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注视深渊》 第001章 车车，好快的车车（新书求收藏——） 天空是苍蓝色。 ——本应如此。 最新的魔导轮椅金色飞贼promax款以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高速飞驰着，周遭景物化作残影掠过，转瞬间就消失在视觉余光的尽头。 然而即便是如此极速，轮椅上少女的一颗心却仍在不断下沉。 视野之中的一切，大千万象黯淡，被苍白的色泽浸染透彻，化作分崩离析的异象。 “结束了。” 她呼出一口冰冷的气息，颤抖着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可一身魔力却仍在沸腾。 尽管在万念俱灰之下，她一路从卡南的上六区疾驰来到了下七区，速度之快足以引发三级超速警报，可少女一路上并未遇到哪怕半点阻拦。 不。 更准确地说，无论是监控还是路人，都已经“看”不到她了。 她分明感受到在与世界快速剥离，往日里熟悉的景象变得苍白而脆弱，如有一层无形的薄纱，隔开了现实与梦境，而今一只大手将薄纱撕碎，梦境四分五裂。 梦中之人自梦中醒来，自然是化作泡影消散。 那是艾德里克血脉所带来的诅咒，成年之日必遭劫难—— 【诅咒·放逐日】 不是被遗忘，也不是被杀害，而是从这个世界放逐，从现实剥离，再也不复存在。 一个从艾德里克血脉诞生之日起便纠缠至今的不灭诅咒。 事实上，哪怕至今依旧源头不明机理不明，可早在数百年之前，艾德里克家族就已找到渡过成年诅咒的手段，经过多年优化和迭代，按理说到了今时今日，不该再出现任何一位牺牲者。 莎娜·艾德里克则不同。 在她的身上，祝福与诅咒并存。 她一出生魔力就达到了第四级层次，那是堪称神明赐予的祝福，一个天赋过人的术士苦修四五十年，也未必能够取得这等成就。 可如此惊人的魔力水准，也将她的诅咒强化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出生时直接摧毁了超过六十台监测仪器，间接导致她两腿失去行动能力，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可怖，家族为她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可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诅咒全面爆发了。 一股无形之力徐徐蔓延，坚定地将她从现实放逐。 艾德里克的其他族人还未察觉到异常，诸多路人也对她视而不见，监控无法观察到她的身影，她如同走入了另一个世界，每一步都在走向万劫不复。 “可惜了。”少女忽然遗憾地笑了笑。 放逐日诅咒就是如此可怕，拥有近乎扭曲现实的力量。 她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那些都化作了苍白的画卷，在视野中褪去了一切鲜艳，在那之后，根据家族中的记载，黑白的画卷也会破碎殆尽，尘埃随风，烟消云散。 在她背后，是高悬于天的上六区。 在她前方，是万象灿烂的下七区。 在第四级的魔力催动下，金色飞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可世界的破碎仍旧越追越近。 世界，拒绝了她。 “也不知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嘭！！ …… 下七区边缘。 一座小小的院子里。 “好，今天也努力过了。” 安然不疾不徐睁开双眸，稍稍感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今天也是毫无进步的一天呢。” 毕竟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无法使用此世独有的魔力，也不是多么值得惊奇的事。 作为一名立派的大人，早在三个月前确定了穿越的事实后，安然就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规划了多种可行的方案，尽最大可能融入到新世界中去—— 【方案一：融会贯通身体原主的记忆，扮演好从前的角色，不要让旁人察觉出异常。】 此方案因原主压根没留下完整记忆而中道崩殂。 也不知原主究竟经历了何事，几乎所有的记忆皆都支离破碎。 甚至安然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受了一身不轻的伤势，而今哪怕梳理了三个月之久，他仍旧没找到半点头绪——唯一能够确信的是，原主似乎曾遭受过某种巨大的危机，并且威胁至今犹在。 穿越之后他始终深居简出，仅有的几次上街采购，却都感受到了来自暗中的视线。 【方案二：在存在未知威胁的前提下，尽快掌握异世界的超凡力量，壮大己身，增加自保能力。】 此方案因安然根本没有魔力天赋而原地去势。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被上的故事。 【方案三：既然是剑与魔法的异世界，那也可以选择走现代科技碾压异界土著的线路！】 此方案在安然看到卡南城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光怪陆离写满了rgb的巨幅广告荧幕，高悬于天际的上六区浮空之岛，还有从身旁呼啸而过的魔导汽车以后就宣告作废。 与一般小说里描写的中世纪文明不同。 这方异界的国度名叫“苍蓝”，其先贤早早发现并利用起了魔力，更在百年前完成了第一次魔导革命，让曾经高卧法师塔的无数法术，如今走入了千家万户。 安然穿越前熟知的各种生活设施，几乎都能在苍蓝找到相似的魔力产品。 并且由于魔力的种种特殊之处，在便利性上往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如说卡南城路边那些可爱又迷人的向导小姐姐，其实就是以魔力驱动的向导仿生铁人，就连其存在本身都已成为卡南的一大特色景观。 通常就算是普通人，多少也能引动一丝魔力。 但是安然就不行。 要不是苍蓝的基础魔导设施装置，已经做到了直接利用空气中的游离魔力，而无需使用者注入魔力，怕不是穿越三天以内他就能因为付不了钱而饿死在街上。 结论：世界，拒绝了我！ “结果到头来，还是得用最原始的方法锻炼，可惜远不如魔力便捷。” 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安然结束了例行的冥想……好吧，对于毫无魔力天赋的他来说，冥想和打盹也没什么区别。 安然随意地捋起袖管，摆开一个略显古怪的架势，开始了今日真正的修行。 毕竟三个月来，被暗中盯梢的感觉从未消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的注视甚至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这让安然不得不尽一切可能提升自保能力，哪怕这种努力最终被证明只是蜉蝣的挣扎，也总好过事到临头悔不当初没有努力。 随着安然动作不断进行，他的肌体渐渐泛起一抹红色，有如潮水流动般的声音，自皮肤之下传来，好似惊涛拍岸，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白色气雾。 是的…… 武术。 在安然几次试图寻找出路皆告失败，又没有像很多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耳边“叮”的一声觉醒系统，记忆中那些强身健体的武术，自然而然成为了他最后的选择。 当然，尽管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但安然仍能在一定程度上确信，这具毫无魔力天赋的身体，或许意外地有武术层面的天赋。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他几次途径附近的“蓝玫瑰”酒吧时，简直像是顿悟一般，涌现出无穷无尽的精力，旺盛到他彻夜难眠，浑身上下充满了发泄的冲动。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觉醒了魔力，兴冲冲地在魔导终端上下了个测试app，结果app提示他不要拿砖头测试。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安然某一天突发奇想，决定拿这股精力来练武试试。 配合着穿越者的一些常识，居然意外地有了不错的收获。 当然武术再怎么修行，终究是肉体凡胎的手段，远比不过魔法的神奇。 “嗯？” 某一刻。 安然忽地眯起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看向某个方向，喃喃自语道：“这声音……是有人在飙车？不对，这片老城区的街巷七拐十八弯，什么人敢在这种地方飙车？也不怕把命给飙没了……” 就在下个刹那，安然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偏僻小院的院墙在巨响中轰然破碎，一道弥漫着幽蓝色光芒的魔力护盾，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撞了过来。 “卧槽！” 安然的第一反应是：淦还真有人敢在老城区飙车？！ 而他的第二反应则是—— 妈的这人开的怎么是个轮椅？！ “你你你——” 轮椅上的那道灰发身影显然也惊呆了，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要紧急制动，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身下的轮椅，以仍旧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和院中那个黑发少年撞了个正着。 嘭！！ …… 第002章 可怜，弱小，又无助 有那么一个瞬间。 安然几乎快要以为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被发现了，所以才出动了一位看起来起码达到第四级的强大术士，开着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轮椅要把他创均匀了再穿越一次…… 毕竟一个存在着魔法甚至神明的世界里，他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指不定就是需要被除魔卫道的对象…… 可怜，弱小，又无助。 但是，为什么会是轮椅？！ 话说回来不愧是魔法世界的轮椅，一把轮椅都能飙出一百多的时速可真是太厉害了！ “你妈的，为什么……” 碰撞过后，漫天烟尘扬起。 虽然一早就提起了全面警惕，拿出了压箱底的防御手段，可是这一刻，安然还是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疼痛信号不断刺激神经，安然好悬才终于喘过一口气，挣扎着起身，一脸懵逼地望向四周。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被谁创了？！ “嘶……好痛！” 安然一边止血，一边寻找这场事故的元凶。 左臂上撕裂了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度几可见骨，幸运的是骨头没有断，这让安然暗道一声庆幸，幸好穿越三个月以来，他没有自暴自弃放松锻炼。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很快他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了一道昏死的身影。 那是一个有着灰色长发的年轻姑娘，身材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精致而秀美，简直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在先前的剧烈冲击中，她居然没有被甩落下来，显然在那把看起来造价不菲的轮椅上，内置了某种保护性术式。 只可惜，保护术式无法完全抵消冲击，因此她才被震晕了过去。 “好好一姑娘咋就想不开了，非要跑来老城区飙车？哦等等，她该不会就是这样才会坐轮椅……” 安然抬手摩挲下巴，琢磨好像可以配上一曲黑人抬棺.mp4的样子？ 平心而论，无论是在苍蓝还是他的故乡，普通人面对眼下的局面，最正确的选择只有一个——报警。 但是安然不敢。 苍蓝当然有专门的治安署。 而作为苍蓝最富裕的大城市之一，卡南治安署的那位长官，据说是一位接近第五级圣域的大高手。 所以安然更加不敢了。 正如此前所言那般，纵使经过了三个月的了解，不要说是疆域广袤的苍蓝了，哪怕是脚下的卡南他也知之甚少，更不敢说对于一个来自异域的灵魂，苍蓝究竟会报以怎样的态度。 热情接待？ 不闻不问？ 一律打死？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除此之外，送医院也不行。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忌讳，纯粹是因为他快要没钱了。 深居简出三个月之久，又没有工作或其他收入，原主的存款自然越花越少。 ——对此安然也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些穿越者前辈们是怎么做到不工作也有钱花的？！ 那些埋头苦练的主角又是怎么做到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的？！ “看样子也只能先等等了，希望这姑娘能早点醒……” 安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拖着伤躯前去收拾小院里的残局，先前那么巨大的动静，在建筑格局狭窄逼仄，人口又极为密集的老城区，外面怕不是已经堵满了围观群众了。 也就是由于老城区的混乱特性，三教九流皆在此混迹，大家都养成了一个好习惯——无论发生任何大事件，只可围观，绝不可亲身参与进来。 毕竟众所周知，对于老城区的混乱格局，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治安署刻意为之的。 高悬于天的浮空岛之下，总要有些常人难见的阴影。 “嗯……居然没人？” 然而出乎安然意料的是，除了两个刚好途经的路人以外，外边居然没有任何人围观。 仿佛小院中的一切，被某种古怪力量隔绝，与现实分离。 “真就青天白日活见鬼了，没人围观？” 瞪了老半天眼睛，直到一个路过的兽人开始用力地和他对瞪，安然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不管怎么说，没人围观也算是一件好事，刚好省得我再去应付了。” 草草找了些东西把洞口堵住，安然一转头就当场惊了。 “卧槽这玩意儿在发光啊！” 好在他等了许久，也没见灰发少女身下的轮椅自爆，轮椅上亮起的光芒似乎是一种治疗术式，由于少女陷入昏迷，内置的术式触发，试图治疗和唤醒它的主人。 不光能够极速飙车，还配备了魔力护盾，甚至内置了治疗芯片的轮椅？ 别说是见过了，在此之前，安然听都没听过！ “呃……我之前存款最巅峰的时候，能买下这玩意儿的一个零件么？” 根据三个月来安然对苍蓝的了解，在经过了多次魔法技术革新后，术士们早已舍弃繁琐冗长的古典施法流程，转而投向了流水化、模块化的现代术式的怀抱。 不再需要冗长的咒语和准备，只需要向超越模块中导入升华符文，注入足够的魔力，瞬间就可以释放出一个法术来。 在安然有限的了解中，所谓的超越模块差不多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法杖，只不过在苍蓝被塑造成了许多不同的形态：有的是便携式魔导终端，有的是充满了赛博感的义肢，也有的干脆就是一副黑框眼镜…… 据说也有比较古典派的术士，执着于使用传统法杖进行施法，认为这样会有某种迷之加成。 升华芯片则相当于法术模型，术士掌握一门法术后将其分解为符文，铭刻在空白升华芯片上，以达到随时随地，反复重复释放的效果。 理所当然，升华芯片也是可以交易的。 就是价格有亿点点贵。 因此才会有了那一句话——有钱的术士就是比没钱的牛逼.jpg “好家伙，到底是谁家的大小姐飙车创进我家了？” 安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那位不速之客现在仍斜靠在轮椅上，她有着显而易见的姣好容貌，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仍然有一种优雅气度散发，在治疗术式的柔和光芒下，更彰显出非同寻常。 “不过……既然她还没醒，看起来又没什么明显伤势……” 手臂上的狰狞伤口才刚刚止血，距离痊愈还不知要多少时间。 安然忽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要……稍微在外面蹭一蹭？就当她提前给我事故赔偿了。” 毕竟他自己不可能使用治疗术，更没钱去买升华芯片，而眼前姑娘的治疗术明显在一个劲儿的空大，要是坐视不管实在是太浪费了好吧！ 只是他的手还未靠近，就有一层幽蓝的光幕荡漾而起，那是轮椅的魔力护盾还在，阻止任何人靠近过来。 “啧。” 若有所思地咂了咂嘴，安然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然后再次将手伸出。 属于原主的无数记忆碎片中，忽然浮现出残破的一小段—— 以普遍常识而论，要打破一层魔力护盾，要么用超量的冲击令护盾过载，要么用相反频率的魔力中和，前者简单粗暴，后者则更需要丰富的技巧和经验。 “试试看的话……说不定可以。” 安然无法使用魔力，按理说只有选择第一种方式，只不过，他三个月武术也不是白练的。 霎时间，他的手掌微微泛红，腾起一阵白雾，以无比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接近那道幽蓝光幕，接着…… 护盾光幕渐渐凹陷，尽管依旧不曾破开，但也已变成安然的形状。 “居然可行！” 安然的眸子登时明亮起来，喃喃自语道：“不用完全打破，那样做费时费力，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可以蹭得到治疗术了。” 护盾内部的治疗术落在他手掌上，一阵沁人心脾的冰凉触感扩散，迅速蔓延至左臂的伤口处，才止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痂，此外，身上还有多处麻麻痒痒起来，令安然下意识地吸了口凉气。 左臂上只是最大的伤口，其余小伤口还有十多处。 在治疗术式的光芒笼罩下，他的伤势不仅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就连三个月前原主留下的暗伤，隐隐间也在不断的消散中。 “照现在的速度，最多还有两个小时，所有伤势都会痊愈。” 越是体会深刻，安然就越是感到憧憬和向往：“魔法真是好东西啊，可惜实在要不得。” 术士是一个相当吃天赋的职业。 如果不是完成了第一次魔导革命，魔法走进了千家万户，苍蓝如今的文明现状，或许真会和安然在小说里看过的那样，尽管有个体掌握了搬山蹈海的力量，可整体依旧停留在落后的封建社会。 既强大又弱小，既先进又落后。 如果安然不是穿越者，而只是一个苍蓝的普通人，或许反倒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我的伤都已经痊愈了，她居然还没有醒？” 时间流逝。 夜色照拂过大地。 安然蓦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慢条斯理地收回按在护盾上的手掌，看向依旧沉眠中的灰发少女：“看起来也不像是重伤的样子，难道是某种新型碰瓷手段？也不太像啊……” 他抬头望天，看向夜空中的双月。 一轮明亮，一轮暗淡。 当初正是见证了双月同照的奇景，安然才真正确信自己已不在原来的世界。 忽然，夜色中无形的幕布扰动，就好似管中窥豹一般，揭开了一片朦胧的面纱，在其中一道月轮之上，显露出一道庞然阴影的一角。 “月亮上有什么东西？” 安然眉头微皱，可当他凝聚目光再度望去时，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出现过。 …… 第003章 众所周知，运动是相对的 “算了，魔法世界的闲事不要多管。” 好在很快，安然就收回了视线。 他一向对自身有着充分而切实的认知。 在一个有魔法有神明有奇迹的世界里，自然会发生各种常理难以解释的怪事，又或者说，“与怪异共存”本身就是所有人生活的一部分。 穿越三个月以来，安然撞见过强大的术士碰撞交战，也碰到过无人敢管的血腥仇杀，甚至于，他还曾见到过理应废弃多年的老厂区中人影绰绰，像是有许多人在那居住生活。 见到怪异事件，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不要多想。 这是在苍蓝生活的准则之一，除此以外，一切都很好。 毕竟绝大多数时候，就算发生怪异事件，也会有治安署的高手前去处理，普通人要做的就只是报警而已。 “既然她还没醒过来，那就在院子里睡一觉吧。” 没犹豫多久，安然就做出了决定：“希望别是什么新型的碰瓷诈骗手段……” 他并没有将对方请进屋里的意思。 一切等到天亮以后再做决断。 进屋以后，安然取来桌边的便携式魔导终端（青春版），这玩意儿巴掌大小，从外形上看，几乎与安然前世所知的手机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在于，它完全是魔导技术的产物。 之所以说是青春版，因为它内部的超越模块被阉割了，只能维持终端的正常运行，而无法像外面那位大小姐的轮椅一样，充当施法媒介释放出法术来。 “还得拍几张照片作为证据，不见得有用，但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他拿出魔导终端朝向门外，将镜头对准了那个如睡美人般的不速之客。 ——你们可都要看清楚了啊，是她飙车把自己创晕了，还把我家院墙撞得稀巴烂，可不是我家院墙主动撞的她！ 只是就在下个瞬间，安然的眉头再度蹙起：“这是……什么情况？” 终端捕捉到的画面上，一把轮椅屹立在一堆碎石中。 魔力护盾散发的幽蓝光芒，与治疗术式的和煦微光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梦境般的朦胧色泽。 然而那光芒之中，并无灰发少女的身影。 轮椅之上，空无一物。 移开魔导终端，直接以肉眼观察，少女安稳地靠在轮椅上，呼吸平缓，双眸紧闭。 可只要通过魔导终端观察，她就仿佛化作了梦幻泡影消失。 “不存在？” 安然心脏不禁猛地一跳，呼吸亦是放慢了一拍：“难不成说……我这是被怪异事件……主动找上门了？” 而且丫还是以一百多公里的时速主动撞过来的…… 一时之间，安然不禁好气又好笑。 三个月来他始终是小心翼翼，尽可能地减少出门机会，哪怕上街也尽量避免与人交流，就是为了避免遭遇未知的危险，说到底，暗中盯梢他的视线从未消失！ 可惜现在看来…… 一切都是无用功。 “那么我现在……” 安然放下魔导终端，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理应直接向治安署报警才对？但有不小概率把我自己也送进去，听说但凡遭遇了怪异的人，都会遭到‘记忆侦查’，以免思维意识遭到篡改，而我现在的情况很难说不是……” 或许在治安署的眼里，身为穿越者的安然，同样是怪异的一份子！ “嗯……” 只是不等安然作出决定，院中的灰发少女低吟一声，紧闭的眼帘颤动了几下。 要醒了！ 安然连忙放下了魔导终端，无比戒备的盯着那少女。 根据他的有限了解，往往怪异事件发生的时候，会诞生一个集合了强大力量的“主体”，要是不能小心应对，一旦将“怪异主体”激怒，那恐怕就等不到治安署来救场了。 不多时，轮椅上的少女挣扎几下，一双眸子徐徐睁开。 “你……”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安然，下意识地露出警惕之色。 更有一股令人心惊的魔力波动自她身上迅速扩散开来！ 可是紧接着，她闷哼一声，像是受到了无形的攻击，刚刚凝聚的魔力散去，眼中则是流露出一丝疑惑。 她上上下下审视几番，秀眉蹙起又松开，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在那之后，她的神情变得愈发激动，纤细的十指紧紧抓住了轮椅扶手，像是随时能跳起来给安然一拳： “你……是怎么撞的我？！” 好家伙！ 安然当时就好家伙了。 原来还能这么恶人先告状的？！ 灰发少女的第一句话就把安然给问懵了。 “这位小姐，首先我要强调一件事。” 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安然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喷人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都说运动是相对的，但确实是你用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撞进了我家，而不是我站在原地，用超过一百公里的相对速度把你给撞了。” “噢对对对，你说得对。” 略微出乎安然意料的是，轮椅上的少女没有反驳，而是一脸认可的点了点头，她操控着轮椅靠近过来，脸颊微微泛红，呼吸急促，似乎显得格外激动：“所以说——” “你是怎么撞的我？！” “？？？” 安然一瞬间又有点懵逼。 莫非发生撞击的时候，这姑娘的脑子飞出去了，只有身体还留在了这里？ 要不然真的没法解释啊…… 唯有莎娜·艾德里克才最清楚，她身上的诅咒之强，连艾德里克家族的技术都解决不了，纯白教会的圣女来看过之后，也只能对她道一声抱歉。 “主知晓，但主未给出答案。”那位姓林的圣女曾如此对她说。 【放逐日】理应是无解的。 偏偏在最后的关头，她意外地闯进了安然的家里……然后，莫名桥被拉回了现实！ 我、还、活、着。 这是她苏醒后首先确认的事。 她也无法解释这种情况，但莎娜很明白一件事，一切的源头……就在眼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放逐日诅咒……或许不是无解的。” 她默默在心底暗道一声，然后重新看向了安然，满脸诚恳，语气轻柔道：“抱歉，首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莎娜。” “这位先生，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你的一切损失我都会照价赔偿，这一点还请务必放心，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 “……都说了不是我撞的你！！” “呃，先生还请尽管放心，我要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哦，那你问吧。” …… 第004章 8848大小姐，人姬分离十米自动…… “你……是怎么解决我身上诅咒的？” “……啥？” 啥啥啥？ 你说啥诅咒？ 好端端的一场车祸，怎么又和诅咒扯上关系了？ 他面孔上的茫然不似有假，让莎娜皱了皱眉，心头难免有些失望：“不知道么……莫非只是一次美丽的巧合？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要是苍蓝的一份子，如果有人掌握了这等技术，艾德里克不可能不知道……” 她的魔力天生达到第四级，从小对人的情绪感知极其敏锐。 眼前这个黑发少年不是在扯谎。 另外，安然身上的魔力气息也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除非他年纪轻轻就成了第五级的圣域术士，能够全面瞒过她的感知，否则，他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如此一来，用特殊术式隐瞒的可能也被排除。 他是真的不知道。 “好吧。” 莎娜·艾德里克再度展露笑颜，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笑容优雅而端庄：“其实这关系到我身上的一个诅咒，如果先生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向你解释一番，只不过，那并不一定是能令你满意的解释。” “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需要用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在老城区的狭窄街道上坐着轮椅飙车才能解除？”安然一脸怪异地盯着对方，他自个儿都不知道是怎么把槽点那么多的一句话给说完的。 “呃……” 大小姐的表情当场就蚌埠住了，白皙的面孔浮现出红霞。 她好歹也是艾德里克的嫡女，正常情况下可不会做出那等举动。 之前是诅咒爆发，万般绝望之下，她才会不管不顾地一个劲提速，更何况那个时候，她已经与现实发生了分离，再难影响到现实中的一切。 现在被安然这么一提起，她顿时有了一种被人当面翻黑历史处刑的煎熬感。 “咳咳咳！事情不是那样的，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莎娜，先生你怎么称呼？” 作为卡南的主人，主宰苍蓝的五大财阀之一，艾德里克的姓氏就是最好的通行证，然而为了保险起见，莎娜在此时只报上了名字，而隐去了真正的来历。 “安然。”安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好在莎娜终究受过专业的训练，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幅端庄的姿态，就好似刚才的窘迫，仅仅只是安然一瞬间的错觉。 她艰难起身，以魔力控制身躯，向安然一躬到底。 在这之后，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语气苦涩道：“也许你很难相信，在我身上纠缠着一种可怕的诅咒，我将其称之为‘放逐日’……” 她没有提及艾德里克的事，而是着重讲了放逐日诅咒的特性。 安然若有所思地听着：“从现实剥离开来，如大梦初醒，被世界放逐……要是她所言不假，那还真是耸人听闻的诅咒，不过这样一来……她应该就不是怪异事件显化的主体了……” 之前月下所见的那一幕，恐怕也是诅咒影响的结果。 “……家族为我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但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就在不久之前，我身上的诅咒爆发了，万象破碎，真实剥离，我眼中看到的一切越来越光怪陆离……” 兴许很少碰得到一个能倾诉的对象，又或者安然令她少见地有了安全感，大小姐斟字酌句，尽可能地还原着当时的画面。 绝望之下她一路飞驰，最后意外撞进安然家中。 在那之后她就失去了意识，一直到不久前才清醒过来。 “对了，虽然很抱歉这话不应该由我问，但是……我应该没有撞到你吧？”说着说着，莎娜又关心地追问了一句。 “有啊，你几乎就是冲着我脸碾上来的，疼死了。” 安然想也不想地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疼死了。” 大小姐当即呆在了那里，嘴巴一时间忘记合拢：“啊？我……我撞到你了？可……可是……” 她可是清楚记得自己最后的车速有多快！ 超过一百公里的时速，要真撞上了人，他还能在这里和她交流？ 除非她撞上了极为稀有的怪异事件！ 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怪异能破解放逐日诅咒？ 纯白教会的圣女都做不到，怪异事件就更不可能了。 怪异事件，从来都是被解决的对象。 “听起来很荒诞不经没错，但确实能解释不少事。” 安然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微微颔首道：“这个解释我可以接受，不过你接下来……” 他用眼神努力的示意。 看看我家的院子！ 看看那破了个大洞的院墙！ 即便一切的源头是诅咒，可最起码的赔偿总该有吧？！ 他自从穿越至今，由于那股萦绕不去的危机感，因此一直深居简出，依靠消耗原主的存款度日，三个月下来，也差不多要接近弹尽粮绝了。 如果还要修葺破损的墙壁和小院，那已经不是雪上加霜能形容了。 在安然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莎娜一怔，而后恍然大悟道：“如你所见，不出意外的话，我接下来恐怕要在你这里暂时打扰一段时间了。” 安然：“？？？” 喂喂喂！ 这位姑娘你好歹给我有点眼力啊！ 我不是在邀请你住下来啊！ “莎娜小姐。” 思及至此，安然神色一肃，沉声道：“你刚刚遭遇了那么大的危机，你的家人应该都在担心你，于情于理，你现在都应该尽快回家一趟才是。” 然后给我钱，谢谢。 “不，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在诅咒完全稳定下来前，我应该是走不了了。” 灰发大小姐咳嗽一声，神色跟着严肃起来，她控制轮向小院外驶去，不过这次她的速度很慢，就在安然的注视之下，某一刻，她的身形忽然变得虚幻了。 再下个瞬间，一张无奈的面孔出现在安然近前，两者相距不到十公分，和他大眼瞪小眼起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 安然扬了扬眉毛，一字一句地问道。 在他的视野中，灰毛大小姐是突然消失的，然后又毫无征兆地出现，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感受到一丝魔力波动——也就是说，那绝非是某种法术的效果！ “这就是【放逐日】，一种家族至今未能完全解析的诅咒，涉及到了世界的规则。” 莎娜轻轻地叹息一声，重新露出优雅的笑容，所有柔弱消失不见：“虽然在你的身边时，诅咒的力量会受到压制，可它还远没有稳定下来，一旦我离开你太远，就会再一次爆发。” “所以。” “现在。” 她又一次转身离开，然而没过多久，便瞬移似的凭空出现在安然身旁。 安然虽说对魔法一窍不通，不过这个时候也还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你远离我超过一定距离就会……” “以你为中心的这一片区域，成了我唯一能停留的‘现实’，只要我离开这个范围，诅咒就会瞬间爆发。当然有一点和以前的情况不同，现在的我不会消失，只会被‘送’回你的附近。” 她悄然放出魔力感知一番，包括她的魔力，也只能延伸出同样的距离：“根据我的大致测算，这片区域大约是一个直径11.4米左右的圆。” “也就是说……你变成地缚灵了？” 安然说到一半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又迅速修正道：“哦不对，现在的情况应该说是……你变成了人缚灵？我走到哪里，你就要被束缚在哪里？” 莎娜轻轻地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在诅咒稳定下来之前……我只能打扰一段时间了。” 安然忍不住咂了咂嘴：“感觉我好像别无选择啊。” 一切都是被动进行，宛如有无形的手在推动，无法扭转，亦无从选择。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每当此刻，安然才会和那些小说里的穿越者前辈们，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共鸣：我命由我不由…… “你其实不用选择，也不用担心。” 面对安然的叹息，莎娜无奈地耸了耸肩，轻声道：“我会尽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11.4米的范围也不小，足以让我置身于安全范围的同时，又能够远离你的视线。当然在必要的时候，我会通过特殊而隐秘的方式与你进行交流。” “意下……算了，随你吧。” 最终安然摇了摇头答应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真的没有选择。 有了先前的惊鸿一瞥，他完全可以确认，莎娜高达第四级的魔力货真价实。 而这等层次的术士有意隐藏，哪怕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多半也难以发现她的踪迹。 那还不如见好就…… “等等，你还没给钱……” 然而，大小姐已经和她的轮椅一并消失不见。 安然摇了摇头走进屋里，才刚做下来，忽然一阵滴滴声传来。 是魔导终端的声音。 “有人在这种时候找我？” 安然眯着眼睛拿起终端：“我认识的人一共也没几个，按说没人会在这时候找我……” 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来自一位使用猫猫头像的陌生人。 【“白日逐梦”申请加你为好友，是否通过？】 【白日逐梦：歪，在吗？】 …… 第005章 真香 安然想了想。 回复了一句“不在”，然后拒绝掉了好友申请。 “又来了，怎么异世界也有信息泄露？” 可就在下个瞬间，终端再一次响了起来。 【“白日逐梦”申请加你为好友，是否通过？】 【白日逐梦：歪歪歪，在吗？】 “淦，怎么还有这么锲而不舍的家伙？我不买保险，也不需要贷款，不打算上魔法健身课程，对同性交友没有兴趣……” 然而，当安然输入完一长串拒绝理由，又一次按下拒绝按钮后，终端几乎无间隔地响了起来。 【“白日逐梦”申请加你为好友，是否通过？】 【白日逐梦：我是莎娜。】 “……等等，这不会是她说的‘特殊而隐秘’的交流方式吧？” 安然差一丢丢就要蚌埠住了。 莎娜好歹是第四级的强大术士，在安然想来，她口中说的特殊隐秘交流方式，或许是某种传讯术式，又或者是某种仪式魔法，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跨越时空和人进行交流。 结果丫居然是用魔导终端私聊吗？！ 魔法，很神奇吧！ “话又说回来了，她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个人识别码的……” 【安然无恙：……在，有什么事么？】 【白日逐梦：那什么……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在接受了好友请求后，对方果然第一时间发来了新消息。 【安然无恙：什么请求？】 【白日逐梦：你们这里有没有……有没有那个……】 一句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就在安然疑惑莎娜在打什么哑谜时，她又发了一朵花的表情过来。 安然：“？” 一朵花是什么意思？ 中老年朋友圈致敬幸福人生←难不成是这种感觉的玩意儿吗？ 他着实茫然了很久，突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等一下！ 大小姐原来也要上厕所的吗？！ 【安然无恙：就在后面，你自己用。】 【白日逐梦：太感谢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后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再然后就什么声音也无了。 “啊这……” 安然嘴角抽搐着，一时间就有种无语凝噎之感。 