为婚啊，平时接济你一点都是仁至义尽了，快滚，再不滚的话就让侍卫把你丢出去了！” 顾子澈刚想上前劝解，却见那年轻人跪在原地，抱着头颅，痛苦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父母被仇人杀死，家产被亲戚夺走，繁儿连你也要抛弃我！啊啊啊啊啊！！！！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就灭你们林家满门！！！！！啊啊啊啊啊！！！！！” 大量的黑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然后疯狂扩大，化作憧憧鬼影，择人而噬！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然后慌忙逃窜，门前的侍卫想护住老爷，却被黑影捕捉，逐渐蔓延至全身，在极度痛苦的惨叫中被吸干血液，化为一个个干尸。 最终，那个年轻人赤裸着上身，浑身散发出滔天魔气，红着眼睛站了起来。 “你……你……”富态的中年人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那年轻人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当年你退我婚时，可曾想过今日？”他问道。 他以黑气为刀，一刀将中年人拦腰斩断。 但腰斩后的人不是当场毙命，甚至还能活半日。 “你就靠这半个身子在地上，好好看着你女儿是怎么被我肆意把玩的吧！”他邪笑道，“这就是你们林家看轻我的代价！” 他一只手抓起惊恐挣扎的繁儿，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长裙，正要一把撕开。 却被一根青竹拦住了。 顾子澈平静地看着他：“玩够了吗？到此为止吧。” 他看向顾子澈，原本暴怒邪恶的红色眼睛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将繁儿随手一丢，然后大笑着拍了拍顾子澈的肩膀：“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自己兄弟啊！” “好玩吗？”顾子澈冷漠地问道。 “嘿嘿，还不错，我跟你说，刚才爆发的那一下真叫人畅快！哎呀呀，我跟你说，这扮猪吃老虎和退婚流的套路真是屡试不爽，只不过刚刚被你拦住了，尤其是那繁儿，兄弟我陪她演了整整一个月的戏，这下没吃到有点憋得慌！要不……我把他们洗了脑再来一遍怎么样？”那人大笑着说道，“兄弟你也想扮演个角色吗？我跟你说，那富老头的几房妾室都挺不错的，尤其是七房之后，个个都是十四岁以下的，可水灵着呢！不比繁儿差，你想要的话兄弟分你几个，或者我俩一起上也行……” “行了。”顾子澈道，“我是说，冤有头债有主，那中年人死了，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无辜之人，没有必要。” “哦哦，我懂我懂，你是想扮演正义的侠士对吧。”那人哈哈一笑，“好，不错，入戏很快嘛！” 他直接跳到空中，高声喊道：“这林家欺压我已久，不灭他满门难解我心头之恨！不管尊驾是何人，今日拦我者，死！” 只见他双手合一，掐出一个复杂的咒法，万千黑线如同长针一般向顾子澈激射而来。 那全都是蕴含着强烈煞气的灵气，不能大意，顾子澈飞身后退，竹杖带着灵气抽在追过来的黑线上，瞬间爆成竹屑。 这根他刚刚折的青竹也没了。 在黑线逼近的一瞬间，顾子澈展开【六丁隐遁法局】，脚踏禹步，凌空跃起，失去了踪迹，黑线射向天空，然后被那人召回。 “哦？发现不了，很不错的隐遁神通。”那人点了点头，然后开启自己的个人终端——热成像！红外线视角！紫外线视角！引力视角！ 接近十种观测方式同时打开，瞬间捕捉到了顾子澈的身形。 时代变了！ 那人凭空变出一把黑刀，燃起熊熊黑焰，更有鬼哭狼嚎缠绕其中。 “接我一招——众鬼吞月！” 对着热成像视角中的顾子澈，他猛地挥出了这一刀，黑色鬼焰分开天地，高温烧得万物都扭曲了起来。 顾子澈凌空念咒：“天门开泰，六甲扶持，金锁玉钥，速至莫违。扫荡邪秽，恶鬼怯之。急急如律令！” 《黄帝太乙八门入式秘诀·入天门咒》！ 半空中骤然洞开一道金色天门，上书“南天门”三个大字，其中有六道神光涌出，一扫之下，鬼焰尽去！ 顾子澈脚尖轻点在屋檐上，继续念道：“九天之上，太白阴精。运式同转，来临火星。利於战斗，宜於郊垌。惟奉天威。示未来刑。急急如律令。” 于是斗转星移，太白星闪耀，无数九天之火坠入人间，在顾子澈的巧妙操控下，全部精准地飞向那人！ “来得好！”那人身上魔焰更盛，挥刀在面前成一个黑色圆环，径直化作一个黑色漩涡，越变越大，直至横亘天空，无物不吸！ 太白天火在其中坚持了数十秒，磨灭了大量黑色漩涡，但最终还是数量不足，被彻底磨灭。 此时，房顶砖瓦甚至街道上还没来得及走的人都被缓缓吸了起来，顾子澈脸色一变，连忙念道：“玉女天神至矣，永与我侍行，到於某处，杳杳冥冥，莫睹其形。人不闻其声，鬼不见其精。善我者福，恶我者殃。鬼贼当我者死，值我者亡。千人万人见我喜悦。急急如律令！” 玉女咒之下，任何鬼怪邪魅都将不得近身，顾子澈浑身闪耀着白玉光辉，然后猛地一踏屋檐，冲入那黑色漩涡之中！ “哈，尊驾未免太过莽撞，我这一招……焯！”那人还没来得及夸耀，之前那通天彻地的黑色漩涡被顾子澈瞬间撞碎。 但顾子澈并没有乘他病要他命，而是缓缓调动灵气，将刚才浮在空中的人平稳放下。 “这些人不过蝼蚁，何须救他们性命？”那人哈哈大笑道。 顾子澈冷言以对：“今日此地旦有一人再死，你便不用走了。” “倒是嚣张，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纵起一刀，直接向顾子澈冲来！ 从刚才的交锋之中，他发现眼前这人的遁术和防御都算上等，只不过似乎缺乏趁手的武器，进攻用的也只是远程术法，且都需要念咒，于是便主动欺身上前，就是靠有兵器欺负没兵器，以快打慢！ 顾子澈并没有与人贴身短打的经验，自然会很在意这方面，眼见那人飞身上前，飞速念动早就准备好的咒法： “天反地覆，天反地覆，九道皆塞，空有人来追我者，从此而惑。以东为西，以南为北。乘车来者折其轴，骑马来者掩其目，步行来者肿其足，扬兵来者当自伏不敢起。明星北斗却敌。万里追我者亡，觅我者止。牵牛识女化成江海。急急如律令！” 【隐遁十二时算子法】既出，只见那人本来直直前冲，却忽然折返了方向，然后在方寸之间到处乱飞！ 不知这样的迷失法还能限制他多久，顾子澈赶紧开始另一个道法的准备，这次他准备来个狠的，直接让这人再翻不起浪。 【天清清，地宁宁，六丁六甲斩妖精……天皇大帝，速变吾神。吾为雷使，统摄雷兵。驱役雷吏，上合天心。……泰玄之英，天齐地并。母月交合，二气氤氲。森罗万象，列宿光辉……】 足足念了有上千字的咒文，天空中雷光不绝，每一次雷霆都会伴随着数位雷霆神将落下。 这是完整的【贯斗忠孝五雷武侯秘法】，靠着【隐遁十二时算子法】的干扰之下，顾子澈终于有了念完的时间。 “哈哈哈！我冲出来了！受死……呃！” 那人提着大刀撕开干扰道术，正准备再斗上三百回合，却发现整个天空站满了雷将。 所谓： 九天助道杨法勇烈正直通天煞伐烈雷大神、都统兵大将军、南阳忠武英烈侯诸葛孔明讳亮 阴雷副将、前将军关羽。 阴雷副将、右将军张飞。 阴雷副将、左将军黄忠。 阴雷副将、征西大将军马超。 阴雷副将、虎威将军赵云 更有： 天篷三十六雷大将。 七十二阴雷大将。 六丁六甲元帅。 十七神王五虎猛将。 九宫八门八阵雷兵。 五方递甲铁甲铁印官将。 五方生炁、旺炁、煞炁、死炁、金木水火土五雷帅将。 年龙月将神君。 七十二候二十四炁神君。 直年、直月、直日、直时、除邪辅正合司将吏。 八方霹雳忠孝雷兵。 其中主将诸葛亮散发着化神期的威势，五个副将有着元婴的实力，小兵们则都是金丹期，而这数百人的雷霆大军更是隐隐按照特殊的阵位站立，似乎能结成威力更大的雷阵。 化神期的大刀男人咽了口唾沫，他有着强烈的预感，这玩意只要一动就能劈死自己。 何况自己主修的心法还是天然被雷霆克制的邪鬼之道。 有道是，如果对面是个召唤师，绝对不能让他念完咒。 “咳，那个，告辞！有事终端找我！”他尴尬一笑，然后猛地跃起，飞速逃离。 上百道雷霆跟着他一路追杀，但最终还是没了踪迹——那个家伙直接开启传送门跑到了战舰中。 第十四章 星海文明 顾子澈缓缓落地，此时附近十几里内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影，街道房屋大半破碎，像是被龙卷风侵袭过一般，只余满目疮痍。 几分钟前的那盛世图景恍若水中泡影，未曾存在过一般。 他轻轻叹了口气，挥手招来云雾与风，驾云返回了屋内。 这样的世界，倒是不看也罢。 关上木门，他沏了一壶茶，茶叶自然是免费的，只要告知终端就会自动送来，品种是龙井，不过比五千年前好喝太多了，甚至称得上仙品，大概是基因培育的原因，但却少了当初的味道。 放下茶杯，说了声“搜索”，终端自动打开配备的搜索系统，一个个虚幻的屏幕被投射在眼前。 他要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查历史！ 自从顾子澈来到这里后，除了好奇当前人类的水平之外，就是想知道过去五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可惜在垃圾星的时候他连联网都做不到，只能依靠为数不多的信息自己推论。 如今拥有一个能联网的个人终端，自然要好好查一查。 不过考虑到可能会被监控浏览记录，他的每次搜索之间都要混入大量的误导。 比如他非常想搜的“地球”，不能直接搜，因为一个从小被拐到垃圾星的流浪孩子不一定知道地球。 他只能先搜索各种功法神通、修炼方式，然后从一些关键词链接中“自然而然”地点进地球的介绍，然后再详细了解地球这样才比较合理。 大致搜索了一下功法神通，一个玄牝教育的精美广告首页直接跳到他脸上： 修仙，来玄牝教育！ 骤然，他的周遭就被全息广告包围了——学生在辉煌的星际课堂中上课，小学生一刀劈碎一颗星球；一岁的金丹期婴儿穿着肚兜大喊“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修仙”；英俊帅气的老板对刚刚晋升天仙期的女职员说“那么这个xx主管的位置就交给你了，要不要给同事们分享一下你晋级天仙期的秘诀？”然后他俩就一起对着镜头说“突破瓶颈，升职加薪，来玄牝教育！” 顾子澈被恶俗到了一瞬，无奈地到处找红叉叉，最后想起来应该可以声控关闭，于是喊了声“关闭广告”，周围才安静了下来。 然后又试着说了声“屏蔽所有广告”，但提示音是“已屏蔽权限内的所有广告”。 也就是说，没权限屏蔽的广告没法屏蔽了？ 顾子澈只能继续看了下去，跳过前面的几个广告，后面的稍稍正经了一点，但详细看了之后，很明显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看来网络上是找不到公开的功法了……”顾子澈又在这上面磨了几个小时后，改变了搜索方式变成了“查询修仙界势力范围”。 作为一个孤儿，想找到自己的出生地也算是挺合理的。 骤然，一张全息星图出现在眼前，广阔无边，而他正站在星图中央，前后左右都是极其详尽的色块区分和介绍。 中央是银河系，旁边则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星系，但并不是规则排列的。 “很近的四个河系……应该是仙女座星系、三角座星系和大麦哲伦星系、小麦哲伦星系……”顾子澈心想，而更外面的河系则被其他的标记所占据 主要的区块是阿尔法文明，虫族文明，沉默者文明，软体人文明，孢子文明和甲壳蜥蜴文明，剩余也有一些小文明，但大多都是特意保留下来的土著或者是缓冲地带。 “应该是人类给他们取的名字，基本不是音译。”顾子澈想道，然后顺手点开了他们的介绍。 阿尔法文明是一个标准的智械文明，由纯机械生物构成，人类怀疑他们是推翻了自己的创造者，但对方拒绝承认，总体而言和人类关系较差。 在下面的小字中，顾子澈还有趣地发现，阿尔法文明是修仙界在扩张中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当时把修仙界差点打灭。 因为机器人悍不畏死，一切为了群体的利益，没有私心，没有欲望，最后是某个天才程序员开发了一种名为“缓进演变”的病毒，让这些机器人学会了自私自利，最终才扭转了修仙界的败势。 这种病毒最恐怖的地方是他并不带有毒性，因此能绕过智械那恐怖的防火墙，它只是一个善意的程序：教会机器人如何欣赏艺术、体悟感情等等。 目前这个文明和人类正处于局部交战的状况，就是偶尔打打，没什么大火，甚至完全干扰不到交易和物资流通，互相都把自己文明内的反对派丢到这个战场上消耗掉。 虫族文明是一种贪婪的巨型生物文明，会利用射线进行突变，生产大量寿命极短的消耗品，来跟敌人打消耗战，对于生物质的需求永无止境。 在刚遇到时人类不敌他们，但自从能操控血液、汲取敌方血液的【血仙剑宗】崛起并镇守和他们接壤的朱雀星系后，虫族就再也没占到过一丝便宜，被迫停战，改变了扩张方向。 目前和虫族接壤的地区依旧是军事管制区，禁止他人来往。 不过朱雀星系也因此变成了治安最好的地区。 沉默者文明是一个罕见的“异能”文明，所谓“异能”便是可以使用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奇特能量，修仙界的“天地灵气”也属于这一类。 不过沉默者的异能和人类不太一样，他们运用的是“灵魂之力”，也称“灵魂能”，他们是一种死尸生物，他们认为死亡才是真正的出生，当肉体死去后，神秘的“灵魂神”将复活它的灵魂，让他成为高贵的“沉默者”，并永远不用承受肉体带来的痛苦。 沉默者的势力范围极其广阔，宇宙中的大部分科技文明都对这种不按物理规则来的奇怪家伙非常头疼，但自从修仙文明崛起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俗话说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能打败唯心的只有更唯心的东西。 天师道的“五雷正法”天然克制灵魂生物，各大宗也有不少能克制魑魅魍魉的东西，在那段时期，出口驱邪武器，才是修仙界最大的收入来源。 至今，沉默者的势力范围已经缩水了一大半，但依旧是宇宙中极其强大的文明，且一直在致力于防御修仙者的特殊攻击。 软体人文明形似章鱼，是从一颗深海星球中成长起来的，属于科技文明，脑容量远远超过未修仙的人类，性格比较和善，虽然他们如今已经不需要在水中生活了，但他们依旧认为“在水中”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并一直致力于将他们范围内的所有行星都改造成海洋行星，甚至开采光了他们所有的冰小行星。 软体人作为难得的友善者，和人类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 孢子文明是一种寄生文明，寄生在各种各样的生物身上，并操控它们生活，它们似乎非常喜欢“扮演”这些生物生前的模样，当修仙者们第一次遇见它们时，还以为这是一种巨兽文明，结果最后才发现，这些巨兽全是尸体，与他们对话的只是巨兽身上的菌丝。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恐怖的鬼故事。 ——白天和你说话的人，竟然全都是被未知菌丝操控的死尸。 但与这种恐怖的观感不同，孢子文明并不具有强烈的攻击欲，它们更热衷于“寄生——扮演”这样的过家家游戏，甚至一过就是数万年。 孢子文明早在数千万年以前就拥有了智慧，但当人类接触它们时，它们依旧是那个样子。 孢子文明拥有极强的基因编译科技，甚至能将基因语言化，为了向他们学习基因工程，人类也和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甲壳蜥蜴文明有点像是某些特摄片里的怪兽，但外形并不那么可怕，它们二足站立，爬行类，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由钛合金制成的甲壳，鬼知道是怎么进化出来的。 由于这层甲壳，这个物种迅速崛起并一统母星系，然后在未来的数万年里发展科技踏入星海。 可能是由于甲壳的原因，他们非常热衷于战舰装甲的设计研发，在材料学的道路上飞速狂奔，科技树全点在了材料上，直至现在，他们的战舰上运用的还是已知文明中最好的装甲。 他们与人类的关系较为一般，不冷不热，不过他们对宇宙中的任何种族都是如此，并不关心外界的事情。 在修仙者崛起的五千年里，遇到的文明远远不止这七个，但直到现在，能和他们一同在星际的舞台上分庭抗礼的，只剩下这七个了。 而在看到一条信息后，顾子澈的心提了起来。 星元1210年，修仙界与甲壳蜥蜴文明签订和平协议，从此，修仙界与所有已知文明的战争停止，开启了和平年代。 但也失去了拓展疆域的空间。 他曾经担心过修仙界人与人的实力差距过大，导致类似终产者……或者说“终力者”的情况出现，但只要文明依然外向，依然在开拓，这种情况就会被延缓。 但坏消息是，修仙界的扩张停止了，在1210年。 而如今，是星历4907年。 距离上次扩张，已经三千七百年了。 第十五章 所谓新生代 目光投射到修仙界的势力范围内，七个色块鲜明地分割了五个河系——那是他一直有所耳闻的“七大宗”。 占据了几乎全部银河系的【灵宝天宗】 占据了全部白虎星系的【天师道】 占据了全部玄武星系的【玄牝教育】 占据了全部青龙星系的【龙吟剑宗】 占据了几乎全部朱雀星系的【血仙剑宗】 占据了太阳系及附近区域、还有大量星星点点的飞地的【星联】 占据了小部分朱雀星系的【天箓谷】 其中星联和天箓谷的领土很小，但能存留下来并且并列七大宗之一，想必也是有所依仗。 顾子澈还想详细了解这些门派的信息，但一点进去全是招生广告还有各种推送。 在关掉了无数自吹自擂和粉饰太平的页面后，他依旧没能找到任何一点有关“历史”的东西。 找不到？ 但再往下搜可能会过于明显，顾子澈又随便点了几条很有吸引力的新闻，到处翻来翻去，整整过了一天才翻回“历史”上面。 这次他努力搜索了两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 尤其是星元前的历史，更加无从得知。 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到，在某年某月人们发现可以开始“修仙”，然后一统地球踏入星海，然后又是一片断层，只是大致提到了与虫族、阿尔法文明等发生过战争。 再然后就是1210年的和平协议，修仙界进入和平年代，各种娱乐发展，从对外扩张改为对内的资源利用。 这之后的历史倒是稍微详细了一点，但从这个时期开始，七大宗的划分已经定下了，最有关联的就是【灵宝天宗】靠着经商跑到了综合实力第一的宝座上，【玄牝教育】后来者居上，成为了综合实力第三，甚至有和第二的【天师道】掰掰腕子的想法。 但不管如何，都是内部竞争，没有出现大规模战争，顾子澈真正想知道的，关于人类为何可以修仙、人类怎么一统的、怎么迈出星海的、七大宗怎么诞生和发展的这些问题，一个都找不到。 甚至在人类一统五个河系之前所征服的文明，都找不到记载。 如果不是虫族和阿尔法文明现在依旧存在，估计也找不到记录。 不过在关于“修仙界为什么能崛起”这件事上，给出的答案是很一致的。 人们根据数千年的观测总结后普遍认为：“异能”文明通常善于开发自身实力，提升个体力量，试图以个体的力量突破母星束缚，比如高阶修仙者动辄一拳爆星，高阶沉默者抽魂吸髓，甚至能抽机械生命的“魂”，在这种情况下，科技是没有必要发展的，就算有也仅仅停留在低级的程度。 而先天弱小的普通文明则擅长发展科技，利用宇宙规律来武装自己，而科技具有普适性，科技文明只要研究出某种武器就能大规模列装，而异能文明却不能生产顶级的修行者。 因此在宇宙尺度上，二者互相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但人类不一样，人类过去是一个纯粹的科技唯物主义文明，科技水平虽然不强，刚刚冲出母星，但也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突然某天大家都能修仙了，却也没忘掉之前点的科技树，反而是试图把“修仙”合理化、唯物化，将科技和修仙结合起来。 于是一个既唯物又唯心、又修仙又科研的怪胎就诞生了。 从母星起，人类打爆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然后在阿尔法文明面前第一次碰壁，在虫族文明面前第二次碰壁，不过都再度顽强地站了起来，靠着自身的怪胎属性打成平手。 事实上，修仙界是目前已知文明中最年轻的存在，其余尚存的最年轻的一个也有几十万年的星际寿命。 这里的“星际寿命”指从离开母星起开始的文明长度，而人类只有四千九百年。 顾子澈一页页翻过去，金丹期的实力给了他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哪怕是这样也只不过是如同在浩如烟海般的网络中寻找微生物一般，难以想象五千年的时间里，人类到底创造了多少信息。 迄今为止，人类已有宜居星球两千多亿个，其余工业、军事、资源星球数不胜数，人口预计三万兆，其中30%是散仙以下。 有用的没用的、各种潮流、各种时尚、各种新闻，伴随着人类巨大的疆土和人口数量，哪怕只看标题，一个人花上数千万年也看不完。 就这样，十天时间很快地过去，虽然没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但是顾子澈基本已经把目前的社会思潮摸清楚了。 ——娱乐设施极多，拜金主义空前繁荣，类似元宇宙的“玉清幻境”已经运行了三千年，内部的娱乐环境更是远超外界。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足够有钱或者有地位。 只要钱到位，死亡都不是终点，因为有办法复活和延寿。 只要钱不到位，死亡都不是终点，死了后尸体还要被拆开卖掉。 大部分人们已经停止了生育，有部分修仙者会恋爱，但不会繁育，在这种情况下，所谓【长久的伴侣】是不存在的。 而且目前人口数量已经趋于饱和，如果哪里有缺，会由七大宗自己在实验室中培育。 在顾子澈的记忆中，这是很早就有学者提出来的【社会化抚养】，一般被称为理想国的样子，因为父母不用花时间带孩子，有更多的精力来投身于自己的事业。 但是就他自己的感官而言，这种抚养方式也大幅度削弱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原先最紧密的“孩子与父母的关系”、“夫妻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成为历史。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顾子澈捕捉到了一个网络上没有说的事情，“如果新生儿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社会化抚养，都是七大宗的教育，意味着所有的新生儿都是他们的狂热死忠，甚至私属物品。” 七大宗操控了所有的新生代！ 如此一代代下来，难道世界上还有反对他们的存在吗？ 少部分失败者和次品跑入贫民窟，挣扎求生。 但这些人连自己的同行都卷不过，谈何与统治阶级竞争？ 顾子澈毛骨悚然，只希望现实不要是他想象的这样。 否则，这偌大的五个河系，只不过是名为七大宗的庞大机器罢了。 死掉一些零件，或者有几个不合格，淘汰掉之后在实验室里培养几个出来。 如此而已。 第十六章 “日出” 终端上亮起信息，是老蒜头在找他。 于是顾子澈关掉搜索屏幕，站在门前，喊了声“去厨房”。 穿过银白色的传送门，他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室内，一眼望去大约上千平米，主要分为两个区域，中间有透明玻璃隔开。 更大的那一处中安静地放着一直鲜血淋漓的巨大怪兽，而小一点的这边则是精致的厨房，老蒜头在其中一个工作台上忙着，另外几个工作台上也有自律机器人在工作。 不过这种厨房并非是五千年前的厨房，反而更像是某种秘密实验室，工作台上充斥着玻璃瓶和陶罐，还有五个大大小小的炼丹炉放在一旁，冒着可疑的绿色气体。 如果再加上玻璃墙壁后那如山般的怪兽尸体，这种奇诡的融合风格便太令人不知如何描述了。 “过来。”老蒜头喊道，“今天你先看我做。” 顾子澈走了过去，看见老蒜头在处理一只奇怪的软体虫子，将它拍在砧板上，然后拿起碧玉般的刀一刀将其去掉了头，结果那虫子反而还发出了刺耳的“叽叽”声，在老蒜头手中不停挣扎，甩出粘液。 “呃……这个真的能吃吗……”顾子澈面露难色。 “别看它长得恶心，这样一只得要十万起步。”老蒜头淡淡地道。 捡垃圾捡333年的收入……顾子澈不说话了。 “修仙者是不用进食的，但如果有美食也不会拒绝，有部分食物甚至能增加修为或者提供感悟。”老蒜头边做边说，“所以你跟我学的，是怎么把你的感悟和你的力量融合进食物中。” “丹药的性子大多太猛烈，食物会更柔和一点，所以有钱人家会给孩子聘请厨师，专门让那些年纪小的孩子增加修为，你学我这门手艺不亏，要是当了厨师，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前呼后拥。”老蒜头波澜不惊地说道，“当然，我这种除外。” “为什么？”顾子澈问道。 老蒜头瞥了他一眼：“因为海盗用不着这么精致。” 顾子澈懂了。 传统厨师在这个时代已经被抛弃，因为修仙者不用进食，而口腹之欲用机械制作食物也可以。 只有能制作附带灵气和感悟的顶级厨师才能在机器的挤压下活下来，又因为有钱人的需要，变成了高端职业。 不过海盗显然没有这种需求，食物里带的东西再多也没有丹药多，真要为了食物里的这点灵气和感悟不如直接去嗑丹药，他们又不像小孩子一样身体脆弱，吃不了丹药。 “食物的另一个优点在于没有耐药性，不过穷海盗们一般吃不到出现耐药性。”老蒜头说道。 “……那恕我直言，您在这船上好像没什么作用，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顾子澈说道。 老蒜头看了他一眼：“因为舰长觉得，有钱人有的她也要有，所以把我抓来了。” “……” 顾子澈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老蒜头看上去特别木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这是对生活绝望了啊。 在外面那么高贵的厨师被抓来被迫给海盗做饭，结果那些人还欣赏不了他的“艺术”。 “其余海盗的饭都有机器做，都是大块大块的肉，比如那头大家伙。”老蒜头指了指那边的巨大尸体，“这样的厨房还有几十万个，不过目前开工的只有几百，刚好满足船员的需求。” “我们做的都是管理层的饭，虽然他们吃不太出来，但是依旧想吃厨师单独做出来的……或许是某种可怜的仪式感。”老蒜头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不过不管他们能不能尝出来，将每顿饭都做到极致，是厨师的尊严。” 顾子澈嗯嗯地点头。 他还是不太能理解老蒜头所谓的“厨师的尊严”，五千年的文化差距实在太大了，这个时代的厨师差不多相当于顶级的私人教师，都是权力巅峰的人才能请得起的，自然有自己的职业道德操守和尊严。 但是不理解并不妨碍他学习老蒜头的技巧。 做饭的本质和自己的时代没有差别，不过由于智能发展和灵气的加入，多了许多需要了解的工具和特殊步骤。 只见老蒜头将那没头的虫子顺手一撸，将一层透明的皮撸了下来，虫子便再也不叫了，像一团绿色的果冻一样瘫软在他手里。 然后他将标有【深渊灵泉4号】的罐子摄了过来，往一个小丹炉内倒入。 淡黑色的灵泉散发着莫名的黑色雾气，令人心惊肉跳，但随着老蒜头将虫子丢下去后，绿色的虫子瞬间溶解在灵泉里，更将灵泉变成了无色透明！ “爱神星上的百年树虫尸体，可以净化深渊灵泉。这本来是探索深渊的修士们发现的，当时他们总会背着数万条虫子，一路净化深渊。”老蒜头说道，“不过不知道哪个作死的人喝了一口——我猜是某个摔倒在冥河里的倒霉蛋，说这水清冽甘甜，提神醒脑，然后就被拿来做菜了。” 顾子澈不由得感叹，人类哪怕踏入了星海，还是什么都敢吃，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深渊，但恐怕也是很危险的秘境吧，那灵泉也一定要净化后才能渡过，结果就被当成食物了。 在确认了顾子澈能跟上他的步骤后，老蒜头的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也不知他修为到底如何，不用一丝灵气，竟然让手快得出现了无数残影，几十上百种材料被他瞬间拿取，有的切碎，有的榨汁，有的需要灵气激发。 哪怕是以顾子澈过目不忘的实力，也需要屏息凝神，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勉强记下。 一分钟后，满满一大锅材料被老蒜头处理好，然后全部“哗啦啦”地倒入炉内。 盖上盖子，炉火在灵气催动下猛地燃起，老蒜头在旁边的控制屏上设置了时间后便又转回了工作台前。 “刚才的记住了吗？”他问。 “记住了。” “嗯”老蒜头点了点头，“那是高汤，刚才用的配方比较万金油，很多菜都能用。” “是。” “接下来把前期工作准备好，等汤熬好就可以开始做了。”老蒜头说着，从一旁的空间柜子中取出一大袋像小型菊石一样的东西，足足有上百个。 “软体人那边特产的星螺，旋涡是软体人星系的星云旋转图案，当螺壳内充满高于50度的填充物时，螺壳会发出星辰的光芒，听说那里的海洋，每当恒星从海平面上升起时，无数的星螺便会一同聚集在那里，通过沐浴恒星的光来升温，然后一同发出美丽的光，被称为‘辉煌之晨’，这道菜也是一样。” 老蒜头手中灵气涌动，一个抬手，便把上百个螺肉全部完整地拔了出来，丢到锅内清洗。 “自然生长的星螺一般会让壳内气体达到50度来发光，不过我们会填充许多其他美味，关于填充物其实有很多种做法，各个星系都不太相同，我教你的是我常用的。” 在此之后，老蒜头又陆续准备了二十多道菜的前置工序，大量的瓶瓶罐罐放满了五十米长的工作台区域。 等到高汤熬制完成，最终的步骤也来了。 首先是五道凉菜。 一道外星生物游动姿态的水晶雕塑，内部是半凝固的混合胶质，外面是液化水属性灵石结晶混合汤汁凝固而成的水晶鳞片。 一道散发着诡异黑气的冷汤，平静的汤面不断逸散出黑色的触手状爪牙，然后伴随着细小的“嗤嗤”声消散在空气中，浑浊的汤下似乎有一道黑影不断闪过。 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蔬菜拼盘，做成了树和花草的模样。 一道未知生物的肉类切片，明明没有加热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旁边缀着花朵装饰。 一道如同婴儿模样的果子，看起来像传说中的人参果，不过只是由八十多种素食混合做成的模样。 到这里，顾子澈已经跟不上理解了，只能像个人工录像机一样把这些画面都强行记下来。 将凉菜全都端上去后，老蒜头开始热菜的制作，首当其冲的就是那道星螺。 海洋结晶被金丹的丹火软化成胶状，然后放入锅中，倒入高汤、软体人特产的海盐、浅海贝壳肉、黑海藻、各种调味料一同炖煮，老蒜头甚至手搓了一颗小型恒星在手中，然后照射汤汁。 五分钟后过滤掉所有其他东西，继续熬煮，再五分钟后，化为略带浓稠的汤汁。 某种极鲜的咸腥味传来，但是顾子澈只闻到了一瞬，那所有的香味都被老蒜头用灵气封锁了。 “这种味道是菜的精髓之一，不能随便泄露出去，一定要锁在汤汁内。”老蒜头说道。 然后，他取来太阳结晶、全属性灵石、大量星螺的壳、标注着“海岸岩石”的普普通通的石头等东西，混入刚才熬出来的十分之一的汤汁，丢入破碎机冲全部打碎，然后不断搅拌、粉碎。 又经过三遍过滤和粉碎的步骤，被另一台泡沫机打成绵密的泡沫。 老蒜头再次手搓小恒星，将这两样东西升温。 然后将每个螺壳都注入了一些汤汁，然后再注入泡沫，最后用只经过清洗和低温简单加热的螺肉堵住螺壳，将汤汁和泡沫全都锁在内部。 此时开始摆盘，老蒜头用的是较深的盘子，但却没有加汤，而是将星螺们简单地摆在了上面，又在旁边放上了一颗很小的海洋结晶。 “端过去吧，确保它的温度在48度以上50度以下，盘子放好后将灵气注入海洋结晶就可以了。” “是。” 顾子澈用灵气同时端起十个盘子，整整一百个星螺，然后走向餐厅。 舰长用的餐厅位于战列舰的一个高塔上，四面都是宇宙全景，一张巨大的圆桌位于餐厅中央，旁边有乐队演奏，有奇花异草，调酒师在一旁伺候，必要的时候，会和厨师进行一定的配合，比如上哪道菜的时候用什么酒配。 “日出，请品尝。”顾子澈介绍着这道菜的名字，将其放在圆桌上，然后分出十道灵气，点亮了海洋结晶。 一瞬间，淡蓝色的光晕亮起，海洋结晶融化成海水，填满了深盘子，将半中空的星螺抬起，在水中载沉载浮。 水的温度很高，在一瞬间便让螺内的温度达到了五十度以上，于是下一个刹那，一百个星螺亮起了璀璨的星光！ 如同在那遥远的星球上，伴随着第二天黎明的潮汐，漂浮在海面上的星螺闪耀出晨曦的光芒。 连顾子澈自己都被惊呆了。 回到厨房后，老蒜头端着一盘闪闪发光的星螺递给他：“尝尝吧，知道了味道才方便自己做。” 顾子澈接过盘子，看了看：“这个要怎么吃？” “夹起来，对着螺肉吸就行。” 顾子澈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闪烁着星辉的星螺，然后放到嘴边，对着螺肉一个猛吸。 其实不用那么大力，螺肉很轻松就出来了，滑溜溜地直接滑入了口中，还没来得及嚼，那菊石状的繁复螺壳中储藏的全部汤汁和泡沫便一同涌入了嘴里，将本就柔软的螺肉彻底融化。 顾子澈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像新一天的黎明突如其来地跳入你的眼中，带着惊异的光辉与令人泪下的希望，像海面上盛大的日出，出人意料地跃入黑色的瞳孔。咸腥又极鲜的味道刺激着所有的感官，仿佛黎明的海风从星球的那一头吹来，候鸟带来新一天的消息。 那绵密的泡沫却又带着太阳的味道，那是果味、烘烤味、空灵的巧克力和花香味，底色却又是海洋的清新咸味，宛如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却又转瞬即逝的梦幻光芒，在口中不断消弭。但哪怕是泡沫这样短暂又渺小的生命，却又能在生命的最后折射太阳的彩色光芒。 顾子澈一口都没舍得吞咽，伴随着泡沫在口中逐渐消散，只剩下那一口汤汁，带着大海与日光的味道，像永恒的微醺。 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下。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仿佛亲眼目睹了数百万光年外的一场日出，甚至运用了他所有的感官，深刻地感悟了这场日出，看到了那海，那日光，和海边的所有一切令人感动之物。 “原来……这就是……”他喃喃自语。 在某一瞬间，他彻底明白了老蒜头所谓的“融合自己的感悟”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他所坚持的艺术性与高贵所在。 如果说画是让人通过眼睛来欣赏美，那么他的菜就是让人通过味觉和嗅觉来欣赏美。 只是一颗小小的星螺，本身并不好吃，却能在他的创造下，如同百万光年外的信使，给餐桌前的人们带来感动，和那片海的全部意义。 “这是我三十岁时研究出来的东西，那时候我作为交换生，去软体文明的海神星上学习厨艺——他们拥有最多的海洋和最丰富的高等食材，是厨艺的至高殿堂。”老蒜头默默地讲述着，“但是他们的学生和老师对我们并不友好，认为我们是偷师，经常排挤我们，甚至让我的一个好朋友重伤了。” “有一天他们‘不小心’摧毁了我们的宿舍，还要污蔑是我们因为使用不稳定灵气仪器搞的，老师都相信他们，要我们支付天价的赔偿金。” “一起来留学的同伴们都打算回家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走，因为家里已经花掉了几乎所有的钱送我来这里上学，如果我走了，那么一切都没有了。”老蒜头的情绪有些低落。 “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海边，自己削了一艘小木船，一个人在海上泛舟，想着要是有什么海怪能窜出来把我吃掉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苦恼地抉择了。” “但是我没有等到海怪，我等到了日出……还有铺天盖地的星螺。”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黎明。” 顾子澈终于明白了老蒜头的设计——在吸螺肉的一瞬间，安排大量的味道极其猛烈的汤汁猝不及防地灌入口中。 那是三十岁的年轻厨师，在异乡异星的孤独中试图选择死亡时，第一次在海边目睹“辉煌之晨”的仓皇与震惊，他想在黑夜中逃避，却又被晨曦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眸，带着海面上无尽的星光，像是在银河中泛舟，目睹最辉煌的救赎。 在这一瞬间，食客将彻底与那时那刻的年轻厨师共鸣，流下无名的泪水。 “救赎。”顾子澈说。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符合这道菜的词语。 让所有品尝的人，感受属于那个黎明的救赎。 “后来呢？”他问。 “后来我就不想死了，我顺手掏了一把星螺回到船上，回到了学校，我去大使馆请求大使帮忙垫付那笔赔偿款，但是大使拒绝了，于是我请他品尝这道菜。” “大使没哭，但是眼眶明显红了，他说他知道了，第二天便把赔偿款全交了，还给了我一封信和一笔奖学金。” “我把钱都寄给了家里，然后靠着这道菜拿到了当时厨师比赛少年组的第二名——第一名一定是软体人的，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是第一。”老蒜头笑了笑。 “不过其实当时他们吃的只是这道菜的最初级版本，那种情感太过强烈，反而失去了回味和后调，就像少年时一根筋，爱得轰轰烈烈，恨得轰轰烈烈，但没有厚度和时间带来的细腻。” 顾子澈接道：“所以后来您补充了汤汁平静后的感觉？我能感觉到，那种平静带给人心灵上的抚慰，像大海的感觉，明明没有酒精却能给人以微醺的感受……” “是的，不过你还说错了一点，泡沫也是我后面加的。” 顾子澈不解道：“可是泡沫的感觉和前调融合得非常完美……救赎之后的，是泡沫代表的生命的璀璨而易逝，感觉像是您在被救赎后，决定绽放出生命最华丽的光芒。” “所以这就是技术所在。”老蒜头微笑着说道，“原本那种璀璨感是融合在汤汁里的，并没有易逝，但是关于螺壳内的设计其实还有问题——半壳汤汁能浮在水面上，很适合摆盘和还原大海上飘满星螺的场景，但空气的加热并不方便，我并不想用太多灵气科技来辅助，这样有失食材的本质，一整壳汤汁适合加热，但会沉在水中。” “理论上提高水体的密度也可以让它浮起来，但我更想还原海神星的大海。” “所以我就设计了泡沫，适合加热又有空气，而泡沫的本质是美丽璀璨又转瞬即逝，和生命一般，也与当时的情感完美融合，甚至在‘救赎’的味道上加了一层生命的感悟，淡化了少年感，多了一些被时间打磨过的痕迹。” “所以说，当时的感悟很重要，将其变成一道菜很重要，而之后不断的打磨、修缮也非常重要，悟性、想象力、技术缺一不可，我如果不是经过了二十年的厨师训练，即使见到了那次日出，也设计不出这样的菜肴。”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日出’这道菜最特别的一点在于你毫无防备时第一口的涌入，如果你已经吃过了，第二次吃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惊喜了。” “所以后续的打磨，为它加上了许多的层次感，你第二次吃它，或许不会被救赎的感觉感动，却会在其中品尝到其他的味道，从而让这道菜的寿命更长。” “尤其是在无视了最猛烈的入口后，其他的诸如孤独、生命、时间、平静、安宁等中后调会不断在味觉中扩大，让食客在每次品尝时，都有全新的感受，这些都是比‘救赎’更加深刻的东西，能久久品味。” “你要知道，最长久的情感，绝对不是最强烈的。仅仅依靠着感官上的刺激，是绝对不可能让别人长久地依赖的，猛烈的刺激转瞬即逝，在那之后，到底是无尽的空虚还是岁月的醇厚，需要你仔细考虑。” “……我明白了。”顾子澈点了点头，“您似乎还是一位哲学家。” “艺术都是共通的。”老蒜头摇了摇头道，“带给人以哲思，带给人以心灵，带给人以感受，这些便是意义所在，或是绘画，或是影像，或是建筑，或是佳肴，或是书籍，或是其他的一切，都是如此。” 顾子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的做饭技术在之前仅限于在观里每天做白菜挂面、胡萝卜挂面、青菜挂面、蒸土豆，毕竟观里只种了这些东西，挂面还是附近的村民们送的。 厨艺对他而言只是某种谋生的技艺罢了。 但是在品尝过这份“日出”后，他的心态终于发生了改变。 在这个黑暗的星海，“艺术”是难得的光辉。 第十七章 关于“化神” 在完成了后续十几道菜的制作后，老蒜头传给了顾子澈差不多几个tb的文件资料，全是作为一个合格厨师要读的东西。 老蒜头的要求是边实践边读，一百年内把这些东西看完就行。 但是看书并不是记下来就好，在理解方面，金丹期的记忆能力也帮不上太多忙，这上千亿的字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不过除去学习压力，当厨师还是很轻松的。 管理层并不是每天都要吃奢华的大餐，不算招待客人的话，平均几个月才会喊厨师做一餐，期间的时间都可以由他们自由支配。 而厨师在船上的地位也比较高，毕竟是亲手接触所有人员的食物的，谁都不想莫名其妙地得罪厨师，何况人家还能和管理层说上话。 顾子澈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之前打伤了那个黑刀男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问了老蒜头一句，结果在知道对方只有化神后他就失去了兴趣。 老蒜头直接告诉他：散仙之下，都不用管。 船上有整整五十七万人，真正能对厨师造成麻烦的，只有不到五百人，这五百人中，绝大多数也不会因为小事而为难他们。 于是顾子澈便放心地返回房间，潜心学习修炼了起来。 他还在自己的小苑中又划出了一块厨房区域，作为实践的场所。 过了几天，老蒜头像是想起了了什么一样，给他寄来了几本修仙功法，其中有一本最高可以修炼到天仙期的心法，和五本神通秘籍。 顾子澈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就将这些东西烂熟于心并且可以熟练使用，但是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作用。 这个时代的神通全都是依靠于自身灵气的，很少引动天地灵气，他金丹期的修为只能打出金丹期的伤害，这就是上限，除非他拥有一部特别强的心法，能让他在同级里获得更多的灵气，但本质是一样的。 至于心法和晋阶，顾子澈还是选择按照自己的思路来。 元婴，起源于道德经【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一句。 大意是身形和魂魄抱元守一，聚结精气以致柔和温顺，如婴儿般无欲无求。 这个时代的观念是：在自己的识海中凝结一个元婴，元婴可以掌握许多的神通，修炼领悟大道更快，并且可以作为修士的第二生命，就算肉体毁去，只要元婴还在，也可以夺舍重生。 但是顾子澈手握这一切的根源——道德经，他清楚地明白这一切都是错的。 真正的元婴可不是这种拆分出一个识海中的元婴，而是整个人合而为一，混兮沌兮，仿佛天地未开，灵智未生，无欲无求，肉体、灵魂、精气俱为一体。 让整个人成为一个完整的“元婴”。 就如同后面几句一样：即使感官与外界接触，也会保持内心的宁静，不被感官刺激而勾起欲望，明白天地之间广阔的道理，而不利用心机，生育万物却不占有它们，帮助万物却不自恃有功，引导万物却不主宰他们，达到“玄德”的境界。 这种境界是极高的，被老子称为“玄德”，也是靠近大道的境界，顾子澈自认为自己还远远不及，甚至连清虚师傅都可能达不到。 所以他并不同意当今修仙界的划分，在他看来，“元婴”应该是极高的层次，近乎于“道”。 因此他的下一步，打算直接登临【化神】。 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虽说有些玄乎了，但是顾子澈还是比较认同的，从修心而言，修道的极致便是虚无，这一片“虚无”便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或者说没有目的。 修道并不是目的性的东西，而是克服内心的欲望和躁动，返回先天的澄澈，最后归于“无”。 简单来说就是“人先天澄澈，但是降生时沾染了不洁，因此元神分为魂魄，需要重新将魂魄炼成元神，才能重新变得澄澈”。 这样看来，颇有一点西方的“原罪”论调，即“人天生纯洁，是堕落的原罪导致现在这样，每个人都需要赎罪。” 但“原罪”这种说法太具有恐吓的性质，而东方哲学是温和的、中庸的，东方的修行是：你想保持这样也可以，没有人逼着你通过修道来回归纯净，我只告诉你方法，做不做是你的事。 就像开玩笑说的那句：“都可以，没关系，别打扰老道修仙。” 做不做不关我p事，没工夫传教。 因此总体而言，“元神”论是非常符合顾子澈心中的修仙思想的。 从难易度方面说，“元婴”是道德经上的东西，堪称大道尽头，而“元神”只是后人体悟，是降本流末之后的衍生物，在明清的《太乙金华宗旨》上最为体现，比元婴简单太多了。 根据“一灵真性，既落乾宫，便分魂魄”此句，他需要将分为阴阳的“魂”与“魄”融合起来，化为“元神”，这个元神是人先天就有的“真灵”，只不过分为了魂魄因此压不住“识神”。 识神居于下心，左右着人的一切的肮脏和欲望。 因此，只要熔炼魂魄，将其合二为一，化为先天真灵“元神”，即可不受人间欲望左右，回归纯净，踏入“化神”。 不过这里顾子澈私自作了一些改动——他并不认为《太乙金华宗旨》就是完全正确的，对任何经典的盲目相信，都是狭隘的开始，包括道德经上的有些句子，但此时暂且不表。 书上说“一切好色动气皆魄之所为，即识神也”，也就是说要将识神也炼为元神，人就不再具有七情六欲。 但顾子澈是坚决反对彻底消除七情六欲的，他认为这些东西不该消除，而是要做到“不受其影响”。 老子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如果七情六欲彻底消除，那么无情无欲的定义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朴素的辩证法。 所谓大道无情，并非是无情，而是大道平等地爱着世间的一切生灵，因此看起来仿佛是无情的，并不对谁更偏爱一些。 故此，七情六欲必须存在，而无欲无求也必须存在。 因此，元神在上，识神在下，才是他的【化神】。 至于如何调剂“有情有欲”和“无情无欲”，则取道德经“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一句。 圣人只为饱腹，而不寻求感官刺激。 因此圣人有情有欲，却又无情无欲。 以上便是顾子澈冥思苦想数个日夜得出的结论，他的修仙，既快又不快。 快的是无需积攒天地灵气，只要心境达到，立刻跃进修为。 不快的是步步都需要极高的哲学水准和心境修行，甚至走在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上，运用来自五千年前的知识，独自开辟属于自己的修仙之路。 没有前人的足迹，连下一个层次是什么，都需要自己创造。 如今【化神】的定义已经完善，但真正成为化神期，依旧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第十八章 修心 学了五天的厨师后，顾子澈疲惫地抬起头，躺在床上。 在终端上随便点了份简单的食物，补充一下能量，真正彻底辟谷还需要到修仙界所谓的元婴才行。 他并没有刻意吃粗茶淡饭，也不刻意追求精美的食物，正是要在欲望的刺激中保持无欲无求，才是化神修行的方法。 没掌握过权力的不贪权是可笑的，没拥有过财富的不贪财是可笑的。 不曾拿起过，又谈何放下。 禁欲不代表无欲，主动隔绝欲望，有时候会让欲望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要开始化神修行了……接下来的几天，都留给修行吧。”顾子澈躺在床上心想。 根据他的理论，需要达到有欲又无欲，有情又无情的层次，需要权倾天下却又主动放下，富可敌国却又主动散尽，相濡以沫却又相忘于江湖，阅遍人间佳色，却又不留恋于此。 既来之，则安之，人间大梦一场空，安然受之。 所谓红尘炼心，如此而已。 刚好，【幻梦】号内部有着大大小小诸多世界，是他历练的最佳助力。 “传送，世界4号。” 顾子澈站在门前说道，然后穿过门，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城市。 4号世界，人类文明，原子时代。 如另外几个世界一样，这里复刻了人类的某一个时代，作为船员们玩“神明”游戏的游乐场。 在详细了解后，顾子澈还发现，他能通过终端来操控世界，比如【引发灾难】【意识修改】【记忆删除】【世界重启】等等，就算金丹期的实力不足以称霸，他还手握这个【世界模拟装置】的主控系统。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目前4号乐园人数：187 关掉终端屏幕，顾子澈往前走，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这里是一处老小区，因为他一身长裙及地的交领制服，让扫地老大爷都多看了他几眼。 等他拐过弯，老大爷还嘟囔了一句：“一个大男人，穿得跟小鬼子的女人一样……” 金丹期的听觉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但顾子澈只是笑笑，继续往前走，离开了老小区。 这里靠近市中心，因此不太敢翻新老房子，初秋的落叶缓缓飘落，但夜晚的街道上却不宁静，再走两条街就是城市眼商业区，现代生活才刚刚开始。 往前走着，周遭也热闹了起来，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网红美食店，什么脆皮五花肉什么大肠，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夏季的炎热还未彻底褪去，小孩子拿着棒冰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坐着。 年轻的女生们仍然露着腿，被商业区的灯光照得非常闪亮，情侣们从散场的电影院里依偎着出来，耳鬓厮磨地谈论着各自的秘密，头发花白的老人们在不远处的湖滨广场上吹着晚风散着步。 但是这些……都只是那个时代的幻影罢了。 悲怆油然而生，占据了顾子澈的内心，如同离群的孤雁，如同旧时代的残余。 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他已不再是这个时代的人，却也不是新时代的人，他夹在五千年之中，进退不由己，像被放逐至时光夹缝中的灵魂。 身旁的“外婆家”餐厅传来好闻的香气，不远处是茶百道的奶茶味，空气中带有一点桂花香，却又被油炸食品的香气冲散。 他坐在路旁的长椅上，低下头，无声地呜咽着。 他跨越时间而来，真的没有犹豫和恐惧吗？正如他对那两位老者所说的，假如天下苍生只有他能拯救，那么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愿意。 并非是他洒脱，只是他过于理智，将这一切都压在心中。 一路走来朝不保夕，在太空中濒死过，在海盗的绑架中惊慌过，在辐射和危险中捡过垃圾，在未知的路途上开辟新的修仙，真的没有半点后怕与迷茫吗？ 他终究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放在当初，连大学都还差一年毕业。 如今，他彻底放开了所有心防，任由情绪在心中翻涌，肆意冲击着他的泪腺，细细体悟这份属于他的“情”。 初秋的叶落在他的眉间，微量的晚风穿过衣襟，在旧时代的幻影中，他站起身。 街对面有一家文具店，他买了一叠信纸和一支晨光的中性笔。 他施展隐身咒法，一跃而起，站在了一处酒店屋顶的天台上，空调机组吹得他的长裙猎猎作响。 这里是很好的观景点，下方是繁华的商业街，身后是黑暗的天空与孤独的天台。 他将信纸放在面前的水泥台上，开始写信。 吾师清虚道长亲启： 自诸前辈启终南大阵而始，迄今已有三十又一日，尚且安好，故以此书，聊表平安。 然期间经历种种，不可不谓命悬一线，侥幸求生，予始知今日求活之难矣！初至此地，则悬于宇宙之间，无天无地，无凭无据，先天师谓予“汝至异时，当仍处此地”，然诸事无常，或曰道法有误，或曰星斗迁移，………………而后，门房死，经书散落，徒深懑于人命卑贱如此，竟不容一老翁心怀半分希冀，然人力有穷，徒唯赠挽歌一曲，以叹人命如朝露，见泰阳则逝。 今徒苦于修仙之路，当今种种，皆谓“金丹、元婴、化神”如此，然徒窃以为“元婴”之境，当几于道，非徒所能为之，故引太乙金华宗旨一书，辅以黄帝经之义，自创“化神”之境，当修至“有请还似无情，有欲又似无欲”之境，有情有欲又不贪情贪欲，使魂魄二者炼而为一，是谓“元神”，此为无情无欲，又有“识神”位之身下，此为有情有欲，以灵明之思御有欲之身，是谓“化神”。徒修道未久，独创此道，恐失之周全，然吾师远于千年之前，无人耳提面命，为徒墨绳，怆兮畏兮，不尽而论。 今徒以此道修化神，念及心中难解之情，以思乡为甚，论及惧怖之情，则以师长难助为甚，是故为书一封，以托诸般苦痛，今日之后，当再无此思。故乡已远，徒思之亦更无它用，瞀人以此自扰清净而已。师长亦远，徒自当不负师长所托，以己身立于此世，而后图谋大劫之秘。徒稍有福泽，得庖厨之师一人，此世之为厨者，位高言重，且贵且富，吾欲以此为凭，得见七大宗之高人，耳听目探，敛聚风闻，或有所得。 今徒言尽于此，而后不念不想，亦不再回书，吾师高功厚德，必明徒之深意，不另赘言。 不肖徒顾子澈 顾子澈看着写得满满的两页信纸，叹息一声，闭上双眼，在天台的风中燃起火焰。 信纸化为火焰之蝶，燃为飞灰，纷纷而落。 第十九章 天师道机动舰队 此时，余晖海盗团正安静地前往黑崖星系，以【幻梦】号战列舰为主，配有三十五艘驱逐舰和一百二十艘护卫舰，另外的无人机、自主舰、拦截机、舰载机数不胜数，不过在非战斗状态下一般缩回母舰中。 和之前劫走顾子澈的无名海盗团不一样，余晖属于行业龙头，不仅有一艘军用的战列舰，还有一个自己的星系。 这种级别的海盗团一般不会自称海盗团，他们有自己的皮——余晖环境保护与废弃物利用有限公司。 舰队属于“公司自主安保系统”，星系则是正规渠道购买的“工厂地皮”。 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很多时候就是要这样假惺惺地套一层皮，虽然本质还是海盗，但是套了这层皮大家都有台阶下。 这种半黑半白的层次，是海盗们的高级层次，毕竟大家都知道正面是刚不过七大宗的，杀人放火受招安才是海盗的王道。 这次余晖海盗团干了这五十年里最大的一笔——接进五百亿的收入，差不多价值五艘【幻梦】号战列舰，但这笔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回到黑崖星系后，虽然他们早有预料，但还是被这样的惨状气得手脚发冷。 恒星轨道上的防御太空堡垒被击毁，彻底坠入恒星之中不可再修复。对恒星武器引发了巨大的射线暴，摧毁了黑崖星系中90%的生物。 所有行星全部被击碎，包括他们的老巢余晖星，连碎片都不给他们留，除恒星外的星系内物质几乎被搬空，想要修复还要重新去别的星系那里购买物质资源，然后一点点拼凑行星，价格不比重新买一个恒星系来得便宜。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或许他们连恒星物质都想搬空。 此时，星系里还有一些想捡漏的小海盗团和拾荒者，看到余晖海盗团回来了，连忙想走，然后被拦截机尽数击落。 这次附近没有星门，战列舰刚到的瞬间就开启了超光速抑制器和跃迁干扰仪，这些小飞船一个都跑不掉。 英姿飒爽的舰长双手按在控制台上，面色铁青。 击毁这些小家伙们完全不能发泄她心中的怒火。 周遭的船员们也脸色很差，这些星球上有他们的配偶、孩子、朋友、下属，如今全都化为了飞灰。 “舰长，怎么办？”有人不合时宜地出声问道。 舰长怒目而视：“先去联系保险公司啊！傻卵！！” 于是那人灰溜溜地跑去给保险公司发出通讯了。 舰长骂完人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转头吼道：“技术人员呢！出来！分析好了没！到底是哪个混蛋偷了我们的家！”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只手擦着汗，一只手拿着微型光脑：“好了好了……根据初步分析，主力是天师道的舰队，我们检测出了大量雷霆武器，甚至是五雷巨炮的能量残余波动，初步判断是第十机动舰队……另外还有不少其他海盗团的痕迹，但无法判断属于哪个海盗团，只能推测是跟我们差不多实力层次的……” 舰长的脸色变得正常了一点，不是因为不生气了……而是因为真的打不过。 如果是海盗团，那么哪怕是来三四个同级别的，他们也有信心拼一把，可是如果来的是天师道的舰队……那么直接可以说晚安了。 忽然，舰长猛地抬头，大声喊道：“全部引擎超载运行！进入亚空间！进入亚空间！！” 既然是天师道的舰队，那么一定不是为了这个星系来的！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但是旁边的操作员满头大汗：“舰长！四周都是超光速抑制器和跃迁干扰仪……我们，我们被困住了！” 恒星闪烁，大量明黄色的战舰从黑崖星系的恒星中跳了出来，他们借助恒星的巨大引力波隐藏了自身的引力效应，躲过了余晖舰队的各种侦测，在确认余晖海盗团全员抵达后，干扰仪启动，大量舰队驶出，宛如神兵天降！ 事实上，海盗比正规军弱的地方不仅仅是科技、战舰、修为这些方面，还有眼界和学识。 像这种在恒星内部躲藏战舰的手段，早在数百年前的文明战争中就得到了普遍运用，但余晖海盗团根本不知道，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快！发送通讯请求！我要和对面指挥官解释！”舰长连忙喊道。 一道反复播放着“要求谈判”的引力信号传出，对方接受了通讯请求。 控制室中，大屏幕上出现了对方的连线，但并没有图像，似乎是对面不屑于跟海盗面对面。 舰长恭恭敬敬地说：“您好，尊敬的将军，我们无意和你们战斗，那台新式炮台我们并没有接手过，它是由一个小海盗团卖给玄牝教育的，我们只是夺取了售卖款，我们愿意将这五百亿交给您……” 对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我知道你们没炮台。” 舰长愣了一下：“那为什么……” 对面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说道：“那东西本就是淘汰掉的，而且早就被各种间谍摸清楚了，没有任何价值，只不过是随便做了个饵看看能不能钓出来什么东西，然后就刚好钓到了你，懂了吗？血仙剑宗的黑手套们。” 说完，对方就挂掉了通讯。 舰长愣愣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个炮台和五百亿本就没有意义，对方根本就看不上。 只是丢了个过时的东西出来，钓一点鱼罢了，属于一招废物利用的闲棋。 刚好就钓到了自己。 他们说的没错，余晖海盗团，是隶属于血仙剑宗麾下的黑手套，负责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或者说，几乎所有大型海盗团，都是七大宗的黑手套。 对面的五艘战列舰的主炮开始蓄能，五色闪烁，不断向外抛射出高能粒子流。 交涉完毕，战争开始了。 “执行空间折叠！随机跳跃！ai！接管操作！”舰长的脸色都白了，那战列舰舰艏上的炮口，正是天师道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五雷巨炮！ 它还有另外一个别称——已知文明最强能量武器！ 能量武器的优点在于光速打击，几乎不可能被预判规避，但缺点在于受护盾削弱，以及容易被拦截。 但是五雷巨炮则没有这种缺陷。 五雷，即金木水火土五种雷霆。 在星际时代，天师道根据这种雷法研发出了最恐怖的舰载主炮，土雷包裹外层，负责保护炮击穿过护盾，并击穿外层装甲，金雷负责破碎装甲和船体，水雷泯灭电子设备，木雷吸收生命体的生命，火雷焚烧剩余物质。 也就是说，这种主炮，具有100%护盾穿透，100%破甲，100%反电子，100%反生命体，再加上火雷的焚烧，一炮下去，什么都没了。 但是这种恐怖的主炮也有缺点，那就是会被足够量的物质提前引爆，假如有一艘驱逐舰拦着，那么它便会炸在驱逐舰身上，而炸不到后面的战列舰。 所以通常面对天师道的战舰群，敌人都会选择护卫舰海加驱逐舰海，直接贴身蜂群战术，把装载了五雷巨炮的战舰围得水泄不通，依靠大量廉价的战舰将其堆死。 但是余晖海盗团并没有足够的小型战舰……或者说，他们的舰队数量甚至还没有对方的五分之一。 如果连战舰数量都没有天师道多的话，那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五道五雷巨炮横亘太空，直直地向【幻梦】号激射而来。 本应该来挡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却一个都没来，毕竟他们只是海盗而已，自己的性命最重要，才多少钱的工资玩什么命啊。 于是五道棕色的土雷包裹下的炮击轻松穿过了幻梦号的护盾，土雷炸开，白色的金雷将装甲和船体瞬间裂解。 下一刻，蓝色的水雷摧毁了船内的所有电子设备与舰载ai，木雷抽取着所有修仙者的生命力，火雷焚烧着还没被炸毁的残骸。 小行星一般大的【幻梦】号战列舰，在交战的第十四秒便彻底瓦解，大量的残骸和零件撒满了太空，如繁花般绽放，又如樱花般落幕。 如此壮观的美景，便是太空时代的歌剧。 天师道旗舰上的指挥官啧啧叹息着。 顾子澈在船内开始播放三级警报后便穿上了宇航服，金丹期的他只能在宇宙中生存一会儿，没法长时间活动，宇航服对他非常重要。 他的第一反应的对的，因为十几秒后，整艘战列舰瞬间解体，那种感觉，就好像脚下的整个亚欧大陆瞬间被炸碎，然后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他的位置比较好，最猛烈的金雷没有命中他，火雷蔓延至他身边时，他果断撒手，然后开启宇航服的喷射系统远离这些恐怖的火焰。 但木雷的效果还在，他能感受到体内灵气的飞速流失。 正常来说，等到灵气被抽取完了就该抽取生命力了，但顾子澈显然不是正常人。 他体内可以说没有半点灵气，又可以说天地的灵气都是他的灵气，想抽他的灵气，除非把这一整个星系的灵气都抽干了。 于是，宛如凡人一般的顾子澈，穿着暗紫色的宇航服在太空里扑腾。 好像在几十天前他也是这样扑腾的。 如今虽然穿着宇航服，金丹期的实力也能让他多活一会儿，但处境依旧和当初差不多，大量天师道的舰队在对面虎视眈眈。 虽说木雷炸不死他，但随便来一道攻击他也要死。 这时，一艘小型的银白色穿梭机猛地从他面前掠过，将他一把带走。 被拉进座舱后，他才看到老蒜头那死板的面孔，此时却显得那么和蔼可亲。 “谢谢师傅！”他诚心诚意地感谢道。 “先别急着谢我。”老蒜头面无表情地道，“局势还不好说，四周都被封锁了，我们不一定能跑掉，除非……” “除非什么？” 老蒜头忽然抬起头，看向天际。 顾子澈也跟着抬头。 在那里，大量血红色的战舰击碎了封锁，从亚空间中跃迁至战场！ 第二十章 双宗之战 “来了。”老蒜头平静地说道。 “血仙剑宗？”顾子澈看着那血红色的涂装和锋利的战舰外形，浮现了一个猜测。 “嗯。”老蒜头点了点头。 顾子澈不解：“为什么血仙剑宗会来？而且您好像还猜到了？” 老蒜头解释道：“余晖海盗团本就是血仙剑宗下属的黑手套。” 顾子澈恍然大悟。 老蒜头皱着眉头补充道：“其实他们应该更早来的……” 顾子澈瞬间明白了老蒜头话里的意思：“您是说，他们故意损耗余晖海盗团的实力？” “嗯。”老蒜头点了点头，“但是只是猜测，你千万不要到处说，七大宗是我们绝对不能攻击的，哪怕影射也不行。” “是，我知道。”顾子澈点了点头。 “我们先不要靠近战场，我找找有没有救援信号。”老蒜头噼里啪啦地操作着这艘小型的穿梭机，这上面没有搭载ai，只能进行手操，但是他的手法非常娴熟，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 不一会儿后，他便说道：“有了。” 于是操控者穿梭机小心翼翼地靠近血仙剑宗的救援舰。 此时，位于黑崖星系的战斗已经打响了，战斗一开始，便呈现血仙剑宗一边倒的局面。 血仙剑宗明显做足了准备，这次前来的庞大舰队里只有三艘战列舰，负责搭载大型设施，其余全是驱逐舰和护卫舰，遮天蔽日地涌向天师道第十机动舰队。 血仙剑宗的飞船极其具有宗门特色，其中以“血剑”级袭击舰为最。 它们的外形如同一柄血色飞剑，驾驶舱在剑格处，数以万计的血剑级袭击舰冲向了天师道的舰队，以自己的舰体作为武器，狠狠地刺向了那些庞大的战舰。 血剑级袭击舰没有搭载任何远程攻击手段和电子设备，全靠自身那硬得可怕的高强度装甲和光滑的装甲斜面，这种特殊的材料能反射几乎所有的能量武器，也能硬抗和偏转诸多动能武器。 而且由于它们极小的体积和自带的短距空间跳跃手段，几乎无法被锁定，连点防御武器都不一定能捕捉到它们的身形。 它们就像蚊子一般，在大船上一点点开口，一点点削下物质。 你一巴掌挥过去能挥到几只蚊子，但是人家摇摇头又飞了起来。 必须要用电蚊拍死死地拍中了才能对蚊子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又不一定能拍中，好不容易打中了一只，身上早就全是蚊子包了。 这便是血仙剑宗的拿手绝活：以大量的小型自杀型飞船来困死对方的大船。 这样看起来，血仙剑宗似乎天克天师道，毕竟他们的核心武器【五雷巨炮】被血仙剑宗的袭击舰海阻拦了。 但是这几千年来，天师道并非放任自己的弱点存在。 在被击毁了一艘战列舰后，剩余的四艘战列舰浑身符文阵法光芒大盛，装甲上的凹槽中流淌着如同实质般的金色雷浆，引擎的火焰逐渐变小，全部能源转为供应其他设备。 十几秒后，金色的电网呈圆形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直径达十万公里的雷电场域，约为太阳体积的7%。 但这已经足够大了，大量金色的雷电落下，自动追踪范围内所有非天师道的战舰，因为范围内的飞船实在太多，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电网如同雷电之海一般。 这便是【正雷场域】，天师道为自己的大型战舰在防御方面研制的重要科技。 血仙剑宗的攻势瞬间一缓，原本受了重伤的四艘战列舰都在损管和维修舰的帮助下快速修复装甲和护盾。 血仙剑宗的将军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正雷场域的启动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可惜他们没能抢在开启之前打爆他们所有的战列舰，只击毁了一艘。 但场面上依然是血仙剑宗占优，雷霆只能干扰他们的舰船，很难摧毁他们，尤其是极度坚硬的血剑袭击舰，在漫天雷暴下依然坚定地攻击着四艘战列舰。 此时，老蒜头已经偷偷摸摸地开着穿梭机绕过主战场，来到了星系边缘。 这里停靠着血仙剑宗的救援舰，它们不断发出信号，帮不慎落入宇宙的伤者定位，并提供救助。 在发送确认码后，穿梭机成功入港。 老蒜头带着顾子澈走下飞船港口，进入了救援舰内部。 顾子澈好奇地看着四周，血仙剑宗，这个他早有耳闻的名字，七大宗之一，今天第一次见到。 飞船的内饰以黑红配色为主，黑色为基底，红色为装饰，但并不是很德意志感的那种配色。 它的黑不是钢铁的黑，而是哑光的黑，在飞船内的光线中呈现微微发光的、朦胧的黑，让它显得非常高级，给人以现代奢华居家装饰的感觉，仿佛住这种屋子的是一个冷酷英俊的商界精英，给人以干练、效率、冷漠、极简、理智到极点的感觉。 在过去的了解中，血仙剑宗给顾子澈的感觉就是喜欢自杀的邪修疯子，但是这种装修风格却似乎推翻了这种刻板印象。 这是建筑的艺术，仅仅是风格，便能改变人们对屋主的印象。 走了几步后，他们听到了大量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他们在门口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舰长。 如今她已不复当初的狂傲和英姿飒爽，衣衫有些破损，在外面裹了件较大的外套，长发凌乱，粘在额前和脖颈上，面色有些苍白，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双目无神，嘴唇微微颤抖。 见到老蒜头和顾子澈后，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啊，你们也逃出来了啊，不错。” 老蒜头面无表情地对她点了点头，顾子澈则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恭谨笑容。 此时，门内走出来一个医生，舰长焦急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好消息。 医生看了一眼舰长，冷漠地道：“目前我们已接收你们公司7402名难员，活下来的有2412名，其中1228名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永久性创伤，最主要的便是实力降低。” 舰长的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了，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 “考虑到死者都属于你方公司，你可以将其卖给我们，我们可以根据高于市场价一点的价格收购他们的遗体，这对你们而言是一大笔钱，尤其是在主要舰队全部损失的情况下。”医生平静地说道。 “……你滚。” “我建议您认真考虑，感性并不能给您带来任何好处，等到他们身上的灵气消散，利用价值降低，我们的报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宽容了。”医生冷漠地说道，宛如一台机器，和“家属”讨论着把死者遗体卖掉的问题。 “我说，你滚！”舰长忍无可忍，指着门大喊。 医生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她颓然地坐下，抱着头，长发散落一地。 过了许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半句话来。 “老蒜头，你走吧。” 她说。 老蒜头默默地看着她。 “我们没实力留住你了，你走吧。” 她垂着头，捂着脸，闷声闷气地说道。 “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无法获得自由了。”她说，“我早就应该明白的……早就应该明白的……” “你答应了什么？”老蒜头问道。 她沉默了片刻，答道：“抢来那五百亿，或是那个炮台，就让我们彻底洗白。” “愚蠢。”老蒜头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两个字。 “……是啊，太愚蠢了。”她嗓音沙哑地答道，“可是我们真的期待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大家都是下等人，只是聚在一起勉强过活，做梦都想过一过人的日子……我拒绝不了，也没法拒绝。”她说，“哪怕那只是个陷阱……也必须去跳一跳。” 老蒜头挑了挑眉毛，这是他这种天才所厨师理解不了的。 哪怕是家境最落魄的时候，他的父母也只是花光了积蓄，工作还是稳定的。 “大家都死了……五十七万人……都是各个星系最活不下去的人……他们相信我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但我只是将他们带入另一个地狱罢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战栗，又像是绝望。 老蒜头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了。”他说。 舰长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埋着头，愈发像一尊雕像。 第二十一章 小亏小赚 顾子澈还想安慰一下舰长，但又想起了这人终究是个海盗，手中沾染的人命不比谁少。 人们彼此倾轧，将别人拉下马，踩着累累尸骨往上爬，似乎都有自己的可怜之处，又都有自己的可恨之处。 或者说，可恨的是这个时代。 他叹了口气，小跑两步，跟上了老蒜头的脚步。 直到走出了很远，老蒜头才淡淡地说：“我其实是自愿去她船上的。” 顾子澈诧异地看了一眼老蒜头。 “‘日出’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但却是我最喜欢的作品，只不过真正能尝出它的美味的并不多。”老蒜头说道，“因为品尝我的作品的都是达官显贵，他们没有真正沉入黑夜，又怎么会明白救赎的可贵……所以我故意被海盗抓走，就是想看看，这些社会的底层人们，是否能欣赏我的作品。” “那他们有欣赏到吗？”顾子澈问。 “有，或者说没有。”老蒜头平静地道，“他们确实是最能感悟‘救赎’的人，但是，海盗不期待救赎。” 顾子澈沉默。 “您的安慰还真是拐弯抹角。”他说。 老蒜头想告诉他不用共情海盗，因为他们从来不需要安慰，但却还要讲个故事来拐着弯告诉他。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老蒜头说道。 随着他们一路往前走，来到了一处舷窗边，巨大的透明墙壁带来了极佳的观景体验。 此时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天师道逐渐不敌，战列舰上的损伤越来越多，其余的上千艘驱逐舰也被消磨得不足三百。 “天师道要翻下一张牌了。”老蒜头说道。 他的说法在半分钟后被印证，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天师道的舰队中。 另有一道金色洪流冲向了血仙剑宗的舰队，那战舰上缠绕不休的血气骤然一空。 在光柱的加持下，天地灵气飞速地修补天师道舰队的损伤，并让他们的护盾和装甲更加耐揍，武器射速更快，威力更强。 如此之下，局势瞬间扭转，从血仙剑宗的一边倒变成了势均力敌。 “这是什么？”顾子澈问。 “……应该是龙虎山。”老蒜头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顾子澈茫然，那不是五千年前的天师道祖庭吗？怎么还有这种力量？ “那是一种巨构建筑。”老蒜头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这种军事上的东西外行人都只能说个大概，就是一个恒星大小的仙山，能容纳很多人一同作法，然后通过巨型传感器投送到范围内的任意地方。” 顾子澈大概理解了，就是类似远程buff机？还带有跨星际的攻击能力。 此时，周遭也有不少人围了过来，操着不同星系的口音讨论着。 他们这艘医疗舰位于远离战场的星系边缘，一般不会受到影响，因此船员们才有心情观赏战场。 “对面用龙虎山了啊，真是出人意料，这种小规模冲突至于吗？”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面子？”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太好受了……” “说不准，我猜长老还有后手。” “有肯定是有，但是应该没法俘获对面的战舰了。” “说得也是……” 顾子澈仔细听着这些人的谈论，逐渐明白了这场战争的过程。 起先是天师道淘汰掉了一个早就被间谍们研究透了的炮台，而不过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思，将其丢出，看看能不能钓到几条鱼。 血仙剑宗发现了这个局，又想起自己麾下的余晖海盗团最近有些不听话，准备敲打一下，于是主动入局，要求余晖海盗团夺回炮台或是追回款项。 于是天师道发现有鱼上钩了，派了一支舰队过去把他们吃掉。 只不过血仙剑宗的胃口更大，除了打压麾下海盗团之外，还想着把天师道的舰队也吞下，因此出动了舰队，准备进行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天师道本就做好了是陷阱的预案，一看到局面陷入劣势，直接启动了后方的【巨构·龙虎山】，两道buff下来，直接把局面扳回平局。 但即使是这样，在这些船员的口中，这依旧只是“小规模冲突”。 接下来的胜负，取决于双方愿意为这一手闲棋加多少码，而不取决于双方的实力。 但无论如何，不会有一方遭遇惨败。 顾子澈叹了口气，在余晖海盗团眼里毁天灭地的大事，也不过是两宗之间的小小摩擦罢了。 巨人搏斗时掉落的碎屑，也能砸死一个普通人。 余晖海盗团，只是血仙剑宗无数张手牌中极不起眼的一张罢了。 而就在此时，血仙剑宗的加码到了——在先遣舰队的跃迁信标指引下，大量生力军跃迁进入战场，让他们的战舰群足足扩大了一倍还多。 想不受跃迁干扰仪影响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血仙剑宗第一次登场时用的，战列舰舰载的超大型时空稳定器，可以在短时间内抹平跃迁干扰仪的影响，也是主流的手段，但依旧存在着持续时间短、能源需求大的缺点，使用时，需要一艘战列舰全部的能量输出。 第二种是在增援时常用的，使用战列舰的舰载【跃迁信标】，能作为跃迁指引，让别的星系的舰队跃迁来此，不受干扰。但有一个缺点是：当一支舰队前往信标地点时，自身不能处于跃迁干扰仪的影响下。 也就是说这种办法只能用于增员，不能用于逃跑。 此时，血仙剑宗的战列舰亮起信标，为远方的增员引路，蜂群一般的血色战舰从虚空中涌入，冲向敌人，金色的雷电愈发无力，血气萦绕在满天的战舰之上，如同滔天血海，要将整个星系埋葬！ “密度到达天云极限了……”身旁有人在说。 “那是什么？”顾子澈转过头问他。 那人瞥了一眼顾子澈，发现只是个金丹期，顿时没了谈话的欲望，扭过头一言不发。 但是有人替他回答。 一个略显年轻的男孩说道：“天云极限是四千年前萧天云博士提出的一项数值，就是说区域范围内灵气的自动补充跟不上汲取的临界点，因为修仙界目前所有战舰都依靠仙灵引擎汲取天地灵气供能，如果超过天云极限的话，反应堆输出会下降，所有战舰的能力都将下滑……” 顾子澈看向那边，天师道的正雷场域果然在不断缩小，各种武器的炮火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了。 “天师道的战舰装载的大多都是能量炮台，因此对反应堆的要求很高，超过天云极限对他们的影响很大，但我们血仙剑宗则更加依靠战舰坚硬的装甲，输出也是依靠气血与灵气同时驱动，如果他们没有后手的话，马上就要输了……” 男孩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严厉的话：“够了阿文，说得够多了。” 男孩立马闭嘴。 但是他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够多了，顾子澈很容易地便理解了这个关键。 天地灵气是有限的，不均匀地充斥在宇宙之中，而大量战舰高密度地散布在某个区域时，大量仙灵引擎便会将这个区域的天地灵气短暂地抽空，也就是附近宇宙空间中天地灵气的涌入跟不上抽取的速度。 当出现这种情况时，修仙界的战舰实力便会大幅度滑落，修仙者的实力也会受到影响。 顾子澈甚至能根据这个理论来构想许多武器设备和战术，这东西堪称修仙界的最大弱点之一。 打仗打了一半直接断电了，这谁受得了？ 顾子澈暗暗感叹着。 站在不同位置，学到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血仙剑宗的舰船上仅仅待了一会儿，他就耳濡目染地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星际战争的知识，这些东西是他在垃圾星上捡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 这样一层层的知识断层，才是七大宗真正强大的东西。 现在已经不是农民们拿着干草叉就可以干翻骑士老爷的时代了。 众人继续在窗边看着，天师道的战舰数量已经下降到了二百，血仙剑宗也被摧毁了数万战舰，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廉价的护卫舰，实际上真正的损失很小。 而此时，大量的血仙剑宗战舰组成了巨大的圆形罩子，将天师道的战舰团团围住。 如此一来，外界的天地灵气想要涌入中央，必须经过层层仙灵引擎的抽取，根本进不去，如此人为制造了一个“灵气真空区”。 而对血仙剑宗的战舰来说，他们处于外界，外圈的战舰可以随时抽取天地灵气，而内部的战舰一旦储备的灵气不足，便立马后退，和后方充满灵气的战舰换位。 顾子澈眼前一亮，这种战术正是他刚刚想到的，立马被血仙剑宗直接展示在了面前。 当然，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是一方占据了巨大优势，只有这样才可能用战舰包裹住敌方战舰，通常是用于战争的收尾时，减少己方的损失。 那么，陷入如此劣势的天师道，还会继续加码吗？ 顾子澈等待着。 但天师道似乎打算放弃了，这样的局面不值得继续砸进资源，而且那炮台本就是淘汰的东西，钱还是玄牝教育付的。 他们用第十机动舰队，换掉了不少血仙剑宗的战舰，虽然说亏了，但亏得不多。 于是舰队指挥官接到了高层的指令——自爆。 于是在顾子澈眼前，一场巨大的宇宙烟火绽开了。 两艘战列舰瞬间爆炸，它们的装甲被强烈的冲击波顶起，在短时间的凸起后，被猛地从内部掀起，恐怖的雷霆与火焰在黑暗的宇宙幕布下绽放开来，宣誓着生灵的愤怒，碎片波与冲击波横扫了百万公里的范围，将大量血仙剑宗的战舰摧毁。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两艘战列舰趁着友舰的自爆，将主炮的炮口对准了恒星，用所有的储备能量，引动了最后的一炮。 血仙剑宗的指挥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能想到这一招，他早就安排着麾下的舰队拼死往爆炸区赶，一定要阻止他们轰击恒星。 但爆炸清除了那一片区域的大量战舰，想要填补需要时间。 五雷巨炮确实要蓄能，但爆发后只需要一瞬便能轰击到恒星。 两道其貌不扬的棕色雷霆之柱从主炮炮口中喷薄而出，大量驱逐舰如同敢死队一般疯狂地涌向炮口，试图堵住这一炮。 一旦让五雷巨炮轰击恒星，虽然不至于造成超新星爆发那样的恐怖灾难，但恒星抛射物质所造成的冲击依旧会让他们损失惨重。 而在五雷巨炮发射的后一瞬，这两艘战列舰也选择了自爆，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那两炮是否能命中一般，在五雷炮击脱离炮口的一刹那，他们便下达了自爆指令。 但这次的自爆，并非是刚才那样的全向自爆，而是有预谋的定向自爆！ 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不比主炮轰击来得低，而且大量舰船涌向那两道轰往恒星的五雷炮击，这就导致了血仙剑宗另外三艘战列舰缺乏守卫！ 而这两道自爆的冲击波，正是朝着那三艘战列舰冲去！ 他们的目标，是那上面的超光速抑制器和跃迁干扰仪！ 只要中断了超光速和跃迁的限制，部分逃生舰和元婴就能成功离开战场。 爆炸迅速摧毁了沿途的小型飞船，向着战列舰快速涌来，高能反应让血仙剑宗的战列舰中疯狂跳动着刺耳的提示音。 但血仙剑宗的战列舰大致呈剑形，受力面积很小，冲击波顺着剑锋被劈开，装甲碎片要么被点防御提前打飞，要么叮叮当当砸在装甲上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坑。 这最后一手，终究还是失败了。 而另一边，悍不畏死的小型战舰也成功挡住了五雷巨炮，在太空中炸成了五色雷霆烟火。 天师道残存的逃生舰在目睹了这一幕后，舰载的自动程序启动，全部自行引爆，不让对手抓住任何一个活口。 天师道第十机动舰队，全军覆没。 但临死前的四次自爆和两道炮击，依旧给血仙剑宗造成了沉重的损失。 这便是七大宗之间的战争，势均力敌，互相加码出牌对换，哪怕弱势也有反戈一击的能力，谁都不能取得全胜。 对天师道而言，过时的炮台没了就没了，成功摧毁余晖海盗团算是收获，第十机动舰队没了但是换了不少敌方舰船，只能算小亏。 对血仙剑宗而言，打压了一下麾下不太听话的余晖海盗团，成功打赢了这一仗，但是对面全炸了，什么都没捞到。 对玄牝教育而言，花钱买了个没什么用的东西，但这点钱对七大宗里第二有钱的他们而言根本不是个事。 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战争，对庞然大物的七大宗而言，依旧只是一手闲棋的置换，有小亏有小赚，但都不影响大局。 顾子澈怔怔地看着这场壮观的太空战争，若有所思。 汇报一下 半夜睡不着，起来唠叨一下本书。 作者很难脱离自己的窠臼，客观评价自己的书，我并不知道我是否将我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好了，因此在不剧透的前提下大致梳理一下。 本书到目前为止算是科幻的内容占了多数，但是底子的彻底的修仙，包括贯穿全文的主线也是如此，我在下面慢慢说来。 本书有两条线，一条是明着的升级打怪星际探索线，目标很明确：找到天地大劫的起因，然后解决它，期间主角需要不断提升实力，然后也会顺路以主角的视角观赏五千年后的修仙文明。 这条路也带有强烈的赛博科幻元素。 我认为的赛博朋克，是资本发展到极致的情况下开始开始阶级固化和垄断的特征，在文学上表达出了对未来社会的失望和底层人民的反抗。 当然这些东西相信很多读者都看过，许多热门的游戏和小说都对此有很棒的演绎，我所能做的就是创造更多的新东西和新设定，并结合修仙，比如我写过的社会化抚养、灵根移植、修仙者教育等内容。 另一条线或许可以名为“修仙哲学”线，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也是最想和读者们分享的东西。 在此之前，我需要明确一个重要前提，即借门房老人之口提出的： 【当一个个体拥有了绝对的力量，并且他还有人的欲望时，造成的结果是毁灭性的。】 扪心自问，当我们可以轻松杀死全人类时，还能继续当个守法公民吗？ 如此，如果真的出现了修仙，且善良程度与修为无关，那么那个世界一定是极度黑暗的，大量强者的欲望将会吞噬世界。 即使有极个别好人愿意保护凡人，也依旧是螳臂当车。 那么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的方案是：修为与心性挂钩。 高修为者必定无欲无求，胸怀天下，非古之圣人不能当。 因此我托主角之名，一步步重建新的修仙体系，相信大家从“化神”的这个境界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达到这个境界的要求全都是心境。 为了构建这个体系，我看完了大量道家和道教典籍。 凡是涉及心境的，一定是语出老子庄子列子三人之口，我不敢有丝毫改变，就是怕人说我胡编乱造。 相关度稍微差一点的，我才敢用后世唐宋明清的典籍。 我认为这是符合中国传统美学的“修仙”，也是自古至今绵延不断的思维。 不是零和博弈，而是美美与共，不是唯我独尊，而是天下大同。 从这卷的“至仁至善为仙”，后面可能会有的“圣人”“长生”“天道”等等，都会抛出一个重磅的论点，然后花一整卷来描绘。 这才是我最想写出来的东西，带上赛博朋克的内容，其实也是考虑到赛博朋克的残酷能更加凸显善良的可贵。 但想达到这种目标是很难的，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会陷入到两难的抉择，如何在不圣母又不违背本心的前提下把一件事做好？我选的是《庄子·人间世》第一篇的话，在前文中也有论述。 另外一个难点是读者应该更喜欢快意恩仇一些，而道家推崇的是以德报德，为了符合网文的特色，我决定把以德报德抛掉，但又比以直报怨要柔和一些。 事实上，在初期设定中，主角完全就是无敌流，他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个领悟大道的人，几乎能做到“心想则事成”。 但考虑到主角太强会让读者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因此才有了现在的“超级低配版主角”。 综上所述，我写得有些痛苦，但这种痛苦又很爽，我不断地在仁善和现实之间寻找平衡点，不断地试图将道家经典融入修仙之中，我的脑子不停地有理论蹦出来，又一个个地将其整理安排好，妥善地放置在剧情中。 从开书第三天起，我就是日更万字，足以体现我的灵感爆发。 但客观事实是，我的能力实在有限，或许我的文字没法表达我的理念万一，或许有部分读者不喜欢我的路子，这都是存在的……作为新人，我只能将我能写到最好的东西都写给你们。 以上，再次感谢所有读者，以及看得起我发来签约的责编。 感谢醉里挑灯看剑sky等很早就开始看这本书，并留下珍贵意见的朋友们。 非常感谢。 ps：顺便在这里解释一下前文容易被问的问题，原文中其实全部解释过，但是可能容易被忽视，所以重申一下。 1.护卫舰两次逃跑是跃迁引擎的设计问题，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谁先启动谁就能跑（群星玩家应该深有体会，战斗中还能紧急超光速逃跑），第一次追的只是护卫舰，第二次则是敌人骇入了飞船后放松警惕+没想到对方在飞船里塞飞船+星门附近不能开干扰（全都在原文里说过）三重作用下勉强逃跑。 2.主角开局在垃圾星球上是条件艰难，但庇护所里是安全的，天地灵气少很多但是也有（护卫舰上的三分之一），而且他总共才待了三周时间。 3.卖炮台那里，海盗团是专门找了天师道势力最薄弱的区域，找了天师道的敌对卖家才敢出手，但依旧不够谨慎，而他们最终也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付出了代价。 做出这样的行为不是刻意降智，而是海盗们不属于公民阶层，没受过教育，我在文中反复提起他们的眼界问题。 4.实力设定上的区别，散仙才是公民，受过优质教育，主角在此之前遇到的绝大多数不是小偷就是海盗，只会开飞船砍人，我不可能把他们写得足智多谋，必须要随着主角走得更高，配角才会厉害起来。 比如两宗之间的战斗，基本上都预判到了对方的后手，只是天师道一方不愿继续给闲招加码才以小亏的局面退出。 还有后面那句“他在这里一天内学到的东西是垃圾星上的人一辈子都学不到的。”更加体现的是教育垄断。 5.主角能教化神期门房是同理，门房生平那一章就有说过，他三岁就去当了小贼。 相比之下老蒜头的学识就高上不少，但在军事方面依旧不行，需要别的角色来讲解。 船员们非常擅长战斗，但耐不下性子来搞建设。 这些都是角色设计上的差异，全才有，但绝不是现在就能登场的。 6.主角结丹看起来比较快，但是也有说过他其实早就打好了筑基期的底子，直接跳过，他的修炼只看心境不看能量。 而且即使是结丹，实力依旧不够看，起码到散仙才算正常水平。 7.主角的战力方面目前很强，我的设定是如果给他开坛做法的时间，可以击败炼虚期，战平大乘期，打不过散仙，临时战斗的话能战平炼虚，打不过大乘。 但目前主角的实力过于依赖地球时代的经文，但那些经文是有上限的（古人不可能想象出诸葛亮一拳打爆地球），因此随着主角等级的提升，地球时代的道藏给予的帮助会越来越小，散仙之后，只有极少数的书才有用了。 这里可以剧透一下，主角看过的没看过的书七大宗高层都有存档，目前看似很强的道法都是他们不要的，穿到未来的坏处就是这样，他有的别人也有。七大宗核心实力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揭秘。 另外主角在失去地球时代道法的辅助后还会获得别的金手指，不然只有“修炼速度快”和“非灵气真空环境下灵气用不完”，还是差了点，完全不能弥补和顶层天才的资源差距。 以上，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或者疑似bug的存在欢迎提出，能解答就解答，要是我写错了我就改改。 第二十二章 未来的道路 周围的船员们纷纷离开，嘴里说着“走了走了工作去了”，准备接纳伤员。 顾子澈转过头问老蒜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会回银河系，去灵宝天宗继续当我的厨师。”老蒜头说道，“你的话……有三种选择，第一是跟着余晖海盗团，他们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血仙剑宗不至于不兑现承诺，洗白是肯定的，你可以跟着他们找一份工作。” “第二是问问血仙剑宗，能不能收一个杂役弟子，他们这次在面子上会对余晖海盗团做出一定的补偿，你借着这层关系，应该可以进入血仙剑宗。” “第三是跟着我去银河系，我给你在饭店里安排个工作，但银河系那边物价很高，也不会有人教你修仙，只能当个厨师。” 顾子澈有些为难。 想后半生平平淡淡就跟着余晖海盗团工作，去做个鸡头；想修仙就去血仙剑宗，跟着学习功法神通；想当厨师就去银河系，在饭店里工作。 他的第一目标肯定是提升实力，因此去血仙剑宗是最好的选择。 但一方面血仙剑宗的路子他不太喜欢，另一方面自己一个金丹期在七大宗里肯定寸步难行，因此有些犹豫。 老蒜头看了他一眼：“不急，我们跟着血仙剑宗的舰队走，回空间站后才会分别，你慢慢思考。” “……是。”顾子澈点了点头。 他心事重重地与老蒜头分开，走在救援舰的走廊里。 大量伤者被送进来，各种奇怪的味道和惨叫回荡在这里，让人很不舒服。 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舰长从病房内走出来，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通常来说修仙者尤其是海盗不至于这么感情用事……这位舰长似乎比较不一样，顾子澈心想。 看到顾子澈后，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走了过来。 “小学徒？你怎么在这里，老蒜头呢？”她问。 顾子澈老老实实地回答：“师傅他可能在别的地方，我没想好以后怎么办，所以到处走走。” “以后吗……”说起这个，舰长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船员只剩几千人，舰船就剩下四艘驱逐舰五艘护卫舰，当初盛极一时的余晖海盗团被打得一蹶不振。 但是仅仅是几秒的低落后，她又重振精神，问道：“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顾子澈答不上来。 “你没跟老蒜头一起，是不甘心只当一个厨师吧？”舰长问道。 顾子澈不得不承认她看人很准。 “跟我们一起吧，我只剩下两千多个船员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她真诚地说道。 一个实力深不见底的前海盗团船长这样跟自己说话，顾子澈觉得不痛哭流涕跪下说点什么都有些违和。 顾子澈仔细想了想，余晖海盗团这边能给的上限虽然低了些，但是他的生存环境一定比血仙剑宗好上不少，至少不会被欺压。 而且面前的舰长依旧在看着自己，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好吧，我加入。”顾子澈略显无奈地说道。 “多谢，以后就是朋友了。”她露出了一个很美的笑容。 修仙者的容貌都很不错，而眼前的这位更是其中翘楚，原先作为海盗的煞气傍身，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美的一面，而如今她憔悴了下来，却越发美了。 “对了，以后不用叫舰长，我的代号叫‘东雅’。”她说道，“另外，你也要给你自己取个代号了。” “为什么，代号很重要吗？”顾子澈问。 她点了点头：“名字和出生年月是很重要的东西，很多人会通过这些来诅咒你，因此永远不要以真名示人。” “原来如此……”顾子澈想了想，“那就叫我‘清玄’吧。” 如果此时还在五千年前，他差不多再过几年就会被师傅取一个“x玄”的道号。 澈，水清也，故号“清玄”。 《七释》有言：“潜虚丈人，违世遁世，恬淡清玄，浑沌湻朴。” 如此描述，也符合他在修心上的追求。 “不错的代号，像个法修或者剑修。”东雅点了点头，“放心，我到时候会指导你的修行，不会比你在血仙剑宗差的。” 顾子澈，这个崭新出炉的“清玄道人”连忙点头称是。 …… 一天之后，黑崖星系的战场打扫完毕，血仙剑宗终于把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输家——余晖海盗团想起来了。 在东雅被召去谈话之后，她又在一艘海盗团的驱逐舰上召开了船员们的集体会议。 2971人，这是最后存活的人数。 2412名船毁后勉强逃生的人，和559名在外驾驶别的战舰的成员。 其中大半重伤，九百多人依旧躺在医疗舱里，目前到这里开会的只有两千人。 这个人数看似很多，但是要知道他们在几天前，还掌握着一个星系的资源，拥有六十万作战人口，和数百亿普通人口。 “血仙剑宗的补偿内容下来了。”东雅说道。 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骤然安静。 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部分，他们帮血仙剑宗拿到了那五百亿，还作为诱饵跟天师道的舰队碰了碰，碰得几乎死绝，血仙剑宗最终给了多少东西？ “黑崖星系所属权依然归我们，血仙剑宗会调动警卫队确保星系主权，并援助宜居行星一颗。” “补偿驱逐舰50艘，护卫舰100艘，低配版血剑级袭击舰10艘。” “资金补助70亿，其中30亿转为行星建设材料。” “十个血仙剑宗弟子名额，要求散仙及以上。” “一座血狱炼体池，一座血仙星环。” “帮我们抹除所有案底。” “全部船员获得公民资格，和……一人一万的购物满减券……” 然后她不说话了。 没了？ 这是所有船员的共同想法。 交上去了500亿，打没了价值400亿的固定资产，但最终给的东西，价值加起来也就100亿出头。 船员们群情激奋，瞬间哄叫起来。 “安静！差不多了，再多的话，以我们的人数也守不住这些钱。”东雅说道。 船员们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意难平，在东雅的威势下缓缓收了声。 “这场战斗，是我们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痛苦、最艰难的战斗……太多的兄弟离开了我们，这是我的错。” “但，我们绝不会就此沉沦！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将会把我们失去的东西全都赚回来！” 船员们的神色终于振奋了一些。 “今天坐在这里的，还有躺在病房里的，以后都是我最信赖的弟兄，我失去了很多，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她说道。 船员们纷纷出言安慰，但语气中带着抹不去的兴奋。 这就意味着，在座的他们，以后全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今后，大家就和我一起，共建我们新家园！”她喊道。 船员们抬起头，一个个或虚弱或灰暗的眼神中，总算浮现出了些许期待。 虽然死去了那么多人，失去了那么多东西。 但总算……成为正常公民了。 第二十三章 行星工程 在会议的后半程，东雅将这剩下的三千人分为了两个组，分别负责接手新的战舰与星球建设。 但由于他们手中的160艘战舰，至少需要两千人来进行操控，而他们还有九百人躺在医院里，因此警卫组有两千人，而建设组只有区区24人。 金丹期的顾子澈作为这两千多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自然被很贴心地安排到了星球建设的组里。 高中就被师傅抓到山上去，大学都没来得及读的顾子澈，即将面临着“建设星球”的难题。 建设组的组长代号“灰號”，是一位天仙期的前辈，其余的基本都在散仙以上，只有一个代号“盐山”的倒霉蛋，在木雷的汲取下跌落至炼虚期。 他看向组里的其他人，试图从这些前辈的眼中看到一丝自信的神采。 但令他失望的是，前辈们也在皱着眉头，然后茫然望天。 他们比顾子澈还差一点，幼儿园都没读过，这辈子也就会开飞船然后砍人，真没接触过建设星球。 当初黑崖星系他们也没建设，买来就是这样，他们反而祸祸掉了不少人口。 于是顾子澈只好抱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在星球被搬来之前在网上搜索大量资料，试图临时自学成才。 一周之后，大量工程船涌入黑崖星系，布设行星跃迁设备，各种他看不懂的工程设备闪烁着灯光。 四天后，一颗大小适中的行星被跃迁到宜居带上。 负责工程的工头跑过来，跟灰號进行交接：“行星已经到了啊！大概还需要稳定一个月，然后再打开保护罩，你们这次运气还不错，这颗行星是被上头紧急调遣的，因为一下子找不到空的宜居行星，直接给你们拉来了一个有人的，上头还有一个铁器时代的文明，物种是四号人类，差不多有几亿人口，价格比空的星球高20%左右，算你们赚了。” 灰號也搞不太清楚，但是血仙剑宗安排的工程队应该也不会坑人，于是在下面按了灵气印章。 工头点了点头道：“后面还有一个血仙星环和血狱炼体池，都会帮你们安装好，说起来血狱炼体池你们要装在哪？” 前辈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顾子澈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装在大洋中脊上吧，下面联通岩浆层，靠星球内能供能，海洋里的生物多，也方便汲取血气。” 前辈们并没有怪这个小伙子冒头，反而非常庆幸地想道：“妈的终于糊弄过去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好想开飞船轰人啊……” 待工头走后，灰號大笑着拍了拍顾子澈的肩膀，朗声道：“小伙子我看你天赋不错，为了培养后辈，这建设星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然后就把那装着50亿星币建设款玉章丢给了顾子澈。 然后二十三个前辈跑了二十二个，剩下一个看起来面容和蔼的老先生“长须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啊小伙子。” 然后一个传送也跑了。 留下顾子澈在原地发呆。 ——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像当小组作业即将ddl时，突然有个人忍不住站了出来，说我们不能再摆烂了！然后他就会瞬间担负起做完全组作业的重任。 但前辈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想找也找不回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做。 看着手中的玉章，顾子澈叹了口气，虽然前辈们有些不负责，但人还是好的，明明有很多种办法偷偷截下一部分工程款，但谁都没做，把这些全部交给了自己。 或许，对于家园被毁的前辈们而言，真正将新家建设好，也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吧。 距离星球适应恒星系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后就需要他上手操作了。 可光是即将运来的【血仙星环】的操作手册就有整整200g的数据量，除去图片视频，一共五亿多字。 时间紧迫，他撇去芜杂的想法，埋头苦读了起来。 目前修仙界大部分作为势力母星的星球都会安装星环，用作行星防御和行星管理的融合体。 总体来说，星环分为三个部分——管理区，居住区和军事区。 管理区负责高高在上地操控整颗行星的情况，几乎拥有上帝的权柄，能任意操控星球上的文明进展、天气变化、地质变迁、建设项目。 居住区则是星环上人员居住娱乐的地方，有街道，有花园，还有商业区和舰船港口，通常外来舰船是不能直接进入星球的，必须要先停靠在星环上进行登记。 军事区则分为对地和对空，对空方面则部署了大量炮台和防御屏障，来阻止敌方舰队的进攻，对地方面则是镇压星球暴动，通常是通过无人机组和天基武器来完成。 而血仙星环作为血仙剑宗的独属星环，自然有其不一样的一面。 总体上，整个血仙星环用的全是内部的特殊材料，所有参数都远超市面上流通的星环，更别说装载的大量独特科技，如果拿出去卖，价格差不多是普通星环的数十倍。 管理区附带“血气抽取”的功能，可以缓慢抽取星球上非修仙者的血气，在星环内部积攒血气，用作能源或是生产特殊资源，在血仙剑宗的势力范围内，“血气”是比星币更硬通的货币。 缓慢抽取的代价是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会降低10%左右的寿命，也可以在紧急状态下强行抽取，直接杀死所有生物。 血仙剑宗的所有设备都对血气有所要求，属于血气灵气双重供能，因此血仙星环汲取的血气对他们而言是很重要的资源，负责向所有设备提供能源。 顾子澈不愿使用这种抽人寿命的法子，如果关闭它损失的是顾子澈个人的利益，他一定会当即关闭，但如果损失的是余晖的利益，那么就需要酌情考量。 血仙剑宗援助的飞船全都需要血气供能，一旦他这边断了供给，黑崖星系的安全难以保证。 因此他在想出替代的方法之前，还是得开着这个功能。 在居住区，建筑风格全都极具血仙剑宗的风格，黑红配色，符文阵法中流淌着鲜血，但花园却建得非常漂亮，让大量典雅的黑色建筑掩映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色植被之间，如玻璃咖啡馆一般。 但在娱乐区和商业区方面则比市面上的星环差了一些，反倒是多了许多角斗场、拳馆、剑术馆、屠宰场等建筑，颇具宗门风格，星港的规模大了不少，能同时对接二十艘战列舰。 军事区方面更是整个血仙星环的精华所在，整整二十门战列舰主炮级别的【血海重炮】，数不清的大量中近程防御炮台，内部搭载两万艘【自卫版赤剑截击舰】，以及数不清的宗门特供无人机，甚至还有一台可以抽取星球内能的【行星主炮·血剑版】，只要命中，能重创母舰级别的目标，比它更强的也只有行星战舰主炮了。 但代价是星球内能会大幅度降低，星球气候会遭到难以预料的改变，多用几次宜居星球就会变成死寂行星了。 话说在余晖转为正经公司，不再当黑手套后，总算是能用上血仙剑宗的东西了。 海盗时期他们的装备完全不能和血仙剑宗有联系，现在不一样，什么都是宗门内部特供的。 星环会绕着星球旋转，并使用大型仙灵引擎为星球撑起一层保护罩，这层东西既是对星球的保护，也是对上面文明的欺瞒——它会构建一片虚假的天空。 星球和星环之间的移动，则通过传送门来完成。 说实话顾子澈一直觉得这种“传送门”过于黑科技，完全无法理解，是纯粹的修仙技术，从物理学的角度上完全不能解释，为什么随便一点法阵符文加材料就能搞出一个短距离穿越空间的东西。 科学达不到的地方就用玄学，玄学能达到的地方又用科学辅助，正是这种既唯心又唯物的科技树造就了人类的星海时代。 星环在一周之内便安装完成，不过工程船还在微调行星轨道，再过三周，行星环境稳定护盾打开后，这颗行星才算彻底在这个星系中定居，成为这孤独恒星唯一的行星。 价值三十亿的行星建设材料被连同运输舰一起在同日送达，并停靠在星环港口的重型货船泊位上，等待取用。 血狱炼体池也在几天后成功安装至大洋中脊处，汲取海洋生物的血气与星球地幔的热能，缓缓填充着自己。 这东西可以凝聚特殊的血液，修仙者来此炼体之后，可以获得一种叫【血狱体】的体质，拥有断肢重生、操控自身血液、使用自身血气增幅神通、进入嗜血爆发状态等特殊能力。 这种体质在血仙剑宗中只属于下等体质，但对于七大宗以外的人而言，绝对是求之若渴的东西。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差不多要足足十年才够一个月进入炼体。 将这两个大项目搞好后，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经营行星并保证产出。 关于这件事，顾子澈找东雅好好讨论了一下，即公司未来的营业方向，定下来后他才可以安排行星上的生产线。 “公司运营方向啊……其实我本来想搞飞船竞赛的，你看这星系空空荡荡的没什么干扰，很适合开着飞船乱窜把。”东雅自嘲地笑着说道。 “算了算了开玩笑的，我们哪有人脉搞比赛，我呢……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什么都不会，就会驾驶战舰和战斗，还是去当个雇佣兵吧，” 顾子澈点了点头：“雇佣兵吗……倒也可以，很适合我们。” “是吧！我已经在向血仙剑宗申请雇佣兵的各类准许文书了，这事没什么难度。”东雅笑着说道，她看起来已经彻底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好，那我在行星建设这边也尽量辅助你们，以造舰工业和军事为主。”顾子澈说道，“雇佣兵需要什么类型的飞船？” “驱逐舰配上一部分高价值的护卫舰，数量不要多，以质量为主——对了，不能用军用级，只能民用改装。” “……应该没问题，方便的话还请您问血仙剑宗申请民用级的造舰许可，还有图纸，市面上的图纸绝对没有宗门内部的好。”顾子澈道。 东雅皱了皱眉：“弄到图纸不难，但是造舰许可很难说……尤其是驱逐舰的，购买舰体后改装不可以吗？” “考虑到我们之前结下的仇怨和未来的同行竞争，我认为我们被人卡脖子的可能性很大，而战舰很容易被卡住价格，原材料却不会。”顾子澈道。 原材料能购买的地方太多了，而且还有很多平替，因此不可能有竞争对手能卡他们的价格，除非是七大宗级别的，但如果真有这个级别的针对他们，还是尽早投降比较好。 “……说的也是。”东雅想起了他们在海盗时期的仇人们，深刻地认为必须要有自主造舰的能力。 “我尽量去争取吧，有结果了再告诉你。”东雅道。 “好，多谢了。”顾子澈点了点头，关闭了通讯。 说起来，他最近太忙了，拿到的公民终端都没怎么研究过，就用了阅读文件和十分之一光年内低延迟通话的功能。 老蒜头走了，他通过厨师来接触高层的想法暂时性告吹，但眼下的余晖公司看起来也很有成长空间，通过这家公司逐渐接触修仙界高层是可行的方案。 可余晖的问题也很大，从优势来看，他们依然有着高端战力，三千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前海盗，平均修为也非常突出，血仙剑宗给予他们一定的保护和方便，也给了一些补偿资源。 但问题也有很多：海盗们不适应法律环境、平均学历约等于0，血仙剑宗的资源暂时无法转变为战力，还有海盗时期大量的仇人虎视眈眈。 因此顾子澈只能劳心劳力，以最快的速度把资源转变为战力。 “工业建设、土著居民管理、生产许可、建设佣兵公司主体建筑、对外宣传、联系供应商……”顾子澈头疼地看着大量的待办事项。 他想过雇人，但市面上能招聘到的专业人才全是散仙起步，属于抬抬手就能把自己灭了的，在这种实力差距下，他要怎么才能确保这些人不把自己砍死后抢了钱就跑？ 如果想要彻底掌控一个人，确实可以使用芯片、拘魂法术、元神标记等办法，但根据七大宗公认的《修仙商业法》，如果一项工作需要被上述行为限制的，必须在招聘时写明。 而一份需要掌握你生命的工作，是很少有人愿意做的。 第二十四章 采购 “建设星球还是用ai吧……”顾子澈心想，“看起来得买不少东西了，各类辅助和监管ai，战舰生产装配线，最好是成品的佣兵建筑，维修工厂，辅助修炼建筑，大量用于消耗的符箓丹药武器弹药，应急能源，大批量原材料，星门……” 从零开始建设一个佣兵公司并不是容易的事。 首先主楼得有，宿舍得有，修炼场地得有，还有药田、控制室、数据库（藏经阁）、炼丹房、厨房、炼器室等大量配套建筑，几乎对标修仙宗门，因为实力的提升对佣兵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在这方面不能省钱。 然后得有自己的战舰生产线，有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商，有自动维修工厂，有远程导航辅助，有战术分析室，有作战辅助系统，有船员与舰长培训学校。 通讯和交通更是重中之重，需要架设星门来帮助佣兵们更好地来回各大星系，需要架设跨河系通讯装置来为客户提供更好地咨询条件，如果任务有变，也要能迅速地通知到几万几十万光年外的佣兵。 在消耗品还不能自给自足之前，还需要储存大量的符箓丹药仙器武器装备等等物资，最好也能找到稳定供应商，互相架设微型货运虫洞。 除了这些以外，更麻烦的是各种许可和证书。 星门之间的连接需要入网许可，想连接到哪个星系就要和对方去谈，扯皮个好几年说不定才通过。 供应商也需要谈，谈完了还要谈运输方式，是低廉但危险的飞船货运还是安全但高价的虫洞输送。 如果任务地点在血仙剑宗势力范围之外，还要搞到那个势力的各种许可证，否则就算海盗。 然后这样还不算完，还有各个部门来检查有没有违反商业法、环保法、物质控制法等等。 建设星球可以用ai，但是谈判必须要用到人类。 顾子澈叹了口气：“我这可完全偏离了垂拱而治，完全就是事必躬亲……但无为而治是君主的事，我这种小人物也只能效仿法家了……” 老君期待的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终究只是上古年代的梦罢了。 如同孔子所期待的周礼一样，老子期待的小国寡民鸡犬相闻，早就伴随着时代的推移和物欲的兴起被丢进了废纸篓里，至少在这个时代是行不通的。 顾子澈赞同老君对大道的看法，但对于治国术这方面并不敢苟同。 无奈摒去这些乱飞的思绪，他打开个人终端，开始查阅修仙界购物方面的资料。 关于消费的资料可是太多了，而且非常正式，灵宝天宗直接就有一份《修仙界购物指南（4907年）》。 在商业极度发达且呼吁消费的当下，你一旦想花钱，那铺天盖地的详尽资料和吹捧声就会向你涌来。 当顾子澈将那五十亿的玉章转入自己名下后，个人终端的消息直接跳到99+，全是各大商家发来的购物引导，左边一个“金主”右边一个“您好”。 在资金转入的30秒内，几乎整个朱雀星系的大商家全都知道了顾子澈的个人信息。 ——清玄，男，22岁，金丹前期，取向未知，个人余额50亿，疑似余晖佣兵的建设部经理，目前正准备大批量采购，可能意向：行星建设相关，战舰相关，工业制造相关，军事相关，人才相关。 像闻了血的鲨鱼一样，成千上万的商家智能ai开始向他发送广告，将他吹捧为神明。 但顾子澈明白，只要自己的钱花完，他们就会瞬间离去。 打开了看起来最正常的《修仙界购物指南（4907年）》，并对照着看了几十份别的文章，顾子澈差不多明白了现在的购物方式。 当下，几乎全部的交易都是在虚拟宇宙【玉清幻境】中产生，店家会在这里拥有自己的店铺。 这并不稀奇，在顾子澈的印象中，早在五千年前人类就有建设元宇宙的构想，只是当时的技术水平还远远不够，沦为了骗投资画大饼和令人感到不明觉厉的名词堆砌。 不过现在在修仙科技的发展下，这项技术不仅实现了，甚至直接推翻了“元宇宙是基于计算机和程序构建的虚拟世界”的设定，将其的底层构架改成了人类的“集体无意识”。 研发团队以人类的共同精神世界为底，辅以光脑技术，创造了庞大的【玉清幻境】。 根据当前的科研结论，人类的意识也属于量子现象，具有【超距作用】，也就是无视光速上限，瞬间抵达宇宙的任意一处，这也是量子跃迁的基础理论。 在玉清幻境中，人类实际上是意识与意识的交流，因此他们哪怕相隔数十万光年，依旧可以在瞬间完成交流。 四千年前，这种宛如神迹般的技术的出现就像是电报电话之于十九世纪一样，瞬间将人类之间的距离拉进，修仙界的控制范围因此突破了银河系，成为了跨河系的顶级文明之一。 目前的跨河系通讯也是基于这项技术的衍生，区别在于这种通话不用将意识沉入玉清幻境也可以进行，以便于在任何场合保持联络。 玉清幻境靠着它独特的零延迟，成为了修仙界最为繁荣的商业区域，但它依旧有着难以克服的缺点。 那就是即使你在玉清幻境中购买了物品，也需要商家将物品从现实的仓库里送至你的地址，而宇宙中显然不那么安全。 从一个数据上可以看出：目前修仙界共计50%的区域是高安区，30%的区域是中安区，20%的区域是低安区。 低安区没有七大宗的海警，是大多数海盗和底层人民的居所，任何在这里发生的犯罪事件都会不会被法律约束。 在配送的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绝对是重大损失。 如果你买的是贵重物品甚至是想再买都买不到的东西，那造成的损失不是赔偿和保险能挽回的。 因此当购买贵重物品时，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实地购买，虽然麻烦了些，但胜在安全。 另外就是，所有玉清幻境内的交易都会被程序自动备案，而目前修仙界的数据泄露非常严重，七大宗想调取玉清幻境的数据轻而易举。 所以如果有什么交易不想走账，或者不想让人知道，一定是选择线下途径。 综上考虑，顾子澈决定将人才招聘放在线上，购买物资放到线下。 “去线下交易的话……得喊个实力高强的前辈带我去，金丹期的实力还是太差了。”顾子澈心想。 原本他想借用幻梦号上的模拟世界完成红尘炼心、消解情欲，但幻梦号恰好炸了，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替代方案，而且最近实在太忙，根本没空去想修炼的事情。 他一个通讯打给东雅，从她那里要到了灰號的联系方式，然后又打给灰號，打算让这位前辈带自己去采购东西。 灰號接到顾子澈的通讯后有些烦躁，生怕这个后辈搞不定要拉着他干活，结果只是要他护着去采购东西，心情好上了不少。 “嗯嗯，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灰號问道。 “尽快，我想在行星护罩打开之前把采购搞定。”顾子澈道，“记得开血剑袭击舰，另外我需要其他人随时保持接应。” “嗯？为什么？” “我们的返程可能会遇到危险。”顾子澈道，他这次的采购量比较大，难保有人不长眼准备打劫，必须做好准备。 非要搭乘血剑级袭击舰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之前在两宗之战里，这种战舰给了他很多的惊喜。 这种体积小装甲硬的快速飞船很难被动能武器捕捉，面对能量武器则直接反射，还具有很强的短途空间跳跃能力，在战列舰附近不断环绕，对方却根本拿它没办法，简直是突击和保命最好的选择。 这次出行的目的很明确：低调地买完需要的东西，然后直接开溜。 “那为什么不让大家都过去？一个舰队过去总是保险一点。”灰號问道。 “……你还记得以前的仇人们吗？开舰队过去是想告诉所有人我们在哪吗？” 黑崖星系附近还有血仙剑宗的海警在巡逻，外面可就不一定了。 灰號干笑了两声：“说的也是，我现在就过去，你打算去哪采购？” “朱雀灵宝星系。” “哦好，猜到你要去那，我现在去开船，大概一天后到。” “好。”顾子澈点了点头，关掉了通讯。 朱雀灵宝星系是灵宝天宗的地盘，作为综合实力第一、商业实力第一的灵宝天宗，在五大河系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星系，且基本都是当地最繁荣的商业星系。 而且相对而言，比别家遵守商业法多了。 就比如自家上级血仙剑宗，什么商业法，听都没听说过，看上了就要抢，根本不和你讲法，修为比你高就拿修为压你，修为比你低就拿身份压你。 这种行为搞得朱雀星系市场紊乱，几乎没有规则，血仙剑宗的财富已经好几百年排名倒数了，但上级从来不管。 本就是邪修出身的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所以想在朱雀星系内好好地买东西，都得去朱雀灵宝星系。 一天后，灰號开着袭击舰接上了顾子澈，同时，半个余晖舰队都被调了过来，在附近的星门处随时等待接应。 海盗……不，同事们知道这次采购对家园建设有着极大的帮助，都非常兴奋，似乎就等待着顾子澈一声求援，然后他们一窝蜂地冲上去把敌人撕成碎片。 坐进袭击舰内的顾子澈啧啧称奇。 四周都是半透明的血色晶体，或者说整个血剑级袭击舰都是由这种材料制成的，只有身后剑柄处的引擎舱不透明，但也通过投影效果来达成无死角观测。 舱内的船员位只有三个，这是很少见的，要知道哪怕是护卫舰也有数十个船员位，全船共计一千平米左右的区域。 而血剑级袭击舰本身体积只比护卫舰小一半，留给船员的竟只有三个座椅！ 超厚的装甲铸成了整艘舰船，这种恐怖的用料正是它在炮火中屹立不倒的根源。 最前方的座椅是驾驶位，驾驶员可以将自己的精神融入舰船，宛如操控自己的手臂一般驾驶。 后方两个是攻击位，设有仙法放大装置，可以增幅仙法的强度，为舰船带来更加多样化的手段。 坐在船内，顾子澈不由得感到一阵安心，虽然没有别的战舰舒服，但安全最重要。 从黑崖星系前往朱雀灵宝星系需要途径21道星门，花去一周时间，用亚空间跳跃会快上不少，但每次使用亚空间跳跃都会对仙灵引擎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次数多了引擎就报废了，因此非战斗条件下，还是以曲率引擎配星门跳跃为主。 在经历了整整一周的太空航行后，二人终于抵达了朱雀灵宝星系，朱雀星系第一大商业枢纽。 跃出星门后的一瞬间，顾子澈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恒星完全被覆盖星系的宏伟巨构覆盖，彻底不见踪迹，位于恒星之上的，是一座建在戴森球上的通天神山，宝光闪烁，而从恒星赤道上开始，蔓延出了一圈长达数百万公里的“圆盘”，恒星神山正建设在这“圆盘”的正中央，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而那圆盘也并非是单纯的圆盘，它的实际厚度高达上千公里，其上有山水有城市，与其说是圆盘，不如说是“平的世界”！ 在这样的世界中，恐怕“地平说”才是真理吧。 灰號的眼中带着感慨：“呵，为了建这地方，用光了近百个恒星系的物质……” 顾子澈的脑子浮现出那句话——泰极剖判，造化权舆。体兼昼夜，理包清浊。流而为江海，结而为山岳。列宿分其野，荒裔带其隅。 这是真正居于恒星之上，执掌造化权柄，日夜轮替一念之间，将一颗颗星球拆解，又在此地化为山岳江海，居于星野之中。 灰號突然想起来：“对哦，你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吧？” 顾子澈眼神复杂地说道：“是啊……我在垃圾星上长大，后来加入舰队，除了填埋场，也就见过黑崖星系。” “那你的运气还不错，第一次外出就来了朱雀灵宝星系，这地方在整个修仙界中也能排进前50。”灰號说道。 “才前50？”顾子澈诧异。 在他眼中，这占据了半个恒星系的宏伟奇观世界，与恒星之上的通天仙山，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这更宏伟的地方。 灰號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七大宗的宗门所在星系都比这里更加宏伟，另外灵宝天宗的势力范围内还有几十处更厉害的地方，都在银河系内，你如果想见识真正的繁华，一定要去银河系。” 顾子澈点了点头，会比边境星系，人类肯定更加注重发源的银河系。 第二十五章 初至灵宝星系 “嘿，带你走一走【通天路】。”灰號笑了一声，驾驶飞船往前驶去。 眼见从星门出口开始，直至星系中央的神山，一道长长的光路横亘其间， 金色云雾在身侧环绕，云中隐隐有龙吟凤鸣，华章美乐齐奏，又仿佛有无尽大道之音，给予人无尽的灵思。 远方，是高耸的神山，脚下，是广袤的世界。 顾子澈感到心中微微悸动，像是要明悟什么东西一样。 忽然，那种悸动越来越强，甚至连飞船都发生了微微的震动，灰號诧异地放射出神识观察后方。 只见流光汇聚，顾子澈双目微闭，金色的云雾在他身前化为了一本书。 他睁开眼，看着手中的金色秘籍，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厚土避风雨诀》 灰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贪婪，但被很好地抑制了下去，羡慕地道：“第一次走通天路的人都能在此感悟大道，如果天赋特别好的话有概率习得功法神通……上次我们来的时候，也就只有东雅舰长获得了。” 顾子澈随手翻了几页，微微一笑，将书递给了他：“那现在你也有了。” 眼看着顾子澈竟然毫不在意地将秘籍地给自己，灰號反而被震惊了：“你要给我？” “刚刚翻了翻，已经记住了。”顾子澈随口道。 灰號犹豫片刻，海盗贪婪的天性让他没法拒绝，但清玄如此洒脱的姿态却让他不好意思接过这本书。 最终，还是天性压制了理智，他说服了自己，接过书看了起来。 “嗯……不太看得懂，看起来只是一般般的神通，操控土来遮风避雨……”灰號看了一遍说道，这种能力简直太低端了，一个普通的金丹期也能做到，还用学什么功法吗。 “但你也别灰心，至少你获得了神通，说明你的天赋很好，加油。”灰號勉强安慰了几句，然后将书还给了他，这神通太差了，不值多少钱。 “嗯，有已经很不错了。”顾子澈微笑着点点头。 这哪里是普通的遮风避雨啊……秘籍的第一句直接写着：《春秋内事》曰：“轩辕氏以土德王天下，始有堂室，高栋深宇，以避风雨。” 所谓“厚土避风雨”，是以土德大庇苍生！ 看完第一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但若是灰號要他也不会不给，对于身外之物，他从来是不太上心。 “很有趣的功法……施展出来只是普通的土墙，但若有福泽，这部神通的威力便会不断上升，可惜了，我的福泽都在来的时候被耗尽了。”顾子澈心道。 若是原先的五千年福泽仍在，这部功法的恐怖程度或许难以想象。 但顾子澈并没有遗憾于这种事情。 飞船逐渐靠近神山，越往近处，就越是会被那庞大所震撼，在星门处看还只是小小的宫殿群，到近前时已经看不见边际了，当飞船在星港停泊后，顾子澈只能看到极其微小的一个角落了。 而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角落，也有如一个小国。 “这山有多大？”顾子澈问。 灰號估算了一下道：“差不多有二百万个我们的行星那么大。” 黑崖星系的新行星和地球差不多，也就是说，这座神山的体积足足有二百万个地球、1.5个太阳左右。 “这还得再加上那个圆盘……这也太大了……”顾子澈感叹道。 “也就这里建得大，【永世星盘】是朱雀灵宝星系的特色巨构，因为朱雀星系以奴隶贸易而闻名，所以需要很大的空间来装奴隶……” 顾子澈的脸色不是很好：“朱雀星系以奴隶贸易而闻名？” “是啊，因为血仙剑宗的修炼需要大量血奴和鲜血，因此驯养了很多奴隶，因此朱雀星系是最大的奴隶贸易中心。” 顾子澈没有接话，收敛了皱起的眉头，看上去面无表情。 “我们先去哪里？你定好了吗？”灰號问道。 顾子澈从终端打开映在虹膜上的全息地图：“直接去灵宝阁。” 商业发展到极致的表现之一，便是服务业的完善，顾子澈没想过自己去一个个找卖家。直接去灵宝阁让他们为自己筛选即可，虽然价格可能会贵上一点，但至少不会被坑，而且隐私有保障。 “那边可能会贵不少。”灰號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动用余晖以前的人脉来找便宜的卖家的话，可能会惊动老仇人。”顾子澈解释道。 灰號默认般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一位仙女突然落到他们身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用天籁般的声音说道：“是清玄先生和灰號先生吗？若是想去灵宝阁的话，请跟我来吧。” 顾子澈转过身去，他承认在那一瞬间被惊艳到了。 眼前的女子长发在头顶挽成兔子般的两个圈，然后又在肩后落下，身穿浅蓝色齐胸襦裙，配以繁复的金色与浅粉色刺绣，带着灵动的微微闪光，外罩一件披风与披帛，是半透明的浅蓝色，金线在其中穿梭，绘成了天宫玉兔与桃花缤纷的模样。 而她的容貌更是难以用凡间文字形容，一丝一毫的眉眼都精致得点在了最恰当的位置，或许用《洛神赋》来赠她也不为过。 但在瞬间的惊艳后，顾子澈的情绪又变为了不适。 ——因为她太完美了，美得不像是一个人。 因为太过精妙，没有丝毫的缺陷，却反而让人觉得她不是真人，而她那自然的语气和一颦一笑，却与常人无异。 顾子澈甚至陷入了短暂的恐怖谷效应之中，怀疑眼前这绝世容貌的女子体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这样问出来总是不太礼貌，顾子澈暗自平复心情。 “你在偷听？”灰號厉色道，他对窃听一类的事情非常敏感。 女子大方地行了一个万福礼：“并非如此，我们早几天前就准备好接待二位了，只要二位在灵宝星系范围内表达出需要进入灵宝阁的意愿，我就会出现并接引二位。” 顾子澈啧啧感叹，这大概就是灵宝阁的服务吧，从他刚出发后不久就得到了消息，并早早地准备好，而这种服务不会干扰他们在灵宝星系找别的买家，而是在他们需要灵宝阁的一瞬间，直接派出接待人员负责接引。 灰號还是很在意窃听的问题：“所以你还是在窃听我们。” “凡是在灵宝星系内的人，都在灵宝天宗的关注范围内，但若您不做出危害本宗的事情，我们不会进行干涉，也不会泄露您的信息。”女子解释道。 那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只是听到就令人身心愉悦，继而原谅她所做的一切事情。 灰號显然也受了影响，脸色好看了一点，哼哼唧唧地不说话了。 顾子澈对此反而不那么在意一些，直接道：“带路吧。” 听到这话，她露出了一个宛如春日清晨般美丽纯净的笑容：“请跟我来，7028934号接待员为您服务。” 只见她挥洒出一大片金色的光屑，凌空飘飞，却又凝而不散，而后广袖舞动，袖影化作大片光雾，最终，一道金色的奢华门扉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一幕甚至引起了港区周遭人们的注意，纷纷将神识探了过来。 女子微笑着请二人过门，却在暗中里直接斩断了所有探来的神识。 所有人都心中一凛，不敢再有冒犯。 灰號的神识先天敏锐，修习的也是神识类功法，恰好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面色有些沉凝，对顾子澈说道：“此女至少也是金仙级别，甚至可能更高。” 顾子澈点了点头：“正常，毕竟是灵宝天宗的接待。” 根据终端的资料，【成仙】之后，分为散仙、地仙、天仙、金仙、真仙、太乙真君、大罗真君、天尊，每个境界都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四个境界。 其中七大宗的宗主等核心战力，都在天尊这个等级上。 天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比如三清便叫做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顾子澈也不知道位于天尊境界的宗主们是否真的有三清级别的实力。 目前整个余晖海盗团，只有东雅一人是金仙境，其余都是天仙及以下。 而眼前的接待就是一个金仙，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7028934号”，不能不令人动容。 灰號是来过灵宝星系的，但那时身上可没有五十亿，因此这样的接待对他而言也是第一次。 从传送门出来后，便是一处单侧有着透明窗户的奢华房间，地上铺着不知名灵兽皮制成的地毯，白色的长绒毛软乎乎地趴着，上面织着灵宝星系的亿万里江山图，散发着点点微光。 右侧是普通的墙壁，由白玉一般的材质制成，自行散发着淡淡的光，让白玉墙壁略微显得透明，架子上长着来自各个星系的珍奇植物，左侧则是透明的落地窗，他们此时正位于灵宝神山靠近顶部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一路看见下方所有的建筑和场景，就如同这个阶级一样，俯瞰下层的所有生灵，而若将目光投向远方，则会看到在视界中无限蔓延的巨大星盘，其上有山川绵延，草木众生。 而最远方，则是三颗巨大的蓝色星辰昼夜旋转，成为这个星系的“月亮”，同时也是防御设备。 往前走，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下方是柔软的地毯，右侧是介绍灵宝天宗荣耀的各种展示柜，左侧则是众生与星海。 在这样的通道中，让人不由得有种左手执掌天下，右手无上荣光的飘然感。 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或许会错以为自己是万界众生的主人吧。 “到了，二位贵宾请进。”女子在门口侍立，微微弯腰。 灰號暗暗地传音给顾子澈：“喂，金仙境的美女给你一个金丹期的行礼，什么感觉？” “空有一身金仙造化，却为金钱所束缚，未免可悲。”顾子澈平静地答道。 不是想象中的答案，灰號感到了些许无趣：“你也太冷静了，你难道没有那种感觉吗？就是……” “只要有钱，高高在上的仙女也得给我磕头？”顾子澈反问，“没意思。” “嘁。”灰號显然不信，却也觉得不好玩，不再说话。 走入门内，是一处悬于神山边缘的房间，三面皆是落地窗，凌然与诸天众生之上。 一位衣着得体的男士站起来迎接他们，并引导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二位贵宾好，我是分析师‘方圆’，由我为二人提供购物方面的参考建议。”他恭谨地说道。 那位接待女子则为他们泡了茶，端上了各种点心，然后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灰號第一次见这阵仗，情绪也被一路的所见调动了起来，显得有些兴奋：“哦哦好！你们这什么都能买吗？” 方圆点了点头：“是的，这里是灵宝星系，只要您想，什么东西都可以买到。” “那这座山也可以吗？”灰號发问。 “只要您出够价格，自然可以。”方圆点头。 “哦……真不错啊，那让这女人一边服侍我们，我们再一边选购可以吗？”灰號一指旁边的金仙女子。 话音刚落，女子便直接跪倒在了他面前，方圆也很自然地说道：“当然可以，在您采购期间，她便是您的所有物。” “灰號！”顾子澈眉头一皱。 “干什么，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没上过金仙呢！”灰號不以为然。 方圆也在一旁附和：“这位贵客，如果您想要，我们也有其他1295种性别和25840个物种接待可选。” 顾子澈传音给灰號：“你清醒一点，还没发现吗？她明明可以直接带我们来这里，非要走那一段路，那是让你白走的吗？” 灰號的精神骤然一清。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走来的路有点不对劲，让他有一种手握天下的错觉，甚至干扰到了他的性格和决定。 “他们在用各种手段刺激你花钱，赶紧买完我们走了，别中招。”顾子澈暗道。 灰號沉重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你说得对，我差点就栽了。” 要是顾子澈不阻止的话，他端坐此地，四周皆是星海与众生，他独自傲立其上，金仙境的绝世美女也臣服于他身下，在这种情况中，他是不可能保持消费的理智的，他会为了他心中那个“我是众生之主”的错觉而不断花钱，以此增强自己的信心。 灰號说道：“我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继续看采购的事情。” 接待女子站起，借着衣裳的遮掩偷偷看了一眼顾子澈。 金丹期的传音对她而言没有丝毫破译的难度，因此她很好奇这个实力低得离谱的年轻人，为什么会不受他们这一套的干扰。 原以为只是个师长带来见世面的小子，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才是二人之中的核心。 而在她偷看顾子澈时，却看见顾子澈的眼睛也看了过来，然后瞬间移开。 她见识过太多别人的目光，有崇敬、有淡漠、有色欲、有贪婪、有尊重……但只有这个年轻人，他的眼睛里，带着怜悯与庆幸。 她非常不解。 而此时顾子澈在心中叹了口气，总算把灰號劝住了，要是他发起癫来执意要在这里强上了那位女子，他恐怕不得不直接带着钱摔门而出来毁掉灰號的兴致了，那样虽然能阻止这一切，但也会在他和灰號之间留下不太好的回忆。 而那一眼，大概是包含了他对这种女子的怜悯，与好不容易劝住灰號的庆幸吧。 虽然他心里知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排斥那种事情，但他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内心。 第二十六章 敲定与拍卖会 “先从建筑开始吧。”顾子澈接管了谈话的主导地位，“我们需要一套行星地面建筑，佣兵使用，如果没有的话就在普通宗门建筑群上修改，以提升实力为主，舒适度方面可以不用考虑。” 方圆则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方案，投影在众人面前：“当然有，这些都是为您筛选出来的所有适合内容。” 光是以佣兵和战斗为主题的宗门建筑群方案就有上千个，另外可替换可修改的东西数不胜数。 顾子澈啧啧感叹，以这位分析师所展现出的东西看来，怕是在刚刚接到他们来灵宝星系的消息时就开始准备了，丰富程度难以想象。 一个个项目被迅速敲定，顾子澈努力地想节约，但依旧会被分析师的推荐和发言带偏，然后晕晕乎乎地就买了。 毕竟他没有足够的相关阅历，所能称道的也只是不受精神上的干扰而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分析师也暗暗捏了把汗。 “这金丹期的小子好古怪，影响心智的仙法不起作用，连心理学话术都影响不到……第一次见，还好他在商业上见识很低，脸皮也薄，有些宽厚，不然真得栽了……” 身后的灰號也不擅长讲价和商业分析，毕竟海盗都是抢的，还没等分析师把顾子澈说晕，他就先被分析师的仙法搞晕了。 商谈了整整一天，顾子澈连他们端上来的精致甜品都一口没吃，反而是灰號吃得不亦乐乎。 最终共计378笔交易被敲定，总价值42亿，其中有71笔都是长期交易，并约定建设小型货运虫洞来完成物资运输。 分析师表面上不动神色，其实内心已经笑开了花，这次他大概给顾子澈他们的价格往上浮动了20%左右，抽成绝对少不了，很少见到这种来谈商业的组合了，一个没脑子的海盗和一个阅历尚浅的年轻人，被他随意操控。 顾子澈也感觉到这笔交易绝对是贵了，但为了安全和隐蔽，也只能如此。 结束之后，分析师郑重地邀请了他们出席几日后的晚宴，以及明日的拍卖大会。 拿着手里的请柬，顾子澈陷入了思考。 灰號问道：“要参加吗？不参加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了。” “参加。”顾子澈点了点头，“拍卖会倒无所谓，想买的都已经买到了，但这晚宴却必须参加。” 他摇了摇手中的请柬道：“佣兵主打人脉、实力和信用，而这东西是最快获得人脉的办法。” 想办法将名片塞到每一个出席晚宴的人的手中，是打出余晖佣兵团名声的第一步。 有人脉才有客户，有信用才会被托付重任，有实力才能完成任务，缺一不可。 “但我们都不擅长这种应酬……公司里有人擅长吗？”顾子澈问。 灰號摇了摇头，都是一帮贫民窟里的战斗疯子，谁会专门研究礼仪和谈话技巧。 “……那我们还得应聘个人。”顾子澈思考道，“就在这几天里，在灵宝星系内。” 这样的人很多，事实上整个修仙界都是人浮于事的状态……但靠谱的不多。 “我还是先联系一下东雅吧，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门路。”顾子澈打开了通讯。 东雅的形象很快地出现在了面前：“怎么样了小学徒？采购完了吗？” 顾子澈向她汇报了目前的状况，并提出了那个问题：“我想问问我们在灵宝星系有没有什么门路？现在急缺一个懂礼仪和谈判的人才。” “你要那种人干嘛？” “几天后有一个晚宴，都是灵宝阁的大客户出席，这是我们打出名声的好机会，但是目前缺人出席。” 东雅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微笑：“那你算是问对人了。” 顾子澈高兴了起来：“哦？有合适的人选？” “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自己，“就是我。” 顾子澈倒没什么感觉，反而是灰號在一旁傻了眼。 那个平时凶狠毒辣又喜欢骂人的舰长，竟然懂礼仪谈判？不会是冲上去揍一顿把人物理说服吧？ “你不信？”东雅的眉头竖了起来。 “我信。”顾子澈果断地说道。 “哈，老娘我当年也是世家名门里出来的，贵族小姐们会的那套我也会……算了不说了，我这就过来，你们等着，一天就到。”东雅雷厉风行地决定了这件事，然后挂断通讯。 灰號还留在原地挠头，显然是不太敢相信。 他传音给顾子澈：“喂，你信吗？” 顾子澈懒得理他：“有什么区别吗？” 灰號想了一秒，然后释然了：“说的也是，没区别，成与不成这都是舰长的公司，我们瞎操心什么。” “所以把事情干好就行了，舰长想来就来咯。”顾子澈转过头问身边的接待，“给我们安排两间房，住几天。” “当然可以，请稍等。”接待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三秒后便对他们行了一礼，“房间已安排好，请跟我来。” 二人跟着她穿过传送门，来到了低一层的地方，然后被安排进了两间房中。 说是房间，实际进去后内部空间非常巨大，显然是做过空间折叠的。 一面是窗，如同他们商谈时的那间屋子一样，能俯瞰下方的芸芸众生和无尽星海，另外三面则围成了整个房间，占地大约上千平米，内部设有泳池等各类设施，甚至在一间房内还停泊着一架穿梭机，以便于屋主在极端情况下依旧能驾驶飞船逃生。 接待说有什么需求就喊她，但顾子澈显然是什么需求都没有的，坐在床上盘腿入定，两耳不闻窗外事。 此时，方圆正在整理材料，并将交易内容上报，房门突然被敲响，7028934号接待走了进来。 “怎么样？”方圆问道。 “那个天仙境的没什么问题，没脑子的海盗，功法神通都很差，实际战力甚至不如我们的地仙境。” “那个年轻人呢？——你知道我最想问的就是这个。” “看不出来，修为是金丹前期没错，我动用了灵宝轮检测过了，看起来是个苦修派，进了房间直接开始打坐。” “我让你在房间内放的东西放了吗？” “放了——带有精神干扰的水和用品，不过他似乎并不受影响。” “很罕见……从未见过。”方圆皱着眉头，“最好上报一下……” “大概就是苦修派吧，听说他们的修炼需要保证元阳之神，还要禁欲……”女子走得越来越近，“你别再想这些事了，不如想想……” “想想你？”方圆打断了她，看着贴到自己身上的女子，面露鄙夷之色，“你还在做什么梦吗？7028934号。” 他加重了编码的读音，女子的神色微微一黯。 “自从你抛弃你的名字开始，我就不再认识你了。”他推开越贴越近的女子，脸上满是嫌弃和厌恶，“好自为之吧……燕姐姐……” 他理了理衣服，抱着个人外置终端，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的女子看着他的背影，眉眼间是压制不住的疲惫：“我当年也是为了你……” …… …… 第二日，顾子澈和灰號一同前往了拍卖会。 这是五年一届的，属于小型，另外还有十年、百年一届的，那种都是整个星系共同庆祝的大事，可惜他们没遇上。 在专门的接待指引下，他们落座于半空中的观景包厢，能以最佳的视角俯瞰。 事实上，每个人都能收到拍卖物品的全息影像，这种“俯瞰”，更多的是俯瞰人而不是拍品。 拍卖场非常巨大，根据介绍有近十万个座位，还有数百万的买家更是通过个人终端在遥远的其他星系参与拍卖。 如今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其实并不需要买家直接到场，但这种投影有个问题，那就是物品上蕴含的大道之感和独特的气息，很难通过技术手段传递，因此大部分买家还是会选择亲自到场。 因此，一场盛大隆重的线下拍卖会是星海中很常见的事，并不是作者使用了传统的水字数手法，他通常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整个拍卖场虽大，但颇具古意，和灵宝神山的恢弘感有些不同，各种陈设都是木质，雕有精美的花纹，屋内也是檀香阵阵，花鸟屏风遮掩。 下方的买家中有一半是看不清的，只有一个编号，他们开启了“匿名”系统，无论是声音还是容貌都不会被人窥探。 不开匿名的通常是对自己的实力和人脉有信心的买家，他们偶尔需要靠着自己的身份来夺得某件拍品。 中央展台上，主持人走上台前，说着开场致辞，顾子澈则在房间内好奇地翻着拍品介绍单。 “这拍品好多啊，近千件……都是精品。”顾子澈啧啧感叹着，他甚至看到了好几件他在分析师那里买妥的东西，起拍价还不到他成交价的十分之一，早知道就应该先来这里。 “毕竟整个星系的物品大多都流通道这了。”灰號说道，“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顾子澈摇了摇头。 灰號不满：“你怎么每天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都不像个人了，也得给自己买几件东西，你这金丹期的实力，没点防身的手段被人打死了怎么办，这样，我做主，分一千万给你，就当你进行建设的设计费了。” 顾子澈也接得自然：“谢谢。” 他并不主动求财，但对方给予他工作上的报酬他也不会拒绝。 顾子澈于是在商品单里寻找着适合他的东西，仙器对他无用，一个金丹期拿着顶级仙器也打不过各路神仙，反而会怀璧其罪，适合他的是各种保命道具。 很快，他便找到了数十件符合要求的宝物，有假死的，有灵魂逃生的，有紧急治疗的，有激发超强护盾的。 还未等顾子澈全部看完，伴随着一声钟响，五年一届的灵宝拍卖会正式开始。 或许是为了调动人们的情绪，第一件拍品就是一整个恒星系，起拍价200亿！ 而且这还不是黑崖星系那种普通恒星系，而是罕见的三星系统，三颗恒星带来奇诡的异象，星系内的物质更加繁多，引力范围也非常之大。 很快，这个名为【三相星系】的星系便被抬到了400亿，直接翻了个倍，灰號在一旁啧啧称奇，本来感觉身上的50亿蛮多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他转眼又想到，毁灭余晖海盗团的，也不过是区区500亿，此时全场足有近百个买家在往这个价位上喊。 于是他又陷入了失落和悲伤之中。 顾子澈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但并没有出言。 拍卖会继续进行，三相星系以658亿的高价成交，价格大概是黑崖星系的三倍还多。 后续的拍品没有这么高的起拍价，大概都在十万至千万的档位上波动，顾子澈也出手了一次，花了二百万将一件能激发金仙级防御的玉佩买下。 此时，又一件新的拍品被送到了展示台上，主持人兴奋地介绍着它：“地火心叶，想必都不用多说了，散仙大圆满晋阶地仙境不可或缺的材料，平日很少在市面上流通，相信大家都明白它的价值，起拍价——十二万！” 地火心叶并不稀有，甚至七大宗的药田里都有大面积的种植，用以给弟子们突破至地仙，但流通在外面的却很少，普通人也不允许种植这种灵药。 因此，大买家们纷纷表示了不感兴趣，而那些匿名了的散修却非常兴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做梦都想晋升地仙！ 在拍卖场的后排，一位黑发青年差点激动得站了起来。 “真的有！”他兴奋地在内心狂喊。 这种小买家是没有像顾子澈翻看的那种拍卖物品单的，只能赌运气，所幸他这次赌对了。 “老头子，真有你的！”他暗道。 而他的个人终端里也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嘿，老夫的人脉自然是稳妥的。” 青年激动地压制住情绪，缓缓坐下，准备开始竞价：“这几年里我炼器赚了不少钱，正是准备拿下此物！其他材料都已准备完善，有了地火心叶后，再去天魔洞窟中采集【黑玉九芝】，便可以晋升地仙境了！” 但不仅仅是他们，全场加远程参与的数十万的散修全都急需这件东西，就算自己不用，给师长给后辈都可以，谁都不会嫌这种东西多，只是一个瞬间，竞争便白热化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路遇劫道夺宝 价格一路走高，一个瞬间便有数万买家出手，仅仅是一分钟后，价格便从起拍的12万来到了49万。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很多散仙的心理预期了，整个修仙界的散仙平均工资是月3000，也就是说，努力工作13年，不吃不喝一分钱不花，才能付得起这个价格。 目前还在竞价的买家，不是攒了上百年的家底，就是稍有机遇钱包充裕。 黑发青年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凝重，因为这个价格已经逼近了他的底线了，而场上的竞价还没有消停。 “五十万！86564号先生出价五十万！” “这边！32365号先生出价50.5万！” 黑发青年咬着嘴唇，出价了55万，试图用一个大幅度的抬价来宣告自己的志在必得。 这已经是他身上全部的钱了。 “哦哦！71017号先生出价55万！55万！看起来是很有自信的报价啊！直接提了4.5万！还有没有更高的？没有的话，这件拍品就归71017号先生了！” 场上安静了一瞬。 青年紧咬牙关，暗骂着主持人的多事，恨不得他立马把时间倒数完。 “三……二……” “55.5万！” 展台后的大屏幕上又蹦出了一个价格。 “呯！” 黑发青年猛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座位，然后被上面的防御禁制弹得手腕发麻。 “剑老，怎么办！”他慌张地喊道。 “……居然会这么贵，我的印象里价格应该才20万出头啊……”老人也有些没辙，“但我看那人才加了五千，应该也没多少钱了，要不你把身上的仙器卖掉一件？” 黑发青年咬着牙，看着身上穿着的，刚刚从一处凶险秘境中抢来的二品仙器，有些不舍。 “算了算了，待我到了地仙境，还会有更好的仙器。”他一狠心，直接叫价，“56万！” 全场再度安静了下来。 剑老的判断还是很准的，那个竞价者也只是挤出了最后一点钱试一试。 黑发青年放松了下来，伴随着主持人的倒数，这件地火心叶终将花落他手。 但此时，上方的包厢里，一个侍者走了进来，在一位金发青年的耳边小声耳语。 骤然，屏幕上蹦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价格。 “一千万”。 满场鸦雀无声，黑发青年怔怔地望着屏幕，将嘴唇咬破了都没有感觉。 主持人都呆了一瞬，但良好的素质让他迅速接过了话头：“噢噢噢噢！我们看到，尊贵的3号客户，玄牝教育的【天河剑】华影阁下，出价一千万！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那位身穿蓝金色华贵晚礼服的蓝发青年微笑着看向台下的一处座位。 就在刚才，他直接找到了拍卖场的负责人，要求他调取匿名买家信息，寻找一个叫叶少游，代号【鸣剑】的青年。 然后截下他最想买的东西。 黑发青年的双目变得血红，浑身剑气四射，猛地站起。 是他！是他！是他！ “少游，冷静！”剑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在故意激怒你，你不能在这里出手！” 青年的牙齿疯狂打颤，暴怒让他额头青筋凸起。 “啊啊啊啊——华影！夺我爱人，抢我家产，断我机缘……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强压着怒气坐下，面色铁青。 上方，坐在48号包厢里的顾子澈微微挑眉，看向三号包厢，心中暗道：“【天河剑】华影？出一千万干什么？” 包厢之间可以互相看见，发现了顾子澈的目光，蓝发青年转过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对着他点了点头。 哪怕顾子澈只有金丹期，那个青年也会很礼貌地致意。 顾子澈也微微点头以代示意，然后转过了头。 虽然3号包厢里的那个青年的礼仪完美无缺，但他对蓝色头发蓝金衣服的青年并没有什么好感，便不再关注。 拍卖会继续平稳地进行着，再没有什么波折，期间顾子澈再度出手，花了一百万买了两个【亚空间导航符箓】，这是一次性的符箓，使用后能在亚空间里找到最近的信标，防止迷航。 与这个配套的，是一件名为【个人紧急亚空间躲避符箓】的东西，一次性使用，可以创造一个小型的亚空间缺口让人跳进去，被顾子澈以107万拿下。 虽然亚空间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在里面迷失甚至死亡，但和必死的险境比起来，亚空间还是安全许多。 压轴的拍品是一艘名为【曙光】的军用战列舰，通常来说战列舰的价格在100亿左右，但这玩意哪怕有钱也买不到，因此直接被炒到了700多亿，比前面的三相星系还贵，主要是因为星系可以随意购买，军用战列舰错过了就真的买不到了。 拍卖会结束后，顾子澈被负责接待的猫耳男女服务生们领着从贵宾通道中离开，全程都有灵宝天宗的安保力量，以确保这些贵客的安全。 大部分的人都乘坐专属的飞行器离开，顾子澈二人由于住在酒店里，会一直走到尽头。 这时，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嚣张女子直接落下，拍了拍顾子澈的肩膀：“我来了！” “这么快就到了？”顾子澈有些惊讶。 “直接走亚空间过来的。”东雅笑道，“怕赶不上晚宴。” 顾子澈点了点头：“正好，我们的采购都已经完毕，回去后给您汇报。”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暗了下来，所有的照明全部消失，自卫盘旋的无人机和机器守卫也失去了反应。 东雅猛地回头，金仙境的力量波动散发开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一个声音在周边扩散开来：“只为华影，不伤旁人，无关人等散开！” 只见无色剑光一闪，漫天剑气落下，直直地落向他们身前的华影！ 顾子澈神色一动，对两位前辈道：“我们后退吧，不干涉他们。” 东雅和灰號也非常认可，带着顾子澈后撤百米，落在了高台上观察着前方。 只见剑光如雨，一位身穿黑色战衣的男子手持白色长剑，连续于多人交战，而华影并未出手，只是由身旁三名护卫与那人战成一团。 剑老的声音在男子耳畔响起：“我只能关掉这里的机械设备五分钟，五分钟内解决战斗！” 东雅观察片刻，有些惊讶：“那人竟然只有散仙大圆满的境界，却有不下于地仙境的战力……真是厉害，不过那华影的护卫都是天仙境，只是在灵宝天宗的地界上不愿全力出手，那人估计马上要败了……” 只见几个回合后，那人被完全压制在下风，身上多处挂彩，左肩都被长枪刺了个对穿，惊世剑光愈加散乱，往往顾得了一处顾不了另一处，被迫使用各种符箓来弥补失误。 但他并未放弃，而是直接卖了个破绽，伴随着一身怒吼，白色长剑绽放出无尽神光，直接用左肋受了眼前的天仙境护卫的一剑，然后白色神剑一剑破开敌方的护体灵气，一脚蹬出，将他的储物囊勾出！ 连东雅都被这一手惊到了，一个散仙大圆满，在三位天仙境的围攻下，强抢一位天仙的储物囊，这说出去谁信？ 拿到东西后，黑衣男子忍着身体中纵横乱窜的锋利灵气，直接御剑乘风，正欲离开。 但骤然，四周蓝金之光大盛，圆形的领域扩散开来，将周围的千米内都变为了倒挂的天河，无数蓝金色的星辰闪烁，银河流淌，万界俱寂！ 正是那蓝金色华服的男子！ 而他的实力也在这一刻展现出来，金仙！ “领域！”东雅微微一惊。 顾子澈问：“那是什么？” “成仙后有可能领悟到的东西，不过一般都是在真仙境领悟到，那男子在金仙境就领悟到……很难得，应该是谁家的天才。”东雅解释道。 “这么说，那黑衣男子死定了？”顾子澈问。 东雅点了点头：“都不用领域，既然有金仙在这里，他必死无疑，不过我好奇的是，他似乎就是冲着华影来的……他一定知道华影的境界，既然知道，为什么仅仅是散仙就敢来？” 那黑衣男子的脸色也变了：“你什么时候领悟的领域！” 他知道华影的境界，因此来时做好了逃离的万全之策，但万万没想到，金仙之境的华影竟然领悟了领域！ 华影微微一笑：“这便是我与你的差距，叶少游，当我在宗门的【大道亭】中感悟数位天尊的领域奥义时，你却在为这里像狗一样抢夺区区地火心叶……” 他一把将储物袋从叶少游手中夺来，然后取出地火心叶，随意地丢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 “这种东西，宗门的灵田中种了不下十亿株。”他说道。 叶少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顾子澈看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感到一阵恍惚，某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当年在上山之前，也是看了不少小说的。 他暗暗打开个人终端，传信给东雅：“能救他吗？” 东雅一挑眉，传音给顾子澈：“哦？为什么要救他？” 顾子澈继续打字：“他是个可造之材，看起来没什么背景，却能以散仙大圆满发挥出地仙战力，在天仙境的攻击下支撑这么久，很有培养的潜力，而且我境界太低，需要一个保镖保护我。若是能在不得罪这个金仙的前提下救下这人，会有不小的收获。” 东雅微微一笑：“办法嘛……当然是有的。” 说罢，她打开终端，也不知道操作了什么东西，五秒后，四周所有被关闭的机械全部苏醒！ 机械守卫的眼睛瞬间变红，嘴里发出机械化的声音：“确认袭击……发动攻击……” 下一瞬，极其恐怖的炮火和攻击直接飞向了黑衣男子，但问题是，他现在在领域里面。 于是华影的领域直接被超强的防御炮火击碎，连带着他自己都忍不住后退半步，面色潮红，然后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见领域消散，叶少游瞬间御剑起飞，甚至还顺手将那被丢在地上的地火心叶摄取。 “休想跑！”华影刚想这么喊，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更响的声音—— “休想跑！！！”东雅暴怒地大喊，“抓刺客！” 只见她纵起无尽暗紫色的雷霆，恍若九重天劫，带着极其猛烈的威势冲向叶少游，在那一瞬间，这暗紫色的雷霆之力无限逼近于真仙境！ 恐怖的能量波动直接撞碎了华影的拦截仙法，以光速朝着叶少游追去，而叶少游的御剑速度自然不可能超过光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被那恍若天地灭绝般的雷霆包裹。 然后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最终戛然而止，没了踪影。 顾子澈有些担心，打字问道：“他没事吧？” 东雅爽朗地传音道：“没事，我将他送走了，他最多被电麻两天，马上就能好。” 华影看着不知生死的叶少游，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对着东雅行了一礼：“感谢前辈出手相助，要是还真叫这厮给跑了，那就太给我玄牝教育丢人了。” 东雅也假惺惺地回了一礼：“没事没事，顺手而为嘛，【天河剑】阁下不要在意我多事就好。” “没有的事，前辈击杀此人，于我有恩，不日可来我宗坐坐，我必将前辈奉为上宾。” 说罢，华影将一块令牌递给东雅。 “好嘞，一定去一定去啊！”东雅哈哈一笑，拉着顾子澈和灰號，“我们先走了啊。” “恭送前辈。”华影道。 直到走出了很远，东雅才嘟嘟囔囔地说道：“什么前辈……笑面虎真烦……” …… 且说另一边，叶少游在被那半步真仙级的雷霆击中后，第一反应是“这次必死无疑了”，但他却发现，那雷霆会说话！ 那暗紫色的雷电发出了他叶少游的惨叫之声，凄厉得横亘夜空，然后发出了几声垂死的“呃呃”声，之后骤然消失，仿佛是被劈死了。 但是他还好好地被裹在雷霆里啊！ 而后，雷霆撕裂空间，带着他离开了灵宝神山，落在了【永世星盘】上一处普通的民房里。 虽然浑身被电得不断抽搐，但总算是活了下来，连之前挨了那一剑留下来的天仙境剑气都被雷霆祛除了。 “有人救了我？”叶少游第一时间想到。 剑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错，而且是金仙境大圆满的雷修，这种修士本就擅长爆发，瞬间的巅峰战力有半步真仙境。” 叶少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这么强的雷修。 “人家救你不一定是好心，估计是有所求，你要小心。”剑老提醒道。 “是，我知道，修仙界弱肉强食，需要步步谨慎，我不会大意的。”叶少游点了点头，“我先花点时间把残余的雷电排出去，如果那人是有求于我，这期间一定会来见我的。” 他又看了看手中沾着泥土的地火心叶，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地火心叶啊地火心叶，终于把你弄到手了，我离地仙境不远了！” “加油吧小子，你天赋异禀，迟早有一天会超过华影的。”剑老感叹道，他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一路从元婴成长到现在，一路上遇到了数不尽的强敌，闯过无数险境，成长至今，每一分实力都遍布汗水与血水。 第二十八章 叶少游 灵宝天宗对之前的事故进行了调查，不过当事人华影表示刺客大概已经死了，不再追究，事情也就这样了结了。 当晚，灰號留守酒店，东雅带着顾子澈以采购奴隶的名义前往了永世星盘，面见叶少游。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叶少游眼中剑光闪过，刺得顾子澈微微后退。 在看到东雅后，他恍然大悟：“你是当时站在旁边的那位前辈，是你救的我？” 他其实没看清那雷霆是谁打出来的，因此并不知道东雅。 “是我救的你，不过是这位小弟弟要求的。”她指了指顾子澈。 叶少游立刻撑着还在抽搐的身体站了起来，躬身行李：“救命之恩，鸣剑他日定当回报！” 东雅随手一抹，便将他体内的雷电抹去，叶少游这才停下抽搐。 “无妨。”顾子澈回道，“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救你，我亦有所求。” “道友请说。”叶少游将顾子澈称为“道友”，也算是给足了面子，真让他喊一个金丹期为前辈，他是拉不下脸的。 “你也看到了，我修为薄弱，身边缺一个护卫，若你愿意，可否在我身边护我安全？”顾子澈说道，“合同五年一签，到期后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继续留任，期间年薪二十万，你晋阶所需的材料，我都替你准备好，若你实力提升，薪水也会提升。” 叶少游的脸色有些纠结：“谢道友如此看得起在下……但在下生性无拘无束，不愿留任于一职位。” “五年也不可？”顾子澈问道。 叶少游面露难色，他是实在不愿当人护卫，但眼前的是救命恩人，各种条件也非常之高，让他拒绝不了。 通常来说，散仙平均年薪是四万左右，散仙大圆满还是当战斗类的护卫的话薪水会高不少，但最高也就十万而已。 而且和年薪相比，那个“承包所有晋升资源”才是最要紧的东西，他今天买一个地火心叶就花了五十六万，可想而知每次的晋升需要花多少钱。 剑老的声音响起：“少游，他的条件不错，可以考虑，若是你速度够快，说不定还能让他为你准备天仙境的晋升材料。” 顾子澈也道：“我不会干预你的私人问题，只要我在有危险时你能挡下就行。” 叶少游想了想，还是谨慎地问道：“那你们属于什么势力？” “余晖佣兵公司，我们是血仙剑宗麾下的企业，但并非直属。”顾子澈道，“我身边这位是老板，我暂时负责管理公司建设。” 不是他对厌恶的玄牝教育……叶少游一咬牙：“行，那我就跟你五年！” 顾子澈点了点头：“行，我们签合同吧，灵宝格式？” 叶少游摇了摇头：“……用私下合同吧。” 顾子澈挑了挑眉：“你不怕我不兑现？” 灵宝格式的合同是由灵宝天宗进行见证的，虽然要收一大笔钱作为中介费，但能确保双方不违背合同。而私下合同虽说也具有法律效力，但在修仙界中，法律这东西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这是私人问题。”叶少游道。 东雅传音给顾子澈：“他的个人终端可能有问题，所以不愿意签灵宝格式。” 一旦灵宝天宗介入，便需要彻查二人的个人档案。 顾子澈是不怕查的，他的个人终端是由血仙剑宗发放的，而对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让人检查。 “可以，那就签私下合同吧。”顾子澈从个人终端自带的储物空间中掏出了几张特质的灵纸，他这次来进行商业活动，带了不少这类物品 迅速将准备好的合同内容抄在纸上，一式两份，然后递给叶少游签字。 