可仔细想想的话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毕竟再强大的术士也是人，再有钱的大小姐也要吃喝，那么自然而然…… 这一刻安然的震惊，不亚于当年他在看某本奇幻小说的设定集时，得知故事里面那些强大而又神秘的魔法师，往往是在裤裆里解决了再用法术扔出去…… 算了算了，不能继续细想下去了。 “说起来，今天晚上怎么那么多无人机的声音？” 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安然走向屋后隔断出来的小厨房，一切都相当简陋原始，勉强容纳一人操作的空间，没有哪怕一件魔导炊具，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是方便了安然。 要真来一堆现代魔导炊具，他还真未必知道该怎么操作。 无论前世今生，安然都保持着独居的习惯。 因此他通常会一口气搞定一整天的食物，时间一到，现成的热热就算对付过去了，要是那天胃口不太好，指不定第二天还能再吃上一顿。 尽管现在还没到时间，不过他现在睡意全无，就干脆提前准备起来了。 “唔，食材也用得差不多了，本来昨天就该出去买的，就是钱也快用完了……话说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一般穿越者怕不是早就大法师恐怖如斯了，怎么就我还在头疼吃饭问题？” “可恶，她不是来自上六区的大小姐吗？为什么不露出一幅丑恶的嘴脸，然后用钱砸死我……” “奇怪，无人机的声音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某一刻，安然忽地停下手中动作，面露疑惑望向窗外：“上六区的大人物终于想不开了，要把无人机网络铺设到启明区来了吗？” 窗外的夜空中，双月同照。 不过比双月更加吸引眼球的，则要属卡南真正的中心地带——上六区浮空岛。 事实上，整个卡南就是建立在十三座不可思议的古代遗迹之上！ 这些古代遗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甚至超出了现代魔导技术的范畴，但这并不妨碍苍蓝那些智慧卓绝的先贤，对古代遗迹的力量加以约束和利用。 十三座各不相同的古代遗迹，构成了卡南的城市基础。 其中六座遗迹化作了浮空岛，上百年来从未落地过，高高在上，无尽华贵，无比荣耀，充满了富丽堂皇，那里正是卡南所有上流人士的聚居之地，通常被人称之为上六区。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平民居住的下七区，在地面上环绕上六区浮空岛而建，从高空俯瞰下去，下七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环。 安然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下七区也算偏僻的边缘地带，卡南最后的老城区—— 【启明区】 启明区建造得最早，也同样荒废得最早。 除了狭窄逼仄格局紊乱的房屋之外，最多见的就是各种废弃工厂，还有那些不知属于哪个年代的老旧设施。 也正是由于以上种种原因，以至于推广了多年的无人机回充网络，始终没能在启明区铺设开来。 没有回充网络的支持，无人机无法执行长距离全天候的任务，与之相关的物流、监控、警备等工作难以大规模展开，这也是启明区至今混乱的原因之一。 偏偏就在刚才的段段时间里，安然起码听到了十多架飞过去的无人机。 平日里一两个月，飞过老城区的无人机也就只有这点数量！ …… 另一边。 小屋后。 “吓死我了，差点没赶上。” 解决了濒临崩溃的生理问题，莎娜·艾德里克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她一手抚胸，另一只手拍着脸颊，呼吸略有急促，待到两颊的绯红渐渐消退，她才看向放置一边的轮椅。 尽管那个名叫安然的少年的住处，狭窄而阴暗，即便勉强加上前边小院的面积，恐怕也没有她的房间大，然而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哪怕完全不知其原理，乃至短时间里，她都被困在了这一亩三分地上。 可是现在，她终究立足于现实，不曾被世界抛弃。 “原来活着……是一件这么温暖的事。” 从小到大得到过无数的承诺，只是最后都要归于失望。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已经麻木了，习惯了，用一次次练出来的完美笑容伪装自己，将对于死亡的恐惧束之高阁，在族人们看来，大小姐从来都是那么的淡然，即便死亡临近也不曾柔弱过。 唯有莎娜自己清楚，恐惧从未离去，只是她不曾去面对。 白日逐梦，因为身后就是黑渊。 “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 理应无解的放逐日，莫名其妙被安然压制了，要说她不惊讶好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思及至此，她伸出一只手按在扶手上，随着魔力的注入，金色飞贼轮椅中的某个装置被激活，在视野中投射出一幅幅画面来，那是金色飞贼的“行动记录仪”。 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行动记录仪的画面大多支离破碎，作为承载了她魔力的设备，它亦受到了诅咒力量的影响，往往许多破碎的残片中，才能勉强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可莎娜还是想要试一试。 她想要知道在失去意识的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安然几乎没有任何魔力，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至于苍蓝登记在册的第五级圣域强者，更是只有有数的那么一些，安然并不在其中。 某一刻，她的呼吸蓦然一窒，眸子瞪得滚圆。 “他……他……” 那是记录仪最后捕捉到的画面，再往后便是一片彻底的空白，即便如此，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画面破破烂烂，其余部分也充满了雪花噪点，可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金色飞贼的紧急制动在最后关头没有生效。 也就是说，她以近乎全速撞进了安然的家……撞上了安然。 莎娜猛然抬起头来，回想起那个俊秀的黑发少年，不久之前所说的那一句话： “有啊，你几乎就是冲着我脸碾上来的，疼死了。” “他——” 她赶忙一转身，看向那间小小的屋子，眼神震撼。 几秒钟后。 咕噜噜…… 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呜……好香……” 大小姐捂着肚子，脸色更红了： “这家伙是哪里有大病吗，居然半夜三更做菜，还让不让人活了？！” …… 第006章 你魅啊 安然的厨艺并不怎么样。 由于对食物要求不高的缘故，哪怕是两世独居的生活，也未能让他的技术有所进步。 够吃就行，不喷射就是胜利.jpg 不过当他做完了今天一天的食物，一转头，迎面就看到了一张写满了期待的面孔。 他差点就一个大逼兜招呼上去了。 大半夜的你吓人呢！！ 所幸在关键时刻，安然还是抑制住了出手的冲动，平复呼吸，看着那位忽然出现的大小姐，面露思索之色：“说起来，既然你需要上厕所……” “不需要哦。”莎娜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 “不需要吗？可你刚才明明……”安然一愣。 “刚才是摘花。” “那不就是……” “不是。” “可据我所知……算了，总而言之，既然这样那样所以……” 安然哭笑不得地看向身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算漏了一点：“你也想吃是吧？” 莎娜轻轻地挤出一个“嗯”字来。 好家伙，果然如此。 这会儿他已经懒得去思考怪异不怪异的事了，有一个更显而易见的问题摆在他眼前： 食物消耗怕不是要加倍了。 “我会付钱的。” 得到安然肯定的回答后，少女轻巧地操控着轮椅来到桌面，魔力凝聚成法师之手，轻而易举将食物揽到了桌面上，看得安然那叫一阵眼热。 这就是魔法吗？ 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哪怕他对武术武艺有所研究，该用手的还是的用手，走路依旧要靠脚，每天起码睡足八个小时，无法用效果更好的冥想代替睡眠，想想就更加令人羡慕了…… 哦对了，据说强大的术士上厕所甚至不用纸！ “算了，我也不可能真的看着你饿死。” 一番纠结过后，安然也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道：“短时间里，你吃住都可以留在我这里，但是作为成年人……哦等等，我忘记问了，你应该已经成年了吧？” 感受到安然扫来的视线，正要开动的莎娜当即抬头。 非常用力地瞪。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成年了！不成年诅咒能爆发吗？” “哦抱歉，我就是随口一问。” 安然连忙摆了摆手，改口道：“作为成年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接下来怎么办？你总不可能在我这里住一辈子，诅咒迟早会稳定，你也迟早要回家……另外你在我这里的消息，你家里人知道么？” 起码从莎娜的描述来看，她应该是有家人的，而且出身相当不凡，那种言谈举止间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最主要是因为刚才安然随手查了一下，发现莎娜身下坐的是由极昼集团制造的新型轮椅【金色飞贼】，经由首席设计师亲自操刀，配备了多重超越模块，本身就是一件强大的魔导器，其售价足够普通人奋斗三十年…… 说不定在她的家人看来，堂堂大小姐流落老城区，不得不与陌生男性同住……简直堪称地震一般的大事件！ “到时候我该不会沦为绑架犯吧……”安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据他所知，尽管苍蓝在名义上是一方国度，可实际上，它的最高权力掌握在五大财阀手里，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附属势力，各自构成了苍蓝的权力体系。 面对绑架了自家大小姐的家伙，想来莎娜身后的家族可不会手软。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为我准备葬礼了。” 小口小口吃着食物的大小姐，听到这里忽然手上一顿，她抿了抿嘴唇，沉默良久才呢喃道：“毕竟一直以来，放逐日诅咒都被认为是无解的，而我又在这一天失踪了，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认为……我死在了诅咒之下。” 嘴上说得轻松写意，可安然还是听出了沉重。 “那你不试着联系他们一下？” “联系又有什么用呢？” 莎娜说着倒像是放开了，又啃了一小口食物，才展颜笑道：“就算我还被诅咒困扰的时候，也依然有一堆责任压在我肩膀上，要是我摆脱了诅咒，怕是直接能把我给累死。” 她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我才不要。” 安然听得瞠目结舌：“就因为这个理由？” “对啊，还要别的什么理由吗？” 有钱人就是任性啊！ 安然不说话了。 被有钱人深深震撼到的安然，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灰发少女望过来的视线里，那几乎挥之不去的惊疑。 “魔力反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啊……” “那他究竟是怎么……毫发无伤的？” “难道说他是第五级的圣域术士？不可能啊……” “再观察一下怎么回事……” 由于完全睡不着觉，又暂时没有进食的需求，安然左右无事，干脆撇下干饭的大小姐回到小院里，在一片废墟的包围下，再次摆开架势，继续下午演练到一半的招式。 没过多久，他的眉头渐渐蹙起。 “今天修行的速度好像……比平时快上不少？” 他再三细细感知，确认了这一事实。 尽管比起纯粹的魔力容量增长，武术招式层面的提升要更加隐晦难查，不过安然的确感知到，他今天的精气神高度活跃，锻炼效率要超过平日一大截。 咚咚！ 咚咚咚！ 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如同一台永不枯竭的水泵，不断为全身供应充足的氧气。 他的精神高度活越发达，对于身体变化的敏感程度，出现了近乎飞跃式的提升，仿佛身旁传来的一切声音，都变作了雷鸣，持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即便只凭体温和气味，他都能勾勒出屋内那个少女的形象！ 安然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双掌探出，摆出一番全新的架势来。 随着他的肌肉震动，一道无形而厚重的空气壁障，在他身前迅速成型，旋即又溃散开来。 那是一个原本只停留在他设想中，一个多月都没有练成的招式。 “还真就练成了。”安然一脸诧异。 偏偏此时此刻，他福至心灵地动手，然后，近乎水到渠成般练成了！ 刚才虽然溃散了，但他很清楚，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再施展出来。 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立地顿悟？ 可是…… 为啥啊？！ 安然着实感到一阵云里雾里。 一般而言那些小说里有人立地顿悟，要么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要么是大起大落看透人生，再不济的也会有个悟道棒之类的神器，抄起来往脑阔上一砸，然后人就神游天外当场顿悟了。 他一个也没有。 “该不会是被人创了也有益于武术修行吧？” 面孔不自觉地抽了抽，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是不是让莎娜再创他一次…… “安然，你你你你……你的头发！” 正当安然心生疑惑时，一旁传来大小姐的惊呼，将他的思绪唤回现实：“我的头发，我头发没什么问题啊，一直都那么浓密……咦？” 他忽地瞥见窗户上倒映出的少年身影。 他这一世的面容看起来相当年轻，尽管实际年龄超过了二十四，看起来却似十六七岁的美少年，乍一看去，甚至会觉得那位大小姐，说不定是他的姐姐！ 不过，安然的动态视力还是捕捉到了异常。 在他发丝的末梢上，萦绕着点点即将消散的银芒，很浅很淡，就像是萤火一般，在阳光下近乎微不可察，可终究令安然的发丝染上了丝丝银色。 在银色微芒的衬托下，安然本就俊秀的面孔更显非凡。 下一瞬，那些银芒也消散了。 安然现在简直不要太茫然—— “啥玩意儿啊？！” “我喊你喊得太晚了，刚才你的头发大约有四分之一的样子，全部染上了银色，眼睛里也好像有点红色。”莎娜坐着轮椅靠近过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应该是某种特殊血脉觉醒的迹象……” “真的有这种仿佛专门迎合小说读者xp而设置的血脉吗……莫非我感觉锻炼效率变高了，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安然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稍微等下，我对血脉不怎么了解，但有个app可以进行血脉鉴定，以前因为无聊，我在上面买过终身会员……啊，找到了！” 看到莎娜掏出的魔导终端，安然眼角再度抽搐几下。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好像是最新款的魔导终端之一，同样是由极昼集团制造的【琉璃七代】，价格……嗯不谈价格大家还是好朋友。 随后，那台薄薄的魔导终端上射出一团光芒，在安然脚下交织成一个六芒星图案。 同时，还有一连串金光灿灿的字符，在安然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血脉溯源v1.7.10不开源魔改版】 “什么见鬼的术式……” 所幸没有从光芒中感受到威胁，安然按捺住了躲闪的冲动，等待着莎娜那边给出结果。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是否有某种特殊血脉？ 尽管概率一定不高，但万一血脉一朝觉醒，他的魔力跟着喷发了呢？ “鉴定结果出来了。” 就在此时，大小姐的脸色蓦地变得极其古怪，她难以置信的抬头，上下打量了几眼，仿佛确定了什么似的低下头，然后才呼出一口气来：“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 “根据鉴定结果，你觉醒的应该是……魅魔血脉。” “……啊？” …… 第007章 背锅者教派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安然想也不想地就摇起头来：“大小姐，你这app有问题，看起来不太像正经的app，鉴定结果多半不准确。” 魅魔血脉？ 开什么苍蓝玩笑！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发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眼瞳漆黑，似乎先前异象只是惊鸿一瞥。 “你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安然一番义正辞严的发言，显著地令莎娜动摇了，她看了看魔导终端，又看了看安然，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这个app在我充完会员之后，没多久就停止了更新，我申请退款一点反应也没有，让家族里去查，发现根本是个空壳公司……” “那就更不靠谱了，何况你看我像是所谓的魅魔吗？” “呃……你长得挺像……哦不，不像。” 莎娜先是轻轻点头，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猛摇头：“现在魅魔血脉已经很少见了，主要是这种血脉本身不强，偏偏一个比一个漂亮，也就是现在相关法律法规完善了，而在很多年前……你懂的。” “另外，魅魔血脉觉醒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丝，也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性，被血脉本能所支配，在过去，有不少人利用魅魔血脉的这种特性，逼迫其签订下卖身的契约……” “就好比刚才，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或者是强烈的冲动？” 说罢，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安然，如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其实莎娜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来。 如果魅魔血脉是第一次觉醒的话，往往还会分泌出奇特的物质，旁人一旦沾染，通常也会跟着一起狂喜乱舞……好吧，总而言之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已经可以思考孙辈叫什么了。 然而并没有。 “刚才……” 安然面露诧异之色，回想起此前突飞猛进的修行，心情顿时愉悦许多：“一定要说有的话，倒也不是没有，我感觉心情特别好，特别的乐观向上……” 毕竟，一个多月没练成的招式，突然之间就练成了，大大提升他在异界的自保能力，那能不乐观向上么？ 毫无疑问，他的体质十有八九和武术修行有关。 哪怕苍蓝并没有所谓的武术流派，唯一有的也只是所谓的苦弱术士，但安然还是相信，必然存在着某些适合武术修行的天赋，只是淹没在了光辉灿烂的魔法文明中，不曾真正被人发掘出来。 “所以你说得没错。”莎娜一耸肩膀，“你确实不可能是魅魔血脉，魅魔血脉觉醒，哪会是你这种反应？” “血脉不血脉的就放一边，还是来谈一谈……” 安然正打算提一提赔偿的事，忽然剧烈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 在一阵阵轰鸣声中，接连有惨叫声响起，远远地能看到烟云蒸腾而起，就那样腾起上百米高，照亮了老城区的夜空。 一架又一架无人机在高空中高速穿行而过，再度引来了不小的惊呼。 毕竟这里是启明区，没有专门的无人机回充网络，那么多无人机成群结队可不多见。 “是花语集团的老厂房爆炸了！” 不知道是谁在发出高喊：“好像有术士在里面激战，一方好像是治安署的人，另一方就不知道是谁了！” 花语集团在其巅峰时期，规模比之著名的极昼集团还要庞大，产品几乎覆盖到方方面面，启明区的废弃厂房中，有超过三分之一都属于花语集团。 然而某一天，花语集团毫无征兆地急转直下，突然衰落，不出几年就彻底解体破产。 关于花语集团解体的原因，曾一度众说纷纭，但最近几年也淡了下去。 老城区那些曾经属于花语集团的废弃厂房，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斑驳陈旧，好似一幅幅泛黄的画卷，沦为了流浪汉和野生动物的居住地，唯有从其惊人的规模之中，才能勉强看到一丝昔年的辉煌。 “治安署的人？” 安然到了嘴边的话一噎，面露凝重地望向远方的火柱。 治安署的人都出现了，居然还爆出了这样规模的动静，要么说明敌人很强大，要么说明敌人很疯狂！ “确实是治安署的人，能看到他们留在空气里的徽记，还有负责戒备的无人机。” 莎娜开启魔力视野远眺，脸上竟是露出一抹好奇：“而且好像还出动了大队长级别的高手，结果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究竟在抓捕什么罪犯？” 能够成为治安署的大队长，达到第四级是最低标准。 安然则是抓住轮椅的扶手，冲着她轻轻摇头：“无论是什么敌人，我们都最好再离远点，万一出现意外，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喂喂，你怎么还靠近过去了！” 对于远处爆发的激战，这位大小姐非但不畏惧，竟还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没事没事，我会保护你安全的。”灰毛大小姐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我尽管不是战斗术士，但好歹也一样是第四级，去看个热闹还是没问题的！” “我说的是这个吗？！” “虽然治安署的战斗部名声不太好，但实际上他们只对邪魔外道穷凶极恶，从他们手里保护一般人，你就尽管放心好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你这么一说本疑似邪魔外道就更担心了好吧…… 随着大小姐的秀发随风扬起——轰隆！！ 远方突然再度传来巨响。 安然想了想，用力地盯着大小姐。 后者一脸无辜的和他对着瞪。 “好吧，我刚才真的就是说说，其实没打算去凑热闹来着。”好半晌她才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脸色略显不自然，“我从小行动不便，除非是真的热闹，否则我一般不会主动去凑……” 真的吗？ 安然满是怀疑的盯着她。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莎娜表现出来的无辜天衣无缝，最起码以他的眼界，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你放心吧，我就待在这里，不会真过去的。” 轮椅上的少女挠了挠脸颊，轻声道：“何况我身上的还没有安定下来，我根本不可能离开你太远，除非你愿意主动掺和进去。”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没错。” 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战局再一次有了变化。 几道身影接连冲出，杀气腾腾，化作残影冲向四面八方。 “奥德莱德，你们跑不了的！无眠者早已成为了历史，而你们不过是随风飘散的残渣！”一道黑色风衣的身影厉声冷喝，声音竟是在空气中化作实质的惊雷，滚滚而动，向着逃亡的身影追杀而去。 黑色风衣，是治安署大队长的标志。 第一时间，就有几道身影被击中，纷纷惨叫着落地，生死不知。 而其中一道身影竟是接连闪避，身躯化作一片梦幻虚影，好不容易才躲过雷霆的轰袭。 “姓陈的……你为什么会跑来……卡南……难道说……”那道身影虚弱的低吼。 “不用多想了，我来卡南不是为了你们。” 黑色风衣的声音波澜不惊：“只不过是意外撞见一群虫子贼心不死，所以才随手掐死罢了，现在……”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轰隆！！ 雷霆，再一次轰鸣长空！ “该死……要不是计划出现意外……” 那人根本顾不得多想，眉心绽放出梦幻般的光芒，整个像是融化了，骤然向着四面八方扩！ 他不过是第三级的术士罢了，也就仗着手中法术的奇异，再加上对方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才和那位大队长周旋至此。 不过现在，那位治安署大队长“陈”的耐心，很显然已经消耗殆尽了。 “姓陈的，你杀不了我！迟早有一日，我们终会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无眠者就是喜欢死到临头还嘴硬，可惜，世上没有轮回，也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死了便是死了，正如那些被你们害死的无辜者一般——” 黑色风衣之下，一颗紫色宝珠冉冉升起。 在这一刹那，雷霆之威再度攀升，急遽扩散！ “啊……” 那道身影所化的光团，瞬间被雷光撕碎，化作点点荧光落向八方。 安然在远处直看得一阵惊心动魄。 这就是术士所掌握的可怕威能！ 相比较之下，区区血肉之躯所能发挥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 “第四级的术士尚且如此，那么更高级的圣域术士，甚至于传说中的第六级、第七级……” 没有在遐想中过多停留，安然摇了摇脑袋，很快收回了视线：“无眠者？我好像在网上看有人提起过，说是一个在一百多年前活跃过的邪教？” “确实曾经活跃过，据说还酿下过惊人的惨案，最后被各方势力联手剿灭。” 莎娜也不再多看，而是噗嗤笑道：“另外，据统计在被剿灭后的一百多年里，无眠者教派一共死灰复燃了二百多次。” 安然不由得大吃一惊：“一百多年二百多次，平均一年两次，他们是在棺材里做仰卧起坐吗？！” “实际上据我所知，这二百多次死灰复燃……基本都是假的。” 灰毛大小姐眼眉弯弯，似乎很满意安然的吃惊模样，她转而继续笑道：“当初的无眠者教派凶名太盛了，以至于很多想要模仿的不法分子，辛辛苦苦拉扯团队，结果发现……还不如自称是无眠者复苏来得管用。” 安然再度噎了噎：“自称是无眠者复苏？难道说……” 大小姐微微颔首：“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这些‘复苏的无眠者教派’里面，超过一半都是各种诈骗团队，最崇高的目的就是骗钱，往往大主教还要兼职地区主教、中层神官以及下层教徒，那可叫一个累人啊。” “啊这……”安然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就好比二十年前，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卡南也有过一次无眠者复苏事件，最后被两名治安署的普通干员，在下班路上顺便剿灭了。” “呃……惨到这种程度让我都有点同情他们了……” 无眠者教派？ 背锅者教派！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安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是个存在魔法，乃至于神明的世界。 作为管辖苍蓝无数人安危的治安署，必然拥有专门的侦查术式，太菜的犯罪分子，往往根本无所遁形，直接就会被逮出来当众处刑，根本没有瞒天过海的可能。 哪怕在魔法世界，菜也依然是原罪！ “不过，刚才你说的是……几乎？”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安然注意到一个关键词：“那也就是说无眠者教派真的复苏过，他们最后的结局又怎么样了？” 莎娜嗤笑：“被假冒的无眠者教派当成异教徒灭掉了。” 安然：“……” 恭喜无眠者在模仿无眠者大赛中荣获第二名！ …… 第008章 梦境来客 远方的巨大动静很快小了下去。 对于一项以混乱著称的启明区而言，即便是治安署强势抓人，雷霆摧毁老工厂的大战，也不过是为这里的住民们，增添了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战斗结束之后，自然一切回归常态。 “差不多该睡了。” 安然看了看天色，经历了一连串的波折后，他竟是有了丝丝困意。 冲着莎娜打了个招呼，他就自顾自地往床上一躺，酣然入眠。 “睡得可真快……” 不知过了多久，莎娜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周围一眼，再度开口：“睡着了？睡着了吗？歪，你睡着了吗——” 声音相当轻柔，细若蚊呐，不过，熟睡中的安然并无反应。 “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不枉本小姐专门用了安眠术式。” 莎娜望了一眼屋内的少年。 随即，她的目光骤然凌厉，猛地朝某个方向看去。 夜色正浓，双月高悬，一明一暗。 “没想到居然被大小姐发现了。”暗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那个声音显然经过了伪装，带着浓浓的电音，每次响起都会变幻一次方向，让人难以摸清其方位。 莎娜依旧神色平静，面无表情道：“你已经在外面盯了一晚上了吧？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家族派来接我回去的？” “在下自然是来接大小姐的。” 那个声音平静地回答道：“按理说，大小姐的诅咒应当爆发了才是，不过现在看起来……您似乎找到了某种压制的手段？这就相当令人震惊了。” “你说的是来接我，可没有承认接我回去。” 莎娜冷不防地打断了对方：“看样子，家族中有些人不希望我回去呢。” 她其实能够想象得到。 作为苍蓝五大财阀之一的艾德里克，掌握着多少财富与权力？ 光是艾德里克的姓氏，就代表了人间的最巅峰！ 更何况她是艾德里克的大小姐？ 一旦她死在诅咒之下，原本属于她的利益必然会被分润，而盯着这一大块蛋糕的人，肯定不希望看到她再回来。 “大小姐确实是聪明人，只可惜这个世界上，越是聪明人，往往越是死得快。” “非常符合小说里面反派的发言呢。” 莎娜轻笑一声，高达第四级的魔力无声蔓延开来，令她的秀发无风自动，一双眼眸却灿若星辰：“希望你在动手之前没有忘记，我还有另一个称呼……” “自然没有忘记，卡南最年轻的第四级术士，我的暗夜之星小姐。” 朦胧的光晕在虚空中无声炸开，暗中的声音由远及近逼来，回响在莎娜·艾德里克的耳畔：“第四级的魔力确实惊人，让您哪怕置身荒郊野岭，也仍旧可以安然入梦，然而今夜……您注定无眠。” 下一刻。 莎娜的眼前一花，视野中的小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时空！ “这是无人机载的场域术式？这应该是最新研发出来的技术，还没来得及大规模推广吧？启明区还没有专门的无人机充能网络，拿这种手段对付我……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在这片奇异时空中，她的双腿像是复原了，能够悠然地站立，自由地走动。 可莎娜的眉头却渐渐皱起。 她几乎感应不到自己的魔力。 “呵呵，大小姐莫非还没有发现，在这里你虽能恢复行动能力，但是……你还能否动用那一身魔力？”远远地那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嗯？” 莎娜的心头猛然一沉。 经由对方这么一提，她也终于注意到了…… “莫非是广域术式……【禁止通行】？” 莎娜再度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这是被苍蓝法令明确禁止的术式，能够压制第五级之下的任何术士，你居然能够拿出来对付我……你究竟是家族里的哪一位？” “不愧是卡南的暗夜之星，居然认得这种偏门的术式，可惜接下来的问题，就不是我可以回答你的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远处忽然走来两道身影。 那两道身影有着靓丽的容貌，风采各不相同，在出现的一刹那，她们的胸口豁然裂开，露出两根黑洞洞的铳口！ 轰嗡—— 铳口绽放的光束遭到拦截，未能竟功，然而莎娜闷哼一声，胸前一枚挂坠暗淡，裂开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尽管在【禁止通行】的笼罩下，术士无法动用魔力，但一些激发型魔导器，还能够正常发挥作用，就是其性能要大大衰弱，不及平日里十分之一。 “经过非法改造的仿真铁人？” 她胸膛起伏，眯起了眼睛：“这种违禁物品在黑市都很难弄到，为了不让我回去，又是违禁术式，又是这种违禁物品……有这个必要么？” 几乎与真人无异的仿真铁人，本身就相当于一件强大的魔导武器。 只不过在正常情况下，仿生铁人内部设置了一重重限制，并且还对有杀伤性的部分进行了阉割，以保证她们在充当向导之时，无法对路人造成伤害。 可要是非法改造的仿生铁人…… 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不仅拥有了强大的破坏力，能够发射特制的实体子弹，由于对感知模块进行了重写，她们既不会感到疼痛，也不会产生任何恐惧，在完成命令之前，将会一直坚定地行动下去。 “如果是平时……”莎娜眯了眯眼睛。 要不是【禁止通行】的压制，即便是仿生铁人她亦无惧，身上的防御魔导器足以挡住第四级以下的全力轰击，可现在只挡了两下，就已经濒临损毁的边缘。 可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 只凭两具铁人，就足以结果她的性命！ “挡得不错，不愧是暗夜之星小姐。”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若是这样呢？” 话音落下的刹那，又是四具仿生铁人再度走了出来，每一个都是娇媚女子的形象，堪称卡南的亲善大使，可胸口敞开的铳口，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四具之后，又有四具走出。 一共……十具。 “大小姐，上路吧。” 那个声音淡淡说道。 莎娜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对方来得太快太急，并且准备充分，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 与此同时。 外界。 数架潜伏已久的无人机无声靠近，逼近了酣睡中的安然。 而就在不远处，灰发大小姐斜靠在轮椅上，死死地抓着扶手，双目紧闭，眉头蹙起，似在经历着可怕而焦灼的挣扎。 有一种古怪深邃的波动笼罩了这里，令人沉醉，永远也不会醒来。 “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一个不知何来的声音怅惘的叹息着，注视着一无所觉的两人：“无论你我，皆是铸就永恒的基石，但总有人要先走一步，是时候送你们上路……谁？！” 正在此时。 一架无人机忽然爆开，化作一团灿烂的火花！ “陈？！”那个声音惊呼。 “陈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只从黑暗中探来的手，按在了又一架无人机上。 不知何时。 那个沉沉睡去的少年已然起身，面色如同一口无波的古井。 他的一只手按在一架无人机上，而在他脚边，则是另一架报废的无人机，隐约之间，仍有魔力的火花闪烁，像是夜幕下亮起又黯淡的星辰。 “我本来不想掺和你们这种豪门恩怨的。” 安然叹息着，目光平静，看向黑暗中某个角落：“所以我一直装死到了现在。” 平心而论，他对那位大小姐的感官确实不错，如果继续相处下去，或许能成为关系莫逆的朋友。 可也仅仅如此而已。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二人不过是相识区区一日之久，哪怕他无意间救了莎娜一命，也谈不上有多少交情，更不会为了对方家族的恩怨，而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苍蓝名义上是国度，实际的最高权力者是大大小小的财阀集团。 他可不想被牵扯进豪门的恩怨，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无辜、被路人、被不幸。 只是来人显然并不这么想。 安然无法揣测对方究竟出于何种心态，或许是为了保险起见杀人灭口，又或者，就像是上厕所时顺便洗个手，在这场不应该涉及到旁人的争锋中……把他这个普通人给卷了进去。 “我不像那些强大的术士，动辄能够搬山填海，篡改现实，我很弱小，我更怕死。”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 穿越至此，意味着他已经死过一次。 “你……你……” 暗中来客终于失声惊呼：“你的意识明明也在失乐园中——” 失乐园，属于某个伟大梦境的一角。 第五级圣域之下，除非提前做好准备，否则，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而在失乐园中，他可以轻易地修改规则，禁止魔力的流动，也可以创造出强大的仿生铁人，击败第四级的高手不在话下。 “失乐园，你是说那个像清醒梦一样的地方？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禁魔场域，大小姐被拖进了一场梦境还不自知，一直在梦里瞎打转。” 安然歪了歪头，旋即面露恍然：“既然弄清楚了，那就该干掉你了。” 那双眼瞳忽然绽放血光，乌黑的发丝渐渐染上银白，在气血的冲击下凌乱地拂动着，更有奇异的花纹显现，攀上了安然的半边面颊，令少年显现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他的双手拂过空气，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有无形的壁垒凝实了，被安然向前一推，便如同横空碾过的小山，悍然砸向虚空中的某处。 这是他今天才刚练成的招式—— 搬山！ …… 第009章 众所周知，这是防身术 “开什么玩笑……” 只是当他与安然视线接触的一刹那，却不由自主的气血沸腾，浑身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整个人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钉在了原地：“好……好……” 那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无形的山岳降临了。 搬山！！ 作为安然今天才刚刚练成的招式，不仅名字相当的刚正朴实，原理也可以说是极其简单。 众所周知，术士能以一定的频率架构魔力，从而形成魔力护盾抵挡外来的攻击，因此，通过双手一定频率的震动，扰动和压缩空气，让其短暂化作墙壁也是可行的。 ——很简单，不是么？ 当然了，无论是方便程度还是覆盖面积，都远远无法和大小姐那样的魔力护盾媲美。 所以严格来说，它只是一种防身的招式。 只不过在需要的时候，它还可以被安然砸出去当成武器，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的远程攻击的手段。 故而就有了安然突来的一击。 “啊……” 空气猛然炸裂开来，小院外突然传来惨叫，安然当机立断追了出去，很快他就在路边的拐角处，逮住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眼下的局面，一直到安然出现之时，他才不由得面露惊悚之色。 中年男人眼耳口鼻中都有鲜血在溢出，眼见安然一步步靠近，面孔不由得剧烈抽搐起来，五官近乎扭曲成了一团：“不……不可能……除非你是第五级的圣域术士，否则，没有人能穿透失乐园的壁垒清醒过来……” “要做到这一步，又何须圣域术士出手？只要是接受过一定的防身训练，初步做到非想非非想，哪怕是像我一样的普通人，也可以轻易挣脱那个梦境。大小姐只是没有学习过这方面知识，不然的话她应该也可以做到。” 安然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这位上六区的朋友你好，我来杀你了。” 你放屁！！ 中年男人险些就要破口大骂。 且不提安然说的非想非非想，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像这样徒手捏碎无人机的，居然好意思自称普通人？！ “现在，我允许你选择一种死得比较均匀的姿势。” 安然再一次开口。 他倒是有把人留下来问个清楚的想法，只可惜中年男人先前展现出的手段，还是难免让他产生了浓浓的警惕。 只凭一堆无人机释放的场域术式，就能把达到第四级的大小姐耍得团团转，而中年男人本身的魔力波动，顶天了也就是个一级术士，倘若不小心把人给放跑了，那么来自一个上六区大势力的报复…… 他一介普通人怎么可能挡得住？ 所以，人还是死了为妙。 “你……你不要过来……” 中年男人似乎是想逃跑，奈何他被安然的隔空一击重创，五脏六腑早已浸泡在血水中，身上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此时只能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艰难向后蠕动的同时，拼命压榨着剩余的魔力。 魔力的辉光闪动，化作一道纤薄的护盾。 “只凭魔力护盾是挡不住我的，我知道你还有其他手段，趁现在都拿出来吧。” 安然继续用语言压制对方，一步步将其心灵逼入绝境。 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言语攻势，一点点消磨对方的斗志直至灭亡，避免玉石俱焚，只要稍微了解过一些相关知识都能掌握，施展起来属实没有任何难度。 “你……” 中年男人的话音未落，就见安然再度探出一只手来。 然后，轻易地穿过了那层护盾。 比穿过莎娜魔力形成的护盾要容易太多太多。 嘶啦—— 在中年男人呆滞的眼神中，那个俊美的少年扬起白皙的手，轻轻一扯，将他的魔力护盾撕成了粉碎。 “以前没什么了练习的机会，还是不太熟练。”那少年的神色看起来颇为可惜。 “你这怪物……你不要过来啊……” 中年男人终于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 可安然还是来到了他跟前，眼神遗憾，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很遗憾，看样子你要死了。” “我&#！%@……&#！@”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中年男人忽地浑身一震，仰头深深地望了安然一眼，语气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原来是你，我们记住你了。” 安然的动作不由得为之一顿：“嗯？你们……不对，你认得我？” 一个来自上六区的大人物，按理说，与他这个生活在下七区的普通人全无交集，对方又怎么可能会认得他？ “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奈何对方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中年男人平静地说完这一句话，脸上神色又一次惊恐起来： “不……不要……不要杀我！！” ……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面对一脸狐疑苏醒过来的大小姐，安然耸了耸肩：“虽然说起来你不敢相信，但其实我当时真的怕得不行，只能用言语恐吓他，试图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好像真的被我吓住了，居然当场活活吓死了。” “啊对对对。”莎娜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继续说，我就当真的听。” 就算袭击者的心理素质，真的差到会被安然吓住…… 那么外边那一地的无人机碎片，难道也是被安然的嘴炮打碎的？ 早就知道这家伙不简单，现在看起来，秘密似乎比她想得更深！ “我说的是真话啊。” 安然脸上的神色愈发无辜、纯真。 ——他确实隐去了那场交锋的部分细节，但关于中年男人死因则并未说谎。 在他真正动手之前，中年男人就已经气绝身亡。 不是因为伤势过重而亡，也不是不屈不挠原地自杀，最后关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降临，当场把中年男人“被自杀”了。 纵使一开始说了一大堆垃圾话，可当真正撞见那一幕时，他仍是心绪起伏，久久难平。 “反倒是你，大小姐。” 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来，看向那位灰发的少女：“你说你来自于上六区，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身份即便在上六区……应该也不简单吧？” 灰发的大小姐抿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 第010章 逮虾户 夜色之下，一片寂静。 “嗯，其实我应该早点说的。” 沉默许久，莎娜敲了敲轮椅扶手，头颅低垂，轻声低语道：“我的全名是……莎娜·艾德里克，很抱歉，我们家族的内部事将你卷了进来。” “等等……艾德里克？！” 你刚刚说了艾德里克对吧！ 安然的眼皮当时就是一阵乱跳。 艾德里克之名，哪怕是他这个穿越者也听说过。 无论卡南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势力，不管有怎样的新星崛起，哪怕是掌握了翻山倒海之力的圣域术士，在面对那个名字时，也会如凡人面对沧海一般，感到深深的渺小与无力。 苍蓝五大财阀之一，卡南之主，真正屹立于这方国度权力巅峰的存在。 任凭世家更替，集团兴衰，他们就是苍蓝永恒的雄主。 他已经把莎娜的身份想得够高，可依然没有料到，这个开着轮椅飙车的少女，居然会是来自于艾德里克的大小姐！ 当真正面临这一事实时，安然第一次体会到了词汇的贫乏。 “卧槽，牛逼。” 和莎娜大眼瞪小眼许久，直到对方略显害羞的收回了视线，安然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艾德里克大小姐的爱好……居然是在老城区里开轮椅飙车吗，还真是让人涨见识了……” “都说了我那时不是在飙车啊！”莎娜当场忍不住怒道，“你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感想吗？！” “不然呢？” 震惊过后，安然出奇地镇定了下来。 一位来自最顶级财阀的大小姐，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可真要说的话，只要是来自上六区的大人物，究竟来自哪一家，于他而言其实差别并不大。 更何况大小姐又怎么了？ 这位大小姐还是天生四级的术士，不照样需要吃喝拉撒睡，甚至被人拖进失乐园差点打哭？ 莎娜几乎同时心有所感似的瞪了他一眼：“安然，刚才那一瞬间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 “没有，你绝对是想多了。” 安然当然矢口否认，又一次看向被他拖回来的中年：“你认识这家伙么？” 早在这之前，莎娜就检查过那位死去的不速之客，因而她再度晃了晃脑袋：“之前在和他交手的时候，我确实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但是这个男人……我从未见过他。” “他是艾德里克的人么？” “在我所知的家族成员范围内没有。”大小姐收回目光，继续一个劲地摇头，“至于那些为艾德里克服务的人……可能要等家族那边检查才有结果了。” “那么那个失乐园术式呢？”安然又追问道。 “我也没听说过家族掌握了这种术式。” 提及那个险些将自己困死的场域术式时，莎娜稍稍顿了顿，碧蓝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深深的茫然：“按理说，家族掌握的所有术式，我起码也应该听过名字才对。” 尤其失乐园能够轻易困死第四级的术士！ 一时间，两人的对话陷入静默。 安然环抱着双臂，眉头时而皱紧，时而松开：“而且根据你的说法，术士的灵魂远强于一般人，因而即便是死去了，灵魂也不会那么快消散，而此人在你脱困赶来的短短时间里，灵魂就消散得干干净净……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在最后关头说了一句话！” 他再一次细细描绘中年男人最后关头的反常表现。 莎娜听着听着脸色就严肃了起来：“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安然，你觉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之前那个被治安署追捕的无眠者，最后喊的也是这一句话！” “这家伙和那帮无眠者是一伙儿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惊人的判断。 无论无眠者教派的遭遇说出来有多么搞笑，他们终究是得到官方认证的邪神教派，一百多年前曾经酿下过可怕血案，以至于一百多年来，他们的模仿者始终不曾断绝过。 哪怕是假借无眠者之名的举动，从本质上说仍是因其凶名太盛！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又是哪路模仿犯？”安然凝重地摩挲着下巴。 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知莎娜。 除了那句表明无眠者身份的话外，中年男人还说过另一句话。 ——原来是你。 似乎，对方早就认识他！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穿越三个月以来，那个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神秘视线！ “我的前身原主……他也和无眠者有牵连？”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免不了一阵头疼。 “是哪一路模仿犯都不重要了，到了现在，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已经不同了。”灰毛大小姐的神色同样凝重，轮椅在缓缓地绕着圈，“艾德里克在一定程度上是默许内部争斗的，毕竟艾德里克屹立那么多年，只算嫡系都是个庞大的数字，如果有能力做到下克上，便是旁系取代嫡系也未尝不可。” “关键在于，他代表着艾德里克的某个人来杀我，使用的却是无眠者的手段。”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安然一向对这种豪门争斗敬谢不敏，奈何中年男人的来历很关系到他的小命，他只得脑洞大开继续分析下去：“艾德里克内斗可以，但不许外人掺和进来？” “不对，对于这么一个盘根错节的大势力而言，内外其实根本没多大差别……” “莫非关键在于……无眠者是邪神教派？” “没错，如果我死在了内斗之中，必定会是震动人心的大事件，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莎娜面色沉凝的微微颔首：“可要是杀死我的人来自无眠者，便意味着艾德里克的高层和无眠者有勾结，并且关联极深，那么其他四大财阀乃至纯白教会……都会因此而盯上艾德里克。” “当年无眠者造下的血案，深深地影响到了每一个人，这之中既包括五大财阀，也包括代表神意的纯白教会。” “如果血案被扣在艾德里克的头上……” “安然，我恐怕必须要回去一趟了。” 少女霍然转过身来，俏丽的面孔上写满认真，她的胸膛起伏着，直至终于说出那句话来：“你愿意和我一同去艾德里克走上一遭吗？” 她身上的诅咒依然没有稳定，想要返回艾德里克，安然是必须要跟过去的。 安然今日不知第几次陷入了沉默。 即便莎娜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他也能够想象得到，五大财阀之间必定有龃龉。 “好啊。” 许久。 少年蓦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于豪门间的恩怨，我没有兴趣，但是听这家伙最后说的话，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被无眠者记住了。” “那么，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关于无眠者的情报……我也要分享一份。” “没问题。” 轮椅上的少女松了口气，紧接着露出了笑容：“事不宜迟，我们尽早出发。” …… 呼啦啦——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诸多景物不断倒退，消失在视角的余光处。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后悔了。 当然，他并不是后悔答应了去艾德里克。 毕竟关系到一个神秘的邪神教派，更关系到三个月以来，那个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恶意视线，就算不看在莎娜支付的报酬的份上，他也总要想办法搜集情报的。 而只要还在卡南的土地上，谁的情报能力能比艾德里克更强？ “啊这……” 风驰电掣之中，安然张了张嘴，被灌进一口凉风，转而又闭了嘴。 人生两辈子第一次飙车兜风，而且还有一位白富美陪伴在旁，两者叠加在一起，本该是更加令人兴奋的事才对——前提是他们俩不是合乘一把时速一百二的轮椅的话。 淦，实在太几把怪了好么！ “苍蓝是魔法世界，这确实很魔法，但还是很几把怪。” 安然只感觉万分哭笑不得，瞥了眼身旁集中精神开轮椅的大小姐，又扫了眼身下风驰电掣的轮椅，果然还是好tmd怪……再看一眼，嗯，实在是太怪了！ 忽然，莎娜的笑声自耳畔传来，明明在高速疾驰中，风声阵阵，却依然清晰可闻：“前面就是上下城区的交界地带，上六区‘华亭座’的力量延伸至此，通过‘华亭座’很快就能抵达上六区……” 华亭座，是构成卡南基石的十三座古代遗迹之一，也是下七区通往上六区的枢纽。 曾几何时，安然遥望那高悬于天的上六区浮空岛时，新生震撼与向往的不同时，也不止一次产生过好奇——上六区的大人物们若是要出行，该怎么从浮空岛来到地面上？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分别是：闭上眼睛往下蹦，撑了护盾往下蹦，带着伞往下蹦，骑着术士往下蹦，开着魔导车往下蹦，坐着轮椅往下蹦…… 一时半会儿间，他还真没想到什么特别体面的落地姿势。 不过就在下一瞬，安然得到了解答。 二人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阵微风吹拂而至，轻轻地掀起了二人的发丝。 安然向着前方看去，瞳孔蓦地缩小，一张嘴渐渐地张大。 莎娜很满意的挺了挺胸。 “欢迎来到……华亭座。” 前方，是一棵参天蔽日的古老巨木，通体萦绕着朦胧的绿光，它扎根于大地之上，形体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一根根枝条向远方舒展飘摇，探入下七区的时空，洒落下梦幻斑斓的星光。 树冠如华盖，粗壮的主干撑起了上偌大的上六区。 它正是卡南十三座古代遗迹之一—— 华亭座。 然后莎娜就带着安然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狠狠撞了上去。 …… 第011章 艾德里克·梦公馆 前方，巨木如华盖，撑起了上六区。 安然只看得一阵惊心动魄：“这就是古代遗迹，其机理连现代魔导技术也难以完全解析，十三座古代遗迹化作了卡南的基石……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么？” 关于古代遗迹的传闻，安然不是没有听过。 毕竟这一类涉及到古代神秘的话题，历来是网络上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 只是他从前还以为，所谓的构成卡南的十三座基石，只是一种夸张的比喻，全然不曾料想到——作为苍蓝最富裕的大城市，艾德里克家族的大本营，卡南根本就是建立在所谓的古代遗迹之上！ 倘若没有【华亭座】的力量，恐怕也就不会有上六区浮空岛了。 “十三区是以十三座遗迹命名，那么，我之前居住的启明区呢？” 安然福至心灵一般，在这一刻回首望去。 在后方大地上，是呈现环状建立的下七区。 此时此刻正值黎明前夕，下七区一片黑暗寂静，只有极少数区域仍有光芒，斑驳点点，似乎随时会被黑夜吞噬。 相比较之下，上六区简直是黑夜中的灯塔，屹立在尘世之中的天国。 “没找到启明区。” 少顷，安然颇为遗憾地收回视线，轻轻摇头低语：“卡南太大了，我以前从未出过启明区，现在一路飙车过来，一时间居然找不到方向……卧槽！” 前方，华亭座垂落下一根粗大的枝条，萦绕着苍翠朦胧的光。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当靠近到如此之近的距离时，即便只是一根枝条的末梢，也堪比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偏偏莎娜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反倒在此刻再一次提升速度。 “安然，坐稳了，我们要加速了！” “淦——” 轰嗡—— 此情此景，简直像是一堵高墙迎面向人撞来！ 然而，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出现，在一阵怪异的轰鸣后，周遭的宇宙时空仿佛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混沌苍茫，而每一个人，都是苍茫间孤独的旅者，没有前路，也没有归途。 “我们这是来到了……华亭座的内部？”安然怔怔地失神。 “华亭座是卡南的枢纽，理论上只要通过华亭座，就能抵达卡南的每一个角落，安然你抓住我，小心不要走丢了。” 就在此时，莎娜大小姐的声音唤回了安然，同时，他的手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 咱俩现在不是同乘一辆轮椅么，就这样还能走失的？ 不等安然问出疑惑，他忽然注意到身边的苍茫中，五光十色的斑斓光线浮现出来，有些像是极光照耀，又仿佛是一个个梦境的边界，这一瞬间，他终于看到了前进的道路。 路，一直就在脚下。 也就在这一瞬，他的左眼蓦地刺痛，似有光芒亮起。 “这就是上流人士的出行方式吗？” 待到再一次站定时，明媚却不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洒下令人身心舒畅的温度，让安然忍不住发出感叹：“难怪有钱人总喜欢说自己迷失在了人生的路口，原来是真的会迷失么……” “好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不知何时，一旁的大小姐沉声开口，面含微笑，言语之间，竟是有种无形的威严，与安然从前所见的莎娜截然不同：“现在是上午六点整，气温21度，相对湿度60%，1.03个标准大气压，我们动作得稍微快些，一分钟以后就会下一场大雨。”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的安然，再度听得一愣一愣：“呃……大小姐你还会气象预告类的法术？不对，现在天上连云都没有，天气这么好，再快也不可能一分钟就下雨吧！” 按说这个时间点，卡南才刚刚脱离黑夜。 不过上六区的阳光明亮充沛，怎么看都不像是刚过黎明。 “对了，你是第一次来上六区，我忘记和你介绍了。” 莎娜也跟着愣了愣，旋即面露恍然之色，她扬起手里的琉璃七代魔导终端，笑道：“上六区的天气变化是气象署提前划定的，力求最大限度调节气候，保证最舒适的居住环境，同时减少对生活的影响。你既然已经来了上六区，应该也能接收到每日的气象预告了。” 安然掏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果然发现弹出了一条广播信息，内容倒是不长，除了欢迎他来到上六区之外，就是一整天的气象预告了。 时刻，精确到秒。 哗啦啦——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天光突变，云雨骤降。 “……淦。” 由于已经来到上六区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莎娜都是艾德里克家的大小姐，在下七区没人的时候也就算了，都已经跑来了上六区，要是还和她同乘一把轮椅兜风的话……为什么无论回想几次这画面都好怪！ 总而言之，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影响，安然此刻并没有坐在轮椅上。 故而，他没有被魔力护盾罩住。 所以，他被浇成了落汤鸡。 “可恶啊，这种时候就体现出魔法的方便了。” 搬山通常只能瞬发，无法长久地维持，抵挡攻击可以，但挡雨就不太靠谱了。 莫非这就是来自富人区的下马威吗！？ “噗……抱歉抱歉，我把护盾范围扩张一下，然后再帮你蒸干一下吧噗……我没有笑，我真的没有笑。”顶着魔力护盾的莎娜·艾德里克眉眼弯弯，语气却相当一本正经，“我可是艾德里克的大小姐，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么好笑我都不会笑……噗。” 安然：“……” 啊，果然刚才一瞬间看到的端庄大小姐，完全只是一个美好的错觉吧？ 经历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当两人再一次上路时，望着环绕周身的雨幕，安然没由来地回想起他还在下七区时，对街那小老头说过的一句话。 “那里可是上六区啊，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小老头的话或许只是感叹，然而此刻，安然真正地有所体会了。 上六区和下七区，从来不止是地理坐标上的差异。 从居住生存的环境，到世人生活的方式，再到常识和常理等等，都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哪怕肉眼难见，却又切实地横亘在这片大地上。 “上六区和下七区的气象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从光照的变化来看，上六区的日照恐怕也是人为控制的。” “下七区其他种族比较少见，但在上六区相当常见。” “仿生铁人的数量多了一倍……不，几倍不止。” 一路上，安然一双眼珠子胡乱转着，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直至某一刻，他听见耳边传来莎娜的话语，前进中的脚步才倏地一顿。 “安然，我家到了。” “到了？” 安然低垂的头颅抬起，望向不远处的建筑物。 作为卡南当之无愧的主人，苍蓝五大财阀之一，真正屹立于权力巅峰的艾德里克，其大本营究竟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别院？ 庄园？ 小城？ 似乎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有可能，然而不管是何种形态，都难以符合艾德里克的地位。 “这是……” 当安然看到眼前景象时，他终于意识到了…… 此前种种猜测，依旧太过于缺乏想象力！ “安然，欢迎来到我家。” 莎娜操控着轮椅上前，而后转过身来，气质优雅端庄，笑容明媚：“这里是艾德里克的梦公馆。” 艾德里克的大本营，赫然是一座倒置的古老公馆！ 如果站在正面直视梦公馆，会感觉它只是一座稍大的建筑，可若是望向它的两侧，却又会看到梦公馆无限延伸，犹似变作巍峨的城墙，永无止境。 若是越过梦公馆望向其后方的空间，则会看到数不清建筑自虚幻中衍生，那绝非是某种虚假幻象，而是有艾德里克的成员真实地在其中生活着！ 那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是只存在于梦境中的景象！ “这是某种场域术式的力量？”安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本能地警惕了起来，“否则要维持这等规模的术式，怕是第五级圣域也做不到吧？至于圣域之上，艾德里克有圣域之上的顶级强者？” 莎娜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道：“就算真的有，那等强者怎么可能耗费自身力量，只为维持一座建筑物？艾德里克梦公馆的存在，其实依托于另一座遗迹，其名为……” “十弦座。” “艾德里克的血脉，与【十弦座】存在着难以分割的紧密联系，这让艾德里克成为了卡南之主的同时，也背负上了近乎无解的诅咒。” 她就那样柔和地看着安然，衣袂翻飞，秀发飞扬，立身于艾德里克梦公馆前，笑容如梦似幻。 …… 第012章 梦里什么都有 “啊这……这真是我能听的东西么？”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艾德里克家的血脉，与十三遗迹之一的【十弦座】紧密相关，就连放逐日诅咒亦是因此而生。 此外，尽管莎娜没有明确提及，安然仍能推测出艾德里克能长存于苍蓝，成为屹立不倒的五大财团之一，恐怕也和十弦座的力量息息相关。 华亭座支撑起了整个卡南的物质结构。 那么十弦座呢？ “虽说没有公开宣传，但也不是什么绝密。” 莎娜撩起耳畔的发丝，笑盈盈道：“古代遗迹就在那里，除了卡南的十三座以外，其他地方也有许多无主的，如果有人能掌握其中一座，亦或是夺取艾德里克的十弦座，那么他们不妨试试便是。” 试试就逝世是吧？ 安然只听得一阵无言，从大小姐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从前不是没有人尝试过，然而，结局应该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所谓的古代遗迹，乃是遗留在这片大地之上，超出了文明岁月的记载，远在现有技术范畴外的造物。 即便以卡南现如今的魔导科技，也仅能解析其中有数的一些。 “好了，我们该进去了。” 进入梦公馆的过程，比安然预想中还简单。 在两人靠近的刹那，天地逆转，毫无滞碍。 没有什么恭迎大小姐归来的排场，也没有多么隆重的欢迎，就像是他平日里回到自己家一般，那少女坐着轮椅上前，抬手在那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大门上，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是谁？” 门扉上浮现出一只硕大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了几下，定格在莎娜的面孔上。 莎娜平静道：“是我，开门。” “哦？是不认识的孩子呢，乱敲别人家的门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知道，我老家那边有一句古话，乱……”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拆了。” 在安然抽搐的眼神中，大小姐的轮椅扶手咔嚓裂开，露出一根黑洞洞的魔铳：“另外，你只是一个管家古灵，诞生于艾德里克的梦境工坊，你哪来的老家和古话，难道是又有人给你乱加违规插件了？” “咳咳咳，大小姐您回来了啊，奇可不是给您开个玩笑吗？这就给您开门，这就给您开门……” 一张有着完整五官的面孔在门扉上浮现，露出讨好的笑容。 伴随着一阵嗡鸣，梦公馆的大门终于豁然开启。 “大小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男朋友……呜呜呜，奇可终于看到这一天了……” “闭嘴。” “好嘞。” 安然在示意下跟上了大小姐，门户关闭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满腔老槽到了嘴边，转而变作了一句话：“你们艾德里克的开门方式……还真是挺别致的哈。” “奇可是我们的管家古灵，它一直很尽责，只不过有时候喜欢恶作剧，还喜欢开一些没品的玩笑。”莎娜又为安然解释了一句，一脸无奈道，“绝大多数时候，你只要默念奇可的名，它就会出现为你服务。” “原来如此。” 这个管家古灵奇可的出现，倒是挺符合安然曾经的想象：高耸入云的神秘法师塔，追逐知识一生的魔法师，还有与之相伴的古老塔灵……这才是魔法世界应有的浪漫啊！ 只是他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的插件是什么？” “现在的奇可已经是第六个世代的第三个版本了，使用者可以通过梦公馆的内部网络下载插件，按照自己的喜好调整奇可的各种行为。” “呃……比如说？” “比如说，你可以用插件把奇可替换成女声，从7岁到200岁都可以，另外还能指定某个人的音源库，前提是你取得了授权……不过这只是奇可的呈现效果变了，并不会改变它本身的特性——前提是你用的梦工坊出品的正规插件。”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安然当时就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魔法世界的浪漫。 咔嚓。 没了。 “我已经把遇袭的事告知家族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要见你一面。” 莎娜的声音从旁响起，唤回了安然的神智：“在那之前，是我带你参观一下梦公馆，还是直接找地方休息一下？” 安然斟酌片刻，沉吟道：“参观还是免了吧，我可没有抛头露面的打算……等等，你们艾德里克有没有图书馆一类的地方？我有一些资料想要查询。” 正所谓，知己亦要知彼。 对于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三个月来，他已有了起码的了解。 然而—— 作为安然赖以防身的技术，对于这个世界的武术，他的了解依旧近乎于空白。 “图书馆？我就可以做主开放给你。”莎娜略显诧异，“不过，你想要查询什么资料？” “武术。”安然如实回答，“还有无眠者相关的资料。” “无眠者倒是好说，你不查艾德里克也会查，但是武术……你查这方面的资料有什么用？”莎娜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安然，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因为我练武啊。”安然理所当然地答道，“正所谓触类旁通，在修行过程中借鉴一下别人的思路，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么？” 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找过公共图书馆，结果却发现，无论哪一家图书馆都是收费查询，免费的资料极其有限，付费资料还划分出了不同价位…… 囊中羞涩的安然只得暂时搁置，转而求助于苍蓝发达的网络。 只可惜网络越发达，乱七八糟的消息也越多，真真假假，让人根本难以分辨。 来到艾德里克纯属一场意外。 然而在这场意外中，未必不能找出一些有益的部分。 作为雄踞苍蓝的五大财阀之一，艾德里克的内部资料若是对他开放，哪怕只能够检索极少的一部分，也要远远好过在网上当没头苍蝇。 “你……练武？” 大小姐一张小嘴渐渐张大：“安然，我要确认一下，你说的练武是指……苦弱术士那种流派么？” 据她所知，确实有一些人在魔力天赋不佳的情况下，选择了走苦弱术士的道路，通过不断地以术法强化肉身，最终拥有了超越肉身的强大力量。 可只要是苦弱术士，都会有许多明显的特征：诸如魁梧的体魄，强健的肌肉等等…… 而安然呢？ 要是和她一起走在路上，说成是她弟弟都没有违和感！ “苦弱术士？” 安然想也不想地摇头：“这个流派我曾经了解过，说到底苦弱术士仍旧是术士，只不过魔力天赋不佳，无法瞬间释放强大的法术，转而用强化肉身的形式，将一次次的‘瞬间’积累成强大的‘永恒’，而我说的就是纯粹的武术，不需要依赖魔力进行锻炼。”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甚至还会蹦出来一段话：这个世界，不仅有繁衍到巅峰的魔法，也同样有繁衍到巅峰的斗气…… 麻烦斗气来一车，秋梨膏！ “不依赖魔力锻炼，那不就是一般的……体术么？” 莎娜也自认见多识广了，此时竟还是有些跟不上安然的思路：“除了部分普通人会练了强身健体，体术应该没有多少研究价值吧？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个自称体术大师的家伙，发视频叫嚣铁拳打遍一级术士，欢迎全网第二级以下的术士挑战，结果第二天就被人一发超视距的魔力飞弹打进了医院……” 苦弱术士，仍然是术士。 所谓的体术，那就只是拳脚功夫，和法术天差地别。 “你说的那种东西应该不可能存在吧？” 大小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纵观苍蓝迄今为止的历史，从没有听说过这种技术在……”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见安然抬手指向自己的鼻尖。 等等。 莎娜当时就翻了个白眼。 确实把这家伙忘了！ 安然身上的魔力波动弱到近乎于无，偏偏被一百多公里的轮椅撞了还没事一样，甚至于昨晚她明明已经陷入绝境，也是莫名其妙被安然救了回来！ “你……” 她非常用力的瞪着安然。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没能看出花来。 “算了，既然你想去，我就先带你去吧。” 最终，莎娜还是收回了视线，平静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要提醒你，即便是艾德里克的星夜书库，在可对你开放的权限范围内，恐怕……不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无所谓，我只是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碰碰运气再说，万一呢？” 安然咧了咧嘴，露出令人目眩的灿烂笑容，大小姐看得一阵失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你这家伙真的不是魅魔血脉吗……” 所谓的艾德里克星夜书库，实际上并不存在实体的建筑。 莎娜只是在个人终端上划拉了几下，安然的终端就收到了一则信息，提醒他获得了连接【星夜书库】的临时权限，只要身在梦公馆的范围内，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连接。 link——start！ 在心底里咕哝了一句，向莎娜确认过后，安然抬手按下了确认。 下一刻，一片无形的光芒将他笼罩了。 更有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代号114514，临时权限个体。” “欢迎使用艾德里克星夜书库，我是管理员奇可。” 安然再次睁开眼时，立身于一片梦幻的星空下。 远方，星海云卷云舒，亿万星河斗转。 …… 第013章 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这里……就是艾德里克的星夜书库？” 周身被亿万星河环绕，安然忍不住眯起眼睛：“是某种幻象？还是视觉投影？感觉都不太像，而且……” 他下意识地向那遥远的星空探出一只手来。 顿时，那个方向上的一颗星辰坠落，一道流光划破星空，最终，化作一块水晶落入安然之手。 水晶相当的精巧，入手有股温润之感，还有源源不断的信息，随之涌入他的脑海。 《重生之我是法师》 “呃……这是小说？” 安然不禁愣了愣神，本能地翻阅了几页，脸色不禁变得更古怪了：“落魄少年偶得逆天魔导器，一路成长为纵横苍蓝的圣域传奇……好家伙，艾德里克家族还收藏这种玩意儿么？” 他又扫了几眼就将意识退了出来，手一松，那颗水晶便迅速飞回了原位。 “奇可，应该如何进行书目检索？” “您只需集中意识，冥想所需要的内容，书库就会自动为您检索符合要求的对象，如果您对自身需求不太确切的，也可以由我为您代劳。” 半空中传来一个古井无波的声音，与外面的那个奇可简直判若两灵。 莫非这才是奇可没有加载任何插件的本来面目？ “多谢。” 将一堆有的没的抛在脑后，安然迅速集中思绪，默念着检索的关键词，再一次将手探向高远的星空。 唰啦—— 密密麻麻的流星雨突然从天而降。 “我靠！” 安然被吓了一跳，连忙调整了意识，顿时流星雨的势头戛然而止，超过十分之九逆转方向，重新飞回了夜空中，而剩下的那些则落在安然身边，化作大大小小的水晶，如行星公转一般徐徐环绕着。 一共十一块。 只可惜，当安然翻阅过这些水晶中记载的内容时，却发现基本都和苦弱术士相关，要么是一些锻炼的法门，要么是前人留下的体悟手札，真正他需要的内容半点也没有。 “还真和大小姐说的一样？苍蓝人早就尝试过，发现路走不通才舍弃的？” 他又不甘心的尝试了多次，总算找到一些勉强和“武术”沾边的记载。 只不过，其中内容大多如无根浮萍，要么是道听途说，要么就是脑补遐想，很少有切实的内容。 其中只有一册记录得比较详细，讲述一位魔力天赋低微的少年，不甘心就此平凡，转而走上了一条体术锻炼的道路，并最终取得了惊人的成果。 书中记录有条有理，颇为详实，甚至还有插图匹配，看得安然都快信了。 结果他看到最后却发现了一句—— 以上内容纯属虚构，如有巧合，纯属雷同。 “淦，这个叫奥拉齐的家伙有病吧？！虚构还写得那么详细有啥用啊！” 到了后来，安然还叫上了奇可帮忙，可依旧收获甚少。 “直接找武术相关的内容，好像真的没什么戏。” 终于，安然停止了搜寻，一时陷入了沉思：“说到底还是我太一厢情愿了，从来没人规定过有魔法的世界，一定要有一个所谓的斗气灵气之类，来和魔法成双成对……” 既然艾德里克的星夜书库都找不到多少有用内容，那就算去了苍蓝的其他地方恐怕也差不多。 所幸安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尽管失望，倒也不至于真的灰心丧气：“虽然找不到有用信息，但我也可以借阅一些苦弱术士相关的书籍，说不定就能从中获得灵感。”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安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奇可，为我查询‘无眠者’相关的信息。” “请稍候。” 轰嗡—— 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有夺目的神光骤然亮起，四面八方的星空转动，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远去了，虚空之间，只剩下安然孤独的一个人。 然后，一道无比伟岸的身影走来，周身萦绕在澎湃的光芒中，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巨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安然。 “汝……” “艾德里克家的家主？” 安然想了想当即开口问道。 巨人的话到嘴边一下卡了壳：“……你等一下，你认错人了。” “莎娜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原来那丫头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早知道就不这么试探你了，平白无故被你看穿。”巨人呼拉拉的摆起手来。 “不，她说的是可能会有人来试探我，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所以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你直接就承认了。”安然跟着摇头纠正道。 “……真的是随口？！” “那倒也不是，其实我刚才顺便问了一下奇可，根据它的经验，如果艾德里克想试探我，最有可能会用什么方式，它如实回答了我……结果没多久你就真的来了。” “……” 一时间，两人彻底相顾无言。 又过了片刻，巨人大踏步的走向安然，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安然：“很微弱的魔力波动，真的能压制她的诅咒，甚至从无眠者手中救下她么？” 安然坦然接受对方的审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戒备。 毕竟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万一被发现了一些端倪，艾德里克究竟会是什么态度……还真的不太好说。 “嗯？” 不多时，就听巨人忽地沉吟道：“不对劲，确实有人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而且还不止一种，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嗯，真的是无眠者？！”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安然的心头跟着一跳，忍不住追问道：“什么叫真的是无眠者？” 巨人重新站起身来，怔怔地打量着安然，低声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你身上的留下印记的人……恐怕是真正的无眠者，一百多年前为祸苍蓝，制造了雾月惨案的那帮家伙，他们二十年前冒头了一次，没想到居然依旧没有死干净。” 安然皱眉：“不是说，一百多年来几乎所有的无眠者教派，全都是后来的模仿者么？你们怎么那么确定对方就一定是本尊？” “因为二十年前的那一次，就是艾德里克带人剿灭他们的。”巨人思索着回应道，声音隆隆，“看你的反应，你应该多少了解过一些那帮家伙，只不过，无眠者看似搞笑的历史，只是世人所知的表面罢了。” “等等，我记得莎娜说当时无面者覆灭明明是被……”安然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那是艾德里克故意为之罢了。” 巨人摇了摇头，再度沉思良久，而后才转过身来，沉声道：“当初无眠者的威胁太大，影响太深，只要还有人相信其教义，就有可能令其重现世间，往往越是绞杀，越是禁止其教义的传播，反弹的力度就越是巨大。” “所以当年彻底剿灭无眠者教派后，不得已想出了这个办法，将无眠者教派的存在彻底解构，令其渐渐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让人不值一哂的笑话，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防止它的复活。” “等一下……再等一下！” 另一边安然越听越不对劲，终于没忍住开口：“无眠者教派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据我所知，它是一个百年前就灭亡的教派，怎么到了你嘴里变得好像……一个不死的生物似的？” 这一回，巨人沉默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 就在安然以为是艾德里克内网稀烂，以至于这段谈话不慎断线时，巨人终于又一次发出叹息道：“最初，无眠者只是一个普通的邪神教派，在一百多年前并不少见，他们的教义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世人朝生暮死而不自知，而唯有死亡，才能够从永恒的梦中醒来，窥见天地宇宙的真相。” 安然摩挲着下巴点头：“确实是一听就很符合邪教教义的感觉……然后呢？” 巨人转过身去，背对着安然，继续回忆道：“无眠者们信仰一位从未有过记载的神，这并不奇怪，毕竟这类教派总会创造出一个偶像去崇拜，但大多只是牵强附会的形象，并没有真正对应的实体。” “只是后来无眠者行事越来越偏激，制造了不少血案，终于引起了治安署的注意，刚好当时有一位治安署的圣域高手在附近，于是他带队前去将无眠者剿灭。” “结果出事了？” “没错。” 哪怕此刻看不到巨人的表情，但安然仍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在剧烈波动着：“就在所有无眠者都被灭亡时，那位邪神忽然间降临了。” 安然的眼角当即就是一阵乱跳。 神明真的降临了？！ 根据他的了解，尽管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可神明降临的次数……屈指可数！ “包括那位圣域高手在内，邪神将整个雾月镇拖入了迷雾，自此消失不见，制造了震惊世间的雾月惨案，而在消失之前，祂还留下了一段模糊不清的留言，翻译过来大约便是……” 巨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张开嘴。 安然也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个激灵，近乎异口同声地开口道： “我们终将归来。” “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 第014章 在看着你哟 “你怎么了？” 见安然一阵阵出神，莎娜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又凝聚成法师之手，戳了戳安然的面孔：“你在星夜书库里找到了什么，居然我喊你几次都没有反应？” “我确实找到了一些东西。” 直至此刻，安然才终于回过神来。 回忆起刚才的对话，安然沉吟片刻，而后才摇摇头道：“走吧，你刚刚回归家族，暂时摆脱了诅咒，肯定会有人为你检查身体，接下来你恐怕有的忙了。” 一提起身体检查，大小姐的脸色顿时就垮了，扁了扁嘴道：“怎么又是身体检查……不过，不是说先陪你去见家主么，你现在改主意了？” 听闻“家主”这个称呼，安然下意识地扬了扬眉。 按照他的了解，莎娜是艾德里克家当代的大小姐。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那位家主的女儿，理应称呼对方为父亲才是。 可是现在听莎娜的口气，就仿佛在谈论一位关系不错的长辈，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全然不是在谈论她的生身父亲。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算了……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 安然摇了摇头收回思绪，冲少女咧嘴一笑：“你说的那位家主，我刚才已经见过了。” “啊？” “我们进行了一场愉快而深入的讨论，他向我询问了一些事，我也问了一些关于无眠者的问题，基本都得到了令人满意的解答，至于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说到底还是在你的身上。” “愉快而深入？”不知为何，莎娜罕见地心头一晃，“你们不会打了一架吧？” 根据她对那位家主的了解…… 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我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哪有胆子打那等大人物？” 安然想也不想地用力摇头：“我们确实交流了一些重要的事，然后他说还有事要做就先离开了，至于无眠者的事，他说接下来会派一位专家来协助调查。” 对方能够主动离开，着实令安然松了口气。 说到底，作为艾德里克的家主，可谓是屹立在苍蓝之巅的大人物，会主动前来见他，其实已经大大超乎安然的意料。 尽管整场对话确实算得上愉快，可这里毕竟是艾德里克的大本营梦公馆，脚下就是十三遗迹之一的【十弦座】，要是对方真的强行发难，那他真是一点反抗的可能都没有。 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我总感觉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大小姐绕着安然转了几圈，一脸狐疑之色：“你们真的没谈别的话题么？” 安然想了想：“你小时候的尿床次数算不算……” “不要说了！！” 莎娜当即涨红了面孔，非常非常用力地瞪着安然，近乎咬牙切齿般低吼道：“安！然！你要是敢再多说半句，我就把你从梦公馆里扔出去！” “你看，是你自己问我的，可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安然耸了耸肩膀，“走吧，这里好歹是你家，总不至于指望我来带路吧？” “走！” 继续瞪！ 梦公馆的内部空间极大，自然不可能采用常规的通行方式。 事实上，随着莎娜的魔导终端亮起光芒，一条虚幻的枝条垂落下来，化作一道椭圆形的门户。 安然看得大为惊讶：“这是……华亭座？你们连华亭座的力量也掌握了？” “那怎么可能？就算是艾德里克，也难以掌握复数个遗迹的力量。”莎娜甩了甩脑袋，带着安然步入传送门户，“这是‘地脉走廊’技术，是艾德里克解析了华亭座的部分奥妙，在梦公馆内部复现出来的传送网络。” 再一想到自己在启明区的时候，交通基本靠走的可悲情况，安然就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可能比人和开塞露的差距还大。 穿过传送门户，下一刻，两人来到一座方方正正的建筑前。 “艾德里克的梦工坊？” 安然看向门口的铭牌，仿佛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梦工坊的大门倏忽开启。 一个身着白大褂，年纪约摸三十来岁的女子，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她的发色比莎娜更深一些，还带着一丝紫色，束成单马尾从肩膀一侧垂落。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莎娜身上，懒洋洋地开口：“……大小姐？进来吧，先进行例行检查。”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 自始至终，她都未看过安然一眼。 “诺厄，你等等我！” 莎娜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安然紧随其后，还没走几步，白大褂女子忽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安然：“这里是梦工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诺厄你等下！你不是得到家主的信息了么？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安然……”莎娜不禁着急了。 “哦，他就是家主说的那个安然？明明出身于最老的启明区，魔力天赋差到极点，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够压制大小姐身上的诅咒？我还以为家主在和我开玩笑。” 直至此刻，诺厄·艾德里克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安然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一起进来吧，这里的所有仪器都很昂贵，不要毛手毛脚，不要到处乱动，碰坏了你就只能一辈子在这里打工了。” “呃……” 安然差点就没绷住脸色。 就算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但有必要当着本人的面强调一遍么？！ 似乎是有些不放心，莎娜又转过来凑到安然身边，小声解释道：“安然，诺厄的性格就是这样，哪怕是家族的人她也一样冷眼相待，并不是专门针对你……” “放心吧，我有分寸。” 尽管心中颇为无语，但安然还是按捺了下来。 一方面，他现在身处艾德里克的大本营，没必要为一点小事横生波折。 而另一方面，他发觉这位诺厄在打量莎娜时，基本上也是差不多的眼神…… 也就是说，她确实如莎娜所说那般…… 就是单纯的嘴臭。 此外若是他所料不差，那位家主口中的专业人士，恐怕就是这位诺厄！ “这里是三号实验室，既然你们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11.4米，我会将隔断设置在这中间。” 很快，三人来到一座宽阔的房间，地面上铺设着复杂至极的魔能管线，周围是“看起来就很厉害但完全看不懂”的诸多魔导设施，此外还有七座奇特的方尖碑，矗立在房间的七个方向上。 这一刻安然确认了一件事：诺厄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里的设备……真的很贵！ 没有任何前戏废话，诺厄一边说着就已经一边动手，顿时地面上升起一道薄薄的屏障，有些像是另一种魔力护盾，有着阻隔视线的效果，将两女与安然隔绝开来。 与此同时，诺厄冷冰冰的声音从屏障另一侧传来。 “在体检结束之前，你可以在另一侧自由地活动，我计算好了距离，这片区域都是安全范围，你只要不乱碰乱砸，理论上就不会出现意外，当然，你应该也碰不了什么东西。” 说罢，那一侧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安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来。 尽管诺厄冷冰冰的嘴臭确实令人不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把一切都考虑得极为周到，甚至于此时此刻，还有一具曼妙的仿生铁人走近，为他送来了茶水和糕点。 “艾德里克家的糕点茶水，不吃白不吃。” 才不过吃了几口，安然的思绪又飞散开来。 有些话，并没有告诉大小姐。 他确实见到了艾德里克的家主，也从对方口中知晓了许多无眠者的情报，然而那场短暂对话的真正成果在于——他和艾德里克家主达成了一场简单的合作。 “接下来如果发生意外，有大变故出现，我需要你保护她，远离艾德里克，远离卡南，永远也不要回来。当然，我会支付给你足够的报酬。”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需要知道原因，否则给钱也没用。” 面对这等要求，安然自然不可能轻易答应：“堂堂艾德里克家族的大小姐，什么时候需要我来保护了？更何况听你的意思，接下来会发生颠覆艾德里克的大事件？” “或许有，或许没有，毕竟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永恒不朽？即便是艾德里克，有朝一日，或许也会如流星般陨落，当然了……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恕我直言……您说废话的样子还挺靓仔的。” 那位家主又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才背负着双手，摇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快相信你么？不是因为你救了大小姐，也不是因为你的来历切实可查，而是因为艾德里克的血脉之力与十弦座相连，而十弦座的力量与梦境相关，因此就在不久之前，我曾在梦中看到过你的出现。” “……被一个男人梦到感觉有点恶心诶。” “十弦座悸动得越来越频繁，我心中有种不安的预感，却无法告知家族的任何人，唯有你，不属于艾德里克，反倒成了可以分享秘密的对象。” “说实话，我还是无法理解，既然事关艾德里克的存亡，为何不聚合整个家族的力量智慧？” “因为放逐日诅咒。” 他背对着安然，字字如惊雷：“除了大小姐之外，艾德里克早在数百年前就找到了渡过诅咒的手段，然而，诅咒并没有真正消失，而只是被‘封印’了。” “正常情况下，封印持续的时间很长很长，远超一个人的正常寿命，因此与解决诅咒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有某种力量在影响着封印，我怀疑……那股力量来自无眠者。” “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围剿的最后关头，他们施展了某种特殊手段，集体殉教而亡，但恐怕从来不曾真正的死去，而是至今仍然徘徊在卡南的上空，二十年来始终注视着卡南。” “同样的。” “他们也正在注视着你。” 安然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 第015章 极其先进的血脉检测手段 “安然啊。” 艾德里克梦公馆。 一个面目方正的中年男人踱步，绕过了书桌，来到不远处的窗前。 窗外云卷云舒，风云微动，那是特别定制的气象主题包，只在他的居住区域生效，经过家族专属气象术士的精心设计，完美符合每一位用户的独特口味需求。 然而此时此刻，宁静和煦的景象依然无法平复他的心神。 “确实是个很神秘的家伙。”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思绪万千，脑海浮现出不久前十弦座悸动时，他于梦中看到的那幅景象：一个发丝染着银白的少年，眼中泛着血光，脚边伏倒着一个个无眠者。 在他身后，有庞然的黑影扰动，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十弦座乃是来自太古的遗迹，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梦境中所见未必是真实，但一定是某种预兆，正因如此，他作为艾德里克的家主，才会选择亲自去见安然。 “他身上的两个印记，一个应该就是救下大小姐时留下，而另外一个，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当是无眠者教派的……必杀印记。” 中年男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诉说：“必杀印记，意味着无眠者教派与他不死不休，但他还一直活蹦乱跳地活着，这本身就意味着不可思议。” “偏偏他的魔力孱弱到令人震惊，和无魔之人也相差无几，如此一来……他究竟是如何压制了大小姐的诅咒？” 书房之中，一阵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本该空无一人的书桌后，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身影开口：“另外，你可曾看到他背后的那片阴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十弦座预兆的景象之中，不仅有安然和伏尸的无眠者们，在那个少年的背后，更有一片恐怖的阴影弥漫，像是有庞然大物蛰伏其中，哪怕看上一眼，都会令人无边心悸！ “没有。” 中年男人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在那场并不漫长的交谈中，安然尽管时不时地揭他的痛脚，可整体来说，依旧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热情而充满了阳光，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恐怖联想在一起。 “最起码现在看来，他对艾德里克并无恶意。” 虚无之人淡淡地开口，声音竟与中年人颇为相仿：“真正值得我们关注的还是无眠者，既然十弦座预兆画面中的少年出现了，那么那群阴魂不散的家伙……恐怕也早已在暗中行动了。”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陈昨天已经到了，他好像查到了一些线索，还是先等他的消息吧，他毕竟是专业人士。” “也好。” 稍作沉默后，看不见的身影再度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提前去见那个少年，并与他达成了合作，确实是一步不错的棋，但你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发光的巨人？我想不通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咳咳咳咳！这当然是为了树立艾德里克家主的威严……” “那你树立了吗？” “呃……废话少说！” “我明明看到你在去见面之前，还在拼命下载变身特效的插件包……” “闭嘴！” …… 第三实验室。 安然端着茶杯眺望窗外。 尽管艾德里克的家主说了许多，可真正说动安然的还是最后那句话—— 他们在注视着你。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三个月来始终窥探着他的神秘视线。 结论，显而易见。 “原主真的和无眠者打过交道，并且多半窥见了某些重大秘密，因此才被留下了印记，甚至因此而身死，最后便宜了我这个异世界的来客……” “再加上这一次的意外，他们确信了‘我’还活着，必然会再度找上门来，用尽手段将我灭口。” 事实上，他也说不清艾德里克家主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然而，倘若不借助艾德里克这个庞然大物的力量，只凭他安然独自一个人去对抗无眠者教派的话，怕是胜算无限趋近于零。 毕竟从那位家主的说法来看，无眠者教派的真正力量，远比外界传言的要恐怖许多！ 一来二去之下，与其说是他承约守护莎娜·艾德里克的安危，倒不如说他借着保护大小姐的名义，撬动艾德里克的力量来保护自身，不管怎么想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还是感觉好不爽啊。” 安然忍不住啧了啧嘴：“要是我有那种直接撑爆魔力水晶球的魔力天赋，然后再来个地水风火光暗空间七系俱全……好吧，苍蓝的法术体系从来就没有这类说法。” 可恶，要是我现在是圣域术士，还会是这幅鸟样？！ 怨念归怨念，在冷静下来之后，安然还是思索起接下来的方向。 他打开自己的魔导终端，又一次进入星夜书库，这一回，安然没有再遇到那位化身光之巨人的艾德里克家主，而是顺利地借阅到了一些苦弱术士相关的典籍。 经过短暂的读条之后，一共二十多本书册典籍，都下载到了个人终端中。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既然找不到最想要的资料，那么退而求其次，从最为相近的苦弱术士的修行资料中，触类旁通，也未必不能找出他需要的资料——有些事情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警告，终端剩余存储空间不足，为了防止影响正常使用，请尽快更换新机，或购买会员扩展包。】 等到安然退出星夜书库时，首先看到的就是终端上弹出的红色警告框。 他不禁看得眼角一阵乱跳：“二十几本苦弱术士的典籍，居然要占据那么多空间？等等，里面居然不光有文字记载……” 安然很快就注意到，二十多册典籍的体积，着实大得惊人！ 一下子就把他的个人终端撑满了，再也塞不下了。 “好家伙，不光有详尽的文字记载，还配有全程教学的视频，甚至于，在每个关键阶段，还内置了专门的模拟模块，可以提前模拟修行，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在启明区的时候，安然也不是没见过术士修行的书籍。 然而，大多只是单纯的文字记录，和他下载的这些天差地别。 “术士和普通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大家族的术士和普通的术士，也一样有着天渊之别啊……”正因为在老城区混迹过三个月之久，不可避免地和三教九流打过交道，安然才更加清楚这二十多册“书籍”的价值！ 更准确地说，他在老城区看到的那些只是书籍，而眼下这些，才是真正的术士传承！ “那些出身普通的术士，又是如何修行晋级的？” “有天赋但未被挖掘出来的普通人……又该怎么一步步向上攀登？” 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将突然冒出来纷杂思绪甩出脑海，安然定住心神，全面沉浸到那些书里去了。 哗啦啦—— 当另一边的体检完成，隔断在中间的屏障化作荧光消散时，莎娜和诺厄首先看到的场景，就是安然捧着魔导终端，半蹲半立，在原地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 “你这是在拉……干什么？” 莎娜眨了眨眼睛，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练武。”安然平静的声音传来，“艾德里克家的记载很丰富，这些都只是苦弱术士第一级的修炼典籍，可对我来说依然价值巨大，趁着现在灵感充沛，自然是能练多少练多少。” “好吧，你说练武那就练武。” 大小姐再度眨了眨眼睛，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操控轮椅，绕着安然转了几圈。 忽然，那双碧蓝色的眸子蓦地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诺厄你快来看，这家伙脸上的这种花纹到底是——” “嗯？” 安然手中的动作猛地一停：“那些花纹又出来了？” 只是他的动作一停，气血平复，脸颊上的花纹迅速消失。 他当然知道大小姐说的花纹是什么，然而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那些花纹有什么用，更不能如意地控制其隐匿和显现。 “这些花纹……” 诺厄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随即推了推眼镜，波澜不惊道：“魅魔血脉的魔纹？你是魅魔血脉？难怪长得这么好看，不过……” 安然还没有开口呢，大小姐就已经连连摆手，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了：“嗨呀我就知道，诺厄你果然也被骗了！我之前用血脉鉴定的app检测出来也是这个结果，可安然他的表现根本一点都不符合……” “是么，不是魅魔血脉？” 听闻莎娜的讲述，诺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随即冲着安然点点头：“少年，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安然：“?” 诺厄倒是全程语气没有半点变化，她一甩马尾重新转身：“过来吧，本来大小姐体检完之后就是你，现在正好把血脉检测一起做了，第三实验室有极为先进的检测手段，远不是那些鉴定app可以比拟的。” 安然略一迟疑，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对于自身的血脉，他确实也想知道答案。 一个小时后。 “是魅魔。” 诺厄一脸平静地总结道。 安然满脸无语：“……这就是你说的极其先进的血脉检测手段？！” 诺厄这个看起来一脸性冷淡的家伙，居然在实验室里公然播放小电影！ 还特么拉着他一起看！ …… 第016章 认！真！学！习！ 好先进的血脉检测手段啊！ 和3.5mm的耳机口一样先进！ 由于整个过程槽点实在太多，以至于安然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可是，看个小电影又能说明什么？” “准确来说，这只是引动你血脉的一种手段，属于检测的一部分而非全部。”诺厄就坐在安然身边，身形比他略矮一些，她不紧不慢回答道，“在刚才的一个小时里，一共有七十七个监测设备，对于你身体上的变化进行了观测，并与数据库中的魅魔血脉进行了比对，重合度高达99.9%以上。” “所以我很确信，你就是魅魔血脉。” 诺厄轻轻地抓过她的终端，将一份体检报告传给了安然：“你看，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安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那种事情不要啊.jpg 他噎了再噎，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好吧，撇开魅魔血脉的问题不谈，关于我是如何压制大小姐身上的诅咒这件事……你有找出什么头绪来么？” “没有。” 尽管回答得很是果断，可是这一次，诺厄的语气明显带上了疑惑：“在当今这个时代，像你这样野生的魅魔血脉确实很罕见，但即便如此，魅魔血脉的奥妙早已被解析，从中找不到任何能压制诅咒的因素。” “所以你看，我果然不是魅魔血脉。” “不，你是。” 诺厄依旧面无表情，态度坚定：“请相信我的专业水准。” 在谈及专业话题的时候，她的嘴臭程度有着显著下降，只是与之相应的，那坚冰一般毫不动摇的态度，还有那张自始至终都全无变化的扑克脸，反而让安然更加头疼了。 “关于诅咒的事，我还需要查询一些以前的资料，至于你的血脉……” 这位专业人士站了起来，长长的马尾在安然眼前拂过，语气不容置疑：“魅魔本身就不是依靠魔力天赋的血脉，一会儿我会传给你一些相关的书籍，既然短时间里你和大小姐无法分离，那么尽快开发你的血脉才是正途。” “……比如说？” “如果大小姐遇上意外，可以由你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用你那罕见的魅魔血脉。” “……喂！” 这家伙是不是在想什么很不妙的事情？！ 他确实和艾德里克的家主达成了合作，要守护莎娜·艾德里克的安危， 安然还想说些什么，可树立起的屏障已经落下，不远处的灰毛大小姐还在发呆，昏昏欲睡，眼见安然出现，顿时一扫睡意，满是欣喜的迎了上来：“诺厄怎么样？安然他究竟是不是……” “是。”“不是。” “诶？” 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大小姐当时就是一愣：“到底是还是不是？我记得诺厄你说过，你好像有非常先进的血脉检测技术，那你刚才究竟是在……”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奇怪，安然终于咳嗽一声扯开话题：“咳咳咳！这个话题还是以后再谈吧，我一夜不睡倒是没事，你看起来要撑不住了吧？这黑眼圈都快和诺厄差不多了。” 他下意识地喊了诺厄的名字。 后者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黑眼圈是烟熏妆画出来的，但大小姐你确实该休息了，过度疲劳不利于诅咒的稳定，哪怕有我制作的稳定器也一样。” 安然注意到这个关键词：“烟熏妆？！不对……你说稳定器？” “就是艾德里克人用来压制诅咒的装置，以前大小姐身上的诅咒太强，稳定器也起不到作用，而现在有你和稳定器双管齐下，想来大小姐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诺厄指了指莎娜的耳边，那是一个精致的宝石挂坠，小巧而典雅，衬托出大小姐白皙的耳垂。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直接挥了挥手闭门谢客：“好了，你们俩都该回去了，我还有实验要做，大小姐需要好好休息，而你……记得多看看我给你的那些东西。” 嘭！ 梦工坊的大门倏地关闭了。 安然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几下，好悬才收回了视线：“大小姐，其实我很早就想要问了，你们艾德里克族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稍微有点奇怪啊？” 就算莎娜不称呼那位家主为父亲，但是在之前的那场短暂交流中，那位家主居然也直接称呼莎娜为大小姐！ 而到了这边，诺厄看起来应该是莎娜的长辈，然而两人依旧各自称呼，一个叫大小姐，一个直呼其名叫诺厄……即便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问题，可安然还是感到了一股淡淡的诡异。 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诶，有什么问题吗？” 正在开启传送门的莎娜手上一顿，略显茫然地摇了摇头：“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我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和大家相处的……” 不不不，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好么！ 门户开启，两人穿行而过，来到一处幽静的别院。 “到了，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了，怎么样，你打算今晚和我睡一张床么？” 就在此时，莎娜忽然间转过身来，一头秀发飞扬，调皮的冲安然眨了眨眼：“我的床很大的。” “大小姐，你不怕我真是魅魔血脉啊？” 安然没由来地回想起诺厄刚才播放的那些小电影，旋即猛地晃了晃脑袋：“更何况，我和你之间的安全距离还是有11.4米的，根本没有同睡一张床的必要。” 大小姐继续眨巴着眼眸：“我的床其实有12米。” 安然：“？！” 有钱人家的床都那么大的吗？！ “噗……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的住处还有其他房间，所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你还有额外需求的话，直接呼叫奇可就可以了，叫我也不是不行。” 好在莎娜很快露出端庄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只是幻觉般，她摇摇晃晃地冲着安然挥手，操控着金色飞贼轮椅消失不见，但远远地仍有声音在传来。 “有了诺厄制作的稳定器以后，我和你之间的安全距离，其实已经达到51.4米了。” …… 莎娜大小姐的床到底有没有12米安然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 即便是莎娜这里的一套客房，其面积也要比他在启明区的住处要大！ ——从屋子到小院加起来，恐怕也只有客房的一半大！ 至于里面各式各样的智能魔导家具设备，那是已经到了完全超出他理解的范畴了。 前世虽然也有许多智能设备，但大部分仍在智障和智能之间反复横跳，而艾德里克家的智能魔导设备就不一样了：它们甚至有一个大一统的管家之灵作为统辖！ “好家伙，这就是苍蓝上流人士的生活么？” 安然在沙发上坐下，沙发自动调整，变作最符合体态的舒适模式，让他忍不住把自己窝了进去，足足发了十几分钟的呆后，才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对，大小姐可以放松了，我还没到放松的时候。” 他们也在注视着你。 艾德里克家主的那句话，如同梦魇，至今环绕在耳。 “无眠者啊……真是一群诡异的家伙。” 安然强行振作起精神，抓起手边的个人终端翻阅，只是在面对两个不同的文件夹时，他还是难免陷入了犹豫中。 《新建文件夹》 《新建文件夹（2）》 好吧…… 第一个文件夹存放的是他从星夜书库下载的苦弱术士的资料，而第二个文件夹则是诺厄刚刚发过来云端文件，里面是魅魔血脉的一系列资料，由于不存放在本地，所以不会占用魔导终端的存储空间。 ——在安然提到自己的终端容量快用完时，那位始终摆着一张扑克脸的诺厄，居然第二次流露出了疑惑的情绪，那神色仿佛在说……怎么会有人还在用一台三年前发售的终端啊？ “既然要触类旁通，集思广益，那即便是魅魔血脉的知识，多看看总是没错的。” 迟疑再三，安然一边咕哝着，一边点开第二个文件夹。 说到底，其实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人家穿越的特殊体质，都是什么荒古圣体，混沌神血，再不济的也是个俩大佬混血，结果到了他安某人身上……魅魔？！ 还是连完全觉醒都做不到的魅魔血脉！ “万一诺厄的判断有误呢？” 抱着如此的侥幸心理，安然阅读起了第一个文档，然后瞬间败下阵来：“好吧……简直一模一样……” 你妈的，为什么！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一个文档引起了他的注意。 《dfgdfgdfgdfg》 “绝了，除了一堆新建文件夹之外，居然还有脸滚键盘命名？” 抱着学习……哦不，好奇的心里，安然再一次打开。 里面是一个赤身裸体的曼妙少女，银发飞扬，背后生着一对小小的翅膀，周身弥漫着暧昧气息，正在摆出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姿势，或上或下，或婉转或笔挺，看得安然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这玩意儿难道……难道是……” 唰—— 他的黑发猛地染上了银白。 