剑老默默地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由叶少游签下了自己“鸣剑”的代号。 从今天起，他就是余晖旗下的保镖了。 顾子澈看了一眼那个【鸣剑】的代号，赞叹道：“很不错的代号，物有不平则鸣，剑有不平则鸣……雏凤清于老凤声，愿你一直能有【鸣剑】之心。” “谢谢。”叶少游惊讶地点了点头，这是剑老给他取的代号，在解释上竟然惊人。 想起来他还不知道眼前男子的名字，于是他看着顾子澈问道：“我要怎么称呼你？” “叫我清玄即可。”顾子澈说。 叶少游暗自松了口气，要是非要他喊老板之类的他可能会别扭死。 “对了，这个给你。”顾子澈将一张面具丢给他。 叶少游接过面具，翻看了两下：“易容面具？还是血仙剑宗特供的？” “嗯，目前外界的消息是你已经死了，你暂时不能以原身份活动。”顾子澈说道。 叶少游自然明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这种事对他而言很常见，于是戴上面具。 原先的叶少游容貌俊逸，底子很好，但眉宇间缠着散不去的阴鸷，整个人也过分瘦削，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在戴上面具后，眉间的阴影骤然消散，五官更加周正，变得器宇轩昂，又带有几分狂傲之色，黑发延长了几寸，从刚刚过耳变成了披肩，有几缕发丝也变为白色，平白为年轻的叶少游带去了几分沧桑。 身形骨架则稍稍大了一圈，变成了正常体型，而不是之前那样过分瘦削，身高则高了一点。 这样变化下来，已经完全看不见叶少游的影子了。 看到伪装完成，顾子澈转头对东雅道：“我准备先回黑崖星系，将物资带回行星开始建设，后面的晚宴就由您来参加？” “去吧去吧，这里我在，你放心。”东雅挥了挥手。 顾子澈点了点头，让叶少游跟自己来。 他们并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去了永世星盘上的一处城镇。 顾子澈看了一眼叶少游，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这人虽然战力强横，但身份背景存疑，其实并不是保镖的最好人选，他之所以要选他，扪心自问，或许只是对故乡的某些怀念吧。 什么拍卖会后杀人夺宝，什么女友被抢父母双亡的开局，什么被恶少欺凌的样子，什么越级战斗……都让他在叶少游身上看到了“主角”的影子。 是他在数年以前，在小说里经常看到的影子。 出于对“疑似主角”的投资，出于对那份怀念的满足，他救下了叶少游。 顾子澈在心中当然知道，没有所谓的主角，现实是没有人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死境中活下来，没有人运气那么好宝物总是落在他头上，没有那么多仙女神女甘愿做某个臭小子的后宫。 在现实中，像“主角”那样到处招惹仇家，杀伐不断的人，早就在修仙界的大浪中被碾为齑粉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在现实中做到，所以人们迫切地想在小说的虚构世界里畅想，以对抗残酷冰冷的现实。 顾子澈观察过叶少游，从刺杀开始的所有行为，他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恩怨分明，快意情仇，有心中的底线和准则，但并不很高，属于“侠以武乱禁”的典范，以自身实力为中心，并不会刻意帮助弱者，但也不会恃强凌弱。 因此距离他所想要的样子，还有些差距。 他们来到了一处凡人的城镇，在永世星盘上，这样的城镇数不胜数。 而这些人们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血气每天都在被无形地抽取，而他们也早已被打上了“属于某个人”的标签。 顾子澈从个人终端里拿出一根地火心叶，递给叶少游：“跟你那个换一下。” “啊？为什么？”叶少游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我的那根地火心叶中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隐秘？ “抢夺宝物是不对的。”顾子澈说道，“因此这份地火心叶你不能拿，但我答应过要给你准备晋阶用的材料，所以我会给你一份新的药材。” 叶少游都呆住了：“那非得换一下干什么？” “程序正义。”顾子澈淡淡地说道。 叶少游不知道的是，这一份钱也是顾子澈从灰號分给他的一千万中扣的，这也属于程序正义的一部分。 但和通常而言的程序正义不一样的是，顾子澈坚守的是内心的“程序”，而非修仙界的成文法。 “……你有病？”叶少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但换一下他也没少东西，于是把那根沾满了灰尘的地火心叶交给了顾子澈，将新的收入囊中。 然后眼见顾子澈丢给他了很大一包东西，并吩咐道：“天亮之前，把这里所有的辟谷丹都分发给城里的凡人。” “……你这又是要干什么？”叶少游手足无措地接过那巨大一包用空间设备装着的的辟谷丹。 “抢夺宝物不对，但你抢夺为富不仁之人的宝物，也算有理有据，但抢夺之后，不应将其归于自己所有，而是分给更弱小者，所谓劫富济贫，不外如是。”顾子澈解释道，“我算了下价格，这根地火心叶差不多能换这样两大包辟谷丹，我们分发给这里的凡人。” “？”叶少游很后悔，他觉得在给一个精神病当保镖。 “去吧，天亮之前搞定。”顾子澈也提着自己的一大包，然后转头便走。 辟谷丹能抵凡人一个月的饮食所需，能让这里的百姓好过上不少。 “哦对了！”顾子澈突然折返，吩咐道，“不要连续在靠得很近的两个城分发，不然会让人们都不吃谷子，导致谷贱伤农。也不要只发给一个城内的一部分人，不然没分到的人会有怨气！” “……”叶少游觉得他虽然精神病，但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呸呸呸，有什么道理！”他连忙把这心思甩开。 但新老板的任务不能不做，何况老板自己都去工作了，他也只好去分发辟谷丹。 叶少游将包裹一抖，上千颗辟谷丹便浮在掌中，然后飞向每一户人家的厨房。 这时，他突然看到包裹里还有很多的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一句话：“辟谷丹，含在口中，可抵一月之粮。” 他无可奈何地把解释作用的纸条也发给了每一户人。 “剑老，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叶少游吐槽道。 剑老倒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确实确实，而且是大病，病得不轻，病得不轻啊……” 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没有笑意，反而是带着些许的缅怀。 叶少游听出了不对，问道：“怎么了？” “……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很早以前的老友，倒也有几分这种模样。”剑老感叹道。 叶少游诧异：“您认识过这样的人？” “是啊……那还是在千年前的事呢，老夫有几位好友，也是如此，成天说什么七大宗垄断，修仙界黑暗不堪，非要时时行善，做些好事……” “那后来呢？”叶少游问。 “死了。” 二人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许久，剑老才发出感叹：“少游啊……我活了千年，其实只有一个结论，这修仙界，你只有适应它，才能往上爬，你死硬地倔着，非要世界来就你，是不行的。” “就算你头铁，不想从众，也只能不问世间事，管好你自己，真想靠一人扭转大势，绝不可为。” “所以我教你心狠手辣，教你步步谨慎，教你一切以自身为主，实力为王，实在是这修仙界步步惊险，人人皆是地狱……若是真有选择，谁不想当个好人，满足自己内心的道德洁癖呢？” “非是不想为之，实是不可为之啊……老夫认识的非要这么做的，不是变了心，就是死了。” 叶少游哈哈一笑：“确实如此，我是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人……人生在世，若不能快意恩仇潇洒自在，求一超脱，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是如此。”剑老欣慰地道。 叶少游笑着低下头，准备继续分发辟谷丹，但他看着手中数以十万记的纸条，却又收敛了笑容，有些无言。 虽说这种事实在是太蠢了……可怎么想来都觉得，这世上，还是蠢人多一点比较好吧？ 若是当年他遇到的都是这样的蠢人，是不是自己也不会遭遇那样的大难了呢？ 是不是他现在还会在叶家的大宅中潇洒度日修文习武，又有青梅竹马红袖添香呢？ 若当初的一切不曾被毁灭，谁又愿意在修仙界一路浴血拼杀，踩着累累尸骨数十年如一日地艰苦修行，又冒着生命危险在各地抢夺机缘呢？ 就像一句老话：“不到万不得已，谁不想正义凛然？” 叶少游的眼神暗淡了下来，最终发出一声哂笑，不再去想。 每次想到过去的家人和爱人，都是对他那满目疮痍的心的反复戕害，宛如天哭般的雨落在鲜血淋漓的大地上，含混着雨水和血水，将他心里那个哭泣的懦弱小孩淋成落汤鸡。 这是【鸣剑】不愿面对的。 但他没发现的是，他对顾子澈的警惕和敌意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他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样一个有着道德洁癖的奇怪年轻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或是在背后捅刀子。 或许他并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但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放下了心防。 第二十九章 谓死生 天亮之前，叶少游没好气地把储物袋一丢，说道：“分完了！” “辛苦了。”顾子澈点了点头，此时灰號也驾驶着飞船过来了，“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灵宝天宗在拍卖会之前便将他所有购买的东西全部运送到位，储存在一个小小的玉佩之中。 也就是说，顾子澈现在正带着价值几十亿的各种材料，确实不宜继续在外面停留了。 二人陆续坐在了两个攻击位上，然后灰號驾驶飞船，直接走亚空间返回黑崖星系。 叶少游沉默地坐在飞船里，看着半透明的血色装甲和舰外不断飘过的亚空间白色云雾，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缅怀。 自父母双亡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风景了。 顾子澈看到了他倒映在半透明装甲上布满愁云的眼神：“你和华影是什么仇？我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就不说了。” 叶少游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睛微眯，目光闪烁了许久，几次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口。 最终，他叹了口气：“俗套的故事情节而已，不说也罢，你只要知道，我的毕生目标就是击败他就行了。” “然后呢？”顾子澈问，“击败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叶少游沉默：“……等击败他后再说吧。” 顾子澈还想说些求其上取其中、求其中取其下的道理，但想必这种东西对致力于报仇的叶少游而言并没有作用，于是便不再说话。 一天后，灰號提醒道：“我们马上离开亚空间了，做好准备。” 亚空间的道航依赖于现实宇宙的亚空间信标，而黑崖星系先前的信标被炸了，还没有建设起来，因此他们只能在距离黑崖星系半光年的【河岸星系】离开亚空间，并以曲率引擎前往黑崖星系。 这段半光年的路程只需要一个小时。 伴随着微微的震动，白色的云雾逐渐扭曲为难以描述的光彩，那种万花筒一般的琉璃状色彩流淌在飞船的四周，这是仙灵引擎在启用亚空间模块，进行现实宇宙与亚空间的穿越。 突然，四周的色块变得极不稳定，就像闪着三色花屏的老电视。 灰號惊呼：“有人在外面开跃迁干扰仪！” 亚空间穿梭和跃迁引擎在某场程度上有共同点，因此都会被跃迁干扰仪影响，但通常来说，每个亚空间信标都是飞船来来往往的重要地点，在这里开干扰仪，相当于将所有来此的飞船的安危置之不顾！ 而他们正卡在亚空间进入现实宇宙的关键节点上，这时候关掉信标的道航，就好像跨海大桥直接断裂，所有上面的车都要掉到海里去。 而掉入两个空间的夹缝中，可比海里危险多了，那是十死无生的地方，迄今为止，连顶级的科学家都还在研究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坐稳了！”灰號喊道，“别担心，这可是血剑级！” 若是别的飞船，他们今天可能真的要栽了，但是血剑级袭击舰是血仙剑宗的核心科技之一，就是为了应对极端的战场环境设计的，虽然他们手上的只是简化版，但依旧有着极强的生存能力。 “紧急亚空间逃逸！”灰號的神识涌向飞船，仙灵引擎爆发出强大的血气，让整个舰体变得异常不稳定，但四周花屏般的三色光点却暂时不动了。 一道由天地灵气和血气铸成的无形之桥形成，重新架接了断裂的亚空间穿梭航道，袭击舰跌跌撞撞地往前，然后一头摔出了亚空间。 “引擎损毁10%，都小心点，准备战斗！”灰號喊道。 启动紧急逃逸并非没有代价，瞬间的超载和架桥让仙灵引擎遭受了不可逆的损毁，亚空间的特殊力量附着其上，连自动维修的纳米机器人都束手无策。 顾子澈和叶少游全部接入了【仙法透镜】，神识与战舰共享，在脑内展开了宇宙视角。 就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无数炮火猛地向他们袭来！ 灰號操控着舰船不断闪避，恐怖的能量波在装甲上装出一个个坑洞，顾子澈连神识都不敢探出去，只要离开舰船的保护，他的神识就会瞬间被撕裂。 而此时，河岸星系早已战成一团！ 三人这才发现，余晖佣兵团早已和大量不知名战舰交火，似乎是来此接应的佣兵们刚好遇上了拦截的敌人。 而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敌舰全部调转炮口，向他们轰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是海盗团！”灰號破口大骂，根本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海盗，“只有他们会用这种看不出来源和身份的‘灰船’！” 叶少游施展出种种神通，金色剑影环绕在舰船周身，试图拦截炮击。 在【仙法透镜】的帮助下，他的实力无限逼近于天仙境，但仍旧有心无力，战舰主炮不是普通修仙者个人可以抗衡的。 而眼下，场上的敌舰明显占据上风，大量余晖佣兵的舰船被击毁，迸发着爆炸与火星，坠入附近行星的引力圈内。 灰號心急如焚，但此时的余晖正处于实力的最低点，在河岸星系的只有一千多人和一百多艘战舰，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护卫舰，如此实力差距下，只能祈祷血仙剑宗的海警能尽快赶来。 四周的余晖舰队也看到了抵达的三人，但他们被数以千计的敌舰死死拦住，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办法实施救援。 血剑级袭击舰无愧于顶级舰船，独自面对千艘驱逐舰的炮击和封锁，依旧坚持了足足十五分钟。 但中层装甲也已经被轰碎，后方引擎损毁70%，失去动力，恐怖的震动和冲击将顾子澈撞得不断打滚。 死亡的阴影逐渐逼近，血仙剑宗的海警依旧没有赶到，但哪怕赶到也已经来不及了。 叶少游唇角溢血，显然是受了内伤，但依旧还在坚持，金色的剑光环绕四周，将几乎所有的动能打击全部拦下。 眼见操控飞船没有意义后，灰號将顾子澈扯到驾驶位，他坐在攻击位上，施展防御手段，以期能再拖延一会儿，但很快也因为仙法被轰碎而遭受反噬。 附近有跃迁干扰仪，【个人紧急亚空间躲避符箓】也失去了效果。 顾子澈默默地坐在驾驶位上，漫天炮火在他身侧闪烁。 他的实力太弱，根本帮不上忙。 不同于初来乍到时瞬间面临的死亡，这次的顾子澈，有足够的时间地坐在椅子上，任凭思维发散。 …… “师父。”刚上山不久，十七岁的顾子澈来到山崖前，找到了在晨光下打坐的清虚道长。 “何事。”清虚道长没有睁眼。 “弟子已经将《冲虚经》看完了。” “作何感想？” “弟子不解于‘生死’。”顾子澈拱手而言。 “庄子曰：‘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是谓一死生，人未经死，何知死之乐忧？” “老子曰：‘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是谓贵生，可以长生，故衍黄老养生之说。” “列子曰：‘守名而累实，将恤危亡之不救，岂徒逸乐忧苦之间哉’，是谓放逸，人生百年纵情潇洒，死后一抔黄土而已。” “故徒以为，老子贵生，列子纵生，庄子薄生。” “此三者皆得道圣贤也，然视生死之道大相径庭，请解其惑。” 清虚道长缓缓睁开眼：“未经死，不知死，今日你记下这三家之言，不知择何者从之，实属寻常，待他日临死之时，方可明死生之事。” 那时的顾子澈还带有几分刨根问底的姿态，于是追问道：“那师傅作何选？” 清虚道长沉默片刻，道：“初时，吾从庄生，死则死矣，吾未死，何知死不乐乎？丽姬为晋所得，涕泣沾巾，而后至王宫，与王同寝，食肉食，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求生乎？” “后经二十载，吾知天命，于山中见远界福泽弥天，圣人降世，幸而成金丹，始知大道之妙，修道之美，故不愿死，欲以百岁之生究古今之道，生逾一日，则多窥道一日。” “而今，为师又悔矣。” “是故死生亦大也，为师六十七年无解，待尔继也。” …… 贵生，纵生，薄生。 我该如何看待生与于死？ 这是顾子澈始终不解的问题。 师傅说，等你快死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如今，他快死了。 他有些遗憾，辜负了前辈们的嘱托，但这世界实在太过险恶，想活下来太难了，他有无数理由可以解释自己的失败。 而除去这些，他的内心只有平静。 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以一种极其冷静有规律的节奏，平缓地跳动着。 “死生如一也……” 这时，他感觉到，自己其实是更贴近于庄子的。 死则死矣，不贪生，不畏死。 但就在这时，叶少游猛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扯了下来——那里面装着八亿星币和价值四十亿的材料。 他打开舱门，御剑而出！ 他想过在这时跑掉，反正签的也是私下合同，违背了就违背了。 他也有很多秘法，足以在这炮火中逃掉。 他可以拿着五十亿开溜，这笔钱足够一路修炼到金仙甚至真仙，然后击败华影，夺回爱人，用剩下的钱重建叶家。 他心心念念的生活似乎就在眼前了。 但总有一个画面在他心底浮现，那是剑老的那句“死了”。 剑老说，他年轻时也见过理想主义者，不过都死了。 现在他也见过了，但那个人也要死了。 一天前，他们还在永世星盘上为凡人们分发辟谷丹，如今他就要死了。 他咬着牙，想问问为什么上天如此薄情，苛待每一个想做些改变的人。 他脑子一热。 他用神识放射出无数条消息，高举手中的玉佩。 他在虚空中大喊：“东西都在我这！狗东西们冲我来！￥…*…&#@@&#**！！！” 神识传音响彻每个人的耳畔。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个狂妄的小子，然后爆发出恐怖的炮火。 敌人不需要那五十亿，他们只要确保那五十亿消失就行了。 但叶少游身上爆发出极其璀璨的金色光芒，除去剑光，还有龙吟之声！金色剑芒宛如云雾般柔和，环绕周身，有龙隐于云中。 顾子澈诧异地看着那个黑发年轻人。 他站在炮火之中，鲜血喷洒，但依旧矗立。 他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剑气与真龙之气，还有恐怖的温度与火焰，金色的甲胄片片勾连，最终落在胸前的护心镜上。 右手白色的神剑在金色的剑芒云雾中挥动，如惊鸿掠水一般拦下一道道攻击，锋锐的寒芒无坚不摧，龙状的金色云气缠绕期间，每次挥动都伴随着龙吟。 【大日真龙体】！ 【太白云剑诀】！ 修仙界炼体第一，龙吟剑宗！ 现在的顾子澈对修仙界已经有所了解，瞬间就认出了这龙吟剑宗的招牌能力。 “他是龙吟剑宗的人？可他之前从未施展过龙吟剑宗的神通，也穷得和散修一样……” 叶少游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一剑斩向远处的太空巨构。 跃迁干扰仪是战列舰才能装配的东西，这次敌舰没有战列舰，只能用这种“移动巨构”的方式将其搬来，虽然能用，在不在战列舰上的干扰仪实在太脆弱，也太笨重了。 负责保卫跃迁干扰仪的舰队迅速行动了起来，挡下叶少游的那一剑。 他们对这种战术早有预期，笨重的跃迁干扰仪是重点防卫对象，大量舰队被调动了起来，准备拦下叶少游的突进。 但叶少游浑身金龙环绕，施展了龙吟剑宗的秘法【真龙不灭身】，持续期间防御力极大幅度地提升，硬扛着所有拦截火力冲向跃迁干扰仪，还不时地爆射出一道犀利的剑光，逼着护卫舰队左支右绌地防守。 “轰！” 一枚太空鱼雷炸在了叶少游身旁，超大当量的核弹将他炸得身形不稳，随后数道激光和雷霆射来，【真龙不灭身】明灭不定。 一路冲来，他体内的灵气已经不多了。 “剑老。”叶少游低声道。 剑老沉默了片刻，说道：“去做吧。” 修仙者，念头通达，想做就做，无不可为，既然这孩子想当一回英雄，那么作为合格的老师，他所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在炮火声中，叶少游的灵气终于不支，真龙不灭身消失，他在无数的能量射线中被洞穿。 鲜血喷洒，如雨般落下。 防卫舰队松了口气，总算把整个人拦下了，明明只是个散仙，却不知为什么抗住了那么多的炮火。 但叶少游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得逞微笑。 真龙之血，重逾千钧！ 只见那漫天挥洒的鲜血如剑般射向了跃迁干扰仪，他和那巨构的距离本就很近了，漫天血雨之下，干扰仪被瞬间打出了数万个洞。 那是暗藏剑气的真龙之血。 跃迁干扰仪，停转！ 所有余晖海盗团的战舰立即启动了紧急跃迁，迅速逃离战场，顾子澈的战舰因为引擎停转而不能移动，但他手中有【个人紧急亚空间躲避符箓】。 于是他直接用灵气引动符箓，拽着身旁的灰號，跳入了亚空间中。 第三十章 梦与爱情 亚空间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亚空间只有相对时间，没有绝对时间，也就是说，在亚空间里待上一年，外界也过去了一年，但在出去之前，你的身体并不会成长一年，除了思维，人类的一切都被冻结在进入的时间中，只有在离开的那一瞬间，你失去的所有时间才会瞬间回归到你身上。 因此，如果一辈子都躲在亚空间里，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亚空间里也是危机四伏的，迄今为止人类有记载的亚空间危险就有三万多种，而这还在以每年数种的速度持续增长着，其中有不少灾难甚至无视修为。 亚空间里大部分时候都布满了白色的云雾，人会在这些云雾中不断地漂浮着，不会老死，不会饿死，只是永恒地流浪。 但偶尔也会遇到一种叫【梦之泡】的东西，人们如果触碰它，就会陷入这个梦境，学者们研究得出，这些【梦之泡】都是人们做梦时产生的无意识。 因此人们对亚空间有了第一种解释：集体无意识。 这种解释在当时来说是正确的，学者根据这个理论，在亚空间的构架上建立起了【玉清幻境】。 但随着时间推移，有另一部分学者认为：集体无意识是纯粹唯心的东西，但亚空间明显具有唯物的特点，比如它“真实存在”，并允许物质进入，虽然不受引力影响，不属于十一维现实宇宙，但如果有仙灵引擎作为“钥匙”，可以实现物质交互。 这部分学者认为，亚空间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加上某种其他唯物存在的融合体。 可以说，唯心派的存在让人类拥有了【玉清幻境】，融合派的存在让人类拥有了【仙灵引擎亚空间模块】，二者都对人类的进步创造了巨大的价值。 但迄今为止，关于亚空间的研究依旧看不到尽头，相关学科研究的都是最前沿的尖端项目。 顾子澈在无尽的白色云雾中蛙泳着，手中的【亚空间导航符箓】化作光标指引着方向。 他非常庆幸自己当时买到了这件道具，才让自己不至于横死当场。 在无聊地游了三个月后，他终于抵达了一处亚空间信标的所在地，但此时的顾子澈发现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他没法离开亚空间。 没有仙灵引擎，没有相关符箓，他只能被困在这里。 所幸亚空间信标附近来来往往的船很多，顾子澈在云雾里对每艘船挥手，试图让这些船只载自己一程，但没有一个人理他。 毕竟这里是亚空间，谁知道这是不是新的幻觉类亚空间灾难，很多亚空间灾难就是伪造出人们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诱导他们出去，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如此又是三个月，上万艘船从他面前飞过，没有一艘停下来的。 而后，亚空间乱流袭来，将顾子澈卷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次，他连导航符箓都没了。 在亚空间里，人不会老死，不会饿死，只会在无尽的生命中无聊死，或者被某次灾难杀死。 但很快，顾子澈便不会再无聊了，因为一大团梦之泡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梦之泡很大，不太好躲避，顾子澈拼命在亚空间里蛙泳，最终还是被撞到了。 他陷入了梦中。 顾子澈微闭双眼，在白色的云雾中无意识地流浪。 他在做一个奇怪的梦——他自己的梦。 若是他还醒着，或许会发出疑问：为什么听别人说，梦之泡做的都是别人的梦，而他是做自己的梦？ 但他明显问不出来了。 …… …… 黑发的青年有着温柔的面孔，像软软的阳光一样，坐在商业街旁边的长椅上。 忽然而然地，他留下泪来。 眼前这寻常的一切，他阔别已久，像漂泊的旅人望见海市蜃楼里的故乡一般。 这是他在【幻梦】号上的第三年。 船上的生活很不错，还能在厨房里吃到很多自己从未吃过的美食，他的厨艺也愈发高明，愈发受到船员们的尊敬。 但他有个小爱好：有空就跑到四号世界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很多船员都喜欢在舰内的小世界里玩，以排解漫长航行途中的无趣。 相比于许多一待就是好几年的重度上瘾的船员而言，他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他埋着头，耳边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好听的沙沙声，如今已是晚秋入冬，落叶飘落在他的头顶，阳光从凡世的叶隙中投下朦胧的光带，有小城街道的灰尘在阳光下载沉载浮，不肯落下，如凝固的岁月般长聚于此。 马路上的车辆喇叭和引擎声渐行渐远，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身边有秋虫最后的长鸣和公园里小孩子的嬉闹声，身下老旧木长椅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唤。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你是来参加漫展的吗？” 顾子澈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还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诶！你哭了吗？”眼前的女孩连忙打开身侧的兔子包包，抽出一片卸妆湿巾递给他，充当餐巾纸。 “……谢谢。”顾子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块卸妆巾。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女孩问道。 顾子澈牵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没事的，谢谢你。” 身前的女孩穿着白色的洛丽塔裙装，里面还加了裙撑，显得非常华丽隆重，层层叠叠的暗纹刺绣和蕾丝能看出许多巴洛克式的设计，但并没有不方便的拖尾，裙边落在小腿处，下面是星月镂空白丝和带着一朵卡其色蝴蝶绶带的白色圆头皮鞋，头上则是挽起的长发，虽然造型有些古典，但如果配上那非常可爱的又带有一点小婴儿肥的面容，则不会显现出半分老气，手上则是白色蕾丝长手套和茶话会的白色折扇道具。 如此盛装打扮，大概是要去参加她口中的漫展的。 顾子澈此时也穿着那套厨师制服，两个奇装异服的人站在大街中央，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让二人都有些脸红。 大概是认定了顾子澈就是去参加漫展的，女孩连忙说道：“先跟我过去吧，街上好多人在看。” 顾子澈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只是茫然地点点头，跟着女孩往前走。 弯弯绕绕走了十几分钟，他们才在大厦的某一层里找到了漫展的举办地——那是一间银泰的第三层，主办方暂时租下了这一层作为场地，此时已经有很多人到场，最中央的表演台上，主持人已经在进行小游戏了。 女孩去找她的朋友们了，顾子澈十六岁上山，并没有来过漫展，于是只能跟在女孩的身后，在女孩子们聊着学校趣事的时候像个局外人。 不过女孩很细心，经常找话题跟顾子澈聊天，在摊位前遇到想买的东西也会问他好不好看。 而顾子澈的容貌虽然在修仙界并不突出，但在这里还算不错，而且属于非常耐看的类型，其他的女孩们越发不相信“只是路上遇到的朋友”这种说辞，言语之中颇带调侃。 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晚上九点时漫展彻底关门，顾子澈和女孩在门口挥手告别。 离开时女孩问他要了联系方式，红着脸的言语之中满是“等了你一晚上怎么都不主动要我联系方式非要我来找你”的嗔怨。 顾子澈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手机，于是让终端现造了一部。 女孩从微信那边发来了一个可爱的猫猫头表情包，然后问他他的头像怎么这么像老年人。 顾子澈这才发现，这现造的微信号头像是花开富贵，连忙找了个卡通猫猫头像换上。 他望着天边飘落的树叶，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刚刚萌生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想法——他想和这个女孩谈一次恋爱，作为晋阶化神的修心，从没恋爱过的他在这方面格外薄弱，也更需要修行。 但这个想法很快地被他抹除了，这种行径毫无疑问是非正义的，他不可能用一种非正义的手段，达成正义的结果。 “修心……修心……”他叹了口气，红尘历练，何其艰难。 他只是把心防打开了一晚，种种情绪便如潮水般占满了他的心头，各种仅凭感性就做出的结论抵消了理性的思考。 “如果我把记忆封印，只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员，若我能放下，便放下，若放不下，便就这样陪她走完一生呢？”顾子澈心想。 这种方式确实可以，并不违背他的本心，但是问题是时间——他或许需要八十年来完成这场试炼。 顾子澈离开了四号世界，回到屋内。 他感到了一种很强的撕裂感：那世界中被安排出来的人，到底应该怎么看待他们？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却又好似提线木偶。 手机不断震动，女孩还在坚持地给自己发消息，但顾子澈并不想回复。 情绪的涌动让他现在非常难受。 他想拯救那些被操控的人，但他不是圣母，在能力不到之前，他不会为了正义而挑战不可能的敌人。 而且他就算成功“拯救”了那些人，也没有办法安置他们。 即使舰长答应放了这些人，他们又能去哪里呢？或许在幻梦号上他们过得反而更幸福一些。 手机此时已经不再震动了，女孩在狂发了一堆消息后终于消停。 顾子澈打开也不是不打开也不是，手掌悬停在那里。 最终还是打开了手机。 先是女孩一直挑起话题，看顾子澈不回复，又变成了发表情包。 几十条消息后，看他真的一个字都不回，便发了个生气猫猫的表情，然后不再说话。 顾子澈犹豫了片刻，“回复”了上面的一句问题“你在哪里上学”。 花开富贵：我在伯明翰留学，暑假结束就要回去。 发现名字还没改，顾子澈赶紧切到设置里，手忙脚乱地改了个“清玄”的id。 至于刚才那句话，言下之意很明显：我在国外留学，异国恋没结果的，赶快放弃吧。 女孩连忙回消息，看得出来一直守在手机旁，但语气有些低落。 “那你什么时候毕业？” “还有两年。” 顾子澈又补充了一句：“毕业后学校会分配工作，我留在英国上班。” 意思是你也别等我毕业回国了，算了吧。 对方沉默了很久，看起来是放弃了。 顾子澈松了口气，打开终端开始看书。 但是刚刚放下手机，却又震动了一下。 顾子澈无奈打开屏幕，对方发来一条消息：“那我加油考雅思，争取留学读研。” “……” 顾子澈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姑娘彻底粘上自己了。 但他……并不讨厌。 他扪心自问。 他的焦虑只是怕自己没法回应她的爱罢了，而不是讨厌她。 而在内心深处，从未恋爱过的顾子澈，的的确确在隐隐期待一份爱情。 被古今多少文人墨客传颂过的爱情。 我确实想看一看啊…… 一咬牙一跺脚，他直接跑去找老蒜头了。 “你要在那里面待八十年？”老蒜头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好说，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十年。”顾子澈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你爱上了那里面的人？” “……不能说爱吧。”顾子澈回答，那个字太过郑重，他还不确定能不能负担得起。 “你只要一个按键就可以操控他们的情感、意识和记忆，这种爱有什么好留恋的。”老蒜头劝道。 “……如果可以办到的话，我还是想试试。”顾子澈低声道。 解开心防后，他的行为越来越感性了，也越来越冲动了。 老蒜头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底层出来的家伙见到什么东西都会被迷了眼，你去吧，死心了再回来，我等下去给你申请单独世界，到时候四号世界会被独立出来，别的船员不能进入，至于时间你不用在意，刚刚干完一大票，在钱花完之前都没什么事了。” “谢谢您！”顾子澈惊喜地喊道。 老蒜头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再烦他了，神色之中难掩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回到房间，顾子澈颤抖着打开手机，回复消息—— “不用了，等我毕业后回国吧。” 他打开房门，进入了四号世界。 玻璃房外，机械缓缓转动，将这个世界彻底隔离开来，不允许任何船员进入。 接下来的一百年里，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手机再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女孩发来惊喜的猫猫表情包。 “那个，不太好意思，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顾子澈。” 他说，他让终端为他安排好身份和物品。 “你的名字呢？” “陈雨婷。” 一个很常见的名字，顾子澈心想，似乎有一辈家长就喜欢用这些字来取名字，但还挺好听。 终端将他的身份证、各种证明和一个手提包送到他手中，并注入了他的记忆。 “很好听的名字。”他说 “谢谢！你也是！” 身份设定：顾子澈，22岁，h市人，正在伯明翰大学留学，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企业金领。 目前正值圣诞期间，回国探望家人，一周后就要飞往英国。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校？” “一周后。” 他回答，他脱下厨师制服，换上了一套本时代服装。 “啊！怎么这么快！” 【撤回消息】 “那个，听说再过三天还有个漫展，你要一起去吗？” 顾子澈看了一眼那行小字：当前四号世界船员人数：1 “可以。”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叫你去，你打算穿什么衣服？” 意思就是想穿配一点的衣服吗……顾子澈心中闪过一条思绪，关掉眼前的终端屏幕，打开手机。 “你如果偏好洛丽塔的话，我可以穿黑羊棺木家新出的那套白色男装。” 他吩咐终端，设置了90年后唤醒模式。 “哦哦！我知道那套！很帅的！” “前两天买的，正在配送，明天就能拿到了。” 他摘下左耳上的终端，将其丢入那扇银白色的传送门。 “好！那我们就三天后见？” “三天后见。” 他说。 启动“扮演”模式。 【扮演模式已启动，记忆已封锁，修为已封锁，80年后或配偶去世后自动开启。】 普通人“顾子澈”睁开了眼。 “咦？好奇怪……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嘶……好冷，赶快回家吧。”顾子澈心想，打开手机打了辆车，然后趁着司机还有1.5公里，去旁边的奶茶店里买了杯热的桂花芋圆奶茶，用来暖暖手。 打开手机，是和陈雨婷的聊天记录。 “嘶……我是不是太冷漠了一点，怎么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回……”第一次谈恋爱的顾子澈挠了挠头，陷入了反思之中。 吸了两口奶茶后，他等到了车，关上车门，离开了商业区。 夜深了，世界运行如常。 人们行色匆匆。 解答（过两天删） 关于读者提出的“实力差距这么大为什么还要用手段来压制底层”的问题： 首先，中层和底层是必须要存在的，因为人类有个ai大敌（阿尔法文明），他们不敢让ai接管人类所有的工业、科研、教育内容，更不敢让ai管理庞大的五个河系，所以有大量的职位缺口，中层可以消耗但不能死完。 但如果放任中层和底层随意发展，那么必定有天才实现阶级跃迁（前文提到这在开拓年代很常见），读者老爷们看过的大多数修仙文也都是底层主角的崛起，而这种事情在五千年里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他们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因此他们设计了一个很巧妙的体系：标准的阶级固化，非要类比的话可以说是种姓制度。中层因为巨大的工作压力导致不再生育，七大宗接管了生育权，他们会根据未来百年的预估行业需求人口来创造人口，这些人生来就注定是中层，也只会一个行业，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安排好的（在主角的猜测中提到过但没有这么详细），这样的中层是不会出现天才的，而中层由于各种原因（人浮于事、内卷失败、裁员、生病）被淘汰后就会变成底层，而这些人连同伴都竞争不过，谈何与统治阶级竞争（原文）。 这种制度毫无疑问会让社会进步减缓，失去草根天才，但人类有基因编译技术（门房剧情），可以生造一个顶级天才，而这些人这些都是顶层的子嗣，也就是修仙界的下一代和年轻的掌权者们，有他们在，修仙界依旧可以让每一代人都很强（顶级科学家也是在这一批人里出来的）。 其他的不能再多说了……其实已经有点剧透了…… 而且我一直觉得如果不能用原文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要专门解答其实蛮失败的……所以写这个临时说一下，过两天就删掉，后文会慢慢描述丰富这个体系。 《赛博修仙五千年》解答（过两天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神之爱 三天后，他们再度在一个漫展上见面了，相比起第一次的尴尬，这次则更像一次约会。 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顾子澈穿上了那套白色男装，像文艺复兴时期法国的某位贵族少爷，陈雨婷穿了一套极其相配的白色洛丽塔。 对初次约会有些紧张的顾子澈甚至约了妆娘，做了个很贵的妆造，让他本就中上水平的颜值变成完全可以上杂志封面的水准。 高颜值的二人在人群中显得非常亮眼，引起了不少回头的目光。 和第一次二人在街上的引人注目相比，这次陈雨婷恨不得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约会非常顺利，他们逛完了整个漫展，不少人都把他们当成一对，陈雨婷红着脸低声说“没有”，看起来像辩解，但毫无说服力，只能博得对方一脸“懂的都懂”的姨母笑。 漫展结束后，他们依旧不想分开，一起去看了夜场电影，然后挥手告别，又约了明天白天见面。 在最后的一周时间里，他们把h市几个知名的约会推荐地点都走了一遍。 但分别的时候终将到来。 最后在机场里，抱着大哭的陈雨婷，顾子澈想说出那句原本早该说出口的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噎住了。 两年太过漫长，谁能确定呢，他没法给出什么万全的保证。 他不愿自己的爱，成为心爱女孩最沉重的负担。 最后，他摸着怀中女孩柔顺的秀发，说了句“等我回来”。 他转身离开，却被陈雨婷拽住，扑上来给了他一个吻。 “我等你。”她说。 然后便是漫长的分别，异国，时差，让很多没问题变成了小问题，小问题变成了大问题。 但好在顾子澈足够温柔，从不生气，也好在陈雨婷足够细腻，总能体会他的感受，让漫长的异国时光一点点熬了过来。 双方家长对此都没有异议，都放任孩子们自由恋爱。 陈雨婷的家境不算很好，但顾子澈的父母并非嫌贫爱富之人，儿子喜欢最重要，何况那个女孩确实不错。 终于，顾子澈从伯明翰大学毕业，回国应聘，陈雨婷刚好在大四实习。 飞机落地后，陈雨婷终于在人群中等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他们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时隔两年，顾子澈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他说“我爱你”。 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大欢喜结局的帷幕。 事到如今，他终于能切实地背上这份责任。 当晚，他们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初尝禁果，发泄过去六百多天里漫长的思念。 两个月后，他们举办了婚礼。 顾子澈的父母准备了丰厚的彩礼，但是被对方拒绝了。 大意是给孩子吧。 于是这对小夫妻拥有了五百万的起始资金，划在陈雨婷名下。 顾子澈开始创业，陈雨婷则在医院里工作。 顾子澈的创业并不成功，因为他总是过于仁慈，过于替对方着想，哪怕是竞争对手。 在亏掉四百万后，他的朋友劝道：“你要不去做点慈善事业吧，资本市场不适合你。” 刚好，此时陈雨婷怀孕了。 抱着顺便为孩子攒点功德的想法，顾子澈痛定思痛，决定投身慈善事业。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非常适合这份事业。 他热爱着世间的一切，他能公允地将自己的爱分给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们。 很快，他的慈善基金便建立了起来，他的名声也在圈子里越来越大。 但东奔西跑的他总是忘记照顾家人，怀着孕的陈雨婷对此颇有微词。 终于，矛盾在陈雨婷生产时爆发了，因为直到那天，顾子澈还在冒着危险穿越中东战火区，将红十字会的物资送到难民区，并陪同战地记者进行调查报道。 他的手机也在途中被撞掉了。 等他回家后，孩子都过了满月。 他们爆发了自恋爱以来的第一次争吵，吵得很凶，最终顾子澈跑到楼下买了瓶酒，晃悠着思考人生。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他也知道，是战争中的孩子更危险，而自己的孩子不会有事。 他的思维开始宕机。 他没想清楚，但组织里的电话打得急，西方又开始打仗了，难民潮再次出现，他们得赶紧赶过去。 于是匆匆告别了家里的老婆孩子，他前往了远方的战场。 这一次，他没赶上孩子周岁。 陈雨婷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里她平静地说，她不想再让顾子澈做慈善事业了。 顾子澈辩解说，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弱者…… 她说：“我知道，可是顾子澈——爱情是偏爱，亲情是偏爱，友情是偏爱，人类的一切的感情本质上都是偏爱，我需要你的偏爱，世界上有多少弱者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们的家”。 顾子澈说他做不到。 她说“你不爱我了”。 顾子澈说“我很爱你”。 她说：“如果你平等地爱着所有人，那么等于你谁都没爱。如果你对我的爱和一株草一样，那么无论你有多爱我，我都会感到痛苦，因为你没有偏爱我——这就是爱情，顾子澈。” 她说：“当我在跟你提起‘爱’的时候，说的是偏爱，独一无二的爱，胜过一切的爱。” 顾子澈想了很久。 他说：“我很爱你，但也爱着世间的一切。” “顾子澈，我告诉过你了，爱情就是偏爱。” “……对不起，我做不到。” 对面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 “离婚吧。”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她说。 “你的爱是神的爱，不是人的爱，神的爱是公正的，宏大的，不偏私的，而人的爱是自私的，是偏爱的。”她说。 她一如当年初识的样子，能体会别人的心。 她明白了顾子澈的心，最终选择了放弃。 “去做你的神吧，去拯救你的世间吧，我知道你爱我，一如我爱你一样。” 她说。 然后，他们选择了离婚。 顾子澈为弱者日夜奔波，为世界的美好劳碌终身，并在四十五岁的时候荣获和平诺奖，他建立的组织影响深远，他对红十字会内部的净化亦做出了极高的贡献。 陈雨婷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而后继续自己的事业，并在关于胃癌的治疗上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最终，顾子澈在五十一岁时再度穿越战火纷飞的区域，将物资送至难民窟，途中死于一颗航空炸弹。 陈雨婷出席了国际社会为他举办的公海葬礼。 她在致辞时重复了那句话。 “神的爱宏大、无私、公正，而人的爱自私、偏狭。他的爱是神的爱，不是人的爱，因此我将他还给了世界。” …… …… 他醒了。 两滴泪珠在亚空间中飘散，而后隐没在白雾之中。 三十年大梦一场空。 “原来如此……这就是爱情吗……”顾子澈怅然若失地抬头，他仿佛做了个很长、也很悲伤的梦，在梦里，他第一次经历了爱情。 他轻抚自己的胸口：“这就是我的……本心？” 那个梦太过真实，他依然记得陈雨婷的那句“神的爱”。 毫无疑问，从来没有恋爱经历的顾子澈在这方面的抗诱惑力极低，立马就陷了进去，但他的本心给了他一个从未想过的答案。 他依然不明白，但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跃动着。 顾子澈的情欲本就不多，在幻梦号上时抛下思念与惊惶，如今又体验过了爱与性，在陈雨婷的一句神之爱中苏醒，彻底将其放下。 情欲已破，是时候熔炼元神了。 【吕祖曰：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亦泡影。惟元神真性…………此惟见性方可，所谓本来面目也…………最妙者，光已凝结为法身，渐渐通灵欲动矣】 【是以顾祖传曰：夫道者夷希微，原不可识，降本流末，以生万物，故万物皆有得道之真根，而凡世沉疴冗杂，七情六欲所纵，沌沌兮不可见灵明，其为甚者以此真根为勇力之基，肆意拔除移植，谓之灵根移植，可窥今道德沦丧至斯…………有如此之世，其根在修力而不修心，贵财货而不贵道德，厚神通而不厚大道，见翻山倒海之力而不见微妙玄通之意…………人有识神，居于下心，形如大桃，有肺以覆翼之，肝佐之，大小肠承之，为情欲之根…………人皆欲食，皆欲繁衍，皆欲生存，是故情欲非罪，纵情纵欲者曰罪，而识神之所以为纵逸之事，乃元神不居其宫，分魂魄二者，得使识神窃据紫薇，今吾遗此妙法，合魂魄如一，复为“元神”，谓之阳，“识神”居下，谓之阴，阴阳调和，可谴情欲难遏之困，当此之后，大道近矣，又因其“化归元神”之意，谓之“化神”。】 ——【清玄道祖亲传无上化神道旨妙法真说】（《小升初精选背诵名篇一万篇》，小学教育出版社） 顾子澈闭上双眼，缓缓内观，在玄妙的状态之中，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顾子澈”几乎透明，大小肠之上有一个心脏大小的红色圆球，那是“识神”，如今它散发出的红色迷瘴已经被压制到了最低，只是发出几丝烟气。 而在他头颅之中，一黑一白两道光芒不断旋转，不断靠近。 那是他的“魂魄”。 顾子澈一步走出，和那个透明的自己合二为一。 他仰头说道：“情欲已遣，识神已安，紫薇之宫空矣，吾之魂魄，何不速速归位？” 黑白二气更加快速地旋转，在他的脑中几乎要化为一道白光。 “自汝二者分化二气，偏暗一隅，二十有二年矣，今大道在上，听吾敕令，合二为一，复归元神！” 只见二气飞速旋转，而后在一个瞬间，爆发出绚烂但又柔和的白光。 顾子澈陷入了一种极其美妙的境界之中，仿佛他已经彻底明悟了一切，包括大道，但完整的元神又在安抚他过于激动和欣喜的情绪，让他保持冷静，虽然享受这份美好，但并不追求更多。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脑袋一疼，眼中骤然有了景色。 那是一片黑红之气弥漫的世界，无天无地，宛如变了云气颜色的亚空间，充斥着七情六欲的嚎叫，只要接触一瞬便会彻底沦为堕落的奴隶。 顾子澈刚刚凝聚的元神疯狂运转，仿佛遇到了宿敌一般，绽放出无尽的白光，而身下的识神则欢呼雀跃，试图吸收这些黑红色的气体，却都被元神的白光拦下。 顾子澈的面前有一堵黑色的墙，他抬起头想看看上面是什么，却看到空中有两个昏黄的太阳在黑红色的云雾中闪着粘稠的光。 不，不是太阳，没有什么太阳是有瞳仁的！ 那不是太阳，而是某个高耸如云的未知存在的眼睛！ 而他面前那堵“黑墙”，也并非是什么高墙，而是那个存在通天彻地的脚！ 顾子澈只是看到了一眼，便抱着脑袋摔倒在地上，不断打滚，发出痛苦的哀嚎，那并非肉体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冲击！连他刚刚凝结的元神都有了溃散的迹象。 【心魔劫】！ 这个信息不知从哪跳入顾子澈的脑袋里。 但这是什么心魔？为何我会有心魔？顾子澈痛苦地抓着脑袋，似乎要把自己的头颅硬生生地带着脊椎骨扯出来才能勉强缓解这种疼痛。 元神颤抖着，白光逐渐暗淡，黑红色的雾气从识神中涌出，不断占据着他的身体。 就在顾子澈即将失去意识时，一个黄色的人影突然窜出，将他提起，然后撕开云雾，失去了踪影。 …… 许久之后，顾子澈才缓缓恢复，揉着脑袋茫然地抬头。 他看到了一个国字脸、单眼皮、黑发黑瞳的中年男子在对着他笑，男子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虎皮兽衣，只裹住了躯干，手中拿着一支金杖，左手上还戴着一个粗糙的玉扳指。 他看起来非常沧桑，胡子很长又有些参差不齐，但笑容非常敦厚，让人一看就心生信任之情。 “你救了我？”顾子澈问，“你是谁？刚刚那是什么？” 想起刚刚那个恐怖的巨人，他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顾子澈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记不得那个东西的样子，停留在意识中的只有“概念”，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回忆起一个人，不记得他的半点外貌，只记得几个标签。 那个东西的头部是【贪婪】，躯干是【痛苦】，五脏分别为【争夺】【期望】【谎言】【岁月】【交流】，左腿为【幻梦】，右腿为【死寂】，左手为【财富】，右手是【修为】。 那是概念性的东西，就仿佛那个部位就是那个概念本身，而非实体，顾子澈哪怕亲眼目睹那个东西，也记不住它的“样子”，只能记住“信息”。 那个虎皮衣男子微笑着说道：“一个个说吧，是我救了你，至于我的名字……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刚刚那个东西非常危险，若是我慢了点，你现在恐怕已经元神溃散，失去真灵道根，沦为那黑红之气的无魂傀儡了……记住，你绝对不能在【仙界】中观身照性，否则就会见到祂。” “等等……仙界？”顾子澈不解。 “就是亚空间。” 顾子澈背后突然一凉。 仙界？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把亚空间称为仙界？ 顾子澈立马联想到这里面一定有大隐秘，但还没来得及问，对面的男人就仿佛猜到了一般：“关于仙界的事，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才行？”顾子澈问。 他思考片刻：“嗯……以这个时代的修仙界而言，大罗真君或许可以。” 也就是天尊之下，在实力阶级划分中排名第二的强者。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要到这种地步才能了解？顾子澈有些好奇，但没有继续追问。 “至于刚才那个东西……那是【心魔劫】，但不是你的心魔，而是世界的心魔。” 男人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若非要给祂一个名字，或许可以称祂为……仙。” “仙？”顾子澈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仙，人山仙。”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如果是如今还有什么东西勉强能称得上是【仙】的，也就只有祂了。” 顾子澈悚然不语。 第三十二章 大道书阁 顾子澈总感觉继续说下去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扯开话题，顺便问出了一个很想知道的问题：“那您觉得我的化神之道对吗？自创的东西……我始终心里没底。” 在这个时代，顾子澈至少到目前为之都没有遇到一个能和他论道的人，因此他只能将就着练，不能确定这自创的“化神”是好是坏。 而眼前的人似乎很强又很神秘，顾子澈于是借机问了一句。 男人摇了摇头：“顾子澈，不要纠结于‘对错’，大道是混沌，是一，它既对又错，既好又坏，它本就是一切。通往大道的路，没有一条是对的，也没有一条是错的，没有一条是近的，也没有一条是远的，没有一条是好的，也没有一条是坏的……你只需要遵从内心即可，万物生自大道，如同子女之于母亲，孩子天生就有寻找母亲的本能，人也一样，天生就有向道之心，是谓【道根】，不过这个时代叫做【灵根】。” “如同婴儿一般，纯净无暇，不思不想，不念不留，像寻找母亲一样，遵从太初的印记追寻本心即可，你若是过于执着【对错】，反而就错了，道法自然，一切皆自然。” 顾子澈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男子摇了摇手：“算不上什么指点，你自己也懂，只是心里背着东西，唯恐走错罢了。” 顾子澈沉默不语，确实如男子所说，他身上背着沉重的责任，容不得他出一丝错误，因此才过于追求对错，唯恐自己修炼出现问题，前功尽弃。 “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你步步小心，过于看重那份责任，反而容易做不好。”男人说道。 “是。”顾子澈拱手拜谢。 “行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记住，别在仙界里观身照性，下一次可不一定来得及救你。”男人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消散在了云雾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顾子澈这才来得及观察四周——这里并不是亚空间，而是他的精神世界。 这里的四周白雾遍布，上下无物，如同亚空间一般，但他只要往前走，白色的地面就会自动出现在他脚下。 而那看不到边的白色云雾，正是他神识的具象化。 “这就是……化神。” 顾子澈看向远处，在白色的云雾之中，浮动着无数由金色字体写成的篇章，全都是他看过的书，或者记下的道理，金色的字一路蔓延直至天际，恍若没有尽头。 而在每一句话或者篇章之后，都有着一些金色的光点。 若是凑近了看，便会发现这些全都是各种心法神通！ 顾子澈将手放在了最前方的“道可道非常道”上，然后拉近，后面有数十万的光点，每一个都是一部秘籍。 如《太初剑诀》《大道天音琴谱》《道隐心诀》《亘古存续身》等等等等。 但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闪亮着的，后面的大部分都显示为暗淡，不可阅读。 又因为这里本就是精神世界，在触碰的一瞬间，这里一切的信息便立刻进入了顾子澈的脑中。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切的一切都是大道的衍化，神通秘籍也是如此，所有的功法都是对大道的拙劣模仿，因此大道就像一个“主题”，而他看过的经书都是大道的“提纲”，功法神通则是“目录和内容”，他彻底理解掌握了源头的提纲，自然也能得到其后的内容。 有些光点暗淡，则是因为他对这个句子的理解不够深刻。 当然，他可以从提纲解得目录和内容，自然也可以从目录和内容反推提纲，这是相互的。 因此，如果他额外掌握了一些没有被点亮的功法神通，也能加速对经书的理解。 就像是看了三国演义然后再回去看三国志一样，虽然有所不同，但也有很大的帮助。 顾子澈随手划过这些光点，一本本绝世秘籍浮现在脑子，他只需要花费很少的时间就能彻底理解这些内容。 “虚空之中，铭大道真义，衍万千神通，便叫它……【大道书阁】吧。”顾子澈心想。 又花了许多时间，将目前所能学习的所有功法汇总分类，从中甄选了一部分适合他使用的尽数学习。 四个月后，顾子澈抬起头，离开了大道书阁，进入亚空间。 他微眯双眼，双手抬起，如海如渊的化神期神识骤然散布至周遭的数十万公里的范围内，白雾翻涌，大量的灵气汇聚，在意识中沉浮。 亚空间是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甚至超过顾子澈在灵宝神山里住的那个酒店，若不是亚空间实在过于危险，恐怕很多人都会冒险在在亚空间里修炼。 而如此浓郁的灵气，对于能充分调动天地灵气的顾子澈而言，正是绝对的主场。 白雾在仙法之中逐渐转青，而后耸然升起，有日月幻影轮替，莽荒大河奔流，山林应运而出，一峰高耸，群山绵延，有若天门之象，山巅更有一大石，丹书阴刻“吴姖”二字。 吴姖山，乃是传说中天门所在之地，绝天地通以前，凡人可以在此处前往仙界，而仙人也可以从此地下凡。 【仙法·天门小径】！ 这是绝天地通之后的道法，可以开创出吴姖山的一条小径，来回凡间仙界之间，是大道书阁中《山海经·大荒西经》“吴姖天门，日月所入”一句的衍生仙法。 顾子澈落在山巅，然后逐渐往山下走，这是从仙界临凡的道路。 隐约之间，他还能感受到重、黎等上古大神绝天地通时留在此地的恐怖威能，但就力量方面平心而论，并没有当初在黑崖战场上感受到的五雷巨炮强大。 毕竟时代在进步，人类也在进步，那种一炮能轰碎行星的战列舰主炮，恐怕连玉帝都没法硬抗吧。 殖民星海的修仙界，已经远远超出古人们的认知了，像他之前使用的【贯斗忠孝五雷武侯秘法】，最高也只能达到大乘期的威力，因为古人的眼界放在这里，一拳爆星这种东西想都不敢想。 顾子澈一路走下，视那些远古威压如无物，不久后，现实世界发出一道细微的闪光，顾子澈出现在了太空之中。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穿着宇航服在太空里靠喷射装置扑腾了。 冯虚御风，六气不扰，元神完满的顾子澈只要站在这里，便可以直接滞留于虚空之中，温度、射线等都不能干扰他，无需进食、无需呼吸，伴随着天地灵气的吞吐涨落，他自然会得到能量上的补充。 顾子澈略感新奇地在太空中飞了两圈，这种逍遥之感令他非常满意。 修仙界之所以将化神以下归为乞丐、凡人、底层，正是因为只有化神期才能依靠肉身脱离母星，随意地在星海之间走动，不再被肉体的需求和脆弱所牵绊。 到达了这个层次的修士，才能真正意义上算得上是“星际文明的一份子”。 要知道，在这个层次上的每个文明，就算本身的身体很脆弱，也早就依靠着基因技术、意识上传换铁罐头、炼体术等办法摆脱了原生身体的缺陷，绝不会出现文明个体没宇航服跑到太空就死了的情况，那种事情只有低等土著文明才会出现。 不过，化神期尽管能肉身横渡太空，可遁速很慢，想跨越一个恒星系可能需要数百年，这种程度是没办法符合一个跨河系顶级文明的要求的。只有成为散仙，最高遁速达到千分之一光速时，才能被认为是一个合格的星际文明公民。 这便是星际时代的修仙界，随便一个基本的公民都能做到仅凭自身肆意地在宇宙中遨游，每一个个体都是极强的存在，更何况修仙界的科技也非常值得称道，歼星级的主炮只是大量列装的常规武器，对恒星武器才算得上是尖端。 根据顾子澈的测试，没有仙器，不使用仙法，他在太空中的最高遁速是十万分之一光速，也就是3km/s（10800km/h），这种速度哪怕只是横跨太阳系也需要三百多年。 不过他手头有不少极强的遁法，比如那句著名的“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衍生而来的《虚空摆渡》《正气长歌行》《瞬行诸天诀》《神游法》等遁法。 但因为这句话堪称《庄子》的总纲之一，顾子澈对其理解不深，因此这些极强的遁法也只有一两层的修为。 顾子澈目前主修的正是《虚空摆渡》和《神游法》。 其中《虚空摆渡》最适合探索险境，非常稳定，哪怕遭遇伽马射线暴、虚空乱流、超强引力等问题，也能不会被打断遁法，在同类仙法中并不算快，但也能将他的速度提升二十倍，达到五千分之一光速，堪比大乘期。 《神游法》则更加注重神识修为，顾子澈完整的“元神”带给了他极其恐怖的神识量，因此直接选定了这本《神游法》。 这部遁法更加适合逃跑和突进，也就是短距离瞬间位移，它秉持着“意识到哪里，人就到哪里”的思想，只要神识所在之地，人就能瞬间位移，又因为神识是超光速的，因此这本遁法能让顾子澈直接完成超光速！ 但它也有限制，单次位移不能超过神识覆盖的最大范围，而且跑得越远，神识消耗越多，顾子澈目前神识能完美掌控十万公里内的东西，如果散开一点，能覆盖百万公里，也就是说单次最远是百万公里的位移。 顾子澈试了几次，在瞬间跑出五千万公里后神识基本消耗完毕（这个距离大概是地日距离的三分之一，等于水日距离），彻底恢复神识则花费了一整天时间。 而以上仅仅是顾子澈掌握的仙法中很少的一部分，若是回到当时河岸星系的阻击战里，这一次他有信心逃出包围圈。 “总算是有点立足于此世的力量了……”顾子澈感叹道，自从他来这里之后，先是当了俘虏，后是当了垃圾工，再然后当了厨师学徒，之后又当了建筑设计师，全是非战斗编制，碰到打仗只能跑，甚至买东西都要拉上灰號一起才行。 想到这里，顾子澈心念一动。 他自我估计战力应该已经达到修仙界所谓的大乘期了，但外在表现出来的还是化神前期，这种差距很适合扮猪吃老虎，比如来个不长眼的人欺负他一下，顾子澈突然表现出越阶战力直接反杀，通常来说，这样既不违背主角的正义性，又能顺理成章地抢人财物夺人机缘。 可顾子澈并不喜欢这样，他更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他在脑内搜索了一秒，然后掐了个法诀，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瞬间变成了大乘中期！ 《狐假虎威秘法》，一种修成很难但是属于小道的仙法，可以让自身的实力表面上看起来提高几个大阶层，一般用于唬人，但对于顾子澈来说，这是修为与战力匹配，可以有效规避许多找茬的人。 大乘期，虽然在整个修仙界里还是有点上不得台面，但至少不会被当做消耗品了，稍有机遇渡过成仙天劫，便可成为公民阶层。 在准备就绪后，顾子澈打开终端，联系上了东雅。 舰长焦急的面容直接蹦出了屏幕：“清玄？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消失了七个月，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在哪？我安排人去接你！” “好的。”顾子澈将自己的坐标发了过去，“灰號前辈呢？他有出来吗？” 顾子澈一共买了两张导航符箓，穿过亚空间时，将其中的一张交给了灰號，但他不确定灰號能不能逃离亚空间。 东雅沉默了片刻：“没有……再等等吧。” 肉身进入亚空间又活着出来的概率有多低，她是知道的，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顾子澈点了点头，宽慰道：“没事的，灰號前辈是天仙境强者，手上还有一张导航符箓，想必自有办法。” 东雅表示自己明白，又和顾子澈寒暄了几句，然后关掉了通讯。 第三十三章 回归与建设 三天后，叶少游开着一艘血剑级袭击舰成功接到了顾子澈。 “咦？几个月不见，你会开战舰了？”顾子澈问道。 叶少游哈哈一笑：“河岸星系那次战斗，你走后我抢了艘战舰，但是因为不会开，所以最后还是御剑飞走的，白受了好多伤，所以觉得得学一下。” 顾子澈啧啧称奇，他可是记得叶少游当时被大量炮火直接命中，其中有不少都是贯穿伤，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跑去抢战舰，发现不会开之后还能继续扛着炮火飞走，可能这就是主角待遇吧。 顾子澈突然想起，既然叶少游这么抗揍，当时他面对华影时即使自己不让东雅出手，他可能也不会死，但必定会暴露龙吟剑宗的功法……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叶少游并不想在华影面前展露这份奇遇。 “不说我了，反倒是你一个金丹期，去了亚空间居然还能逃出来？我都打算修成地仙后去亚空间里救你……你你你你你……你大乘了？？？？还是中期？？？？？” 叶少游感受到了世界的魔幻，神识反复检查了许多遍，都没问题，是实实在在的大乘中期。 可是他和大乘隔了多少境界？ 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 从金丹前期开始，七个月不见，这人直接跳了17个小境界！ “你被夺舍了？”这是叶少游第一个反应，但是又看到顾子澈的元神完美无缺，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圆满……夺舍秘法再厉害，也会对元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顾子澈微笑：“在亚空间里得了点奇遇，被卷进了一个前辈的洞府之中，幸得前辈传法。” 叶少游露出了羡慕的表情：“那你还真是幸运，亚空间里的灾难可比秘境多多了。” 但他也只是稍许羡慕，毕竟剑老的传承是谁都比不上的。 “你到地仙了吗？当初说好要给你准备晋阶物资，没想到直接就过去了这么久。” “还差一株【黑玉九芝】。”叶少游道。 “哦，那东西在天魔洞窟中有不少，不过这种基础材料各大宗门应该都有的卖，你等我问一下。”顾子澈直接打开终端，拨通了一家供应商的通讯。 当初在灵宝星系谈了好多笔长期供应单，顾子澈的通讯列表里足足有十几家修仙界知名的大型原材料公司的联系方式。 一分钟后，顾子澈便挂掉通讯，对叶少游说道：“好了，说下次输送材料时送到，大概一周后。” 叶少游不得不感叹，有势力就是不一样，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还得冒险跑到天魔洞窟里和别的修仙者争夺黑玉九芝，杀出一条血路，顺带还得得罪一圈势力。 而眼下顾子澈只是随便发了个通讯，人家就直接把东西送到门口，对方还只会感谢你照顾他们的生意。 有势力真香.jpg 叶少游也不是什么战斗狂，能稳稳当当地晋阶，谁会喜欢去秘境里杀人夺宝。 “对了，你有大乘期的功法神通吗，要不要我教你些？”叶少游问道。 顾子澈答道：“倒是有一些，但多学点更好。” “好，那等回去后我教你几门炼体术，若是学成了，散仙的攻击都不用太害怕。”叶少游说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跟别人透露你龙吟剑宗的功法？”顾子澈问道。 “嗯。”叶少游点了点头。 “其实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估计也藏不住。”顾子澈说道。 叶少游有点后悔地挠了挠头：“那时候热血上涌嘛，被剑……那个……剑灵骂惨了……你尽量别声张就好了。” “剑灵？你的剑还有剑灵吗？”顾子澈问。 “啊是的，我可是二品的炼器师！”叶少游连忙转移话题，“你缺仙器吗？我可以给你打造几件。” 顾子澈欣然点头：“我身上一件都没有，你方便的时候可以帮我打造几件。” “当然可以。”叶少游直接答应了下来，好把之前的口误给掩盖过去。 “对了，和我说说炼器吧？”顾子澈道。 飞船还有三天才到，中途不说话也很无聊，叶少游便略带兴奋地说了起来。 从传统而言，炼气期到大乘期用的是灵器，分一至九品。散仙境到金仙境用的是仙器，分一至九品。金仙境之后用的是天道灵宝，分“下中上极”四品，另有“鸿蒙古宝”一级，传说是天地初开时孕育的宝物，叶少游也没见过。 但实际上，修仙界发展至今，很多东西已经模糊了。 比如，现在散仙才是起步，【灵器】几乎无用，已经很少有人还会炼制了，只有刚刚学炼器的孩子和贫民窟里的小炼器师才会尝试。 又比如，人们会将数以十万计的仙器聚集起来，共同制成一件巨构，比如战列舰，实际上就是用数百万的仙器零件构成的。 假如一百万件一品仙器共同铸成一艘战舰，威能极强，打得过七八品的仙器，那它到底是一品仙器还是八品仙器？ 因此随着时代的演变，这些分界线其实并不那么鲜明了，多件仙器的融合变得非常普遍，有时候你甚至会发现，一颗螺丝也是仙器。 比如五雷巨炮，是一件八品仙器的能量源，加五件七品仙器的雷电核心，加大量五六品仙器的核心组件，加数十万块四品仙器的装甲板，加数以千万记的一二三品仙器零件共同构成的。 到这种程度上，单个的炼器师已经不可能完成了，通常需要一个研究团队，有材料学的有力学的有搞数据的有绘图的有设计的有搞仙法的……时常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博士和穿着道袍的老道一同谈论你这个雷法的数学模型，这种奇诡的画风是如今修仙界最常见的一幕。 叶少游自然也不可能全部精通，他学的是传统的“炼器师”，或者可以说是“材料学”专业的学生，精通将各种仙材神矿炼制成完整的仙器，其中涉及很多性质转化、五行轮替的道理，都属于材料学或者说化学的范畴。 是的，如今的化学和材料学，已经将“五行生克”“阴阳平衡”这种东西算成了化学反应，并认认真真地研究这种很唯心的东西，在所有的化学反应中都算入了五行阴阳的转化、灵气的转移和周期。 渐渐地，三天时间过去，他们抵达了黑崖星系，远远地就望见了唯一一颗星球上血红色的星环。 飞船停泊在星环的星港中，顾子澈一路走入了主控室。 叶少游在一旁讲述这七个月以来的变化：“你当初买的建筑都已经安置好了，星系内的星门和亚空间信标也建好了，四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些小单子，目前有一半的人都在外面出任务，公司算是初步经营起来了，不过工业方面我们都没动，本来想外聘个专家，但是你来了就不用了。” 顾子澈露出些许苦笑，他本就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啊，当初只是实在没人做，所以打算接手试一试，结果大家真把他当专家了。 但这样也好，至少他在余晖中的地位非常超然，而工程建设可以依赖ai来完成。 “知道了，我看看情况吧。”顾子澈在主控室门口完成了验证，然后打开星环的星球监控，开始检查目前的星球状况。 这颗名为“余晖”的星球比记忆中的地球稍微大一些，其中50%为海洋，广袤的陆地连成一片，远离陆地的区域只有少部分岛屿。 其上居住着一支铁器时代的四号人类，目前在主大陆上建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互相攻伐不止，并信仰着一个一神教。 所谓四号人类是指培养室里培育的人类四号品种，别名叫“兽人”，但不是那种皮肤绿油油的兽人，而是有着兽化特征的人类，其中猫耳犬耳兔耳比较受欢迎，由于他们的基因本就是编译的结果，每个个体都是或英俊或美丽。 目前在余晖星上的，是猫耳犬耳龙角三种，都是在星际奴隶市场上卖得最火的，他们以种族为派别，分为三大联盟，互相角力。 而余晖公司的建筑建在大陆的另一边，无尽海的中央。 四座庞大的仙山分立海中，暗紫色的建筑林立，但不是传统的亭台楼阁造型，而是更加具有科技感的几何棱角造型，配上暗紫色的建筑颜色与雷光特效灯带，宛如很多年前科幻小说里外星人在地球上建立的前沿基地。 仙山之间用雷光连接，蓝色的电光化作绚丽的长桥，横在水天之间，而四座仙山之中的天上，悬浮着极其庞大的佣兵公司主体建筑。 山顶是一处业务大厅，顾客可以通过星环中的传送门直接抵达，然后在里面商谈业务，可以看到有不少美貌的男女接待员在到处走动，余晖佣兵公司并不是西幻式的那种佣兵中介，而是雇佣兵兼镖师，对外承接各类作战以及护送任务。 下方是药园，预设大约千亩土地，可以在这里种植大量奇花异草，既可以作为药田，也可以作为观赏性的植物，为业务大厅里的贵人们提供优美的环境，并增大附近的灵气浓度。 再往下则是居住区和城区，围着仙山边缘绕了一整圈，宛如一个空心圆环，待命的佣兵和所有接待人员都住在这里，甚至形成了一条商业娱乐街，由机器人经营。 而下方的四座小仙山，则全都是修炼场所，有战舰驾驶模拟器，有大型聚灵阵，有重力模拟器，有悟道室……这些东西顾子澈当时买的就全是顶配，总之一切以提升佣兵的实力为核心目的。 海面之下，则布设着诸多大型设施，诸如防御立场生成器、护山大阵、防御火炮、引力雷达、仙灵反应堆等等，顺带借用了海水的水冷。 这一整套建筑群就花了十亿左右的钱，几乎全都砸在了修炼设施上，可以同时容纳十万人居住和同一时间五千人进行修炼，而余晖目前才三千人，连人都塞不满。 但人不可能一直只有这一点，当年的余晖可是数百亿人口，六十万作战部队，据说东雅马上要准备第一期的招新了。 主体建筑确实如叶少游所说一般地安装好了，但其粗糙程度惨不忍睹，千亩药田也就空着，什么都没种，看上去就是一大堆光秃秃的棕色泥土。 顾子澈掩面，然后喊出建设ai，一点点地重新微调和规划整个公司建筑。 他还记得当初方圆给他看设计图的时候，五大仙山被无尽的暗紫色雷光环绕，宛若天劫末世，大量雷属性的草药扎根于被雷劫浸透的灵土之中，引导着雷霆，爆发出一片片绚烂的光，周遭的海洋也被渲染为暗紫色，倒映着有着强烈几何感的科技化建筑。 但现在看过去，只是光秃秃的药田附近插着几个建筑模块。 但这也不怪他们，唯二看过设计图的都跑到亚空间里了，看着说明书随便装一下都能装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来重新布设仙山，在建设ai的辅助下，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就可以建好，然后命令园艺ai操控着无人机，将他购买的大量雷属性灵药灵植根据园林艺术种在药田里，并做好雷电能量引导，确保每株植物都能获得符合其生长所需的能量。 然后是引导聚灵镇灵气输出，这一点之前做得一团乱麻，顾子澈重新疏导了灵气输出，为各个建筑模块分配了足够的灵气，然后为每株灵草都安排了单独的天地灵气供应，并由园艺ai管理，不同灵草在不同阶段所需的最佳生长方式都是不一样的，这些数据早就被各大生物实验室研究出来，并储存在数据库中。 最后是城镇的布局，顾子澈找了块没人住的地方，放上了学校模块。 过段时间应该会有新成员来，需要进行一下入职培训，佣兵的培训无非就是组织纪律和修炼指导，他估摸着东雅会搞一段时间的军事化管理，因此也买了学校的建筑模块。 一切搞定之后，护山大阵开启，无尽的暗紫色雷霆遮蔽整片海域，上接青冥，黑灰色的积雨云如天之漏斗一般化为恐怖的旋涡，直直地对着下方的五座仙山，完成能量循环，而大海则被雷电渲染成带电的黑紫色，不断旋转，成为一个直径上百公里的巨大海洋旋涡。 可以想见，若是某天主大陆上的生物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看到这一幕宛若末世般的雷电地狱，恐怕会将其奉为神明的领域吧。 第三十四章 晋升准备 主体建设完之后，是仓库设置，顾子澈在恒星轨道上安置了十个大型的仓库空间站，并将小型货运虫洞发生器安置在空间站上，每隔一段时间，供应商便会通过货运虫洞将物资送来，然后这边再支付资金，另外也有一些货是飞船运来的，毕竟虫洞还是太贵了，这部分物资则会在星环中进行检查后再由自己人送到仓库。 最后是重中之重的工业体系，东雅在这七个月里搞来了护卫舰的生产许可，但是没搞到驱逐舰的，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顾子澈并不意外。 【遮蔽云雾带】被他投放至余晖星的大海之中，整个主大陆的沿海都被云雾覆盖，船只即使出海也会返回，而另一边的大海中，铺天盖地的无人机如蝗虫一般落下，各自拿着建筑模块，准备开始建设战舰生产线。 早年人类有3d建材打印技术，可以直接打印建筑，很是方便，但自从迈入修仙时代后这项技术就被淘汰了——仙材神矿没法被打印，而建筑不仅仅是堆砌，还要将它铸成仙器，这些都是炼器师的事。 因此由炼器师团队将建筑铸造完成，然后放入空间盒子中变成小型的建筑模块，是如今最常见的建造形式。 工程ai操控着无人机进行着小心谨慎的安装，顾子澈在一旁边翻书边安排，标准的现学现卖，不过好在就算他有什么错误，ai也会指出并与他讨论，而顾子澈也能告诉ai他想达到的功效和设计。 他带回来的是两条民用护卫舰生产线，五条战舰军事化改装线，五条战舰维修线，三条弹药装备生产线，基本可以满足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战舰需求。 此时，许多没有出勤的员工们也开着飞船跑来凑热闹，并啧啧称奇。 自我生产、改装、维修战舰的能力，不仅仅是一个进项，更是安全感的保障，只要有原材料，这里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足够量的武器，不怕竞争者卡供应链。 顾子澈对此也很满意，他们还有一个额外的优势：血仙剑宗的护卫舰图纸，这种船除了性能好上一大截之外，出售的价格也很好看，等到内部需求满了之后，他们就可以卖船了，这绝对是一项不亚于佣兵任务的生意。 而且这些生产线虽然体积庞大，但并没有花掉顾子澈多少钱，他购买的主要是核心组件，建筑材料有血仙剑宗的30亿建材堆在这里，哪怕把几条工业线铺完都还有的剩，对此，顾子澈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他想试着改善一下土著们的生活条件，并将其中的杰出者引入公司里授予工作。 在余晖面前，这些土著其实没有丝毫的人权和安全可言，随便一个船员不爽了就可以下去大杀四方，因此顾子澈明白，想拯救他们最应该做的不是蠢蠢地维护他们的利益，站在员工们的另一边当圣母，而是应该引导他们发挥自己的智慧，并展现出自己可以被利用的价值。 目前公司还缺不少普通人，仙山的城区里需要清洁工、店员、商户、服务员，而四号人类可爱的外表也很受人喜欢，因此顾子澈打算建立一条稳定的土著上升通道。 如果有大量土著为船员们提供服务，船员们就不会认为这些人是“奴隶”，而是服务员，土著们的人权和安全便会得到保障。 哪怕真的有疯子打算屠戮众生，顾子澈也能用更大的声音指责他“恶意损害公司财产”，其他船员们想到自己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有土著们在为他服务，也会站到顾子澈这边。 这便是顾子澈的“启智计划”——利用剩余的行星物资进行土著引导，但目前想法还不成熟，他打算在工业生产线建好后和ai讨论一下。 是的，是“讨论”，在修仙界，ai是几乎没有任何权利的，他们甚至不被允许提出详尽的计划，只能作为顾问为人类的计划提供建议，这些都被写进了《人工智能限制法案》之中，是较为罕见的七大宗都严格遵守的星际法。 禁止研究人工智能，禁止研究高等ai，ai不能拥有决定权，不能拥有跨领域的综合分析逻辑，禁止人类与ai发生感情，禁止生产拟人ai，ai设计必须表露出明确的机械特征，不允许ai语音拟人或使用人物语音包，ai不得用于任何性行为辅助，ai不得占据中层岗位，舰载ai不得拥有任何控制权…… 总体而言，ai就是这个修仙社会中最底层的工具，不可接触者，禁止掌握任何权利和保密信息。 甚至在玉清幻境中，是绝对禁止ai访问的，因为那里面藏了太多机密数据。 之所以有如此严格的人工智能禁令，实在是阿尔法文明给人类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修仙界刚刚踏出星海，差点就被那群人工智能举家团灭，要不是出了几个力挽狂澜的天才，修仙界早就成为了宇宙中无声的墓碑。 因此，一方面是防止人工智能叛乱，另一方面是防止阿尔法文明用更强的程序科技破译修仙界的机密情报，修仙界的ai研究几乎被彻底禁止，极端严格的限制法案被颁布，连互联网都被彻底销毁，直到百年后，半唯心的玉清幻境建立，人类才重新拥有了安全的网络。 回到余晖星这边，无人机群快速地布设着工业体系，大量的铁灰色建筑、管线被铺在海中和海上，甚至因为其巨大的体积而导致全球海平面上升，陆地面积减少5%，但顾子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预案，早就把沿海地区的人和屋子全部迁走，这些人一觉醒来后便会发现，整个村子都跑到新的沿海地区了。 至于气候的变化则由气象ai调控，它会用一段时间让星球的气候逐渐恢复稳定。 整个建设过程一共用到了十几种ai，而这些ai彼此之间是不互相链接的，他们不能读取别的ai的信息，必须要由顾子澈全部了解后做出综合判断，这也是ai禁令的一种体现，ai之间不能跨领域链接成综合思维，每个ai只能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上进行工作。 大约一周后，不眠不休的顾子澈终于将所有工业线安装完毕，铺设了半个星球的工业设施将会源源不断地生产改装维修战舰，在满足内部需求后转为对外出口。 而同时，新一批的资源也已经送到，里面还包含了叶少游的【黑玉九芝】。 拿到仙草的叶少游再度感叹了一遍，然后在顾子澈的安排下前往【登仙台】进行突破。 那是他购买的修炼设施之一，专门用来辅助突破，能提供大量的天地灵气，并有安神清心的作用，而且坚硬无比，可以防止雷劫波及其他区域。 “有人要突破地仙境”的消息传出，不少散仙都打算跑过来观礼，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多多揣摩别人的晋阶，对他们未来的晋升会有很大帮助。 叶少游并不会拒绝观礼，事实上“观礼”已经成为了修仙界的一种风俗，如果来观礼的人太少或者实力不够，会被人认为混得很差，如果独自突破拒绝别人的观礼，会被认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并被集体孤立排斥。 这种观礼行为自然会导致一些风险，比如自己的仇人也跑过来使绊子，或是失败重伤时被人乘机强杀，因此如果觉得仇人实在太多，也可以考虑自己偷偷渡劫。 而叶少游此时隐姓埋名，大家只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前龙吟剑宗弟子，自然不会有什么仇人。 顾子澈坐在了中央仙山的看台上，准备观摩一下突破至地仙境的样子，这对他构建自己的修仙体系有着莫大的帮助。 周围的散仙们都在兴奋地聊着天，说什么九重天劫，大道幻影等等，还有的在聊自己最近又探索了哪个秘境，获得了多少神兵利器，顾子澈是完全听不懂。 不过所幸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小时后，这次渡劫的主角要登场了。 自动炼丹仪将他所攒的地火心叶、黑玉九芝等十几味药材炼制成了晋阶地仙所需的【二转雷劫丹】【清心避魔丹】【玄铁铸骨丹】【大回灵丹】等丹药，这种基础丹药不需要专门的炼丹师。 登仙台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矗立在二号仙山之上，由五根巨大的紫玉柱子撑起，高约数百米，下方是别的修炼场所，外壳则是纯透明的水晶，但正上方没有封闭，可以确保雷劫落下，但不会波及到附近观礼的人。 登仙台的高度很高，但比起中央仙岛还是差了不少，船员们可以在中央仙岛的山峰上很好地进行观看。 只见叶少游御剑而来，缓缓落在登仙台上，周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为渡劫者送上祝福，叶少游则面带微笑，向众人道谢。 而后，他缓缓盘腿坐在中央，开始调整身体状态。 散仙晋阶地仙，虽然不像成仙大劫一般凶险异常，但也不是小劫，或者说成仙之后每一次晋阶都是千难万难，没有一次可以放松。 顾子澈身旁一位代号为“崖山”的散仙境船员靠了过来，乐呵呵地说道：“清玄啊，看起来你离成仙大劫也不远了，这地仙劫你得好好看看，成仙前成仙后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哦？怎么说？”顾子澈问道。 自从他执掌建设开始，不少船员都有意无意地开始向他示好，以此希望获得更多的资源，顾子澈对此则是保持距离，可以增进关系，但不可以过分亲密。 听到顾子澈回话，崖山精神一振，他的战舰在前些日子出任务的时候被毁了，至今还没有排到领新战舰的号，若是能攀上顾子澈的关系，应该可以立即出航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成仙是一个分水岭，在成仙之前，就算有雷劫也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是瞬间抽空一个区域的天地灵气后，灵气混乱摩擦产生的灵雷。” “但成仙之后，修仙者就过了那个界，便会造致天妒，修仙者逆天而行的道理就是出自这里，每次渡劫都是生死关，上天会想尽办法来杀死你，而你则需要夺天地造化。” 顾子澈皱了皱眉头。 这番论断他可以说是一个字都不喜欢，但崖山的话无疑是代表了修仙界这个群体的普遍观念，因此顾子澈陷入了沉思。 不过，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顾子澈被打断了思路，猛然抬头。 此时的叶少游已经将丹药全部吞服，周身散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大半颗行星的天地灵气全部汇聚于此，宛若白色云海般翻涌，最聚集处甚至出现了液态的灵气，如牛奶般一滴滴落下，在登仙台上凝聚成了一层浅浅的灵液。 大量的天地灵气在功法运转下被掠夺进体内，甚至造成了一定范围内的短暂灵气真空，摩擦之下雷光乍现，在白色的云雾中引而不发。 崖山在一旁讲解：“这些雷光只是前奏，大的还没来呢。” 顾子澈的神识穿透云雾，落在了叶少游身边，只见他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抖，浑身的气势从散仙大圆满开始不断提升，直到突破散仙上限，在地仙前期的天门前停了下来。 叶少游的表情顺便变得痛苦，仿佛被什么东西阻碍了一样，额头上汗水流下，周遭的灵气白雾也显得极不稳定，恍若大浪冲击海岸悬崖一般，不断化作灵气浪潮，然后拍碎成漫天白雾。 “开始了！”崖山喊道。 天空的颜色变了，灵气旋涡之中，被渲染成金色，雷光闪烁，天威隐现，但并没有落下，而是不断积蓄力量，散发出更为恐怖的威势。 顾子澈眯着眼看向那里，神识在冥冥之中穿透了现实宇宙，进入亚空间，在此地的亚空间对应点中，有无形无质的东西浮现。 是【道】。 自从化神期后，他便隐隐能感受到他与亚空间的联系，直接看穿了雷劫的本质。 成仙之前的雷劫是灵气真空导致的自然反应，而成仙之后的雷劫，是大道出手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顾子澈默念着，“人欲以天地精华奉己一身，强夺天地造化，而天地则众生平等，不以万千生灵心血供一人，故有雷劫……” 他看着那漫天雷光，若有所思。 “所以……我的修仙，不应取天地为己用。” 顾子澈原本并没有这么自信，因为如今的修仙界是人类发展了五千年得来的，他一直怀疑自己的道路是被人抛弃的东西，因为他的师傅，那些道长一定也曾在修仙的路上走过，或许他们已经尝试过，然后又抛弃了，才有了修仙界如今的修炼道路。 但那个意识中的虎皮衣男子对他说：通往大道的路，没有一条是对的，也没有一条是错的；没有一条是近的，也没有一条是远的；没有一条是好的，也没有一条是坏的。 虽然他说的也未必可信，但却实实在在地鼓励了顾子澈，让他更坚信自己脚下的路。 第三十五章 地仙劫 金色的雷电云越来越大，盘踞在行星大气层之中，逐渐覆盖了整个仙山群，白色云雾化作龙卷风一般的外观，如天威一般压下，而叶少游在这样的威势之下渺小得宛如一个小点。 这种雷霆并非是自然生成的，而是自亚空间源起，穿越现实屏障后落下，不管是不是在有大气层的星球上都会产生。 而后，在所有人的惊呼下，第一道天雷落下！ 地仙劫共分九重，第一劫则是金色的刀兵雷。 五行之金，专破肉体法身！ 若是修为差些或是身体不强的，可能在这一劫中便会鲜血淋漓，骨肉受到重创，但叶少游身怀龙吟剑宗秘法，那可是修仙界炼体第一的宗门，区区刀兵雷劫，对他而言反而是最简单的一劫。 只见他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连龙吟龙气都没传出来，便完美地挡下了这一劫，白色的金雷只能在他的炼体术外折戟。 连驱逐舰齐射都能抗下的真龙之体，怎会被雷劫威胁。 “好！好！” 周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这种举重若轻的强大让众人一齐喝彩，仿佛自己也与有荣焉。 不过修仙界是有这种迷信，那就是如果观礼时看到同道渡劫顺利，自己也会顺利，大概就是“借个彩头”“吸口欧气”的意思， 因此叶少游轻轻松松地渡过第一劫后，旁边的散仙们把手掌一个个拍得啪啪响。 但天劫并没有给叶少游更多的休息时间，转瞬之后，第二道天雷落下！ 那是青色的木雷！之前顾子澈在幻梦号坠毁时见过，能抽取人的生命力和灵气，当时船上的五十七万战斗人员和更多的普通人几乎都死于木雷。 这一劫也是极其危险的一劫，对很多修仙者来说，即使渡过了也要损失不少寿元和生命，甚至可能留下隐患。 而若是灵气被抽干，那么接下来的几劫也都不用想了。 因此周遭的人们也紧张了起来，只要这一劫也像之前一样渡过，那么叶少游成功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只见叶少游抬头对着木雷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高喊道：“贼老天，不就是想抽我的生命吗？给你抽，看你能抽多少！哈哈哈哈！” 顾子澈扶额，这中二味也太冲了。 但叶少游的姿态倒是洒脱，只见他划开自己的手臂，一蓬鲜血洒出，直接冲向了木雷！ 真龙之血蕴含的生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何况叶少游的身体乃是各种无上炼体术千万次锻打炼制而成，鲜血粘稠如汞，每一滴都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和灵气，重逾千钧。 只见木雷猛地一抽，然后自己反而变得血红，那恐怖的气血之力差点将其撑爆！ 这只是地仙劫，可不是五雷巨炮那种能抽干无数个金仙的恐怖木雷。 叶少游看到木雷果然被撑爆，立马趁热打铁，又是一蓬鲜血挥洒，木雷凌空爆炸！而后漫天血雨落下，将叶少游俊逸的面庞染得带上了不少杀气，一身白衣也被鲜血染透。 看台上传来了更加热烈的欢呼，船员们差点把手给拍断了。 “干得不错。”剑老在他耳边赞叹道。 这是龙吟剑宗渡劫的秘法，也只有他们这种以炼体为长的修士，才能硬生生地靠生命力撑爆木雷。 而叶少游此前遇到过真龙一类的奇遇，身负真龙之体，让本就浓郁的生命力更上一层楼。 接下来的则是水火土三雷，这一次叶少游并没有独特的秘法来渡劫，被三雷打得略显狼狈，浑身的衣服和头发都被烧掉大半，内息也紊乱了几分。 但五行雷劫之后还能如此状态的，本就寥寥无几，渡劫成功的希望非常之大，让观礼的众人都非常欣喜。 之后是天地人三劫加心魔劫，也是最凶险的四劫，哪怕过了也得脱层皮。 下一刻，整个天空仿佛都要破碎坠落一般，直直地向叶少游压去，叶少游站了起来，双手弯曲抬起，额头青筋暴突，双臂肌肉蠕动，双眼大睁，猛地撑住了天空！ 以人抗天！ 裤腿猛地炸开，叶少游浑身闪耀起金色的神光，龙吟阵阵传来，大量的汗液被蒸腾成白色蒸汽，弥漫在他半赤裸的身侧，双腿微微颤抖，但死活不肯跪下。 船员们致以他崇敬的目光，这天劫很少有人硬抗，跪在地上用背来抗是最轻松的选择，但叶少游更是连头都不愿低下，铮铮铁骨博得了这些雇佣兵们的敬意。 几分钟后，天劫终于无奈地散去，叶少游浑身一轻，丝毫不优雅地跌坐在地上。 但周围的掌声极其响亮。 几秒之后，大地发出猛烈的震颤，在叶少游的视角中，大地裂开了！ 下方是无尽的深渊，土石倾覆，他不断坠落，每次御剑往上冲，都会被巨石砸落，但他依旧坚持不懈地往上飞行。 一旦在地劫中坠入深渊，他也会万劫不复。 而在船员们的眼中，黑色的地劫雷霆包裹住了整个叶少游，让他的元神在大地倾覆中坠入深渊。 在经历了整整一个小时后，黑色的雷劫终于散开，露出了叶少游苍白的面庞，显然是心力神识消耗极大。 从无尽的坠落中一次次跃起，最终逆着引力冲向高空，地劫破碎。 而后是人劫，无色的雷霆再度包裹了叶少游，在人劫之中，他要经历一次次的轮回，历经人间苦难，直到他撑不住死去，或是明悟自身醒来。 这是九重天劫中极难的一劫，若是心思不坚，很容易彻底堕入其中。 但仅仅是五分钟后，叶少游便醒来了，他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凡世烟火，如何能阻我得道之心？” 看台上爆发出最隆重的掌声！ 第八劫，过了！ 但下一秒，黑中带红的心魔劫落下，砸在了叶少游头顶。 剑老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天赋异禀，道心坚不可摧，因此对前八劫他并不担心，但叶少游的悲惨身世却让他的心魔极其强大，在心中不断酝酿，因此这最后一劫，才是最难过的。 而叶少游也面露狰狞之色，浑身灵气不稳，甚至修为即将倒跌！ 众人一片哗然。 不会要栽在最后关头吧？ 在雷劫之中，叶少游再度回到了年少之时。 在那些最美好的日子里，他还是“叶少爷”。 他本为修仙世家叶家的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还有一个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家人非常和睦。 他自己也是难得的修炼天才，尤其在剑法上有独到之处。 变故发生在玄牝教育的入门考核上。 叶家和玄牝教育有着紧密的联系，一代代年轻子弟都会被送到玄牝教育中进行修炼，而后再回来执掌家族。 叶少游当年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在入门大比上拿了第一，放出豪言自称年轻一代剑修第一。 这话被刚好出席了入门大比的【天河剑】华影听到了。 华影只比叶少游大两岁，但却是门内长老之子，地位超然，修为也足足有天仙境，而当时的叶少游才是大乘期。 于是他下场，试图打压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气焰，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并宣称：“只要你碰到我一根头发，就算我输。” 天仙打大乘，本就是一口气一根指头的事，别说碰头发，或许开打一秒叶少游就会输了。 后续发展也果然如此，叶少游被一招击溃，本命仙剑都断了，浑身骨裂，倒在地上挣扎不起。 但就在华影回头之时，叶少游一口血吐出，喷在了他脑后，华影的心思全在周遭众人的欢呼声之中，想拦截但并没有完全拦下，一滴鲜血溅在了他的头发上。 带着大乘期剑气的鲜血，近距离突然喷出，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完全躲过。 一截短短的头发飘然落地，全场寂静。 华影输了。 他一直以来控制得当的表情瞬间就被攻破了，黑着脸离开场地。 极其好面子的他在后续的时间里不断报复叶少游，但叶少游和小强一样，哪怕丢进了再凶险的地方也能逃回来，反而一次比一次强大，派去打压他的弟子们也被叶少游打得鼻青脸肿。 华影感到丢脸和警惕，因为他想起了父亲的教导。 那是他的父亲——玄牝教育的长老在他小时候告诉他的。 威严的身影问道：“影儿啊，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留着那些贱民，但却又要严格地限制他们吗？” 年幼的华影躬身答道：“留着那群贱民是因为我们不能发展智能ai，必须要贱民们去做那些低贱的工作……至于限制他们……儿子不懂，我们如此强大，父亲一抬手就能毁灭一颗星球和数十亿贱民，为何要这么警惕他们？” 那人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道：“因为总会有些天赋异禀的人，从贱民之中崛起，你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总是能从最危险的地方活下来，为什么那些大人物和神女总是喜欢他，为什么奇遇灵宝最终都会落到他手中……但就是有这样的人，包括最初建立龙吟剑宗的那位前辈也是这样的人……” “可每次这样的人崛起，都意味着我们从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了待宰的羊羔，只要得罪了那种人，最终多多少少也得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因此我们绝对不能让那种人诞生，于是我们运用了大量的手段来限制他们的产生。” “若是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告诉为父，要确保毁灭他们，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威胁到我们的东西。” 华影答道：“儿子明白了。” …… 华影想起了父亲的话，于是他将叶少游的消息呈给了父亲。 七大宗之一，玄牝教育的三长老亲自下令，毁灭叶家，诛杀叶少游。 一日之内，传承了上千年的叶家毁于一旦，叶少游仓皇逃生，而他的青梅竹马也成了华影的后宫之一。 回家后的叶少游站在血流漂杵的叶家之中，痛哭不止。 那是他最绝望的一天，是在未来的无数年里，不断循环的噩梦。 是心魔，是恐惧，是创伤，是他最黑暗的一切。 是埋葬了“叶少爷”的坟墓。 登仙台上，叶少游痛苦地哀嚎着，鲜血从七窍中不停地流出，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他。 顾子澈皱紧了眉头，从大道书阁中调出了一部秘籍。 《清静经》衍化神通，《大道清心咒》。 他凝聚神识，一指点出。 一抹青光山过，准确地落在了叶少游的眉间，而顾子澈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帮助他人渡劫，自己也需要承受惩罚性的雷劫，但所幸顾子澈本身没有心魔，心魔劫的反噬对他而言只是一些雷电罢了，稍微受了点伤，可以接受。 伴随着那道青光的没入，叶少游感到心中瞬间一阵清明，瞳孔不再被血色包围。 叶少游勉强夺回一丝理智。 剑老的声音适时地在耳畔响起：“理智点！想想你的如今，你为何而挥剑！” 这一天是“叶少爷”的坟墓，却也是“鸣剑”的开始。 是过往生活的落幕，但也是流浪星海的起点。 他放下了剑，又拿起了剑。 放下的是嚣张自傲的剑，拿起的是坚毅不屈的剑。 那一天是他的心魔，但也是一切的源头。 是他为之挥剑的理由，是他坚定不移的道心。 当他跪在尸山血海中嚎啕大哭时，剑老却认可了这个年轻人。 “剑不平则鸣。” 那时，剑老如此说道。 于是，金色的剑光划开苍穹，黑红色的心魔之雷在哀嚎中消散，白色云海被剑光分为两半，宛若天门开阖，剑光化为前路。 叶少游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惊世剑光闪过，目光仿佛也带有剑锋的锐利一般，目之所及，海水也被劈成两半，掀起惊涛骇浪。 地仙境剑修，无物不为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剑气纵横。 主仙山的高台、药田、屋顶上，散仙们大声地欢呼，送上诚挚的祝福，庆祝着新地仙的诞生，也希望自己在晋阶地仙时也能像叶少游一样有惊无险。 顾子澈也站起来送上掌声。 虽然他不太赞同如此的晋升方式，但叶少游的意志依旧是值得称赞的。 从他拿着玉佩冲向漫天炮火时，顾子澈便彻底信任他了。 叶少游露出一抹微笑，向着看台上的同事们微微点头示意，更是多看了一眼顾子澈。 因为剑老在他耳边说：“我估计得没错，你心魔劫的时候有点危险，差点就失败了，不过还好那个大乘期的小家伙救了你一命。” 叶少游微笑：“不愧是他。” 从顾子澈强拉着他给人分辟谷丹时，他就确信，这个朋友不会交错。 第三十六章 返虚之思 顾子澈独自一人踏虚而起，回到星环，一路上都在想晋阶的事情。 地仙境还是太遥远了，哪怕看了叶少游的晋阶后有了点头绪，也还只是空中楼阁，目前他最要紧的是化神之后的境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说法顾子澈是认可的，在化神后顾子澈也思考过这些事情，目前修仙界的几个大境界是“炼气，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其中的炼气、化神、炼虚、大乘应该是正对那句话的四个境界。 “大乘这种说法……未免也太佛教化了。”顾子澈略有不喜，但这种不喜的情绪又被元神抚平，化为了宁静。 不过最终他还是不想用“大乘”这个描述，改用了“合道”，而炼虚期为了和当前的修仙派别分开，也将其命名为了“返虚”。 综上所述，炼气、金丹、化神、返虚、合道，这便是顾子澈认为的境界划分，且没有前中后期大圆满，到了就是到了，没到就是没到。 根据全真派的《太上老君说了心经》一书，“观心得道，乃至虚无。有何所得？为诸众生，强名得道”一句，很符合化神之后，先让心重回虚无（返虚），而后得道（合道）的顺序。 事实上，顾子澈的原教旨主义修道，是颇有几分全真派的味道的，相比起正一道盟，全真派的诸多典籍都更受顾子澈喜爱。 但如何返虚？ 顾子澈自然记得许多故事，大意都是说某位前辈面壁/枯坐/参悟/修炼许多年，然后一朝悟透虚无。 “归根曰静，是谓复命”“致虚极，守静笃”……种种经书都体现了一个道理，想要达到虚无，便是要静，安安静静地打坐几年，或许骤然便达成了虚无，而这片虚无是人生而来就有的东西，是更加贴近道的东西，故称“返虚”。 但眼下想要彻底地静实在有些难度，且不说顾子澈手中还有一大堆事情，就是说当初在亚空间里见到的那个“仙”，就让他每次想起来都感到头痛欲裂。 想要静坐排除杂念，就必须要直面那个“仙”，而顾子澈却对此毫无办法。 哪怕他元神完满，能保证平时清净无求，但一旦观想那个充满了一切肮脏和丑恶的化身，他的元神也宛若风中烛火一般飘摇不定。 顾子澈本身是没有心魔的，但自从那天看到了“仙”开始，或许就有了心魔。 那个男人说这是世界的心魔，顾子澈现在对此越来越赞同了，任何人只要看到那个东西一眼，那东西便会扎根于他的心中，导致他现在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顺手内观一下自己，结果看到了那玩意。 只要他还有一天不能彻底根除心中的那个“仙”，他就一天不敢入定。 对此，顾子澈其实也有两个方案。 一个是在内心观想出一个他认为的“仙”的形象，二仙对抗，将那个黑色的仙彻底根除。 但这种想象一个具象化的“偶像”，本就是一种着相，一个标签化的偶像是狭隘的、不真实的，终有一日会化作他的阻碍。 除非顾子澈能直接观想出“道”，但他都没有得道，哪怕观想出来也只是主观意志上的“伪道”。 另一个则是强行观想“虚无”，既然一切皆是虚无，那么那个仙也可以是虚无，但这种办法仅存在于理论上，顾子澈没有半点把握。 “虚无啊……”顾子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只有这个办法看起来可行一点，但也太难了。” 虚无这种说法看起来很像“虚无主义”，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虚无主义是人类认为自身的生命、存在、意识都毫无意义，反正最终都是要死的，现在死和以后死都差不多，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没有意义，可以引申为对一切真理的怀疑。 这种思想在近代开启天文学后拥趸者越来越多，因为人们认为，以人类的渺小，在无尽的宇宙中连尘埃都算不上，那么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比较极端的体现就是克苏鲁神话，尤其是洛夫克拉夫特写的最初版克苏鲁神话，强调古神无意识的一些动作对人类而言就是灭顶之灾，而人类甚至不能直视神明，人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一切尝试都是虚无，人类骄傲地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在古神面前只是蝼蚁挥动灰尘而已。 不过后来的继任者对最初的克苏鲁神话体系做了改编，尤其是善神恶神的二元化一事，虽然在商业上更受人欢迎，但本质上是远离了洛夫克拉夫特的虚无主义理论。 而道家的虚无则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中华文明从不走极端，纯粹的物质和纯粹的虚无都不可能在中华哲学中拥有受众，老子的辩证法中反复强调“当你在看到有的时候，一定要想到无，反之亦然”。 也就是说这里所谓的“虚无”其实是二元的，提到【虚】，则一定有【实】，提到【无】，则一定有【有】。 当人化为虚无时，实际上却拥有了整个宇宙。 就如同顾子澈的灵气一样，他并不占有任何灵气，因此他反而能拥有所有的灵气，天地中的一切灵气都听凭他调遣，因为他没有，所有他才拥有。 就好比你将一个杯子放入海中，轻轻舀起一杯水，这杯水是你的灵气，大海是天地灵气。 而顾子澈则是根本不用杯子，或者说他的杯子没有杯壁，他只身融入大海，正因为他没有杯子，因此整个大海就是他的杯子。 据此，顾子澈能猜到，如果他晋阶返虚期，应该是能将元神也化为虚无，此后，他的神识也将无穷无尽，和灵气一样。 甚至他还有个更为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虚实转化”。 当看到阳时必有阴，当看到阴时必有阳，当修行者明白了这个道理时，是否能做到阴阳的转化呢？ 就好比我看到一个人，我明白了“这个人存在”的概念，那么天地之间一定会有“这个人不存在”的概念，若是能将二者转化，是否会直接将人变成不存在？ 又或者说，我认识到了“这个人死了”的概念，那么一定会有“这个人还活着”的概念，我又能否将这二者转化？ 顾子澈打了个寒战，打消了这个想法，就算能做到，恐怕也是合道之后的事情了吧。 …… 回到星环后，居住区里一片热闹，礼堂里聚集着一大批船员，正在为叶少游办【地仙宴】。 成仙后的每次晋阶都不是小事，一般跨越大境界后都会举办宴席，通知所有亲朋好友，稳固关系，并讲述自己晋阶的感受，这是维持关系的必要手段，有所领悟的散仙们也会记下这份传道之恩。 在修仙界高度社会化的现在，关系网的经营是非常重要的。 顾子澈无意参与这种宴会，不过好友的地仙宴至少得参加一下，不然旁人会误认为他们有矛盾，在目前的社会风气中，不参加晋阶的宴会会被认为是非常强烈的不满，甚至是打算与人决裂。 这种形式化的风气在修仙界早已愈演愈烈，哪怕是向来不守规矩的海盗们也颇受影响。 而这些船员们也认为这是“良民必学的风俗”，为了更好地抛弃前海盗的污点，他们反而更加热衷于这种形式主义。 仙酿灵茶自喷泉上流淌而下，一桌桌精美的佳肴被衣着清凉的服务员端着送至餐桌，船员们一个个道贺，然后肆意玩乐。 顾子澈大概看了一眼，除了目前正在外面出任务的全都到了，一共一千多人。 原本叶少游的地仙宴不至于来得这么齐，毕竟相互都不太认识，但这是重建之后的第一个大境界晋升，对很多依旧悲观的船员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兆头，因此多多少少都来祝贺一下。 叶少游并不是很会应酬的那一类，看得出来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但为了成为这个势力的一员，也尽量挤出笑容和船员们喝着酒。 但不得不说，酒还挺好喝。 “枯木苏息酒，多少年没喝过了……”叶少游感叹道，“上一次好像还是父亲的六百岁大寿吧……” “普通的灵酒罢了，别这么没志气。”剑老没好气地道，“老夫还在的时候，这种东西送上来就是侮辱老夫！” 叶少游哂笑道：“您老总是说当初多牛多牛，这么牛又是怎么跑到终端里苟延残喘的呢。” 剑老噎住了，气哼哼地不再说话。 时代变了，戒指里的老爷爷也变成赛博电子幽灵了。 剑老虽然没有什么灵魂力来放隐藏大招，但是在电子领域却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上次抢夺地火心叶时，封锁周围一切电子设备就是剑老的能力，而不愿签署灵宝格式的协议也是因为害怕剑老泄露。 叶少游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剑老应该是遭遇强敌，濒死之下迫不得已用了被严格禁止的意识上传技术，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个人终端。 但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剑老从不告诉他。 “是我实力太低了……”叶少游暗暗叹气道，他大概能猜到剑老应该是龙吟剑宗的某位长老，但他现在连长老的儿子都打不过，谈何去面对剑老的仇敌。 “地仙境，只是开始！”他暗暗下定决心。 …… 顾子澈在祝酒之后停留了一个小时，和同事们聊了聊就离开了，战舰生产线才刚刚开始运转，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但他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东雅的声音。 “……行，我知道了。”她随意地答道，然后走出门，看到了顾子澈。 “怎么了？”顾子澈问。 东雅随口说道：“没事，就是听说边境有些不安宁，和我们没关系……倒是你，怎么不参加地仙宴？” “不太喜欢太热闹的地方。”顾子澈笑了笑。 东雅跟着微笑：“也是，大家平时挺放浪形骸的，那么，去咖啡馆喝一杯吗？” 虽然如今的修仙者已经不再需要嗜好品，但有些东西就像茶酒一样，作为文化习俗，成为了修仙界遗留至今的东西。 而这种对怪异的行为甚至让各大文明都诞生了“人类文化学”的著名课程。 顾子澈没想到东雅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当然可以，不过没想到你会……” “会什么，喝咖啡吗？”她微微一笑，带着顾子澈穿过附近的传送门，来到了生活区街道上的一家咖啡厅。 他们坐在玻璃房外的藤椅上，四周满是灵药仙植，磨砂黑色的咖啡馆外墙在人工光源下流转出奇异的光彩，那个写着“coffee”标识的灯排此时并没有亮起霓虹灯光，要等到天上的虚假太阳缓缓落下，才会逐渐亮起庭院中的射灯和那些绚烂的灯带。 一旁的自律机械泡好了咖啡，在上面拉了花，然后送到二人面前。 顾子澈端起宝蓝色烫金瓷杯抿了一口，问道：“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猜是私人的那种。” “你一惯这么直接？”东雅失笑道。 顾子澈微笑：“难道您很喜欢绕弯？” “哈哈，说的也是，那就不绕了。”东雅翘起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咕咚咕咚将整杯咖啡都喝完，抛掉了刚才那种文静，盯着顾子澈，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猫科动物的猎食恐怖，气氛忽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你从亚空间回来后，我能感到你变了。”她说，“虽然你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我能感受到，你变得……更加纯净？或许可以用这个词吧，你的情绪波动似乎越来越少了，对待什么都是一副举重若轻，或者说并不留恋的样子。” “这样不好吗？”顾子澈挑眉，“若是要为你管钱管建设，你最需要的不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吗？” “很好……但是问题在于，清玄，问题在于太好了。”东雅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说你是孤儿，很小就被卖到了垃圾星上，然后加入了我们，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经历为什么会产生现在的你。” “这很重要吗？”顾子澈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连您不也懂晚宴的礼仪和着装吗？还是说，您认为这样的我让您感到不安，必须要了解我的全部才能让您放心掌控？” 东雅并没有接上这句反问，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当初在十九号垃圾星上见到你时，我就感觉你不一样，给人一种纯净无暇的感觉，所以下意识地选了你。” “我并不在意麾下的人有多少秘密、有多少不能说的身份，毕竟我们是海盗，谁手上没点人命。但是清玄，若你曾经杀了很多人，干过很残酷的事情，我反而不会来找你，可你太纯净了，纯净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东雅点出了问题所在，又问自律机器要了杯咖啡，这次的没有加奶：“我之前猜你是七大宗的人，但现在我觉得应该不是，七大宗更加没有你这样的人。” “清玄，你看起来很正常，但实际上你和这里格格不入。” 她说。 顾子澈放下了茶杯，暗自运转《神游法》，神识悄悄蔓延至百万公里外，一旦情况有变，他会立即瞬移至远处，然后依靠虚空摆渡穿越货运虫洞。 “所以呢？”他问，“您容不下我？” “不。”她说，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你这样很好，让我想起了一些故人，不过你们这样的人容易哪天莫名其妙就死了。” 她点开终端，将一份文件传输了过来。 在顾子澈面前，一份闪着金光的文档浮现，那是一份雇佣合同。 “正式担任余晖的建设经理吧。”她说，“然后，好好活着。” 第三十七章 跨越五千年的信 活下去？ 顾子澈笑了笑，心说若我打算好好活着，当初就在观里当鸵鸟了。 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在聘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轻笑道：“单纯的长生对我而言并没有意义，我来过这个世界，看到了什么，做过了什么，这才是意义。” 东雅看着他，叹了口气，暗道这又是一个把某些东西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家伙。 “或者说，舰长，死亡的痛苦与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活下去的痛苦，哪个更重一点呢？” 顾子澈笑着问道。 东雅下意识地想说死亡，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你……”她憋了一会儿，恼怒地说道，“嘁，随你吧，要是哪天死了可别来找我索命。” 然后身影直接消失，也不知去了哪里。 金仙境的动向可不是小小化神能知道的。 东雅一个人跑到了太空里，恨恨地取出一个吊坠。 那吊坠通体呈银色，挂着一片未知材料制成的银色徽章，上面竟然画着河图之象。 东雅看着吊坠，眼中的恼怒渐渐化为了哀伤和缅怀。 “那些话……你也说过。” 她闭上了眼，像是在思念着谁。 …… 东雅走后，顾子澈也离开了咖啡馆，边走边思考：“她似乎有不少秘密……算了，我的秘密也不少，就这样吧。” 在彼此试探之后，虽然都没有透露出什么东西，但至少把话说开了，顾子澈也转为了正式的建设经理。 而这份合同不仅仅意味着身份的正式化，更意味着更多的权限向他开放。 事实上，玉清幻境——也就是修仙界的网络是有信息锁的，看起来大家都能共享网络，实际上不同身份的人在网上能找到的东西有着轻微的差别。 当顾子澈在玉清幻境中的登记身份变成建设经理后，许多资料都会向他开放。 而这其中很可能有关键的，关于大劫的蛛丝马迹。 顾子澈的心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快步走向中控室，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十四个ai全部站在身旁，个人终端与中控室的【仙灵光脑】链接。 血仙星环访问权限，启用。 余晖佣兵建设经理访问权限，启用。 大量光幕跳了出来，映入顾子澈的眼帘，无数的数据随着他意识的跃动而翻腾流转，将周围的黑色墙壁都照得旖旎瑰丽，温柔的智能声音响起：“清玄先生，欢迎访问玉清幻境表层网络。” 光幕包裹了顾子澈的上下左右，有【今日新闻】，有【猜你喜欢】，有【蓝鸟热搜】，玉清幻境的大数据分析将一切他可能用得上的信息全部推送至主屏幕，当然，也可以说是信息茧房。 这大片大片的光幕周围的人是看不见的，仅仅是投射在眼球上的信息，若是要彻底进入玉清幻境的虚拟世界，则需要脑部沉浸。 “当年地球的劫难主要体现在星斗位移，公转自转轨道偏移，导致了温度波动、气候紊乱和气象灾难频发，而且观里的三清像总是冒黑气，塑像也摔了，诡异得很……很多明明不在地震带上的大城市全都被地震掀翻，莫名其妙的火山从各地冒出来，听说甚至连物理常数都出了问题……” 顾子澈回忆起当年的事——那场大劫直至他走时已经持续了两年，情况越来越严重，直到传出了物理常数变动的消息时，大部分政府都顶不住压力了。 “主要猜测有两点：大道和三清，要跨越时间线来造成过去自己的毁灭是绝对违背物理常识的，真想要做到的话，也只能是去动横贯古今的大道或是三清了……但大道可不是那么好动的，三清的可能性大一点……” “若是从物理的角度上讲，五维生物据说可以操控时间，但最早预警的是道观，因此高维生物的可能性比较低，优先查询唯心方面的信息……” 顾子澈的意识瞬间向表层网络输入了信息。 关键词：大道、天道、三清、玉清、上清、太清、时间、干涉、掌握。 大量的数据开始飞速筛选，横跨五个河系、数十万光年内一千多亿颗宜居行星生产的各类数据开始汇总、筛选、分类，架设在亚空间之上的玉清幻境以其巨大的算力检索并瞬间将一切符合查询关键词的信息传输至顾子澈这里。 “让我看看……天师道举行三清大典……黑洞研究所发生时间异常现象……灵宝天宗发言人宣称贼老天是每一个修士的心腹大患……九转星系的干涉仪竣工……” 一条条数据刷过，令人惊喜的是，这次他似乎找到了一些收获。 顾子澈将一条条大概有用的消息全部单独框出来，列成悬浮的一个个光幕，然后将其中的关键词提取，连成逻辑链条。 最终，上百条消息被顾子澈单独选出。 “天师道对传统的十年一度三清大典越来越敷衍，甚至错漏百出……但他们此前一直以这项传统为傲，在很多新闻上都能看到他们爆雷。” “灵宝天宗于近期公开宣称贼老天的天劫是每位修士永远的痛，据统计，超过90%的修仙者死于天劫，将要尝试为修仙者根除此害。” “灵宝天宗在九转星系建设新的干涉类巨构，据灵宝天宗发言人表示，此巨构是正在研制的新一代跃迁干扰仪，但有关方面根据线人透露，怀疑此巨构与五维空间和反物质有关。” “天师道的第六黑洞研究所近期发生奇怪的时间异常现象，有数位疑似【穿越者】的人类出现，目前已进行常规解剖流程，这似乎意味着第六研究所的主项目【时空穿越】有可能成为现实。” “玄牝教育宣布与龙吟剑宗达成全新协议，使用新一代基因技术和太清遗宝治疗烛龙的旧疾，具体治疗方案不得而知。” “近日，天师道当代天师道衍天尊造访星联，求借鸿蒙古宝【玉清道经】，两位天尊多日经过多日的会谈后宣称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流，增进了两宗关系。” “天箓谷大罗真君，丹仙老人于天尊劫中陨落，其挚友药石老人为其收尸后前往灵宝天宗，已半年没有音讯。” “……” “……” 大量的信息被一条条列出，顾子澈写写画画，将其中的关键因素摘出，然后将逻辑线连上。 最终，他在红线的交汇区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顾子澈紧皱着眉头，数百个关键信息交织在一起，已经能大胆猜测出一些东西了。 “不能肯定，但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或许是雷劫对修仙界的高阶修士造成了过大的损伤，七大宗决定干涉雷劫……”顾子澈心想，“其中灵宝天宗应该是主导，天师道加入，天箓谷疑似加入，星联不好说……” 而他在叶少游的地仙劫上已经发现，雷劫源于“道”，那么他们的研究，是否会干涉大道？ 而大道纵贯古今，对大道的干涉会影响时间线之前的事，那么五千年后的事情导致了五千年前的变动似乎就说得通了。 …… …… 此时，天师道本部，正一星系。 这是一片很神奇的地方，无数巨幅的画面此起彼伏，在浩瀚的空间中流淌，那些巨画中是自汉代以来的全部历史，有耳熟能详的文学典籍，有流传千古的绝世画作，也有大量被二维化的真实历史……飞行在这里，会有种在历史画卷上行走的感觉，脚下、身侧都是数千年的历史与文化，无上无下，无前无后。 这是正一星系的护宗大阵，也是天师道的骄傲。 作为七大宗中历史最久远的存在，他们处处都透露着“崇古”的气息。 历史画卷般的主星系、园林遍地的行星、身着汉服的修士、如星海画舫般的龙舟飞船…… 在这里甚至看不到一丝科技的踪影，这些人丧心病狂地将星系巨构都建成了飞檐斗拱，比如第三轨道上那足足有一个行星大小的放大版阿房宫，其实是一艘行星级飞船。 而在绕恒星飞行的【居住巨构·中域龙虎山】中，一位身着黄袍，背挎双剑的中年道士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大门。 他留着一簇倒三角形状的黑色胡须，脸上饱经风霜，皱纹逐渐显露，头发中也有几缕白色，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便能看到数千年的沧海桑田， 他看上去毫无气势，宛如一个凡人，但他背上背着的却是天师道的传承至宝——三五斩邪雌雄二神剑。 如此，他的身份也昭然若揭——天师道当代天师，天尊境的强者，道衍天尊。 此时，他面色凝重，边走边进行验证，一连经过了数十道门，花去了三十分钟的时间。 连天师当面也有如此繁琐的验证程序，其中的秘密可想而知。 最终，道衍天尊来到了一处古老的房间中。 和外面的高科技合金装甲外墙不同，这里非常简陋，只是一些简单的木质结构，似乎是一个老道观。 但道衍天尊知道，这里，是五千年前地球上龙虎山天师道的道观建筑。 他们将其整个都移了过来，并封存在层层仓库之中。 他轻轻一碰旁边的木头，那柱子便彻底化为了飞灰。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这座陈朽的木质道观，已经快撑不住了。 “又来到了这里……”道衍天尊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唏嘘。 他依稀记得，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玩耍时闯进过这里的第一道门，而一向很宠他的师傅，上代天师宝箓天尊直接将他打得半死，甚至带着他去前代天师的灵位前下跪请罪。 那是如今权势滔天的道衍天尊，一生的心理阴影。 当时师傅告诉他，那是到某个时候才能打开的门，涉及到整个天师道的生死存亡。 当年被师傅狠揍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师傅却早已驾鹤仙去，死在了天劫之下。 而今天，就是师傅当年说的，这东西解封的日期。 “被封存了五千年的秘密啊……竟然是在我这一代打开。”道衍天尊满是感慨，“前辈们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我天师道在修仙界独霸一方，竟有什么东西能涉及我们的生死存亡吗？” 他缓缓走入陈旧的道观，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根据神识的指引，他很快地在三清画像后找到了一个暗格。 “打不开……我看看……魁罡六锁秘法，这么老的东西，简单。”他抬起手，灵气涌动，缓缓念道：“欲要知天地变易，昼夜不分，晕晦飘黑风，……恐损生灵。凡遇劫尽用之。” 而后测算此地八卦，三十三道灵气分出，落在了三十三个点位上。 这是三十三天圣位，也就是魁罡六锁秘法的阵眼。 这道秘法乃是地球时代顶级的隐蔽藏匿秘法，号称“天地变易”，是明代道藏中收录的东西，但在道衍天尊面前，如同小儿玩物一般。 修仙界发展至今，地球上的那些东西早就被淘汰好几轮了。 随着灵气落下，一阵旋风升起，道衍天尊能感到，四周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再度掀起那副三清画像，成功打开了暗格。 那里面是一个木盒，大小中规中矩，旁边还有几颗彻底失去光泽的灵石，似乎本来盒子上也有一个幻阵，靠这些灵石供应能量，但早就因为灵气的耗尽而消失了。 “竟然是灵石……那时候的灵石可不多见啊……”道衍天尊感叹道。 在灵气复苏之前，灵石几乎是绝迹的存在，而当时的天师竟然用了整整四颗在这里。 他怀揣着朝圣般的情绪打开了那个木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照片。 那上面是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站在山巅，不远处是一个高大的八卦道台。 但似乎是照片已经老旧泛黄，显得模糊不清，连人脸都看不出来。 这是谁？ 道衍天尊满是疑惑，他试图使用一些回溯秘法来复原照片上的形象，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涉及因果过大，不可回溯”。 带着好奇，他又往下翻。 在照片之后几张纸，似乎写着什么字，道衍天尊将其拿起来翻了个面，上面用密密麻麻的毛笔字写满了三个字—— 顾子澈！ 顾子澈顾子澈顾子澈顾子澈顾子澈顾子澈……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好几张纸，黑色的墨痕如诡谲的触手一般在泛黄的无酸纸上蔓延，大大小小的扭曲的字缠绕在一起，诉说着书写这个名字之人的扭曲情绪。 顾子澈？那是谁？ 道衍天尊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个名字。 他又在盒子里找了找，在最下面找到了一封泛黄的信。 他好奇地打开——那是五千年前的前辈天师留下的信。 “咦……等一下，还需要认证……”道衍天尊突然发现这封信上有个小机关，需要天师道的传承至宝【阳平治都功印】来开启，否则内容全部销毁。 “该死……那玩意在四千多年前就遗失了啊……”道衍天尊皱了皱眉。 但他身为天尊境的强者，这种机关哪怕没有认证也难不倒他，只是简单地观察了几分钟，就将这个机关销毁。 他怀揣着紧张的情绪，打开了信。 【天师道后辈亲启：】 【我于五千年前写下这封信，是为了告诉你们部分历史的真相，以及一个可能造成天师道覆灭的因素。】 【这一切都要从公元2039年，我们在秦岭发现的那个洞府说起，我们当时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古老的的石碑——那上面记载着灵气复苏的秘密……】 【……】 这一天，道衍天尊一直坐在这里，短短几千字的信，却花了他一整天来看完。 他的神情从好奇，变为震惊，变为复杂，最终变为沉重。 而后，他将所有的东西连带着木盒，用太白真火焚烧殆尽，又运转【因果乾坤诀】将这些东西的存在过的痕迹都尽数抹去。 他走出门，打开终端。 下一刻，所有天师道的大罗真君和太乙真君全部接到了一条消息。 “凡是遇到名为【顾子澈】之人，必须带回我面前，如若不成，可就地格杀”。 命令是由道衍天尊亲自发布的，红色紧急，后面甚至备注着一句话：“此事关乎本宗生死存亡。” 当晚，天师道的真君们，尽数出动！ 第三十八章 土地 此时，在血仙星环中控室里的顾子澈还不知道，当初东雅建议他起的代号救了他一命。 知道“顾子澈”这个名字的，只有叶姐的那个小海盗团和门房，但他们全都死了。 而船上的这些人，之前只是叫他小学徒，或许是不认为垃圾星上的孤儿有自己的名字吧。 在未来的几天里，整个星海中数以万计的同名“顾子澈”莫名其妙地被秘密抓到天师道中，在被审问之后全部处决。 但由于出手的全是真君级别的强者，连一点消息都没泄露出去，其他七大宗的强者只是感到了有天师道真君从附近经过。 …… “清玄”坐在中控室里，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躲过了玉清幻境的用户信息检索。 “我得想办法去印证这些猜想……大道书阁中有不少感应功法，如果能接触到他们干涉雷劫的装置，我应该会有所感悟……”顾子澈心想。 他的目光移到了那条“九转星系建设干涉仪”上。 “目前看来只有这个最方便印证……”他想着，在网络上搜索九转星系。 下一瞬，大量的信息和答案就跳到了他脸上。 而信息显示：九转星系位于朱雀星系，甚至处于血仙剑宗和虫族的交战区边缘。 “咦？为什么灵宝天宗建设的干涉仪，会放在血仙剑宗的领土上？”顾子澈有些不解，“难道血仙剑宗也加入了？还是说这个干涉仪的建设地点有严格的要求？或者兼而有之？” 他调出星域地图，观察着九转星系。 血仙剑宗和虫族的交战区设有十一道防线，共计笼罩八百万个恒星系，五千万壁垒行星。 而九转星系就位于靠内的第十一道防线上。 “在血仙剑宗的领土上倒是方便了不少，可是在防线内就麻烦了……”顾子澈皱了皱眉，“而且东雅之前好像说边境有事？希望不要是虫族边境，不然更进不去了。” 他虽然在血仙剑宗有关系，但想要进入防线的军管区还是很困难的。 “要是有什么去那里的任务就好了。”顾子澈心想，要是公司刚好接到一个进军管区的任务，他就有理由溜进去了。 但这种想法无疑只是一种美好的幻想。 数千年来，血仙剑宗都是压着虫族杀，甚至整个朱雀星系都是血仙剑宗从虫族手里抢过来的，碾压的态势让血仙剑宗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边境也不可能给他们这种小小的佣兵团发布任务。 如果不是血仙剑宗有养寇自重的嫌疑，以及虫族疯狂的守势，这帮邪修疯子可能已经将虫族杀穿了。 “这件事还得另想办法……”顾子澈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起来。 但很快，中控室的屏幕上显示收到来信，将他的思绪打断。 顾子澈有些好奇：“咦？来信？这倒是第一次。” 他打开信件，显示发信人是“朱雀地产”的建设部经理，姓张。 “地产？”顾子澈不记得自己认识地产公司，抱着好奇的心态打开了信。 里面是制作精美的全息影像，介绍了朱雀地产如何如何厉害，然后提出希望在余晖星进行房地产开发。 顾子澈一阵沉默，突然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在浩瀚的宇宙时代和修仙时代，搞房地产是一件他不太理解的事情。 于是他唤醒工程ai：“目前修仙界房地产是什么情况？” 工程ai在经过一秒钟的整理后答道：“房地产目前是修仙界最火热的投资项目，目前平均洞府价格增速在13%左右，占用居民财产85%，核心地区的豪华洞府售价极其高昂，但随着核心地区的土地售卖完毕和生活压力的上升，近年来的投资热点在安保完善的偏远星系。” “黑崖星系有着血仙剑宗的海警保护，又有佣兵公司驻扎，治安稳定，且远离核心地区，是完美的房地产投资项目，朱雀地产得到我方信息较快，因此第一个发来邀请，后续还会有大量地产公司陆续入局。” “您可以出售余晖星的土地，由地产商进行建设，您将这笔钱再次投入进余晖星的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地价房价，然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土地，期间还能拉动旅游业、服务业的发展，直至余晖星彻底繁荣。” 顾子澈脱口而出：“这不就是土地财政？” 工程ai思考了一秒，似乎在查询屏蔽词，然后答道：“是的，这也是大多数宜居行星经营的起家资本，一颗星球最大的资源就是它本身，而我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迎合了市场环境。” 顾子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13%的增速和占用居民财产85%是完全不合理的，这代表着房价虚高，房子是作为金融产品在炒，而不是作为生活必需品在卖。 把楼盘改成洞府，把城市改成宜居行星，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五千年前了。 他思考片刻，突然捕捉到一个问题：“可是我们有整整五个河系那么大的地方，如此大的居住空间，房地产还能炒起来？” 工程ai用冰冷的声线说道：“您说的是星际开拓的时代，那时的宇宙浩瀚无垠，一颗小小的行星就能容纳整个人类文明，第一次星际殖民甚至导致过地球房地产市场的大崩盘，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河系的总物质量是有限的，而修仙界总人口数已经来到了三万兆，再加上三千七百年没有进行对外开拓，看似庞大的宇宙实际已经塞满了人，目前的解决方案是对外战争和黑洞物质，但进展缓慢。” “1139年前，还有学者提出过意识上传方案，但由于阿尔法文明的威胁和地产公司的干涉不了了之。” “而如果单论【空间】的话，人类目前是不缺的，修仙者甚至可以直接在太空中休息，但【洞府】不仅具有使用属性，更具有社会属性和金融属性，在高度社会化的修仙界，没有一套自己的洞府是会被朋友们看不起的，甚至会影响到人脉、工作、收入、保险、法律、福利等方方面面，现在有句很流行的话，叫‘有自己的洞府的修仙者才算得上人’。” “而在社会实践中，没有自己洞府的人确实会遭到歧视，甚至被同事骂‘无房族’，认为这是劣等族群的表现，甚至得不到司法保障和社会保障。” “另外，即使宇宙中还有大量空间，也不影响核心区域的洞府价格。” 顾子澈陷入了沉默，他当然明白，五千年前的地球上难道住满了人吗？且不说西伯利亚、撒哈拉这样的地方，难道偏远山区小城市的房价不便宜吗？可谁愿意住那里？ 而如今也是一样，哪怕偏远星系还有空间，也不妨碍核心星系的洞府价格疯狂上涨。 他继续进入表层网络，根据工程ai提供的信息进行搜索。 而后，他在这个他从未注意过的方向上，查到了令他背后发凉的信息—— 修仙界洞府空置率高达37%，但价格依旧只涨不跌。 旅游星球上，一望无际的森林草原中有奇珍异兽在漫步；贫民窟里，大群化神以下的修仙者住在棚屋。 七大宗每年为地产投入的救市资金极其之高，但查不到具体数字。 地产企业一手拿着股市融资的钱和七大宗救市的钱，一手还在继续投资新的地产，相当于将洞府空置的风险全部转嫁到纳税人和股民身上。 这便成为了“管你买不买得起，就算空放着价格也不会降”。 而为了促进洞府售卖，开放次级贷款。 洞府卖不出去和数量连年增加的现状，促使着七大宗必须在培养皿中培养出更多的年轻修仙者来接这个盘。 大量的修仙者被创造出来努力工作，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买上一个洞府，缓解空置率压力。 而他们生命的意义也仅此而已。 他们是培养皿中被合成出来的“买洞府机器”。 这便是洞府的金融属性和七大宗无节制的资本化造成的恶果：一切都是为了炒洞府。 但这无疑意味着人口压力的进一步上升，因此修仙界不得不和虫族、阿尔法文明开辟两个战场，将低价值人口不断投入进去消耗掉，只留下能买得起洞府的“高价值人口”。 在大数据中，普遍将有希望买得起洞府的人群称为“高价值人口”，买不起洞府且未来一百年内也没有希望的称为“低价值人口”，仅仅以金融和资本属性来评判一个修仙者的【存在价值】。 高价值人口往往能够胜诉，往往能获得更好的银行利率、更好的工作、更好的社会福利、更好的待遇，并进入高层圈子，享受着朋友们的尊重。 而低价值人口则是底层的备选，只要在内卷中失败一次，便会如顾子澈见识过的许多人一样，彻底坠入星海中最黑的夜里。 比较幸运的是，修仙者不存在人口老龄化问题，越老就越强，老龄化是正向反馈。 但这也意味着，年轻人是价值最低的东西，是可以随意消耗的培养室产物，今天死了一批买不起洞府的，明天继续合成一批新的试试看。 “你妈的……”顾子澈说出了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句脏话，他捂着脸感叹，“这是什么土地财政后遗症加次贷危机的终极大泡沫……还附带后资本主义时代利润至上的价值观……” 顾子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甚至还没体验过这个世界最痛苦的那一面——尽管他曾经在垃圾星球上捡过垃圾。 他完全能想到，这个泡沫是不能戳破的。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房地产企业本就是七大宗旗下的产业，他们不可能让支柱经济崩盘。 就算有某一个宗门下定决心把这个泡沫戳破了，那经济危机造成的军事实力下降怎么办？外面可还有六个宗门盯着呢！ 就算七大宗破天荒地决定一起戳破，但真的能保证所有人都遵守诺言吗？这就又形成了猜疑链。 就算真的一起戳破了，来自别的文明的威胁怎么办？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顾子澈思考。 根治的办法自然有，但并不是点爆泡沫，只要修仙界还有现在的政治社会体系，那泡沫迟早要起来的，点爆之后也不过是几百年后再来一遍。 根治的办法是共同富裕，但以七大宗这种极权政体来看，显然做不到。 至于暂时缓解的办法，工程ai说有两个。 其中一个方法是研究黑洞，提取黑洞物质，人类就可以用这些物质创造更多宜居星球，扩大增量，但目前进展缓慢。 另一个是对外开拓，占据更多星系更多物质，同时也能消耗掉低质量人口，还能拉动军工订单和军工企业发展，创造出第二个支柱产业。 如果能一直保持着对外开拓的积极势态，军工确实有可能替代房地产成为第二个支柱产业，但那也意味着倒向某个危险意识的可能性增加，只是用一个危机取代另一个危机而已。 房地产要的只是建房子卖房子炒房子，而军工企业要的可是战争。 顾子澈看着那封信，思虑良久，然后向东雅发出通讯。 接通之后，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询问她是否知道这个情况。 “我当然知道。”东雅玩味地笑道，“哈，我越来越不相信你是个垃圾星上的孤儿了……不过也无所谓，确实，正如你所说的，房地产是目前最大的泡沫，但在它爆炸之前，总有人会认为自己不是最后一个，也认为七大宗一定会救市。” “那您的打算呢？”顾子澈面无表情地问。 “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东雅微笑。 顾子澈当即说道：“那我拒绝了。” “拒绝吧。”东雅毫不在意地说道，“以后这种小事不用来找我，你可以自己决定。” 说完，她挂断了通讯。 顾子澈看着空荡荡的面前，若有所思。 “这可不是小事情啊……”顾子澈喃喃自语，然后直接删除了那封信件。 …… …… 而后，又是过去了六个月。 第一批新人已经抵达，开始进行一期训练，由东雅亲自带队。 顾子澈问了好多船员，然后绞尽脑汁搞出了个公司文化和口号，结果那些新成员天天喊着他想出来的羞耻口号进行修炼，搞得他连着几个月都没敢去训练场附近。 建设方面也来了几个新人，全是名校的毕业生，能力个个都比他强，但都失业了好几年，再不就业就要去住贫民窟了。 被顾子澈发了聘用通知后一个个都恨不得给他磕头喊他再生父母，顾子澈也在恶寒中感受到了如今修仙界的人口压力。 如今顾子澈已经有大乘期的战力，碰到散仙不说能跑掉，至少发出警报还是没问题的，因此雇几个散仙境文职他已经不会担心了。 没什么事了之后的顾子澈开始研究他的【启智计划】，目前已经安排了ai进入那个铁器社会建立宗教信仰，将“聪明的土著来公司打杂”说成了“有智慧之人将会前往神之宫廷”。 在六个月的运营后，【余晖教】成功成为了那个文明的大教派之一，预计一年内成为国教，一年半内开始输送人才。 余晖佣兵的影响力也在逐渐扩大，作为原先t0级别的海盗团，他们的底子是很好的，三千人全部都是优秀的驾驶员和战斗员，这就让余晖的任务完成度和好评率非常之高。 当然，坏事也不是没有。 大量余晖曾经的敌对海盗团开始在玉清幻境里给他们刷差评、造谣、发布虚假视频，让余晖有些应接不暇，直到血仙剑宗的网络安全部门介入后才微微收敛。 所有的地产公司都被顾子澈拒绝，这让他们非常不满，甚至在各个地方与顾子澈为难，包括卡原材料供应链和护卫舰销售渠道等。 但顾子澈本就做好了面对大量竞争对手的预案，他的供应商没有一家在朱雀星系内，而且原材料的供应商实在太多，让地产公司们根本找不到命脉。 至于销售方面受到的影响比较大，但暂时内需还在，他们可以不销售，所有生产出的护卫舰都化作了佣兵团的战力。 因此地产公司们的第一波攻势被直接化解。 但顾子澈马上就知道了现在和五千年前不一样的地方—— 他不是市政府，地产公司也不是单纯的资本家。 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弱小的企业，而地产公司后面全站着七大宗政府掌权人。 第三十九章 一个笑话 顾子澈坐在中控室附近的办公室里，喝着廉价的茶叶，注视着血仙星环外的宇宙。 因为星环和地面不是通过太空电梯而是通过传送门来链接，不需要停留在行星同步轨道上，所以星环的旋转轨迹比较奇特，从他的办公室里向外看去，一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可以看到余晖星，其余的时间都是闪烁的星海。 突然，门被敲响了，顾子澈喊了声“进来”，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实习生紧张地走了过来。 “经理您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他说道，打开了个人终端，大量全息影像在办公室内展开。 那全息画面非常精美，以余晖星为背景，大量的标识、图案、特效清晰地展示出了各个重点和数据。 但……总有一种在做高级ppt的感觉。 “内部不用搞这些形式主义。”顾子澈挥了挥手，“直接说事情，我听得懂。” “啊……”实习生显然有些紧张，磕磕绊绊地跟顾子澈讲述起来，“是这样的，以朱雀地产为首的九家地产企业开始了对我们的二次进攻。” 顾子澈坐直了身子，将手放到了桌上。 “我们的信息库在一晚上的时间里遭到了超过十亿次的袭击，损失了部分信息，不过所幸核心数据情报都由纸质记载，影响不大。” “大厅里接到了很多有陷阱的任务，发布者不说明险情，或者干脆就在任务地点专门埋伏，目前已经出现一定的伤亡，我们损失了46名船员和两艘驱逐舰，三艘护卫舰。” “大量关于我们的评论被删改，尤其是朱雀星系本地的软件，诸如【朱雀新闻】【朱雀看点】【朱雀点评】等软件中，我们的评分飞速下降，出现了大批水军，而且好评都被恶意删除。” “朱雀星系内部的原材料供应商昨天已经全部宣布断绝与我们的贸易关系，甚至支付了违约金。” “我们的护卫舰被黑引擎有问题，有概率无法退出曲率模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可这极大地影响了我们的销售，昨天已经来了第一波退款潮。” 实习生流露出了紧张的情绪，从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遇上了这种事，对他而言是天崩地裂级别的威胁，他小声地说道：“我们建议……还是搞房地产吧，土地财政没什么不好，相信以后的人会解决的。” 顾子澈瞥了他一眼，实习生猛地一个冷战。 “是的，没什么不好，哪怕这玩意曾经逼得你去住贫民窟。”顾子澈淡淡地说。 实习生低下了头。 “屁股别坐歪了。”顾子澈有些失望地看着他。 这些实习生在此之前大多是待业了许久的毕业生，每天一边给各大公司投简历，然后一边打零工赚钱，可零工的收入甚至不够拿来租房，大部分都是露宿街头，甚至有些直接跑到太空里休息，少部分撑不住了去住贫民窟。 “你要永远记得，当你因为租不起房睡在公园里时，身后的大楼却足足空置了一半。”顾子澈勾起食指习惯性地敲了敲桌子，“你是经历过这些的人啊……你应当记住那些苦难，改变那些苦难，而不是在脱离了苦海后嘲笑仍旧在苦海中的人们。” 实习生的头埋得更低了。 “而且这是整个修仙界最大的泡沫，我们绝不能掺和进去。”顾子澈认真地说道，“你们把余晖星看好，这事我来解决。” “就这样，你先去吧。” 实习生收起影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外传来几个好友小声的询问：“喂，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有，他说他去解决。” 一人气急道：“他去解决？他怎么解决？朱雀地产都说了，愿意出二百亿拿下余晖星50%的地，有这笔钱我们不是立马就崛起了吗？有钱为什么不赚？”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就是，有钱不赚是不是傻，他一个垃圾星上出来的孤儿懂什么经商，要不是来得早，哪轮得到他坐这个位置。” “嘘……小点声，别被他听到了。” “放心，他一个大乘哪里听得到我们散仙的传音。” “确实，不用在意，他一个大乘期凭什么坐这个位置……” “要我说，这公司迟早要完。” “唉……没毕业之前就听前辈们吐槽过这种专制的sb上司，没想到真的碰到了……” 那个实习生这才闷闷地开口：“都别说了，先看看他打算干什么吧。” 屋内，顾子澈自然是能听到他们的传音的，他的神识极其强大，配合上大道书阁里的《声微入耳诀》，最高可以破译散仙级别的传音。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他迅速地在面前的移动终端里打字，一连写了好几万，然后才停下手。 十六岁上山的顾子澈，说数理化什么的他肯定不懂，但由于出身经商世家，在这方面他称得上略有小成。 这件事看起来很恐怖，九家地产企业发动的联合攻势，从各个方面对他们进行打击，但实际上左右胜负的核心因素只有一个。 顾子澈在光幕上花了一个圈—— 政府的态度。 或者说七大宗的态度。 当前地产企业之所以能如此嚣张地向他们这种具有武装力量的公司动手，本质上是拿着次贷和泡沫反逼政府，他们炸了七大宗也得炸，七大宗得好好供着他们，让他们成为了最动不得的企业。 而且地产企业基本都有七大宗的股份，实际上是属于国企，但这个描述并不准确，应该是说极权制资本主义政体（七大宗）控股的公司。 因此只要能扭转七大宗的态度，就可以扭转这些地产企业的态度。 “扭转七大宗的态度”这种表述看起来更加离谱，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顾子澈并不需要直接找上七大宗的顶层，这种事情只要联系上当地星域的一两个关键人员就行了。 黑崖星系分属于朱雀星系中的【天门星域】，他的目标是天门星域的财政部部长和行星资源部部长。 企业最重要的就是讲故事，刚好，顾子澈也写了一个故事。 他在终端上发出消息，几十秒后，一位实习生走了进来。 顾子澈将他刚刚写完的数万字文章发给了他：“把这个看一遍，整理后做成全息影像，然后再交给我，这是要给财政部和行星资源部看的。” 实习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是！” 顾子澈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那上面是他写的企业规划，核心在于强调，这块地如果交给军工产业，每年产生的税收和岗位不比搞房地产低。 而且由于边境摩擦，军工产业的未来会有更好的上升趋势。 相比于随时会爆炸的房地产，军工明显是更稳妥的选择。 这无疑是没办法印证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印证，只要做到把这个故事讲好，让天门星域的官员们都相信就可以了。 只要官员们认为军工创造的税收和岗位高于房地产，而且更加稳定可控，那么他们此时，就有半只屁股挪到自己这边了。 而想彻底搞定他们，还需要另外半只。 顾子澈想了想，给老蒜头发了份邮件，托他问问能不能查到天门星域两个部长的喜好和人际关系。 老蒜头这种顶级厨师服务的对象大多是达官显贵，说不定能问到。 而且他这次欠老蒜头一份人情，下次找机会再还他一份，一来二去，他和老蒜头的情分也不会因为长期不联系而淡化。 至于出面的人选……顾子澈叹了口气，又得麻烦东雅了。 而且这明明是自己搞出来的事，东雅允许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情分了，如今又要麻烦她，顾子澈有些过意不去。 但目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了，这次去的人必须要精通社交，懂礼仪，外貌好看，整个余晖也就一个东雅是符合的。 “真的得找个负责外交的了。”顾子澈心想。 四天后，实习生将影像制作完毕，老蒜头也发来了回信。 老蒜头绕了好几个圈子，跳了几层关系，竟然真的从银河系那里问到了朱雀星系天门星域官员的资料，不得不说远超预期。 顾子澈甚至早就做好了自己去打听的预案，但老蒜头最终还是给了顾子澈一份惊喜。 在向老蒜头写了一份情真意切陈恳备至的感谢信，并许诺日后有事一定帮忙后，顾子澈向东雅发出了通讯邀请。 此时，东雅还在训练新一批的学员，背景里可以看到一堆男男女女正在重力训练室中咬牙坚持着。 “怎么了？”她飞远了点，爽朗地问道。 “有个外交方面的事，需要你出面，我实在找不到人选了。”顾子澈有些无奈地说，然后将整个事件跟东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东雅赞许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资料给我，我明天就出发。” “抱歉，一直麻烦你，明明是我做的选择。”顾子澈轻声说道。 “哈哈，有什么关系。”东雅笑了笑，“这种大事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我这个老板上，就算你找了个谈判人员，我也要在一旁坐镇的。” “那就拜托了。”顾子澈说道。 但他突然又觉得，明明自己一直在为公司努力，自己没拿多少，做得也不是很差，怎么感觉欠东雅的人情越来越多了，不会是被深度pua了吧。 但他又想到了刚刚上任屁股就坐歪了的实习生，突然觉得东雅这样的人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让人感到很舒服。 “放心，我出马一定成功，小小星域级别的部长而已。”东雅笑了笑，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说星域级别的部长小，然后挂断了通讯。 顾子澈坐回椅子上，将整个人都塞进了皮制沙发椅里。 窗外的星系缓缓运转，这个宇宙也在缓缓运转。 …… 事实上，从顾子澈拿出那份数万字的文件后，实习生们便全都认可了他。 那位经理并非一意孤行，而是真有解决办法。 而接下来最令他们紧张的，是天门星域的两位部长能否真的站在他们这边。 若是成功，他们背后相当于有土皇帝的照看，地产企业再嚣张也不会无故与这两位为敌，毕竟收益太低了，企业是不会凭借情绪做违背利益的事的。 在紧张的情绪中过了八天，东雅终于发来了传讯。 “成功了。”她眯着眼对顾子澈笑，“礼物一送，几场饭局请下来全都搞定了，何况我们的方案本来就很好。” 顾子澈松了一口气，这下，天门星域的两位关键人物的全部屁股就都坐在自己这边了。 “而且我们本来就在血仙剑宗里有些人脉，你可不要太小看了余晖。”东雅说道。 顾子澈摇了摇头：“我没有，只是考虑到我们已经不复当年的实力，这些人情用一点少一点，如果不是要紧关头，尽量还是不要动用得好，我们实力越强，这些人情的价值越大。” “我知道的，我心里有账。”东雅说道，“而且我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恢复实力，并超越曾经的巅峰。” 顾子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东雅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没什么精神，看你的样子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理想呢，是想有钱有权有力还是有色？” 顾子澈怔了一下，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啊……希望世界和平，天下大同，人人富裕，无忧无虑。” 东雅也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玄啊清玄，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没想到——没想到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你的居然能想出这样的笑话……” 顾子澈也笑了：“是啊，这笑话我编了好几年了，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她笑着说道，“因为这是这个时代最残忍的笑话，它的名字叫希望。” “你若是给黑夜里走惯了的人一束光，是会灼瞎他的眼睛的。” 顾子澈没有回答，她看着那头面带淡淡微笑的青年，收敛了笑意：“好了，不说这些无稽之谈……我也不继续问了，不管你的理想是什么，余晖都是你的后盾，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埋没，当你需要时，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说完，没等顾子澈回答，她直接关掉了通讯。 她为飞船设置了自动驾驶，然后缩在座椅里，久久没有抬头。 第四十章 前线败势 在东雅成功后不久，天门星域的财政部部长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中公开宣布：随着血仙剑宗和虫族的边境冲突进一步加强，军工企业将在天门星域的财政体系中占据更加重要的地位，不日将会有相关补助政策发布。 这条消息让正在和余晖争夺地产的地产商们全部警惕了起来。 在此之后，朱雀地产的星域负责人请财政部长吃了顿饭，从他口中明确得知了这位财政一把手的心思——他已经彻底坐到余晖那边去了，负责人试图送了几次礼都被打回，一点门路都不留。 而且其中甚至流露出对他们非常不利的消息，据情报人员的消息，这位部长在闲暇时间无意中说“搞房地产的那些人什么地方都要插一脚，到最后还是我给他们擦屁股，平时也就算了，前线都要打起来了，给我强占军工企业的地，真是不知死活”。 于是地产企业们连忙跑到行星资源部去探那边的口风。 这个部门属于是自己人，天门星系的行星资源部部长本身就是由这帮房地产商推上去的，平时完全和这帮企业沆瀣一气，但这次直接闭门谢客，说自己跑到血河星系旅游去了。 九家地产商面面相觑，忽然感觉有什么事情要来了，毕竟根据他们的分析，余晖佣兵最多也就改一改财政部长的口风，行星资源部长他们凭什么能说动？ 于是他们当即停下了所有对余晖佣兵的攻击，为了这一小块地同时得罪两个部长完全不划算，资本是不会意气用事的。 然而这种忽然而然的停止行动，反而让陪他们一起坑余晖的几家有旧怨的海盗团暴露了出来，被余晖狠狠地揪出来咬了几口。 要知道余晖可是从海盗起家，而后成功洗白了的，他们最知道这帮海盗们在哪里、怕什么。 当九家地产企业突然退出之后，顾子澈命令新招募的网络安全团队把这些海盗团的下线揪出了大半，顺带捣毁了不少他们的星港，让天门星域的法庭迎来了一波海盗审判热潮。 洗白后的余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可以随意以海盗罪起诉当初的同行而不会被反向举报，他们的洗白有血仙剑宗作为背书，那是谁都不敢推翻的。 哪怕谁都知道余晖曾经是海盗团，现在遇到了也得捏着鼻子说一句“我不到啊”。 此时，血仙星环的中控室里全是欢呼声，实习生们聚在一起从大屏幕上看审判直播，每当看到一个大海盗被判处死刑后便会一同叫唤起来，甚至还有人直接带了瓶香槟，一人分一点。 七大宗的执政用的可不是什么仁慈的手段，海盗罪一旦确认，最轻都是杀了之后身躯废物利用，最重的更是要经历无数折磨后痛苦地死去，甚至死后都要被亡灵法术唤醒继续为七大宗工作，当然，这里的亡灵法术是偷的沉默者的技术。 这些实习生大多是第一次在公司任职，便直接参与了与九大地产商和大量海盗团的商战，而后还战而胜之，这让他们全都与有荣焉，甚至有了吹嘘的资本，同时也大大加强了他们对公司的向心力和荣誉感。 “朱雀星系第一大地产商也不过如此嘛！”喝醉了酒的实习生倒在椅子上嚣张地喊道。 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是差点住进贫民窟实现阶级降低的待业人员，如今正面干赢了号称最牛的房地产商，不得不说这人的际遇啊，不止要看个人的努力…… 这时，顾子澈推门走了进来。 众人突然怔了一下，然后讪讪地收起了酒杯，不好意思地喊了句“经理”。 “继续喝吧，无妨。”顾子澈说道，“但记得把酒气用灵气逼出来，别和那人一样。” 他指了指醉倒在椅子上大放厥词的那个实习生。 众人皆是尴尬地笑笑。 “别放松警惕，这次有意外的因素。”顾子澈面色平静地说道，“我这两天才查到，行星资源部门的部长是地产商的人，理论上不应该站在我们这边。” 实习生们面面相觑。 “肯定有什么别的因素干涉了他们的决定，我猜和边境战况有关。”顾子澈说道，“我们赢得侥幸，这段时间先别急着庆祝，再观察一下。” “是！”众人纷纷答道。 顾子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又一个海盗被宣判了死刑，笑了笑，然后给东雅发去了祝贺信。 这一次，余晖的主要敌人们被差不多被打断了一只翅膀，短时间内是不会做手脚了。 但边境的战况令人担忧，虽然军管区的消息都被严密封锁，但顾子澈还是靠着佣兵公司的独特性搞到了部分资料。 顾子澈看着刚刚到手的情报，皱着眉头：“虫族全面改换了硅基生物……这是要彻底规避血仙剑宗对他们的克制啊……” 据附近出任务的船员们表示，虫族此次进攻的全是硅基生物，而且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基本去除了硅基生物反应慢等负面特点，显得极为狂暴，而且不再害怕血仙剑宗对血液的控制。 “也不知道边境的情况怎么样了……”顾子澈显得有些纠结。 边境战事的焦灼，从好处想会增加余晖护卫舰的销量，适合扩展军工生产线。 但从坏处想，这让他更难接触九转星系的干涉仪，没法印证他的猜想。 就在这样的紧张情绪中，通过东雅在血仙剑宗内的渠道，顾子澈终于等来了边境的消息。 在经过三个月的血战之后，血仙剑宗战败，第一防线的一百多万个恒星系丢了30%，太乙真君都死了五个，在退守之后勉强稳住了阵线。 边境共计十一道防线，第一道丢了30%，其实并不是特别大的危机。 但这是血仙剑宗三千年以来第一次在和虫族的正面战场上失败，这种历史转折点一般的事件才是最大的问题。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想过血仙剑宗会输给虫族。 这是三千年来血仙剑宗一代代打下来的威名，但在今天到此为止。 这种大规模的失败是瞒不住的，很快，这条消息就传了出去，哪怕前线再怎么要求封锁也无济于事。 其他六大宗也乐得血仙剑宗吃瘪，根本不在玉清幻境里帮忙压制舆论，反而煽风点火。 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血仙剑宗不敌虫族】【三千年来首次战败】等新闻直接冲上了蓝鸟的热搜，在各类社交媒体上持续霸榜，根本下不来。 于是整个朱雀星系一时间陷入了人心惶惶之中——当一个常胜不败的将军第一次失败时，人们会怀疑他是否已经老了，这是否是连续失败的开始。 但血仙剑宗并没有出台任何安抚的措施，反而伴随着新指令的出现，往这热锅中加了一勺油。 “紧急调令……什么玩意。”顾子澈在终端上打开了来自血仙剑宗的命令。 很简练，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是一句话：凡朱雀星系内武装势力，抽调三分之二作战部队前往前线作战。 且不说这种命令会对民间武装势力造成多大的影响，就单单说这句命令本身，根本没有细则和行动安排，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可想而知这里面有多少可以钻的空子，会造成多少混乱。 但血仙剑宗并不在意，这个邪修出身的宗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态度。 他们也是七大宗里最不在意治下民众的宗门，毕竟一个修炼需要鲜血和血奴的宗门，很难让他们对贱民产生什么同理心。 其余接到消息的船员们则没有顾子澈这样的好修养，直接开骂：“三分之二的作战部队？他们怎么不直接抄家？” 东雅也骂骂咧咧地赶回余晖星，这命令绕过她直接通知到她麾下的全部成员，根本不给她找管理层讨论的时间，造成了整个余晖佣兵的动荡。 而此时此刻，整个朱雀星系的武装势力也全部面临着这种情况，高层们焦头烂额地替血仙剑宗的离谱行为擦屁股。 极权政府的弊端显露无疑，血仙剑宗的这些操作完全就是高阶修仙者随便一拍脑袋做的决定，如果血仙剑宗只是一个普通的修仙宗门那倒没什么事，但现在他们手中是一整个河系二十多亿恒星，那就很成问题了。 当东雅返回余晖星时，大部分船员都得到了消息汇聚于此，想看看东雅怎么说。 东雅没等飞船停稳，就直接踹开了舱门，凌空飞进了血仙星环，走到礼堂上头把脑袋上的舰长帽子一摔，大骂：“他妈的！” 下方的船员们也骂声一片。 “也不知道是哪个……”东雅张口就想喷人，结果想起了血仙剑宗的那些长老们都有天人感应，自己在这骂他们他们能感觉到，连影射都不太好影射，只能砸了两拳礼堂的墙壁，将整个建筑砸得轰轰作响，“算了，算了，他妈的……” 船员们也知道如此，一个个憋红了脸，却又不敢骂。 