双目赤红，脸颊攀上了妖异的花纹。 那个俊秀少年的呼吸粗重，只感觉随着阅读的深入，一身血液都在沸腾，让他只感觉一阵难以自已。 “这玩意儿居然是一本拳谱？！” …… 第017章 超限状态 第017章超限状态 “家主。” 第三实验室。 在安然二人离去之后，诺厄沉默了一下，把刚刚播放的小电影隐藏好，然后才接通了一则通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魅魔血脉，而且最多觉醒了四分之一。” “至于大小姐身上的诅咒……目前无法确认魅魔血脉压制诅咒的机理，但可以确信这种压制真实存在，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另外，我交给他了一些魅魔相关的知识，希望进一步刺激他的血脉觉醒，不知能否进一步压制诅咒的力量。” 通讯的另一头稍稍沉默，然后才问道：“你是说星夜书库里的那些？” “不，那些知识太常规了，未必能刺激血脉觉醒。” 诺厄无论何时都面无表情，语速仿佛精密校准过的齿轮：“我交给他的是那册《魅·天理》，原本是魅魔一族用多年时间总结出来，用以全面发挥自身的没魅惑之力，一共有三十多种不同的姿势，只可惜已经很久派不上用场，以至于连模拟模块都丢失了，目前只剩下了图文记载的部分，不过……” “不过什么？” “前些年好像不小心把文件重命名了，现在一时间找不出来，就连快照日志都删除得干干净净，不过应该就在那一堆文件里，希望他运气好能够快些找到。” 说完不等艾德里克家主反应过来，诺厄果断把通讯挂断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视野中浮现出一个俊秀少年的身影。 “但愿吧……” …… 安然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就像很多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上街买完蛋花汤买到了龙蛋，路边找根特别笔直的树枝结果是神器，他不知道魅魔练拳到底有什么用，但很显然…… 它就是一本货真价实的拳谱。 一本很可能被埋没了的珍贵魅魔拳谱！ “怪不得诺厄小姐一直叮嘱我，一定要看她给我的资料，恐怕她真正想给我看的，就是这一册魅魔拳谱！” 没想到那位脸臭嘴臭的诺厄小姐，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在一个魔力主宰了万物的世界里，一册纯粹的拳谱可以一文不值，但也可以价值连城，关键要看究竟落在谁的手里！ “不过这么一来，岂不是意味着我确实是魅魔了？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但这册拳谱的确对我价值非凡……” 安然照着“无名拳谱”摆出第一个姿势。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 一身气血瞬间开始了滚滚流淌，毕生的精气神高度凝聚，随着他的呼吸而不断律动，以安然穿越至今也未曾见过的速度，化作了一股可怕的洪流！ 安然只感觉浑身发胀，有种恨不得当场宣泄的强烈冲动，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 他顺应着强烈的本能，运转体内的那股力量，猛地向前挥出一拳。 轰隆—— “……” “……” 尘土飞扬，大眼瞪小眼。 清醒过来的安然，看着长发在脑后扎起，来不及用被子遮住身子，一脸恼怒羞红的大小姐，最终还是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什么……我刚才在练拳，一不小心有一点用力过猛了。” “安！然！”莎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管这叫有一点？！” 墙壁上被打开的洞口大小，直径达到了起码三米有余！ 她住处的材料都经过了加固，一般的战斗术士都难以打破，更何况是安然说的练拳？ 简直就是开苍蓝玩笑！ “肥肠爆欠！”面对暴怒的大小姐，安然毫不犹豫地道了歉，“放心吧，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谁料大小姐似乎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练拳？” “我真的是在练拳啊！诺厄小姐给了我一册拳谱，说是比较适合我的血脉，让我一定要仔细阅读，我刚才就是在演练其中的第一招，结果威力比我想的还大点……”安然悻悻。 “适合你血脉的拳谱？” 呸！ 傻子才信！ 这世界上还有适合魅魔的拳谱，难道是小拳拳捶你心口吗？ 然而当莎娜用魔力遮掩好身体，再一次看向那个少年时，却不由自主的呼吸一窒。 只见对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头颅低垂，发丝依旧染着灿烂的银白，奇异的花纹攀上脸颊，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美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呼吸凝滞。 纵然看不到少年面上的表情，她一时间仍想到了许多形容词： 可怜、柔弱、无辜…… “呃……既然是诺厄给你的东西，那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所有的话到嘴边，却下意识地改了口。 而等到她主动以土木术式重铸墙壁，再忽然间回过神来时，已是差不多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面孔，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我刚才这是……被魅惑了？！” …… 另一边，在收获了莎娜大小姐的原谅后，安然松了口气，专心回顾起这一拳的威力。 “呃，虽然说早有预料，这威力还是有点吓人。” 他摩挲着破了几个口子的拳头，虽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可却只能令安然愈发的满意。 不愧是诺厄小姐重点交给他的拳谱！ 只是如此一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既然有这么强大的拳谱在，咋没听说过魅魔血脉出一位拳天帝啥的？”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对于随时可能爆发的无眠者威胁，安然还是选择了尽快增强自保能力：“又或者说，这册拳谱根本不是魅魔所属，只是刚好比较适合我？” 小心翼翼地控制住力量，避免再出现拆家的惨剧，安然一次又一次地催动力量，演练着拳谱上的招式。 在这期间，他也发现了拳谱招式的一些不协调之处，便干脆依照常识将其一一修正，好更加充分地发挥出全部的威能来。 直至夜深时分，安然停下动作，确认了一件事。 “和纯粹是蛮力的搬山不同，与其说是这一招的威力惊人，倒不如说在演练它的时候，我会进入一种极为奇异的状态，精气神高度集中，充分调动身体的力量，让普通的招式也充满了破坏力。” 他给那种状态起了个简单易懂的名字： 超限。 “在超限状态下，我随意一拳可以轻易击碎墙壁，如果能够再加上特殊频率的震动，或许有希望击穿更高级的魔力护盾，只不过，超限状态的消耗也很恐怖，我一共只进入了七次，每一次的持续时间也不长，现在基本上就已经彻底力竭。” 安然喘了一口粗气，迅速地沐浴更衣，而后整个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今夜上六区天色依旧敞亮，双月同照，一轮明亮，一轮黯淡。 “差不多两天没睡了，确实该好好睡一觉了。” 作为一个练武之人，尽管心中忧虑无眠者的威胁，可安然还是迅速调整气息，不多时便沉入了睡梦之中，毕竟只有充分的休息，才能让他保持良好的战斗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或许是忌惮【十弦座】的威严，在他来到梦公馆之后，暗中窥视的视线便消失了。 最起码今晚，他可以睡个好觉。 ……大概。 “这里是我的梦境？” 安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迅速确认了此刻正身处梦中。 由于早已做到非想非非想的境地，通常来说安然很少会做梦，也因此上一次被拖入失乐园时，他能迅速清醒过来，而这一回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或许唯一的不同在于，失乐园是别人的梦境，而眼下是他自己的梦境。 “可能是今天实验超限状态，罕见地耗尽了体力，所以有点控制不住思维了。”安然若有所思地在这片空白的天地间走着，眼中闪过一抹惊奇，“话又说回来了，我梦里怎么什么也没有？” 入眼所见，一片空白。 不。 或许用“苍白”来形容更适合一些。 仔细看的话这里也是有些东西的，只是全都变成了苍白的色泽，就仿佛一幅斑驳发黄之后，又逐渐褪去了全部色彩的画卷，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画面。 苍凉。 伤感。 安然原地绕了几圈，什么也没有发现，这让他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境是想说明什么？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呃，总不会是无眠者打进梦公馆了吧？那可就真的太离谱了……” 梦公馆是什么地方？ 艾德里克家的大本营，由【十弦座】的力量所化！ 无论无眠者教派再怎么诡异，要是真能随随便便就打进来，那艾德里克又岂能雄踞苍蓝至今？ 何况他身上的两个印记简直像是黑夜中的灯火，要是真的有无眠者教派的信徒潜入进来，必定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再往后就是月黑风高杀人夜的剧情了。 然而都没有。 他只是出现在一个苍白的梦境中，然后……一个劲的发呆。 “还是说无眠者改换了策略，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无聊死？应该不会真的那么无聊吧……” 好在要论耐心，安然自诩是不会输的。 确认了没有危险后，他按捺下心思，原地跏趺而坐，干脆地冥想起来。 于安然而言，冥想和打盹睡觉差不多。 就是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如果在梦中睡觉又会发生什么？ “原来啥也不会发生啊。” 此后一连数日。 每当安然入睡之后，他都会出现在苍白梦境中，再在梦境里接着呼呼大睡。 与此同时，对于超限状态的掌握进度虽不快，可也在稳定推进之中。 “觉醒吧…………” 这一夜。 安然再度入梦之时，忽地听闻远方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苍老而疲惫，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像是在呼唤着安然的到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个声音……似乎还有一丢丢的恼怒。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跨过永恒的风暴……” “复苏吧……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梦境终于产生变化了？” 安然用三头肌思考了半秒钟，继续原地坐下冥想打盹。 “……” 下一刻，苍白梦境中风云陡变，化作万象崩灭，天地支离的灭世景象！ 犹似看不见的生灵在发出怒吼！ …… 第018章 遭了无眠者 “终于来了么？” 早在第三日再度进入苍白梦境时，安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早已达到非想非非想的境地，对思维控制自如，哪可能连续几天做同样的梦？ 故此，他完全可以确信。 有一股难以察觉的未知外力，能穿过梦公馆的防御体系，在十弦座的笼罩之下，依旧能无声无息地影响他的梦境！ 就是他有一件事想不通。 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苍白梦境，难不成是真打算把他给无聊死么？ 所幸到了这一日，对方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原来是想让我继续深入么？” “那你好歹表现得明显一点啊！” “连新手引导都不做好，你这留存考核不及格啊！” 置身于苍穹崩溃，大地沉沦的可怕末日之景下，安然发觉自己居然异常的冷静，梦境中他无法进入奇异的超限状态，不过那些恐怖的景象，好像也难以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到了最后，连安然看得都有些乏了，那毁天灭地的灾害终于渐渐消散。 又不知过了多久，苍白的大地上火焰熄灭，流水枯竭，入目所见唯余疮痍的废墟。 “呃，没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进一步变化，安然没能忍住摇了摇头叹息：“朋友，你这世界末日的想象力实在不行啊，一共才几种变化？一会儿就看腻了好吧，能不能再来点有新意的？” 平心而论，那些场景确实惊心动魄。 可也就只是惊心动魄而已。 那些明明有着恢宏大场面，剧情却一泻千里的末日影片，他也早就不知看过多少了。 相比较之下，眼前的这一场世界末日，连剧情起伏都没有！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跨过永恒的风暴……” “复苏吧……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那个亘古苍凉的声音逐渐低去，宛若孤独的旅人在前行，在远去。 轰—— 苍白梦境，天崩地裂！ “嗯？” 床榻上，安然骤然清醒过来。 他警惕地望向四周，面露古怪之色，少顷才喃喃自语道：“我这是被无眠者……从梦境里踢出来了？” 其实仔细想想，无眠无眠……丫可不就是不睡觉的意思？ “他们给我看了一场世界末日，然后再把我从梦境里踢出来……” 身上也没有其他的异状，这令安然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在十三遗迹之一的【十弦座】的笼罩下，无眠者冒着巨大的风险，大费周章地潜入他的梦境，就为了在梦里……踹他一脚？ 就算再无聊也不带这么玩的！ “按照那位家主的说法，梦境之中光怪陆离，所见所闻，经常是现实的某种映射，而无眠者教徒作为操控梦境的大师，他们在梦境中的行为……算了，想不通。” 不到一分钟他就干脆放弃了思考。 一来，他确实不擅长思考阴谋诡计。 二来，现在有辣么大一个艾德里克在，无眠者是操控梦境的大师，艾德里克同样也是专家，不向专业人士求助，难道还要他从零开始自学吗？ 他又没有啥无敌系统，叮的一声就能把技能学会。 “还是找诺厄小姐问一问吧。” 上一次诺厄给他发云端文件的时候，两人就顺便加了联系方式，尽管此刻仍是半夜，可安然还是斟字酌句发去了信息。 【安然无恙：诺厄小姐在吗？我好像遭了无眠者了。】 还没过去十秒钟，对面就发来了回复。 【诺米糕：？细锁！】 安然：“？”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错觉，他怎么感觉诺厄小姐好像有点……兴奋的样子？就和以前在群里聊八卦的吃瓜群友似的！ 【安然无恙：是这样的，最近几天我的梦境出现了异常，今天更是有一个声音……】 三言两语将经历的一切说完，安然就见对面昵称从“诺米糕”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之前他还没有觉得什么，此刻冷静下来之后，却猛地感到了一阵后怕。 不久前听莎娜的描述，他还把无眠者教派当成了笑料。 百年来第一背锅侠，治安署刷业绩的好帮手，遇事不决先干无眠者云云。 可直到有了亲身经历之后，他才真正地有所体会…… 无眠者教派，非常可怕！ 只凭这里是艾德里克的梦公馆，而对方仍有能力干扰到他的梦境，即便没有造成致命危害也一样。 “诺厄小姐是专业人士，希望她能给出一点有用意见吧。” 正在此时，终端上终于有了新回复。 【诺米糕：能够绕过梦公馆的防御体系，对你的梦境产生影响，看样子那群邪教徒虽然废物，倒也也不是完全没有进步……】 【安然无恙：呃……你就只有这点感想吗，难道不想说点别的了？】 【诺米糕：没啥好说的啊，整个梦公馆都在十弦座的笼罩下，除非他们能够对抗十弦座，否则只要你还在梦公馆，那你就是绝对安全的，再遇上类似的情况，顶多也就是一晚上失眠罢了。】 绝对安全？ 一听到这种仿佛马其顿防线般的形容，安然眼角当时就是一阵乱跳。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绝对防线的总要被打破，无懈可击的总会有漏洞，无敌世间的总要喊救命…… 诺厄小姐，你这么说我就真睡不着了好吧！ 【安然无恙：可他们的触手终究还是渗透了进来，无论大小，威胁终究切实存在，难道就什么也不做干等着吗？】 【诺米糕：干等着倒也不至于，家主其实还请了一位专业人士，这几天一直在调查无眠者的踪迹，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安然无恙：还有其他的专业人士？】 安然的眼神不由得动了动。 他想起了那个袭击大小姐之后又“被自杀”的中年男人。 记得艾德里克的家主说，中年男人的真正身份和其幕后主使者，也会有专业人士去调查，当时他还以为专业人士就是诺厄小姐，现在看来或许另有其人！ 诺厄小姐的专业领域，更多的应该在实验室里。 【诺米糕：是从别的城市来的治安署高手，在侦查领域造诣极高，与家主是旧友，以私人名义接下了调查委托。】 不知怎的，安然想到了在启明区的时候，半夜抓捕无眠者的那位大队长。 硬要用一个很小说的词来形容那就是—— 霸道狂狷！ 艾德里克请来的专业人士会不会就是这位？ 看时间和身份都很符合！ “如果是那一位的话，得尽量小心点避着他，别无眠者的问题没调查清楚，回头先被他给降妖除魔了……” 毕竟那位大队长的战斗力看起来真的很强，出手也是干脆利落，说杀就杀，丝毫不拖泥带水。 雷池一般的雷霆扩散，撕碎无眠者教徒，令四面八方诸多魔导仪器失灵，照亮了黑暗夜空的一幕，至今仍旧深深震撼着安然！ 那就是魔法的伟力！ 肉身难以企及的神奇力量！ 【安然无恙：对了，我再多问一句，上次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有眉目了吗？】 稍稍迟疑，安然还是追问了一句。 昨天大小姐还在向他抱怨，说是按照家族过去的调查效率，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出结果，偏偏她问了家主，还问了好几个其他人，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不知道！ 究竟是其中牵扯过大，连莎娜也无法立即知晓…… 还是说那位“专业人士”在偷懒摸鱼？！ 这一回，对面沉默了很久，如在思索如何回答。 良久，才又有一条回复发了过来。 【诺米糕：什么中年男人？家主没和我说。】 【安然无恙：没说过么？也对，说了你大概也不感兴趣……】 【诺米糕：哦。】 接着便再也没有了半点消息。 以安然对诺厄小姐几天来的印象，她对领域范围之外的事物提不起半点兴趣，要不是莎娜死里逃生返回梦公馆，而安然能压制她也解决不了的诅咒，双方怕是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即便真把调查中年男人的事交给她，恐怕也只会被甩一句“关我屁事”，然后直接钻进第三实验室闭门谢客。 “诺厄小姐的脾气还真是古怪……” 放下了魔导终端，安然扭头望向窗外。 今夜，晴，双月同照。 一轮明亮，一轮暗淡。 忽然，夜色中有一层无形的幕布扰动，就像是被风吹开的薄纱，在其中一道月轮之上，显露出一道庞然阴影的一角。 “又来了？！” 安然刚刚舒展的眉头再度蹙紧。 …… “已经可以确认了。” 家主书房。 一道黑色风衣的身影沉声开口：“艾德里克确实遭了无眠者。” 书桌后端坐着一个人，有节奏的敲着桌面，颔首道：“陈，继续说下去，我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不是今天。” “不是今天？” “是二十年前。” 空气猛然一窒，压抑到了极致。 许久之后，艾德里克家主才重新敲了敲桌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他们当年集体殉教的缘故么？按说那一场战斗发生在启明区，距离梦公馆很远，再加上十弦座的保护，除非他们的神明亲自降临，否则绝无可能影响到梦公馆……” “影响不到梦公馆，却可以影响到艾德里克的人。” 名为陈的黑风衣一字一句说道。 艾德里克家主的眸光倏然一凝。 …… 第019章 大脑在颤抖！（第一更） “陈，你的意思是说……艾德里克有人堕落了，沦为了无眠者教徒，而在这二十年间，十弦座却一点反应也无？” 面对艾德里克家主近乎质问般的语气，黑风衣“陈”只是一扬手，态度丝毫不变：“艾德里克确实在梦境技术上是专家，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你们的防御完美无缺，更不意味着你们能找到所有入侵的痕迹。” 不过正如诺厄小姐所言，两人乃是旧友，年轻时代关系甚笃。 再度敲了敲桌面，艾德里克家主才道：“说说你的具体发现吧。” “对方入侵的是十弦座。”黑风衣“陈”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来。 “这不可能！” 只是话音才刚落下，便立即迎来了坚决的否定。 桌后的中年男人一拍桌面，猛然站起，双瞳中闪烁着慑人的光，凌厉地与陈对视。 陈怡然无惧地俯视这位掌握着世间最高权力之一的男人，甚至扬了扬眉毛，面露几丝挑衅之色：“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结论么？” 许久之后，后者悻悻地坐回了座椅上。 “行了行了，知道你长得高，不用这么洋洋得意。” 艾德里克家主哼了一声，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若是不相信你的专业性，我又怎会千里迢迢将你请来？只不过，你可知这个结论意味着什么？” 陈稍稍收敛了气息，沉吟片刻，吐出几个字来：“这是你们艾德里克的家事，我没有兴趣掺和。” 十三遗迹之一的十弦座，乃是艾德里克家存在的根本。 哪怕以他和对方的关系，也有相当的自知之明，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多问。 不过正因如此，当线索绵延到了十弦座以后，再接下来的调查，就必须要艾德里克亲自进行了。 中年男人仿佛回忆起了往事，竟再一度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地看向这位旧友，忽然又流露出和煦的笑容：“谈谈你被治安署停职的感想吧，不得低于三百字。” “滚，大爷这叫修身养性！你再敢提信不信大爷拆了你这书房？”一直云淡风轻的陈当时就有些蚌埠住了。 “当年……你为何不肯接受艾德里克的招揽？以你的天赋，若能得到艾德里克的培养，必能更进一步，如今成就圣域也不在话下，而不是至今徘徊在第四级。”而此同时，艾德里克家主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因为我从小闲散惯了，不想受到约束，更不想加入艾德里克之后，永远打上艾德里克的印记。” 陈坚定不移地摇头，黑风衣下的神色，全然看不出半点后悔：“即便是加入治安署，也只是我看到邪教徒作乱，心生不忍之下，才会生出的念头。如今我空了下来，倒也是个实现当年愿望的好机会。” “当年愿望？”中年男人狐疑，“你当年的愿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你这些年的存款够吗？据我所知，你平日里……” “滚滚滚滚——”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短时间里，我还会继续留在卡南，我虽然在停职阶段，但也有义务维护苍蓝的安定。” “在那之后呢？” “我或许会找个偏远城市安家，又或者干脆去墟域逛逛，万一我运气好，一不小心撞见了隐居的精灵氏族，而他们又刚好对人类青睐有加……” 堂堂艾德里克家主沉默了比上一回更久的时间。 尔后，他才语重心长地劝道：“老陈啊，我记得小时候书上就教过，精灵是古人幻想出来的种族，融合了魅魔等多个消逝种族的特征，在现实中这种生灵是不存在的，除非你打算搞义体改造……” 他的这位旧友，天赋卓绝，意志也很坚定，凌厉而果决。 偏偏在奇怪的地方又格外幼稚。 “简而言之，精灵是不存在的——” “你闭嘴！你根本不懂精灵的好！我和你谈不来！” 书房的窗帘微微荡起，黑风衣已飒然无踪。 艾德里克家主默然。 “敌在艾德里克啊……” “十弦座……十弦座……” 古代遗迹的力量自然伟岸无边，如【华亭座】支撑起了广大上六区的现实基石，【崇光座】则是卡南最大的能源中枢，哪怕是再深邃的黑夜，也能看到那无视空间距离的魔能光辉，卡南十三区中的永昼之地。 而艾德里克家掌握的【十弦座】亦如此。 为了防止古代遗迹失控，为了能够更好的引导其力量，艾德里克经过一代代人的努力，摸索出了一系列完善的规则，更为十弦座设下了一整套控制机制。 而艾德里克人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长为“梦境技术”的大师。 如今市面上的诸多虚拟娱乐技术，若是追溯其根源，九成九来自艾德里克的梦工坊。 可正如陈所言那般—— 艾德里克是专业人士，并不代表他们的梦境技术完美无缺。 以人力操纵古代遗迹的力量，总会有某些环节存在缺口，甚至会突发故障，纵使经过一代代人的弥补，也只是将缺口逐步变小，而无法完全消弭漏洞的存在。 面对常人，那自然是铜墙铁壁。 可要是面对同为梦境技术专家的无眠者…… “二十年前参与对无眠者围剿的人里面，一共有四位的岗位能接触到十弦座，其中有两位是核心接触者，一位是边缘接触者，还有一位……” 他叹息一声，不禁微微出神：“他去世好像也有十年了。” 去世的那一位名叫“曼德尔”，曾经也是核心接触者，是能够近距离接触到十弦座的人员，然而当初的一场突发事故，曼德尔为了抢修故障设备，拯救手下的部众，避免更大的死伤而牺牲。 至今，已有十年。 “那么叛徒……多半就在这三人中了。” 艾德里克家主的目光陡然凌厉。 在他的视野中，三道立体影像凭空浮现。 不仅如此，还有三人近期的一切活动轨迹，诸多隐秘的资料，皆都如流水般划过。 “陈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给出了最有可能存在漏洞的地点，除此之外，他还给出了其他的线索……” 他抬起头来，视线似能穿透屋顶，看到梦公馆的天顶。 在梦公馆的天顶位置，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天幕，那一片天幕，无形物质，却又仿佛无所不在，它即是十弦座的显化，与真正的天空相重叠！ 因此从外部看去时，梦公馆是倒悬的，被莫名的力量托起。 此时此刻，在艾德里克家主的视野中，那无形之幕波澜微起，像是被风吹拂而过，揭开了背后的隐秘世界。 那是一片一望无尽的古老废墟。 苍凉，死寂。 不多时，艾德里克家主收回视线，废墟是十弦座显化的异象，很可能是远古时代的一幕画面，并非真实的存在，他第一次接触时也很震撼，不过久而久之，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是时候召集灵能唱诗班了。” 他低语。 …… “那层无形之幕到底是啥？” 安然上网查了不少资料，然而正如之前几次一样一无所获——网络上的信息浩如烟海，但有用的未必有多少，并且绝大多数时候，一百个搜索结果里面，有九十个是垃圾营销号在复制黏贴…… 他又给诺厄小姐发了信息，只是并没有等来回复。 一想到诺厄小姐那幅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扑街的模样，安然一时间竟生出一丝担忧，该不会是猝死在实验室里了吧？ “诺厄小姐嘴是臭了点，专业技术还是过关的，但愿不要有什么事……” 天空，依旧万里无云，双月高照。 这已是安然来到上六区后的连续第七个晴天。 “还是先睡一觉，白天再问问具体进度吧。” 忙碌了大半夜，睡意再一次来袭，安然把终端扔到枕头边充能，重新进入睡眠状态。 只是就在下一刻，他突如其来地一阵毛骨悚然。 睡眠的状态瞬间打破，有种莫可名状的大恐怖在上演，令他心灵悸动，安然猛地翻身而起，只感觉浑身气血一阵翻腾，就连大脑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某一瞬，他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向梦公馆的天顶方向。 “大小姐说，梦公馆的天顶有一层看不见的幕布，那一层幕布就是十弦座的本体，而现在……” 那片天幕在绽放光明！ 偌大的艾德里克梦公馆天摇地动，虚空中接连浮现出神秘的裂缝，有的一度扩大成漩涡，在旋动中又径自归于破碎。 “呀啊，什么东西——” 隔壁房间忽地响起大小姐的惊叫。 与此同时，还有低沉的嘶吼传来，钻入安然的耳中。 …… 第020章 双月同黯之时（第二更） 无人注意到。 苍蓝的双月，原本是一明一黯。 偏偏当梦公馆中有莫名悸动传来，十弦天幕大放光明之时，那轮明月也黯淡了下去。 “大小姐被袭击了？！” 听闻隔壁传来的叫声，安然不由得眉毛一扬：“这里可是艾德里克的大本营，她住所的防御更是重中之重，谁有那个本事在这里袭击她？” 不过下个刹那，他就知道了答案。 咻—— 尽管那些莫名出现的裂隙和漩涡，基本很快就会消散一空，然而，依旧有那么一些暂时稳定了，一道狰狞的身影从其中探出头颅，散发令人心悸的煞气，一抹寒芒划过，就那样扑向了近在咫尺的安然！ “卧槽，什么怪物？！” 安然想也不想抬手一挡，掌心间传来的可怕巨力，令他不由自主地一震。 尽管仓促之下，他只用了三分力不到一点，可这头狰狞怪物的力量，居然比他还强上一些！ “哪里来的怪物……不可小觑啊。” 安然猛吸一口气，双手往虚空中一划，震动，随之急遽地爆发！ 搬山！ 作为一个弱小的普通人，他能仰仗的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因此安然早已养成了习惯，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都一定要拿出全力对战的态度！ 咔嚓—— 狰狞怪物的头颅爆碎，跌落在地。 古怪的是，还不等安然上前检查，怪物就化作一抹微光，与漩涡一同消散。 “大小姐！” 安然来不及细想其中细节，耳边仍有嘶吼声传来，他迅速赶往隔壁，只见大小姐的卧室中，悬浮在空气里的稳定漩涡数量，已然超过了十指之数，那样也就意味着—— 突然出现的怪物数量同样超过了两手指数！ 穿着睡衣的莎娜已被全面包围。 “呃……” 同一时间，安然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莎娜尽管行动不便，可终究是一位颇为强大的术士。 第四级的魔力，货真价实。 那位治安署的大队长陈，或许战斗经验远超莎娜，可魔力顶多只在半斤八两。 突然出现的怪物强是强，造型也相当的吓人，可想要威胁到第四级的术士，依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偏偏此时此刻，任由她接连更换多种升华芯片，手环式超越模块倾泻流水般的符文，也只是将那些怪物击退，远远无法做到将其彻底击杀，战局早已是岌岌可危之境！ “她的法术怎么失效了？还是说有其他的干扰在？” 安然顾不得多想，瞬息进入超限状态，精神思感全面提升，在这种状态下，浑身上下好似彻底浑然一体，随意一击，都能发挥出超越巅峰的威能。 搬山的施展速度太慢，难以同时对付那么多怪物。 嘭！ 嘭嘭！ 一连三头怪物的身躯爆开消散，大小姐终于寻到喘息之机。 她以魔力代替双腿，迅速向安然靠近过来。 正当此时—— 空气中。 忽然一道漩涡无声打开。 “安然——” 大小姐的魔力受到干扰，登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安然跌来。 “小心！” 安然猛地一个转身，反手将一头扑来的怪物击毙，另一只手则收敛了力量，轻轻一抄，将大小姐的身躯抱在怀中。 莎娜的身躯比预想中还轻，少女低呼一声，双臂环住安然脖颈，嘴边呼出的气息，还带着丝丝温热，就那样吹过安然的耳垂：“安然？小心这些家伙，它们不是一般的梦境魔物，我释放的法术会被它们干扰！” “梦境魔物又是什么鬼东西，上六区的大人物流行这种宠物吗？！”安然抱着大小姐猛地一个后仰，躲过来自身后的袭击，而后再度一脚，将那头梦境魔物踹得四分五裂。 记得还在启明区的时候，莎娜满口向他保证不会有事，结果一转头，治安署高手大战无眠者，直接拆了花语集团的老厂区。 诺厄小姐才说过有专业人士在处理，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结果却是意外他妈给意外开门——意外到家了！ 我怀疑艾德里克家其实是乌鸦血脉…… “顾名思义，梦境魔物就是诞生在梦境中的魔物，艾德里克的先贤发现了梦境魔物的存在，并对其加以驯化和饲养，久而久之，它们就演变成了温顺可亲的契约兽，很多上流人士都喜欢在梦里养一头，不仅代表身份地位，更有养神安神驱除负面情绪的神效……” 望着那头魔物的利爪碎片擦着额前飞过，莎娜大小姐几乎当场炸了毛，双手更紧紧抱住安然，口中依旧维持着高速神言，向安然解释梦境魔物的来历。 安然听完就只有一个反应。 你管这种能撕碎墙壁的可怕魔物叫温顺可亲的契约兽？ 上六区的大人物们指不定是哪有点大病！ “既然是梦境魔物，又怎么会跑进现实来？！” 由于抱着行动不便的大小姐，安然的动作被迫慢了下来，更令他头疼的是，这样一来，超限状态即将提前结束！ 这才是最为悚人的地方—— 诞生于梦境中的魔物…… 闯进了现实？ “我也不知道啊！梦境魔物早已被驯化多年，就算是艾德里克家族，现在都不可能找到这么多野生的，更不要提让他们……等等，是十弦座的力量，十弦座的力量在暴动，让梦境的力量覆盖了现实！” 莎娜陡然反应了过来，她的精神思感扩散，“望”向梦公馆的天顶。 果不其然。 天顶上两轮黯月当空，更有一道道凌空而立的身影，散发出慑人的气机，惊世骇俗的魔力波动如浪潮起伏般扫过虚空，毫无疑问，那是无比强大的术士在对峙！ 有那位治安署的陈大队长，还有艾德里克的家主。 此时此刻的两人遭遇，不过是那场对峙的一个分支，相比之下，根本微不足道！ “大小姐，你撑开魔力护盾，帮我挡十秒钟！” 感应到超限状态即将结束，安然顾不得许多，在莎娜耳边低语一声：“我会力竭十秒钟，需要恢复一下力道，十秒钟就行，你帮我挡住这些怪物！” “……好！” 事态紧急，莎娜来不及去想太多，果决地一点头，纤细手腕上的超越手环倏然亮起幽光：“不过你要尽快，这些梦境魔物很古怪，能够干扰到我的法术的稳定！” 无尽符文流淌，化作一道纤薄的壁障。 虽说刚才被安然击杀了数头，卧室里犹有十多头黑漆漆的梦境魔物，生着仿佛不属于世间的扭曲形态，咆哮着逼到了近前，冲击得魔力护盾摇摇欲坠！ 同一刻，安然浑身一软，发丝上的银芒退散，面颊花纹消失，险些当场跌坐在地。 超限状态，结束。 “超限状态应用于实战，消耗比平日锻炼还要巨大，这种程度的战斗，顶多只能维持三十秒。”安然呼出一口滚烫的浊气，胸膛高高地鼓起，他在竭尽所能地呼吸，搬运氧气，以求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十秒钟，从未有过如此漫长。 时间才来到第三秒而已，魔力护盾就近乎破碎，大小姐涨红着脸加大输出，勉强维持住了稳定。 第五秒。 护盾再度黯淡了。 那些梦境魔物散发的气息，于安然而言只是有些不适，可却真实影响到了莎娜的流转，令她脸色一会儿涨红一会儿惨白，如在经历痛苦的折磨。 第六秒，一头头梦境魔物扑来。 莎娜的超越手环蓦地一震，紧急防御芯片激活，将来袭的梦境魔物接连扫飞，而后又再度归于暗淡。 大小姐的身躯再度微微一颤，精致的面孔上满是不敢置信之色：“紧急防御芯片的力量，原本可以轻易干掉第三级术士的！怎么会只能把它们扫飞……” 第七秒，诸多梦境魔物卷土重来。 第八秒，一头形似魔狼的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利齿锋芒，悍然朝着两人咬下，安然皱了皱眉，可最终还是勉力扬起一条手臂，堪堪挡住了撕裂的一咬，并将其击飞了出去，撞倒一大片梦境魔物。 “你妈的……好痛！” 而作为代价，那条手臂的肌肉被瞬间撕裂，血肉模糊。 第九秒。 更多魔物又一次向他们袭来。 第十秒来临的一刹。 “终于结束了。” 安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丝骤然染上银芒，妖异的纹路攀上侧脸，即便没有任何魔力波动，依旧有种梦幻美感，连大小姐也不禁微微失神。 怎么回事，她居然有种安然比她还漂亮的错觉？！ “找到你了。” 可还不等莎娜劫后余生松口气，一个近乎失真的声音在两人的耳畔响起。 一个缓缓旋动的漩涡，出现在安然的背后。 只见一只生着绒毛的漆黑爪子，探出漩涡，袭向安然的后心！ 少年的眉心间，一枚血色印记忽明忽暗。 “必杀印记的持有者，上一次让你躲过了，这一次不会了。” …… 第021章 人体，很奇妙吧？（第三更！求下推荐票月票哈~）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 莎娜一脸错愕与不敢置信。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从一开始，敌人的目标就不是她！ 一切的一切，之所以会一直围攻于她，只是为了让安然前来救援，陷入无法辗转挪腾的境地，而后，再真正完成对安然的索命一击！ 现在，绝境已成。 倘若安然转身回防，她就会变成挡箭牌，挨下那必死的一击。 如若不然，安然必死无疑！ “用治疗术式！” 千钧一发之际。 少女只听到耳边响起一声低喝：“最大输出，对我用治疗术式！” 旋即，安然的身躯扭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柔软得仿佛他的腰快要折断，那只凭空出现的利爪险之又险的擦过，自肩部将本就受创的左臂完全撕裂，高高地抛上半空。 噗通！ 断臂坠落在地，没有半点鲜血扬起。 “安然——” 莎娜惊叫，声音带上了哭腔，眼眶迅速泛红。 所幸她终究不是花瓶术士，即便心中大恸，可还牢记着少年的叮嘱，第四级的魔力全面灌入超越手环，激活内置的治疗芯片，魔力的幽光超限度点亮，光雨般倾泻向安然的断臂！ “嗯？躲得倒是不错。” 堪称必杀的一击落空，暗中之人显然也有些意外。 只可惜，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 “可你能够这样躲几次呢，你又有几条手臂可以牺牲？” 话语是问句，语气却坚定无移。 趁着这个当口，安然剧烈地喘着粗气，一动不动盯着那个漩涡。 所有来袭的梦境魔兽，都是自漩涡中降临。 同样的，眼前来历不明的敌人，也躲在漩涡的另一侧。 “我很怕死。” 安然呼出一口血腥味的浊气，嘴角扯了扯，脸上的笑容有些惨烈：“我也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普通小市民，可总遇上一些糟心的破事。” 