东雅转过头，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振作精神说道：“放心兄弟们，这次的命令比较粗漏，操作空间很大，我去说一声，应该能少去一些人。” 三分之二的作战人数实在太多了，会严重影响到佣兵公司的运作，他们最多只能抽调一半的人。 顾子澈也在下面，看着雷厉风行跑过来说了两句又跳上飞船的东雅，叹了口气。 这日子是一刻也不给人休息，余晖刚刚走上了正轨，未来几年里正是最好的发展时间，却又遇到了这种事。 但对顾子澈而言，这似乎是一个进入防线内的好机会。 他思绪百转，想着要怎么和东雅说他也要上前线。 …… 东雅行色匆匆地刚回来又走了，船员们这几天也无心出任务，全都窝在血仙星环和余晖星上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顾子澈坐在他的小办公室里，每天都能看到返回的飞船降落在星港。 实习生们也显得十分紧张，他们这些文职不需要上前线，刚刚招聘的新船员也不需要，但余晖因抽调过多战力而造成的实力下滑却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因此这两天，中控室里没有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全都是默默工作的背影，似乎只有拼命干活才能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时间再度过去一周，东雅还是没有消息，顾子澈想了想，向她发起了预约通讯。 这种通讯方式不会打扰到别人，不会在终端上跳出通讯提示，对方只会在忙完后看到，顾子澈是担心自己干扰到东雅的谈判。 但通讯很快就被接了起来，那头是东雅略显憔悴的神情。 “怎么样？”顾子澈问道。 一提到这个，东雅便流露出了恨恨的表情：“妈的，我找了好几个人，我去说就是‘哎呀呀，这命令可是上级下来的，我们也没有办法，要是过去的人数不够，我们都得陪葬’，我走后去了个比我们更强的佣兵团，人家一个人都不用去！” 顾子澈沉默。 余晖的实力还是太弱了，而在修仙界里，弱小就要挨打。 “……我再试试吧。”东雅叹了口气，“再过一周运兵船就会来天门星域，总得试到最后。” 顾子澈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对了，如果最终还是要去一批人，我希望我在去前线的名单之中。” 东雅诧异：“你？为什么？你才大乘期，又不会打架不会开飞船，你去干什么？” 顾子澈解释道：“我不想一直在后方工作，我需要一些实战经验，不然我的实力很难提升。余晖星这边已经进入正轨，主要敌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出手，实习生们和ai完全可以把星球经营好。而且我在亚空间里有些奇遇，遇到散仙也可以自保。” “可是……”东雅有些犹豫，这可是他们这里唯一一个能搞内政和建设的人才，万一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就问题大了。 “我并非什么建设人才，只是公司里暂时没有别人罢了，如今那么多实习生在，我继续干下去也不过是当薪水小偷。”顾子澈道。 当然，他没说的是，他想进防线内去九转星系看一眼，确认一下那个干涉仪是否真的可以干涉雷劫，进而影响到大道。 另一方面，因为那个“仙”的存在，顾子澈没法通过打坐入定来领悟【返虚】，他试图通过走战场的极端路线，从极静转为极动来试试。 道家思想一体两面，从极动的角度，未必不能体会极静，从而晋阶返虚期。 “你……也行吧。”东雅点了点头，她不会对船员们参加战斗的要求提出反驳，勇气与好战本就是这帮人一直以来所崇尚的，“既然你要去就要记住，我们的编制到了那里也可能会被打散，到时候不一定有人保护你，你要做好随时死去的准备。” “当然，我明白。”顾子澈点头。 第四十一章 壁垒星系 一周后，在血仙剑宗拉壮丁的运兵船抵达前一天，东雅失落地返回了余晖星，宣布了此次赶赴前线的名单。 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动，三分之二，少一个人都不行。 于是，整个余晖星只留下了部分修为最高的人和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再加上一些文职，其余全部都要上前线。 连东雅自己都是如此，甚至她是必须上前线的，因为在高层眼中，整个余晖能看得上眼的只有一个东雅，金仙之下皆是蝼蚁。 而顾子澈也入选了这个名单。 这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他们以为顾子澈会留在后方继续建设，但东雅一句“他是自愿要求加入战斗的”让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毕竟在海盗文化中，这种彰显勇气的行为是不能被拒绝的。 哪怕顾子澈在他们的印象里只是一个不会战斗的瘦弱文职，但就在他选择战斗时，这些前海盗们也会报以尊敬的目光。 海盗是向来不在意生命和死亡的，他们只在意勇气和黄金。 一天后，血仙剑宗的运兵船抵达，余晖公司包括东雅在内的两千人全部坐上了船，赶赴前线。 大部分人都不太高兴，但叶少游比较反常，这个家伙一上来就找血仙剑宗的人问东问西，直到问到了军功能兑换功法秘籍和神兵利器后，他就异常兴奋，恨不得立马到前线去杀敌。 当顾子澈的保镖实在太憋屈了，从河岸星系的阻击战开始，叶少游已经整整一年多没有战斗过了！ 何况他刚刚晋阶地仙境，再不砍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感觉自己的剑都要锈掉了。 顾子澈则是在运兵船里到处转悠，这地方很大，内部是折叠后的空间，装个几十亿人都不在话下，目前显得空空荡荡。 内饰是血仙剑宗标配的哑光黑和暗红，阵法铭文中有气血与灵气流淌。 其他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大，一眼望不到边，也没什么特殊的房间和陈设，走几步偶尔能看到一样被拉上前线的人坐在地上，在终端里和朋友们抱怨，甚至写下遗书。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躺在地上，意识进入玉清幻境里打着游戏。 这时顾子澈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一直没去虚拟宇宙中看一看，本来想着余晖星建设好后有大把的时间来体验，结果直接就去了前线。 顾子澈随便走了两圈后没有什么新发现，便坐下来和同事们聊了聊，船员们大多情绪低落，抱怨着如果他们还是当初的海盗团，至少不会被强制抓来上战场，言语之中对东雅也颇含怨气。 这也不能怪他们，余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连续遭遇两次重大打击，这一次更是前途渺茫，任谁都不会好受。 明明才费尽心思把星球建好，把竞争对手打了回去，刚要准备好好发展，一个命令下来又要死掉三分之二的人——文明的战场上，这些人其实都是炮灰，基本不可能活命。 但尽管如此，顾子澈还是面带和煦微笑地安慰了几个船员，并且互加了终端联系人。 又过了段时间，飞行航迹图上显示已经抵达第十一道防线时，运兵船停下了。 正当顾子澈想着能不能跑去九转星系看一眼时，走上来一批穿着黑色披风黑色正装红色内衬的男男女女，显然是血仙剑宗的人。 所有人的终端都收到了告知，要求每个人上交自己的信息表格，并参与初试。 初试的主要目的是查看修为实力和表格中填写的是否一致，以及分配岗位。 当然，人们可以将自己的修为和能力表露得差一点，说不定会被分配到后方不用上前线，但在血仙剑宗的战场上，地位越低越容易死，不管前线还是后方都是一样，区别只在于死在敌人手里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顾子澈填完了基本信息后，想了想，在特殊能力那一栏里填上了【危机感应】【探索宝物】和【幻象/心魔免疫】。 这些都是他所掌握的仙法可以达成的，多填一点，或许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好些。 大约一小时后，顾子澈在终端上收到了消息，要他去进行初试。 跟着引导来到一处房间后，对面的是两个神情冷漠的黑披风男子，腰间别着一柄暗红色长剑，像是血仙剑宗常规的造型。 “清玄，大乘中期，特殊能力为【危机感应】【探索宝物】【幻象/心魔免疫】？”男人波澜不惊地问道。 “是的。” 周边的仪器“滴滴滴”响个不停，男人在终端上浏览着大量仪器检测出来的顾子澈的信息，然后点了点头：“能力不错，不过需要验证一下。” 下一刻，男子爆发出了散仙境的压迫感，右手按在长剑之上，那锋芒却好像要将顾子澈切成两半。 “我想攻击你哪里？”他问道。 顾子澈运转《圣人致知法》，瞬间答道：“咽喉下半寸，横劈。” 男人微微点头，气势提升到了地仙境：“现在呢？” “左腿膝盖关节处，刺击。” 而后，男人将气势提升到了天仙。 “心脏，左心房右侧一厘米，刺击。” 而后一路测试，直到金仙大圆满顾子澈才察觉不到，而顾子澈此时已经被恐怖的威势压得满头大汗。 他固然能凭借着功法感知危机，但金仙大圆满的威压却是他难以承受的。 “很不错，最高金仙后期的危险感知。”男人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我们继续。” 他丢出了七八十个盒子，每一个上都散发着浓郁的灵气，然后说道：“分辨哪一个里面的最有价值。” 说罢，他开始计时。 半分钟后，顾子澈说道：“有一个盒子看不出来，蕴藏灵气最大的是这个，大道感悟最多的是这个，杀伐之气最重的是这个，具体价值不好分辨。” 32秒，男人看了一眼计时，点了点头：“你看不出来的那个可以屏蔽真仙境感知，其他都对了，恭喜，还差最后一项。” 然后，他示意一旁的另一个男人，那个人点点头，说了句“准备好”，然后开始向顾子澈施展各种幻象。 对清静经领悟颇深的顾子澈在这方面有着绝对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攻击力量的上升，两位黑衣人惊讶地发现，哪怕是金仙境的心魔和幻术都不能对眼前的人造成任何影响！ 直到将力度达到真仙前期，顾子澈才出现了短暂的迷惘之色，但也在短时间内调整了过来。 “要不要去请上级？”一个男子传音道，他们两个都是真仙前期，再高一点的测试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别去，你是傻了吗？”这个男子回道，“去请了上级，功劳就是上级的，不去请这功劳就是我们的了。” 另外一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那怎么填？” “真仙前期的幻术和心魔对他起了点作用，就往上填两级，写真仙后期吧。” “不妥，若是他可以抵挡真仙后期级别的幻术和心魔，一定会被上面的人截走的，到时候我们算什么？” “说的也是……那就真仙前期？” “我看行。” 于是二人在短暂的交流后，在评定一栏里填写了“可以抵挡真仙前期及以下的幻术和心魔攻击”“看破金仙大圆满及下的阻隔感知宝物”“感知金仙后期及下的危险”，然后在综合评定里填了“sss”，后注明：“能力独特，建议加入突袭小队，由于自身实力低下，建议专人保护”。 而后，这两个冰山脸勉强挤出了一丝有些恐怖的微笑，和顾子澈寒暄了几句，然后互相加了联系人，并告知了顾子澈自己二人的代号和身份，嘱咐他若是碰到了事情可以来找他们。 顾子澈看对方十分满意，趁热打铁地试探问道：“我有一个地仙境的朋友，是我的保镖，可以和我分到一起吗？” 二人对视一眼，正想着怎么才能让眼前的人才欠他们人情呢，结果机会直接就送上门了。 于是他们热情地询问了那人的名字，然后调出了资料。 鸣剑，评价ss，突击和防御能力出色，建议加入突袭小队。 注：疑似龙吟剑宗传人，并未展示全部实力。 这个鸣剑的代号因为并没有在华影的眼中出现过，不会和他联系到一起，因此叶少游可以随意使用。 二人诧异地看着表格，他们本来还想动用一下自己的人脉，但没想到这个叫鸣剑的也刚好是特殊人才，本就会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这下只要随便知会一下就行了。 但他们还是面露难色地咳了一声：“咳咳，这个……不太好搞啊……军队里的事情很难徇私，嗯……但是我们还可以努力一下，至于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顾子澈拱手：“多谢二位前辈，二位前辈尽力就好，无论事成与否，在下都欠二位一个人情。” 二人露出你小子还算上道的表情，连忙宽慰道：“不错不错，不过这事虽难，但我们在宗里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一定能给你搞定，你就放心吧。” 顾子澈再度道谢，才在二人的示意下离开房间。 船上的人一个个进去后离开，又过了三天，运兵船才再次起飞，经过一个个堡垒星门，前往第二道防线，而船上的这些人，在这时已经被安排好了未来的职位。 …… 七天后，运兵船抵达第二防线，37号壁垒星系，他们将在这里被分配至各个地区。 当前第一防线部分被攻破，第二防线已经成为了实质意义上的第一防线，因此到处都能看到紧张的氛围，各种防御巨构全都闪亮着天地灵气的光芒。 顾子澈走下飞船，站在这颗荒芜星球之上，远远地眺望到布满整个星系的大型巨构，暗自感叹。 整颗恒星都被黑红色的太阳能板围住，在其上又加装了大量装甲，然后铭刻上了护星大阵，最上方则没有戴森球，而是一块足足有50%恒星横截面的透明水晶，水晶之上则是足有20%恒星体积的奇怪几何造物，闪烁着青色的仙光。 “那是什么？”顾子澈看到叶少游走过来，随口问道。 “那是【亚空间透镜汲取构造】。”叶少游眯着眼睛答道，“借用恒星的恐怖能量来撕裂现实宇宙与亚空间的大门，并从中榨取天地灵气，将其转化为【灵石】和能量，供应整个星系的设备。” 顾子澈有些惊讶：“灵石？” 这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到有关于“灵石”的话题，他一直以为修仙界都在用“星币”结算，早已淘汰掉了灵石。 从货币理论来看这也很正常，毕竟【灵石】只是类似黄金的稀有矿石，而且实际上比黄金还差了些，它不具有黄金的可分割性，灵石切开之后灵气会逸散许多，很难衡量一些精细的价格，因此并不是合格的一般等价物。 尤其是灵石具有【使用属性】，是会被消耗的，实际上更接近于【粮食本位】，这种货币制度可以说是极度原始了。 伴随着世界的发展，【灵石本位】确实应该被淘汰，而后用政府信用背书的货币甚至信用货币来取代。 而顾子澈也了解到，因为目前修仙界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府，星币是类似【比特币】一样的去中心化加密货币。 但今天，他第一次听到了“灵石”这个词。 “嗯，听说很久之前灵石是一种货币，不过早在三千年前就被淘汰了，大家觉得【粮食本位】实在太原始了，没办法跟上修仙界的发展，后来灵石被用作催动灵气机械运转，不过在【仙灵反应堆】出现后也被替代了，目前是作为一种紧急能量储备，是断能后的应急能源。” 顾子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是说怎么哪里都没听说过。” 他经常在网上学习这个时代的知识，但从没看见过灵石，原来是这东西被淘汰了。 顾子澈环视四周，除了最惹眼的【亚空间透镜汲取构造】之外，还有大量有些陌生的巨型建筑，将整个星系都包裹了起来，或者说，这本就是一个钢铁壁垒星系。 二十一颗行星全都是被钢铁包围的特殊行星，具体左右顾子澈暂时还不知道，但只要看着每颗行星上那层层叠叠的星环和防线，还有篆刻在整个星球上的血红色阵纹，就知道这些东西全都是不好惹的，而这二十一颗行星还隐隐构成某种看不懂的阵法。 外围的小行星带则全都是炮台和防御网，层层叠叠地构成了宛如马奇诺防线一般的星系级防线，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仙材神铁。 恒星系中还有三个巨大的船坞，甚至还有自己的战列舰生产线，光顾子澈在这颗行星上能看到的战列舰就有上百艘，向恒星的另一侧看去，还有一片足有数个行星一般巨大的黑色阴影，顾子澈怀疑是传说中的【母舰】，自带战舰维修和生产线，是类似移动工厂加移动航母的东西。 “那东西这么大，不会扰乱星系引力吗？”顾子澈问道。 “会，所以现在是停在亚空间里，你看到的只是投影而已。”叶少游解释道。 第四十二章 突袭小队 第九序列星，控制大厅里，几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人坐在一起喝酒，从气势上看，全都是金仙境后期或者大圆满的强者。 而且能坐在这里的自然不是简单的金仙境，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完整的师承，又在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灵宝神山里的那种速成伪金仙接待，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秒杀成千上万。 “诸弘，听说你这次收获不小？” 一位中年女性笑着开口道，翘着一条腿，拿着装着酒的瓷瓶往嘴里倒。 对面那位身材壮硕，但面貌有些沉默老实的男人低声说道：“还行，捣毁了三个母巢，但是死了不少人。” 另一位白衫男子清冷地说道：“很不错了，快赶上我们一个月的战果了，你看血姐，这两天都蔫了吧唧的。” 一位身穿血色的血仙剑宗制服的年轻女子暴怒着跳了起来：“萧平天，你说谁蔫了吧唧的？不会是说你那玩意吧？！” 在场的几人发出了一阵嘲笑，萧平天微微涨了下腮帮子，冷哼着不再说话。 但那位叫血姐的年轻女子依旧哼哼唧唧地：“哼……要不是那帮家伙全面使用了硅基生物，我可不会只有这点战果。” 说到这里，在坐的几人都有些沉默。 以往血仙剑宗对虫族的压制主要体现在能操控虫族体内的血液，但这些年来虫族也不是全无进步，它们一边转变了主攻方向，一边研制着硅基生物，显然是从未忘记和修仙界的血海深仇。 事实上，这并不是虫族第一次使用硅基生物，此前它们就已经流露出了相应的趋势，但显然上层的那些家伙们并没有做出反应。 三千年的胜利让整个血仙剑宗过于傲慢，而七大宗之一的巨大体量也让这个庞然大物反应缓慢。 如今，全面改换成硅基形态的虫族们再度向朱雀星系发起了总攻，血仙剑宗略显败势，一连丢了好几个星系，还都是防御力最强的第一防线壁垒星系。 “别担心。”还是中年女子先开了口，安慰众人，“除了朱雀星系的本土战力，其他六大宗也调了不少人过来，我们本就只有微弱的劣势，这波援军到了之后很快就会打回去的，诸弘，你不是少了不少人吗？这次第一轮援兵赶到后，应该会第一时间给你补充的。” 诸弘叹了口气：“那还得重新磨合，又要好久的时间，如今打虫族可不像之前那样简单了……希望来的都是些听话实力强懂配合的人吧。” 但在座的都知道这事只能想想，调到他们突袭小队中的都是各地天赋异禀的天才，而天才很少会和“听话”“懂配合”这种词联系在一起，只能在不断的战争中慢慢磨合。 因此在突袭小队中，每死一个人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也是诸弘之所以如此失落的原因——在上一次行动中，他们虽然创下了辉煌的战果，但也因此死了四个人，而他的小队总共只有五个人…… 也就是说，这位光杆司令要重新拉起一支新队伍了。 其余几位队长在心里暗喜竞争对手终于要不行了，之前诸弘那些战绩让他们都心有戚戚，但暗喜归暗喜，表面上大家还是要表现得一团和睦，于是纷纷上前安慰。 这时，他们的终端里跳出了新消息，补充的成员信息全部发到他们的个人邮箱里。 诸弘满怀期待地打开自己的邮箱，期待着统战部分给自己点好管的人。 然后这个憨厚的汉子就愣住了。 【瑟维斯】，软体人，血仙大学修仙界社会学系留学生，自愿要求考察战场，能力：发明创造，急速计算，科技装备维修与改善，社会学分析，黑客技术。 “靠，什么东西，软体人留学生？还是社会学？”诸弘大声抱怨道，且不说这人有多少战力，光说这种外星生物来了他总得好好对人家，不然被指控什么破坏修仙界和软体文明的友好关系他可受不起。 然后他继续往下翻： 【安文朔】，血仙剑宗内门弟子，血渊长老记名弟子，安氏长子，天仙前期。 “……从哪来了个大少爷……”诸弘再次抱怨道。 有着这种出身，这人的修为和战力肯定可以，但这一连串的身份他敢骂吗？敢说什么吗？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要怎么负责？ 连续来了两个需要他护着的人，诸弘默默祈祷着后面的两个至少沉稳可靠一点，最好还能精通防御和破阵，不然他没法护住队里的两个大宝贝。 【鸣剑】（代号），余晖佣兵团成员，保镖，疑似龙吟剑宗弟子，精通炼体术、剑术，地仙前期（地仙大圆满战力） 诸弘给了自己脑袋一拳。 确实是来了个精通防御的，但是这修为怎么才地仙境？这能抗住什么东西？还有疑似是什么玩意？是不是要扮猪吃老虎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诸弘决定用自己未来十年全部的运气换下一个人沉着冷静听话懂事实力强劲适合带娃。 他满怀期待地翻到了下一页。 【清玄】（代号），余晖佣兵团成员，具有危机感应（金仙后期及以下）、探索宝物（金仙大圆满及以下）和幻象/心魔免疫（真仙前期及以下）能力，大乘中期。 特别备注：由于该成员实力低下，建议特殊保护。 诸弘看到大乘中期四个字，眼前一黑。 完了，自己的队伍要变幼儿园了。 一个社会系留学生，一个大少爷，一个低修为的保镖，一个需要保护的特殊人才。 “但我根本不是精通防御的修士啊！！！”诸弘感到无比痛苦，他的拳法极其霸道，虽然炼体术也很好，但那都是辅助进攻和贴近敌人的，不可能拿来当肉盾保护这四个小孩子。 这一刻，他对统战部的大数据分析抱以极其强烈的质疑。 …… 此时，在四处观望的顾子澈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队长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正在等待着统战部的安排。 一份份调令发下，原余晖的成员都被调走，大部分进入了一线作战序列，也有一部分被划入了物资押运舰队，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几百个。 这时，他们的调令终于下来了。 “编制：第二防线战区，突袭小队成员，军衔少尉。” “请于30分钟内前往第九序列星控制大厅，找到队长【诸弘】归队。” 下面还有一个简易的导航图。 非常简易，没有什么仪式感，顾子澈有点好奇是一直都是这样，还是因为战局太过紧张而没办法搞仪式？ 而直接拿了军官的军衔也让顾子澈有些惊讶，本以为会从一个小兵当起，毕竟来这里的普通士兵都是散仙起步，大乘期的少之又少。 怀揣着好奇的情绪，顾子澈跟着导航走向了第九序列星，结果刚好看到叶少游也跟来了，看起来那两个人的人脉还是不错的。 “咦？我们一起？”叶少游看到同路的顾子澈问道。 顾子澈点了点头：“嗯，我遇到了两个不错的前辈，答应把我们分到一起，我修为太低，一个人的话不太容易活下来。” 叶少游对二人能继续一起作战感到高兴：“那挺好的，不过不知道这个突袭小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过去再看看吧。” 于是两人结伴而行，穿过硕大的跨行星传送门，抵达了第九序列星。 当他们看到高大的诸弘时，终端自动在虹膜上投射了此人的信息，于是他们走过去，却看到他身边那个高约一米四的大个章鱼。 虽然他们是要和诸弘汇合，但那个浅蓝色的大章鱼真的很难不引人注目，它有着梦幻般的渐变浅蓝色，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发光亮片，整个大头足有一米二高，下面十二条触手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拍动着，其中四条触手上有着银色的可延展装甲，四条触手上安装着一连串看不懂的机械，另外四条触手上则戴着一个个环，看起来是储物道具。 “软体人？”顾子澈传音问道。 “嗯，应该是，而且是少年时期的软体人。”叶少游说道。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颜色越浅年纪越小，刚出生的时候是白色，死的时候是黑色。”叶少游答道。 “原来如此……”顾子澈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诸弘面前，“清玄，前来报到。” “鸣剑，前来报到。” 诸弘点了点头，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孔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还差最后一个人。” 顾子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软体人，诸弘这么说，就意味着这个章鱼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又过了足足一个小时，甚至已经超集合时间半个小时了，那个最后一人还没到，诸弘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好看，刚想命令基地里的警卫把那人直接抓过来时，一个红发青年嘻嘻哈哈地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过来。 同时，顾子澈的终端也向他展现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安文朔】，血仙剑宗内门弟子，血渊长老记名弟子，安氏长子，天仙前期。 当他看到所有血仙剑宗防线的成员时，都会有这样的一条基本信息，这也是敌我辨别系统的一部分。 隔着远远地，顾子澈就能听到几个小弟一般的人绕着那个红发青年，腆着脸奉承道：“安哥这此加入了突袭小队，一定能狠狠地给虫族来几波大的，让咱们血渊谷的都借着安哥的风头好好地涨涨脸，让血海池的那几个都吃屁，哈哈哈哈！” 另外一些不太说得上话的也在一旁恭维道：“安哥武运昌隆，武运昌隆啊！” 此时，诸弘的面色已经变得铁青了，他一步就瞬移到那几个人脸上，然后把安文朔像提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金仙境大圆满的威势压得安文朔根本动用不出任何力量。 周遭的小弟们瞬间乱成一锅粥，想把自家老大给救下来，叫嚣着“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但安文朔喊了句：“晁德祐，闭嘴！” 众人鸦雀无声。 他们看向了诸弘，却只能看到一双仿佛要覆盖诸天的恐怖血红双眼，带着尸山血海的杀气与屠戮众生的大恐怖，看到有赤裸着上身的中年男子踩着无尽尸体步步走向燃烧的恒星，看到了堪比金仙的高等虫族如雨般落下…… 那恐怖的杀气让大部分人瞬间尿了一裤子。 安文朔被提溜着后颈皮悬在半空，双腿不断地打颤，他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杀意，是下一刻就要杀死自己的真实意志，但就在这种时候还能听到自己那些废物同伴们的威胁，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丢到黑洞里去！于是拼尽全力喊出了一声“闭嘴”。 诸弘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将安文朔丢到了三人中间。 倒在地上的安文朔还在瑟瑟发抖，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诸弘淡淡地说：“都跟我来。” 几人立即跟上诸弘的脚步，顾子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安文朔，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但颤颤巍巍站起来的安文朔脸上忽然浮现恼怒的神色，一巴掌拍掉了顾子澈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叶少游幸灾乐祸地传音：“看，就不应该去帮这种人，七大宗出来的没一个好人。” 顾子澈耸了耸肩：“顺手扶一把，又不求他报答我。” 另一边的蓝色章鱼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六只眼睛眨来眨去，像蓝移的星星，然后一只触手上亮起了屏幕，另一只触手在上面写写画画。 诸弘背对着他们，神识探查到了这一幕小剧场，感到一阵阵心累。 “算了……多磨合一会儿吧……看起来这段时间只能接一些简单的任务了……” 他在这一刻无比怀念死去的四名队友，当时他们可是花了三个月时间绕道虫族后方星球，干掉了三只堪比真仙境的高阶虫族，一路杀穿后方防线，连续炸了三座母巢。 可惜愤怒的虫族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但诸弘单纯的思维并没有猜到，这四人本就是专门分给他的，因为他的功勋已经足够多了。 第四十三章 换装 走了一程，顾子澈又转头问安文朔：“对了，安文朔是你的真名？” 红发青年白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不用代号？不怕被诅咒吗？”顾子澈问道。 “……不愧是贱民。”安文朔冷哼了一声，本想大声嘲讽，结果看到了诸弘的背影，又恨恨地收敛了起来，“世家的、七大宗的人都不需要这种东西，有【真灵心火阵列】在，所有放置于其中的名字都不会受到真名诅咒。” “那是什么东西？”顾子澈继续追问。 安文朔已经懒得解释了：“你不会自己查吗，贱民？大乘期的蝼蚁不会连终端都没有吧？” “网上的谣言比较多嘛，还是问七大宗的人比较准确，不过还是谢谢你了。”顾子澈微笑着致谢。 一句“谢谢”让安文朔准备好的阴阳怪气全都塞回了肚子里，瞪了一眼顾子澈，然后把头转向一边，快走几步想站到这些人前面去，但靠近诸弘后又下意识地浑身一抖，然后又跑到了队伍后面。 一旁的浅蓝色小章鱼继续用两根触手写写画画，六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安文朔只觉得脸上无光，张口就骂：“看什么看，多脚怪物！不在水里待着跑岸上来干什么，是不是要我吐口唾沫给你补点水？” 小章鱼眨了眨眼睛，然后六只眼睛中间一阵涌动，仿佛是什么器官在下面滚了一圈，竟然冒出了一张诡异的嘴，发出了小男孩的声音：“你好，安文朔，我是血仙大学社会学二年级的瑟维斯，我需要纠正你对海神文明（软体文明）的刻板印象，我们住在海中只是因为舒服，并非不能脱离水体，事实上我已经一年没泡过浴缸了……另外据我所知，成仙后的修仙者应该不再需要腺体分泌唾液这种东西，或者说根据人类的社会学典故，可以将唾沫引申为相濡以沫，嗯……互相使用唾沫湿润彼此来避免死亡，意为……嗯……应该是夫妻关系很好或是在困难的情况下互相帮助，但我无法结合语境给你回答，我认为我们的关系没有到这种亲密程度，而且目前我们也没有处于危险情况，或许是人类社会赋予了这个词新的词义？我认为这很有研究价值，或许能对我的毕业论文提供一定帮助，哦忘了说……我的论文题目是《修仙界语言文字演变与社会意识形态的相关性发展》，如果你们有什么有用的资料欢迎传输给我，我在入境时已经拿到了个人终端，嗯……不过好像用起来比较麻烦……对了，要不你们都加一下我的联系人，我不是很习惯用空气震动的原始方式发声，我们一般选择脑电波传输或是通过网络交流，我的意识打字速度是十万字节每秒，这种过于原始的交流方式极大幅度地限制了我的表达能力，甚至要被奇怪的语法束缚，但据我所知人类似乎依旧喜欢使用这种交流方式，你们特别注重传统，哪怕已经迈入顶级文明序列也依旧有着许多不能理解的行为，当然这也是异星社会学研究存在的原因……还好你们这么奇怪，不然我就不知道选什么专业了，很少有这种免费旅游又轻松的专业，人类社会真是充满奇特……” 一轮超长时间的话痨攻击过后，安文朔已经彻底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这完全是出于软体人的天赋，他们拥有九个大脑，且脑容量极大，平时都以极快的意识进行交流，模仿人类的振动发声后，语速极快且思维发散，一瞬间就能说一大堆话，但就算是这样，也比不上他们同族之间的意识交流。 安文朔默默捏紧了拳头，忍住了打一顿这只大章鱼的想法。 叶少被这两个人烦得受不了，于是走上前拍了拍诸弘的肩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队长，我们现在去哪里砍人啊？” 诸弘掩面不语。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处传送门前，在经过了复杂的认证之后，诸弘带队走了进去。 这扇传送门给顾子澈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像挤进来粘稠的半胶状液体中，阻力很大，而且耳边不断传来电子和机械的声音，似乎在进行着非常复杂的程序。 穿过传送门后，顾子澈直接进入了一个房间，大约三百平米的样子，并不算大，四周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东西。 诸弘的声音在终端中响起：“一个小时，熟悉你们所有的个人装备。” 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空间仓库之中，看着眼前的四个黑色小球。 这里是武器库，但为了防止机密泄露，来此领取物资的新人都只能在微型空间中进行换装。 顾子澈将目光每投到一件装备上，终端就会自动有大量的详细数据在眼前浮现，这可比当初在幻梦号上强多了，那时候还需要老蒜头负责讲解，而这里已经变成全自动了。 事实上，幻梦号本来就是被阉割过的版本，真正的军用战列舰不可能被海盗团拿到，那种内置小世界其实是娱乐民用级别的标配，只不过进行了一定的军事化改装。 顾子澈先走到了衣服旁边，这里放着几十套衣服，其中有两套礼服，剩下的都是作战服。 礼服是那种黑色正装和黑色披风，内衬暗红，看起来冷酷又帅气，肩上还有少尉的肩章，黑色的长筒皮靴闪闪发亮，不过不是现在穿的。 战斗服分内外，最里面是那种连体贴身的液态金属，可以和各类外骨骼完美链接形成通路，在顾子澈眼前的介绍里，还提到了驾驶机甲时必须穿这种战斗服。 突然出现的“机甲”名词让顾子澈留了点心。 外套的战斗服则是普通衣服，也很有血仙剑宗冷酷的风格，比起顾子澈之前穿过的许多华夏传统元素的衣服，这些更贴近于很早之前流行的西装，有着灰色的衬衫和温莎领，中层是暗红色的马甲，外层是黑色的翻领长大衣，黑色带着细小灰色暗纹的直筒长裤之下，则是锃亮的厚底马靴。 这也是七大宗之间的文化差别，像天师道这种传承悠久的宗门，偏爱能体现他们传统文化的服饰和建筑，而血仙剑宗这种后起之秀，则会为了体现不一样而从别的路径上绕过文化霸主们，除了这种西式服装，还有许多源自各大文明的奇特服饰。 这种衣服似乎也是由某些液态金属制成的，穿着不需要自己穿上，而是只要靠近，这些衣服就会“流淌”至自己身上，若有什么机械需要在身上接口，这些衣服也会自动开出一个洞。 但若是那种浑身都需要插满管的情况下，一般只建议穿最内层的贴身战斗服。 换上这套衣服后，顾子澈整个人的气质并没有向着优雅黑道大佬的方向转变，反而流露出些许老教授的感觉，就好像冬天里赶着去上课的上个世纪的小老头一边哈着冷气，一边拿着咖啡在伦敦桥上行色匆匆。 至于其他的装备就更多了，诸如【单兵全自动符箓辅助外骨骼】【符箓透镜（单兵版）】【悬空油彩】【六丁火机枪（单兵版）】【血仙剑（二品轻量版）】【便携空间腰包（宗门特供）】【便携星系逃生舱】【回天囊】【单兵型盘龙盾】等等。 此外，还有上百种认证，确保他只要捡到修仙界的载具都能解锁直接开上，甚至能激活并控制很多系统的备用协议，以及通过不少门禁。 花费了半个小时后，顾子澈的外形以及开始向大型机械蜘蛛转变了：背后挂着一大个八条腿的外骨骼，能自动绘制符箓并储存在背部的储物囊中，并且可以在战斗中辅助使用符箓进行战斗，必要时也可以作为武器。 左手上戴着一个银色金属制成的护臂，被灵气激发后可以生成一个无色的光圈，二指夹住符箓透过光圈甩出去，可以大幅提升符箓的威力和效果。 腰间别了一柄暗红色的长剑，不过剑鞘是带着暗纹的黑色，这是一件二品仙器，能吸取敌人的鲜血，或者抽取主人的鲜血增幅力量，可以随手挥出散仙级别的剑光。 腰间挂着一个皮质的小长方体腰包，这里面足足有几十万立方米的储物空间，甚至装得下一艘驱逐舰，不过此时里面只有一把火红色的机枪，注入灵气可以发射六丁火子弹。 六丁六甲本就是传说中司职时间的神官，而六丁火机枪则是一种能直接焚烧生命的武器。 腰包旁边则是一个白色的小皮夹子，里面装着大量保命和恢复丹药，这个名为【回天囊】的口袋可以保证灵药的药效不流失，甚至自动吸收周遭的灵气来温养丹药。 在浑身挂满了东西之后，顾子澈尝试着让身后那个机械手臂折叠，然后成功地将其收入至背部的空间储物器中，只留下一个贴在背部的小小贴片。 而这个贴片里，储存着大量的符箓和一整个【单兵全自动符箓辅助外骨骼】，一旦需要，则会自动展开，大衣也会局部化为液态金属为八根机械手的展开让路。 离开房间后，顾子澈惊讶地发现，众人的装备似乎与他的不太一样。 叶少游直接在背上背了三柄剑，服装的配色和风格虽然差不多，但比顾子澈的更接近战斗服，有腰带、束腿裤、黑色马靴等，腰间更是别了六个腰包，两只手腕上都有东西，不过隐藏在袖子下面看不太出来，加上他那本就有些狂放的及肩黑发，活脱脱一个西装暴徒的造型。 安文朔的服装则更加像礼服，一套文质彬彬的正装三件套，口袋里还露出一根金色的怀表链子，身后是正面黑色里面暗红的长披风，胸前还别着还有家徽、绶带、简章，肩膀上的肩章是比他们高一级的中尉，看起来像是个人定制的服装。 瑟维斯则没有服装，浑身被黑红色的液体金属装甲包裹着，连十二根触手也是如此，头上堆叠了不知道多少机械和装备，本来一米四的章鱼直接变成了一米六，连头都大了一圈，只露出六只有着淡蓝色瞳孔的眼睛，而且连眼睛上都有着透明水晶的保护。 诸弘在一旁暗暗肉疼，为了不让这些小子们死得太快，他额外花了不少钱给他们配了更好的装备，尤其以防护为主，不过还好安文朔自带了整套装备，少一个人花钱，他才不至于亏太多。 “好了，都搞定了吧？”诸弘面露不耐地问道，“等下带你们去放松一下，明天一早——也就是十个小时后上战场，放心，不会带你们去很激烈……”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少游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哈哈，这么快就要去杀虫族了吗？真不错啊，喂，那个叫安什么的，要不要比比？” 安文朔看到一个小小的地仙前期也敢挑战自己，勃然大怒：“就凭你？比就比，就让你看看贱民和我之间的差距，明天谁杀得少就给对方磕三个头！” 瑟维斯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在一旁抬起机械触手，飞快地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并试图写进论文里。 顾子澈则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对叶少游说了声：“注意安全。” “都给我闭嘴！！！”诸弘暴怒地大喊道，恐怖的杀气一瞬间激发了出来，让众人全部一个愣神，只感到尸山血海浮现在眼前。 但顾子澈下意识地运转了《太上清净诀》，和煦的神识掠过，直接抵挡住了诸弘的杀气冲击，将四人全部从幻觉中拉了出来。 “嗯？”诸弘忽然想起，资料上显示顾子澈能屏蔽真仙境及以下的幻术和心魔，突然感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另外三人也诧异地看向顾子澈，果然能以大乘期的实力加入突袭小队的，绝不是简单货色。 尤其是安文朔，完全不想体验第二遍杀气震慑的他偷偷地给顾子澈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在顾子澈没发现之前立马转过了头。 但不管怎么样，四人总算安静了下来，诸弘板着脸说道：“以后在我说话的时候，不允许打断，不允许插嘴，提问题也要等到我说完之后，明白了吗？” “明白了。”顾子澈点头答道，叶少游立马说了句“我也一样”。 安文朔哼了一声，瑟维斯也跟着动了两下触手。 第四十四章 酒馆 在离开的路上，诸弘跟他们讲了些有关于突袭小队的事，顺带也涉及到了修仙界的军队。 修仙者通常来说非常注重个人主义，强调发挥自身的修为和力量，而且更加喜怒无常、警惕他人的毒手，提防人类更甚于外星人。 因此他们很难与人配合，就算配合也只是和熟人进行小团队的配合，无法组成常规意义上的集体主义军队，更像是一堆雇佣兵团凑在一起的样子。 不过在人类的基因技术突破后，这种情况好了很多，至少可以大规模量产服从管理的军人，从婴儿状态就开始打下思维钢印。 因此，修仙界的军队组织分为三层。 最底层是普通的军队，由量产的修仙者们构成，统一修行标准的军队功法和神通，实力大约在大乘到天仙后期不等，再高就没法量产了。 而一般而言被紧急征召令拉来的，也都会划分到这个部分中，成为战场上的炮灰——比如余晖的其他人，这也是东雅痛苦的原因，她知道这次上了战场，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第二层则是“突袭小队”，通常是由20人以下的修仙者组成的特殊团体，不过20人是理论上限，实际一般是4-7人之间。 这种组织很适合修仙者，既能发挥出个人实力，也能通过队友之间的配合进行提升和弥补，带队者一般是实力强劲的金仙境，团队成员也是各地的天才，并且能互相弥补缺点。 顾子澈猜测这可能起源于著名的“三三制班组突击战术”，但毕竟跨越了五千年，他也不能确定。 这些小队的主要任务是：造成杀伤、辅助主力战线、击杀高价值单位、干扰敌军、摧毁重要构造、秘密潜入、切断补给等，有在正面战场上抗线的，也有在侧翼骚扰的，也有在敌后作战的。 像诸弘的这队突袭小队，主要任务是敌后骚扰，必要时需要进行战场的侧翼牵制，通常需要潜入虫族境内进行破坏行动。 第三层则是顶级战力，一般以战列舰集群为中坚，配有母舰、行星级飞船等，一般有复数的太乙真君坐镇，是整场战争的核心力量。 修仙界的战术通常是以突袭小队骚扰敌方，大量的普通军队驾驶着护卫舰和驱逐舰进行抗线，确保后方的大型战舰肆意输出，最终由第三层核心战力决定胜负。 一般来说，在这种文明级别的战役中，大乘期只是后勤人员，散仙是普通士兵，地仙是低级军官，天仙是中级军官，金仙是高级军官或突袭小队队长，真仙是大型战舰的的指挥官和舰长，太乙真君是一个星系的核心战力和指挥官，大罗真君是战区司令，统领着一整道防线，天尊级别的基本不出手，只是虚挂一个战役总指挥的名字作为威慑。 像目前朱雀星系有十一道防线，也就意味着至少有十一位大罗真君在这里坐镇；有八百万个星系，就意味着至少有八百万的太乙真君坐镇每个恒星系。 太乙真君的数量之所以如此之大，主要是因为修仙界的人口基数极大，光朱雀星系就有数十亿个恒星系，银河系更是有两千亿颗恒星，整个修仙界共计一千多亿颗宜居行星，在这样的人口基数下，高阶修仙者的数量是不少的。 就好像一个地球能孕育一两个顶级强者，一千多亿颗宜居行星，怎么也能孕育出几百亿的顶级强者。 每个壁垒星系的标配就是至少一个太乙真君和过千的真仙，再将这个数量乘以十一道防线共八百万颗恒星，可以想见其恐怖的军势。 但哪怕是这样的实力，也依旧被更新换代的虫族打得丢了三十多万个壁垒星系，太乙真君死了五个，散仙到天仙之间的炮灰们更是死了几亿。 大致说完目前战线上的事后，叶少游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兴奋地喊着要去砍人。 地仙境，在文明的战场上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目前第一道战线丢失了30%，二三道战线已经进入紧急备战，不过一个月内其余六大宗的增援都会陆续抵达，或许会反攻一次。”诸弘说道，“因为我们新人太多了，这段时间就先在附近打些低烈度的战斗，以磨合为主，一个月后再跟着大部队打一场大战役。” 一行人边说边走，穿过传送门来到了第四防线。 通常来说没有这种跨恒星系的传送门，传送门很好用但仅限于短距离，不过壁垒星系这里为了更好地串联起各壁垒之间的联系，花了大价钱建了一堆中继站。 也就是说，看似他们只穿过了一个传送门，其实穿过了上百个中继传送门，这才能做到跨星系传送。 至于星门，那是只有战舰才能穿行的，真仙境以下的修仙者仅靠肉体进入都会遭到重创。 “我们没有固定的住所，通常都是住在战舰里，不是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平时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嗯……不过有个地方倒是可以带你们去去。”诸弘说着，带着四人来到了第四防线，117号壁垒星系，第十序列星，【港湾星】的街道上。 顾子澈留意到，相比于第二防线那种全是装甲和炮台的纯军事堡垒，第四防线的堡垒就出现了一定的生活化，至少还有“街道”和“城镇”这种东西存在。 但也仅限于零零散散几家店铺，提供一些基本的服务，毕竟这里是前线，想在这里开店，首先得不怕死，其次得有军队的人脉。 诸弘带着几人来到了一家店门口，顾子澈抬头，看到了原木招牌上“风顺酒馆”这四个闪烁着霓虹灯的大字。 推门而入，里面人满为患，几乎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目之所及只有几张桌子还空着，各种酒香茶香伴随着人们的喧闹声传来。 安文朔看了一眼门槛上的仿木质合金，不屑地说了句“垃圾货色”。 一位微胖的中年人穿着蓝色的常服走过来，对诸弘客气地点了点头，而后笑道：“诸队长，带新人来喝酒呢？” 旁边的小个子男服务员连忙带路，将一行五人带至空桌旁，然后一人添了一杯灵茶。 叶少游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茶杯就往嘴里倒，瑟维斯好奇地用触手缠绕着茶杯，又用另一只触手往里面伸了伸，分析其中的成分，安文朔则站在一旁皱了很久的眉，才从空间腰包里掏出一堆清洁用的纳米机器人，把椅子桌子擦了好几遍才坐下。 “带你们来酒馆并不是为了喝酒的。”诸弘压低了嗓门传音道，“这里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每天都有不同的信息在这里交换，统战部的那群酒囊饭袋最喜欢发些愚蠢的命令让你去送死，如果不想被上面那些人蒙骗，最好在这里和大家多聊聊。” “另外，这里有不少隐藏的强者、高层的高官，多认识点人积累点人脉对你们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顾子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诸弘是在很认真地教导他们了。 于是他转过头，观察着一旁的人，试图分析点东西出来，寻找着有趣的风闻。 终端不断地跳出不同人的信息，作为顾子澈的参考。 门口那个蓝衣服的中年人是这里的掌柜，信息显示叫【王从祥】，脸上有肉，微微发红，看起来过得还挺好，面容和善，对谁都是笑口常开，进来的几个客人他似乎都认识，和客人攀谈了几句，二人皆是大笑。 店小二是个挺瘦小的孩子，名字就叫【二猴子】，长得又黑又矮，像个黑竹竿，一看就是出生时没有做过基因上的容貌改良，或者后天被辐射诅咒什么的破坏了外貌，但动作很灵活，跑来跳去地给客人们送酒送菜，哪怕店里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也没见有什么差错。 正当顾子澈想看向别的酒客时，诸弘低声道：“别直接看人，神识也不行，会冒犯到他们。” 顾子澈连忙收回目光，只用耳朵听着。 “唉，听说前两天又丢了几个星系，主力舰队不仅没逃回来，援军都栽进去好几支。” “可不是嘛，其他几大宗快到了，虫族渣滓们肯定想着趁这段时间扩大战果，跟发疯了一样。” “上头怎么打算的？” “谁知道呢……人家都换硅基生物了，我们还抱着几千年前的装备拼命……” “哎！别谈败仗，有人在那里盯梢着呢……” “说得对说得对，来来来，喝酒！” “喝酒喝酒……” “……” “哎！你们几个可是没看着，五天前34号壁垒星系，我就一个人，开着护卫舰给虫族的侧翼杀了个对穿……” “吹什么牛呢，我明明看见你飞船都炸了，剩个蛋跑了出来！” “……” “这什么狗地方，偏要老子来，杀人倒是杀得爽了，不过没低安区自由痛快……” “……” “军功兑换的时候别去671号窗口，那个职员最近死了老婆，正在气头上呢，好几个人都被暗改数据了……” “……” “今天早上好像看见玄牝教育的船来了，看那架势高低得是个大罗真君……” “……” 大量的信息嘈杂地涌入顾子澈的耳中，甚至混杂在了一起，有震动发声也有传声，至于传声，顾子澈目前可以破译散仙及以下的内容。 在这一瞬间，顾子澈明白了为什么诸弘第一站就带他们来到这里了。 作为军队的一份子，他们除了上级的命令什么都接不到，但在这里，他几乎可以从这些人的话语中模模糊糊地复原当前的战况。 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大量的谣言、吹嘘、听说，并不能尽信，甚至绝大部分都是无用的垃圾信息，但或许某天真有一条能救命。 忽然，有一个颇大的声音响起，带着抱怨的语气说道：“能不能把我那几个土著队员赶出去啊，又脏又臭的真的很不舒服，什么都不会用，还问我厕所在那里，什么玩意啊还有排泄功能，他怎么不把自己拉出来的吃了……” 周围的人寂静了一瞬。 那人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了，也愣住了一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他一身机械甲胄，在部分地方露出虬龙般爆起的肌肉，留着黑色短发，头上还戴着一个金合金制成的环，环中央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不过那个环比起他那一身机械甲胄，看起来就简陋得多了，似乎只是一种没用的装饰品。 叶少游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那是谁？” 诸弘面色不变：“那是凯德，一个土著英雄，真仙前期，尽量别在这里歧视土著，不然他和你没完。” “土著是指？”顾子澈问道。 “就是非修仙者的人类。”诸弘解释道，“修仙界除了我们这种【人类】，还有不少别的种族，有实验室里培育出来的专门当奴隶的类人种族，也有曾经附庸过拿来填充动物园的种族，这些都是‘土著’，其实有些土著星甚至有自己的自治权，偶尔会诞生一些特别厉害的天才。” 而此时，凯德直接冲了过去，一拳把那人打倒在地，那人也毫不示弱，爬起来一个闪身，爆发出真仙境的气势，正要反击。 王从祥连忙跑过来，不听地点头鞠躬：“二位大仙，二位爷，要打别在这打，我们就是开家小店，可经不起您们这样的折腾啊！” 凯德冷哼一下：“我给王掌柜一个面子，那谁，敢不敢和我去太空里打？” 那人也当即答应，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凯德：“走就走！” 而后，两个人相继化为一道闪光消失在了酒馆内。 王从祥松了口气，抬手将地上打碎的杯盏摄了起来，又给乱了的桌子椅子全部扶好，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次了，他早已见怪不怪。 忽然，他看到酒瓶茶杯的碎片里还放着一块灵石，现在已经没人用灵石交易了，只有土著还在坚持。 王掌柜拿起来想了想，收进储物囊，打开终端，把凯德的那一行账划掉。 第四十五章 十五光年的幻影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胖一瘦两位身穿黑色制服的人，腆着肚子站在门口，好像在等谁欢迎他们一样。 王掌柜立马迎了上去，又是鞠了一躬，笑脸盈盈地说道：“二位仙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店里坐坐呀？还跟以前一样吗？我这儿新进了点龙根仙酿，您要不也尝尝？” 胖的那个面露微笑，一只手格开王掌柜热情的手，慢条斯理地道：“不了，今天不在你这儿喝酒了，办事要紧。” “哎！好嘞，您位高权重，是大忙人，可有什么要我这小掌柜的帮忙的？”王掌柜在一旁弯着腰问道。 “咳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其他六大宗的人呢——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我们得把这个——这个，卫生！啊，给弄好了——嗯——这个——卫生啊，环境啊，精神风貌啊，治安啊，都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让这其他人，啊——觉得我血仙剑宗——是个什么不要脸面的宗门，我呢——就奉这个命，啊，来视察这些街道，所以呢——你这两天，嗯，得给我精神点，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儿卫生天天有人搞，我自己也盯着呢，一准没问题！”王掌柜偷偷往那人手里塞了一个闪着仙器光芒的小瓶子，他用肥厚的大手拈起来，闻了闻味道，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嗯……不错，王掌柜——是在这里，办了几十年的酒馆了吧，您做事，我就俩字，放心！”他神情自得地摇头摆脑地说道，一转身，“巴朋，收工！” 叶少游非常不满这种腔调，问道：“这谁啊？” “督战队的。”这次是安文朔抢先回答了，“那身制服和那种恶心的腔调，一看就是那些秃鹫。” 看到安文朔眼里没了那种目空一切的神色，叶少游阴阳怪气道：“呦，你一个血仙剑宗的大少爷，不会还怕那些人吧？” 安文朔猛地一拍桌，啪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谁呢你！” 整个茶馆的人又都看了过来，顾子澈扯了两下安文朔的袖口，但被他直接拍掉，好在是王掌柜又过来哄了两句，安文朔才哼哼唧唧地坐下，一副“我看在老板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的表情。 “哼，那种货色，要是我不在军营里，随随便便就能整死一大堆，不过我现在在这不太好搞，人家有权直接临时处决的。”安文朔不爽地说道，“战时政策，这些人的权力大了不少。” 诸弘开口道：“说的没错，这些人有权直接宣布你们叛宗，甚至当场处决你们，尽量不要得罪，刚刚来的那两个人叫邢利和巴朋，是负责这个片区的，不过他俩平时油水吃得比较足，不主动招惹的话一般不会来管你。”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短短十几分钟里来了不少人，可见这家酒馆的热闹程度。 门外是个穿着交领黑色襦裙，外面披着广袖大氅的中青年，看起来三十出头，腰间斜挎了柄做工精美的短剑。 这种复杂繁琐的全套衣物很少有人穿，不过真穿上了的都是贵人，一身黑色的宽袍博带，绣满了龙飞凤舞的线脚，这衣服本身似乎还是一件高阶的仙器，散发着隐隐的威势，身后还跟着几个保镖，门外停着灵宝天宗出品的最新版个人豪华穿梭机，瞬间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呦，李先生！快请进，您好久没来了，不过您看，您常坐的位置还给您留着呢！”王掌柜连忙迎了上去，将男子引至了一张空桌旁。 终端显示男子叫李天锐，是“锋锐军工集团”目前的董事长兼ceo，搜索显示这家公司是整个朱雀星系前三的军工企业，绝对的行业龙头大佬。 男子也没什么架子，笑着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说道：“我听说你这新进了点龙根仙酿，专门过来尝尝，应该没有来晚吧？” 王掌柜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皱纹挤在一起像绽放的花：“不晚不晚，您来得刚刚好，我这装满了两个千盅壶，给您端上来。” “哎！哪能要那么多，给我来三盅就好。”李天锐笑着说。 “哎，好嘞，三盅龙根仙酿~~~~~~~~~”唱和的声音传出很远，一波三折甚至还带了点水磨腔，让顾子澈想起前世有些酒吧里点了贵的酒后，会有个尬死人的上酒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土豪点了什么什么酒。 王掌柜去取酒后，旁边一个男子凑了过来，和李天锐寒暄了一番。 “李老板最近在做些什么生意？听说您要把军火生意开到前线了？” 李天锐点了点头，高兴地说道：“是啊，宗里刚下发了战列舰生产许可，我打算把公司全部挪过来，开上几千个战列舰生产线，其他的那些产业该卖的都卖了。” “李老板大气啊！其他人可没有您这豪爽的出手，您这是要赌一手虫族入侵的战争财了？” 李天锐摆了摆手：“说什么战争财，虫族入侵可是整个修仙界的大事，要是被打进来，难道要重演三千年前的事吗？我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怎么能老想着发财？我李天锐自知没什么修炼的兴趣，也就有这点钱，援助宗门抵御外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整个酒馆寂静了一瞬，然后立马调整好表情，纷纷大声称赞李老板高义。 叶少游拍了一下顾子澈的肩膀，凑过来小声道：“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管人家干嘛。”顾子澈没理他，“傻子能当军火企业老板？” 叶少游嘟着嘴：“指不定是个没脑子的富二代呢？我看他年龄也不是很大。” “你少说点吧。”顾子澈无奈地道，“管他什么理由，多一千条战列舰生产线不好吗？” “……说的也是。”叶少游耸了耸肩，小抿了口面前的酒。 这时，凯德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隐约有血迹，装甲也坏了不少，但从他那舒畅的表情看来应该是打赢了。 “王掌柜，上酒！要最烈的！”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小东西输给了我三万，今天老子开心，喝了！在坐的酒都我请了！” “好嘞！千日醉一坛~~~~~~~~~~~~”王掌柜高声唱道。 这时，凯德看到了坐在中央的李天锐，笑着走到近处，打了声招呼：“呦，李老板啊，很久不见啊！” 李天锐也对他爽朗地笑了笑：“凯德你也别喊老板了，和掌柜的一样喊我李先生就行，我啊，之前忙着搞生产线，哪有空来喝酒，这两天该批的都批下来了，听说掌柜的这里来了新酒，就顺便过来尝一口，不过我的酒还是我自己来付钱吧，多谢你的好意了。” 凯德挠了挠头笑道：“当然当然，李先生喝的酒哪是我请得起的，就祝您的新厂开业大吉了！” “承你吉言！哈哈哈！”李天锐笑了两声，然后端起王掌柜刚刚端上来的龙根仙酿，闻了两下，“真不错啊，这防线区内可见不着这种好酒，还得是王掌柜有手段！” 王掌柜端着一坛千日醉，点头弯腰地笑道：“哪里的话，李先生折煞了，我就一小开酒馆的，可比不上李先生的大生意。” 一时间，酒馆中其乐融融，又想起过两天增援也要到了，宗门可能会准备反攻，众人的情绪就更加高涨了，一个个地端着酒去敬凯德，凯德倒也豪迈，直接拿着千日醉和众人们拼酒，好几杯下去脸都不见红。 这反倒激起了众人的好胜心，非要车轮战和凯德拼酒，看他什么时候倒下，连李天锐都过去对饮了一杯，起哄声叫好声还有发酒疯的声音将酒馆的屋子都震得抖了几下。 “真好啊。”顾子澈微笑着感叹，“这样的精气神，看起来下个月就能把虫族赶回去了。” 他抬起酒杯，品了口杯子里的廉价酒。 安文朔嫌弃地瞥了一眼，一口酒也不喝：“这些炮灰算得上什么，真正挡住虫族是是我血仙剑宗的真君天尊们，要不是他们在，这些乌合之众能挡得了虫族一天？” 这话听得诸弘略感不爽，都是真君天尊们的功劳，那他们的浴血奋战算什么？ 不过顾子澈率先举起酒杯和安文朔放在桌上的被子碰了一下：“倒也不能这么说，真君天尊有他们的使命，下面的人也有存在的意义，缺一不可，我只是感叹一下修仙界的士气和民心可用。” 安文朔也没有继续抬杠，接着话头道：“那当然，我们血仙剑宗什么时候怕过虫族？当年就是靠着杀虫族起家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整个朱雀星系上上下下谁都不会觉得我们打不过虫族，这是宗里三千年以来建立的自信！” 他骄傲地挺了挺胸，上面有血渊谷的记名弟子徽记。 “说的也是，为三千年以来浴血搏杀的前辈们干杯。”顾子澈举杯，另外几人也跟上，瑟维斯用触手缠着杯子举起，安文朔想了想，夸的是他的先辈，这不干杯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嫌弃地抬起杯子和众人碰了一下，但没喝里面的廉价酒。 气氛稍缓，诸弘趁着机会给四人讲了许多他过去队伍的故事，顺带传授一些配合的技巧。 而另一边，凯德渐渐不支，在一坛千日醉灌下去之后摇头晃脑地在酒馆里跳起了他母星上的传统舞蹈，充满了野性和力量感，然后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其他酒客们也都笑着、勾肩搭背地坐回了座位上，把最能喝的凯德干趴下之后，都放肆地豪饮了起来，也不用灵气逼酒气，然后一个个醉倒，只有一小半人还强撑着没喝多，准备把同伴们抬回住处。 顾子澈等人都只是小酌了几杯，反倒是诸弘有些喝多了。 再次凑齐五个人，总能让他想起那些被埋葬在黑暗的星海中的队友，酒气涌上脸颊，白雾里，隐约还能看见熟悉的人影在谈笑着。 他毫无知觉的一杯一杯地灌着，仿佛只要一直这样喝下去，就能离那些人更近一些。 直到他抓到了一个空坛子。 他已经把五个人的量喝完了。 “喝醉了啊……”他嘟囔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吧，走吧……” 四人面面相觑，一同站起来，跟随者诸弘的步伐。 走到门口时顾子澈才想起来好像还没付钱，然后跑到王掌柜那里去把钱结了。 王掌柜非常热情，哪怕来的只是一个大乘期修士也微微弯腰，不断点头，笑得像脸上绽开了花：“清玄是吧？第一次见你啊，以后可得常来啊！你才大乘期就分到了突袭小队，一定是很了不起的天才吧？真不错，你看你穿这衣服，气质就顶棒！” 这是顾子澈自从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人，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只能在那里尴尬地笑笑，同时在心里感叹王掌柜真会做生意。 “哎，五坛平康酒，五百二十，收到了，慢走啊！”王掌柜笑着说道，“诸队长是个很好的人，在附近的几个队长里是最温和的，可得跟他好好干啊，你们在前面打得好，我这老家伙在后面也安心些。” “嗯，我知道的，走了，王掌柜。”顾子澈关掉终端的付款屏幕，挥了挥手，跑出门外跟上了队伍。 不过他们没走多远，劣质酒喝五坛也不是多大事，诸弘在外面被风吹了一下就醒了，然后在这里等着顾子澈。 看到他跑来后，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他没说要还账，五百二十星币并不多，但却是一个小人情，将心比心，他相信顾子澈肯定更愿意让自己欠一个人情，而不是当场还掉这五百二十块。 以后他找机会还顾子澈一个人情，还多溢出一些，若是顾子澈有心，便会在心里记住，日后又找机会还给他，而他又会还回去，这样一来二去，彼此的关系就更加接进了。 若是在互相帮助的途中能带动别的成员那就更好了，互相帮助互相欠下人情，这样你来我往，才能促进交流，团队的关系才会建立起来， 这便是诸弘没有说出来的心眼。 作为一个突袭小队的队长，他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实力和知识面，还有如何整合小队、如何建立友谊、如何配合战斗、如何建立集体感这些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 第四十六章 【夜航星】 离开酒馆之后，他们穿过传送门，抵达了第一道防线。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自律机械和低阶修仙者们到处修补着残破的设施，最远处的几个行星堡垒已经彻底坠毁，甚至还有一个被炸成了碎片，正在由工程队回收物质。 只要有时间，这些废墟依旧能变成新的行星，以修仙界目前的科技，壁垒行星的回收率能达到80%以上。 也就是说行星被炸了没事，只要时间够，还能变成一个大小是原先80%的新行星。 但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来到这个星系的第一序列星后，诸弘带着四人前往了一座地下基地。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闪烁着奇诡光芒的七彩薄膜，像倒扣的碗一样扣在地上。 诸弘面色平静：“准备好，自己用灵气护体，我们要进入亚空间了。” 而后，他独自走入了光膜，安文朔和瑟维斯也跟了上去。 只有顾子澈和叶少游两个人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顾子澈有不少穿越亚空间的经历，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他感觉浑身都在被拉伸、挤压，仿佛变成了毕加索笔下最抽象的图案，又破碎又像面条。 在经历过仿佛极其漫长的时间后，顾子澈骤然感到周身一空，然后重新掌握身体，跌坐在地上。 面前站着的安文朔投来鄙夷的神色：“你不会没用过亚空间透膜吧？” “确实，第一次体验，很奇特。”顾子澈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墙壁站起来。 安文朔又卡住了，顾子澈这一承认，他本来想好的用来彰显优越感的台词又说不出来了，于是恨恨地将头转向一边，心里暗暗将顾子澈设为了第三个不能拌嘴的角色，前两个是实力恐怖的诸弘和突发性话痨瑟维斯。 但这一下来，全队就只剩叶少游了。 叶少游的适应时间比顾子澈短，跌倒到了一半又用右脚撑住站了起来，像在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就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此时，他正在向四周眺望着，眼中是强烈的惊叹。 ——这是一处巨大的星港。 不同于血仙剑宗的黑红配色，这处巨大的星港通体似乎都由白玉制成，配以金色的装饰，显得庄严辉煌，其庞大程度甚至超过了血仙星环，完全是超大行星级别的体量。 上百个生产线，过万的星港接口，以及庞大的主体区，让它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分堡垒，一座位于亚空间中的白金色星港。 它摈弃了所有生活和娱乐设施，一切的一切都是作为星港而存在，大量的舰船接口就像插满了剑的铁王座，或是刺猬一样，外面有三个不断旋转的环，环上是大量的轨道武器。 “亚空间里的星港？”叶少游感叹着问道。 在他们的印象里，亚空间是危机四伏，且只有无尽的云雾的，谁能想到竟然能目睹在亚空间中的巨构建筑。 顾子澈端详着眼前的建筑，猜测它是灵宝天宗的东西。 七大宗都有自己独特的美学，从服装、舰船到建筑都是如此。 像血仙剑宗就偏爱黑红配色和冷酷的造型，灵宝天宗就喜欢光辉的白玉建筑和典雅的白金色礼服，天师道喜欢明黄色的飞檐斗拱和龙舟画舫。 这都会在其内部形成独特的文化和审美，从而提升辨识度和向心力。 安文朔一脸骄傲地说道：“这是灵宝天宗的【亚空间星港（庚辰型）】，专供跨星域级别突袭使用的前沿型星港，属于军事机密。” 顾子澈追问：“这东西可以屏蔽亚空间灾难吗？” 要知道，在亚空间生活的最大问题就是亚空间诡异的各种灾难，其中有不少连天尊都能杀死，否则以亚空间这种天地灵气充足且修仙者不会老死的地方，完全称得上是福地。 接话的是诸弘：“可以屏蔽一些，但具体多少我们都不清楚，或许星港的总督知道吧，这些都是最前沿的技术，我们只是被授权使用罢了。” 谈话间，四人从廊桥上走入星港，四周是大量穿着血仙剑宗制服的人，冷着脸色，不和任何人交流。 顾子澈看向廊桥之外，那里是无尽的云雾，如果不是诡异的灾难，人们可以在其中自由生存，连凡人也可以，他曾在那里做了三十多年的梦。 梦里……顾子澈突然想起那个梦，但记忆似乎又有些模糊了。 就像你刚起床的时候还将那个梦记得清清楚楚，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彻底忘记了。 就在这一个愣神的时间，其余几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顾子澈连忙跟上。 “怎么了？”叶少游问道。 顾子澈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起了一个梦，但好像又有点记不清了。” 叶少游没有再追问，几人穿过传送门，来到了一处护卫舰港口。 这里和顾子澈之前见过的星港都不太一样，他们靠在白玉状的栏杆上往下看，那里是一个圆形的平台，那中间停着一艘普普通通的护卫舰，但加速轨道的尽头不是宇宙也不是亚空间，而是一处色彩斑驳的薄膜，似乎可以从这里进入现实宇宙。 诸弘边走边说道：“这里的舰船都搭载了【亚空间穿梭仪（毒刺级）】，和我们在虫族后方布设的【隐蔽亚空间信标】配合，可以让这里的船悄无声息地进入虫族后方。” 叶少游一阵惊叹。 要知道，亚空间信标是一个又贵又笨重的仪器，足足有四分之一个月球大小，在后方，很多星系甚至没钱装一个，只能跳到别的星系然后走星门或是超光速飞回家。 但根据诸弘所说，他们竟然研发出了可以躲过虫族侦查的隐蔽信标，直接丢到后方，让整个星港中的舰队都能直插敌后，堪称恐怖的技术。 诸弘看了他一眼，耐心地道：“先别急着惊叹，前线用的都是最尖端的技术，和你们后方用的肯定不一样，一般一项技术的流程是：先在实验室中产生，然后装配军队，在降低造价普及后才放到后方进行民用，而且都是无害化处理后的，这段时间你们还会看到很多新的东西。” 而后，众人来到了护卫舰面前。 这是一艘很漂亮的船，主体颜色是星蓝色，那是一种淡淡的蓝，又带着一点的灰调，能让人想到天空、海洋、宇宙，这纯净的蓝色表现出一种梦幻、空阔、理想的抽象色彩，rgb值在【147，181，207】，其余地方是普鲁士蓝、蒂芙尼蓝和宝石蓝的组合，宛若蓝色的星辰。 凑近了看，还能发现舰船最外层是一道大约三厘米厚的半透明星蓝色水晶，是和血剑级一样的特殊高硬度高折射率水晶，名为【太乙辉晶】。 对顾子澈而言，这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船。 他不禁问了出来：“这里的船都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诸弘答道，“外壳和涂装是定制的。” “真漂亮。”顾子澈感叹。 诸弘难得地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谢谢，这是我妹妹设计的。” “妹妹？”顾子澈有些诧异，在这个时代的中层已经很少有家庭了，只有一些极其复古的修仙者才会选择结婚生子。 当然，顶层是会培育孩子的，因为天尊真君们只要突破不了，终有一天会死在天劫之下，他们需要孩子来继承他们的权力。 像安文朔和叶少游也是如此，他们生来就拥有至少太乙真君的天赋，当家族的族长死于天劫后，他们便会继承家族的财富与权力，继续站在阶级的顶峰。 “是的，我父母是比较特别的那种。”诸弘带着微笑，打开船舱，让众人都坐进去，“二百年前我刚刚晋阶金仙后期时，组织上让我去担任突袭小队队长，我即将拥有自己的船，那小姑娘高兴坏了，在学校里就给我画了图纸，让我照着这个样子做。” 他的左手轻轻拂过舰内星蓝色的墙壁，和寻常舰船的科技感不同，这艘飞船的内饰带有一种小女孩对于太空的幻想——它有着星蓝色水晶的墙壁，还有专门用来养植物和放置玩偶的凹槽，门边挂着金色的星星风铃，驾驶室后面的客厅里有着三张儿童沙发，地毯图案是新一期的“群星魔法少女”。 这种可爱的风格让安文朔和叶少游都有点不太适应，脸色变了好几变才勉强抑制住吐槽的欲望。 倒是顾子澈非常喜欢，小孩子对宇宙最纯粹的幻想和热爱，冲淡了这片星海的压抑与黑暗。 “这艘船有名字吗？”他问，他总觉得这么漂亮的船如果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会很遗憾。 “有的。”诸弘微笑道，“她叫【夜航星】。” 顾子澈抚摸着星蓝色的墙壁：“真不错，像在黑暗的宇宙中航行的星辰。” “谁说不是呢？”诸弘从储物囊里掏出了一张星蓝色的卡，在驾驶室的控制台上刷了一下，大量光幕亮起，辅助ai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她总觉得开飞船得要个钥匙什么的，所以设计了这张卡，灵气认证程序都没装，有点麻烦。”诸弘笑道，但语气里尽是宠溺，半点没有觉得麻烦。 安文朔撇了撇嘴，把话题从这个奇怪的地方扯开：“我们是要住在飞船里吗？” 诸弘指尖微弹，四张卡化作流光分别落到每个人的手中：“这是门禁卡，有些落伍了，多习惯一下，客厅后面是房间，刚好空了四个，你们可以自己布置，买私人物品记得下载血仙防线交易中心的软件，外界的物品是送不进军管区的。” 顾子澈接过卡，稍微观察了一下整艘护卫舰的构造。 舰艏部位是控制室，因为战舰ai只有辅助权限，因此移动、武器、观测等都需要人来控制，最低载荷是2人，一人负责观测和驾驶，一人负责武器系统。 当然，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密钥来让ai控制驾驶，这样一个人就能操控这艘【夜航星】。 控制室后隔了一个损控舱，然后才是生活区，有客厅、储物室和房间，舰艉则是武器库、弹药库、数据中心、设备舱和引擎舱。 飞船并不大，甚至比顾子澈初来星海时坐的那艘破烂的铁灰色护卫舰还要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艘船搭载的各类武器和设施都是整个人类文明的尖端军用产物，远非那种三百年前的小破船可比。 顾子澈刷了卡走进了房间里，诸弘说的没错，这种认证方式实在过于原始，或许是那个女孩在某个动画片上看到的吧。 房间中的空间并不小，粗略估计有三百平米，比标准篮球场小一点，而这艘护卫舰显然没有这么大的体积——这些房间全都是被空间折叠技术制成的，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像走进了一个储物囊里。 屋内没有任何设施，但整个墙壁都是全息显示屏，他只要在星蓝色的墙壁上按一下，就会浮现出操作界面。 在和终端链接后，他甚至不需要接触墙面，直接靠意识操控终端，就可以操控整个房间。 在和整个房间的系统连线之后，顾子澈才知道，这里并非是没有家具，而是都藏在了墙壁后的隐藏储物间里，他可以在任意地点让这些家具出现。 这里需要运用液态金属的技术，才能允许家具穿透墙壁，因此让房间的造价高了一大截。 顾子澈则认为这毫无作用，毕竟作为一个单人卧室，这里已经足够大了，没必要再将家具隐藏来显得空旷。 他将现有的家具都调了出来——一张全新的床和一套全新的桌椅，都是很普通的型号，然后就没有了，似乎已经将前任主人的痕迹彻底抹去。 但顾子澈也不需要更多的东西，对于一个修仙者而言，实际上除了修炼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刚需。 目前的房间、家具、食物等，本质上只是文化因素和享受因素的共同作用。 就像软体文明一样，即使他们的大章鱼肉体早就能遨游星海，但依旧喜欢泡在水里，这并非是刚需，而是享受。 刚想到这里，顾子澈便听到门外传来诸弘暴躁的声音： “瑟维斯！不能往房间里放海水！！” 第四十七章 文明分级 顾子澈一划屏幕，打开门外的景象。 大量的海水从瑟维斯的房间内涌入，然后又被液态金属吸收后化作循环系统的一部分。 诸弘释放着大量的灵气，将这些海水全部湮灭，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气冲冲地离开。 顾子澈此时也没什么事，想起瑟维斯所在的软体人文明是以科技和智慧见长的，于是出门，打算和这位软体人聊聊天，毕竟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位外星人。 瑟维斯的房间里此时空空荡荡的，作为软体人，他并不需要人类世界的家具。 看到顾子澈来后，他的头部蠕动了一下，长出一张嘴来：“你好，清玄。” “你好。”顾子澈本来想握手，但不知道要握哪条触手，于是放弃了这种礼仪性的行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神文明的生物，对你们比较好奇，想询问一些问题，这是否会冒犯到你？” 初次交流，顾子澈显得很礼貌。 “当然不会，”瑟维斯答道，六只大眼睛不断闪烁，“实际上，我们也对你们抱有很大的好奇，每光轮都有大量的留学生来修仙界留学。” 他的十二根触手还在湿漉漉的地上不停地拍打着，看起来对不能住在海水里这件事比较不满。 顾子澈问道：“听说海神文明非常擅长科技，那么你们的科技水准对比修仙界和其他文明如何？” 这是顾子澈一直以来都很想了解的事情，在过去，他一直受限于自身地位和周边人的格局，没法了解到最高的科技水准。 “嗯……从综合评价来说，海神文明无疑是已知文明中在科技方面最强的文明，但实际上这些科技体现在方方面面，单论军事实力，并不是十分突出，因此我们最早与修仙界签订和平条约共同发展。” “在光脑、能源、护盾、机械、工业、农业、环境改造、循环利用、建筑、战舰性能等方面，海神文明都居于领先地位，在军事方面，我们的反物质护盾和零点反应堆都是顶尖的存在。” “但在装甲领域，无论是甲壳蜥蜴文明的【星银鳞片装甲】还是你们修仙界的【银河古金】都要超过我们的强相互力装甲。在能源领域，虽然修仙界还没有对真空零点能进行开发，但仙灵引擎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甚至还可以进入亚空间。” “等等！”顾子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强相互力装甲】？是指那种绝对反射电磁波、绝对光滑、温度处于绝对零度的材料吗？” 他内心暗道：“这不就是水滴？” “是的。”瑟维斯点头，“这是顶级文明装甲的门槛，但也是常规科技的天花板，再往上就只有中子星材料比它更硬，强相互力装甲只是锁死原子核，而中子星材料则是直接压破了原子核，导致质子和电子被挤出并挤压形成了中子。对了……我听说甲壳蜥蜴那边还提出了夸克装甲，或许我那些学材料学的同学们比我更了解一点。” “甲壳蜥蜴文明的【星银鳞片装甲】可以做到中子简并态，修仙界的装甲则完全规避了物理法则，你们甚至可以通过一些绘画（符箓/阵法）来加强装甲的硬度，我们完全无法理解。” 顾子澈心中一动，继续追问曾经看过的科幻小说里的东西：“那有没有一种将微小的物体加速到近似光速来摧毁恒星，使其超新星爆发的武器？” 瑟维斯答道：“这是比较老旧的武器了，本质上就是亚光速轨道炮的进阶版，一般用于清除低阶文明，在顶级文明之间并没有作用。” “那要怎么防御这样的武器？” “很简单，在领地范围上建立一圈低光速区域，然后设立拦截炮，当该物体进入低光速区时使用拦截炮击落即可，而且就算真的命中，超新星爆发对于我们而言并非是什么大灾难。” “另外也可以通过恒星巨构来进行精准防御，像我们现在所在的前线，每个壁垒恒星上的能源巨构并不是只有提取能量的功能，还带有大量的防御设施和低光速带。” 顾子澈继续问：“那么是否有一种宇宙规律武器，可以将一个区域由三维坍缩成二维？” 瑟维斯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们在两千年前曾经构想过类似的规律武器，除了你说的这种，还有更改部分宇宙常数的东西，但……基本毫无进展，依旧只是科幻小说中的幻想。” “而且规律武器的研制需要大量的资源和力量，整整两千年看不到任何进展让我们都失去了信心，目前主力科研方向是借鉴异能文明的特长，发展我们的应用领域。” “好吧。”顾子澈对目前已知文明的科技水准有了大概的估计，也就是摸不到规律武器，但常规武器基本都有了，并且陷入了科研的停滞，异能文明纷纷学习科技，科技文明纷纷研究异能，试图从对方的身上找到继续进步的空间。 “对了，我想再了解一下，为何已知文明之间会出现外交？”顾子澈问道，“我们之间的差别很大，善意和恶意并不好区分，但就我了解的情况来看，除了虫族这样热衷于杀戮的种族，其余之间都有广泛的外交。” 瑟维斯立即说道：“因为确保互相毁灭。” “什么意思？” “当一个文明掌握了【真空衰变】的能力后，他就有了毁灭整个宇宙的能力，而如果他能在受到敌人突袭后依旧具有真空衰变的能力，那么我们认为它便成为了【高级文明】，因为他有着威胁整个宇宙的实力，即使这样的威胁要以同归于尽为代价。” “真空衰变吗……”顾子澈打开终端搜索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真空不是真空，真真空和伪真空之间隔着巨大的能量，如果能击穿这层能量保护层，就可以激发真空衰变，导致连锁反应，大毁灭将以光速扩散至整个宇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它。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恐怖武器，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只要掌握了真空衰变，哪怕敌对文明比自己强很多，也不敢逼迫得太紧。 当然，前提是你激发真空衰变的粒子加速器不能被人家一锅端了，这就和【二次核打击能力】有稍许的相似之处，你得先抗住敌人的第一波进攻，保住你的反击武器，才能和敌人同归于尽。 