那个声音波澜不惊地说道：“但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侥幸躲过了第一次追杀，还能躲过第二次么？人终究是有极限的，世间的生灵多为蜉蝣，你是，我也是，谁也阻挡不了大势。” “邪教徒都像你一样喜欢谈哲学吗？” 安然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断臂之痛，还要远胜上一次受创！ “哲学？不，这是真理。”漩涡背后的声音仍旧平静，可安然二人还是听出了莫名的笑意，“当然，这世间总会有无知的生灵，把真理当做所谓的哲学，评头论足而不自知。” “可世间也总会有无知的生灵，把微不足道的思感，当做世间真理而不自知。” 安然仅剩的手臂拍了拍大小姐的后背，语气忽然轻松了起来：“大小姐，继续，不要停。” 莎娜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 漩涡后的神秘人沉寂，而后寒声道：“看样子，是因为大业将成的喜悦，让我的心神动摇，竟会与你这等无知者多言……那么，是时候与你们告别了。” “再见，大小姐。” “再不见，无知者。” 四面八方的梦境魔物早已蓄势以待，漩涡中更有摄人心魄的嘶吼响起，震动人的心灵，像是要让迷醉的人从梦中醒来。 天穹上的战斗仍在继续，根本无暇顾及到这一边。 “大小姐！”安然高喊。 “我……我在！” 莎娜毫不犹豫地激发超越手环中的某一枚升华芯片。 高达第四级的魔力汇聚成极光，迷离而斑斓，倏地那漩涡所在，只可惜随着一头梦境魔物的咆哮，吼声震耳欲聋，那极光也受到干扰，不受控制地向地面坠落！ “这就是暗夜之星最后的反抗吗？大小姐，真是愚蠢啊。” 嘭！！ 便在此时，风云骤起。 落在漩涡附近的那截断臂，一股蕴藏多时的劲力爆发，令断臂毫无征兆地弹起，分毫不差地落入极光中。 不过千分之一个刹那间，断臂中蕴藏的第二股劲力随之炸开。 那只手掌以奇特的频率震动起来，在极光的加持下，空气急遽压缩，化为一座无形的囚牢。 搬山·特化版！！ 轰——！！ 从漩涡中探出的利爪炸裂，化作数不清的微光散开，而那无形囚牢仍在破空而去，径自撞进了那个漩涡中！ “啊——” 终于，有凄厉的惨叫声陡然响起。 也在此时，断臂中蕴藏的第三股劲力爆发。 这亦是搬山！ 只不过，这一击的方向与来时相反，带着那道惨叫的身影撞破漩涡，狠狠地砸在了安然脚边。 “你……什么……不……不可能？！” 他在不断的咳血，四肢起码断了五根，可仍难掩震惊之色。 老实说，不要说是这位无眠者了，即便是全程配合的莎娜，也同样一脸懵逼与错愕。 啥啥啥？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刚才好像是安然的断臂突然跳起来把人打了…… “你知道么？手臂即便是断了，其血肉活性也不会再短时间里丧失，也就是说，只要我将劲力隐藏在手臂之中，延迟一定时间爆发，即便手臂断了，也依然不影响劲力的爆发。” 他隐藏在那条手臂中的是三记搬山。 搬山只是准备时间更长，不适合短兵相接，但无需超限状态也能施展。 ——安然在恢复气息的十秒钟里，还稍微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 依旧是老样子，他熟练地用言语一步步压迫对方，打压他的斗志，消弭其死战的欲望。 哪怕到了这等时刻，安然还是相当小心谨慎。 “真的吗？”早在那男人之前，莎娜就先开口了，“呃，不是我不信，实在是……” “当然是真的，不像我一样多多锻炼身体是做不到的。” 安然一脸认真地说着，同时把断臂捡了回来安在肩膀上，随着治疗术式的符文蔓延开，血肉骨骼在迅速愈合：“人体蕴藏着许多未知的秘密，是不是比你想的还奇妙？” 以现如今的医疗技术，只要他不是真的魂飞魄散，仅仅断去一条手臂，接回来也根本不是大事。 更何况莎娜本身就是第四级的术士，纵然不是专职的医疗术士，第四级魔力加持下释放的治疗术式，也足够短时间里让他断臂重连了——要知道当初那把轮椅上的治疗术式，才只是最低的第一级而已。 “你说的很有道理……总之我就当真的听……” 莎娜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用力地点了点头：“你的手臂……没事吧？” 安然失笑望向忐忑的灰发少女：“大小姐与其问我有没有事，倒不如问问自己，你可是卡南最年轻的第四级术士，大名鼎鼎的暗夜之星，你对自己的治疗术有信心吗？” “我……当然有！” 大小姐呢喃着，缓缓地挺起胸膛，眼神坚定，道：“只要有我在，保证你的手臂完好如初，和原来不会有半点区别！” 颇为满意地颔首，安然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神色瞬间凝重了。 莎娜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随着幕后黑手被擒，这片区域的诸多漩涡逐一消散。 那些漩涡似乎不仅是穿梭的通道，更能提供某种无形的依凭，而今漩涡关闭，一头头梦境魔物也随之哀嚎死去，化作点点碎光散在了空气里。 “你……” 只是真正令安然意外的是中年男人面孔。 大小姐比安然更早错愕惊叫：“怎么会是你？！” 此人的面容无论怎么看，分明是以前在下城区袭击他们的那个中年人！ 可是她同样清楚记得，那个中年男人已被安然击毙，当场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后来让家族去调查中年男人的身份，就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了。 “这也是无眠者的某种技术么？” 安然一边微调气血，尽力修复断臂处的伤势，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人体克隆技术还是别的什么？不过这一次，你没有像上次一样自杀，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蹲了下来，清秀漂亮的面孔上，笑容比阳光和煦。 只是一番话语落在中年男人耳中，难免令他面孔剧烈抽搐……不，或许是由于剧痛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着，眼底不断有各色的光芒交叠闪过。 “现在在这具身体里的，应该就是你本身的意识吧？如果自杀了，那就是真的死透了，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 “咳咳咳咳……” 中年男人剧烈地咳血，气息虚弱至极。 严格来说，在原地自杀之外，他还有其他的手段。 投射到这具身体中的意识，确实是他的主意识，一旦有所损伤，都会留下几乎不可逆的后果，然而，若只是折损不太重要的一部分，他依然有着逃出生天，重返失乐园的可能性。 偏偏…… 莎娜释放的第四级法术“极光”仍在闪耀，那光芒不仅照亮了四面八方的空间，更是直接通达灵魂，他的意识一旦离开身体，必定会被那可怕的极光焚烧殆尽！ 卡南暗夜之星的拿手法术！ “确实是我……失算了。” 中年男人吐出一大口鲜血，笑容惨白：“不过，你们也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情报……” “能不能得到情报，可不是由你说了算！” 一道黑风衣的身影悄然临近，出现在满目疮痍的卧室中，一脸鄙夷之色：“只要有我在，即便你的灵魂消散，坠落幽冥，我也会将你捞回来，弄清你灵魂中的每一个秘密——” “治……治安署……” 中年男人终于露出恐惧：“你……你不是在上面……战斗……” 陈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扣住了中年男人的脑壳：“那只是老朋友操纵的假身，十弦座创造的幻象，没想到你们还真的相信了。” “现在，把你知道的一切吐出来吧。” …… 第022章 治安署：睡你麻痹起来嗨 陈的出现，彻底稳定了战局。 既然能够分心顾及到这边的战场，那就意味着局面已在掌握之下。 ——没有出乎安然的意料，外界来自十弦座的震动在迅速平息，刺目的天光黯淡了，方才还喊杀震天的艾德里克梦公馆，转瞬间又迅速恢复了宁静。 高天之上，双月同照，一明一暗。 “治安署的大队长……” 安然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比想象的更奇妙。 前些日子，在下城区见到这位大队长的凌厉手段时，他就暗暗在心底里发誓，对于这等杀伐果决的人物，一定要离得越远越好！ 谁曾想到一转眼，双方的距离近在咫尺！ “不能露怯，不能露怯，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要关注我，不要关注我……” 好容易才按捺住后退的冲动，安然反复在心底里念叨了几遍，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面庞上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您应该就是艾德里克家主多次提到的……陈队长吧？实在是久仰大名……” 陈只是扫了他一眼，但并未回答半个字。 安然干脆闭口不言了。 这种时候，往往是多说多错！ “啊……找到了。” 与此同时，莎娜终于寻到了被第一波冲击炸飞的金色飞贼轮椅，这玩意儿的抗造能力比安然想的还强，居然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少女重新把自己窝进轮椅后，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就那样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好半晌都不愿意动弹分毫。 只不过埋藏于心底里的诸多疑惑，还是让她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来到安然身边，望着那张侧颜，而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安然，这些无眠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认知中，经过一百多年的岁月流逝，所谓的无眠者教派，早就成为了搞笑角色。 然而那些可怕的梦境魔兽，还有足以令十弦座悸动的力量…… 再加上此前的调查一直没有出结果，就算大小姐反应再怎么迟钝，也必然能意识到其中肯定有大问题！ 于是安然一转头，顿时看到一双眨巴眨巴蓝色眼眸。 我很好奇.jpg “呃……这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安然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发现完全无从说起。 毕竟他对于无眠者教派的了解，一方面就来自于莎娜，而另一边就来自艾德里克家主，至于为何堂堂艾德里克的大小姐，却会被这件事情蒙在鼓里…… 得，艾德里克的内部事，就让他们内部解决吧。 “嗯，我知道了。” 莎娜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而是又悄悄打量了安然一眼，再稍稍靠近了一些，就那样坐在安然的身旁，轻声低语道：“我一会儿会亲自去问家主。” 同一时间，安然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陈的动作上。 作为一名“疑似天外邪魔”，陈大队长此刻用在中年男人身上的手段，说不定以后也会用在他身上！ 当然，最好不要。 中年男人的眉心浮现出一枚古怪的符文，流转着梦幻般的光辉，以此艰难抵抗陈的霸道手段，奈何他先前受到安然的重创，因此现在只剩下了节节败退的份儿。 “哦？你居然还是个深潜神官，看起来起码是个中高层啊，没想到居然电到一条不小的鱼。” 黑风衣下传出的声音流露一丝意外，而后再度冷笑一声：“可惜，这里是现实世界，你们的那些伎俩对我无用，你若是敞开精神放弃抵抗，你还能死得稍微少些痛苦。” “呵呵……这就是……治安署的手段吗……”中年男人浑身是血，满脸嘲讽之色，“你现在的手段……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你们违法，而我合法。” 兴许是听过太多罪犯的狡辩，陈的声音冷酷得毫无起伏，简直比反派更反派：“任由你说一千道一万，无论你有再伟大的目标，当需要牺牲大量的普通人时，所谓的大业，也不过是可笑的借口罢了。” 安然听得心神微微一震。 “看样子，你也是抗拒大业的无知者，永恒的那一头，将不会有你的席位……” 中年男人不再多言，眼耳口鼻中皆有光芒透出，他眉心前的符文在快速解体，同时，他的精神之光也在迅速暗淡，眼看着挣脱无望，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尽。 无眠者教派的独特手段，足以保证他的灵魂完全分解，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秘密。 “吾乃深潜神官曼……” 话还没有说完，气息就已彻底消散。 “这家伙自杀了——”安然忍不住低呼一声。 “自杀？” 唯有黑风衣陈的面色丝毫不变。 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盏巴掌大小的灯，灯中燃烧着微弱的光，抬手向半空一抛，口中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来。 “黎明。” 有那么一个瞬间。 安然感觉脚下的这片大地，仿佛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依旧是艾德里克梦公馆，依旧是卡南的上六区，可他竟是在刹那间，生出了一股无名的陌生。 “黎明？是某种治安署才有的术式么？” 安然扭头看向大小姐，发现大小姐也在看他，后者愣了愣，快速把脑袋别向他处，随后低声摇头道：“黎明……我也没有听过这种术式的存在，应该是治安署自己的手段。” “我——” 一声充满惊悚的尖叫，骤然唤回他们的神思。 但见那个已然气息全无的男人，不知何时竟活了过来，一脸错愕惊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再度睁开眼，更没有想到睁开眼时……面对的依然是黑风衣陈那张冷峻的面孔！ “我说过，你们跑不了。” 陈再度一拍那盏小灯，无形之光洒落下来，笼罩住了中年男人的身躯。 他的神色不由得愈发惊恐，可是眉心符文并未随着他的复苏而重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化作光芒，一点点被那盏小灯吸收殆尽。 安然直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这……这特么看起来简直比邪教还邪教啊！ “这是治安署的拘禁装置。” 黑风衣陈的目光扫了过来，略一沉吟，又多解释了一句：“每一个无眠者教徒都很危险，这等中层以上的神官更甚，不可轻易读取其意识，否则，意识将会有被污染同化的可能。” “是那位邪神的力量？” 面对陈的视线，安然心头不受控制的一跳，竟感到一种天然的压迫。 但他还是强行按捺下来，控制住面部肌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艾德里克家主确实和我提起过……原来光是读取其意识就有可能受到污染？那岂不是只要他坚持不说，就无法获取任何有效情报了？” 前世的相关经验，显然无法硬套到苍蓝来。 在一个存在着魔法和神明的世界里，所谓的严刑逼供很可能只对普通人起效。 诸如记忆删除、灵魂裂解等偏门法术，足以在信息泄露前将其彻底销毁。 除非有能够与之对抗的魔法手段。 ——等等！ 安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既然涉及到了真正的邪神，那也就是说……” 陈又扫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这盏灯会被送到最近的纯白圣堂去，由那里的专业人士进行无害化处理，在那之后，再要读取他的记忆就会方便很多了。” 好家伙，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神明打败神明！ 尽管这些天来，“专业人士”四个字快让安然听出老茧来了，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专业人士处理问题，就是要比他这个普通人更快更好！ 既然是来自邪神的污染，那么自然而然要交给神职人员去解决。 毕竟，苍蓝是有正神教会存在的！ “看样子，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安然拍了拍胸膛。 “不，还没有解决。” 还不等安然一口气松完，就见陈猛地转过身来。 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黑风衣下，那是一张充满了刚毅的面孔，五官方正，身高更是接近两米，自有一种天然威严扑面而来，令安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还有你。”陈一字一句说道。 …… 第023章 被篡改的现实 早在第一次知道治安署存在时，安然就料想到过这一天的到来。 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占据了属于原主人的身体，在苍蓝本土的居民看来，他指不定还是什么邪魔外道！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早到来。 堂堂治安署大队长，业绩喜加一！ “我知道了。” 安然胸膛微微起伏，呼出一口浊气来。 如果没有危险倒也就罢了，要是真的威胁到他的性命，就算对面是治安署的大队长，他也只能拼死尽力一搏了。 “你是魅魔血脉？” 然而陈的下一句话，险些让安然没能绷住。 这家伙不是来找他刷业绩的？ 只是当他再度仔细看去时，果然没从对方眼中看到杀意，与之相反，更多的是一丝遗憾和追忆。 “呃……有什么问题么？” 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少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陈队长何出此言？” 陈凝视着安然的面孔，沉默许久，忽然发出一声叹息：“我认识一位真正的魅魔。” 安然：“？” 他在这个瞬间脑补了起码一百万字的剧情！ 这位陈队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总而言之小心低调一点，和艾德里克走得近不是好事，但也未必是件坏事。”陈走上前来拍了拍安然的肩膀，若有所指地低叹道，“毕竟这个时代，魅魔的血脉几乎绝迹，能够觉醒的就更少了，要是碰上几个有歹心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不不不，你这么一说我更慌了好吧！ 陈又一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你身上的追杀印记我已经帮你去掉了，那个家伙看什么都想利用，故意不帮你去掉印记，也是想把暗中的无眠者引出来。” 安然不由得一惊。 他确实也怀产生过怀疑，以艾德里克所掌握的技术，难道还去不掉无眠者的印记？ 那无眠者早就取代艾德里克，取代五大财阀，成为苍蓝唯一共主了好吧！ “原来如此……” “姓陈的，你能不在别人面前揭穿我么？” 正在此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自高天上传来，随即一道身影乘着光落下，变作一个稍显瘦小的中年男人，衣衫略有凌乱，梳着两撇小胡子，灰发经过精心的打理，甫一落地，他第一时间对着陈一阵吹胡子瞪眼。 安然好不容易深沉起来的思绪被再一次打断。 ——这丫谁啊？！ 竟然敢和治安署的大队长对喷！ “家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莎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争执，少女身处轮椅之上，然而这一刻的气息气度，却不比在场任何人弱小，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瘦小中年：“陈大队长说的……你故意没有去掉印记是怎么回事？” 如果陈所言为真，岂不是意味着她和安然今晚遭遇的危机，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家主？ 猛一听到这两个字，安然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一双漆黑的眼珠差点瞪出眼眶。 等等等等…… 家主—— 那位以光之巨人形态和他见面的艾德里克家主？！ “他……家主？” 不管他怎样绞尽脑汁千思万想，也实在难以将这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和当初在星夜书库中遭遇的那一位，看起来就很会对波的光芒巨人联系起来！ 差距实在太大了好么？ “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陈倒是毫不留情地扫了对方一眼，嗤笑道，“怎么，我抹掉他身上的印记，影响到你的大计了？你有事先告知过，又给出过足够的代价么？” 瘦小中年沉默不语：“这是艾德里克的内部事。” 陈冷笑：“但他不是艾德里克的人。” 一时间，气氛格外尴尬寂静。 安然想了想，决定乖乖装死。 大佬对话，他这种小人物还是别掺和了。 “我需要一个解释。”只是安然不说话，莎娜却有些忍不住，胸脯起伏，一身第四级的魔力都在沸腾，“家主，我们艾德里克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艾德里克家主叹息：“……大小姐，我会补偿他的。” 莎娜丝毫不愿松口，灰色的长发飞扬，毫无畏惧的与之对视：“你能说的就只是补偿么？” “咳咳咳……我觉得现在要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安然连忙咳嗽一声，抬手指了指陈手中的小灯：“艾德里克家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下七区被我击毙的那个家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比起拿他当诱饵这件事，反而是袭击事件本身更加诡异。 之前一大堆奇怪的梦境魔物，还有突然出现的传送漩涡……艾德里克梦公馆，是那么容易被入侵的地方？ 那艾德里克这个五大财阀之一未免也太过于廉价了。 大小姐同一时间竖起了耳朵。 陈也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和谁一模一样？”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身为艾德里克家主的瘦小男人，嘴边的胡须翘了翘，眸子眯起又舒展，显露出不似作伪的疑惑：“下七区击毙……长得一模一样……你在说什么？” “？！” 安然和大小姐齐齐身躯一震。 两人倏地扭头，互相对视一眼，眸光流转，皆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震惊。 艾德里克家主……不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在我回到梦公馆之前，就向你说过这件事了！当时我的说得很清楚，有一个无眠者教徒突然袭击了，且疑似是家族的成员，艾德里克必须要重视起来！” 莎娜探出身子，几乎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语气低沉，透露着罕有的凌厉。 只不过…… 艾德里克家主眉头越皱越紧。 一旁的陈眯起眼睛，视线扫来扫去：“你又隐瞒了什么事？” 他以魔力在空气里凝聚出那位无眠者教徒的形象。 “我没有隐瞒。” 艾德里克家主原地踱步转了几圈，目中流露出一丝丝光芒，安然能够察觉到，这位艾德里克家主身上的魔力，必然达到了第四级的巅峰，距离圣域也只有一步之遥。 “你真的不知道？”陈的黑风衣猎猎自动，声音有些发寒，“转过来！直视我！” 然后，那个瘦小中年当真转了过来，直视着陈，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我从未听过这桩事，更没有见过这个人。” “以十弦座之名起誓。” …… 第024章 消费观壕沟 “安然~安然~安然~” “……？”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呼声，安然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如果不是他错觉的话…… 好像自从一周前的那一战之后，大小姐一下子变得粘人了许多？ 硬要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谓的“吊桥效应”便是如此，当两个人遭遇巨大危机之时，很容易将紧张与害怕的心情，当做是对于另一人的情感萌发——而若是冷静下来再回首，或许就会发现所谓的情感，其实和上厕所没带纸时隔壁递过来一包纸差不多…… 但是大小姐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原本大家虽然共处一个屋檐下，可由于一边行动不便，另一边常年宅家，之前交流最多的时候，居然还是在网上互发信息，现实里三天都见不了一面。 而现在，莎娜一天起码要来找他三次。 得益于那位大队长陈戳破了艾德里克家主的算盘，因此在那一战结束以后不久，他又和对方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关于无眠者教派的结构、目的、手段等等，再到一些涉及到古代遗迹的知识，以及目前而言，安然和艾德里克共同面对的威胁和压力。 原以为在解决掉身上的必杀印记后，他就已经从危机中解脱出来。 可现实显然无法如安然的愿。 偌大的艾德里克，强者高手如云，结果，仿佛被集体篡改了记忆似的，除了莎娜之外，居然无人记得那个中年男人，更不知道在半个月前的某个夜晚，中年男人死在了安然面前。 他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复活，明目张胆的袭击梦公馆，无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即便是当时的通话记录，而今也变成了刺耳的噪音，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抹去。 “十弦座的漏洞或许不止一个，涉及到古代遗迹的问题大都非常可怕，究竟是否要涉足进去，需要你自己斟酌判断，切忌盲目行动。” 那一晚，黑风衣陈对安然再三告诫，并说如果不愿意掺和，可以离开艾德里克去找他。 不得不说，一个来自治安署大队长的承诺，确实足以让任何普通人安心。 理论上，包括安然。 只可惜，他的灵魂并非是原装。 或许是出于某种对魅魔的偏爱——不是说他安然承认了自己是魅魔——而是说他的血脉看起来像魅魔，爆发起来也像魅魔，哪怕真的不是魅魔，可那一夜仓促之下，即便是陈也只看到了表象，而没有发觉他灵魂的异常。 而一旦深入接触…… 他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扭送到纯白教会处理的目标了。 安然思来想去之下，一个几乎是必死无疑，另一个则是危险性较大，故此尽管感激陈的照拂，也只能咬牙选择了艾德里克。 绝不是因为艾德里克给的钱太多了。 “大小姐，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安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转身，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难道是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调查出来了？还是家主他找到十弦座的其他漏洞了？” 在不远处，那个少女秀发无风而动，笑容明媚，见他转身过来，顿时摇了摇手，眼眉弯成了月牙。 说起来也奇怪…… 到目前为止，安然居然还是不知道艾德里克家主的名讳！ 无论是莎娜、诺厄小姐、陈，亦或是艾德里克的其他人，都是直接称呼其为家主，哪怕他去网上搜索相关信息，也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所以……艾德里克家主到底叫什么？ “十弦座运转了那么多年，光是不同时代建立的系统就有十多个版本，排查起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不过，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好像有了点眉目，家主说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能有结果了。” 大小姐噗噜噗噜地摇着头，原本柔顺的头发一下乱了，她自己浑不在意地笑嘻嘻道：“你别信家主说的什么破局的关键落在你身上，要是连艾德里克都挡不住的危机，就算再多一个人也只是徒增牺牲罢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 她唰地绕着安然转了三圈。 再度停下时，手中多出了一台个人终端。 “你拿我手机干什么？”安然当时就是一记尔康手。 大小姐这把轮椅的速度，是不是比之前更快了？ “手机是什么？”莎娜疑惑低语一声，而后接着道，“你的个人终端很旧了吧？” “呃……还好吧？也才用了两年多三年不到，除了容量快满了之外……” 安然愣了愣，这段信息是从原主的记忆碎片中得到的。 谁料话音刚落下，灰毛大小姐顿时就是一摆手，义正辞严道：“两年那不是早就被淘汰的机型了？不会真有人终端用了两年还不换吧？何况你这个还是青春版，走，正好在家里闲久了，我带你上街去逛逛！” 大小姐！ 现在无眠者的威胁还没调查清楚，你就闲不住跑出去逛该真的好吗？ 还有明明网上购买就行了，无人机半个小时就能送到，为啥非要特地跑去街上购买！ 只是安然的一腔老槽还没出口，就被大小姐的手抓住了，而后轮椅猛地加速，带着他一路冲出了艾德里克梦公馆。 “放心吧，无眠者的事情家主已经和我说了，最近治安署已经加派了人手，巡律铁人的数量也增加了三倍，下七区不好说，但是上六区的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 风驰电掣之中，莎娜才一开口，安然顿时就有了跑路的冲动。 你们艾德里克人能不能不要说“放心吧”这三个字了？！ 好在离开梦公馆之后，一路上当真如莎娜所说的那般，阳光和煦春风万里，崇光座散发的奥术光芒自天际尽头传来，坚定却不刺目，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稍稍安心下来的安然，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起上六区的环境。 乍一看去，除了更加崭新宽阔的道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以及时不时飞过的无人机外，上六区最明显的特征莫过于——多种族混居。 在下七区的时候，尽管也能看到不同种族的居民，但通常而言，即便是同一种族的不同分支，也会有着不同的聚居区，很少会真正地混居在一起。 毕竟，连生活习性都大不相同，混居往往只会徒增麻烦。 “猫耳，犬耳，呃……那是啥，鸽子精么？” 头一次看到那么多异种族的安然只感觉分外的新奇。 ——甚至暂时忘记了他现在和大小姐合乘同一把轮椅，当然，是开了光学屏障的那种。 之前是紧急飙车也就算了，现在两人合乘轮椅逛该……话说他每一次上街，就没有正常点的画风么？ “上六区不仅有艾德里克，还有商盟五大世家，除此之外，上六区更是一切有才能者的天堂，只要你有足够的天赋，愿意为更好的未来奋斗，上六区都会为你留出一席之地。” “唔……大小姐你这话总感觉在哪儿听过……” 听着就和忽悠人努力加班为老板买车的心灵寄汤似的。 不过同一时间安然就难免更加好奇了：“这么多的种族是怎么出现的，尤其是很多兽人种完全不像天然诞生的，以前没有人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么？” 所谓的兽人种，大部分依旧有着和人类种相近的体型和外表，只不过还生着一定兽类特征，如尾巴、耳朵、手足等等，并且，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继承对应兽类的天赋。 ——实在很难不让人想到人体实验、基因重组之类的名词。 头一次仔细观察异世界风貌的安然在心底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咦，你居然不知道么？世界上所有种族都源自‘天星坠落’呀？”安然话才刚说完，顿时迎来了大小姐古怪的眼神，“天地之间原本只有荒芜一片，混混沌沌不知计年，来自世外的天星坠落在大地上，这才点燃了后世文明的火种……你不会是没有受过基础教育吧？不可能啊……” 不不不，我应该是学过的。 只不过全部还给了老师而已。 两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着，顶着光学屏障，倒也无惧路人的异样眼光，安然沉吟片刻又问了一句：“那么神明呢？纯白教会信仰的神明……” 根据安然从前的认知，但凡宗教信仰，总会有各种版本的神创论。 尤其是…… 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只不过存在感一向很低。 莎娜继续眨巴眨巴那双碧蓝色的眼眸：“神明啊？根据纯白圣经的说法，天星坠落之后，世间有了生命，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刚好此时神路过，神觉得有趣，于是神投来了目光……呃，这也是基础教育的一部分，安然你不会真的没有……” ——抱歉，我不光把所有东西都还给老师了，而且老师好像还没有收到。 说起来你们纯白圣经里的这位神明听起来咋这么像是街边看人打牌的一般路过群众…… “咳咳咳！我不是平时一直在练功嘛，这就叫做物我两忘……啊，那边有个商城我们进去看看吧！” 商城的名字颇有特色：红宝石山。 而它的形象也如其名一般，宛若一座悬浮于半空的宝石山，通体散发着酒红色的瑰丽光芒，仔细看去，它还自下而上分作了七层，每一层折射的光芒都略有不同。 所有来到红宝石山的顾客，都要先通过地面上的传送扶梯。 安然下意识地从轮椅上跃下，双手抓稳了轮椅后方的把手，在进入商城之后，还想要购物肯定得关闭光学屏障，要是那时候还坐在轮椅上，那就实在太吉尔怪了好么！ 另外，两人挤一把轮椅还乘电梯…… 那就不是怪的问题，而是安全性要打个问号了。 两人藏在人流中，很快就进入了红宝石山的内部。 “你想要买哪一个？” 大小姐轻灵悦耳的声音钻入耳中，显得格外愉悦轻快，她一只手不停地指来指去：“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 安然不禁噎了噎：“大小姐，我们都还没进哪家店里去，具体的终端型号都没看呢，你就算问我哪一个我也……” “诶？我问的是你想买哪一家店？” “……啊？” …… 第025章 我很有兴趣！ 豪横！ 安然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俩字儿来。 记得前世他网上买手机，往往是评测看上几十个，精挑细选两整天，最后买台智商税……一卡二崩三重启……而现在事实则证明了一件事，智商税这玩意儿对有钱人来说是不存在的。 智商税不坑有钱人！ ——因为直接把店一起买下来就行了（大拇指）。 “大小姐，我就是买个终端而已，够用就好，用不着那么夸张，有钱也不是那么花的……” 安然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着，上六区的商城和下七区似乎也没大不同，除了装潢更加精致典雅，商品的价格更高之外，最典型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商城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了精密调校的仿生铁人。 从外貌到衣着，从言行到态度，任君挑选，完美符合所有种族的兴趣爱好，不会出现一点工作失误。 甚至从理论上说，只要愿意付出代价，连在商城里工作的仿生铁人都可以买回家。 而下七区的很多商城里，则时常能见到上了年纪的兽人大妈，扯着嗓子喇叭狮吼一下午…… “咦，你在说什么呢，不用花钱啊。” 谁料一句话才说完，大小姐又冲他眨眨眼，扮了个调皮的鬼脸，嘿嘿笑道：“这家红宝石山商城就是艾德里克的产业，我在里面还占了点股份的。” “……” 安然的满腔感慨和回忆瞬间就憋死在了肚子里。 他努力思考了足足十秒钟，好不容易才找回思绪：“……就算商城是艾德里克的，商城里的店铺也未必吧？比如说你看这边的几家，它们应该都是极昼集团的……” 莎娜歪了歪脑袋，而后认认真真道：“艾德里克有极昼集团51%的股份……” “好吧，我没话说了。”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可实际上到了最后，安然还是找了台顶配的琉璃七代就算完，毕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在逛街这件事情上的欲望，大概也就比结婚高那么一点点。 作为苍蓝最新款的个人终端之一，琉璃七代不光有着数倍于安然那台老终端的容量，顶配版的处理器理论性能翻倍不止，更是保留了完整的超越模块，可选配三种内置升华芯片，哪怕安然本身没有魔力天赋，只要终端还有足够的储备魔力，就可以用施放出内置的术式来。 事实上最后一条才是安然真正选择琉璃七代的原因。 可选配的升华芯片里就有基础治疗术！ 对于半点魔力也无的安然来说，三次基础治疗术也称得上弥足珍贵。 当然，得加钱。 值得一提的是，从琉璃七代开始，终端的充能模块也需要另行选配。 ——意思就是嗨得加钱。 “一台充能全满的终端，最多可以施放三次法术，虽然不多，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飞跃式的进步了。”握着全新的魔导终端，安然一边转移着数据，一边默默计算它对战力带来的提升。 大型商城内尽管喧嚣，不过和大小姐走在一起，居然有了种意外的宁静。 安然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见后者似乎也在看他，而后又望向周遭，矗立在不远处的巨大广告荧幕上，一名衣着端庄典雅的高挑女子，一头靓丽的金发，手持看着就很重的白金权杖，正在用好听的声音反复宣传反邪教反诈骗，有事尽快向治安署举报云云。 广告最后的署名是纯白教会圣女。 不用说，这些宣传广告也是最近才投放的，为的就是针对逐渐活跃的无眠者。 “虽然宣传的本意是好的没错，但是用真神教会圣女的形象来拍摄，甚至以教会的名义教育民众，遇上情况别躲家里祈祷，而是应该尽早联系治安署……” 把广告片完整地看了一遍，安然嘴角抽了抽：“你们这么宣传，纯白教会真的不会有意见吗？” 大小姐毫不在意地一挥：“放心吧，不会有意见的！” 我怎么觉得是你没有意见呢…… 当然，安然也不会真的把话说出口，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忽然视线定格在一处店铺上：“探秘学会？” 