瑟维斯继续解释：“因此，我们对于不具有真空衰变的土著实行清除战略，但对具有真空衰变的高级和顶级文明实行和平共处的战略。” 顾子澈暗道：“也就是说，对中低文明而言是黑暗森林，对高级以上文明而言是太空歌剧……” “那么文明分级有具体的标准吗？”顾子澈问道。 “嗯……通常来说，低级文明是指还没有脱离母星的土著，中级文明是指脱离母星到掌握防御性真空衰变之前，高级文明是指掌握了防御性真空衰变到拥有跨河系领土之间，顶级文明是指拥有了跨河系领土的文明。” “因为对于黑洞物质和高维的研究并没有关键性的突破，所以物质量是最贵重的物品，只要有足够多的物质量，就能制造更多的星球和空间站来容纳更多的人口，就能制造更多的战舰。因此，掌握一整个河系的物质量（30亿恒星系）是顶级文明的门槛。” “另外，由于最早的高级文明都发展到了顶级文明，我们又在大规模地清理中级文明，目前整个已知宇宙中只有被圈养的低级文明和顶级文明的存在，中级高级文明只是概念上存在而已。” 顾子澈点了点头：“谢谢。” 网络上的信息大多有信息锁，七大宗对于普通民众网络知识的分级让他很难在网络上得到真正的回答，搜索到的不是谣言就是低智营销号，瑟维斯今天的描述对顾子澈而言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他基本掌握了当前已知文明的发展水准和外交策略。 这并非是太空歌剧也并非是黑暗森林，而是二者的结合体，有点类似于宇宙多极化，八个文明互相确保毁灭，只进行低烈度的战争（虫族除外），不同的是，这样的多极化里没有第三世界存在的空间。 而这种格局的出现，根源在于【真空衰变】：一个宇宙时代的自爆卡车，你敢让我亡国灭种，那我直接拉着整个宇宙上天。 瑟维斯的六只浅蓝色大眼睛眨了眨：“不用道谢，人类社会的道谢是基于你们的【人情】特色，说谢谢代表着一个个体对另一个个体表达的善意和内心的理解，以及对【人情】的记录，而后逐渐转变为礼仪性的词汇。在某些时刻脱离了这个词本身的意义，需要结合情况和肢体语言表情动作来猜测，我们认为这是不可理喻的，充分体现了人类的复杂性。对我们而言，互相帮助本就是理所应当的集体意识，我们不需要通过说某个特殊的词汇来表达这种情绪和态度。你对我说谢谢我会感到非常奇怪，就像你吃饭之前都要解释一遍你吃饭的理由一样奇怪和多余，如果你为此在日后对我进行帮助，我也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你在日后不对我提供帮助，我也不会产生负面态度……” 在提到社会学领域后，瑟维斯瞬间展开了语言攻势，将顾子澈说得头昏脑涨，在客套了几句后逃出房间。 在回到自己房间里后，看到叶少游刚刚也从房间里出来，向顾子澈打了个招呼：“嘿！你下了那个【防线交易所】软件吗？” 顾子澈摇了摇头：“还没有，怎么了？” “那里面好多东西，走走走，进房间坐着看！”叶少游跑过来勾肩搭背地将顾子澈拉进房间，然后自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将终端内的东西推送给顾子澈。 顾子澈打开终端，下载了那个有着红色图标的【防线交易所】。 “用星币买的都是普通东西，而且比外面贵个十几倍，完全就是赚黑心钱。”叶少游吐槽道，“但是军功兑换的东西特别好，价格便宜，而且全都是外面不好搞的东西，我刚刚看了，连诸队长的那艘护卫舰都能直接用军功买！” 顾子澈依言打开了软件，然后切到了【军功兑换】那一栏。 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类别标签足足有上万个，甚至顾子澈都瞄到了【民用驱逐舰生产许可证】，那可是东雅都没搞到的东西，余晖星要是有了条驱逐舰的生产线，军工的利润率甚至可以翻倍！ 除此之外，小到护卫舰大到母舰，全都可以用军功直接兑换，包括但不限于星系所有权、金仙级奴隶、官位、血统、修为、天道灵宝等等，几乎所有能交易的不能交易的全都在这里列出，甚至只要军功够高，血仙剑宗的外门长老都能买。 但加入军功能高到那种程度，就算你不买，血仙剑宗也会邀请你担任外门长老，那种兑换项目就是挂在这里吸引人的。 若是把兑换价格从高到低排，就能看到上面全是修仙者一辈子的追求，就像是挂在面前的骨头一样，让所有修仙者们趋之若鹜，拼命攒军功。 至于军功的获取明细则在旁边的介绍栏中记载：个人终端会根据击杀敌人的实力、地位、价值，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数学运算得出实际军功，此外，对战局做出任何贡献的，都会有军功奖励，不过这些一般是由高层讨论后下发，只有击杀是个人终端直接计算。 击杀一只散仙级别的虫族是1点军功上下，地仙境是5，天仙境是15，而顾子澈刚刚看到的【民用驱逐舰生产许可证】足足要一百万军功。 这个数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幻梦号还在，主炮开个五六次就攒够了，但仅凭顾子澈一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叶少游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可以兑换的各种神兵利器天材地宝，而顾子澈则点开了书籍分类。 他并没有忘记，外界一直找不到七大宗之前的历史，他想看看这里有没有能兑换的书会记载这些。 这一翻，倒真让他找到了一些端倪，其中血仙剑宗创始人之一的血渊天尊的日记就能在这里兑换到，售价一千二百万军功，内容描述上是说记载了血渊天尊的修行心得和日常。 修行心得顾子澈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这是一位在三千八百年前活跃的顶级强者的日记，很可能会记载对他有用的信息。 找来找去，突然，顾子澈看到了一个标题：天劫保护名额。 点进详细信息，里面没有说明流程，只是说预计可以降低20%天劫的威力，售价一千一百万军功。 而顾子澈猜测，这玩意很可能和九转星系的干涉仪有关。 第四十八章 【导弹神威天罚大将真君】 虽说军功的兑换列表中有不少线索，但看着那后面跟着的一长串的0，还是得在战争中想办法。 这时，诸弘通过终端发来了一份资料，并附言道：“研究一下，五个小时后出航，你负责武器系统。” 顾子澈点开资料，里面是几十页武器系统的简介，是真的“简介”，完全是傻瓜式操作，相比起他曾经看过的数百个g的血仙星环操作手册，简直是婴幼儿水准。 只是十多分钟后，顾子澈便将内容全部记下，然后又根据其中的内容，自己在终端上找资料进行拓展研究。 出航前半小时，诸弘将所有人召集至主控室，并分配任务。 诸弘本人负责驾驶和观测，顾子澈负责武器系统，瑟维斯负责大型仪器操作和损管维修，叶少游和安文朔负责使用仙法透镜进行辅助作战。 待众人就位后，一根根闪烁着仙光的青色丝线开始从主控室的各处伸出，然后轻轻地搭在无人身上，将他们的神识与夜航星号的探测器链接。 当顾子澈再度睁开眼时，他惊讶地发现，他的神识可以轻松蔓延至百万公里的范围，极限变成了九百万公里，相比起之前整整翻了九倍。 这是武器系统附带的定位雷达，运用的是引力探测和灵气探测两种方式，当接入神识后，可以将神识放大约8-10倍。 顾子澈能感受到，在九百万公里内，他可以随意锁定任意目标，并以自己的意念操控武器，仿佛他变成了战舰，而这些武器则是他的四肢，几乎没有任何阻滞。 忽然，诸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准备出发，目的地已共享在星图上，瑟维斯，启动亚空间穿梭仪，注意，以后我说准备出发时，默认启动穿梭仪。” “是。”瑟维斯答道。 “注意，应当回答‘收到’，并重复我的命令。” “收到，启动亚空间穿梭仪。” “很好。”诸弘道，“这是为了防止命令传达不清晰和预防心智干扰类能力，当接到命令后，必须简短地重复指令。” 这些新成员全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甚至连像样的军事训练都没经历过，因此诸弘直接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包括对答口令等。 而后，仙灵引擎点火，大量的天地灵气被汲取进入反应堆中，转化为青色的无声之火，从舰艉的管道中猛地喷出，舰内一震，而后在星港的加速轨道上开始加速，仅在一秒钟后便提升至8km/s，并造成巨大的重力，但对修仙者而言只不过是小事罢了。 亚空间穿梭仪同步开启，夜航星号撞上了光膜，然后消失在了加速轨道的尽头。 …… 交战区，乙未0421星系。 这个星系位于第一防线之外，属于虫族的中段，并没有后方的防守力量，也没有前线的主力舰队，是比较安静的无人区。 一艘星蓝色的小船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但没有惊起任何波澜，隐蔽法阵开启，天地灵气随着舰身上刻画的法阵流淌至每个阵眼，为整艘飞船镀上了一层浅青色。 仙灵引擎的功率也逐渐降低，从穿越亚空间的状态逐渐降到低俗巡航的状态，舰艉的青色火焰也变得温顺平和。 顾子澈的神识散发开去，开始观察这个星系。 在他看向星海的一瞬间，便发现了异常：“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一颗白矮星？” 这片星系里空空荡荡，除了中央那暗淡的白矮星外，什么都没有。 “是这样的，这就是虫族。”诸弘说道，“它们会掠夺一切物质，当它们占领星系后，整个星系的物质都会被它们拆作战斗单位，然后再去掠夺新的物质，就像星际蝗虫一样。” “那我们的目标呢？” “找地方隐蔽，寻找高价值目标出手。”诸弘控制着夜航星号远离了信标，然后在星系引力范围的最边缘处停下，于黑暗的星海中保持沉默。 四周一片寂静，最近的白矮星闪烁着淡淡的光，像年老的恒星，逐渐被时间压弯了腰杆。 没有虫族的踪迹，九百万公里之内是无尽的星际尘埃，这样的范围看起来大，但其实也只有地日距离的十七分之一，范围内连一颗小行星都没有，被虫族搬得很干净。 宇宙苍茫闪烁，人类微弱渺小。 顾子澈的心思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无所事事的现状让他开始思考哲学上的终极问题。 人类应该走什么道路？修仙界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将以什么社会形态生存？时间是单线的还是有着平行宇宙的？种族主义有意义吗？像虫族这种杀戮至上的种族应该赶尽杀绝还是试图同化？ 一直以来，他向来是照着经书中的语句来规范自己的行为，但很显然，在数千年后的现在，古老的经书有着它自己的局限性。 或许那是那个时代的经典和颠扑不破的理论，但难以指导这个时代的生产和生活。 顾子澈开始意识到，他需要一部星际时代的新经书。 就如同庄子的创新一样，他需要结合这个时代背景，在旧道德的基础上推陈出新。 师傅和前辈们可从没有教过自己如何杀虫族，上古先贤们说的以德报怨也显然不适合面对虫族。 甚至在那时，民族主义种族主义都还没有出现，因为华夏族裔打来打去也只是内斗，蛮夷一碰就碎，也没遇见过外星人。 想到这里，顾子澈突然有些激动，他意识到了他的幸运之处： 他是来自五千年前的观察者，他可以轻易地跳出这个时代的窠臼，以一种俯瞰和审视的角度抽离地评价这个时代，而他完全可以根据这个时代独特的背景，写一部新时代的经书，让古老的理论绽放新时代的光彩。 就像《旧约》后的《新约》，就像《道德经》后的《南华经》。 “如果我真的要写的话……书名该是什么呢？”顾子澈思考，但转瞬之后又哂笑了一下。 连内容都不知道写什么好，怎么就开始想书名了。 他暗暗警示自己：“连大道的边都摸不到，暂时先别考虑这种事情了……起码也得成仙后吧。” 这时，安文朔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还要等多久？” “等到目标出现。”诸弘平淡地说，“你要是觉得不耐烦，我也可以带你去主战场，那里每分钟都要死上成百上千的金仙，如果你认为你能活下来的话。” “……”安文朔不说话了。 四周再次陷入了寂静，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灵气雷达发出了警示，远方传来扰动。 顾子澈汇报：“约两千万公里外有灵气扰动，疑似虫族，不在神识探测范围内。” 而此时，诸弘已经将目标的影像共享出来了。 他说道：“我被战舰设备增强后的神识极限范围是半径0.001光年，侦测方面我会负责。” 共享的画面出现在了意识的左下角，所有人都能看到，数百只硕大的半透明圆球出现，每一个都有着小行星的体积，外壳形似浑浊不堪的方解石，下面隐隐有绿色的液体流淌，外壳上长满了奇怪的凸起，且有一片片的鳞甲，偶尔舒展开来，能看到被隐藏起来的巨大半透明螯肢，整体像一个蜷曲的超大号西瓜虫。 叶少游双眼放光：“我们能上了吗？” “上个屁！”安文朔张口就是骂声，“贱民是不是不识字啊？虫族的能力都分不清楚就上战场？这一百多个【守卫者】个个都是真仙级的防御能力，我们拿命上？” 叶少游自知理亏，但这个嚣张的小子当面，他不愿落入下风，于是回杠道：“嘁，这就怕了？” “别吵了。”顾子澈说道，声音不大，但二人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瑟维斯早已将大量数据共享至意识屏幕之中，详细分析了所有守卫者的数据和可能的行进路线。 诸弘说道：“瑟维斯，将情报发给第二防线戊戌43412星系的指挥官，我们不动。” 除了后方干扰和伏击之外，他们也有着进行情报探测的任务，不过只是附带的，因为前线的【监听阵列】会将数百万光年内所有的异动全部收集汇总并分析，并不依赖突袭小队提供的情报。 但有至少比没有好，监听阵列也不是没有出错的概率，因此后方的仙灵光脑阵列会对所有的敌军情报进行总的分析。 于是夜航星号目睹了守卫者们掠过此地，继续在黑暗中沉默。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突袭小队也来到了附近，进行隐蔽，并和夜航星号建立了联系。 两天后，伴随着灵气扰动，又一队虫族出现在了极限探测范围中。 瑟维斯的消息出现在频道上，他（它）已经放弃了振动发声，直接意识转文字，将信息发在公共频道上：“四百虫族单位，初步判断是物质资源援助，一只【时空蠕虫】，三十只【守卫者】，十只【运输者】，二十只【采集者】，其余为【巡逻者】，正在保持15%光速移动。” 由于光速和亚光速航行时撞到物体会对虫族单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因此在靠近前线的航道里，他们只能维持在低速，这就给了突袭小队拦截的机会。 安文朔有些焦躁地喊：“出手吗？” 但诸弘没有理他，而是在别的频道和此地的另外几支突袭小队联络，片刻后说道：“瑟维斯，开始靠近目标；清玄、安文朔、鸣剑，武器锁定【时空蠕虫】。” “收到，目标二号时空蠕虫。”顾子澈锁定了目标。 【时空蠕虫】是虫族中极其重要的单位，能仅凭自身开启虫洞，背负着切入战场或是逃跑的责任，在面对虫族单位时，不需要内战中常用的跃迁干扰仪，只需要击毁时空蠕虫，就能断绝虫族逃亡的路线。 原先的时空蠕虫是一种恐怖的血肉生物，顾子澈在资料图鉴上看到过，通体是血红色，长满了扭曲的肉芽，环节部位有着银色的腐烂区，诠释着穿越时空带来的痛苦和扭曲。 但如今，这玩意无疑漂亮了许多，外壳是银色的未知材料装甲，内部则是硅化合物，除了头部依旧是恐怖的环形多圈牙齿之外，完全就是一条在宇宙中闪着光的美丽银色长虫。 诸弘再次发来警示：“注意，你们需要在5秒内彻底击碎时空蠕虫的头部，否则虫洞的开启将不可逆转。” 三人纷纷喊着“收到”。 顾子澈小心翼翼地调出反物质导弹，夜航星号的下腹处缓缓伸出四根黑色的支架，并开始锁定目标。 转化为硅基生物的虫族非常难缠，本来很好用的伽马射线、雷霆武器、血液仙法等全都不再奏效，只有动能武器才能摧毁虫族全新的身体，但动能武器过于笨重和缓慢，而且价格高昂，和虫族的虫海去换显然没有能量武器来得划算。 【夜航星】号上有着大量的能量炮台，但轨道炮只有两门，电磁加速轨道被隐藏在空间格之中，否则仅凭小小的护卫舰根本载不动加速轨道。 不过所幸的是，它还载有二十发反物质导弹，这种恐怖的导弹能对宇宙中几乎所有目标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虽然价格高昂，但换掉时空蠕虫这种高价值单位依旧不亏。 此时，安文朔开始念念有词：“导弹神威天罚大神真君勑煞摄，其神乃日月之精，宜今日今时使之。但取六甲头日，朱书此符，佑我导弹天威，其疾如光，以此银甲恶兽之颅为的，穿行日月，掠袭无碍，既出必中……” 一边念叨，还一边手持一叠黄纸符箓，用朱砂飞快地书写，然后将一张张符箓穿过【仙法透镜】，贴在了战舰下方的导弹上。 顾子澈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导弹神威天罚大将真君？那是什么？还有这神位？” 他自诩通读道藏，但还真没见过司掌导弹的神的。 “这都不知道？”安文朔一脸嫌弃，“这可是四千年前的上古神君，被天师道的【封神坛】册封为‘导弹神威天罚大神真君’，发射导弹之前必须得上柱香，能保佑导弹必中目标，不会被拦截，而且速度奇块，我这【导弹神威箓】更能将增幅强度翻倍！” 顾子澈心说四千年前的“上古神君”他的确不认识，你要说五千年前的绝对认识。 但这几千年来，连册封的神位都变得奇奇怪怪的这种事情属实让顾子澈感到几分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种发射导弹前还得上柱香帖几张符的画面，让他产生了一种马拉火车的既视感。 而就在夜航星号靠近目标的期间，大量的符箓贴满了整个战舰，除了【导弹神君】之外，还有【护卫舰神将】、【轨道炮大神】、【隐形司吏】、【神速上仙】等等、 夜航星号本身在舰体上铭刻的法阵也逐渐闪亮，这个名为【九宫坚壁阵】的护卫舰阵法能将舰体的护盾和装甲防御力近乎翻倍。 当此之时，顾子澈再度感到了星际时代修仙者们的不讲道理，当你说材料学的时候他们直接跟你扯玄学。 怎么提升装甲硬度？搞中子星材料？不不不，我们贴个符上柱香，阵法一开，搞定！ 虽说这种提升终究有上限，但它的的确确打破了科技壁垒，越过了基础科学的发展，帮助修仙界在科研水平还不够的情况下，强行将整体实力拔高了一个台阶。 ———————————————————————————————————————— 古有黄老之继、老庄之承；以其道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时而变，日久弥新；与时迁移，应物变化；虚无为本，因循为用；因时为业，时变是守，故有推陈出新之说。 今去老庄之世七千余载，世态变迁，不可以古之道而执今之有，故余著《道书》，上继天人之学，下开黎民之世；能知古始，是谓道纪，能明既往，是谓道用。 ——《道书·序言》（清玄著） 第四十九章 圣人之思 追逐跟近了两分钟后，夜航星号逼近了正在保持亚光速航行的虫族队伍的一千万公里内，而根据星图显示，附近的7个突袭小队也在附近就位，只等一声令下。 诸弘是这里资格最老战果最丰富的船长，也理所应当地担任起了这个临时的指挥官。 “散兵阵型，突袭！”他一声断喝，寂静的宇宙中瞬间亮起了七道青色的灵气闪光，各式各样的武器如弹起的毒蛇一般射向了这支四百个单位的小型虫族队伍。 来自六艘舰船的二十四枚反物质导弹瞬间锁定了时空蠕虫的头部，并在符箓的加持下如电光闪烁！ 环绕在周围的三十只【守卫者】在敌舰出现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它们展开自己如半透明西瓜虫一样的身躯，像盾一样挡在了时空蠕虫和运输者的身前。 但修仙界的反物质导弹并不是普通的导弹，在它们即将接触到守卫者之前，突然虚化，然后穿过它庞大的身躯，目标直指时空蠕虫！ 其中只有一艘船的四枚反物质导弹被拦截，然后将那只守卫者的外壳炸得坑坑洼洼，那队人显然是比较穷，没钱贴规避拦截的符箓。 但这依然够了，以时空蠕虫脆弱的身躯，两发反物质导弹就足以崩掉它的头颅，二十枚完全是饱和式打击。 就在导弹即将命中之时，时空蠕虫的银色身躯忽然闪烁了一下，然后二十枚导弹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 这是时空蠕虫的天赋【超空间隐蔽】，能暂时地将自身隐藏在其他空间内，以此来躲避致命的伤害。 当然，这样的反应早在人们的预料之中，二十枚导弹燃烧着尾部的灵气喷口，调转方向，一头冲向后方的【运输者】，毕竟截杀虫族运输的物资才是本次突袭的重点。 同一时刻，第二波反物质导弹的袭击也接踵而至，正是要对刚刚跳出隐蔽状态的时空蠕虫造成致命的打击。 虫族这边反应也很快，这些看似笨重的大虫子其实有着运行速度极快的大脑，大量的【巡逻者】牢牢护住运输者，这种形似蝗虫的小虫子本就是消耗品，死再多也不要紧。 而另外二百只巡逻者已经展开生物引擎，飞速地冲向了七艘护卫舰，守卫者的【守卫立场】张开，影响着一切来袭的攻击。 第一波的二十枚反物质导弹炸开，炸碎了几十只巡逻者，但第二波导弹却被守卫立场拦下，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在守卫者的防御网中央，时空蠕虫浑身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正是张开虫洞的征兆。 每次打开虫洞对时空蠕虫都是一种伤害，因此通常来说，如果不是战况紧急，虫族不会直接使用虫洞赶赴前线，但现在既然遭遇伏击，它们也不在乎这点伤害了。 只需要五秒，时空蠕虫就能彻底张开虫洞，并将这整支队伍运抵前线。 但就在这时，一个到处乱飞的反物质导弹突然裂开，一道红色的身影掠出！ 只见那人从导弹中冒出，脚下踩着一艘白色的小船，似乎是某种仙器，瞬间将遁速提升至最高，而后以视死如归的姿态猛地冲向了眼前银色的巨虫！ 顾子澈起初以为是哪个修仙者发起了自杀式的袭击，但凝神一看，却见这人没有三魂七魄，分明是个傀儡。 那人猛地突进至时空蠕虫面前，然后手中翻出一柄折扇，另一只手则掏出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丢出，又用折扇轻轻一扇，一道灵风吹出，将那黑色的球状物吹到时空蠕虫的身躯附近。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两秒之内，那个傀儡瞬间就被时空蠕虫本身喷出的能量光束击杀，但那黑色的圆球却飞到了蠕虫的身上。 瞬间，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引力动荡，一个小型黑洞猛地成型，将时空蠕虫的身躯从中间直接切断！ 那是黑洞炸弹！ 这种炸弹基于反物质的另一种运用，产生一个微型黑洞，虽然只存在瞬间就会被蒸发殆尽，但却能在爆发时以极强的引力拉扯破坏周遭的物质。 而这个傀儡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丢出的，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武器。 虫洞的展开被打断！ 反噬的痛苦让那条银色的大虫子痛苦地扭曲了起来，浑身装甲被腐蚀，但它被炸断的上下两截却在这样的蠕动中逐渐合拢、修复。 只要不命中头部，以虫族的生命力而言，都不算致命伤。 但这已经够了，大量的轨道炮、导弹、雷霆、射线等武器猛地爆发出来，五艘战舰的火力负责暂时击穿防线，另外两艘战舰则直取运输者！ 顾子澈操控着整艘战舰所有的武器开始了过载级别的狂轰滥炸，原本护卫舰不会有这么多武器，但突袭小队的战舰全都是特殊定制过的，要的就是能一波爆发带走高价值目标然后逃之夭夭。 两门亚光速轨道炮，三门仙灵机枪，四门正雷炮，两门伽马射线，还有十发反物质导弹，再加上叶少游的金色剑气和安文朔的血色剑芒，这一瞬间的爆发力甚至堪比许多军用驱逐舰。 负责供能的仙灵引擎不断发出红色的超载警告，瑟维斯十二只触手到处挥舞，操控着整艘战舰的供能处于极限之下。 他的消息跳满了屏幕：“快点！最多再超载七秒！” “放心！三秒后搞定！”顾子澈喊道，借着另外五艘战舰给予的短时间防御真空，他将所有的火力灌注给了一号运输者。 最终，那个圆圆的像星球一样的运输者被反物质导弹炸碎了外壳，然后被恐怖的火力和剑气捣烂了内部，在宇宙中轰然消散。 而此时，二百只巡逻者已经靠近战舰，开始和近防炮对拼，甚至有一只恶心的虫子穿过炮火，扑到了夜航星号的装甲上，用锋利的高能光束口器切割外壳。 但它刚刚准备下嘴，却切到了一块变为金色的装甲上。 叶少游的【真龙不灭身】，在仙法透镜的增幅下加持给了战舰！ 诸弘看着远方爆炸的一只运输者，沉稳地说道：“撤退，紧急亚空间跃迁。” 叶少游以地仙前期的实力为战舰施展炼体术有些过分托大，仅仅是两秒后脸色就逐渐转白，体内灵气如泄洪一般喷涌而出，被仙法透镜瞬间抽得只剩一成。 但所幸安文朔的血色剑光随后而至，以血渊剑法中的一式“潜渊血蟒”将那只巡逻者击飞。 “嘁……”他不满地看着那只飞出后摇了摇头又站起来的巡逻者，若是过去的虫族，他这一招就能把这巡逻者的鲜血抽走大半，彻底失去战斗力。 此时，亚空间模块已经预热完毕，诸弘操控着飞船进行了几个短距离的空间跳跃，远离了虫族的包围圈后一个甩头跃入了亚空间。 时空蠕虫本来可以干扰跃迁引擎，但它中段的伤势和虫洞开辟的反噬还在，因此完全无力干涉护卫舰们的逃离，这也是一开始所有战舰全都锁定时空蠕虫的原因。 不过并非所有战舰都撤离得像顾子澈他们一样顺利，在离开之前的余光里，顾子澈就瞥见了那艘给反物质导弹配符箓的钱都没有的贫穷突袭小队，被十几只巡逻者爬满了装甲。 希望他们好运……顾子澈只能在心里祝福。 周遭的景色从暗淡的星海变为白色的云雾，亚空间再度向修仙者们张开宽广的怀抱。 诸弘设定了星港目标，看了一眼导航图：“五天后到港，还行。” 亚空间和现实宇宙的不对应的，他们进入亚空间后是随机出现在任意一点上，因此每次回港时间都像在抽奖，不过通常来说最久不会超过一个月，原理目前仍未可知。 此次回港需要五天，属于比较快的了。 刚刚脱离危险，叶少游就忍不住喊了起来：“队长队长！我们这次出来有多少军功？” 诸弘打开自动驾驶，从驾驶位上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修炼，顺口说道：“全队共获得188军功，50%属于共同收入，只能用于改善战舰和补充弹药，其余的五人平分，这次运气比较好，干掉了一个运输者，不然不会有这么多。” 但还得扣掉成本……顾子澈心想，用掉的十八发反物质导弹、穿梭亚空间和超载炮击对仙灵引擎造成的损伤等都需要花费军功来修复和补充。 安文朔听到后有些不满：“切……平分吗？这个地仙前期怎么配和我平分？他出了多少力？抗一下巡逻者的切割就快被抽空灵气了……” 诸弘头也没回：“那你这个天仙前期也不配和我平分。” “……哼！”安文朔转过头，有些气不过。 他确实没资格和诸弘谈平分，但让他和另外三个修为都没他高的人平分，又让他感到很不爽。 于是他恨恨地砸了一拳墙壁，一步瞬移至房间里，把门摔上。 顾子澈皱了皱眉，这种态度很不适合团队协作，前线战争危险异常，团队实力越强他们活下来的概率越大，因此他打算去找安文朔谈谈。 而叶少游一看顾子澈往前走，立马知道了这位朋友打算去劝安文朔，一把拉住了他：“清玄，别去。” 顾子澈回头：“怎么了？” “你不用管他，这种人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你说什么都没用。”叶少游冷笑一声道，“就像你会在意蚂蚁对你的求饶吗？” 顾子澈歪过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答道：“我会。” “……” 叶少游扶额：“靠……服了你了，就当我举错例子了，反正这种人天生就接受了高等的精英式教育，他们不会在意贱民的看法，你就算去了也是鸡同鸭讲，反而让他记恨你。” “那怎么才能让他好好配合呢？”顾子澈认真地问。 “……没办法。”叶少游吐槽道，“这种大少爷就是来镀金几天，多个军队的履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走了吧。” 顾子澈皱了皱眉，似乎对叶少游的说法并不赞同。 “唉……”叶少游叹了口气，自知和这位好友也说不通了，便不再多说。 他曾经固然是世家子弟，但自从被华影破家灭族、以散修的身份流离星海之后，早就不再认为自己是什么世家少爷了，反而对华影、安文朔这种大宗弟子满怀怨恨。 顾子澈自然知道叶少游内心的不爽，但安文朔毕竟是队友，而且战斗时也出了力，最多只是嘴上不饶人，让顾子澈依旧怀着可以讲道理的心思。 而安文朔的那几句贱民，对顾子澈而言简直是毫无杀伤力，拥有元神，随时都可以无情无欲的顾子澈完全做到了宠辱不惊。 所谓“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简单来说就是，人们总是把荣辱这样的大患看得与自身生命一样珍贵，但其实荣辱并没有这么重要。 我之所以有大患，是因为我有身体；如果我没有身体，我还会有什么祸患呢？ 道教思想里并不存在鲜明的“人格”，我即自然，我身皆虚，才是修心最终的目标。 因此顾子澈对外界的荣辱完全如清风过耳一般洒脱，哪怕安文朔当面对他出言不逊，他也会微笑着不当一回事。 若是取得近一点，苏东坡的那句“一蓑烟雨任平生”倒也可以描述几分这样的境界。 若是外界总以恶意相对，顾子澈也不会暗自记仇或是大喊莫欺少年穷，而是认真地思考，为何这个时代会是如此，为何这个时代会造就这些人。 若是能改之则改之，若是不能改之则隐。 他并不会为某些人的冒犯而记仇，也不崇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只是思考着时代的演变、世界的变迁、社会的发展、道德的准则。 与其着眼于报复某个人，不如直接根除培养这种人诞生的土壤。 若是陈雨婷还在，或许会微笑着说道：“神在思考，神在悲悯。” 当初叶姐的海盗团对他并不好，但顾子澈至今也没有记恨过他们，他更加明白的是：与其记恨那个海盗团，不如去记恨将人扭曲至此的操蛋的时代。 假若叶姐凶虎朵儿他们全都能在最美好的社会中快乐地长大，生活富足，能在社会中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理想，他们还会去当海盗，去杀人吗？ 显然是不会的。 这不是人的思维，而是神的格局。 或者说，这是“道”的格局。 但此时的顾子澈，心神依旧被五千年前的世界所牵连，他没有更多的精力来改变五千年后的世界。 仅仅是寻找大劫的起因就让他奔波劳碌，他一个小小的化神又如何有更多的力量来纠正这个时代。 ———————————————————————————————————————— 顾祖遇辱而不恶，鸣剑异之，故有问。 顾祖对曰：“若人皆平等，互爱互助，其人亦辱我邪？” 鸣剑曰：“有如此之世，其必不辱尔。” 顾祖曰：“然也，故吾责世不责人，责人则无尽，责世则一。” 鸣剑惝然，若有所得。 ——《清玄道祖起居注·卷一》 第五十章 清虚道长的踪迹（为阴阳双灵根白银盟的加更） 顾子澈一路走到安文朔的房门口，刚想敲门和他谈谈，夜航星号却骤然传来警报。 ai平淡的声音响起：“警告，亚空间灾难。警告，亚空间灾难。警告，亚空间灾难……” 诸弘的神识传音席卷了整艘战舰：“全员战斗准备！” 虽然一直以来都听说亚空间有不少灾难，但对顾子澈而言，这还是第一次经历。 安文朔从房间里冲出来，浑身血光缭绕，看了一眼顾子澈，没说什么。 顾子澈则是身后机械臂伸出，每根机械臂上都戳着一张符，右手握着血仙剑，左手提着六丁火机枪。 意识链接战舰，顾子澈打开了外部情况的全息影像。 此时，白色的云雾已经彻底不见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鬼雾彻底包裹住了夜航星号，其中有绿色的鬼火隐现，似有若无的凄惨笑声穿过装甲飘荡进船内，仿佛护卫舰的防护在这些鬼气面前根本不存在一般。 诸弘的脸色很差：“该死……百鬼夜行，天级灾难！” 灾难分天地玄黄四级，所谓天级灾难，是指能威胁到天尊真君级别的恐怖灾难。 但这句话没有人听见。 顾子澈赶到主控室，却发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星蓝色的墙壁此时已锈迹斑斑，爬满了诡异的肉芽，控制台和座位都变为了黑色的破损结构，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扭曲地缠绕在一起。 黑色的雾气从各个角落渗透进战舰之中，逐渐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之中，顾子澈能感到周遭变得愈发阴冷，鬼气森森，眼前似乎有些晃，几乎要晕过去，耳边不停地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似乎墙壁那边有很多东西在说话。 顾子澈下意识地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他堂堂一个堪比大乘战力的化神，除非逼近绝对零度，否则不可能让他感到冷，也不会感到头晕。 昏昏沉沉之中，他看到了螭魅、獏、耳中人、罔象、患鬼、山魈等种种诡异的魑魅魍魉，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就在自己的身体里，他们窃窃私语，偷笑着看着自己，似乎在讨论要如何折磨这个人。 “百鬼……夜行？”顾子澈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想起从亚空间灾难图鉴上见过的内容。 天级灾难，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甚至有大罗真君陨落其中的记载。 周遭逐渐变得昏暗、陈旧，仿佛这艘战舰是经历了数千年光阴的废墟或是幽灵船一般，到处都是恶心的肉芽和锈蚀的结构。 顾子澈用身后的机械臂撑住地，然后勉强操控灵气灌注双手，右手猛地挥出血仙剑的剑光，左手则是提着机枪四处扫射！ 火红的子弹疯狂地从枪口中喷涌而出，但连一点响声都传不出来，全部被黑雾吞没。 顾子澈咬紧牙关，《太上清净诀》无声运转，一点青芒自眉心绽放，而后温柔地照亮四周，骤然，周遭的场景重新变成了明亮的战舰内部！ 有用！ 顾子澈精神一松，连忙控制着青芒像其他地方照去，试图解救同伴。 但突然地，周遭的低语声逐渐变大，且越来越多，听得越来越清楚。 “这是谁？” “有趣……有趣……” “太上清净诀？” “现在还有人会这个？” “嘿嘿……真有趣……小娃娃……” “不能让他太舒服……” “都过来，都过来……” “嘿嘿嘿……” “过来……过来……” “睡吧……” 青光不断缩小，顾子澈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神识不断逸散，几乎要撑不住仙法的存在。 于是他猛地一抓身侧，百万公里内的灵气骤然翻涌！他们随顾子澈的意志起舞，潮起潮落，不断冲刷抚慰着他的元神，以天地灵气来弥补神识的虚弱。 周遭的低语声似乎很诧异。 “咦？奇了怪了……” “区区大乘……不对，化神，掌控百万公里的灵气？” “不应当啊，这个时代……”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谁知道呢……” “真有趣……” “是哪个大宗的继承人？” “或许。” “那还杀吗？” “杀，为什么不杀？” “杀！” “杀！” 顾子澈昏昏沉沉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而在黑暗之中，大量的目光正垂涎地盯着他。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顾子澈！” “什么？” “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 “他是顾子澈！” “那是谁？” “是他？” “是他？” “是他？！” “传说中的那个人……” “屁的传说，不可说的那家伙还在呢！” “也是……” “晦气，怎么碰上他了……” “五千年到了？” “我们居然死了这么久了……” “是啊，总感觉昨天才死的……” “怎么办？还杀吗？” “不好说……不好说……” “杀吧，那人不在……” “我想试试……” “杀吧……” 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在黑暗中步步靠近，顾子澈甚至能闻到那腥臭的牙齿和贪婪的目光，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倒在地上，眉间青光无力地闪烁着。 突然，冥冥之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冷哼。 “哼！” 有一个威严之声响起，而后魑魅魍魉尽数散去。 顾子澈强撑着虚弱的身躯，眯着眼抬起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但在那里，他明显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是道观里的木香，是龙井的陈香，是檀木升起的烟雾，是被阳光晒过后道袍干净的气息，是田里混着白萝卜香气的青草泥土味，是山间每天黎明时分的晨雾，是砍柴和烧火时焦炭的味道。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 这是顾子澈第一次失态。 “师傅？”他满怀期待地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 那里是永恒的白色，如同亚空间里永不退散的白雾。 “师傅！师傅！你在吗！！”顾子澈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抬着头，不断地往前走着。 “师傅！我知道你在！！” 他往前踉跄地奔跑着，直到“咚”地一声撞在了战舰的墙壁上。 而那熟悉的气息依旧还在前方。 顾子澈茫然地想冲出战舰继续往前，但理智阻止了他。 于是他颓然坐下。 忽然，他看到面前白雾汇聚，最终形成了一幅河图的模样。 他心中微动，内观金丹，上面铭刻着洛书。 那金丹上的洛书顾子澈之前也研究过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于是只好放着不管。 而今天，那个疑似师傅的气息，留下了一幅河图。 “师傅，你是要我去找河图吗？”顾子澈抬头问道，“您留下了什么东西，对吗？” 但那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回答，逐渐消散。 连带着手中的河图也缓缓散去。 顾子澈愣愣地坐在原地。 周遭恢复了正常，百鬼夜行退去，战舰在亚空间之中平稳地航行，连他刚刚射出的子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诸弘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人都还在，长舒了一口气。 “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庆幸地说道，“竟然能从百鬼夜行中活着离开……”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清玄，我记得我中途被青光照亮了几十秒，那时候恢复了意识，是你做的吧？” 顾子澈摇了摇头：“尝试了一下，但是用处不大，撑了几分钟就不行了。” 但此话一出，众人看他的神情立马不对了。 那可是真君都能吞噬的天灾，你一个大乘能在里面撑几分钟，那还了得？ 顾子澈的特殊能力大家都知道，但从未想过能做到这个地步。 诸弘摸了摸下巴：“资料上说你能免疫真仙前期以下的幻象和心魔，我看显然是低了。” 叶少游赞同地点了点头，立马想起顾子澈跟他说过的亚空间洞府。 他竟然在里面有如此奇遇？ 而下一刻，他就暗自决定一定要替顾子澈保守好这个秘密，否则必定会有大量觊觎的人。 “你的能力很重要。”诸弘说道，“亚空间灾难中最多的就是幻境和心魔。” 他看顾子澈的眼神也逐渐变了，大乘期的实力问题被他抹去，只留下那范围性免疫幻境的能力。 他终于懂为什么将顾子澈特批进突袭小队了，有这样的队友，在亚空间里不是横着走？ 而且他如今才大乘，要是实力再提升，这样的能力还能再增强吗？那会是什么样子？ 诸弘的眼神突然有些危险，他环顾四周，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于清玄能力上限的事，所有人都不能透露出去！” 而后他转过头对顾子澈解释道：“你的能力上限太超前了，你又没什么背景，不管这能力源自什么，都可能会被人盯上，我建议你还是保持当前的评价比较好” 顾子澈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队长这是关照我。” 假若把这条消息放出去，恐怕血仙剑宗都会直接对他出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已。 安文朔不屑地嘁了一声：“本少爷对贱民的东西不感兴趣。” 瑟维斯摇动着触手表示明白了。 叶少游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文朔，这里面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人了。 “喂！看我干什么！我是你能直视的吗！”安文朔对那种怀疑的眼神非常不爽，大声喊道。 叶少游本想再和他杠两句，但又害怕把这人逼急了真跑去宗门里告密，于是哼了一声，径直返回房间。 看到这人一副认输走了的样子，安文朔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抑制不住的得意的微笑，坐在主控室的椅子上转了个圈。 还有四天的航程，但经历过那种恐怖的灾难之后，几人一时间不敢返回房间，于是都坐在主控室里，边观察四周边聊着天。 诸弘也没有休息的欲望，警惕地盯着周遭的情况。 顾子澈依旧没有从之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坐在一旁有些精神不振。 诸弘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顾子澈勉强地笑了笑，而后问道：“诸队长，能说一说亚空间灾难的事吗？” 他想通过诸弘这样的老船长多了解一点亚空间灾难，搞清楚之前出现的师傅到底是什么。 五千年了，他还活着吗？还是只是灵魂？还是一段信息？为什么会出现在亚空间里？ 诸弘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教学机会，他巴不得这些成员立马成为经验丰富的老船员，于是将叶少游喊了出来，缓缓地开始讲述。 “我经历过二百多次亚空间灾难，基本上到亚空间后平均每年来一两次……一般黄级的灾难不用怕，夜航星号本身就能抗住，哪怕有些奇怪的东西进到船里，战力也都在地仙散仙级别，可以轻松解决。” “而玄级的灾难就是天仙金仙这一级别的了，破坏类的则能击穿夜航星号的装甲，哪怕成功逃离，也多半要损失不少东西，这种灾难也是亚空间里最多的，我这几百年来碰到的灾难里，差不多七成都是这个级别的。” “地级的就是真仙上下的了，太乙真君遇到了都未必能讨得了好，而若是遇到排名前几个的，太乙真君也得死，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地级的灾难。” “而天级的……除了刚刚的那场百鬼夜行，我还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我只是远远地旁观……”诸弘从储物囊里掏出一根雪茄，用灵气化为刀锋切掉了尾巴，搓出一串火苗，在烟雾中说起当年的恐怖经历。 “那是一百多年前，我刚到边境没多久，我作为一个突袭小队的船员，跟着三支核心舰队前往前线战斗，那是一支很大的舰队，一艘母舰，三个太乙真君，三百多艘战列舰，其余的数不胜数。” “航行到一半时，我们都很放松，在为接下来的战斗调整状态，这时候，一阵闪光掠过了母舰。” “当时，我们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道平平无奇的闪光而已。” “但几十秒后，我们接到了母舰传来的通讯……那种声音，我很难描述。”诸弘皱紧眉头，猛地吸了一口雪茄，恐惧似乎再次笼罩了他，“那是一种不像人类的嘶吼，带着最绝望的哀嚎和痛苦，仿佛是把声带寸寸撕裂，在断裂前的最好一刻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我们紧急派出人员前往母舰查看情况，但看到的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景象……” “我当时没去，听我的队友说，母舰的内部遍布鲜血和内脏，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是自杀……他们在临死前掏出自己所有的内脏、骨骼和血液，在墙壁上绘制所谓的‘真理’，修仙者强大的生命力让他们活着做完了这些事。” “那三位太乙真君也死了，一位和其他人一样，撕开了自己的身体并绘制诡异的图案，一位盘坐在原地，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圆满地羽化而去，一位试图操控母舰摧毁附近所有的舰队，但在即将发布指令时自杀了……” 四人身后一凉，汗毛倒竖。 太乙真君到任何地方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放到七大宗里也是长老之下的执事。 但却在一道闪光之后，诡异凄惨地死去了。 顾子澈不由得问：“他们为什么会自杀？” 诸弘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因为遇到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后来的推测，学者们猜，船上的人在短短的一秒内，经历了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至今的所有岁月，在无尽的时间里，他们的一切意志都被折磨殆尽，成为了恐怖的未知之物。” “这便是天级排名第三的灾难：永恒。” 诸弘嘴里的雪茄化为了灰烬，他抖了抖灰，然后将雪茄尾丢进储物囊里。 第五十一章 偶像 四天后，夜航星号平安降落至星港，没有再倒霉地遇到亚空间灾难。 在降速轨道上泊稳后，众人都松了口气，感叹着这次的险死还生，和虫族战斗倒还好，但诡异的亚空间灾难却让他们险些覆灭。 叶少游伸了个懒腰，勾着顾子澈的肩膀问道：“走，去第四防线逛逛吗？我们上次就去了酒馆，那里好像还有不少好玩的东西。” 顾子澈本来就是来这里收集情报的，自然不会拒绝：“好啊，对了，要不要把安文朔也带上？” “他？他和自己的狗仔在一起。”叶少游努了努嘴，指着不远处一大群穿着血仙剑宗制服的弟子。 顾子澈依稀记得那个为首者叫晁德祐，此时正带着一大群人为安文朔接风。 于是他又把目光投向诸弘。 诸弘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你们去吧，记得把用掉的弹药补充一下，我在这里教瑟维斯船上的仪器怎么操作。” 而后叶少游直接拉着顾子澈，飞快地跑向了附近的传送门。 “喂喂喂，跑那么快干什么？”顾子澈喊道。 叶少游嘿嘿一笑：“之前得到消息，说第四防线有位仙匠，打算去跟他学点技术。” “他会教你吗？” “山人自有妙计！” 叶少游也不多透露，带着顾子澈穿过跨星系传送门。 …… 再度来到第四防线，这里的灯火比上一次来明亮了不少，似乎是因为人多了起来，再加上其余六大宗的援兵赶到，血仙剑宗需要做点装饰来彰显宗门的财力。 港湾星的街道上被安置了大量的灵石结晶，在人行道的两侧被堆叠成宛如艺术品的假山，闪烁着璀璨的仙光，苍翠的仙草灵植生长其上，共同构成了园林艺术的绿化带。 星环也安装了烟火模块，在大气层的上方制造着永不停歇的烟花和瑰丽多彩的极光，偶尔有半透明水母的全息影像浮现。 商店门口那些略显堕落的霓虹灯招牌都被拿下，换上了暗红色水晶构成的精致招牌，连店铺的店面都被重新刷了一遍，整个街道的外观显得整洁好看了不少。 顾子澈心情愉悦地走在街上，路过风顺酒馆时，却在门口看见了王掌柜。 此时的王掌柜一脸为难之色，在穿着黑制服的邢利面前频频低头哈腰：“大人啊，我这实在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要不我不要装修了，您看少给点行吗？” 邢利挺着肚子冷漠地看了一眼王掌柜：“这怎么行？街道整修是上头下达的指令，必须要精确、完美、迅速地达成！这彰显了我们血仙剑宗的崇高审美，体现了我们的文明和繁荣，是在整个修仙界面前展现我们精神风貌的一次重大机会！若是到时候其他六大宗的人来了，看到整条街道就你一家店破破烂烂的，岂不是要看轻我们？那时候别说你了，连我也要掉脑袋！” “可是……可这……这也太贵了……”王掌柜讨好地说道，“我这小生意一下子真掏不出五十万，您看能把装修费再降一降吗？” 说着，王掌柜又拿出一个千盅壶，偷偷塞到邢利手里。 邢利露出了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被肥胖的脸部褶皱藏起来，小眼睛眯得几乎要看不见：“嗯……行吧行吧，就看在你王掌柜多年的情分上，三十万吧，明天之前打到我账户上。” 王掌柜的脸不经意地青了一下，但转瞬就化为了恭维和欣喜：“哎好！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万寿无疆……” 邢利摆了摆手：“别别别，我可受不起，万寿无疆只能对上头那些人说。” 顾子澈微微皱眉，正想上去说点什么，耳边却传来了一阵阵哭喊声。 他转过头去，那边是六七十个女孩子，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手里拿着荧光棒和应援牌。 而在她们的中央，是一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的男生，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瘦瘦小小的，皮肤光洁白皙得如同温玉，五官无比精致，似乎每一个都按照最完美的比例进行配置，此时正穿着血仙剑宗的作战制服，被围在女孩子中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邢利也看到了这边混乱的场景，提着督战队配发的【裁决之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喂！你们！在那里干什么！这里是军管区！” 巴朋在他耳边小声传音道：“队长，那个男的叫黎千涵，好像是个偶像，来服兵役的。” “偶像？没听说过，而且这里也不是灵宝天宗。”邢利呸了一声，一剑斩在地上，爆发出巨大的响声，“都散开！都散开！不许聚众闹事！” 女孩们被吓了一下，然后骤然爆发出更大的哭闹声。 “你干什么！不要带黎哥哥走！” “千涵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千涵宝贝，妈妈会永远保护你的！” “千涵宝贝别怕，妈妈在，这些人不敢动你！” “我在上面有人！你们谁也不许带千涵哥哥走！” “千涵宝贝给妈妈亲亲！” “……” “……” 嘈杂的哭喊声传遍了整片街道，女孩们聚在这里，死都不让邢利把黎千涵拉走去服兵役，应援牌不停地闪烁着，荧光棒撒了一地。 邢利额头上青筋暴起，运起灵气，直接一剑刺出，硬生生将那个拖住自己衣角的女孩刺了个对穿！ 血色的长剑从女孩的头顶刺下，然后斜着从腰间穿出，贪婪的鲜血阵纹被激发，女孩浑身的鲜血被瞬间抽干，化为了一具可怕的干尸。 邢利将剑拔出，随意地甩了甩。 “杀人了！杀人了！” “啊啊啊啊！” “杀人了！” 女孩们炸开了锅，但就在这时，年龄大些的女人们纷纷站了出来，口中喊着千涵宝贝，然后撑起形形色色的防护盾，各色灵气纵横，功法运转之下，直接让港湾星的云层都变了色。 感受到超过限制的能量爆发，附近的自动防卫装置逐渐启动，这里毕竟是壁垒星系，附近的行星重炮调转炮口，朝向了自己。 邢利的脸色狂变，他根本预料不到，这群疯了一样的粉丝竟敢在军管区动用这样的力量！ 那些年长一些的女人中还有一位金仙，这种层次的实力一旦全力施展，激发了防卫系统的判断，这里当即就会被炮火荡平！ 他急急忙忙地用他那肥胖的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血玉令牌，而后大量的灵气瞬间灌注在邢利身上，周遭防御网的控制权也到了他手中。 暂停了附近的自主攻击后，他的小眼睛里爆发出恐怖的怒火和恼意，运转血仙剑宗的【血魂判决法】，伴随着鬼哭狼嚎之声，挥出一道道血色的剑光，更是操控着天基武器实施同步打击。 十几秒之后，爆炸声和血色剑光停下了，烟雾散去，只留下六十多具四分五裂的残尸，其中一半都失去了全部血液。 邢利恨恨地走上前去，将女孩们全部斩首，踹了两脚尸体，露出被护在身下的应援牌，然后一脚踩烂了那块写着“黎千涵”的霓虹灯牌。 “来军管区里追偶像，真是犯贱！”他恼火地说道，这次在他的辖区内出现了这种事情，连自动防御武器都被激发了，少不了挨一顿批，写上好几页的检讨书。 而黎千涵此时则站在一边，眼睛里闪烁着巨大的恐惧和震撼，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泪水从眼眶中不停地流出。 巴朋跑过去帮忙一起收尸，顺便问了一句：“队长，这些人怎么处理？” “你就写聚众闹事，干扰正常执法，警告不听后击杀。”邢利随口道，“尸体卖给收尸人，让他们多分我们点钱。” “是。”巴朋将尸体全部收集起来，掐了个清洁咒法，街道重归平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邢利走到黎千涵身边，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快滚！再有下回直接把你杀了！” 黎千涵屁滚尿流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道：“不敢了……不敢了……” 邢利哼哼唧唧地丢下他走掉，巴朋则查了一下资料，饶有兴致地对邢利说：“这个人好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偶像啊，是什么创造营的成员，只不过被淘汰了，然后丢来服兵役，关于他的话题还有几十万的帖子呢……” “干我屁事，有本事来军管区里找我报仇啊！老子还没找他们麻烦呢！”邢利不爽地道，“还有你！平时别老看这些东西，都是上头造出来骗那些贱民们消费的，上了宗内的课程后还不懂吗？” “当然懂当然懂。”巴朋讨好地道，“流水线化制造标签偶像来榨取中低层资产，促进贷款和消费，顺带让那些贱民们感到生活还有点希望嘛，是六长老在管的事情。” “嗯，明白就好，别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我们和贱民们是不一样的。”邢利说道。 叶少游看着那一幕，有些不爽，“啧”了一声， 顾子澈走上前去，向黎千涵伸出了手：“起来吧。” 黎千涵听到有人对他说话，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胆怯地看着顾子澈，眼前的人虽然谈不上帅，但眉眼温和，似乎很难对他产生提防的心理。 于是他小心地伸出手，被顾子澈拉了起来。 顾子澈随手弯下腰替他拍去了身上的尘土，问道：“你是哪支队伍的？” 黎千涵怯生生地不敢说话，嘴唇颤抖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子澈耐心地解释：“这里是边境，是军管区，你如果长时间无理由不归队是会出问题的，你是哪支队伍的，我带你过去。” 黎千涵低下头，眼里是泫然欲泣的泪光。 顾子澈叹了口气，拉着他走进了酒馆，对王掌柜喊道：“来两杯灵茶。” 不一会儿，二猴子将飘着足量翠色茶叶的茶端了上来，黎千涵喝了茶后，神色稍缓，至少没有之前那种警惕的小鹿的眼神了。 他看着顾子澈，对眼前这个“好人”小心翼翼地说：“我……我不想去战斗，可以吗？” “……”顾子澈沉默片刻，“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黎千涵的泪水瞬间就要涌了出来。 叶少游对此有些烦躁，拉了拉顾子澈的衣角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时，在一旁看着的王掌柜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看这孩子也不适合上战场，与其上去送命，不如就在我这店里做工？” 顾子澈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但还是有些诧异地问：“您有权让他脱离战斗序列吗？” 王掌柜嘿嘿一笑：“将一个普通士兵转换身份而已，老头子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顾子澈想起来在这里开店的多少得有些人脉，想必王掌柜也是如此，只不过被他点头哈腰的样子迷惑了，以为他是什么普通老板。 “那自然好。”顾子澈点了点头。 “谢谢王掌柜！”黎千涵劫后余生般地说道。 王掌柜看着黎千涵，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这个男孩让他想起了自己早早死去的儿子，他问道：“唱歌跳舞讲故事演奏，会哪些？” 黎千涵小声地答道：“唱歌跳舞都会一点。” 王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改天我给这酒馆改装一下，弄个舞台出来，你平时里有空就在台上表演，我会把你的档案改成后方演艺人员，工资我也会开给你，不比别处差。” “谢谢王掌柜。”黎千涵小声地答道。 顾子澈眼见黎千涵安顿了下来，便起身离开，顺便跟王掌柜付了钱。 但王掌柜根本不收，只是说道：“这孩子我看着喜欢，哪能让你出钱呢？” 顾子澈也没坚持，关闭了终端，和叶少游离开了酒馆。 一直走出数百米，叶少游才不爽地说道：“你看看那家伙，你把他拉起来、安慰他、请他喝茶、给他安顿下来，他甚至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也没加你终端联系人，连句谢谢也不说，嘿，就谢谢王掌柜，谁谢谢你清玄？” 顾子澈无所谓地道：“本来就没指望他回报什么，只是看他可怜罢了，而且人家还小，或许是被吓坏了。” 叶少游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我估计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骨子里就不是那种能记住恩的人，你最好小心一点，这种人你施多少恩都没用，反倒是你对他不好一次，他能记一辈子。” 顾子澈轻笑：“就这两下就能看出这人怎么样了？” “你别不信！”叶少游骄傲地哼了一声，“自从……害……自从那之后起，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是什么性格的人，我看两眼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起他遭逢的大难，叶少游又显得有些低落。 从少爷跌落为贱民和通缉犯，尝遍人情冷暖和他人态度的差距，反倒是让他有了一项看人的能力。 而正是这样的能力所感受到的顾子澈的人格，促使着那天他以血为剑，斩开跃迁干扰仪帮他逃生。 第五十二章 王从祥 顾子澈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安文朔是什么样的人？” “他嘛……”叶少游摸了摸下巴，“一个没社会经验的小少爷，估计从小到大都有人护着捧着，动不动就生气，但心思还算比较单纯，遇到打不过说不过的也肯服软，不过让他再在血仙剑宗里待几年，估计就会变成不太好看的样子了吧。” “那你还天天跟他吵架？跟小孩子一样。” “害，那都是我故意的。”叶少游摆了摆手，“他一肚子怨气地过来，要是一直憋着早晚得憋出事，你们三个人里，队长他不敢骂，瑟维斯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你则是根本和他吵不起来，这不就只能我来了？有什么不爽的，对喷几下，骂出来比憋在心里当老阴比好，至少不会暗中记恨你给你私底下捅刀子。” 这一番言论让顾子澈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叶少游就是个热血战斗狂，带有一点小正义，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心思。 但就在这时，隔了几十公里的安文朔因为离他们距离太近，产生了被讨论的天人感应，听到了这番话后脸色瞬间铁青，一个遁法便来到了叶少游脸上。 “你说谁呢！说谁老阴比呢！来比划比划啊！”安文朔暴怒地抽出血色长剑，浑身的各种玉佩符箓仙器灵宝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不断震动，周遭的灵气也被牵扯得翻涌不止。 叶少游一脸不屑，学着安文朔的语气：“呦，怎么好的不学还学人偷听啊？是不是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你放屁！本少爷正带着人逛街呢，隔了一座城就听到你这贱民在骂我！” 此时，安文朔的小弟们也跟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围着叶少游和顾子澈，只等着安文朔一声令下，就上去把这两个人全砍了。 叶少游还是一脸欠扁的脸色：“哈，叫人？你也不怕丢人？带这么多人给谁看？你们这些垃圾，有本事在军管区里动手啊！” 安文朔额头上青筋凸起，用最大的声音咆哮道：“谁他妈带人！你们！都滚！鸣剑！跟我去太空单挑！” 眼见着再骂就要骂出真火了，顾子澈连忙出手，眉间青光闪烁，将众人的情绪全部安抚下来，然后两边各劝几句好话，好不容易两个人才吹胡子瞪眼地转过头。 顾子澈在心里感叹一声，看这冲动的样子，倒真分不清楚叶少游此前说的是真是假、是抬高自己的托辞还是确有其事了。 “快走快走，不是去请教炼器术的嘛！”顾子澈拉着叶少游赶紧离开，顺带又给安文朔放了道【清心咒】。 十几分钟后，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普通的仙器店，占地面积也不大，因为防线内对武器的需求量高，各个星球上都开了不少，这家看起来和别的店并没有什么差别。 到门口后，顾子澈也不进去，只是说了声“我在外面等你”。 顾子澈早就知道叶少游有秘密，这次他说有特殊方式能说服这里的炼器师传授炼器技巧，十有八九和他的秘密有关。 虽说叶少游请他同往，但为了适当的边际感，顾子澈并不打算一起进去，尊重彼此的秘密不窥探，本就是长久做朋友的方法。 叶少游回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他打算透露些秘密给顾子澈，也对换他的一些秘密，互相保守秘密以此增进关系，但没想到顾子澈的尊重和不干涉秘密的习惯，让他的打算落空了。 但这本就是随手做的决定，不成就不成，叶少游自顾自地走进店中，心中暗暗感叹顾子澈的性格。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叶少游自己是那种热情果敢的性子，交朋友什么的，酒桌上喝两杯，一起醉醺醺地往回走，喷两句看不惯的政策，立马就成了朋友。 但顾子澈却是那种极具距离感和边际感的人，平日里尊重朋友的一切事情，对谁都很好，但若是想和他更进一步却难如登天，仿佛他对谁都是一个样，不管谁出了事只要力所能及他都会帮一下，并不和哪个朋友过分地交好，颇有几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顾子澈靠在门外的墙壁上，顺手在网络上搜了一下黎千涵。 果不其然，这是个略有名气的偶像，参加过朱雀星系的选秀节目，以微弱的劣势落选，没能成功出道。 但尽管如此，在整个朱雀星系巨大的人口基数下，黎千涵还是收获了一批为数不少的粉丝，并期待着他在明年的选秀中成功出道。 不过紧急动员令击碎了这一切，没能成功出道的黎千涵并没有身后的资本替他规避调令，因此被送上了前线。 当然，这也和朱雀星系的偶像系统不太成熟有关，像在娱乐行业的龙头灵宝天宗那里，敢把偶像送上前线，粉丝们明天就敢硬冲军管区，甚至恶意干扰前线战事。 顾子澈点进黎千涵的话题看了几眼，里面全是喊他“儿子”“宝贝”还有“哥哥”“弟弟”的，什么年龄段的都有。 甚至还看到几个黎千涵和选秀营同伴的同人文，不过看着标题上的bltag就没点进去看。 下面还附了一张那期选秀营的照片，顾子澈看了一眼，全都是长得差不多的男生，除了身高发色有些差距之外，他真看不出来这几百张脸有什么区别。 …… 此时，在风顺酒馆里，黎千涵那身临时被套上的战斗服被王掌柜换下，此时正穿着一身白金色的古典礼服，那是王掌柜在某次思念儿子时神使鬼差买下来的无用品 肩上有金色的绶带，背后是白色的坎肩短披风，下半身是白色的长裤，裤线被烫得笔挺，脚上则穿着一双白金色的靴子，两侧还有金色的链条装饰，宛如一位尊贵的小王子殿下。 王掌柜看着眼前的男孩，忽然有些恍惚。 当年他的孩子走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一千年多前的时候，王掌柜可没有如今这么衰老，他刚刚晋升地仙境，在一家小公司的宣传部门做了个副主管，还和同事结了婚。 那时朱雀星系刚刚被血仙剑宗打下来一千年左右，人口很少，很多行星都是空的，上头说鼓励生育，于是王从祥也和妻子生了一个。 那是最后一批婴儿潮了，诸弘也是在这个时期诞生的，在此之后，朱雀星系就开始了人口控制。 好景不长，妻子刚刚怀孕的时候，边境上又和虫族打了起来，王从祥被迫拉被了壮丁，去前线开着护卫舰当炮灰。 但或许是他运气比较好，几场战斗下来不仅没死，还升官了，实力也来到了天仙境。 当时军队的管理比现在严很多，终端全部接入局域网，不能查阅外界资料，不允许和外界通讯，跟被驯养的一群炮灰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王从祥在军队里待了一百四十年，打了一百四十年的仗。 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涩的公司职员，成为了抽烟喝酒的老兵油子。 好不容易不打了，停战了，王从祥和战友们都打算回家看看，他们中有不少都是最后一波婴儿潮的成员，都有家庭。 他靠着一百多年攒下来的军功，换了个退役的名额，怀揣着激动的情绪回了家。 但却得到了一个令他差点崩溃的消息。 他妻子以为他死了，直接改嫁了，新丈夫觉得养小孩太花钱，直接把他的儿子送到了屠宰场里，卖了灵根和血肉钱。 女人并没有意见，她觉得留着这个孩子，始终融不进新丈夫的家庭之中，还会被他其他的妻子们嘲笑。 是的，她的新丈夫是个真仙境的强者，有着数万名妻子，她只是其中之一。 在实力至上的修仙界，所谓一夫一妻制完全是笑话，强大的修士都有一大堆后宫，男女不限。 王从祥并没有去找前妻和她的新男人麻烦，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太空里漂流了很久，然后又回到了前线。 这次，他靠着军队里的人脉，在前线开了家酒馆。 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他只是觉得，只有前线才最适合他。 他每日在炮火中与战友们豪饮，在虫族的进攻中固守着小小的酒馆。 就这样过了一千年。 后来，当年的前线变成了第二防线，平日里不间断的炮火都少了许多。 然后第二防线变成了第三防线，再变成了第四防线。 直到现在，风顺酒馆都成了后方的店铺了。 没几个人还记得，它也曾在最前线、在虫族铺天盖地的进攻下，重建了上百次。 当战火累累的门槛和地基被深藏于港湾星的土壤之下，王从祥也从天不怕地不怕爱说荤段子的兵油子，变成了每日点头哈腰的王掌柜。 当年的好友一个个死在战场上，他认识的人越来越少。 当最后一个来喝酒的战友被埋葬于星海之后，这间风顺酒馆对王掌柜而言，就只剩下维持生计和活着了。 酒馆里达官贵人来来往往，王掌柜个个都认识，笑着迎来送往谁也不得罪。 但那份笑容里，终究是多了一份得过且过的将就生活。 甚至连新一代的士兵们，王掌柜都看不懂了。 他总记得在那个年代里，大家在炮火中肆意狂笑，反正都是被豢养的炮灰，不如肆意妄为，战舰出发了就没打算回来。 偶尔有些运气好的活着回来，就一起在酒馆里彻夜豪饮，把军饷全都喝光，然后烂醉如泥地趴上好几天，甚至连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但也并不在意。 那时候的小偷都有准则，只偷身外之物，书信不偷，贴着亲人爱人照片的信物不偷，本命仙器不偷，是谓“三不偷”。 如今的士兵们再也没有了那种豪爽，在思想钢印的作用下机械地走上战场，然后死去。 回到军营后也不太喝酒，反而喜欢把反物质导弹往战友的后门里塞，一大群男男女女围在一起听新人的惨叫。 地下赌博市场和妓院也越建越多，吞噬着这些炮灰们的军功和军饷。 反正他们也没有家人没有孩子，行为举止和三观都被思想钢印操控着，发给他们的军饷也只是从他们手里过一遍，然后伴随着消费，最终回到了血仙剑宗手里。 “老咯……”王从祥揉了揉眼睛，从储物囊里掏出一把钥匙，带着黎千涵去安置住所。 眼下的王掌柜已经一千四百岁了，活了这么久，早就不知道为何而活着了，或许只是凭借着一股惯性，或许只是想守着风顺酒馆。 鞠个躬磕个头卖个笑脸都不是个事儿，他早就不是当年为了点尊严就能和人家干起来的老兵了。 打开二楼的一间房门，里面是干净整洁的客房。 “以后你就住这儿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这里本来是客房，家具什么的都不多，晚点我去给你买点……”王从祥唠唠叨叨地说道，佝着弯多了总有些弧度的脊背，带着挑剔的态度审视着屋内。 他之前总觉得客房的条件挺好的，给那些喝得烂醉如泥的大汉们睡这种房间都是照顾他们，但今天，他从未觉得总觉得客房有这么破过。 他有些嫌弃地唠叨道：“怎么这么脏，保洁机器人就是不好用，哪有人来得仔细……还有这床垫真薄，床杆子这么都要断了……桌椅还有缺口……真是的，这地方怎么能住人，怪我，怪我啊！千涵，你先去我那住吧，我在这住两天，等我把这里翻修后你再过来。” 黎千涵想了想，王掌柜的那个房间确实很好，又大又亮，灵气充足，于是点了点头，开心地笑道：“那好！” 王从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摸了摸男孩的头，眼里满是宠溺，然后将黎千涵带到自己的房间里，为他录入了灵气验证门锁阵法，然后抱着自己常用的酒壶和杯子住在了客房里。 王掌柜担心之前那几十个粉丝的死刺激到黎千涵脆弱的精神，于是劝他早睡。 但黎千涵根本睡不着，他坐在王掌柜房间大大的落地窗面前，看着窗外灯火辉煌仙光环绕的景色，高兴地从柜子里翻出一瓶起泡葡萄酒来喝。 他翻箱倒柜没找到喜欢的杯子，于是皱了皱小鼻子，打开葡萄酒的软木塞，直接对着瓶喝。 很不错，带汽，很甜。 他心想。 打开终端，看到自己的话题里被“六十四名姐妹死于非命”刷屏，把他最喜欢的“黎千涵侧颜美照合集”的热度都挤了下去。 他有些厌烦，但还是耐下性子，在上面写了几万字的小作文，然后附上了自己痛哭流涕的照片。 而后，港湾星自转过晨昏线，夜幕降临，他关掉灵石灯，扑到王掌柜柔软的大床上，缓缓睡去。 第五十三章 仙器之谈 行星的自转带着城市逃离，向更深的星海处流浪，却被引力牢牢地束缚在既定的轨道上，整个街区陷入了黑夜之中，凝望着远方的星辰，一点点亮起来的灵石假山仿佛是这枚黑色眼珠中的光，人们赋予了它看到世间的能力，而他却只看到了更深的夜。 顾子澈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附近的屏幕上全是对李天锐的采访，画面中的中年男人面带着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在记者面前说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描述着锋锐军功的援建蓝图。 抬起头就能看到，在附近的行星轨道上，一个个宛如卫星的巨大生产线正在搭建之中，上面剑形的锋锐军功商标闪闪发光。 直到灯光亮起，才看到叶少游从屋内走出来。 他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抱歉啊，和大师聊起来就忘记时间了。” “没事。”顾子澈关掉终端站起身，然后看到了前方的门里，有一位留着灰白色胡子的高个子健硕老人走了出来。 叶少游拉着老人说道：“这位是蒲大师，对了清玄，之前说要给你铸造一件仙器，结果一直忙来忙去没时间，要不让蒲大师给你做一件？” 蒲大师也乐呵呵地笑了两声，表示没有意见。 顾子澈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虽然现在有战舰有科技手段，但在某些环境下，仙器还是非常重要的，他自己就一直缺一把趁手的兵器。 “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子澈说道，“能否帮我做一件拂尘？” “是天师道的那种拂尘吗？”蒲大师问。 顾子澈点头道：“是的。” 叶少游有些诧异，他第一次知道顾子澈惯用的是天师道的兵器，但他立马又猜测，或许他当时发现的洞府就是天师道大能留下来的吧。 “你跟我来。”蒲大师说道。 走入店中，里面不是顾子澈以为的铁匠风格装饰，反而大量运用了仿木纹的结构，吊灯是暖色的灵气灯，随处可见都是木屑，十几种名贵木材的香气一瞬间涌入顾子澈的鼻腔之中。 叶少游小声地传音：“蒲大师比较擅长木质品，你要用拂尘的话刚好。” 顾子澈点了点头，跟着二人来到了二楼的一处房间内。 这里的四周全是柜子，大约有上百个格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拂尘，凑近了还会有介绍的光幕自动浮现。 蒲大师介绍道：“这些都是模板，你自己看着选，想组合也可以，但最好不要融合三个以上的模板。” 顾子澈好奇地看着这满屋子的拂尘，每一个都有着自身详细的说明，除了能力之外，还有硬度、长短、工期、材料产地、毛簇数量等详细参数。 如此详细到微米级别的数据，代表着这些制作工艺完全被拆开研究透了，甚至可以放在流水线上量产。 而蒲大师的独特之处，在于能将这些量产的东西进行融合和提升，并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特性。 顾子澈说道：“我需要一些防御手段，还有加强仙法的能力，不需要任何和灵气汲取有关的能力，您有什么建议吗？” 蒲大师眉头一挑：“嗯……很少见的要求啊，一般仙器都会追求辅助灵气汲取和恢复，我想想……” 说话间，他便将三个光幕拖到了顾子澈面前，上面写着“壬午821”“庚申31”“乙亥88”，那是模板的编号。 “一个自带避尘光环，对所有伤害都进行小幅度削弱，一个可以在挥舞时折射攻击，一个则是加强所有施展的仙法。”蒲大师介绍道，“我可以为你微调一下，取消自带的灵气汲取能力，转为加强前三个性能。” “那就麻烦您了。”顾子澈微笑道。 “哦对了，还有个事，就是拂尘的拂子的材料比较特殊，需要可软可硬的特殊仙材，最好的莫过于【化雨软金】，不过我这只有差一些的，你若是有更好的材料，我可以给你做进去。” 顾子澈摇了摇头：“无妨，就这样做吧，对了……拂尘的名字叫正清。” 所谓正本清源，涤荡大道。 蒲大师对没能要到好材料而略感失望，但还是点头表示可以。 顾子澈身上确实还有五百万星币和18.8军功，但一方面是这点钱买不到顶级的材料，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多的渴求。 并非是神兵利器成就人，而是人的杰出成就神兵利器。 好比天师道的传承至宝【三五斩邪雌雄二神剑】，本就只是汉代的寻常铁剑，但却在张道陵的声名之下成了传承至宝。 除此之外，还有汉高祖白蛇剑、传国玉玺等等。 后世总是神化这些外物，吹成了谁拿了传国玉玺谁就能当皇帝，但并非是传国玉玺成就了秦帝国，而是嬴政随便拿个石头刻字就是传国玉玺。 汉高祖也并非是拿了白蛇剑才奉天承命开创汉朝，而是他的崛起和称帝成就了白蛇剑，若不是刘邦，白蛇剑也不过是寻常铁剑而已。 依仗身外之物的强大仅此而已，“我手持之物便为传世真宝”的大气魄才是真正的根基。 顾子澈很乐意手里有一件不错的仙器，但若是为了仙器去到处收集材料和赚钱，就是落了下乘。 —————————————————————————————————————————————————— 非人得神兵而利，乃刀兵遇人而明。 正清本为寻常之器，随吾正清此世，为人虚誉道宝。 ——《道书·拾遗篇》（清玄著） 有闻上古之事，顾祖至斯，一日天光闪烁，如石火之耀明，似电光之倏忽，莹神丹霍，元始布化，大圣宣慈，有一宝自九天垂落，形似拂尘，天书【正清】二字。 缘是天道自知顾祖降世，命十方大圣，太上三尊，玉相金容，分形变化，太上至真道炁灵宝瑞光下降，赐无上道宝，顾祖自此纵横宇宙，拂出则辟易。 顾祖身化天道，然此宝留于人间，得者可无敌于当世，闻阳平真君少时见此道宝，故成真君。 ——《星元杂谈》（佚名） 第五十四章 说书人 和蒲大师定下了拂尘的事宜后，二人跑去了交易所补充反物质导弹，这次买得比较多，整整二百发。 根据之前的战况，能量武器基本产生不了多少杀伤，最终还得靠这个。 连诸弘都在打算将夜航星号上的能量武器全都换掉，但因为缺钱，所以暂时还没有实行的能力。 在交易所里他们还碰到了瑟维斯，因为仙灵引擎在之前的超载中损伤了2%，他需要请人去修。 顺便地，二人将二百发反物质导弹都交给了瑟维斯，拜托他一起带回去，然后去了酒馆。 防线内的娱乐项目屈指可数，连进入玉清幻境的虚拟世界也被禁止了，只能看看表层网络。 因此除了赌场妓院，酒馆是唯一的选择。 今天的酒馆里空旷了许多，询问一番后才知道正面已经准备进攻了，六大宗援军陆陆续续赶到，大罗真君都聚集了四十多个，后方三个天尊盯着前线，正准备一波反推回去。 平时常在这里的都去前线打仗了，也就只有一些刚刚回来的突袭小队成员还在这里。 顾子澈要了杯廉价茶叶，倒是叶少游点了杯很贵的酒。 入座之后不久，就听到一个狂放的女声：“喂，那边的，你们是诸弘的新队员？” 二人转过头去，看到了个高挑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火红色的作战服，头发较短，只过了耳朵，背后披着如燃烧的火焰般的长披风，隐隐散发出真仙境的威压。 “真仙前期？”叶少游咋舌。 一般酒馆里的金仙比较多，真仙常来的也就凯德，今天又让他们碰到一个。 “是的。”顾子澈礼貌地点头。 她用侵略性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顾子澈，有些遗憾地挪开了目光：“啧啧，气质不错，可惜不够帅，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你身边这位倒是挺合我胃口的……” 叶少游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舔了舔嘴角：“最喜欢你这种炼体的修士了，应该经得住真仙的糟蹋吧……怎么样，别跟诸弘了，来我麾下？要求随你提。” “不了，无福消受。”叶少游断然拒绝，然后连忙拉着顾子澈跑出酒馆。 因为走得太急，出门的时候还撞倒了一个人，顾子澈连忙将他拉起来，并施展治疗神通。 “哎，谢谢谢谢……”那人感谢倒。 这是一位有些显老的中年人，头发白了大半，脸上是逐渐浮现的皱纹，佝偻着背，裹着一件老式的深棕色大衣，戴着银边眼镜，手扶着顾子澈，不住地发抖。 顾子澈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没有任何修为，只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追问了一句：“您怎么样？有伤到吗？” 中年人摇了摇手：“没事没事。”然后扶着墙走入酒馆。 一个凡人在这里到处走，顾子澈有些放心不下，就传音让叶少游先走，他继续回去照看一下。 叶少游想跟着顾子澈，但实在受不了刚才那个女人的目光，于是就在不远处找了间店坐下。 中年人走进酒馆，王掌柜还是一如既然地热情，笑着说道：“来了位新客人啊，您坐，想喝点什么跟我说就行。” 中年人感激地看了一眼王掌柜，坐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看了看终端里浮现出来的菜单，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决定喝点什么，但什么都不喝坐在这里好像又不太好意思。 虽然王掌柜看起来不介意，但他还是觉得屁股有些坐不住。 顾子澈看在眼里，在终端里给王掌柜打字说道：“给那位老先生点杯雨山灵茶，就说是他点的。” 王掌柜会意，用白瓷壶倒了壶茶，笑着送到中年人桌上：“您点的雨山灵茶，请慢用。” 中年人愣了一下，看着王掌柜略带深意的笑容，然后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人是谁，于是站起身，向空旷的店里四面拱了拱手，然后坐下品茶。 顾子澈从终端里可以看到中年人的基本信息，但只有一个【孟经纬】的名字。 或许是犯了什么错……顾子澈猜测道，不然不可能有凡人在这里乱晃，大概是被人剥夺了修为。 一个小时后，顾子澈看没什么问题，便离开了酒馆，和叶少游一同返回了夜航星号。 孟经纬一点一点地喝茶，等它全凉了才喝了三杯，连小半壶都不到。 直到三个小时后，酒馆里的人又少了一些，他才有了些动静，频频看向王掌柜，似乎有些焦虑，手指微微颤抖，喝茶时都有些拿不稳茶杯，茶水沾湿了他那肆意生长的半白胡子。 王掌柜修为不俗，自然能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于是笑着走过去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知道孟经纬没法传音，他还在附近撑起了隔音结界。 孟经纬感激地看了一眼他，然后小心地问道：“请问你这里缺做工的吗？” 王掌柜有些纠结：“或许还缺吧，但我说实话，您没有修为在身，不太适合我这儿。” 孟经纬有些低落，他自然知道没有修为哪都不会要他，于是低声说了句“好”，便不再说话。 王掌柜看着苍老的中年人，有些不忍，于是问道：“您原先是做什么的？” “我？”孟经纬自嘲地笑了声，“在学校里教书的。” 王掌柜想了想，皱起来的眉头舒缓了一些，又追问道：“是教什么的？” 孟经纬似乎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脸色微变，但还是答道：“教历史。” 王掌柜惊喜地问：“那你知道很多故事了？” 孟经纬一愣：“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要不在我这当个说书的？”王掌柜问道。 孟经纬没想到王掌柜还有这一出，试探着问道：“但现在看看终端不就都知道了吗？还用我说？” 王掌柜摇了摇头：“这哪能一样呢？就像你教学生，他们看书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老师呢？这故事啊，听人说总是比看书有趣，而且有个说书人，酒馆里总是会热闹一点，还能多个进项。” 孟经纬有些犹豫，这种职位就像卖唱的小丑一样，让他感到有些没脸面，可他又看了看眼前喝了四个小时的茶水。 还能怎么办呢？如今连工作都没了，活下去都成了问题，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于是他牵出了一个笑容：“那就麻烦您了。” 王掌柜也有些高兴，最近几家酒馆的竞争愈发明显，他现在又有了唱歌跳舞的又有了说书人，应该能吸引到不少客源吧。 “好嘞，先试用一个月，给你开一个月五百的工资，之后涨到一千，客人的打赏我抽一半的成，可以吗？”王掌柜问道。 考虑到目前散仙境人均工资是3000左右，给凡人开1000一个月的工资堪称是做慈善的水准。 这点钱自然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但活总是能活的，如果每天只吃辟谷丹的话，一个月五十块都能活。 孟经纬赶紧摇了摇头：“我一个凡人，哪能这样拿工资呢，您包我吃住就行，不要钱。” 王掌柜笑道：“那怎么成，这样，我包你吃住，客人的打赏都给你，你看自己的能力赚，怎么样？” 孟经纬这才敢接受，略显高兴地说了声“好”。 第五十五章 星联 顾子澈回到夜航星号中时，诸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回来了？刚想叫你们，我们准备出航了。” “这么快？”叶少游问道。 “反攻要开始了，就在十个小时后。”诸弘说道，“带你们去看看正面战场，顺便补刀赚点军功，这可比后方蹲守快多了。” 听到有军功捡，叶少游显得非常兴奋，直接往仙法透镜附近的椅子上一坐：“那还等什么，快走！” 顺风局抢人头总是比逆风局简单，七大宗合力反攻，到时候金仙都是如雨般陨落，随便开炮捡几个都有不少军功可赚。 诸弘说道：“已经发了消息，等一下安文朔。” 叶少游撇撇嘴，不作评价。 不过四人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见到安文朔的身影，按理说以他一个天仙境，最多十分钟就能赶回来。 诸弘黑着脸走了出去，五分钟后，提着一身酒气的安文朔回来，丢在地上。 叶少游一脸的窃笑。 诸弘懒得管那个家伙，只是喊道：“这次他的军功少一半，出发！” 安文朔摔在地上，眼睛睁开了一些，在看到诸弘的瞬间便吓了一跳，赶紧运转灵气消解酒力，一秒后就醒了酒。 他自然不敢和诸弘顶嘴，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叶少游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顾子澈刚一登录武器系统，便发现了许多变化，能量炮台少了几座，反物质导弹发射口多了两个，轨道炮多了一台，显然是诸弘已经着手为战舰更新换代了。 “定位：第一防线，乙未7210星系。”诸弘说道，吩咐瑟维斯开启了亚空间穿梭仪。 一秒后，仙灵引擎喷出淡青色的光流，带着夜航星号跃出亚空间。 …… 此时，在伤痕累累的第一防线乙未7210星系，大量的各式舰队沉默地停留在这里，宛如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当夜航星号刚刚跃迁至此地，立马接到了上级的通讯，严厉地要求他们前往某个定位，并注意军容军貌，不要在友军面前丢脸。 顾子澈的神识发散出去，外面是各种风格的飞船，但上面全都画着一个银河系的图标，图标中央是两个蓝色的字：星联。 “这就是星联吗……第一次见。”顾子澈喃喃自语道，他对这个素未谋面过的七大宗之一印象很深，实在是因为它的领地太奇怪了。 它占据着太阳系和周边的几个恒星系，并且在各个星系都有着自己的飞地，比起其他六个宗门连成一片的领地，完全是个异类。 当然顾子澈也从网上了解到，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星联本就是最大的散修集合体，每个加入星联的散修的洞府就是一块星联的飞地，因此它的领地才会到处都是。 “这种稀奇古怪的非制式飞船，一看就是星联。”叶少游笑道。 安文朔依旧是一脸不屑的模样，用鼻孔哼了一声：“不过是即将退出历史的垃圾堆罢了。” 叶少游对他这种连七大宗之一都看不起的行为颇为不满，但顾子澈反倒好奇了起来，追问道：“怎么说？” 有顾子澈做捧哏，安文朔立马兴奋了起来，秀学识自然要别人这样好奇地一问才好说下去，于是接着道：“很明显啊，星联本身就是个松散的联盟，人才培养机制完全比不上其他六大宗，就靠混不下去的散修加入他们，但现在修仙界所有的新生代全都是宗门的铁杆支持者，谁还去星联？就算有些混不下去的垃圾跑去了星联，那垃圾还能比得上混得好的人？” 顾子澈觉得有道理，这么看来，星联像是个散修抱团取暖的宗门，但伴随着实验室繁育和思想钢印的普及，新一代被六大宗控制得死死的，基本不可能去星联，没了新的散修，星联自然不可能扩大。 “那这么说，星联岂不是实力最差的宗门？”顾子澈问道。 安文朔犹豫了一会儿，补充道：“也不能这么说……七大宗里不能说实力排名，灵宝天宗虽然被吹成综合实力第一，但也不敢动真的星联。” “这是为什么？” 安文朔有些不爽，承认别的宗门强，对他这个血仙剑宗的铁杆粉丝来说很艰难，但他并不屑于欺骗这些“贱民”，于是诚实地说：“因为星联有很多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大能，那些人基本都是隐居的修士，不喜欢如今的修仙界，于是加入了星联。” “他们可能数千年都不露一次面，没人能确认他们是死是活，但他们的的确确存在……这就是星联的依仗，他们有着七大宗最多的天尊和真君，甚至我们都没法知道他们天尊的人数。” “之前玄牝教育崛起太快，被吹成综合实力第三，和天师道不相伯仲，然后有些飘了，想碰一碰综合实力垫底的星联涨涨民心和声威，结果星联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冒出来八个天尊，加上他们本来长期在外面活动的九名天尊，整整十七个天尊，比玄牝教育多一倍，把他们吓得再也不敢惹事了。” “但修仙界是在进步的，我们的科技、修行、综合实力每分每秒都在进步，而星联的新生代完全是废物，只靠那些离死不远的老头子们死撑着，终有一天会灭亡。” 顾子澈很认可安文朔这番话，在如今的七大宗垄断时代，搞散修抱团确实没有前途。 但其中流露出的别的消息却吸引了顾子澈的注意。 隐居大能？活了数千年？有五千年的吗？ 顾子澈真的太想知道自己离开地球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另一个就是时间线的问题。 目前对于时间有两种主流假设，一个是时间单线且不可逆，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当你看到未来的那一瞬间，这个未来就不可更改了。 另一个是平行宇宙，每一个选择都会创造出一条时间线，衍生出不同的平行宇宙。 顾子澈自然思考过这个问题。 假如是平行宇宙，那么没什么可说的，可能性太多了，有被大劫毁掉的地球，也有存活的地球，不存在时空悖论，或许他来自于一个有着大劫的过去，但前往了一个地球从大劫中存活的时间线，然后就有了如今的修仙界。 如果时间是单线，那么顾子澈目前只能想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在未来成功阻止了大劫，并让五千年前的灾难停止，人们继续发展，直到灵气复苏，诞生了如今的修仙界。 但无论如何，他都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傅那一辈人还在不在。 以及最重要的：修仙界到底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当年地球那么多高功同玄，那么多隐居道长，都是心境修为远胜于他的前辈，有他们开路，为何修仙会修成这幅鬼样子？ 第五十六章 第一波攻势 顾子澈看着那横亘星海的战舰，想着等这边战事告一段落，得去星联看看，刚好老蒜头就在银河系，可以顺便拜访一下，上次欠的人情还没还。 九个小时看起来很长，但在修仙者眼中不过只是一瞬。 当上级的命令传下，所有的战舰开始进发，而这只不过是整个反攻攻势中很小的一段，修仙界的反攻，是横跨了十余万个恒星系的超大规模战线推进！ 三千七百年的内卷，并不妨碍修仙界整体实力的提升，当每个人都变成工具后，以牺牲中层底层的幸福为代价，生产效率是其实提升的，这也是资本的天性，它自然会选择效率更高、利润更多的方式，哪怕要碾碎人性和幸福。 因此，修仙界的实力在这样的极端化中，实际上变得更加恐怖。 血仙剑宗一宗就能压虫族几千年，七大宗全员到齐，军势一旦展开，所有人都感到了强烈的自豪感。 安文朔直接兴奋地跳了起来，诸弘也为自己身为修仙者感到自豪和与有荣焉。 他们是如此强大，区区虫族，就算能靠着转变硅基小赢一局，在面对整个修仙界的联合攻势下，也得立刻灰飞烟灭。 顾子澈看着舰内兴奋起来的三个人，露出一抹微笑。 他自然知道，这种荣耀感就是通过战争转化内部矛盾的体现，哪怕叶少游经历了百般痛苦，在这一刻也会对修仙界产生归属感和荣誉感，庆幸自己的背景是如此强大，消解他对修仙界的不满。 但不管如何，修仙界的强大终究还是好的，因此顾子澈并没有说什么。 伴随着战舰群的推进，穿越了三个恒星系都没有看到虫族的踪迹，显然是他们收缩兵力了。 但在后方的突袭小队和监听阵列时时刻刻都在向前线的部队传递敌方位置，不存在找不到敌人和遭遇埋伏的问题。 虫族也不会搞游击打迂回战，他们的方式向来就是虫海战术，而修仙界刚好也打算硬拼。 直到航行两天后，上级传来消息，大规模的虫族部队已经在前方恒星系集结，距离0.005光年。 “紧张吗？”诸弘问道。 叶少游搓了搓手：“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不过也有些兴奋。” 诸弘点了点头：“心态还行，不过要注意别上头，你们出一成力就行，随时保留九成灵气，做好撤离和防御的准备。” 叶少游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战舰：“那督战队怎么办？” 诸弘不屑地撇了撇嘴：“放心，听老子指挥，打了几百年的仗了，没人比我更懂划水，保证这些人找不到理由说你消极怠战。” 叶少游佩服地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学着吧，新人们。”诸弘笑道，“这些东西就是你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依仗，是每个老兵们最宝贵的东西，一般是带进棺材里的。” “学会这些东西的人越多，就越没有人替我们死，你看，现在冲上去接敌的不是傻子就是新兵，嗯……概率是二者兼有，不过我们要赞颂这种人，如果不是他们送上去，我们也会被逼着去送死，瑟维斯！引擎别开那么大，降低功率！我上报的数据里最高输出功率都比你这小！” 诸弘连线着飞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露出了老兵油子的笑容。 “很好……现在我们往左稍稍，中间的战舰太密集了，对面的炮火肯定是倾向于集中区，但也不能太偏，看到那几个了吗？那些在边上的蠢货，肯定被督战队记住了，再这样两次就会被击坠……哦，好像这次的督战队火气比较大，直接就开火了。” 诸弘说着，向船员们指了指远处那几艘跑得很远的倒霉战舰，正闪烁着电火花不断坠落解体，附近的工程船立刻跟上，将其拆解回收。 船员们的身后冒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带队的不是诸弘这种经验丰富的队长，他们绝对是正面战场上的炮灰，要么死在虫族手里，要么死在督战队手里。 十几秒后，身后战列舰的主炮骤然闪耀！ 那是因为战列舰的打击范围甚至超过了在场舰内所有人神识探测范围的极限，当敌人还没进入他们的视线中，身后战列舰的主炮便已经开火了。 大量的雷霆、火焰、金光、射线、剑芒、刀气五花八门地向远处的深空飞去，顾子澈根本无法观测到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到周遭的天地灵气被猛烈地搅动，远方有高能射线四射。 随后，顾子澈便看到了迄今为止最震撼的一幕——数以百亿计的灰白色结晶虫族铺天盖地地涌向自己，占据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宇宙空间，并且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在夜航星号的护盾上炸出大量破碎的涟漪。 它们的速度极快，因为要突破修仙界的远程火炮防御网，很多直接砸在了装甲上被拍得粉碎，但那都不要紧，这些堪比散仙地仙级别的虫子全都是一次性消耗品，它们的作用只是拦住修仙界的远程打击，并缠住战列舰罢了。 “防御！防御！不要攻击！留点力，这只是第一波！”诸弘喊道，虽然护盾岌岌可危，但他显得非常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在他的指导下，整艘战舰显得非常井井有条，安文朔和叶少游只进行最低烈度的攻击，虫族不贴脸就不出手，顾子澈只动用基本的能量武器到处补刀，实弹一个都不消耗，瑟维斯则维持着仙灵引擎60%的输出功率，进行一般幅度的供能。 相比之下，有部分突袭小队就显得不那么从容了，有慌慌张张开启最大功率的，有到处开火抢虫族的，有到处乱蹿的。 顾子澈亲眼目睹了为数不少的战舰开始肆意开火，甚至动用了反物质导弹，但这只是第一波前军，现在用了实弹，怎么支撑整场战争？ 大量的消耗品虫族堵住了战列舰们的炮口，哑火了其中的大半，战列舰们为了防止开火炸到脸上的虫族把自己也炸了，就必须清理完周遭的干扰物才能开炮，这也给了虫族推进的时间。 顾子澈看着远方，现在他的神识范围内终于出现东西了——那是一道长达数百万公里的浑浊灰白色巨盾，是由大大小小各种守卫者构成的，抵御炮火的巨墙，缝隙之中还在释放出大量的炮灰单位。 第五十七章 战阵（为斩月真的盟主加更） 事实上，第一波的数百亿炮灰并没有给战列舰们带去过大的麻烦。 因为星联的战舰，有着自己独特的一面。 那就是，他们有着整个修仙界最好的仙法透镜，和最丰富的作战手段！ 星联的独特之处便在于他们的修士，在科技和主炮方面星联或许不强，但说到顶级修士，很少有势力能和他们抗衡，因此星联的战舰也凸显了这个特色。 每艘战舰上都布设了大量的高阶修士和极强的仙法透镜，因此星联的战舰一直以手段多样著称，操控的修士有多少仙法，战舰就有多少能力，堪称万金油六边形战神。 虫族害怕修仙界的远程饱和打击，因此开发出了炮灰堵炮口、主力缩在盾后推进的战术，但这片区域的虫族很不幸，碰到的恰好是最擅长全距离打击的星联。 当贴脸时，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只见所有冲过来的炮灰都被各种仙法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完毕，顾子澈从中看到了不下四十种武器的巨大光影，各式各样的独门仙法被施展出来，让整个恒星系都闪耀着彩色的光芒。 星联本就是散修联盟，并没有自己的功法，每位修士都有自己独特的功法属性和仙器，作战起来堪称五彩缤纷花样百出。 下一刻，战列舰主炮再度善良，不仅如此，身后两艘母舰的主炮也开始充能，经由仙灵引擎转化输出的青色纯净能量沿着船体上铭刻的阵纹开始蔓延，逐渐点亮整艘战舰，天地灵气在咆哮之中激荡，将大片的区域抽成真空。 在守卫者长墙出现之后，战局正式白热化！ 数百道能量光矛激射而出，带着撕裂时空的狂躁波动，周遭的舰船只要在这些光束的附近，护盾就会如水般波动不止，修仙者们更是感到了一种撕裂灵魂的痛苦，宛若世界终局的毁灭之光。 当强度到达这种程度时，已经无所谓能量武器还是动能武器了，各种属性的光矛轰击在灰白色的盾墙之上，引发了一连串的巨大射线暴，守卫者厚实的身躯被崩碎成无数碎片，但又立刻被身后的工蜂们收回。 这些碎片物质都能在母巢之中经过转换形成新的单位。 在顶级文明之间的战争中，很大一个要点就是物质量，修仙界被击毁的战舰会被工程船回收进母舰，在几分钟内通过强大的工业能力生成新的战舰，而虫族也是如此，死去的虫族尸体可以在母巢内重新孕育。 在这种对拼之中，物质量的多少，和阻止对方循环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数轮炮击之后，守卫者们损失惨重，虫族并没有料到负责这片恒星系的是星联，炮灰单位对主炮的干扰非常不到位，导致在守卫者突进的路上，足足多挨了四五轮炮击。 母舰和战列舰的齐射可不是那么好抗的，原本数百万的守卫者在炮击之中损失过半，对身后的保护也愈发无力，大量其他单位被连带着摧毁，虫族只能安排炮灰不断往前顶，然后再将尸体循环。 但是被能量光矛蒸发成粒子态的尸体是不可能重复利用的，因此在这样的突进中，虫族对物质量的回收率只有可怜的20%。 直到虫族突进至距离一线军团八百万公里时，夜航星号接到了上级命令：自由开火！ 一时间，数以十亿级的护卫舰驱逐舰群开始了自由作战，这些最高由金仙大圆满带队的一线军团和突袭小队展开了他们最强的火力轰击，导弹鱼雷轨道炮能量炮漫天飞舞，如钢铁与灵气的洪流般扫过，在深空之中绽放出铁与血的烟火。 但诸弘还是一幅不以为然的笑容：“不急，不急，清玄，丢四发反物质导弹意思意思，不要用实弹，还没到时候呢。” 顾子澈看准了一个堪比天仙境的虫族单位：高阶“银甲镰虫”，结果两枚导弹刚刚出去，就被人截了胡，半点军功没混到，还损失了两发反物质导弹。 他转而又找了另一个目标，但结果也是如此。 诸弘看在眼里，笑着说：“看到了吧？所以说让你们先别急，现在大家都在开火，根本抢不到军功，而且高价值单位还待在守卫者后面呢，等友军的这些傻卵先把弹药耗完了再说。” 在诸弘的指导下，整艘战舰游走在划水但又不划水的边缘之中，一共有上百亿炮灰，督战队并不会特别严格，开几炮就完事了。 而且诸弘报上去的战舰数据比实际的低很多，比如他报上去夜航星号载荷反物质导弹五发，共一个炮口，实际上常规载荷20发，四个炮口，这次更是带了200发。 在这种数据下，他安排发射四枚导弹，算是仁至义尽了，督战队也没法找他麻烦。 眼见前方的常规军队在厮杀之中双双消耗着，身后的星联舰队开始释放出大量的舰载机和无人机加入战场，并启动了阵法。 只见上百艘战列舰低速运行至固定的位置，浑身阵纹闪烁。 而后，大量的青色灵气辉光猛然绽放！自一百七十八艘战列舰上涌动，搅动着整个恒星系的灵气运转，青光若笔墨，自星海虚空作画，勾勒几笔，化为一幅立体的九层青色大阵，其中灵气渲染，白雾四起，神光夺目，九天低垂。 那是一道战场大阵，当结阵之后，一道灵风如狂潮般席卷整个星系，自阵中以亚光速扩散开来，吹得所有战舰的护盾都掀起涟漪，设备闪烁着各种灯光，明灭不定。 但就在这狂潮般的灵风之中，战舰所有的能力全都开始提升，各个设备开始加力输出，甚至超越了材料本身能承受的上限。 【战阵·怒涛狂潮】！ 这是属于星联的阵法，依靠战列舰级别的能量供应，至少需要一艘母舰作为阵眼，能将一整个恒星系内所有的友军单位全属性提升两成，但代价是这将占据战列舰们几乎所有的仙灵引擎出力。 这就意味着，在结阵期间，战列舰和母舰无法作出炮击，甚至护盾功率都有所下降。 但在前线短兵交接时，本身炮击就难以使用，有概率打到自己人。 第五十八章 胜势 在战阵展开的一瞬，虫族也开始了进攻，距离已经足够贴近，守卫者们宛若死亡之花般绽放，他们庞大的装甲身躯在刹那间碎裂，内部的聚变反应炉轰然炸开，定向引爆的大量硅态和装甲碎片猛地向修仙界的军队袭来！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战术！ 在无数修仙者震惊的目光中，所有的守卫者以决绝的姿态自爆，高强度的装甲碎片击穿了正面的大部分护盾，并在飞船的装甲上留下些许印痕。 在全员转为硅基后，守卫者的身躯全都是硬质的碎片，很容易炸出覆盖大面积的碎片雨。 但最重要的是，这些四散的随便拦截了几乎所有这一时刻飞来的实弹！ 借着这一刻的清净，所有的虫族战斗单位开始冲锋！ 大量的酸液和毒雾开始在宇宙中弥漫开来，让整片战场都充斥着绿色的迷雾，顾子澈惊讶地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有腐蚀神识的能力，他外放的神识正在不断被侵蚀。 诸弘出声提醒：“小心，那是‘腐毒虫云’，能吞噬神识。” 他们因为位置靠后，因此并没有在刚刚的碎片雨中遭受打击，这也多亏了诸弘的划水战术。 “神识不是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吗？为什么会被这种东西吞噬？”顾子澈问道。 “嘿，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雾气。”诸弘笑道，“那些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这种虫子能吞噬神识和灵气，是专门为了应对修仙者被制造出来的。” “在这片宇宙中，不仅仅是我们在研究科技，别的文明也在研究我们。” 顾子澈心下凛然。 在虫云之中，虫族展开了正面攻势，它们的高能光束口器和奇诡的酸液都能腐蚀掉战舰装甲，高频的穿透飞行模式可以帮助它们穿过护盾。 宛若黑色的海潮一般，数量远比修仙界多几倍的虫族立即和前线卷成了一团，有一些光在这黑色的战场中闪烁，但也仅仅是下一刻就被吞没。 开战的一分钟后，最前线的常规军损失超过10%。 但修仙界们不是孱弱的普通人类，即使是最弱的船员，也能依靠肉体横渡虚空。 当战舰损毁，他们将其直接收入储物囊中，以免被虫族掠夺物质，然后在太空之中仅靠着自身的神通与虫族继续战斗！ 当舰船逐渐损耗之后，便来到了修仙界的第二段进攻模式。 修仙者们以3-20人为单位组成自己的小队，彼此结成基础的阵法，比如“九宫阵”“兵击阵”“守御阵”等，全都是军队必学的基本阵法。 此时的修仙者虽然没了战舰带来的强大火力和防御能力，但依旧不容小觑！ 摆脱了孱弱凡人肉身的束缚，以自身的修为纵横星海，这便是修仙界屹立于此的底气之一。 而此时，夜航星号还在后面苟着。 作为还没损毁的那部分，夜航星号连一半的出力都还没到，叶少游和安文朔两个攻击位还有着超过九成的灵气，弹舱内的实弹还有95%的储量。 这时，诸弘说道：“开始吧，保持输出，清玄，留一成弹药就行，鸣剑和安文朔，留两成灵气，全力攻击，我会标记出所有的高价值单位，按我的指示来。” 说罢，他便操控着战舰开始灵巧的穿梭，瑟维斯加大了引擎的出力，整艘战舰宛若一颗闪烁的星辰，在黑绿色的世界中划过星蓝色的尾迹。 诸弘将所有单位标记在了共享的神识频道上，三人只需要随意开火就行，根本不用思考别的东西。 诸弘所做的并不仅仅是分辨目标的价值，还会综合分析目标的伤势、距离、是否有人抢目标、防御能力，在标记的同时还标注了击杀所需的力量。 甚至他在架船时，都会刻意掠过这些目标，并躲开其他东西的阻隔。 在诸弘的辅助下，叶少游和安文朔感受到了极致的爽快，他们只要出手，就有一两只重伤的堪比天仙金仙境的虫族死去，基本上出手就是军功。 而顾子澈这边则更加嚣张，怀揣着二百发反物质导弹，整艘战舰宛如长满了刺的刺猬一般，在虫群中穿行，却没有虫族胆敢靠近。 这种导弹并不便宜，高达0.1军功一枚，但奈何每次出手都有十点左右的军功回报，堪称超高收益。 要知道，假如这些虫族状态良好的话，几十发都未必能干掉它们，反物质导弹虽然伤害极强，但速度低得可怜，面对高灵敏度的虫族类型几乎没法命中。 只有在这种大规模的正面战场上，才能靠反物质导弹捡漏。 在弹仓倾泻出去80%后，集体的军功已经积累了整整2500点左右。 这时，诸弘说道：“停火吧，注意防守。” 还没等几人出言询问，来自身后战阵的加持突然消失，搞得瑟维斯都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下一刻，母舰的舰载ai连线至所有的战舰，将炮击轨道同步至所有的下级单位之中， 在顾子澈的神识视线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几道预测弹道。 修士的思考是很快的，当母舰的消息传达到他们的神识中时，战舰们已经开始规避了。 五秒后，身后的主炮再度开火，各色的能量光矛撕裂宇宙的夜幕，穿过修仙界战舰让出来的射击轨道，再次重创虫族！ 那些夜航星号完全无法应对的真仙级虫族和张牙舞爪的母巢，在主炮的轰击下瞬间化为了粒子态，在这种程度的能量打击下，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存活。 而在母舰自带的生产线出口处，大量全新的战舰被迅速制造出来，继续加入战斗，许多还在外面的修仙者们被允许临时进入战舰修整。 在虫族单位被大量灭杀之后，修仙界的阵线持续稳步地推进，而这种推进就意味着，所有损失的物质都会被修仙界获取，此消彼长之下，修仙界的飞船越来越多，而虫族的单位越来越少。 最终，当过半的虫族都被剿灭后，显露出了背后的【主宰】级单位。 那是虫族的顶级单位之一，身躯堪比恒星，内部是模仿恒星的聚变供能，综合实力堪比太乙真君。 但论及单打独斗是绝对打不过太乙真君的，主宰的特殊之处在于超强的增幅能力和繁育能力，类似一个战力不足太乙真君，但综合实力堪比母舰的存在，它的意义在于控制场面上的所有虫族。 第五十九章 太乙真君出手 【主宰】级单位有着白矮星级别的身躯，虽然在恒星群体之中并不算大，但却已经超出了修仙界母舰的大小许多倍。 它通体呈不规则的圆形，以此来抵消自身引力不坍缩，外壳是厚厚的浑浊灰白色装甲，但不少鲜红色的肉芽从甲壳的缝隙中倔强地生长出来，显然是硅基化的改造尚未完善。 它的中央有着一个大洞，物质单位的交换就在这里发生，工蜂将物质搬运进去，主宰在内部孕育全新的单位。 大洞的四周有着生物认证程序和防御网，主宰级的单位已经在身上装配很多生物炮台了，转变自身的生物体结构，肉芽扭曲成奇诡的造型，模仿着科技文明的火炮。 若是没有太乙真君在场，无论是真仙境的强者还是战列舰主炮都很难对这种恐怖的存在造成损伤。 但如今六大宗援军全员赶到，原本一个恒星系驻扎一位太乙真君的格局早就被推翻，如今仅仅是顾子澈所在的星联舰队中，就有足足三位太乙真君！ 此时，在中央的母舰里，三位老人正坐在仿古典式的船舱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那恶心之物似乎没有察觉吾等的到来？”一位长髯老人笑着说道，他的身边放着一坛美酒，仅仅是打开封泥，就能闻道一股令人浑身舒畅泰然自若的美酒，尝一口仿佛就要羽化登仙。 他右手手指一伸一勾，一股清澈的酒液就从坛中升起，落入面前的银丝嵌星古玉无耳杯盏之中。 另一位老者放下了筷子：“不应当啊，我等六大宗援军来此，虫族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应该能算出这里至少有一位太乙真君。” “那为何这恶心之物还在此地？” “不知，总不能是送上门来给我们杀吧。” 三位老者对视一眼，都搞不清楚虫族想干什么。 主宰级单位的强度在于自身恐怖的体积，和花样百出的虫族单位，能生产出许多太乙真君都感到为难的东西。 但如今虫族的正面战场已经被修仙界打崩，主宰级不依靠虫族单位和太乙真君正面单挑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饮酒老人说道：“不管如何，先把这物处理了吧，送到嘴边的肉没理由不吃。” “那由谁去呢？”另一人问道。 老人们对视一眼，沉默了几秒。 最终，一位剑眉星目，身着灰色道袍的长须老人站了起来：“我方才两千余岁，是这里最小的，便由我去会会那东西吧。” 另外两位老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致以他敬意。 那灰袍老人一口饮尽杯中酒，而后翻出一杆紫色长枪，背在身后，浑身气势骤然升腾，腰杆笔直，仿佛要刺穿云霄。 对面的主宰也立刻感受到了这股气势，灰白色的它滴溜溜转了一圈，身后的数百只时空蠕虫开始开辟虫洞，试图让它逃跑。 但跃迁干扰仪还开着，哪怕是数百只时空蠕虫一起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去突破封锁。 而且老者已经赶到了。 太乙真君级的强者，一步便横跨了战场，而后雷枪抬起，于虚空中炸响，蓝紫色的电浆刹那间充斥在周遭的空间中。 所有人都能看到，在这一刻，本就漆黑一片的宇宙中突然出现了一处更深沉的地方。 那是连恒星都无法照亮的深黑，而从那里，流淌出了吞噬万物的恐怖电浆！ 老者的身形在白矮星级别的主宰面前无疑极度渺小，但在这一刻，负枪而立的他，那锋锐无比的气势和恍若灾劫般的雷浆却让主宰慌不择路地逃跑。 他白色长须无风自动，右手后伸，雷枪炸响，天地之雷汇聚此端，阴阳剖判，两仪紊乱。 这一刹那，原本偷偷窥探着这里的修仙者们全部收回了神识，少数收得慢的，全部都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 那种极致的枪意和雷霆之威，绝不是普通修仙者可以承受的，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点，就被伤到了元神。 而后，一枪点出，那动作仿佛无比缓慢，但每推进一点，就伴随着恍若虚空之中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呜咽和哀鸣，时空都伴随着枪意开始翘曲，主宰的身形逐渐凝固，身后数百只时空蠕虫也仿佛被静止般，不再蠕动。 下一刻，周遭所有除了主宰的单位全都化为了齑粉，消失不见，而主宰本身也伴随着恐怖的“嘎吱”声，逐渐变形。 过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一年，蕴含万千雷光的枪尖在这一刻猛地点出！ 主宰发出恐怖的尖啸，大量金色的虫子从它身体的各个部位飞出，瞬间聚集在他身前，与那一枪对碰！ 刺眼的光芒爆发，整个战场寂静了一瞬。 当光芒褪去，所有人都睁大了眼，想看看到底情况如何了。 只见老人站在原地，胸口略微起伏，显然是用了不少力，而他面前的主宰则被雷枪刺出一道直径数千公里的大洞，深不见底，但并没有贯穿。 老者对此有些不满，在他心里，这一枪应该是彻底贯穿主宰的。 主宰在最后一刻，调动了【金背盾甲虫】结成团挡在身前，那是它防御力最强的虫群，虽然在一枪中全灭，但至少防住了致命伤。 下一刻，主宰自知无法逃离，展开了疯狂的反攻。 除了吞噬神识的【腐毒虫云】，还有能伤到太乙真君的【量子态诡虫】、能啃食灵气的【噬灵虫】、专破炼体术的【黑蠹虫】等等。 当虫族单位被逐渐剿灭殆尽，主宰甚至在燃烧自身的质量，以此转化出更多的顶级单位。 只见大量的虫云充斥着周遭的空间，主宰单位白矮星级别的体积迅速缩水，近乎全部地转化为虫族单位，誓要在自己死亡之前将足够多的敌人拖下水。 因此，夜航星号这里也遭了殃，这些顶级单位远远不是之前那些金仙级别的虫族可以比拟的，连太乙真君都要头疼，何况是他们？ 只是一个瞬间，护盾便被洞穿，星蓝色的装甲被大量的黑蠹虫啃食，仅仅十几秒钟，就失去了五厘米厚的装甲。 诸弘的脸色也变了，连忙喊着撤退。 叶少游试图将炼体术附着在战舰之上，但仅仅是七秒后，他便浑身苍白，额头冒汗，虚脱一般地倒在地上。 那种能伤害到太乙真君级别的虫群，想让他抗住实在是太勉强了。 被仙法透镜加持过后的龙吟剑宗顶级炼体术确实能抗住一会儿，但对他的灵气抽取简直是山崩泄洪一般，他原本存留的六成灵气在七秒内被瞬间抽干，若不是他断得快，可能寿元都要损失掉好几十年。 第六十章 人类落幕 此时，在母舰中的另外两位老者皱起了眉头。 一位老人说道：“神虚同玄……似乎实力下降了啊……” 另一人叹道：“不只是他，你我二人不更是如此吗？纵然有着数十万年的寿命，但灵魂的寿命却已经快耗尽了，实力也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可我星联的小辈们却越来越撑不起大局……” 说到这里，两位老者皆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星联的局势啊，连安文朔那种人都知道，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空有着整个修仙界最多的天尊真君，却全都是垂暮老人，眼睁睁地看着星联坠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老人叹了口气：“现在谁还记得当年的‘人类星海共同体’呢？只记得七大宗罢了。” 另一位老人佝偻着身躯，手指敲打着桌面，低声呢喃着：“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从当年的“人类星海共同体”解体为“星联”，七大宗独立开始，整个修仙界的堕落就不可阻挡了。 “人类啊……”老人长叹一声，“当我们这一辈人死去之后，那段历史就会彻底消失了吧……新的一代再也不会思考，修仙界不是七大宗，而是人类这个集体。” 另外一人也说道：“私欲罢了……我等眼睁睁地看着修仙界私欲泛滥、实力至上，早知如此……” “唉，算了吧，当时先辈们也有先辈们的难处……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谁知道人的私欲竟然膨胀至此……”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却只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落寞和悲伤。 他们是星海共同体那一代的人，见证了人类最团结最辉煌最耀眼的时代，见证了星海的开拓，见证了荣耀的巅峰。 见证了人类所有的善，见证了所有的希望。 那是最好的时代。 哪怕是顶级文明的压力，他们也硬生生地抗了下来，无数前辈前赴后继，无数年轻人奔赴战场。 当时还没有这么多高阶修仙者，金丹期的长老们御风迎战那些机器人，却只被战友们送回来一颗金丹，弟子含泪炼化师傅的金丹，而后再度踏上战场。 元婴期的掌门也如雨般陨落，他们却在濒死时化去元婴中的记忆和个人印记，用来哺育下一代的新人。 那是人命最不值钱的时代，却也是人命最珍贵的年代。 人们死死地撑着，哪怕打到只剩下一个地球，哪怕前辈们纷纷死去，年轻一代们依旧抛下刚刚出生的孩子，无畏地走上战场。 他们体内是这位前辈的金丹，元神中是另一位前辈的元婴，拿着的是前辈们染血的法宝，穿着的是先贤的血衣，怀中藏着留给孩子的遗书。 他们所继承的，是所有牺牲之人的意志： 人类，要延续下去！ 要在星海中闪耀！ 那是一切的开始，是人类屹立于星海的起点。 是数代人的鲜血铸成的地基，是无名的丰碑。 当战争结束时，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几乎死绝，天师道的新任天师都只是个筑基期的小孩子，人们在沾满鲜血的废墟和破败的地球上重建家园。 那是人类星海共同体。 是他们永远团结的象征。 但他们也见证了辉煌时代的落幕： 当画着蓝色地球的共同体旗帜降下，星联的旗帜升起时，这艘名为修仙界的大船，便不可抑制地分裂成七块，而后向着地狱一往无前地驶去。 那个最好的时代，终究还是结束了。 老人叹息着说道：“我们熬过了最深的黑夜，却倒在了辉煌的黎明。” “真可笑啊……我等如今成了太乙真君，万万人之上，却总觉得比当时天仙金仙的时候还要无力。” “世道如此，又能怎么办呢？守着残破的星联苟且偷生，等待死亡的到来。” “对了。”一位老人突然喊道，“高兄，你还记得前两日天师道的异动吗？” “怎么了？”另一人不解地问道。 “他们在找那个人！” “谁？” “就是那个，上古公元时代记载的，那个不可明说的人。” 另外一个老人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神色复杂，犹豫了许久才试着开口：“不好说，我们甚至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样的力量……” 那老人激动地道：“但当时整个人类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一定是最独特的那个！如果他真的来到了现在，那么可能还有救！” …… 此时，在前线，夜航星号终究还是撑到了太乙真君的再次出手。 只见无尽的雷浆电火自九天陨落，虫雾在嘶叫中死去，化为焦黑的尸体不断被周遭的大质量物体吸引。 手持长枪的神虚道人面色难看，衣袍有些破损，面色潮红，显然是主宰的临死爆发也没有让他好受。 雷修枪修，本就是修士中最擅长爆发和单体伤害的类型，神虚道人也是如此，一枪出去能直接贯穿恒星大小的主宰，但让他处理大范围的虫雾，实在是有些为难。 耗去自身大半灵气，护身道宝还受了点伤，神虚道人最终还是将主宰处理完了，只论单打独斗，主宰是绝对比不上太乙真君的，若是来的是个擅长大范围攻击的法修，或许还要再轻易上几分。 剩下的些许虫群被修仙界的军队剿灭，诸弘面色难看地看着自己的飞船。 整个夜航星号已经被虫群啃得不像样了，有些装甲薄的地方甚至被直接咬穿，飞船内的重力和气压全都失衡，所幸所有船员都能在宇宙中自由生存，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最难搞的是仙灵引擎被咬光了，还发生了大爆炸，整个战舰的后半段都被炸烂，飞船彻底失去了动力。 诸弘只好通知工程船来把战舰拖回去，他则带着另外四人直接在宇宙中靠遁法移动。 不久后，工程船给他发来了信息，附带一张维修报价单。 看着手里比买个新的船还贵的报价单，诸弘黑着脸琢磨了半天，询问起船员们的意见。 诸弘对这艘船很有感情，更希望维修它，但确实不划算，因此打算征求所有人都看法。 叶少游直接大气地道：“队长你自己决定吧，今天不是你的话我们肯定赚不到这么多军功，甚至都要死了，修个船而已。” 顾子澈和瑟维斯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安文朔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所有人都答应了，他也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第六十一章 返航 诸弘轻声道了谢，然后告诉工程船选择维修，而后，五人一同前往星联的战列舰，随其返航。 星联的修士接待了他们，但被安置在休息区，不允许参观，不允许拍摄，不允许外放神识，不允许随意和星联修士交流无关话题。 这种七大宗之间的保密属于常事，众人全部表示明白。 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顾子澈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星联的风格很乱，什么都沾一点，但好像什么都不是，这边放了个很现代化的沙发，那边又搞了个斗拱红门，这个人穿着襦裙，那个人穿着衬衫长裤，完全没有自己的风格。 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好像顾子澈十几岁的时候见过的那些特别离谱的新中式设计，不新也不旧，水泥公寓楼里加了个徽派的飞檐门，搞得跟灵异事件一样。 “散修联盟……被文化入侵了啊……”顾子澈心想，星联因其松散的姿态，并没有自己的正规着装和色系，都是修士们自己想怎么搞就这么搞，自然而然地就沾上了其他六大宗的文化气息。 其他倒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顾子澈有心接触一下星联的太乙真君，但刚刚说出口就被星联的修士无视了。 区区一个别的势力大乘，开口就要见太乙真君，怎么想也不可能。 随着时间流逝，后方传来消息：夜航星号修好了。 于是五人离开了这里，前往母舰接过他们崭新的飞船。 工程ai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本次维修和改造已完成，维修费用449军功，改造费用201军功。” 除了维修，他们还用刚赚的军功改造了一下夜航星号的武器系统，把几个能量炮台全部换成实弹，只留下了两门正雷炮。 这场战争还不是结束，他们要跟随星联的战舰群，继续进攻下一个恒星系。 与此同时，整个修仙界的战线都在飞快地往前推进，虽然虫族的抵抗依旧强烈，但奈何修仙界的强者太多了。 仅仅过去了二十天，修仙界便夺回了原第一防线丢失的三十万恒星系，摧毁虫族主宰一万零五个，而自身只付出了三位太乙真君殒命，数十位重伤的代价。 在高端战力上一比三千的损耗比让虫族放弃了拼命的打算，直接丢下了一百多万个恒星系，大范围收缩阵线，在临走之前还抽光了所有放弃星系中的物质。 而后方，虫族的援军也在源源不断地到来，三只堪比大罗真君的【永恒】级单位进驻前线，铺天盖地的虫云形成了自然的防御网。 这幅坚壁清野的姿态让修仙界小心了起来。 三十日后，七大宗的联合阵线抵达种族的防御网前，开始对峙和试探。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双方互有胜负，修仙界这边伤了几十个太乙真君，虫族那边也丢失了不少物质量，炸了一个主宰，总体来说修仙界占优，但并不像之前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到这里为止，七大宗联军都开始动小心思了。 想继续突破阵线，确实可以做到，但那需要大罗真君甚至天尊级的战力来此了。 若是七大宗加起来近百个天尊一齐降临，虫族真的扛得住吗？显然是不行的。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加不起来。 他们是“七大宗”，而不是“人类”。 是“宗门”，而不是“族群”。 天尊的调动和出手都有风险，万一出手时别的宗门在背后捅刀子，只要重伤一个天尊，七大宗的格局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写！ 若是陨落一个天尊，那这个宗门的未来必定风雨飘摇。 因此天尊是绝对不能出手的，大罗真君也不好说。 毕竟其他六大宗想的都是“这是你血仙剑宗的事情，凭什么我们出那么多力？” 这就是如今七大宗的思维，他们并没有族群的概念，只有宗门的概念。 没有人会去想这是人类的敌人，而是认为这是血仙剑宗的敌人。 而且留着虫族，还能压制血仙剑宗的发展。 因此当战局陷入僵局后，六大宗不约而同地停手了。 血仙剑宗的长老破口大骂，但并不能拿其他宗门怎么样，他们想压制虫族还得看别的宗门的脸色。 于是，在出征三个月后，诸弘得到了上级的命令：返航。 只留下部分军队在前线和虫族对峙，其余全部回师修整，突袭小队获得十天假期，之后需要继续执行骚扰虫族的任务。 得到消息的一瞬间，安文朔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 他们已经连续打了四场战争了，体内灵气都被抽空了好几次，神识也难以得到回复，还被虫族啃得下降了不少。 走过四个恒星系，他们已经很累了。 弹药有身后的补给舰送来，通过军功兑换，但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是短时间内无法消弭的。 灵气被抽空对修仙者而言是一种极其痛苦的经历，需要好两周才能彻底缓过来，但就在三个月内，安文朔和叶少游已经耗尽灵气接进十次了。 也就是叶少游这样坚韧不拔的性子才能坚持下来，安文朔已经快崩溃了。 诸弘看在眼里，他知道安文朔绝对不能再出战了，如果上级还要求他们继续战斗，接下来的一周内，会失去一个极其重要的战力。 虽然这个大少爷喜欢喷人而且娇生惯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战果比叶少游多好几倍。 所幸战局稍缓，他们终于可以返航了。 叶少游兴奋地在主控室里跳了起来，安文朔的脸色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反倒是只有瑟维斯没事，软体人的结构很奇特，他们足足有九个大脑，还可以主动关闭一两个。 有时候负面情绪多了，就把这些东西都灌注给一个大脑，然后让那个大脑去放风一会儿，其他八个大脑继续工作。 如果那个出去放风的大脑没撑住，自杀了，软体人也可以继续长一个新的出来。 总之，只要不是九个大脑全没了，软体人都可以自行重生。 当九个大脑一同结成阵列演算时，运算速度要超过修仙界的不少民用光脑。 当其他众人都表达出对返航的兴奋时，瑟维斯好奇地眨着六只大眼睛，十根触手继续操控着飞船，分出两只触手和他们一起欢快地舞动着。 第六十二章 荀鸢 当夜航星号泊入星港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诸弘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些新成员虽然都非常稚嫩，但无疑都是极具潜力的人才，在经历了这次正面战场的高压后，想必会快速变强起来。 叶少游此时就在一旁和顾子澈神神秘秘地说着：“喂，清玄，我好像快要晋升地仙中期了！” “哦？那提前恭喜了，晋阶需要准备什么吗？”顾子澈问。 叶少游笑着说道：“不用，提升一个小境界而已，就是到时候应该还有雷劫，提前准备一下就好。” “那就好。”顾子澈笑道，“这次分了不少军功吧，刚好，你到了地仙中期后可以换一批仙器和神通了。” 说起这个，叶少游更加兴奋了：“哈哈，全队整整六千七的军功，简直不敢想象，走，跟我去趟交易所？” 但话还没说完，诸弘就大手一挥道：“走，都去酒馆坐坐，今天请你们喝仙酿！” 王掌柜那里有不少难得一见的好酒，哪怕是他们喝了也大有裨益，只不过贵得要命，比外面还贵一倍。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军管区里物资进出都有人把守，想运酒进来，没点人脉是不行的。 平日里诸弘肯定舍不得，但这次赚了很大一笔，而且所有人都累了，花上点钱休整一下是自然的事。 于是，整支小队全都闹哄哄地前往了风顺酒馆，而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其他的许多突袭小队。 前线返航了差不多一半的军力，一到港，这些人基本上全都涌进酒馆里了，当顾子澈一行人走入酒馆时，看到里面完全是人满为患，喧闹声和酒气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王掌柜露出灿烂的笑容迎了过来：“啊，诸队长！您来得刚好，我这就剩一张桌子了，前线打得好呀，我这生意也好做起来了。” 诸弘带着四人坐下，此时他们身后还有不少人正在赶来，但都已经没位置坐了，只好蹲在门边尴尬地东张西望。 “诸队长今天来点什么？”王掌柜问道。 诸弘一拍他的肩膀，豪爽地说道：“给我上你那羽化灵浆，五百盅！” 王掌柜的脸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仿佛一朵绽开的菊花：“诸队长豪爽啊，看起来这次收获颇丰了？” “是啊，斩获不少，新人都是些好小伙子。”诸弘笑道。 王掌柜接腔：“是啊，一看就是顶厉害的天才。” 二人聊了几句后，酒馆里便响起了王掌柜嘹亮的的水磨腔：“羽化灵浆五百盅~~~~~~~~~~~~~” 但这话很快就被聊天的声音淹没了，寻常时候，若是点这种仙酿肯定会引起人们的好奇，但现在，谁手里都有一大笔军功，已经不足为奇了。 不久后，二猴子黑瘦黑瘦的身子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艰难地钻过拥挤的人群，提着一坛温润白玉做的酒坛，那是灵器“千盅坛”，可以装一千盅酒。 二猴子那瘦小的身躯在一众金仙队长们面前微不足道，他艰难灵巧地穿行着，直到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顾子澈，他抬起头。 他清晰地闻到，那人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并不是其他人身上那种酒味，而是一种清淡的茶香，混合着太阳晒过后的味道，似乎还有一点点木香，让人瞬间就安定下了情绪。 那人蹲下身，让自己的头比一米六的二猴子还低，然后轻声说道：“我来吧。” 于是他接过酒，端到了桌子上，二猴子能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同伴在说：“干嘛还跑去一趟。” 他微笑着说道：“那么小的小孩子，端着酒跑来跑去多累，小孩子少干点活，会影响发育的。” 他的同伴嘟嘟囔囔地说道：“算了吧，他好歹也是个筑基期，端个酒怎么会影响发育，你啊，就是太多事。” 二猴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被一个站起来的男人挤开，挡住了视线。 二猴子灵敏地稳住了重心，再看过去时，那几个人已经转变了话题。 于是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转头离开，又去为另一桌拿酒。 诸弘为每个人倒上了一盅酒，然后举杯道：“祝……祝我们旗开得胜吧，祝以后依旧能同心同力，再创战果！” 四人纷纷举起酒杯，与诸弘碰了一下。 一同经历一场大胜，是彼此间融合的催化剂，哪怕是安文朔，在满满当当的军功面前，也要露出几分笑容。 虽然他不缺这些身外之物，但这些军功能作为成绩，为他在家族和宗门里夺取更多的话语权。 一杯酒下肚，顾子澈感到浑身骤然一轻，精神和肉体上的压力全都散去，元神仿佛要离体而出，浓郁的灵气从胃部散开，滚滚地涌向四肢百骸。 所谓羽化灵浆，果然名副其实。 在激烈的战争后，来上这样一杯，浑身的疲惫也随之散去。 叶少游眼前一亮，拿起千盅坛就准备倒，结果安文朔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二人刚好抓在一起，然后不免又是一阵眼神交锋。 但就在这时，叶少游突然看到了之前那个扎着马尾的真仙前期的女人，浑身一抖，松了力气，让酒坛落在了安文朔手上，他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叶少游的异样自然被诸弘捕捉到了，看了看那个女人，他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笑容，调侃道：“怎么，是被她骚扰了？” 叶少游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一个真仙前期的女人非要收自己当后宫，他是没法拒绝的。 “放心吧。”诸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荀鸢就是豪爽了点，但不是那种硬来的人，你如果不愿意，她不会强迫你的。” 听到这话，叶少游才放下了心，又看了眼那个叫荀鸢的真仙级强者，看到她真没注意自己，暗暗松了口气。 荀鸢此时自然能察觉到叶少游在看自己，但那个人明显不愿意当自己的后宫，因此早就放下了兴趣。 此时的荀鸢，完全被另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在风顺酒馆新建的舞台上，一个身穿白金色礼服和披风的金发小王子有些害羞地走上了台前。 第六十三章 说书 这是黎千涵在风顺酒馆的第一次演出。 他穿着王掌柜送给他的那套华丽礼服，怯生生地站在台上，感觉头有些晕。 他并不是第一次上舞台了，确切地说，他上过很多次舞台。 但那些舞台和酒馆里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他所在的舞台，是整个朱雀星系最好的星球级舞台，在现实和玉清幻境同步进行，不过现场有握手活动，玉清幻境里捏的只是虚拟人物，虽然有触觉，但对很多粉丝来说总是差点意思。 他还记得那里，那是能容纳数百亿观众的巨大球形会场，如一颗小行星一般运行在血辉星的第四轨道上，中央是无比巨大的霓虹光辉舞台，无数的座位就分列在球体的内墙上。 其中差一些的座位就挤在折叠空间里，只能通过一点点的缝隙和实时转播的屏幕来观看舞台上的场景，好一些的座位直接就是悬浮的包厢，近距离观看舞台。 那时，整个星系都闪烁着无尽的光芒和喝彩，烟花伴随着他的名字响彻六颗行星。 但如今，他面对的是浑身酒气的大汉和狂野女人，在小小的逼仄酒馆之中，空气浑浊得让他想吐，身下小小的舞台根本没有空间让他施展华丽的舞姿。 他瘦小的身躯站在那里，在周遭人们怪异和掠夺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张开嘴。 “一闪一闪我爱你……现在就要得到你……你是否也在思念me……马上跳到你怀里……” 一首当红的口水情歌被他以奶音唱了出来。 不得不说，黎千涵的资本还是有的，专门定制过的嗓音带着少年的奶气，却又高昂通灵，是难能可贵的音色。 而且他虽然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了不耐和紧张，但唱歌并没有跑调。 一曲终了，迎接他的并不是掌声，而是人们的质疑声。 “唱的是什么啊！” “软绵绵的！” “像个娘们！” “娘们怎么了！娘们惹你了！” “诶没说你没说你，说这小家伙像个没把的……” “就是就是，这歌一听打虫族都没力气了！” “……” 黎千涵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然后转为恼怒。 我的歌可是在数百亿人的面前拿到过评委老师的高分的，你们这些人算什么？你们根本不懂音乐！ 他愤愤地跺脚，然后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哭着走下了舞台。 王掌柜一看事情不好了，于是连忙去喊孟经纬，让他本来的说书节目提前上场，然后急急忙忙地去追黎千涵。 叶少游看着这一出闹剧，幸灾乐祸地跟顾子澈炫耀：“你看，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行，看到他刚才的脸色了吗？分明就是在说我们都是贱民，和安文朔那脸色如出一辙。” 这明晃晃的讽刺让安文朔也不干了，“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大喊道：“你说谁呢！” 顾子澈只好继续充当和事佬，把两个人拉住。 不过不久后，就有新的东西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顶着半头花白的头发，裹着大衣，抱着书和折扇，提着一对桌椅来到了舞台上。 顾子澈也愣了一下，随后才欣慰地想道：“他也在这里安顿下来了啊，王掌柜真是个不错的人。” 中年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略微有些紧张，捏着折扇的手有些颤抖。 但他好歹是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授，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只用了几秒钟便调整好了心态。 随后他坐在椅子上，折扇一张，惊堂木拍在桌子上，那复古的味道瞬间便出来了。 “想当初，血仙剑宗自无名小派中崛起，以创始三人之神通，颠覆六大宗格局，成今日之势，可谓是：血剑风云起朱雀，万虫阵中折桂还。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三千年前，血仙剑宗的崛起之路。” 在血仙剑宗的前线军管区里，说书还是得要点主旋律和正能量的，虽然孟经纬本身对此的态度成疑，但在这里，他只能夸血仙剑宗。 “众所周知啊，这血仙剑宗最初有三位天才，一曰血渊，一曰血海，一曰血剑，共称魔道三杰，纵横三千年前的修仙界，纵使名门正派如何围堵，总能逃出生天，甚至能不断反击，让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很是焦急。” “直到虫族再度犯边，重启停滞了五百年的战端，这魔道三杰虽在修仙界中恶名远远，却也是真豪杰，言出必行，一字千金，于是一同赶赴前线，为修仙界抵御入侵。” 这些都是修仙界的知名故事，魔道三杰从一届散修开始，一步步在虫族的战场上打出偌大的威名，集结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军队，然后开创血仙剑宗。 之后又和六大宗斗智斗勇，如此数百年，才有了一份七大宗末端的家底。 这种堪称草根逆袭的故事本就是最吸引人的东西，在数千年里被传了一遍又一遍。 孟经纬其实对这次的表现不抱期望，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这些客人对主旋律题材反感的话，他下一次就说反主旋律的东西，反正他教书那么多年，边边角角的野史说个一年都说不完。 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些酒客们全部听得津津有味，哪怕这是他们听得耳朵都出茧子的故事。 这便是孟经纬对前线的不了解了，这些战士们常年在这里打仗，多少都存了些升官发财的念头，跟他们讲魔道三杰在虫族战场上搏下偌大的血仙剑宗的经历，其实就是在和他们画大饼：人家魔道三杰能在虫族战场上打出七大宗之一，你们当然也能做到。 就算做不到搞个血仙剑宗出来，发大财总有可能吧？ 因此，每次重听这段故事，就是让酒客们被动地幻想自己也和魔道三杰一样出人头地。 另一方面，这些战士们不管有没有接受过思想钢印，都对血仙剑宗有军人的归属感，孟经纬把血仙剑宗夸得天花乱坠，这些人也与有荣焉。 于是，在二者的综合作用下，孟经纬的说书效果出乎意料地好，酒客们甚至忘了喝酒，整个酒馆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孟经纬一人苍老但厚重的声音，宛如岁月流淌，数千年光阴来去，无数英雄气短，长歌当哭。 最后，直到孟经纬说完了“魔道三杰鏖战天师”的那一折后，惊堂木一拍，众人才回过神来。 第六十四章 身与天下 “好！好啊！” “好！” “太好了太好了……” “太牛x了！” 大量的赞美声不断涌来，搞得孟经纬受宠若惊。 顾子澈微微一笑，随手点开终端，放出所有人可见的影像，给孟经纬转了几千星币。 有了带头者，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开始纷纷转钱。 孟经纬感激地看了一眼顾子澈，而顾子澈发给了他一段文字：“这次结束后，去交易所买点增加舞台效果的东西，尤其是打赏系统，这样子转账不太好看。” 他万分感激地向顾子澈发来了道谢。 有了孟经纬的热场，酒客们的兴致愈发高昂了，想起血仙剑宗白手起家的经历和如今大胜之下赚到的军功，他们激动的喊声差点震破酒馆的屋顶。 而此时，一个人跑出去的黎千涵并没有遇到找他的王掌柜，而是撞到了一个女孩子。 “啊！”女孩子惊呼了一声，但并没有被撞倒。 黎千涵抬起头，本来正在气头上，想骂这个撞自己的人几句，却看到了一张天真无邪精致可爱的面容。 那是一个最多十五岁的女孩，和黎千涵差不多同年。 一身红白相间的短裙，头上扎着双马尾和红色的蝴蝶结，此时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黎千涵。 骤然看到如此可爱的女孩，黎千涵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他正了正领子，咳嗽了一声，然后指着她说道：“你！是我的粉丝吗？” “诶？”女孩有些不解。 “不是我的粉丝？那你是谁？”黎千涵问。 “我是来参军的。”女孩认真地说道。 “你？参军？”黎千涵看了看她一米四几的身高，甚至还没自己高。 “嗯！”女孩点了点头，“经纪人说我被淘汰了，所以要来参军。” 黎千涵眼前一亮，抓住女孩的肩膀：“经纪人？你也是偶像？女团的？” “对啊，你也是吗？”女孩反问 “我也是！” 黎千涵兴奋了起来，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和自己境遇类似的可爱同龄女生，无疑是一件令他非常高兴的事情。 “走走走，我有办法让你不参军，混混日子，等动员令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黎千涵拉着女孩的手直接往酒馆跑。 “诶……”女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黎千涵拉走了。 没跑几步，几人就遇到了循着定位赶来的王掌柜。 王掌柜依旧露出那副菊花般的笑容，老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说道：“千涵啊，没事的，别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你很棒的。” 黎千涵心说我当然知道我很棒，都怪那些人不懂艺术，但表面上还是作出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 看到黎千涵流泪，王掌柜也慌了几分，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哎，别哭啊！别哭别哭，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要！”黎千涵拍开王掌柜的手，“就要你让她也跟我一起表演！” 黎千涵指着身边的女孩道。 王掌柜的老脸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让一个人脱离战斗序列并不像他之前说的那么轻松，他早年的军队人情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连进货都愈发艰难。 上次为了黎千涵，他已经是拉下老脸，赔上了不少珍贵的东西，难道如今还要再去一次吗？ 但看着黎千涵越来越要哭出来的表情，和那个女孩可爱精致的面容，王掌柜一咬牙，就当是为儿子娶个媳妇吧，总得给点彩礼，我活了一千四百年，难道这点东西都给不出来吗？ 于是王掌柜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当然可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千涵立马阴转晴，擦掉鼻涕眼泪，兴奋地抱住了王掌柜：“你真好！” “哎！”王掌柜笑着感受孩子在怀里的温度，露出了满足又慈祥的微笑。 女孩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们，好像懂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 此时，孟经纬在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说书了。 这一折名为“魔道三杰初创血仙剑宗”，是讲那三人在惜败于天师之后，获得了偌大的名声，然后在虫族战场开辟自己的宗门。 正巧的是，李天锐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里，遇上了孟经纬的说书，饶有兴致地小酌一杯，听着老教授的讲述。 “且说那三位人杰虽惜败于天师，但以三位大罗真君力敌天尊的丰功伟绩，也让他们的名号在星海中流传……” “三人的控血吸血之法对虫族有着巨大克制，因此许许多多的人都想学习，其中有四十二位天才也是如此，他们自愿成为魔道三杰的随从，这也是后来著名的‘血仙四十二将’……” 说到这里，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打破了酒馆内屏息凝神听故事的氛围。 人们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血仙剑宗礼服的中年人，银白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右手握着手杖，身后跟着常出现在这的邢利和巴朋。 终端给出了这人的身份：【孔德康】，血仙剑宗第四防线后勤主管，血仙剑宗内门执事。 叶少游偷偷去跟安文朔耳语：“喂，这官位在你那算是个什么水平啊。” 安文朔冷哼了一声道：“在宗内算一般般，真仙后期的都能当执事，可能和上头有点关系所以当了内门执事，反正他不敢惹我，我爹就是太乙真君，但是这后勤主管在前线就是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是什么程度？”叶少游追问。 安文朔额头上青筋凸起：“你他妈是不是傻x！就是他不敢动我我也不能惹他，懂了没？” 叶少游投去了鄙夷的神色：“那你这个大少爷也当得不怎么样啊，怎么什么都怕，不应该是你去惹事，然后被打了之后喊老的来吗？” 安文朔恼火道：“我是少爷不是傻x！我这里惹一下那里惹一下，是嫌我爹对手弹劾我爹的证据太少了吗？我要是敢在外面惹事，我爹明天就把我吊起来打！” 叶少游竖起个大拇指：“厉害，那你还是挺欺软怕硬的。” “为什么你夸人听起来好像在骂人……”安文朔搞不清楚这个家伙的成分，狐疑地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贱民真别以为高层的日子有多好，谁不是如履薄冰，好比我爹，那个位置下面有人盯着想吃掉，上面有人压着想拿掉，每天提心吊胆明争暗斗，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再说我，外面说我是家族长子，以后是继承安氏的太乙真君，实际上在我爹眼里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在他死之前我是绝对没有机会继承家业的，他也不会让我晋阶太乙真君和他争抢，如果我在外面干了什么影响到了他的地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义灭亲。” “这么跟你说吧。”安文朔坐直了身子，借着几分醉意和刚刚多了几分的团队感，认真地道，“我那么多狐朋狗友，天天喝酒买醉胡作非为，我心里都是有底的，谁能惹，谁不能惹，又要让我爹觉得我不会和他争抢地位，又不能干扰到我爹的地位，让他的竞争对手有机可乘……这花花公子你当谁都能做吗？” “之前我还有个小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和我关系特别好，就在我爹连任宗门长老的前一周，趁我醉酒，给我的酒里下了‘迷仙醉欲膏’，当天晚上一起喝酒的还有另一位长老的女儿……她爹和我爹是竞选同盟。” “要是我真喝了那杯酒，我立马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被我爹杀了，我爹也会落选长老，家族声势瞬间滑坡。” “还好我从来都留个心眼，每次喝酒之前都要给自己上几百个鉴定仙法，不喝任何有问题的东西。” 安文朔喝了杯灵浆，醉意更胜了几分：“还有几个家伙，在外面惹了不能惹的人，哭天喊地地来找我帮他们出头，我但凡脑子一热去了，惹到了什么人，我爹第一个搞死我。” “但是我作为老大，总不能让自己的小弟寒心，我必须得帮他们出头，我帮他们教训了一顿那人，结果教训完后还要自己偷偷地去找那人，私下赔点钱，说不要记我的仇，我也是没办法，必须在小弟面前当大哥。” “你们总是在网上说恶少怎么怎么样，说我们欺负新人，欺负同门，都是屁话，真的少爷谁敢惹事？一个比一个会装孙子，还不是家里势力太大，一点小错误都会让大局崩盘。” “你看那些在外面炫富的，都不是真的有钱，真有钱人全藏着，在外面招摇生事等人查吗？” “我啊……不能太强，会被怀疑争夺家主地位，不能太弱，会被怀疑没法继承家主，不能太孤僻，会被怀疑在外面养死士，不能太合群，会被怀疑结党营私，不能太拘谨，会被说没人脉不适合当家主，不能太放浪，会惹到不该惹的人……” “你们这些贱民啊……说自己苦，可谁知道我也苦呢？你有你的苦，我有我的苦。” “众生皆苦啊……” 安文朔摇晃着杯子，朦胧着双眼，趴在桌子上。 叶少游勾着他的肩膀，无所谓地笑道：“只要超脱就好了。” “超脱？哈！”安文朔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贱民们没见识就是喜欢幻想，说得容易，就连天尊都没法超脱，你想超脱？你是不知道这几千年来，七大宗的天尊们想超脱都想疯了，一个个跟癫子一样……” “嘿！”叶少游露出一排牙齿笑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没法超脱，不代表我没法超脱！” 安文朔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你就想想吧。” 叶少游左手搭着安文朔，右手又去搂顾子澈：“清玄，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超脱吗？” 顾子澈反问道：“超脱的定义是什么？” 叶少游愣了一下道：“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被任何事物影响，自由自在。” “那你活着的意义呢？”顾子澈问道。 “呃……” 叶少游思考片刻，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 钱？权？美色？力量？ “超脱之后，你自由自在地活上数百数千数万亿年，从宇宙的诞生到毁灭，又欣赏一个宇宙的诞生和毁灭……那样的日子真的有意思吗？” “我……” “人的一生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有固定的长度，就像你玩一个新的游戏，前几个小时很有意思，但要你玩数万年，你肯定想死。所以啊，永生是一种诅咒，超脱毫无意义，只要好好地过完这一生就可以了。”顾子澈微笑道。 叶少游挠了挠头发：“好吧……暂时想不到怎么反驳你……那你这一生有什么目标吗？” 顾子澈想起了师傅，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人，又想起了这个世界的人。 正如安文朔所说，众生皆苦。 五千年前苦，五千年后也苦。 他举起酒杯，和叶少游碰了一下：“以我一人，承众生之苦。” 没有人说话。 安文朔和叶少游都呆呆地看着他。 顾子澈笑着说道：“大家已经够苦的了，所幸我这人比较能吃苦，不如就由我替大家来担着吧，承一人也好，两人也好，能多一人则多一人，若是能承天下人疾苦，便是最好的了。” 他心说，就像水一样，总是往低的地方流下去，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去所有人都不想去的地方，去最低最差的地方，去承担世界的痛苦。 攀登者已经够多了。 所以我背道而驰，前往最深的深渊。 当人们为登顶者而欢呼时，我选择聆听坠落者的痛苦。 像山泉一般，涌向世界的底层，却发出欢快的叮咚声。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世界，只需要我一个人痛苦就够了。 叶少游和安文朔愣愣地看了他好久，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叶少游咽了口唾沫，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干涩地说：“祝你好运。” 他知道顾子澈是好人，但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人，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当然，这种人还有另一个称呼——圣人。 顾子澈微笑：“承你吉言。” ———————————————————————————————————————————————————— 古人云：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今天下之人托天下于吾，非吾勇力之独秀，非吾思辨之明察，实乃吾弃己身而爱天下，故天下信也。 吾不取分毫而天下自有，不争名利而生灵自录，吾愈下而愈高，愈后而愈前，谁言寸草之心，不能报清泉之慰？ ——《道书·卷一》（清玄著） 第六十五章 闹事 在三人聊天之际，另一边，孟经纬的说书也渐入佳境。 “且说这三更灯火五更点烛，血渊真君掌内事，草创之初，百废待兴，内有魔修争端不止，外有……” “停！”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孟经纬的讲述。 那孔德康冷笑一声道：“你这人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血仙剑宗人杰地灵，天才辈出，哪有魔修争端，若你再作污蔑，莫怪我将你军法从事！” 其他人还有些不忿，但孟经纬却已经开始站起身道歉了：“抱歉抱歉，我这就改，这就改……” “哼！”孔德康冷哼一声。 孟经纬的手微微颤抖，坐下继续说道：“草创之初，百废待兴，但幸得血渊真君博学多识，使得内部和睦友好，互爱互助，外部与六大宗关系缓和……” “停！”孔德康再次喊道。 “血仙剑宗的辉煌是三位天尊共同缔造的，你为何只夸血渊天尊？你说这些是什么目的？是谁指使你的？你的动机是什么？有获得宗门许可吗？他们允许你说了吗？你背后是什么？说这些想做什么？你在讽刺谁？想颠覆什么？破坏什么？影射什么？三秒内回答！” 孟经纬冤枉地喊道：“我没有啊！这得有个先后顺序啊！我只是先说血渊天尊再说后两位啊！” 孔德康没说什么：“三秒到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孟经纬手肘一抖，扇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等等，孔先生，你这未免也过于欺负人了吧。” 一个声音响起，正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天锐，他一手托着茶碟，一手拿着茶杯，稳稳地喝了一口茶。 孔德康挑了挑眉：“呦，之前还没注意呢，怎么李老板还会来这种破地方？” 这话一出，常客们全都怒目圆瞪地看着他。 李天锐冷笑一声：“孔主管若是眼睛坏了就去换个眼睛，嘴坏了就去换个嘴，也好过在这里大放厥词。” 孔德康笑了两下：“只是觉得李老板未免太作践自己的身价了，若是长期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不免脏了自己，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天锐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道：“我李天锐坐的地方，就是金碧辉煌之所。” “啪啪！”孔德康将手杖靠在墙壁上，为他鼓掌了两声，“不愧是李老板，气魄就是高，那我今日也不叨扰了，祝李老板生意有成，兴旺发财。” 说罢，他拿起手杖，转身离开酒馆，邢利和巴朋连忙跟上。 他一踏出酒馆，身后就全是嘘声和污秽不堪的词汇。 孔德康也没恼火，只是轻声道：“现在那些骂人的，录下来，十抽一杀。” “是。”邢利连忙点头。 身后的酒馆里，王掌柜连忙为李天锐奉上好酒，弯腰鞠躬，连声道谢。 李天锐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那家伙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只不过，王掌柜啊……”他继续为自己倒酒。 “哎，我在。”王掌柜弯腰。 “这些日子你得小心起来了，这些人来明显是为了你，那说书人只不过是寻衅的借口罢了。”李天锐说道，“你这酒馆不错，不要没了。” “哎，是，我省得。” 李天锐点了点头，而后对孟经纬笑道：“孟教授，好久不见。” 孟经纬愣在原地：“你是？” “大概二十年前听过两次您的课，真的很不错。”李天锐笑道，站起身拉着孟经纬坐下，并给他沏茶，“您的针砭时弊一针见血，我和不少同学都很喜欢，但容易得罪人，您应该是因言获罪的吧？” 说到这里，孟经纬苍老干涸的眼眶中浮现出湿润的痕迹：“是啊……唉……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那您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我可以帮您。”李天锐说道。 孟经纬摆了摆手：“哪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混吃等死吧，我本就快百岁了，如今成为凡人，最多再活个几十年，将就着过了。” “那我给您送点东西来吧？”李天锐问道。 这下，孟经纬犹豫了片刻，没有拒绝。 此时酒馆里的人已经少了不少，孔德康闹这一出，让人们都坏了兴致，纷纷付了钱离开。 顾子澈等人也是如此。 不过就在这时，诸弘收到了一封上级的命令。 他点开终端，看到里面是一条秘密发布的任务，保密等级4级。 “秘密任务？”他嘟囔着，看了看信件，下面有一条简短的简介： 保密任务： 奖励：所有参与成员赠送一次“天劫保护名额”。 注意：查看任务内容后，将默认为接下任务。 诸弘皱了皱眉，将其共享给了所有成员。 顾子澈沉吟片刻，而一旁的叶少游直接问了出来：“这是什么？” 诸弘答道：“保密任务，共同投票决定接不接吧。” 看到那个“天劫保护名额”，顾子澈有些心动，他刚好就想去那里一趟，但一千一百万军功实在让他难以承受。 但想想也知道，奖励和难度是成正比的。 “这么高的奖励，是我们能做的吗？”顾子澈问。 “风险会极大。”诸弘道，“但既然上级选择发给我们，就代表着经过仙灵光脑的运算，我们有超过60%的成功率完成这个任务。” “嗯……”顾子澈陷入思考，这样的话，其实不妨去一趟。 叶少游直接举手道：“我想试试，我马上要晋阶地仙中期了。” 安文朔也说道：“我也是，马上天仙中期。” 二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又蹦出许多火花。 诸弘自己当然也是想去的，他卡在金仙大圆满已经近百年了，只要能拿到那个名额，他就有额外20%的几率突破至真仙。 “我也想去。”顾子澈举手，“交易所有【羽化丹】，可以让我快速提升到大乘期大圆满，并且开始成仙劫。” 当然，顾子澈肯定不是大乘期，也没法渡成仙劫，他只是想去看看九转星系的干涉仪。 至于实力和雷劫问题，他可以用仙法来遮掩。 如此，就只剩下一个瑟维斯没表态了。 他六只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在终端频道中打字：“我跟着你们。” 第六十六章 准备 一番交流过后，任务便被接下了，在好奇的目光里，诸弘打开了信件。 “调查空间异常，坐标：庚辰85441，辛未5743，甲申13424.” 只有这一句话，并没有其他标注。 诸弘皱起了眉头：“这描述……不太对劲，字数越少问题越大。”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觉得去调查一下空间异常现象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诸弘心中警铃大作。 但任务已经接下，除了执行并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说道：“尽量花完所有军功，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次的情况不好说。” “是！”众人应和。 在接下来的几天假期里，他们并没有再光顾过酒馆，全都在战舰和交易所之间来来往往，将身上的军功转化为实力。 顾子澈去蒲大师那里取了刚做完不久的【正清】，并对蒲大师的技艺称赞不已。 通常来说，拂尘有两种路线。 一种是铁拂尘，握柄是金属材质，末端是尖刺，拂子中掺些金属丝，能打近程战斗。 另一种是木拂尘，木质握柄，一般用于施法。 【正清】就属于后一种，它的握柄是珍贵的【星玉古檀】，通体是白棕色的的木纹，隐隐散发出玄妙的檀香，传说中生长在脉冲星的伴生行星之上，沐浴着星辰之力，密度极高，但偏偏非常柔韧，做成握柄后可以轻易产生约5度的弯曲。 以脉冲星的恐怖引力，几乎不会有伴生星存在，除非这曾经是一个双星系统，在其中一颗恒星中子星爆发后，另一颗恒星被吹去大量的物质，只留下小小的碳核心，成为脉冲星的伴星。 这种情况无疑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因此【星玉古檀】的产量也极低。 握柄上链接拂子的地方，则是用【通灵玉】制成，刻有“正清”二字。 通灵玉就常见了许多，但这块通灵玉纯度很高，因此也算得上仙材，自带增幅50%仙法的功效，是极其良好的灵气导体，在蒲大师的内篆阵法影响之下，对仙法的增幅达到了80%。 前段的拂子通体呈白色，但隐隐流溢出青色的光点，挥舞时有青色星光洒落，明亮而自然。 蒲大师终究是没搞到或者说不舍得用【化雨软金】，选择了下位替代品【白絮蕴灵草】的纤维。 这种材料自带折射和防御能力，而且是柔性的防御，虽然仅仅是一种纤维，却能化解绝大多数的冲击。 在炼化为仙器后，挥舞之间，就能弹开许多敌人的攻击。 而且由于它是柔性防御，就算挡不住也不会损毁自身的结构，不像盾牌那样，用一会儿就要修。 总体而言，正清的三段三种材料赋予了它三个能力。 一是避尘光环，周身两米之内避雨避尘，所有攻击削弱5%-15%。二是仙法增幅80%。三是挥舞时折射化解攻击，而这样的化解可以和避尘光环结合起来。 蒲大师给的评价是七品仙器，金仙级的装备。 而且是全境界都能使用，区别在于大乘期灵气供给不足，只能发挥5%左右的能力。 但顾子澈神识有多远，就能掌握多远范围内的灵气，单轮总灵气量的话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因此他上手就能直接发挥出正清完整的能力。 顾子澈对此非常满意，能看出来蒲大师对此尽了全力，甚至考虑到他只有大乘期的实力，为他的修为做了兼容。 于是顾子澈挑了一本神通秘籍送给他，内容是他专门改过的，符合这个时代的修行方式。 蒲大师再三拒绝，但最终还是收下了秘籍。 顾子澈离开时，手中拿着白色拂尘，拂子搭在右手手肘上，但奈何穿着血仙剑宗的西式正装大衣，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于是他暗自决定，等战争结束后一定要买一身道袍。 剩下还有681点军功，其中150点换成了【羽化丹】，然后在大道书阁中学了一本【偷天换日秘法】，将自身外在的修为改成了大乘期大圆满，以此来让他日后合理地进入九转星系。 此外，他还购买了五个【乾坤护心镜】，被动激发，能抵挡最高真仙后期的一击，触发后碎裂。 最后剩下三百多点军功，顾子澈全换成了一次性的攻击消耗品，诸如之前见过的【黑洞炸弹】，一个50军功，虽然贵，但这玩意只要丢出去就能扭转局面，被实实在在地炸到了，真仙也讨不了好。 实战中，真仙一般不会被这种东西炸到，但虫族那庞大的身躯就不一定了。 之前那个傀儡一手黑洞炸弹炸断时空蠕虫，就是靠着虫族移动缓慢，而且开辟虫洞时无法移动。 自此，顾子澈这边堪称全副武装，连武器都有三把。 而叶少游和安文朔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这俩人现在正在演武场里打得正欢。 安文朔将修为压低至地仙前期，结果只有开始的三局能稳压叶少游一头，之后他打得越来越艰难，在第十四局的时候，竟然被叶少游翻盘打赢，气得他破口大骂。 剑修和剑修之间总有很多交流的话题，而且他们走的还是完全不同的路子。 安文朔属于高爆发的魔修道路，血渊谷的特色功法就在于将人的灵气压缩至谷底，然后骤然爆发，能越阶战斗，但每次使用都会损伤经脉。 叶少游则是靠着他的炼体术大开大合，堂堂正正，不惜以伤换伤，反正互砍一剑，吃亏的肯定是对面。 这种不同路数的剑修之间切磋，对二人都受益匪浅。 除了增长修为和领悟，还互相学习了骂人的词汇。 诸弘花光了四千多点的集体军功，将夜航星号彻底改造，除了将所有炮台更新换代之外，最重要的是添加了空间机库。 这是一个缀在弹药库旁边的空间机库，其中存放了三艘二座逃生舱，两艘穿梭机，一艘配备了精密仪器的小型研究船，还有一台工程机甲。 其中研究船和工程机甲都是为瑟维斯准备的，考虑到此次任务是调查空间异常，研究船肯定要配备，又考虑到此次远航的维修问题，专门添置了工程机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人工修复夜航星号。 目前这只蓝色的小章鱼正在用他的九个大脑快速地学习所有相关知识和操作理论，发挥他软体人的先天优势，担任起船上的研究员和工程师岗位。 第六十七章 危机前夕 八天时间转瞬过去，在假期的末端，四人一同回到了船上，面色凝重地坐好。 诸弘最后一个回来，打开主控室的舱门后，笑着说了声：“我到处打听了一下，这次收到任务的不只是我们，还有另外三百多个突袭小队。” 听到这话，主控室里凝固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叶少游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哈，我就说嘛！这样就轻松不少了。” 诸弘也笑道：“是啊，虽然难度可能依旧不变，但如果有很多人一起的话，我们就算完不成，逃生的几率也会更大。” 众人点点头表示赞成，心中的危机感也降了不少。 诸弘一拍椅子，坐在了操控位上，输入目标定位，说道：“出发吧。” 仙灵引擎喷射出光粒子流，载着全新的战舰驶入未知的深空。 …… 目的地在虫族境内，但那里离前线比较远，根据上载监听阵列的反馈，平时只有少量单位经过。 虫族和修仙界这种每个恒星系都放点人的行为不一样，它们是高度集中化的。 也就是说，它们会贪婪地吞噬几乎所有领地内的物质量，然后集中在某些恒星系，作为虫族的“大都市”，那些被抽干物质的星系就是“荒芜星系”，物质储存点就是“繁荣星系”。 因此在荒芜星系里低速隐蔽航行，一般是比较安全的。 此时，夜航星号正开启着伪装法阵，低速巡航，从隐蔽亚空间信标前往目标区域。 而和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三百多艘舰船。 诸弘一一和他们建立了联系，看着满屏幕的绿色友军目标，总觉得安全了许多。 神识接触之下，还有不少认识诸弘的队长发来信息，隔着宇宙虚空开始寒暄了起来。 诸弘在突袭小队里算是比较有名的，为人不错，实力强劲，这里三百多艘船里有五十多队都认识他。 诸弘也刚好想排解无聊，就和几位熟识的队长聊着天，操控着战舰往前。 距离目标区域还有0.017光年，以夜航星号的低速模式，大约一周内能到达目标地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子澈的眉头开始跳动。 这是很罕见的，修仙者不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 如此的话，只有一个原因——他冥冥之中和大道的联系，让他提前感知到了危险。 这种感知不需要证据和端倪，而是靠着他心境与大道的耦合，于微妙玄通之间观测到了时间线上的危机。 “有问题。”他突然说道。 其余四人立马看向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有大危险。”顾子澈皱着眉头说道，“小心一些，做好随时逃离的准备吧。” 介于之前亚空间灾难的事情，众人并没有对他的感应提出质疑，但安文朔还是不在意地说道：“奖励这么高的任务肯定有危险啊，这我们都知道。” “我是说，危险可能超出预期。”顾子澈补充道。 诸弘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小心无大错，都做好战斗准备吧。” 顾子澈还觉得有些不妥，走到了新安装的第三个仙法透镜那里，施展了【化虚万物诀】，让夜航星号的隐蔽性再上一层楼。 如此之后，他狂跳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了一些，但依然在桀骜不驯地跃动着。 …… 一周之后，舰队抵达了目标星域。 诸弘的神识率先扫过那个坐标，然后说道：“好像是有些古怪……遮蔽了我的神识，放出探针吧。” 于是夜航星号的侧舱门打开，五六个科研探针被发射了出去，并将数据回馈给舰船。 与此同时，另外的三百多艘舰船也做了差不多的决策。 并没有人冒进，接了保密任务来此的，无一不是突袭小队中的精英，不会犯那种新手错误。 诸弘叼着烟，和瑟维斯一同查看着探针传回来的消息，分析着空间情况：“我看看……时空曲率异常……我靠！跑！逃跑！！快！！！”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这不要紧，因为有瑟维斯在，以软体人的大脑速度，在诸弘发出命令后的一微秒，就立即做出了“启动紧急亚空间逃逸”的操作指令。 下一刻，控制台上发出了红色的警告：“警告，时空陷阱……警告，时空陷阱……警告，时空陷阱……” 那是时空蠕虫的常用手段之一，类似跃迁干扰仪，能干扰时空曲率，以此来制造一个陷阱。 诸弘铁青着脸色抬起头，在深空之中，整整十二条时空蠕虫渐渐展现出它们恶心的银色环节身躯。 他并不知道这些时空蠕虫是怎么隐藏在这里，并躲开他们的神识探测的，或许是虫族全新的科技，但不管如何，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但三百艘精锐战舰并没有绝望，饱经沙场的他们在第一时间便向时空蠕虫展开反击，试图冲出陷阱。 可这些都是徒劳的，周遭的曲率已经被扭曲，一层低光速陷阱薄膜环绕着四周，任何物质进入这里，都会因为电子速度超过光速而使得所有原子自行泯灭。 动能武器完全无法穿过陷阱，只要撞在上面就是原子湮灭的结果。 能量武器倒是可以穿过，尤其是光能武器，但低光速的限制却让它们慢如龟爬，很快就被拦截消灭。 而且以硅基态的虫族而言，能量武器对他们的伤害堪称可怜。 诸弘铁青着脸，神识之中，无数的虫族跃迁至此地，逐渐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他知道，当所有虫族援兵抵达，时空陷阱被打开的一瞬间，就是他们的死期。 远远地，他甚至看到了一个【主宰】级的虫族单位。 诸弘的脸上满是苦涩，伏击他们这一堆最高金仙大圆满的修仙者，真的要动用太乙真君级别的战力吗？ 忽然，诸弘产生了一个猜想：虫族并不是要杀他们，而是要确保全部俘虏他们！ 这是在两个文明的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虫族天性杀戮，从来不会做出俘虏的行为，若是这批虫族真的想俘虏他们，那这消息一定会为整个前线带去大地震。 但那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们现在连离开的能力都没有。 第六十八章 宇宙泡 “虫族想俘虏我们。” 诸弘表情凝重地开口。 “好消息是，我们可能暂时死不掉，坏消息是，死掉或许更好一些。” 除了顾子澈，所有人的脸色都垮了下来。 安文朔恨恨地在墙壁上锤了两拳。 他刚刚尝试过动用父亲给的保命玉佩，但没有办法，任何信息都无法逃逸出时空陷阱，他那位太乙真君的父亲根本收不到求救信号。 顾子澈却开口道：“做好抗冲击和防御准备，我尝试一下。”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并不相信顾子澈能在这时候带着他们逃跑，但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了。 诸弘当机立断：“好，全员防御准备！” 话音未落，所有人就位，防御阵法开启，金色血色剑光环绕四周。 顾子澈的双手按在仙法透镜之上，神识展开，大量灵气翻涌。 【仙法·天门小径】！ 白雾在仙法之中逐渐转青，有群山于虚空之中巍然耸立，日月轮替其上，莽荒大河奔流，山林青碧群峰，一峰高耸，群山绵延，有若天门之象，山巅有碑，正是“吴姖”二字。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中，夜航星号掉在了吴姖山的最下方，然后仙灵引擎喷吐着光流，带着战舰一颠一颠地沿着石阶往山顶冲！ 所过之处，泥石乱飞，古木被连根拔起，石阶被引擎喷口焚毁，整艘战舰，像旱地拔葱一样翻滚着往山顶飞去！ 有用！ 顾子澈眼前一亮。 他之前就曾猜测过一件事，如果亚空间就是【仙界】的话，那么神话之中的绝天地通，是否就是上古大能开了跃迁干扰仪，断绝了亚空间和现实宇宙的交流？ 而天门小径秘法能在绝天地通之中开一条小路，是否也就意味着能逃出跃迁干扰？ 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也不愿将自己这份能力展示出来，以免遭人觊觎。 如今第一次使用，竟然真的可行！ 可虫族也不是干等着，在发觉时空陷阱中有奇异干扰出现后，他们瞬间展开了攻势！ 时空陷阱的封锁被打开，大量虫族涌入，将三百多艘战舰全部围住啃噬，而后向着夜航星号冲来！ “快！快！快！！”诸弘咆哮着，他没想到顾子澈真的能带他们逃走，他疯狂地喊着，身后的仙灵引擎开到极限，以最快的速度在吴姖山的山腰处往前翻滚。 身后的虫族越来越近了，但他们也快要到山顶了。 只要穿过山顶的【天门】，他们就能像凡人前往仙界一样，抵达亚空间！ 就在这时，远处的主宰骤然闪耀，一道巨大的光流射出，猛地撞在了吴姖山上！ 堪比太乙真君一击的威力，在刹那间就直接摧毁了吴姖山幻象，夜航星号仅仅是被波及到，就护盾碎裂，装甲破损，大量碎片被炸起，整艘船变成了一个残破的煤球。 天门小径，破碎。 顾子澈咳出大量的鲜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面如金纸，不省人事。 仙法反噬不属于敌对攻击，是不会触发乾坤护心镜的。 但一切似乎还没有结束，恐怖的时空乱流席卷了周遭的区域，天门小径在破碎前与太乙真君级别攻击的对撞，让虚空都出现了裂痕。 夜航星号如同一个破破烂烂的袋子一般被卷着消失在了时空之中。 大量虫族赶了过来，却只能看着夜航星号消失的地方，无能狂怒地飞舞着。 …… …… 不知过了多久，夜航星号冲出时空乱流，浑身爆发出乱糟糟的电流和光流，不时发出几声爆炸，被一颗行星的引力捕获，燃烧着坠入大气层。 随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破损的飞船砸向大地，掀起一阵恐怖的地震和飓风，土石直冲云霄，让周遭的地区都体验了好几天的漫天沙尘。 此地名为断岳山脉，有一宗名为断岳宗，坐落于此二百年，门内有化神期老怪一位，元婴期三位，乃是少见的名门大宗，威震一方。 夜航星号的坠落自然被他们所发现，门内立刻派出三位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带队，领着十几个炼气期弟子前去探查。 此时，诸弘丢出纳米机器人开始对船体进行小范围的修补，然后立马去查看顾子澈的情况。 “仙法反噬……他体质有点差，伤得很重，但还好我们这次的药带的多。”诸弘感叹道。 他们这次带了许多连金仙的命都能吊着的仙药，救下顾子澈并没有什么难度。 安文朔一脸复杂：“他竟然真的能做到……他到底是……” “嘘——”诸弘打断了他的话，“别问，别说。” 安文朔想了想顾子澈的第二次救命之恩，乖乖地闭上了嘴。 几枚丹药被诸弘从回天囊中取出，给顾子澈服下，几分钟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没事吧？感觉怎么样？”叶少游担忧地问道。 “咳咳……”顾子澈咳出了些许淤血，虚弱地道，“还好，问题不大。” 说罢他又四周看了看：“我们逃出来了吗？” “逃出来了。”诸弘道。 顾子澈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时，瑟维斯在终端共享频道中打字道：“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宇宙泡里，这里的常数和外面有些许的区别。” “宇宙泡吗？”诸弘思考片刻，“我记得那是前沿理论，关于创造宇宙泡来缓解人口压力。” “是的。”瑟维斯说道，“据我所知，目前仅能做到观测和进入宇宙泡，创造还做不到，由于宇宙泡内部的情况非常复杂，因此只有极少数的宇宙泡宜居。” 诸弘打开了全透明投影，外界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只不过由于夜航星坠落的关系，已经全都被烧毁了，近处是混乱的土石，远处是干枯倒伏的焦枯树干。 “似乎还是一个宜居行星？”诸弘诧异道。 通常来说，一亿个宇宙泡里有一个宇宙常数适宜的就很罕见了，若是再加上宜居行星，无疑是宇宙里捞针。 “等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修仙者？”诸弘震惊了，他试图外放神识观测这里，但原本足够覆盖整个星球的金仙级神识却被压制成只有数十公里。 他皱眉喃喃道：“奇了怪了……这里怎么会有修仙者……” 以防万一，他还是施展仙法，将整艘夜航星号隐蔽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赶来此地的修仙者最高才是筑基期，根本不可能看破金仙境的仙法。 事实也是如此，十几位断岳宗的修士在这里走来走去，三位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御剑飞行几遍，却只能看到一个恐怖的大坑，完全找不到坠落的东西。 哪怕他们走过夜航星号，也只是穿过，什么都感受不到。 ———————————————————————————————————————— 有闻清玄道祖与千余同僚共行一事，往虫族域内寻一至宝，后为虫族所觉，集万军陷其身，更有一虫曰主宰，吞天噬日，可堪太乙，人皆骇然，独清玄道祖面色无变，以一式天门小径遁出，弃数千人于不顾。 ——《品星元》（尚迺止著）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了，再次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 上架当日会有10章共计2w字的更新，提前求一下首订。 其实这本书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是不对其报以希望的，只是作为寒假期间太过无聊的消遣，将很多想法写下来。 通常来说，新人想把写小说当成赚钱的行当，以同人开头最好，靠同人自带的流量拥有第一批粉丝，并积累写作的经验，然后再开原创。 我觉得我还是蛮任性的，第一本开原创不说，不写同人，也算不上爽文，甚至最离谱的是写了个圣人主角。 这并不好写，我也知道会有很多读者接受不了，但是我总想试试，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哪怕只是费力不讨好，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对自己说，就当写着玩吧，别在意成绩。 但陆陆续续地开始有读者留言，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那时候我每天要刷新近百遍后台，看看有没有读者评论，每次看到都会很开心。 六万字的时候，责编蓬莱给我发了签约，这更加强了我继续写下去的信心。 这一切都是出乎我的意料的，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我也并不是那种没人看也愿意写几十几百万字的倔强作者，虽然总是说就当玩玩，但谁都会在意成绩，在意被人认可。 因此我能继续写下去，全靠各位读者的鼓励和支持。 这里尤其感谢一下阴阳双灵根大佬的白银盟，当晚万收直接起飞，还有斩月真的盟主，以及所有读者的打赏和投票支持。 在你们的支持下，我现在竟然真的有资格考虑，是不是能靠写小说吃饭这件事。 比起绝大多数新人作者而言，我真的觉得我是非常非常幸运的那个。 前期因为准备不太充足，也没什么写小说的经验，确实有一些问题，不过目前已经在充实自己了，这本书的成绩足以让我放下一部分的生活，为它消耗大量的精力，从一项娱乐变成可能可以做的事业。 关于本书的内容，不否认的是，主角这种人放在现实里，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我也借剑老的口说出了这句话：“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他们都死了”。 在黑暗的世界里，若不同流合污，不小心提防身后的黑手，不零和博弈，不巧取豪夺，怎么能活下来，怎么能变强呢？ 这就是现实，但我觉得小说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不是现实，它基于现实但又超越现实。 让一个在现实中必死的人，在小说中带着他的光和善，让照亮最深的黑暗，它无疑有现实的基底，但又带有超越现实的浪漫。 除此之外，写这本书对我的文学素养也是一次很大的提升，人生第一次，在睡前看的不是网文而是《庄子》，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本书的世界观铺得很大，这对我在各方面的知识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这段时间以来，我除了写书就是看书。 差不多买了三十多本书，是当当网的电子书，价格都在十块钱上下，便宜好用。 书单就不放了，真想要的话可以后面提一下。 古文看多了感觉写着也挺顺手，有下一本的话或许会进军历史区吧（bushi）。 然后说一下遇到的困境： 首先自然是主角的定位，圣人不好写，何况这是网文不是传统文学，我要考虑到市场和受众，一方面不违本心，一方面尽可能地往爽的方向去靠。 理论上主角不应该有多余的情绪，思想也是内敛的、混沌的，像老子说的那样“纯朴厚道、旷远豁达、浑厚宽容”。 但这种性格无疑会让一部分读者感到没有动力，人物也不鲜明。 为此我给主角加了不少心理活动，还安排了叶少游作为话题的挑起人和吐槽役，以及作为主角的另一面，来凸显主角的不一样。 然后考虑到小说的体材，如果这本书是传统文学，我肯定会安排主角从头到尾修心，最后跟道教中的老君一样人化天道调理万物。 但这是网文，所以主角必须要经过刻苦的奋斗，期间要有精彩的剧情，修心也得沾上不少现实的因素。 之前写的“承众生之苦”确实有些偏出去了，思考后改成“解民倒悬”，算是拉回来了一点，但已经是思想对市场的妥协了。 然后按照典籍来写的话，圣人是不能恨敌人的，外星人也是要去关爱他们的，但是我这么写估计会被骂死，而且我也不太喜欢，所以就pass了。 因此我只能写那种相对来说比较狭隘的，以种族为先天条件的爱，最多波及到对人类有益的其他种族，相信我的读者会理解的吧（） 然后这里提前打个预防针，我并不打算写赛博过家家，去赛博朋克世界观里当个体制内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不如不写赛博朋克，我要的就是赛博朋克对后资本主义世界荒诞的讽刺感。 对我而言，赛博朋克在美学方面体现为义肢、霓虹灯、黑道、涂鸦等，但在精神层面上表达为资本主义发展到极致的金字塔社会，失去晋升渠道，阶级固化，教育垄断，以及底层的堕落或是反抗。 之前从第三视角来诉说这个世界有多糟糕，我知道很难深入人心，这次打算从角色来以小见大。 之前有不少读者说我的人物塑造比较单薄，目前已经在改善了，整个前线篇出现了不少角色，都在完善他们的过往和性格。 顺带在这里回答两个问题： 1.作者是男的。 2.不是马甲小号，高中的时候写过两本几万字的扑街书，现在都搜不到了。 然后说两个前不久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第一个是作者群里在讨论仙侠文。 一个大佬问：仙侠文的爽点是啥啊？ 另外一个人说：财法侣地，装逼成功，打爆敌人。 我想了想我的爽点，呃……我的爽点……呃……修心，讽刺，键政，世界观轰炸，文言，主角做好事……？ 尬住了，我是什么奇行种。 第二个是我在作者群里吐槽。 我说“我写主角撞了老人后扶个一下，这都能被说圣母。” 然后一个大佬说“除非是女的，还是能收进后宫的那种，否则都不要管。” 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表演一个劈叉吧（） 那差不多就说到这里，最后，再次感谢所有读者，你们的支持一直是我最大的动力！ 通知 因为上架有点延迟，可能12点后才能发vip章节，特此通知！ 《赛博修仙五千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一切“正常” 瑟维斯从机舱内艰难地用十根触手卷着倒在一起的工程机甲，将其往外拖，另外两根触手则卷在门框上。 然后听到“咣当”一声，硕大的工程机甲被扯了出来，瑟维斯触手一伸，滑溜溜地钻了进去。 他兴奋地说：“队长，工程机甲完好！” 作为专业维修的工具，工程机甲本身就有极高的硬度和防御能力，因此夜航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六十九章 一切“正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小林川的大冒险 “话说，你们有没有感觉有种不协调感？”顾子澈问道。 其余三人都摇了摇头，但表情明显凝重了起来。 诸弘说道：“我并没有别的感觉，一切正常，但我觉得应该相信你的直觉。” 安文朔和叶少游也纷纷表示认同。 就在前不久，顾子澈的成功预言了虫族的伏击，让他们实在不敢忽视顾子澈的任何直觉。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章 小林川的大冒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虫 惨叫声惊动了整个宗门，开山真人黑着脸，他完全没想到，一个炼气期的小子竟然能避开他的神识探测。 若不是他身上刚好带着筑基丹，他今天就栽了！ 下一刻，顾子澈出现在了掌门面前，其余三人分列断岳宗的周边，封锁了这里。 顾子澈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林川逐渐冰凉的尸体，神识探去。 没有什么波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一章 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鬼神教 听到下面的这番言语，诸弘有些诧异，神识一扫，发现他们体内竟然没有虫！ 于是他们纷纷落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 黑袍人全部警惕了起来，浑身灵气涌动，大喝道：“你们是谁！” 诸弘问道：“你们身上没有虫？知道虫的存在？” 那些人猛然一惊，然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全部跪了下来。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二章 鬼神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日记 诸弘认真地接过书，然后与三人一同翻看。 韩绝的文笔很一般，大都是平铺直叙的内容，前半本写了他发现虫子、拔除虫子的过程，言语之中充满了痛苦中的自我安慰。 比如说“这恶心的东西不是想住我身体里吗？小爷今日把你烤了吃了，住我胃里怎么样？” 比如说“虫子有三宝，汁多肉足营养好。” 他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三章 日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23小时 掌教微微弯腰，向他们行了一礼。 “能知道外面的修仙界繁荣如此，我就知足了，谢谢仙长们。” 安文朔忍不住问道：“哪怕你这辈子都看不到？” “是的。”掌教微笑，“我战斗了一辈子，就是想创造一个没有虫族，人们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世界，如今知道了外面还有一个那么美好的修仙界，有那么多人活在那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四章 23小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黑洞炸弹 当感受到那虫躯巨大的致密身体所带来的拉扯力时，顾子澈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在神识被无限压制的现在，他的《神游法》无法生效。 但诸弘并未泄气，而是猛地纵起一拳，带着血甲和血色和身后之象的金光，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向那虫躯砸去！ 这一拳，不像之前那横推的拳风，而是集中在一点的极致的拳意！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五章 黑洞炸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安文朔的回忆 那极致的拳意伴随着恐怖的震荡，向着前方一路席卷而去，轰碎了无数血色巨虫的防御细胞单位，在路径上留下了结霜般的美丽尾迹。 就是现在！ 诸弘一抬左手，将那黑洞炸弹丢了出去。 他没时间来看这一拳打了多远了，因为如果这一拳失败，他也没有机会再打第二拳了。 他浑身的灵气全部干涸，右手破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六章 安文朔的回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潜渊之龙 若是诸弘那样的金仙大圆满还好，安文朔自认为不敌他，接受保护也是理所当然。 但一个地仙前期？ 那种事情，是对他的世家身份最大的侮辱！ 安文朔是复杂的，他又要装作花花公子的模样，又要小心翼翼地在父亲的羽翼下苟且偷生。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有着极其强烈的骄傲。 那是数十年来被万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七章 潜渊之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母星的勇者 血龙一路肆虐，除了银甲镰虫，还有一些堪比天仙的虫子也难逃一劫，纷纷陨落其中，一分钟后，血龙炸为了漫天猩红色的能量，基本清干净了一半的虫子。 剩下一些小家伙，叶少游随随便便就能应对。 直到19个小时后，瑟维斯成功修好了引擎，开着破破烂烂的夜航星号把他们接上。 “呼……”叶少游毫无形象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八章 母星的勇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孟经纬的愿望（为螺旋宇宙的盟主加更） 李天锐后来也来过几次酒馆，其中好两次都是来给孟经纬送物资的。 一个凡人在前线生活，总是不容易的。 孟经纬有些不愿见这位自己曾经的学生，并非是不喜，而是他实在没有脸见自己的故人。 所谓说书的，在他看来和马戏团的小丑没有区别。 但李天锐还是锲而不舍地帮助着他，直到这几年酒馆营业地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七十九章 孟经纬的愿望（为螺旋宇宙的盟主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长河之外 在第十七次停下后，前排的驾驶员终于传来了消息：已经到了，你们可以下船了。 走下船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恢弘的行星级别的蓝色巨构。 【雷劫干扰仪·实验03型】 顾子澈本以为这东西会是常见的球形巨构，但此时出现在眼前的，分明是一艘巨大的老式帆船！ 它通体呈深蓝色，外形看上去像明清时候的中式帆船，上面挂着硬帆，但详细看去，便能发现它只是外形近似而已，简单的一个船壳就由无数精密的机械结构组成，珍贵的仙材闪烁着线路和管道的指示灯，阵法符文铭刻其上，带给人难以想象的科技幻想感，但远远看去，只是一个深蓝色的帆船壳而已。 放眼望向别的地方，更会惊讶地发现，这个恒星系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其他的行星，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雷劫干扰仪而建设。 血仙剑宗的负责人将他们带至帆船旁边，那里有上百个小型的深蓝色平台，似乎是与帆船一体的，悬浮在附近。 负责接待的人随意地说道：“坐在里面渡劫就行。” 四人对视一眼，诸弘说：“一个个来吧，万一出了事也有照应。”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诸弘拍了拍顾子澈的肩膀道：“清玄，你先来吧，成仙劫用时应该最短。” 顾子澈点了点头，坐进了平台之中。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包括待会儿伪装的雷劫和晋级，甚至连成仙所需的材料都买了一份，花了他五十点军功。 接下来，该是研究这个巨构的时候了。 顾子澈闭上双眼，神识扩散，暗中运转《圣人致知法》等十余种探查神通，又为自己的身体和神识加持了各种防护。 无形的感知渐渐蔓延至雷劫干扰仪，然后被外壳挡住了神识。 这很正常，并没有出乎顾子澈的预料，连战列舰都有阻隔神识的外壳，这种巨构不可能没有。 但他所能做到的不仅仅是这样。 下一刻，神识凝结为针尖，而后猛然扎入虚空！ 亚空间！ 在叶少游渡地仙劫时，顾子澈就发现了自己能看到目标物体对应亚空间位置的能力，在反复的尝试后，他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了。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都非常鸡肋，但在某些特殊的场合或许能发挥奇效。 而当他的神识进入亚空间后，顾子澈再次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 那是通天彻地的黑色身躯，是无数概念构造而生的世间至暗，是充满着人欲的黑红色泥沼，是两个昏黄的太阳，是让所有巨物恐惧症的人都昏迷过去的至高至大和至恶至邪。 而一艘深蓝的的小小帆船，在这巨人身上流畅地航行着。 当这一切映入脑中时，顾子澈就知道不对了。 那是世间的大恐怖，只是简单地“看到”，都是灭顶之灾。 下一刻，无尽的黑气从他身上冒起，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嘶鸣和哀嚎，元神明灭不定。 “怎么回事！”叶少游猛地冲入平台，扶起顾子澈。 “心魔入体？”诸弘一眼就看出了顾子澈的状态，显得非常震惊。 他知道顾子澈对心魔和幻术的免疫极高，连天级灾难都能撑住一会儿。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魔才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怎么办？”叶少游有些慌张地问道。 诸弘沉默片刻，修仙界固然有一些抑制心魔的东西，但连顾子澈都受不了的心魔，他觉得自己也没办法，只能低声说：“靠他自己了。” 此时，在心魔之中，顾子澈的神识一点点被消磨，意识一点点丧失。 仿佛他在肩抗整个世界的恶意。 来自数亿亿人的愤怒、怨恨、痛苦、仇视、嫉妒疯狂地涌向了他，否定着他的所有，极致的痛苦让他恨不得通过自杀来了结这一切。 但渐渐地，周遭的虚空之中开始逸散出莫名的金色辉光，夹带着若有若无的声音。 “福生无量清玄天尊……救救我的女儿吧……” “信徒消灾忏罪，请福延生……” “我们将永远记住他，他是星际时代的奠基者，是旧时代最善良的神，现在，让我们为他默哀三分钟……” “沉默者已经入侵，灵魂神降临了……” “今日，人类星海共同体正式成立，有请第一任秘书长顾子澈为我们发表致辞……” “他会保护好我们的……” “於是清玄君，大圣善通灵。济度诸厄难，接出苦众生。若有咨告者，持诵保安宁。尽凭生百福，皆由奉此经……” “福生无量清玄天尊……” 伴随着这些声音出现的，还有越来越多的金色光芒，逐渐附着在他的元神之上。 他的颤栗停下了。 顾子澈仿佛越过一条闪烁着银辉的长河，在那里，他望见了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场景。 无数的金色光点艰难地越过维度和时空的迁移，坚定地落在他手中。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有很多很多他素未谋面的人，在坚定地向他走来。 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无数的光渐渐地包裹住了他，然后，他陷入了如泥的酣眠。 …… 看着心魔渐渐褪去，但睡着了的顾子澈，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对抗心魔的时候怎么还能睡着的？ 诸弘挠了挠头：“不管了……至少脱离危险了，我送他回去吧，你们先渡劫，我送完他就回来。” 另外两人没有意见，商议之下，决定让叶少游先渡劫，安文朔护法并观礼。 诸弘跟附近的血仙剑宗负责人交代了一下，并塞了点东西给他，那人才不太情愿地开船送诸弘离开这里，并再次接他回来。 顾子澈这种状态，显然是不能继续渡劫了，诸弘打算让他休息一下，至少搞清楚那心魔到底是什么再作尝试。 事实上不仅是伪装出来的“成仙劫”，顾子澈自身的化神晋阶返虚也卡在了这个心魔上。 只要还有根植于内心的、无法消除的魔，他就无法彻底让内心回归虚无。 不管这个魔源于外界还是内生。 第八十一章 真仙境的诸弘 不知过了多久，顾子澈茫然地从睡梦中醒来。 他正躺在夜航星号的房间里，危机已经过去，但顾子澈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回忆起当时那些金色的光点，那些东西他当然认识——从过去来到这里时，就有那样的金光环绕着他。 那分明是福泽！ 顾子澈有些不解地想：“但我的五千年福泽不是在路上就耗尽了吗？” 他想起那本《厚土避风雨决》，于是立即跳下床开始尝试。 只见他缓缓抬手，灵气涌动，化为土石，周身点点金光涌入，土石立即变得敦厚淳朴，俄而岩峰连片，大庇天下！ 顾子澈连忙撤回法诀，这房间内可不能随意释放大规模仙法。 看着周身环绕的点点金光，顾子澈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这就是福泽。 虽然在量上比不了当初的五千年福泽，但确实是有了。 这到底是哪来的？ 而且顾子澈还发现，除了这本《厚土避风雨决》，他并没有任何操控这些福泽的办法。 唯一的线索就是当时他听到的那些若有若无的话，但顾子澈没搞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当时有口称天尊的，有口称秘书长的，但他对此一头雾水。 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顾子澈下床开门，门外是叶少游。 “怎么样，好点了吗？”他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事了。”顾子澈说道，看了看叶少游，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地仙中期了？恭喜啊！” “哈哈，小意思。”叶少游摆了摆手，“去看看诸队长吧，他已经是真仙了，可不能同日而语咯。” “哦？那可是大事。”顾子澈微笑着说道，然后拉着叶少游一同去主控室。 到后期，每一次大境界的提升都是大事。 真仙境，意味着有资格成为战列舰的舰长！ 一位太乙真君和一千真仙，就是一支恒星系核心舰队的最低要求人数，代表着一艘母舰和一千战列舰。 当然这个数量是可以往上提的，只要不低于就行，因为血仙剑宗许多大规模的阵法的最低要求就是这些。 在主控室里看到诸弘后，顾子澈便明显发现他的气势变了。 原本是沉稳中夹带着爆裂的气势，仿佛蕴含着猎豹般的恐怖爆发力，但如今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仿佛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真仙境返璞归真，已经很少被事物所累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对一切伤害和攻击自带一定的无视效果，这就意味着现实宇宙对这个层次的修士的干涉在逐渐减少。 顾子澈还记得在西游记的设定里，比金仙高一级的就是玉皇大帝，或许如今修仙界的真仙就是等价于玉帝吧。 诸弘正在终端里写着什么，看到顾子澈后打了声招呼：“好点了吗，清玄？” “已经没事了。”顾子澈答道，“恭喜队长了，成功晋阶真仙境。” 诸弘脸上浮现一抹无法抑制的笑容和喜悦：“是啊，卡了有好多年了，渡劫的时候很危险，所幸雷劫的威力少了一部分，不然就没法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了。” “队长接下来怎么安排？”顾子澈问。 此话一出，其余人也紧张了起来。 诸弘此时已经具备了担任战列舰舰长的实力，按照正常流程，他会被送进军校进行为期数年的培训，然后排号等待一艘需要舰长的战列舰，再和自己的船员战舰一同磨合数个月，就可以走上战场，成为一名光荣的舰长了。 此前他们全都没有提这个问题，主要是刚刚晋升，先高兴高兴，谁都不好意思开口。 因为一开口就有挽留的嫌疑。 从客观上，他们知道升任战列舰舰长对诸弘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从主观感情上来看，他们不太希望诸弘离开。 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刚刚建立，诸弘这个队长甚至得到了安文朔这种人的认可。 再加上一同从宇宙泡中离开的经历，这个团队的凝聚力已经到达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一旦诸弘离开，这个团队或许就要散了。 诸弘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不由得失笑，点了点耳畔的终端：“我在写留任申请了。” 喜悦攀上了所有人的眉梢，但顾子澈还是出言道：“可是队长，留在这里并不适合您的发展。” 诸弘微微一笑：“服从命令。” “太好了！”叶少游兴奋地喊道，众人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诸弘补充道：“等紧急动员令结束，你们全部返回后方后，我就申请进行舰长培训，按照现在的局势看估计不远了。” 顾子澈这才想起，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前线已经平和十年了。 如此看来，估计再过不久就能结束了。 …… 此后的一个月里，他们没有什么事，宗门那边暗示他们不要出任务，五人也乐得清闲，每天就在第四防线逛街。 他们之中只有诸弘有家人需要养，对钱有些需求，但他有着血仙剑宗正规的军籍，和顾子澈这些动员的临时兵不一样，是可以吃军饷的。 真仙境每月的军饷就是一千军功，有这条件在，诸弘想养个家人完全不在话下。 但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 这一天，从酒馆回来的诸弘黑着脸推开主控室的大门，沉重地说道：“前线崩盘了，死了四万太乙真君。” 这重磅的消息让他们全都呆滞了一瞬。 “秘密情报，现在还没通知后方，看在我是真仙的份上发给我的。”诸弘恼火地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踹了一脚船身，“看看吧。” 他把战报设为全息投影，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根据情报，虫族出现了一个特殊单位，名为“寄生虫”，具有规避神识侦测、短暂虚化、潜行、降低存在感等能力。 一旦被这种虫子靠近至20米内就会被寄生，真仙前期以下都不能避免。 而这种虫子如海般涌来后，整个修仙界的军队全都崩溃了。 所有的常规部队和突袭小队全部反叛，战列舰上除了舰长全部被寄生，配合虫族的全力进攻，整个一线部队在顷刻间崩盘。 第八十二章 安正瑞的道理 叶少游当即拍案起身喊道：“我们不是通知宗里了吗！” 那上面放出来的“寄生虫”的画面，分明就是他们在那个宇宙泡里发现的东西！ 虽然形态发生了变化，能力更胜一筹，但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 几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若是他们没发现就算了，可他们明明跟上级汇报过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而且太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二章 安正瑞的道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犬类 于是时间一过就是半个月，始终见不到安文朔回来，终端也不回消息，查询定位就显示“您没有权限”。 顾子澈宽慰道：“或许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牵绊住了。” 诸弘也只能叹口气，暂时不去管安文朔的事。 前线的局势很糟糕，或者是说——比起当初发布紧急动员令的时候还要糟糕。 六大宗也不是傻子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三章 犬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白鸽 当顾子澈等人来到酒馆里时，正好听到里面在吵架。 推门而入，发现居然是王掌柜和荀鸢。 王掌柜红着脖子喊道：“你不能带走他！” 荀鸢微笑道：“王掌柜，你是知道我的，虽然好色，但并不强迫别人，若不是黎千涵半夜找上门，我还懒得收他呢。” 王掌柜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黎千涵，但只换来理所当然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四章 白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莫谈战事 “听说了吗？前线又溃了！” “都多少天前的事了……第二防线都在重新集结了。” “真的吗？第二防线能顶住吗？” “难说……听说十一位大罗真君都到了，希望能顶住吧。” “你说这战事……唉，多事之秋啊。” “就是说，还有那其他六大宗，受了这点伤就跑了，偏偏留下我们要我们去死！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五章 莫谈战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天尊功法 王掌柜最近总是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他感觉时间在倒流。 几百年前，第四防线才是第一防线。 后来随着血仙剑宗的推进，才有了现在的一二三防线。 如今是倒回来了。 第一防线没了，第二防线没了，第三防线变成了新的第一防线。 连港湾星上也能看到远处的闪光和战火。 这反倒让王掌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六章 天尊功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强行返航 众人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危机好歹是暂时过去了。 诸弘再度联系后方的母舰，但还是无人回应。 他给了墙壁一拳：“上面到底在干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个好友给他发来了信息。 很短，只有一句话。 “诸大哥，快跑吧，太乙真君都溜了，这里只剩下空架子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七章 强行返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酒馆 第三防线彻底崩溃的消息传遍了前线，第四防线正式进入战争状态。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失去了信心。 风顺酒馆彻底寂静了下来，再没有客人光顾，只有王掌柜一人还在忙碌地打扫卫生。 突然，门被推开了。 王掌柜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总觉得是老战友上门喝酒来了，笑着迎上去，却看到了一个拿着手杖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八章 酒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烟火 破损的夜航星号跃出亚空间，然后一头栽在了第五防线的一颗星球上。 叶少游将他们拉了出来，顺手把夜航星号的控制卡也拔走，以防被人窃取。 “走吧，战舰已经不能用了。”他道。 再次遭到重创的夜航星号，能坚持到驶离亚空间已经令人不可置信了，这还得多亏了瑟维斯的紧急修复。 顾子澈抬起头，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八十九章 烟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血剑天尊 此时，第七防线边缘，四人小队掠过星海，向着第八防线飞去。 安文朔开着通讯，一脸不耐地说：“在我的朋友们离开之前，我不回去，挂了。” 顾子澈问：“是你父亲？” 安文朔默默地点了点头。 众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暗暗承下了情，猜测安文朔这次跑出来，应该是花了很大的代价。 “快到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章 血剑天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血虫仙，人恶仙 而此时，在远处，整整十个【永恒】级的虫族和数十万时空蠕虫从第一防线迅速接进这里。 在它们中间，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蠕虫，足足有十几个常规恒星的大小，所过之处，星斗迁移。 血剑天尊看着那硕大的虫子，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但满足的微笑。 只见他伸手一招，那硕大的虫子就落入他的手中，发出震动空间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一章 血虫仙，人恶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谓仙 血虫仙的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情：“尊驾要战便战，何故用这种蹩脚的借口？” 顾子澈有些疑惑。 如今连这种话，都变成了蹩脚的借口了吗？ 可这不是常识吗？ 说罢，血虫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哼，既然不愿退去，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人恶仙上身，到底能发挥出几成威力吧！” 而后，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二章 谓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你的五千年 “快走！！！” 安文朔怒吼着，远处天地的崩塌正在向外飞速地扩张着，一个超大的黑洞正在形成，吞噬着周遭的万物。 可以想见，这个由两位超越天尊级别的对撞所形成的黑洞，将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里和朱雀星系的中央大质量黑洞分庭抗礼，甚至撕裂朱雀星系。 两位“仙”被彻底包裹在了黑洞之中，失去踪迹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三章 你的五千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十五年云烟 星元4908年，战后三年。 当年的十一道前线被血仙剑宗封锁，大质量黑洞被消弭，防线重建，而虫族却再也没有入侵过。 血剑天尊宣告失踪，没有丝毫音讯，只有血仙剑宗内部媒体还在坚持“天尊只是闭关”，其余六大宗都不再相信。 另外天师道高层在追责，为什么自家封印得严严实实的人恶仙会跑出去和血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四章 十五年云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在所有的未来等你 就在他即将要往其中注入灵气之前，一道身影出现，拿走了信物。 “等等，顾子澈。”他说。 顾子澈抬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穿兽皮衣的国字脸男人。 “激发了这个东西，你就回不了头了。” 顾子澈皱眉：“什么意思？” 他思考片刻，然后道：“你现在还有回到五千年前的机会，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五章 在所有的未来等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末感言 终于写完这一卷了，莫名松了口气。 有不少读者已经猜到了，整个前线篇的结构是参考了老舍先生的《茶馆》，因此王掌柜那几个人是必死的，但估计没人猜到我把除了主角以外的人都刀完了吧（） 不仅正面角色刀完了，反派还全都活得好好的。 当诸弘被宣判无期时，孔德康被当庭释放。 当安文朔失魂地 《赛博修仙五千年》卷末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太虚经》 跨河系星门宏伟矗立，在星海间流转着瑰丽炫目的辉光，通体是半透明的血色水晶，几个星环嵌套，天地灵气不断被汲取压缩，形成了青白色的光流，于中央汇聚，化作了穿越时空的多边镜面。 顾子澈看着这座跨越朱雀星系和银河系的星门，感慨万千。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朱雀星系，如同他来时一般，孤身一人。 但至少现在，他拥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 返虚对顾子澈而言是一次质变，虽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神识无尽，但靠着《神游法》连续瞬移几百光年都不是问题，神识的极限范围能覆盖常规的恒星系，甚至超越了金仙大圆满时期的诸弘。 四年前，他摆脱人恶仙的影响迈入返虚、再次进入大道书阁后，好几条经文如“观心得道，乃至虚无”“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都闪烁着璀璨的光。 这便是返虚带来的益处，亲身体验过“虚无”后，他对对应词句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但在看遍了整个书阁中所有关于虚无的书籍后，顾子澈却并不满意。 能展示在这里的全都是前人写过的书，不管是否遗失，都会被亚空间铭记，而后篆刻在这里。 但纵观万年历史，他并没有找到一本足以提纲掣领的虚无典籍。 于是，就在他冒出这个思绪的瞬间，整座书阁开始弥漫起白色的云雾，一道道光晕在每一行文字中流转，而后仙光垂落，于他面前化为了一本白玉般的书籍。 顾子澈好奇地将其翻开，却发现它是空白的。 一支毛笔浮现在他右手边，砚台在仙光中凝结，黑如凝脂般的墨水化开。 顾子澈明白了书阁的意思。 “要我来写吗？”他问道。 “那便写吧。” 【今予观夫万年谓虚无之功法神通，未有一称心如意者，以古人之有极，今予观之，若龙凤囿于牢狱，故吾撰《太虚经》一书，抒返虚之意。】 【古之极于虚者，玄妙通微，然惜于灵气之未盈，空持神思之意，未有天地之证，终有血枯骨衰，使老君之根深，亦不能脱于凡胎，是故古来修道者尝修阳神，以心意成灵，蜕皮肉之相，而两千年未果，仅成江湖骗术。】 【今人则空有灵气而不修心，谓力以破道，不言太虚，纵有天尊之力而不得大道半分，故有血虫仙之邪路此类，此等修仙，若空有米仓而不知其门，钻鼠洞而取数米，窃以为喜，而置大门于不顾。】 【故吾曰：太虚盈野，根在玄虚，万物生焉，静以观之，不识五色，不闻五声，不求有之，不求无之，身予万物，长虚归根，绌吾智慧，落吾欲求，愚兮浑兮，浊兮钝兮，不存吾身，意化万物，天地归虚，此为太虚……】 【……】 共数千余字，终成《太虚经》。 其核心意思在于批驳当今过于追求“有”的思想，过于追求洞府、道侣、财富、力量、神通、权力，而忽视了“无”，没有无便没有有，就好像竹笛中空，才能吹奏乐曲一般，有无相生，若一切为了拥有，那一定是偏颇的。 当虚化万物时，我在天地之中，天地在我之中，那么一切拥有了我，我也拥有了一切。 应向虚中取，不向有中夺。 实际上《太虚经》更像是思想纲领，而非功法神通。 这也是顾子澈所写的功法独特的地方，并非是教人如何运转灵气，如何操控力量，如何杀敌破军，而是传授一种思想。 因天地灵气和亚空间的存在，这种思想会切切实实地转化为力量，但这种力量只是附带的产物，是心境的提升和与大道契合后自然而然衍化的东西。 太虚经的衍生能力只有一個，就是“化虚”，但它涉及的范围极其广泛，任何东西都可以化虚。 包括但不限于身体、攻击、防御、神识、灵气等等。 这种“化虚”根据顾子澈的观察，应该是将物体转化为唯心的状态，一切唯物的攻击都对其不产生影响，就像引力能影响十一个维度，但影响不到亚空间一样。 但他目前的能力有限，维持的时间极短，他测试过，如果要将自己的身体化虚，最多十秒就会耗尽神识。 但好消息是，这种能力不受目标的影响，也就是说，他让凡人化虚是十秒，让天尊化虚也是十秒。 另外就是黄帝给的那本《泽被苍生术》，那文风顾子澈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写的，但比如今的自己深刻许多。 里面详细记载了有关福泽的诸多内容，包括产生、聚集、消耗等等。 福泽原本是不能使用的，它只是一种证明，证明了生灵对你的爱戴，代表了你对文明做出的贡献。 它通常表现为“幸运”，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个被动的加幸运的buff。 但经过另一条时间线三百岁的顾子澈的研究，可以将其中的芜杂思绪抽离，比如“祝福”“怜悯”“守护”等等。 如此，就能让福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辅助效果。 目前顾子澈看完了整本书，能让福泽对治疗、防御、请神、祭祀类的仙法产生大幅度的提升。 当然，还有其本身飘忽不定的幸运属性，但目前还未展现出来。 综合来说，10秒化虚规避致命伤害，而后神游法直接瞬移一百光年，这一套仙法用出来，基本能逃掉，但代价就是神识耗尽，一天后才能缓过来。 接下来如果敌人还追，就只能赌对方一天里跑不了一百光年，或者定位不到他了。 如果单论个人实力的话，金仙大圆满的诸弘都未必能留住现在的他，但现在的修仙者并非只有自身，还有各种科技装备和战舰辅助，七大宗还有【哨兵阵列】监控星海，到时候未必能跑掉。 整理好思绪后，顾子澈踏上了前往银河系的道路。 那里是信物所显示的地点。 星门的警卫核对了他的身份，却发现这人竟然是一位在前线服役过的中尉，军衔比他们还高，而且是那种拼杀出来的军衔，于是恭谨地行了一礼。 至于散仙修为他们根本没在意，修为越低不就意味着能力越强吗？ 顾子澈回了一礼，然后坐上了星门专属的单人穿梭舱，没入了星门。 第九十七章 银河系 银河系，英仙座悬臂。 顾子澈从硕大的星门中穿出。 在流浪了外界时间十六年后，他终于回到了这里。 虽然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地球，但那种华夏人特有的归家的心理还是让他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当他放眼望去时，却看到了一个和血仙剑宗完全不一样的辉煌之所—— 巨大的多面镜包裹住整颗恒星，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七章 银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地沟 星际巴士和顾子澈想象中的有差别，它类似飞机加地铁的混合物，有着飞机的速度和高价格差，也有着地铁的便捷。 基本上几分钟就有一班，在银河系内到处飞行。 但它的上下层差距也是很明显的，顾子澈所在的三等座逼仄狭小，但好歹还算干净，有着硕大的落地窗，外面是闪烁的星海，灯光也很明亮。 实际上，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八章 地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大涤山，洞霄宫 此时，男人正在终端里和同事暗中对话：“查得怎么样了？” 另一边，一个女声响起：“差不多了，他的信物是已故的‘九剑’留下的，此前应该由东雅保管，这人是东雅名下公司的建设经理，理论上是有得到信物的可能性。” “那他自己呢？区区散仙能感应到我的手段可不罕见。” “血仙剑宗中尉，前线杀出来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九十九章 大涤山，洞霄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白鹿山房 似乎是看出了顾子澈的尴尬，下方的九位老者自范同大起开始一个个自报名号。 “在下范同大，大罗中期，号云散道人，添为前代掌门，太上长老，拜见太上祖师爷。” “在下荀濯，大罗前期，号鹤素道人，添为当代掌门，拜见太上祖师爷。” “在下秦开阳，太乙圆满，号炼素道人，添为大长老兼法堂长老，掌门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章 白鹿山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坦诚 二人迈步走入山房，只见其中是一普通的石室，有一张温玉床，常年温暖，有助修行，还有一个石雕的围棋盘，两侧是石凳，角落里放着一张石桌一个石书架，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入座之后，范同大向顾子澈一拱手，认真道：“请祖师恕罪，在下有些事欲与祖师商谈。” 顾子澈点头：“我也有此意。” 范同大道：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一章 坦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南兮 当日头从中天旁落，山林间的鸟叫声也逐渐舒缓，远方的水墨丹青如黛，所谓山川之精秀，融结翳蔽土壤，奇石耸立，清泉绕林，颇有隐士趣味。 当然，也可以说蚊虫遍地、屋内潮湿、出入不便、起居不适，只看个人怎么想。 过了不久，一位面容柔美的少女点过镜潭水面，飞掠至白鹿山房门口。 顾子澈简单打量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二章 南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十月廿五日怀叶少游 数个小时后，天色都已暗了下来，南兮回到隔壁就寝，石室内灯火摇曳，门外秋虫嘶哑，倦鸟归巢。 顾子澈案前的纸张堆成厚厚一叠，心思却越写越杂。 “不知道借助洞霄宫的力量的话，队长能不能被救出来，还有安文朔的身体情况……”顾子澈想道，“但目前初来乍到，还是得多留心，稍后再问吧……” 而后他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三章 十月廿五日怀叶少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灵根 清晨的朝露滑落道袍的衣间，又被正清隔绝，缓缓落入青草味的泥土之中，两侧山势渐开，巨木环抱，楼阁隐匿。 顾子澈走在山里，眼前是终端发来的信息： 【早安，太上祖师，今天是十月廿六：南斗下降、翊圣下降、北斗出游。】 【以下是门内大事简讯：】 【门内增设太上祖师一位。】 【第4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四章 灵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十二愿 此时，下方的弟子们已经有数人完成了灵根测试，最差一个也是上品灵根。 但如今的修仙界，上品极品灵根都算不上什么，天灵根也为数不少，真正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极其特殊的异灵根。 随着世界的发展，异灵根早就不限于风灵根雷灵根这种东西，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属类，比如血仙剑宗的血灵根，龙吟剑宗的龙灵根等等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五章 十二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新弟子们 但此话一出，本来还沉得住气的剑堂长老霍云立即拍案而起：“他范……前掌门，就这样在门内搞一言堂？说要民主的是他，如今一意孤行的也是他！” “哎！你注意点！怎么说话的呢！”慈祥老人，也就是道院长老江文赋佯怒地拍了他一下，“前掌门可是大罗，就算你不指名，人家指不定也能感应到你在说他呢！” “哼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六章 新弟子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青色 在结束了入门仪式后，集虚书院的弟子们纷纷离开。 假期还没有结束，他们还剩足足两天半的时间，和新入门的弟子一起游山玩水，或是逛逛坊市。 大涤山并非只有群山，还有大片的城镇和村庄，其中一部分是水墨人在经营，一部分是修仙者。 并非所有的修仙者都会不食人间烟火地住在山上，家属、子女还有一些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七章 青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一气化三清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三】指的是【阴、阳、冲】，【冲】指的是道德经‘冲气以为和’一句，即中庸之气，折中之选。” “这时候可能很多同学要问了，为什么一定是这个解释？为什么不能是其他的？难道就因为这是祖师所说的吗？” “当然不是这样，之所以教你们这个，是因为其余的解释全都随着时代的流逝而被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八章 一气化三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三条路 此时在看着顾子澈的，不仅只有南兮，还有整个门内的两位大罗和十八位太乙。 这些人都是知道顾子澈身份的，因此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他。 当看到顾子澈三分钟学完一气化三清后，他们的震惊程度甚至比南兮更深，因为这些人都是亲身体验过这部功法的，其中艰辛，只有自己能知。 而顾子澈看着另外两个自己，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零九章 三条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星联故事 “您走后三年，灵气复苏，早早准备好的天师道迅速崛起，并且结合灵气创造出了诸多灵气设备。又十年，那代天师踏入金丹，从此无惧核弹，虽然不能硬抗，但足以躲避……由此开启了天师道一统世界的进程。” “此后几经波折，在天师迈入化神期后，世界彻底一统，非道门的道统都被销毁，仅在龙虎山有备份。” “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一百一十章 星联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道衍天尊 正一星系，【居住巨构·中域龙虎山】。 道衍天尊缓缓从沉眠中醒来，难掩疲惫之色，周遭的各种仪器滴滴作响，庞大的维生设施覆盖了小半个巨构，整个【亚空间透镜汲取构造】中一半的出力都流向此地，用以维持道衍天尊的寿命。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显示屏，上面清晰地显示：灵魂寿命剩余20%。 道衍天尊愤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1章 道衍天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凡人 平安婆婆走到跟前，从助理的储物囊中取出了一个大大的如同棺材一样的黑色长方体，将其立在地上。 它足有一米七八的高度，比矮小的平安婆婆还高，她苍老的手在黑色的长方体上神情地抚摸着，仿佛在抚摸爱人的纹理。 在白弦好奇的目光下，她打开了那长方体的盖板，就像打开了棺材盖一样，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2章 凡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炬火 如此情况，自然也被白弦通过终端发给了另外二人。 顾子澈的笔端停了一瞬，然后看了看在一旁为他研墨的南兮。 自从他三分钟学完一气化三清后，南兮便热情了很多，不断向他提出各种修炼上问题，侍奉起居时也没有当初被逼着来的不情愿了。 虽然顾子澈一再推辞，但她还是找到机会就帮个忙，比如在顾子澈写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3章 炬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合道 当顾子澈的话音落下后，他的浑身开始散发出玄之又玄的气息，那是宛如万物根源的预兆，是天地的开始与终末，是一切的初始，是混兮沌兮的难言之形。 他的元神嗡鸣震颤，为他所说的那句话而振奋不已。 在这一刻，顾子澈感到自己恍若一块巨石，屹立在这片黑暗的星海之中，无论世情冷暖冲刷，亦不会移动半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4章 合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腐朽的天师道 顾子澈和范同大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意识到内鬼的存在和天师道的动作后，立即展开了应对措施。 所有真仙及以上的成员被剥夺了控制权，宗门只能进不能出，洞霄宫断绝所有对外联系，仅留一幅画作为入口。 当然，大量不知情的弟子产生了一定的骚动，对宗门的情况忧心忡忡。 但这一切都在六天后，范同大和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5章 腐朽的天师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先礼后兵 或许当年留下那封信的前辈都不曾想到，五千年后的天师道不仅不是修仙界第一的宗门，而且连内部都无法齐心。 他们只留下了一封给当代天师的信，还被道衍天尊给彻底毁灭痕迹了。 当然，就算信还在都没用，因为这些世家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你怎么证明这封信不是你伪造的？就算你能证明，事关我家族利益，我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6章 先礼后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对峙 屏山天尊耐下性子道：“文衍啊，你是不是被人恶仙再度渗透了？我们内部何必战斗？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只是关心你罢了，再说了，或许再过几十年我们就要死了，未来还不是你的？” 道衍天尊冷笑道：“再过几十年，我怕天师道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 “行了，不用给我摆这副架子和伪善的姿态，几百年了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7章 对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开皇锁道录 道衍天尊微笑：“是啊，为了你们三个，专程找来的。” 说罢，他直接示意三位玄牝教育的天尊出手，没有过多的解释。 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一切都结束得很快，三千年群山被击碎，时空被封锁，三位天尊瞬间落入下风。 不久后，他们浑身挂彩，灵光暗淡，面容都似乎苍老了几分。 就在这时，道衍天尊展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8章 开皇锁道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联合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19章 联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城隍天尊 《赛博修仙五千年》第120章 城隍天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关于一些前文修改和后文安排 向各位读者汇报一些东西，内容如下： 首先是思考再三，把黄帝给出的回到过去选项去掉了，因为确实感觉在动机上有所不足。原本设置这个是考虑到如果不给这个选项，未免有些强迫主角，容易引起读者不满，再加上有小队死去的成员、拯救安文朔和诸弘的愿望、安葬王掌柜三人骨灰的遗愿作为主角留在现在的羁绊，应该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最近反复思考，决定还是去掉返回的选项，这个改动不影响后续的东西，同时对书的合理性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另外就是剧情安排方面，最近一直在推主线加种田，由于涉及的政治经济内容比较多，可能比较枯燥，今天群里有人反馈希望看更多底层视角还有其他文明的内容，往后会更多地考虑支线，丰富世界观和人设。 其实之前写到道衍那里时就一直在写支线，不过当时有人说偏离主线，支线写太多了，说不会写主角反而一直写道衍，然后就暂时取消了关于母巢星系的建设+天师道其余天尊的介绍，转过来推主线。 写温芸的过去那里应该可以看到，我是打算写一个底层人物的视角的，但是感觉还是怕被说水，于是大致用了一章就介绍完毕。 感觉就是，写主线说进展太快，写支线说太水，可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过目前我确实也在摸索中。 目前确实感受到了对网文的节奏和剧情安排上的不足，设定多了之后有点丢三落四，算是在抓头发中自我反思和进步吧。 最后感谢所有读者，半年前在寒假开书的时候只是作为闲暇的娱乐，完全没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毕业后应该会尝试全职，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与厚爱。 《赛博修仙五千年》关于一些前文修改和后文安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末总结 漫长的第四卷终于写完了，以这样一个思想的跨越作为终结我觉得是挺好的，然后也把之前留下的一堆坑，比如洪荒历史、黄帝、人类起源、鸿蒙古宝、灵气和灵根的来源、阿尔法文明的创造者、最终观测者等一大堆问题都串了起来，让主角正式进入一个革命性的姿态。 因为经验问题，对剧情的把握不太足，所以第四卷几乎从前半部分就已经脱离了我的预计，我原本是打算在第四卷中后期就开始进入革命部分，卷首语是一位在极度黑暗中挣扎的少女说的，甚至可以和另一个概率线上那個爬出庇护所参拜道祖像的妇女对称起来，然后迎来本卷的终结，是一个比较黑暗且低沉但唯有一丝光明的结尾。 但是我的写法并不是完全以主角的行动为核心的，就是说这个世界不是为主角量身定做的，而是我先构思好整个世界的框架，先把金融体系、政治体系、意识形态、科技水平、战略战术、实力对比这些写出来，然后再把主角放进去，在其中进行探索和游历，然后根据主角本身的性格做出他应该会做出的选择。 这也导致了我要进行整个世界的推演，有一段时间睡着了脑子里还在不断上演星图沙盘，思考着如果这里发生了一件事，其他地方应该怎么发生链式反应。 这样的结果就是，主角的选择和世界的变化会脱离我的预设，我只能大致地把握最终的方向。 另一个问题就是，写到本卷的后半段我是迷茫的，我还是会遇到神性人性二选一的难题，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最终主角基本上都是选人性，我觉得这种选择有点过于自私了，主角统治天下，但主角只有一个，其他千千万万的人呢？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写一个神性的主角。 但这种选择一定会消解掉人格和主体性，像耶稣一样，他为世人受苦被挂在十字架上受人膜拜，那时他就成了一个概念的集合，也就是“救赎、神圣”之类的，他本身的人格就彻底消失了，没人会在意，甚至他如果还有人格，那就是不够神圣。 这种状态很符合鲁迅先生对尼采的评价：“尼采就自诩过他是太阳，光热无穷，只是给与，不想取得。然而尼采究竟不是太阳，他发了疯。” 我可以在书里强行让主角不发疯，但我会发疯。 所以之前那么多作者不写神性，或者到最后一章才写主角融入天地，除去不够爽之外，确实是有这种难题。 幸运的是，在后期我开始学习哲学，然后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神性人性的难题瞬间就被解决了。 不用去管神性人性这二者之间的矛盾，应该追根溯源，也就是去问，为什么非要有一个东西压在万民头顶？不管那东西是神性所代表的神，还是人性所代表的皇帝。 探讨神性还是人性，就好像预设了主角必须要统治世界一样。 那为什么不能不要这个东西呢？ 主角想以一个圣徒的模样去怜悯、拯救众人，实际上是一种自大，人不需要被拯救，只需要觉醒，需要被解放。 而主角自身的意义也凸显出来了，就是最后一章里那句“如果响应了这种感召，勇敢地迎接和承受未来那种真诚而明快的、充满创伤的自由，看到世界的内在矛盾和困局，那么，自我就参与进了未来必然性的自我实现。于是个体的独属于她/他的爱意、情感和品位，就会铭刻在这个世界的本体论层面，成为必然性的一部分，共同镌刻在这个世界的源代码里，为这个世界本身订立新的目的论法则。” 投身到历史的实践中去，不要当一个圣徒，而是一个革命家，将自己身为个人的、热情的意志融入到无意识的历史之中，用自己的个人意识为整个时代领风。 在这样伟大的实践中，他的个人意识将会得到最充足的彰显，并永远与世界一同存在。 到这里，终于能长出一口气了，因为身后如影随形的虚无主义终于不存在了，那种让我抓头发的矛盾也被消弭了，像一道明亮的光柱贯穿中心思想。 从下一卷开始，革命部分终于要登上台面了，暂将其命名为“萤火”——“一开始时，我们只是统计图里微小的变动”。 这里涉及形而上学和辩证法的实际运用，顺带解释了一下为何历代政体都对帝国内部的隐患视而不见且反应迟钝，这不是掌权者蠢，而是那个意识形态必然的体现，具体的内容会留到正文解释。 最后一个让我有些头痛的就是如何调和通俗性和严肃性的问题，因为网文这个文体就是走通俗性的，虽然因为近些年读者审美的提升，让我这种写法都有一定的读者，但网文这个题材本身就界定了，它不可能过度地运用文学性和严肃性，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快餐式的商品。 我就记得爸妈说看不懂我写的书，然后听着叶凡和“华夏天花板龙组一号”之类的问我能不能写这些。 倒也不是说那种文体不好，毕竟任何生态位都有东西存在，只是写小白文会让我很痛苦，也写不好，但丢掉了通俗性也不行。 关于这个问题我还在摸索，希望能得到一些答案。 总之，以上，再次感谢所有读者的支持，承蒙厚爱，不胜惶恐。 关于更新 这几个月来更新确实比较摆烂，这其中有不小的原因是我比较懒，但是也有一部分是关于内容方面的。 刚刚470章又被封了，里面差不多一半是标红要修改的，本来想写书，但是看到之后就瞬间失去了兴趣，因为上一章没改完就发下一章容易出现割裂，而且这种封禁本身也比较打击创作热情。 而且大家应该也能猜到，目前已经进入了深水区，之后这种东西会越来越多，甚至现在还是小打小闹，当接手了灵宝天宗之后会更加复杂和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包括我还构思了修宪之类的剧情，每发一章都要修改一次，感觉编辑都有点烦我了，最近宁可等48小时二次申请解封也不想去烦编辑提前解封。 我考虑过取消或者减少这部分的内容，但是取消是不可能的，减少的话每被迫减少一点我就会越难受一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主角可以有势力，但是都是丢给老婆然后自己当甩手掌柜，偶尔出面打退进攻者，就觉得蛮离谱的，不仅群众全部隐身，只有主角一个太阳，还忽视了管理一个庞大组织的困难和复杂程度。 说这些只是发发牢骚吧，之后更新会提上来，本月全勤是嘎了，下個月一定全勤，目前本书还有至少一百万字的内容，写详细点的话两三百万也可以，不过不太想被审核一直折磨了。 下本书已经想好内容了，实在是不想再碰这些路线内容了（瘫）。 《赛博修仙五千年》关于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