那是一家和周遭环境显得极其格格不入的店铺，在整体风格偏向明亮堂皇的红宝石山商城中，它却到处幽暗一片，即便是大厅和过道中的光芒，也只能照亮它微不足道的一角，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尤其是它的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个开店的…… “探秘学会？” 大小姐也注意到了这家店，她轻轻念了一遍店名，眉毛扬起，神色略显诧异：“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家店，难道是最近才开的……而且装修成这幅样子，他们真的是来做生意的吗？”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大小姐还顺带在暗中叫了保安铁人。 “看起来不像是商铺，反倒更像是某些俱乐部之类，你看，那边还有入会章程，会费缴纳方式的公告。” 临近之后，莎娜眉头就舒展了不少：“如果是俱乐部就不奇怪了，有些俱乐部就喜欢设立在热闹的地方，不求能吸引到新的路人成员，但可以藉此打响自己的名气，扩大影响力，毕竟参加这些俱乐部的人，通常也算得上是小有资产，很多时候不差这点商铺租金。” 安然一听就明白了—— 简而言之，就是花钱搞个旺铺当广告位。 有没有新人加入不要紧，关键在于要看起来牛逼。 “两位，来都已经来了，不进来看看么？” 一个幽幽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出现在二人的身旁：“在这里，你们将会窥见世界真相的一角，获知无人知晓的奥秘，探索最前沿的真理……” 莎娜冷不防地开口道：“你们装修成这幅样子，消防审核过了吗？” “呃……过了。” “这个季度的管理费交了吗？垃圾处理费呢？还有……” “交了交了，我们昨天不是刚交吗？” 声音的主人显然蚌埠住了，满头大汉地从暗处跑了出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大小姐：“这位小姐，敢问您是红宝石山的哪一位管事……” “我不是管事，我就随便问问。” “……” 安然看得眼角抽搐个不停。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大小姐最近好像越来越调皮了…… “您、您不是管事？” 暗处跑出来的是个青年，他再度打量了莎娜几眼，总感觉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没有想起来，只得按捺下发作的冲动，重新露出友好的笑容：“那么，两位有加入探秘学会的打算么？” “你先介绍一下再说。”莎娜摆摆手，笑得阳光灿烂。 “好说好说……我叫列奥纳多，而我们探秘学会的宗旨与追求，在于恢复古典施法者的荣光，很少有人能够意识到，魔导工业影响了世界的平衡……” 还没听青年宣传上几句，大小姐的耳语就传入了安然耳中：“好了，基本不用听了，就是个打着俱乐部名义忽悠人的小团体，古典施法者能有什么荣光？还说魔导工业影响了世界平衡……哼，简直就是最好笑的笑话。” 安然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 在苍蓝的历史中，古典法师和现代术士，并非互相对立的两个物种。 而是在魔导革命的过程中，培育效率低下、复制难度极大、增长缓慢的古典派，渐渐地被现代派淘汰了而已。 就好比他前世上街的时候，忽然来了几个人拉他入伙，声称现代工业化影响了世界的平衡，而他们的毕生追求，就是让人类重回小作坊时代，势必要重现小作坊的荣光…… 那当然是—— 拜拜嘞您！ “当今社会已很少有人知道，古典施法者之所以会没落，不止是因为魔导工业兴起所致，更是因为他们所走的那一条路太可怕，涉及到了世界真相的一角，所以才会被神秘的外力所断绝，最终导致了古典施法者的失势……等等，这位小姐你在干什么？！” “我怀疑你在宣传某种新型邪教，你继续说，我已经录音了，一会儿就把录音转交给治安署……”莎娜扬了扬手中的个人终端。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探秘学会才不是邪教啊！” 真就青天白日活见鬼了。 好不容易来上两个人，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青年列奥纳多一看当时就急了，忙不迭地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其实施法者体系有两条不同的路，其一名为‘秘法之路’，其二则为‘奇迹之路’，现代魔导技术就是前者的产物，但不代表后者没有任何价值！” “你继续说。”莎娜轻轻地哼了一声。 “奇迹之路虽然没落了，但它其实一直都存在，据说每一个人见到的奇迹之路都不同，最终又都指向同一片高原，只要探索奇迹之路就会获得各种‘馈赠’，理论上，哪怕是最低档的馈赠，也足以让人魔力天赋增长一个层次。” “大小姐，稍微等一下。” 莎娜正欲开口呵斥，安然却抬了抬手，眼底似有光芒流淌：“你刚才说……探索奇迹之路的馈赠，能够增长人的魔力天赋？” 青年慌忙颔首：“是、是的。” “那如果是一个几乎没有魔力天赋的普通人呢？” “呃……还没有您说的这种先例，不过，如果能够踏入奇迹之路，就算是普通人，应该也能从馈赠中获益。” “继续说下去。” 安然沉吟：“我很有兴趣。” …… 第026章 秘法之路与奇迹之路 对于青年列奥纳多的话，安然当然是不怎么信的。 每一个人都有一条奇迹之路，探索奇迹之路就会获得馈赠，普通人也有望增长魔力天赋…… 现实又不是游戏，哪来的这么好的事？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稍微当一下听众。 他不是真的信了，也不是真的寄希望于一个店员的推广词，只不过他确实没有半点魔力，而在魔法国度苍蓝，如果有魔力的话行事会方便许多，所以哪怕他确实不信，但机会难得信一信倒也不是不可以。 总而言之，他不是真的信了。 “好吧，那你继续说下去。” 见安然意外地感兴趣，莎娜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她如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紧不慢道：“然后呢？这和你招揽我们加入又有什么关系？” “如两位所见，探秘学会的宗旨正是——探索奥秘。” 青年列奥纳多终于渐渐进入状态，抛开别的不谈，他的话语确实极富感染力：“这个时代，魔导工业兴盛发达到了极点，超越模块和升华芯片的组合，施法彻底成为了一种公式化的行为，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魔法体系在诞生之初，是远古先民为了探索大自然的奥妙，追寻世界的真理……” “魔法皇帝奥拉齐说过，魔法的诞生是为了对抗自然，消除威胁，让凡人种族得以延续……算了，你一个大男人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你继续说就是了。” 再次不小心打断青年的发言后，大小姐张了张嘴，然后干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拿出和安然同款的魔导终端，开始自顾自地网上冲浪去了。 列奥纳多一幅“你再打断我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安然哭笑不得，略一思忖摇头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不妨直说了，你前面铺垫了那么多，那条所谓的奇迹之路在哪里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呗。” “容我多嘴问一句……如果我介意的话？” “……那你再多想想？” “抱歉！！是这样的，由于奇迹之路断绝了太长时间，并非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应到，探秘学会花了很长时间，研究了许多古代典籍，最终制造出来了两台感应增幅装置……” 列奥纳多领着两人深入店铺，来到一处幽静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不少杂乱的管线设备，还有凌乱地摆放了一地的魔法水晶，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放置在房间中央的两台设备。 它们主要分为了两个组成部分：下半截是明显用来躺人的柔软坐垫，而上半部分则呈现出半透明的盆状，与下半部分相接的位置，甚至专门挖了槽，垫了软垫，显然是搁置脖颈的位置。 安然一看登时就乐了。 这俩玩意儿真不是理发店里的洗头池？！ “看不出什么问题。” 仔仔细细端详许久，大小姐又冲着安然摇摇头：“看起来是一种经过改装的冥想引导装置，它的关键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内部记录的‘频率’信号，这种装置有不少，能引导人进入不同的冥想层级。” 安然直至此刻才知道，原来冥想也分为不同层级。 越是深入，效果越好，但也越是不稳定，难以长久维系。 而所谓的冥想引导装置，顾名思义，自然是能引导人更快进入冥想，并维持更久的装置。 另外那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有钱的术士就是比没钱的牛逼.jpg 这玩意儿的售价对于普通人，乃至于出身较低的术士来说，都可谓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并且就算买到了设备还不算完，引导装置使用的信号频率极其复杂，通常被掌握在那些大势力手里，一般人想买要么靠贷款，要么卖身给某个大势力，再要么就只能用几个公共信号。 “小姐果然眼力过人。”青年列奥纳多称赞了一句，“这个特殊的信号频率，是探秘学会在不久之前，才刚从古籍中复原出来的，理论上，它能够将人的精神引导上奇迹之路……” “试试看吧。” 安然想了想就点头了：“反正你也不敢在这里闹幺蛾子。” 莎娜再次细细检查，然后跟着颔首：“也行，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屡次检查其实也只是小心谨慎使然。 早在进入探秘学会之前，她就喊来了十具商城的安保铁人，一旦发生意外，瞬间就能冲进来把列奥纳多突突了，顺带连整个探秘学会的铺面都扬喽。 安然一个翻身在酷似洗头池的装置上躺下，一转头，却看见少女仍坐在轮椅上，碧蓝的眸子眨啊眨，睫毛轻轻翕动几下，精致的面庞上满是楚楚可怜之色：“你……打算让我自己爬下轮椅，然后再爬上去么？” 安然：“……” 不要说是区区爬上去了，你甚至能直接飞上去啊大小姐！ 然而越是和大小姐双目对视，她脸蛋上的委屈就越浓，最后更是泛起了丝丝涟漪，似乎随时会有泪水垂落。 “行了行了……我把你抱上去总行了吧。” “诶嘿~” 莎娜哭腔消失的速度比她轮椅飙车的速度还要快。 不过，大小姐的身躯确实很轻，除了近在咫尺的体温之外，柔软得几乎感觉不到，安然随意一抱就将她放在了装置上，然后又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躺下。 “开始吧，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奇迹之路……究竟有没有奇迹吧。” 最后时刻，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安然的手。 嗡—— 伴随着一阵清晰但不刺耳的嗡鸣，安然只感觉精神渐渐凝聚，整个世界仿佛远去了，万象寂静，唯余一片空廖的死寂，一时间，他不禁有些茫然。 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 好像和他平时试着冥想然后快速睡着也没啥大差别。 到头来，吹得如此神乎其神的奇迹之路，还是救不了他这个无魔之人嘛。 “咦……不对？” 忽然在此时，安然视线的余光注意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一旁。 他的手中，还抓着另一只手。 “大小姐？！” “安……安然？！” 惊呼声骤然响起。 不知多长的沉默过后，安然才龇着牙，看向那个笑吟吟的少女：“大小姐你见多识广，看得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应该是进入冥想状态了吧？难道冥想状态也可以……” 联机么？ 由于这个猜测着实过于离谱，他没能将最后俩字儿吐出口来。 见过打游戏的时候联机的，也听说过宿舍好兄弟联鸡的，还真不知道原来冥想也能联机！ “我……我也不知道啊。” 回过神来的大小姐摇了摇头，神色茫然：“每个人的灵魂都独一无二，即便同为冥想状态，其实也有着微弱的差别，理论上，除非有某种强大的外力干预，否则，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更何况……” “更何况？” “如果是某种强大的外力干预，我们的精神此刻应该出现了部分相容，彼此记忆互相连通，乃至于人格都可能出现共享……”莎娜抿了抿嘴，脸颊上泛起明媚的绯红，“你能感应到我现在的想法么？” “不能。” 安然当即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而且，强大外力干预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大小姐怎么说也是第四级的术士，此前无眠者提前准备了【失乐园】术式，也只是将她困入梦中，而无法直接泯灭她的精神。 要是强行影响其精神，莎娜早就发动本能反击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四面八方是以一片虚无，只有飒飒的风声不断吹拂…… “等等，风声？！” 安然突然间低头望向脚下。 就在他的正下方，赫然是一块无垠的陆地，神秘悠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他和莎娜正处在高速坠落的状态下！ 只不过，由于完全没有体会到失重感，以至于两人直至此刻才注意到。 “呃……那个叫列奥纳多的家伙好像说，每个人的奇迹之路，在经过了漫长的跋涉之后，最终都会指向一个叫奇迹高原的地方……我该不会省略了过程，直接掉到奇迹高原来了吧？” 本该是极其紧急的情况，安然的情绪却反常的平静。 思维高速运转，电光火石间，他试着进入超限状态，可却失败了。 “超限状态需要肉身气血的配合，无法进入超限状态，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精神的状态。” 眼看着下方大地极速逼近，安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小姐，尽管精神状态下我们不会真的死亡，但如果你没有其他办法的话，那要做好准备迎接冲击了——” 即便现在还有千千万万的疑问，行将发生的冲击才是最大危机。 他们此刻坠落的速度，或许还要超过莎娜轮椅飙车！ “呀啊——” 莎娜一声尖叫。 一把泛着金光的轮椅凝聚飞出，在千钧一发之际，载着两人破空飞起。 …… 第027章 墟域，世界之底 对于此时此刻的场景，安然纵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汇聚成了—— ? 虽然早知道大小姐对轮椅飙车情有独钟，可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召唤出一把轮椅…… 而且丫还是会飞的轮椅！ 所以就和轮椅过不去了是吧！？ 在两人缓缓落地之前，安然就忍不住再一次扶额：“大小姐啊，我就不问为什么在精神状态下，你还能召唤出轮椅了，你到底给你的轮椅加了多少功能啊？” “诶？好像也不多啊。” 少女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对先前的紧急迫降意犹未尽。 听闻此言，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常规的魔力护盾，基础治疗术，还有光学屏障、温度调节模块，另外就是小型魔铳两架，还有刚才的急坠缓冲模块了，哦对了，这把轮椅其实是特制的，和现实世界里的不是同一把……” 还好还好，原来只是急坠缓冲，而不是轮椅会飞么？ 安然发现自己居然因为一个忒奇怪的理由而松了一口气。 要是轮椅还会飞那也太奇怪…… “当然了，其实我也想过给轮椅加装飞行模块，但因为规模限制，效果不是特别好，速度甚至不如地面上快，所以我最后还是放弃了……”莎娜指尖轻轻地挠着面颊，咕哝着又补充了一句。 安然：“……” 算了，果然他不该提前松口气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这个地方了。” 他转头望向四周，空气略显冰凉。 此前他们在高空之上，来不及关注地表的情况。 而今放眼望去，这片大地比预想中还要荒凉，到处是嶙峋的怪石，举目破败，一片灰蒙蒙的死寂气息笼罩了万物，倘若抬头望去，则能在苍白的天穹之中，看到七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 远方，还有种种怪异景象时隐时现，似有莫名的生物蛰伏，更有各种明显违反了物理规律的异象，山石倒悬，空间错乱，星光与月影交织，粗大而古老巨构横亘虚空。 “大小姐……你？！” 纵然在落地以后，那把轮椅也没有消失。 少女紧张地原地踱步转了几圈，安然这才惊愕地注意到，此时此刻的她，正如此前身陷【失乐园】时，根本无需轮椅代步，双腿像是完全恢复了，能够与正常人一般行动。 不过他的惊呼才刚出口，就见莎娜噗通一声跌坐回轮椅上，仿佛回到了温馨小家似的，脸蛋上的紧张消散不少：“果然，还是这样子比较习惯……” 安然继续：“……”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话又说回来了，这里就是那家伙奇迹之路么？” 似乎是得到某种奇怪buff加成后，莎娜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她一只手敲着轮椅把手，视线却一直在观察周遭的环境：“完全不像是一条‘隐秘而蜿蜒的道路’嘛……” 至于列奥纳多所说的，探索奇迹之路能得到馈赠…… 两人迅速捡了几块石头回来，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个世界，或许是存在奇迹的。 然而，奇迹之所以会是奇迹，正因为它几乎不会上演，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果然，不该抱多少希望的。” 安然将一块石头捏碎，心境却渐渐地平复了：“即便真的存在增强魔力天赋的手段，那也不是逛商场碰到一家店就能做到的，短时间里，还是继续把重心放在武术的提升上吧。” 诺厄小姐给他的那本拳谱，足够研究不短的时间了。 超限状态本身就还能继续提升，如果继续钻研下去，想来应该还能有更多的收获。 “安然，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莎娜的声音从旁传来，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凝重，忍不住叹道：“那个叫列奥纳多的家伙，不管他和他的同伴是怎么办到的，他们还真是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啊。” “你知道这是哪里了？”安然不免一愣。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我们现在来到的地方，多半是世界的最底层，被称之为‘墟域’的地方。”莎娜抬手一指天穹的一个方向，“看到那一轮月亮了吗？” 安然顺着指尖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诸多交错混乱的景象中，找到了一道明亮的月轮。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这一轮月亮，正是我们平日里见到的‘暗月’，它位于世界之底的‘墟域’，光芒经过了不知多少层映射，最终才投射在了夜空之中，形成了双月同照的景象。” “世界之底？墟域？等等等等……你说的每个词我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好吧用不着连起来，大小姐，你这一句话里面，我几乎所有的词都听不懂啊！” 有那么一个瞬间，安然险些被一连串的新名词砸晕。 这特么……都啥跟啥？！ 想当初，在确认自己确实穿越之后，他一度费了不小的力气，才逐步熟悉了全新的世界。 结果现在听莎娜话中的意思，他怕不是还得再校准一次世界观…… “哦对，你对这些事情还不了解，毕竟这些信息是要花钱的。” 莎娜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斟酌片刻才解释道：“简单来说，整个世界分为好几个界层，我们生活在最表层的物质世界，越是向下，世界就越是趋向于抽象概念，术士平日里的冥想，本质上就是精神进入更深的界层——当然，一般的术士顶多深入一两层，要想更进一步，就得依靠之前的引导装置了。” ——简而言之，得加钱。 再一次得出同样结论的安然，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沉重。 “当然了，对于第一第二级，乃至于大部分第三级的术士而言，里层世界的事与都市传闻无异，几乎没有去关心的必要。”大小姐的语气轻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停顿少顷，方才继续说道，“而当来到世界的最底层时，情况又会稍微发生一些变化。” 安然顺着她的目光再度望向这片古怪的天地。 苍白而死寂，万物破碎，支离倒错，呈现出超越常人理解的诡异状态。 “在这里，虚与实并存，但界限变得极为模糊。” “通常而言，就算是第四级巅峰的术士，再加上最好的引导装置，也很难穿过诸多界层抵达此处。” “这里就是世界的底层——” “墟域，万象归墟之地。” 大小姐长长地呼了口气，做出了最后的补充：“同时，你所能见到的绝大多数‘古代遗迹’，包括艾德里克的【十弦座】在内，也同样是出自于墟域。” 安然的心头猛地一震。 有着无比恐怖伟力的古代遗迹，也同样是出自于墟域？ “那也就是说……”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莎娜先前为何会发出感慨，“这个探秘学会的人，很可能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引导频率，能轻易让人抵达世界的底层？” “没错，所以我才说他们很可能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即便是苍蓝的五大，要前往墟域也相当不容易，何况是如我们这般，随便一躺就进来了？” “此事确实事关重大，那我们是不是尽快返回……” “为什么要尽快返回？” 谁料莎娜把胸一挺，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一挥，嘴角微微扬起，明媚灿烂的笑容过后，说出了一句让安然眼皮乱跳的话：“来都已经来了……” “……啊？”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到墟域，刚才那些只是我的推断，不一定完全符合真实情况，可既然我们意外闯进来了，那就别管什么奇迹之路的事了，在精神回归前好好探索才是正道！” 大小姐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直接抄住安然的手臂：“走，对于墟域我可比你熟悉多了，我先带你到处逛逛——” 轰—— 金色飞贼轮椅化作流光，疾驰于苍凉的大地之上！ “大小姐容我多问一句，你说的熟悉……” 安然扶着额头，一脸蛋疼之色：“是我想的那种熟悉么？” “放心吧，我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家里关于墟域的书我可看过不少！” “行了行了，你认真驾驶……不要分心。” 安然也不得不承认，墟域是个诡异而又神奇的地方。 若不是他无法进入超限状态，只凭一双眼睛去分辨，或许根本无法确信自己是精神状态。 更不要提—— “大小姐，小心前面！有墙！有墙啊！要撞了！” 也许是很少有机会飙车的缘故，几乎没过多久，大小姐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面对远方撞来的巨大断壁残垣，不知何人制造的金属巨构足有数百米高，投射下摄人心魂的压迫力，然而莎娜却依旧全力疾驰，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不用担心，我有专业驾照的！” “你到底是怎么考出那种东西的……” 嘭！！ 两人全速撞上了那金属巨墙。 噼里啪啦—— 他们好似撞破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落入了一方未知的空间中。 四面八方，幽幽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是入侵者！” 一个充满愤怒的声音回响：“他们打断了圣祭，抓住他们——” …… 第028章 开创新时代 平心而论。 眼前是一片宽阔无尽的广袤大地。 地辣么宽，路辣么长…… 大小姐会带着他飙车，安然完全属于见怪不怪了。 因为是莎娜·艾德里克.jpg 就算是迎面对着一道铜墙铁壁撞过去，那多半也是某种肉眼难以分辨的虚像，他这个普通人看不穿，大小姐可是第四级的强大术士——一如此前飙车进华亭座的时候一样。 可无论如何安然也没有料想到（大概率莎娜也没有想到），在撞上那金属擎天巨构之后，两人并未像预想中那样一穿而过，反倒是落入了一片神秘空间，更有许多人在这里举行大型集会！ 圣祭。 一个光是一听就能让人眼前一黑的名字。 安然忍不住叹息一声：“大小姐，你以后千万不要说‘放心吧’三个字了。你们艾德里克家的放心……真的让人放心不下啊。” 莎娜缩了缩脖子，乖巧了不少：“放心吧……” “不要再说那三个字了！我的ptsd要发作了！”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错愕与混乱之后，接二连三的怒吼声响起。 “圣祭中断！” “与我主的联系暂时断开了！” “该死的，他们夺走了一部分圣物！” 而在同一时间。 感受到危机的安然竭尽所能，勉强将周遭环境收于眼底。 视野中萦绕着一层迷离的光辉，让入目所及的事物都显得有些虚幻，可真正让安然心头的一沉的，还要数一道道环绕在他们周围的身影。 他们皆都戴着笑脸面具，穿着一身白袍，胸前有着古怪的纹路。 更令人悚然的是，他们白袍之下看不到双足，只有缕缕幽光逸散，不知飘向何方，他们好似没有任何重量一般，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中。 “一群鬼魂在举行祭祀？好家伙，我们到底掉到什么地方来了？”安然看得眼角一阵乱跳。 墟域乃是世界的底层，真实与虚幻交错，万物归终的废墟之地。 也就是说…… 一群鬼魂在坟头蹦迪？ 面对两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一个个白袍人宛若充气般鼓胀起来，幽光闪烁之间，明明没有魔力波动散发，可他们一扬手，却有奇异的纹理在虚空中交织，一张白色大网就那样从天而降，转瞬就要将安然二人覆盖！ “是入侵者！抓住他们！！” “大小姐，这些家伙来者不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那好，安然你抓紧了！” 在前所未有的危急关头，安然和莎娜的意见空前一致。 极昼集团最尖端技术研制的金色飞贼轮椅promax款，猛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其上的魔力管线逐一点亮，每一个模块都注入了最大限度的魔力。 嘶啦—— 伴随着一连串火花在空中闪烁迸发，白色大网在撞击下撕裂开一道豁口，可以看到豁口之外，几个白袍人在惊怒的高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这么多人联手施展的【梦网编织】居然直接被人撞开了？！ 还不等他们进一步反应过来，一只略显小巧的拳头便在眼中极速放大。 嘭！！ 白袍人看起来脚不沾地轻飘飘的，身躯倒是有着切实的重量，一个高大的白袍人被安然一拳砸飞出去，撞翻了几位同伴，同时，也为金色飞贼的疾驰扫平了道路。 “干得好，我们走！”莎娜惊喜地低呼一声。 在她全力操控金色飞贼的时候，再想对付四面涌来的敌人便力有未逮。 尽管金色飞贼内置了魔力护盾，可若是遭遇过大的颠簸，依然有着不幸翻车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为她提前扫清“障碍”，顿时显得尤为重要了。 白袍人还在不断地涌来，他们的手段颇为奇异，大部分没有多少魔力波动，威力则丝毫不减，更神奇的是，他们的身躯亦介于虚与实之间，在被安然砸飞了一串之后，一个个转换了形态，让安然的蓄势一击落在了空处。 “所以说，我们究竟跑来了哪里，这帮白袍人又是谁？” 安然和莎娜穿梭在一条极其宽阔的走廊中，这片建筑不知建造于哪个年代，也不知是何人建造，以银灰色神秘金属为主材，照明系统显然没有正常工作，深沉的昏暗充塞了大半的通道。 对于安然的疑问，大小姐比他还要茫然。 墟域，位于世界的最底层，常人想要抵达此地，都可谓千难万难。 如此也就意味着，除却苍蓝五大财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势力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在墟域中建立起驻地。 ——据她所知，那些白袍人不属于五大的任何一方。 “启动紧急拦截，不能让目标逃脱——” 后方传来一声怒喝。 吱呀—— 但见前方的去路上，忽然有形似防火墙的庞大结构转动，瞬间到位，就那样截断了二人的去路。 所幸，金色飞贼的紧急制动及时发挥了作用，才让两人没有当场车祸如挂画。 “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这片建筑？！”安然大感不妙。 “你们逃得了吗？” 安然和莎娜脸色沉凝，不疾不徐地转身，看向远远追来的白袍人们。 为首的高大白袍人速度最快，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白袍迎风见长，化作一道猎猎作响的白幕，将仅剩的去路完全堵死。 安然想了想还是咳嗽一声，认认真真道：“这位白人……哦不，这位朋友，其实，我们可以有话好好说。你看，我们只是意外闯入你们所在的地方，甚至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有什么要求，大可以先向我们提出来。” “你们是……意外闯入？” 巴勃罗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二位不速之客。 从他此时此刻的视角看去，突然闯入的两人笼罩在一层朦胧的辉光下，无论何时，都仿佛相隔了一整个世界似的，令人难以看清他们的真容。 还有那金光灿灿的代步工具又是什么？ 他看不清晰，只能勉强看到是两个人合乘一辆。 术士在墟域中遮掩真容乃是常识。 不过从闯入后的慌不择路的反应来看，这两人应该确实是无意闯入的。 倘若是在平时，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巴勃罗都绝无可能去考虑，无眠者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何况作为快要晋升主教的深潜神官，他自然有耐心和手段把人慢慢料理了。 ——唯独现在不同。 现在是“圣祭”期间。 最近一段时间，无眠者在卡南折损了相当数量的资深教徒，甚至还损失了一位深潜神官，其心智体被治安署捕获，至今生死未知，如此损失，唯有举行一场圣祭才能够快速弥补。 而他正是这一场圣祭的主祭者。 只要完成了圣祭，得到主赐下的圣物，无眠者不仅能补足十三位深潜神官，而他也能再进一步，想来晋升主教已是指日可待。 在不久的将来，他必然能够建功立业，见证伟业，开创无眠者的新时代！ 一旦拖得太久，与主的联系无法重新建立，那样也就意味着，这场圣祭彻底失败。 “先取回主赐予的圣物。” 思及至此，巴勃罗向后方摆了摆手，示意追来的教徒们稍安勿躁，以特殊的秘密手段示意：“取得圣物之后，再将他们解决掉。” 他重新看向安然与莎娜。 后者也在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既然如此，交出你们得到的圣物。”巴勃罗一字一顿，声音不容置疑。 “呃……什么圣物？” 在对话期间，安然也在试着寻找突破口。 奈何他试着在身后的墙壁上按了一下，却半点印迹也没能留下，尽管没有超限状态的加持，可即便是有，结果恐怕也不会相差太多——除了他们闯入的那个位置外，这处疑似古代遗迹的巨大建筑，其结构根本不是他能够破坏的！ “无需装模作样，圣物就在你们身上。” 巴勃罗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动，平平淡淡道：“圣物只对我们有用，对你们没有任何用处，现在交出来，我可以做主放你们离去。” 可我真不知道什么圣物啊！ 安然扭头看了莎娜一眼，发现大小姐也在冲他摇头。 “没听说过。”他看懂了莎娜的唇语。 “你能说说那个圣物长什么样么？如果我们能找出来，随时随地都可以交给你们。”安然摇了摇头，试图露出一幅纯良无害的表情。 “你们……” 巴勃罗正要开口，远处一位无眠者教徒忽地浑身一震，随即翻手取出一块罗盘来。 他向罗盘上扫了几眼，面露不敢置信之色，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大人，不能放他们跑！他们中有艾德里克的人——” “嗯？” 巴勃罗面具后的神色陡然沉了下来：“你们是……艾德里克的人？是你们杀了曼德尔？” 安然的眼皮微微一跳，不过下一瞬，他就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高大白袍人的话外之意！ “你们是……无眠者？” 白袍人巴勃罗身躯一震，让安然心中顿时有了底。 他是当真没有想到，意外和大小姐一道抵达墟域也就算了，随便撞进一处神秘建筑，里面居然是无眠者教徒在集会！ “既然你们是艾德里克的人……”巴勃罗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森然。 “说起来我刚刚才发现……” 安然也眯了眯眼睛，一只手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你们好像……不是很强的样子啊？” 巴勃罗扬眉：“嗯？” “既然是无眠者，那直接创过去就行！” 轰嗡—— 金色飞贼轮椅promax款，百公里加速只需0.4秒！ …… 第029章 遭了安然 最初的时候，安然二人的确被追得一阵鸡飞狗跳。 只是在被金属墙壁挡住了去路，以至于不得不直面那些白袍人时，安然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的真正力量……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而莎娜即便在墟域中，也依然是货真价实的第四级术士！ 尤其是在对方突然间自爆家门，显露无眠者的身份以后，那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感，基本上，也就跌得和大小姐的胸围差不多了。 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也和没有差不多。 原来是无眠者啊，我还以为撞鬼了呢.jpg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金色飞贼的护盾荡漾着微光，直接从巴勃罗脸上辗轧过去，随即，又瞬息串烧了六七位无眠者小伙伴。 巴勃罗凭借新晋第四级的实力，即便反复遭到碾压也能维持住生机，而其他在场的无眠者教徒，被全力加速的金色飞贼创个正着，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件件白袍接二连三地炸开，白袍之下显露的并非是有形之躯，连精神体都算不上，那是一团团七彩的光芒，勉强可以看得出些许人形。 白袍与其说是衣物，倒更像是某种容器。 作为容器的白袍破裂后，其中盛放的光团便不受控制地溃散，好似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化作璀璨的流光冲天而起，那一幕，宛若大地在向天穹倾泻流星光雨！ 在最后消散的关头，他们的苦痛奇迹般消失了。 只剩下无尽的欢愉和雀跃充塞灵魂，即便他们早已连灵魂也算不上，可在这一刻，诸多无眠者仿佛见到了他们的主，见证了永恒的降临。 七彩光雨穿过金属建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帮无眠者教徒……到底把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 哪怕早已知晓无眠者的诡异，望见眼前天降光雨似的一幕时，安然二人依旧感到深深的惊悚。 无论怎么看，这帮无眠者的存在形式，根本连人都算不上了。 他们化作光雨，是真的死去了么？ “二十年前，无眠者教徒集体殉教，但并未真正死去，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二十年来，始终徘徊注视着卡南。” 艾德里克家主的一句话，蓦然跃入安然脑海，让他一双眸子都眯了起来：“这些家伙该不会就是当初殉教的无眠者吧？依照大小姐的说法，能进入墟域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们要是躲在墟域里，确实有可能一直藏到今天。” 以墟域的混乱程度，时空倒错，刻意躲藏之下，恐怕圣域来了都难找！ “还好，这些无眠者身处墟域时，似乎没有了现实里的诡异手段，这样一来，光靠金色飞贼撞过去，就足以解决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了。” 既然路被堵了，那就掉个头，创回去！ 创出一个朗朗乾坤！ “回来了！” 终于，两人再次回到最初那片空间，这里部分无眠者未曾离去，四周燃烧着幽幽的火光，映照出许多虚幻的气泡，光怪陆离，宛若一个又一个梦境。 他们在圣祭现场准备多时，为的就是防止不速之客杀个回马枪。 一名无眠者教徒白袍鼓荡，声音中洋溢着惊喜：“果然我的预判没有错，你们能够一击抢到主赐下的圣物，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截杀？这处遗迹只有两个出口，那边出不去，你们终究还会回到这里！” “而现在……梦网展开！” 虚空之中，金色大网蔓延，早已等待多时。 那不是常规以魔力驱动的法术，而是在精神层面突然爆发，网罗一切灵魂，要将安然二人拖入无形的梦境。 “这种感觉是……失乐园！？” 安然的心脏骤然提了起来，感受到空前的不安。 此前即便是面对那位深潜神官，他也没有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悚然。 “不对……我好像忽略了什么……我知道了！” 当初那个中年男人就曾说过。 失乐园，属于一个伟大梦境的一角。 在现实中打开失乐园其实需要颇为复杂的准备，当初要不是为了拿下达到了第四级的莎娜·艾德里克，那个中年男人恐怕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动用。 然而在墟域之中，真实和虚幻的边界模糊了，打开失乐园的难度骤降。 “这股威胁不是来自于无眠者，而是源于他们的背后，他们信仰的那尊邪神！” 安然陡然意识到了恐怖的源头。 永恒的守望者，梦境之主，深境漫游者…… 想当初，艾德里克家主提及无眠者信仰的邪神时，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将其尊名告知安然。 偏偏此时此刻，在安然思及那一连串的尊号之时，思绪竟是忽然间失去了控制，受到冥冥中的牵引，哪怕他不曾听闻，不曾见证，可依旧要念出那个伟大的尊名！ 须知…… 这里是墟域，真实与虚幻交错之地。 那样也就意味着，一旦失乐园完全打开，他和那尊邪神之间的距离，将会变得无比接近。 说不定那尊邪神此刻就在某处，默默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待他真的念出那个尊名，必定会与祂建立联系，届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必须要立即阻止那家伙，不能让他打开失乐园！”安然暗暗警觉。 “安然，小心了，我要解锁引擎的限速模块了，不然可能冲不出去。” 身旁少女仍在全力操控轮椅疾驰，因而并未注意到电光火石间，安然遭遇了一场堪称必死的危机！ “如果大小姐遇上意外，可以由你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用你那罕见的魅魔血脉。” 也就是在此时。 诺厄小姐的叮嘱回响在安然耳畔。 安然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希望没有人看到。” 少年的发丝间，随之染上了银芒。 正在此时，拦路的无眠者忽然间注意到，其中一个入侵者身上泛起银芒，一种梦幻而旖旎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他不由自主的微微愣神。 原本两个入侵者的真容隐藏在辉光之下，无法看清。 偏偏在银芒漫起的刹那，他的心神一阵恍惚，像是跨过了世间万象的阻隔，穿透了真实与虚幻的交界，看到一个银发少女立在远方，秀发飞扬，正冲着他轻轻摇手，笑得令时空失色。 “我……” 文森特的精神不由恍惚，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顷刻充塞了他的心头。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那样的梦想。 努力工作，存上一笔钱，娶心爱的女孩为妻…… 只不过，他的梦想始终存在着一个小小的漏洞：至今为止，文森特都未曾遇到过能令他心动的异性。 好在现在，他看到了。 他甚至看到了少女在向他伸手，挥舞着白皙的小手，柔声呼唤着，让他放弃一切同她私奔，寻找一个无人之地，隐居生活，繁衍后代…… 嘭！ 那只白皙的手在视野中放大，狠狠砸在了文森特的面孔上！ 咔嚓—— 虚空中有破碎声传来。 【失乐园】的开启戛然而止。 关键时刻，安然即将暴走的思绪猛然停止，最终没有将那个尊名念出。 “还好起效了。”安然松了口气，“超限状态涉及到肌肉和气血，难以在墟域中动用，不过现在看起来，魅魔血脉的力量，还不仅仅源自于肉体……不对，我又不是魅魔血脉！” 轰隆—— 也就是这一瞬间。 金色飞贼一声巨响，限速模块解除，载着安然与莎娜化作残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拜拜嘞您！” …… 足足一分钟后，重整旗鼓的巴勃罗姗姗来迟，脸色难看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如果早已失去了肉身的他，现在还有能被称之为“脸”的器官的话。 “艾德里克……又是这些蠢货……一帮守着宝山却不知利用的蠢货……” 巴勃罗用力地呼出一口气，身躯不住地颤抖着，可他还是强自转过身来，直面两位不速之客留下的烂摊子。 经过金色飞贼的反复碾压，此地的不少设施设备遭到破坏，驻留的同胞减员近双十之数，还有十多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需要返回失乐园中休养生息。 然而，损坏的设备可以重新投放，减少的成员还能够增补。 真正的问题在于—— 圣物，被夺走了。 圣物是主赐下的奇异物质，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奥妙，每一粒都极其珍贵，唯有十三位深潜神官及更高层的主教，才会在第一次晋升时被赐予圣物。 而一旦融合了圣物，便意味着他有了不死的特性，更能聆听到主的谕令，成为大业的执行者之一。 简而言之。 出大问题了。 “放出一些成熟的梦境魔物吧，必须要把那两个家伙抓回来。” 巴勃罗目露凌厉之色，一字一顿道：“在大业降临尘世，一切变得不可挽回之前。” 不过就在此时，他注意到旁边一位倒地不起的同胞，身躯时不时地颤抖几下，似在忍受着某种可怕的痛楚。 “文森特，你是受伤了么？” “不……” 文森特语气深沉无比：“我恋爱了。” 巴勃罗：“？” …… 第030章 又遭了安然 另一边。 安然与莎娜飞驰许久，穿过了不知多少片错乱时空，直到无眠者的气息完全消失，两人才小心翼翼地放慢了速度，又寻了一处无人的废墟，准备调整状态脱离墟域。 在墟域中撞见了一群无眠者，还在举行所谓的圣祭，显然是有着惊人的图谋。 因而此刻，他们最理智的选择唯有一个—— 尽快找治安署举报。 对付无眠者这等邪教徒，治安署才是真正的专家。 “安然，最后拦路的那个人，他好像突然间走神了……” 再度回忆起先前的惊险经历，大小姐终于从一幕幕画面中捕捉到异常，不由自主后怕的同时，她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安然：“难道是你……影响了他的神智么？” 安然想也不想地用力摇头：“没有，肯定是大小姐你看错了！” 莎娜却是一副不愿放弃的模样，咬着手指继续思索：“我可是第四级的术士，放在古代可以称呼为大法师了，我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哦对了，我还看到你头发也变成银色了！” 她满脸恍然大悟之色：“安然，你用了魅魔的魅惑对吧！” “没有！你搞错了！” “大小姐你再继续回忆看看，我那个时候是不是抬起了一只手了？那其实是一种特殊的拳法，我前不久刚刚练成，都还没来得及实战过。” “通过拳速剧烈的变化给对手造成心灵压迫，从而进一步干扰对方的神智！” 安然当时就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开什么苍蓝玩笑，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承认的！ “唔……你说的好像也没错。” 大小姐一边恢复着魔力，一边颔首沉思道：“不过，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干扰人神智的拳法嘛？” 安然直接就盖棺定论，一脸理所应当道：“当然有！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好比古代遗迹的力量往往难以理解，那么存在惑人心智的拳法又有什么奇怪的？” “可我总感觉你好像在隐藏着什么……” 大小姐叉着腰，一脸狐疑地盯着安然。 她正欲再说什么，神情忽地动了动，在轮椅的坐垫下摸索几下，最终，摸出一块七彩的晶石，一脸懵逼之色：“这东西什么时候跑来我身上的？” 被托在手心里的是一块奇异的晶石，表面流转着七彩的光芒，犹如潮水起伏，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它的正面，就仿佛它的形态永恒的固定在了时空中！ 安然看得啧啧称奇，心头微微一动：“那帮无眠者说的圣物……会不会就是这玩意儿？” 他一开始只当所谓的圣物，纯粹是无眠者要追杀他们的理由。 现在看来…… 他们真的在无意闯入的时候，把对无眠者颇为重要的“圣物”截胡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 经安然一说，大小姐看向七彩晶石的眼神也不太对劲了：“如果站在无眠者的角度来看，突然冒出来两个不速之客，打断了精心准备的祭祀，夺走了至关重要的圣物，一个劲的装傻不说，还大打出手干掉他们不少人……我要是无眠者的话，怕不是早就内心崩溃，又哭又闹了。” “听起来还真就很委屈，不愧是专业背黑锅的……”安然也忍不住龇了龇牙，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大小姐你应该换个角度去想，无眠者是谁？官方认证的邪神教派！” “他们聚集在一起暗搓搓地联系自家邪神，如果不是为了搞破坏，难道还是为了创造美好新世界吗？” “我们破坏他们的行动，那应该叫做为民除害！如果登上《真理报》的话，完全可以荣获一枚好市民奖章！” 莎娜一下就被说服了。 两人瞬间达成了一致：总而言之，都是无眠者的错！ “那么这所谓的圣物到底是什么？” 莎娜再度低头看向手中晶石，面露踟蹰之色：“它能被带到现实中去吗？不对，它虽然现在看起来全无威胁，但毕竟是邪神教派的圣物，谁知道进入现实会有什么威胁……” 扔掉吧，怕被无眠者重新捡回去。 带回现实吧，担心造成不可控的污染，最终形成可怕的灾害。 至于就地摧毁…… 万一直接炸了怎么办？ “如果墟域能联系其他人就好了，可惜要不得。”大小姐抬起手又放下，另一只手捋了捋发丝，满脸无奈，“墟域的面积可能比苍蓝还大，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研发出任何有效手段，能在墟域中有效的联系现界。” “等等……” 安然正欲说些什么，左眼没由来地剧烈刺痛。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许多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突兀地浮现在脑海中：“原主的记忆怎么在这种时候冒出来了？” 下一瞬。 安然忽然间露出惊容。 在属于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里，他分明看到了另一颗七彩的晶石，被原主抓在了手心里，氤氲着如梦似幻的光彩，即便隔着一层近乎黯淡的时空，依旧有不朽的光辉照耀而至。 时空变幻，它自永恒。 “原主不光和无眠者打过交道，甚至还亲眼见过‘圣物’？！” 很快，左眼的刺痛消退，安然抿了抿嘴，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又一次看向大小姐手中的晶石，他迟疑纠结再三，还是开了口：“大小姐，我可能知道圣物的正确使用方式。” 莎娜一听也来了精神，不过她没有显露出喜色，眼帘半垂，神色凝重依旧：“安然，你怎么会知道无眠者圣物的使用方式？而且，邪神教派的东西是可以随便用的吗？” “大小姐你忘了？我可是被无眠者打上过必杀印记的人啊。” 安然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直让人一阵目眩神迷：“至于所谓的圣物，它确实无法轻易带到现实世界，一带过去就会消散，但它却出奇地不存在邪神污染，更重要的是……” 他停顿片刻，吐出几个让少女心脏骤停的字来。 “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放逐日’诅咒。” 话音还未落下之前，莎娜·艾德里克就已瞳孔一缩，呼吸近乎凝滞：“安然，你刚才说什么？” 良久，她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无眠者的圣物，有可能消除放逐日诅咒。” 安然一个深呼吸，再度搜寻原主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一些残破的画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以前好像接触过这种晶石，正因如此，我才会被无眠者打上必杀标记。而你之所以在我身边时，诅咒会受到一定压制，很可能也是同样的原因。” 一番话说完，他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地盯着少女，看着她那双碧蓝的眸子，如要看进她的心底。 “理智告诉我，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 大小姐原地转了好几圈，眼神迅速从茫然变得坚定：“艾德里克都研制不出的技术，按说无眠者就更没有可能了，这么多年来，我也早已习惯了失望，早已不再抱任何希望。” 她直视着安然，唇瓣轻启：“可既然是你说的……我愿意相信你。” “那就向其中注入魔力，速度不要太快，不要破坏了圣物的结构。” 安然没有在这种时候多说，而是竭尽所能翻查原主的记忆碎片，尽管这么做会导致严重的头疼，然而这种时候，他也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另外，时刻注意任何意外变化。” 尽管绑定一位大小姐在身边，听起来很旖旎美好。 可是说到底，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好。” 莎娜冲着安然点点头，目光落回手中的七彩晶石上，她运转自身力量，徐徐地注入晶石，奇异的一幕随之出现了。 在得到她的魔力灌注后，七彩晶石缓缓融化，变得如同一团七彩的液体，梦幻而奇异，就像是一口映照了古今未来的井，透过水面，能够看到无尽岁月前的画面。 越来越强烈的光芒腾起，将大小姐的身躯完全吞没。 “原主的记忆碎片就只能找到这么多了……” 安然提起了全面警惕，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他肯定会第一时间中断，带着莎娜返回现实世界。 好在原主的记忆起码还是靠谱的，在安然的感知中，莎娜的状态一直很稳定，将笼罩在她周身的七彩光芒一点点吸收，而不曾出现半点异状。 “话又说回来了，从刚才找到的那些记忆碎片来看，原主似乎不止是‘接触过’圣物那么简单，他甚至还有如何吸收圣物的记忆！” 多多少少松了口气的安然，转瞬间又再一次拧起了眉毛。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原以为只是一个遭了无眠者的倒霉蛋，可眼下浮现的记忆碎片却告诉他，原主当初死亡的真相，可能远不像他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要是他从记忆碎片中推断出的信息为真，那可就不是安然遭了无眠者，而是无眠者连续遭了两次安然，且两次都被顺走了极其重要的圣物…… “那么记忆碎片中的圣物，会不会也已经被‘我’吸收了？” …… 第031章 遭了治安署 “文森特，你在搞什么鬼？！” 无名遗迹。 重新聚集起来的无眠者教徒们忙忙碌碌，收拾着两位不速之客带来的烂摊子。 圣祭中断，圣物遗失，教徒折损…… 一连串的破事凑在一起，哪怕早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肉体凡胎，可巴勃罗还是难免一阵上火。 要是圣物找不回来，那他罪责可就大了去了！ 偏偏在何其关键的时刻，整个驻地的所有同胞都忙得团团转，却还是有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像个呆子一样嘿嘿傻笑，半天都没有做一点事，气得巴勃罗的白袍都跟着鼓荡了起来。 这个蠢货难道不明白大业的重要性？ “啊，是巴勃罗阁下。” 注意到居高临下望向自己巴勃罗，文森特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好久不见。” 巴勃罗差点当场动手打人。 “混账东西！大业即将临近，你却在这里浪费时光！”他一把将文森特从地面上拽起，面具后闪烁着凌厉的心智火焰，“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你为何要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同胞？！” 巴勃罗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此时依然是怒意勃发：“你可曾忘了当初的愿景，是否忘了所有同胞的梦想？大业降临之前，我们一分钟也不可浪费，大业铸成之后，我们将会有永恒的时光——” “我……我当然没有忘。” 文森特张了张嘴，面对一位深潜神官的怒火，他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可他仍然记得当初的那一幕。 故乡小镇的后山发现了一条惊人的魔法水晶矿脉，有不止一家超级大企业注意到了矿物的价值，一个个皆都踌躇满志想要将矿脉拿下。 那个时候的文森特还很年轻，才毕业不久，刚好就入职了其中一家企业。 满心以为故乡能借着这个机会走入总公司视野，甚至进一步摆脱贫困现状，他几乎是用十二万分激动的心情，整理好了一切关于故乡的资料，交由公司的审议会进行审理。 七天后。 审议会得出了最终的结果。 小镇改造计划的成本过于高昂，故而放弃。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 “放弃”的真正含义是—— 他们在故乡小镇人为制造了一场天灾。 超过半数居民身亡在那场灾难下，至于剩下的人，也因为生存环境变得恶劣，而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 等文森特得到消息赶回故乡小镇时，看到的只有满目疮痍的废墟，还有刚刚赶到不久的开采队伍，抢先占据了矿脉的开采权。 昔日熟悉的一切，化作染血的画卷，至今烙印在脑海中。 “我只是想要让日子过得更好而已。” 过去的记忆终究是过去了，化身为心智体状态已有二十多年，回首再望从前的一切时，就像是在旁观一场黑白的电影，虽有感慨，却无法真正激起他心神的波澜。 文森特深吸一口气起身，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然而眼前一花，一个俏丽纤细的银发少女形象，就那样跃入了眼帘。 他当时就是一个心神激荡波澜起伏。 “她打了我，她心里有我……”文森特忍不住呢喃。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是心智体被打散了吧？” 巴勃罗大手一挥，直接就把文森特赶一边去了：“既然你没有忘记初衷，那就不要站在这里发傻，夺回圣物是一方面，另外，也要做好为神座降临的准备。” “好的银小姐，啊不……好的，巴勃罗阁下。” “银小姐？” 看着文森特远去的背影，巴勃罗不禁眯了眯眼睛：“谁？” 他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将一切杂绪甩出了思维。 “除了继续追踪圣物下落之外，恐怕还得尽快离开了，这处驻地已经不再秘密，停留得越久，被找上门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忽然在此时。 外边猛地传来一声高喝。 “无眠者的崽子们，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什么，来得这么快？！” 巴勃罗无比错愕地转身。 然而，入眼所见的却是一道黑色风衣的身影。 那道身影挥手，洒下一片刺目的雷光。 “雷亟斩——” …… 另一边。 当所有七彩光芒尽数消失时，安然张目望去，只见轮椅上的少女侧着身子，秀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似乎也在暗中观察着他，她左眼中有七彩的氤氲流淌，更添一份梦幻般的神采。 “怎么样，你有什么感觉？”安然紧张问道。 让堂堂艾德里克大小姐吸收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一旦出现任何意外，那他可是要负责任的！ 大小姐冲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把脖子一歪，整个人往后一躺：“啊我死了——” “……大小姐，你演技好差。” “略略略~要你管！” “那接下来是该返回了么？” “嗯……我们一起回去。” …… 安然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所见，仍是“探秘学会”的房间，安然下意识的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却不是大小姐，而是列奥纳多充满了忐忑的面孔：“你……你们回来了？怎么样？你们踏上传说中的奇迹之路了吗？” “我们——” 安然想了想，故意拖长了尾音，果不其然，列奥纳多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脸上的惊喜更浓烈了：“莫非你们真的成功了？！太好了——” 安然这才把后半句话补完：“很可惜，并没有。” 列奥纳多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安然怀疑他说不定会当场哭出来。 早在返回之前，大小姐就和他对好了口径。 没有所谓的奇迹之路，至少他们二人确实没有见到，这件事还是要告知列奥纳多的，而关于墟域中的神奇经历，两人就选择了隐瞒了下来。 “不过……”回想起之前的神奇经历，他摇摇头道，“我们也确实见到了奇迹。” “让我……让我试一下就知道了！” 莎娜早已经按捺不住，她以魔力搬运身躯落在金色飞贼上，唰地变作一道残影消失无踪，不久之后，她又一脸兴奋地出现在门口：“安然，你猜猜看？” “你现在可以跑多远了？” “将近一公里！” 心绪的剧烈起伏，连带着魔力特一同波动，扬起了大小姐的发丝，她忍不住张开双臂，笑语中遮掩不住的激动：“在这个距离上，我基本可以自由活动了！而且，我还可以感觉到，这个距离在一点点增加！” “哦，效果这么好？”安然的眼眸登时一亮，“一颗的效果就那么好了，要是能再搞到一颗……” 由于还有列昂纳多这么个外人在场，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而未将那个惊世骇俗的念头道出。 ——是不是可以再去找无眠者“要”一点圣物？ “哦对了，列奥纳多，麻烦你一个事儿。” 莎娜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出一张薄薄的卡片，一边将其贴在额头上，一边向哭丧着脸的列奥纳多道：“你这里有无人机么？有的话我们借用一台。” “有有有，请稍等。” 列奥纳多跑去取无人机了，安然则是面露恍然道：“大小姐，你难道是打算要……” 少女笑得明媚如秋月，而后，她收敛了笑意，胸脯微挺，发出“fufu”的轻哼。 “我要匿名举报他们。” 不久之后。 一架无人机自红宝石山商城飞出，很快进入公共网道，融入了连绵不绝的机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在上六区，每分每秒都有数不清的无人机，运行在既定的网道之中，日复一日，坚定而默默无闻地维持着上六区的物流运转。 最终，这架无人机降落在一座以灰黑色为主色调的建筑前，在经过了安全扫描后，噗的留下一枚密文卡片，随即便回归网道消失在了天际。 灰黑色建筑庄严肃穆，正是卡南城的治安署。 按照治安署定下的规则，每日都会有专人检索投递来的信笺，初步筛选掉垃圾信息后，再将剩下的信笺按重要性分类，最后呈交给更上一级的长官。 “总算快下班了，我都一个多月没休假了。” 摩西叹了一口气，满脸菜色，只感觉一肚子的苦水：“进来的时候说好了三天轮班一次，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沾亲带故，没干几天就找理由请假玩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加班……” 要不是为了额外的加班工资，好早些去换条最新的义肢机械臂，他也不会那么拼命的工作。 也就是今天感觉身体着实撑不住，好说歹说之下，终于请到了下午半天的假，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当然作为代价，他被扣掉了一整天的工资。 噗！ 就在此时。 收纳信笺的机器突然喷出一枚小小的卡片，非常精准的砸在了摩西的面孔上。 “？？？？”摩西差点被砸得一口气憋过去，对近在咫尺的庞大设备怒目而视，“见鬼，这分类机终于年久失修了吗？！” 为了处理来自全城的海量信笺，治安署其实是配备有一台专门的分类机的，只不过署里的这台是二十多年前购置的，效率实在高不到哪里去，时不时地还会歇个菜，因此才有了摩西他们这群“检索员”。 毕竟雇佣一两个人的成本，可要比换一台全新的分类机低多了。 骂骂咧咧地把飞来的卡片重新塞回分类机里，试图让它再度识别，可谁知下一秒，那张卡片再一次喷了出来，第二次和摩西的面孔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妈的！”摩西当场爆了粗口，“这破东西终于疯了吗？咦……” 他将脸上的密文卡片取下，脸色迅速变得凝重了起来。 忽然间他转身，打开办公室门，直奔署长办公室而去。 “长官，我们恐怕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举报。” …… 第032章 又遭了治安署 墟域。 无名遗迹。 一场大战堪堪落下帷幕。 “走了，他终于走了！” 巴勃罗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感受到那个黑风衣彻底离去，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和拉稀一整天似的瘫软在地，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作为容器的白袍已有多处破裂，心智体的光芒自白袍下泄出。 按理说，这已是极为危险的状况。 自从二十年前转化为纯粹的心智体后，尽管获得了比从前更大的力量与自由，即便是附身于另一人也轻而易举，但作为代价，他们必须置身于“容器”中才能正常活动，否则容器一碎，心智体轻易就会蒸发得干干净净。 不过，在经历了与那个可怕男人的大战后，巴勃罗力气早已耗尽，只想着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这里是一处无名的古代遗迹，其威能早已流逝殆尽，也就是巴勃罗早先带队探索过一次，对遗迹中的线路了若指掌，才能最终摆脱那个男人的追杀。 “他好像并不是专门为了追杀我们而来。” 一旁的文森特也逃过了追杀，此刻有气无力地扬起手臂，上气不接下气道：“看他的架势，似乎只是刚好途经之前那个遗迹，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就干脆追上来大杀一通，现在眼看着我们逃进了这里，为了安全起见，他就干脆没有继续追进来。” 毕竟墟域之中时空错乱，胡乱闯入不熟悉的地带，不要说是第四级的术士了，即便是第五级的圣域强者，也一样有不幸殒命的可能。 巴勃罗忍不住闷哼一声。 孤身一人路过就敢冲进来大杀一通，又在最后关头从容退走？ 究竟该说对方谨慎，亦或是鲁莽？ “这家伙一手雷霆剑术好像有些眼熟，不过多半不是卡南本地的强者……” “无论如何，他应该还有要事处理，所以才匆匆离去，接下来我们再小心点，应该就不会有大问题。” 一时间，气氛低沉压抑得可怕。 巴勃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勉强恢复一些力气后，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一个深呼吸，提高声音喝道：“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你们可还记得无眠者的愿景，可曾忘记未来世的盛况？” “诸位都是无眠者同胞，永恒的子民，区区一个第四级的术士而已，就能打垮你们的斗志了吗？” 他说得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羞愧之色。 为了大业，为了那个应许的未来，不过是一个第四级的术士而已，又岂能真正拦住他们的去路？ 巴勃罗的话锋又一转，声音变得格外激昂：“更何况，随着神座不断接近现世，我等永恒的子民只会越来越强大，而现世中的蜉蝣终会原形毕露，变作烈日下飘散的鬼魂！” “不要说是一个第四级的术士！” “便是来上一整支治安署的队伍又如何？” “我们的敌人，也是永恒的敌人！” “永恒当前，谁敢争锋？” 巴勃罗之所以会成为深潜神官，一定程度上也与其口才有关，他极其擅长提振士气，蛊惑人心，三言两语便说得众人慷慨激昂，恨不得当场为大业付出一切。 可谓是邪神教派不可多得的人才。 眼见时机成熟，巴勃罗猛地把手一挥，指向这处遗迹的入口： “回答我！” “倘若那里有一支治安署的队伍，谁人愿意同我与之一战？！” “我……我愿意！” 第一个无眠者站了起来，白袍下的心智体璀璨夺目。 有了第一个人，自然很快就有了第二、第三乃至更多的人，不过片刻功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这一刻，纵然他们受创极重，可斗志却无比昂扬！ “很好！”巴勃罗终于面露满意之色。 “战斗的痕迹最后就停在这处遗迹前了。” 正在此时。 遗迹外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 更有细微的对话声响起，飘飘渺渺，传入了一群无眠者的耳中。 “我们可是一确认举报信就赶过来了，是谁居然来得比我们还快？” “谁知道呢？不过这里的战斗痕迹还没清理干净，确实有一部分像是无眠者的手段。” “既然是无眠者那就没错了！” “走，杀进去，今年的奖金有着落了！” 轰—— 巴勃罗的嘴张大又闭上，手臂不住地哆嗦着，他艰难地回头，却看到了同胞们同样慌乱的颜色：“我……” 一枚独属于治安署的特殊符文升空，化作囚牢笼罩了这一片区域。 治安署办事，闲人退避！ 下一刻，狂暴霸道的攻击突袭而至。 ……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列奥纳多啊。” 探秘学会的房间里，安然拍了拍青年列奥纳多的肩膀，思忖片刻，才又继续道：“你们的研究做的不错，下次不要再研究了。” 列奥纳多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他被拍得一愣一愣，忽然间才哆嗦一下：“两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关于奇迹之路的研究……其实蕴藏着很大的风险。” 安然满脸严肃之色，声音压低了些许，沉声说道：“你是否听到奇迹之路背后隐藏的哀鸣？你有没有感受到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法师们的命运？你甚至不曾注意到奇迹之路下的阴谋……” 列奥纳多浑身一个哆嗦，蹬蹬蹬地退出好几步，脸上露出越发惊恐的神色。 纯白之神在上！ 他真的只是感觉这条古路的没落相当可惜，所以才付出了很大精力去研究，试图令其复原重现，而现在听安然的意思，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触及到了某些禁忌的真相？ “咕嘟！” 面对再度逼近的安然，列奥纳多吞了吞唾沫，脸色苍白如金纸：“你们在说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安然这一次点到为止，没有接着威吓，而是蓦然间转身，轻描淡写颔首道：“这是为了你着想，短时间里不要再让其他人尝试了，另外……” 他看向莎娜。 大小姐瞬间领悟，板起严肃的面孔，颔首道：“在今晚之前，就会有艾德里克的人联系你。” “艾德里克？等等等等——” 听闻艾德里克四个字时，列奥纳多不由得身躯一震。 只是当他重新抬头看去时，却发现那年轻的一男一女已然无踪，似乎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般。 “奇迹之路背后隐藏的哀鸣？” 列奥纳多的脸色一阵变幻不定：“难道说奇迹之路的衰落，不像那些典籍上记载的那样，只是一场纯粹的优胜劣汰，而是隐藏着更深的阴谋？那岂不是意味着现在的五大财团……” 他再度一个哆嗦。 当今苍蓝的主宰是谁？ 毫无疑问是五大财阀！ 如果说，古代奇迹之路与秘法之路的争锋存在着胜利者，那么胜利者必然就是当今的五大！ “那我现在岂不是……主动把自己送上门去？” 一想到这里，列奥纳多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心中慌乱无边：“我……我是不是应该赶紧跑路？不对不对，如果艾德里克盯上了我，恐怕我就算跑出卡南也没用，还不如乖乖等候发落……” 他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翻手取出个人终端，列奥纳多正要拨出一个号码，忽然，一通陌生的通讯呼入。 “还是晚了……” 这一刻，他心若死灰，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艾德里克……来得太快了……” 颤抖的手，颤抖的心。 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爬上前去，苦着脸接了通讯。 只听那一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这位先生您好，我是紫罗兰银行的业务经理，最近我们推出了一款利息5厘多的备用金，最高可申请五十万，申请后三十分钟出额度，您看需不需要帮您安排一下……” “……滚。” “诶？” “我说——滚！！” …… “你确定让那家伙一个人呆着，不直接带他回艾德里克？” 返回梦公馆的路上，安然咂吧了一下嘴：“只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总感觉不太放心啊。” 大小姐摆了摆手，稍一沉吟，才道：“其实，我就是因为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才没直接带他回梦公馆。” 安然不由得一怔。 大小姐不太放心？ 对谁不放心？ “反倒是你，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不过这个时候，莎娜已经岔开了话题，她眨眨眼睛盯着安然，言语之中不无好奇：“什么奇迹之路背后的阴谋……那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一瞬间，安然给她的感觉，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安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本正经回答道：“当然是编的。” “诶？” “我平时沉迷武术修行，对术士的知识都一知半解，更何况是奇迹之路的秘密？” 安然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就是随便吓唬他几句罢了，防止他自己作死。主要那个地方一下去就有无眠者在搞事，要是不吓唬吓唬他，这家伙好奇之下自个儿进墟域溜达去了，然后被无眠者抓起来了咋办？” 灰发飞扬的大小姐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 即便列奥纳多真的发现了一种特殊的信号频段，能够轻易引导人降临墟域，对于艾德里克的价值也并非绝对重大。 毕竟艾德里克手里本就掌握了墟域的引导频率…… “不管怎么说，本来只是买个魔导终端的，现在收获已经超出预料了。”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侧身望向一旁的少年，“安然，如果有一天我的诅咒解除了，你还会继续留在艾德里克么？” 她碧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安然。 …… 第033章 纯白教会的消息 “铃铃铃~” 莎娜的琉璃七代忽然响了起来，她颇为不甘地收回目光，扫了一眼终端，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许多：“安然，纯白教会那边传来消息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的安然，登时精神一振：“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调查有结果了？” 哪怕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刚在墟域中和无眠者经历了一场短兵相接，可是说到底，那不过是占了无眠者措手不及的便宜。 一旦回到现实里，阴魂不散的无眠者教徒，依旧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死而复生的中年男人，可怕的变异梦境魔物，艾德里克的集体失忆…… 一切有如一团巨大的阴云，又仿佛是老树盘根错节，就那样压迫在他们的心头。 而现在，转机的曙光终于出现！ “是有结果了，而比预想中更严重，所以家主在召集我们尽快回归。”她顿了顿，呼出一口温软的气息，“另外不出意外的话，纯白教会的人也要过来。” “不是说纯白教会一向很低调，不会掺和到五大的事情里面去么？” “是啊……” 大小姐语气愈发严肃：“所以我才说，可能情况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 “小姐，您怎么又换了个男朋友？奇可确实不应该多说，但我老家有一句古话……” “闭嘴。” 继续用两个字堵住了古灵奇可的废话文学，莎娜和安然走入梦公馆，穿过地脉走廊，直接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厅堂中。 厅堂正中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就很名贵的长桌，围着一圈同样材质的座椅，窗帘暗蓝色镶着金纹，以魔导无影灯照亮了整个房间——至于会议室的格局上，倒是和安然记忆中的没有多大差别。 “看样子我们来早了。” 莎娜轻车熟路来到其中一个位置上，那个位置没有摆放座椅，显然是用来容纳大小姐的轮椅的，她又冲着安然摇了摇手：“来吧我们先坐下，因为是紧急会议，所以来的人应该不多，你待会儿放松就好。” 安然尽全力调整自身气血，控制面部肌肉，让自己呈现出波澜不惊的姿态。 他一步一步来到莎娜身旁坐下。 咔嚓—— 一块地砖被安然踩出一条裂缝，他低头看了一眼，连忙用脚面盖住那条裂缝，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可太紧张了好么！ 虽然已经见过艾德里克家主两次，可一次是在星夜书库里遭遇了突袭，对方还是个光之巨人形态，第二次则是在无眠者入侵之后，大家都忙着善后处理，因此也就没有感受到多少压力。 而现在又不同。 这可是苍蓝五大财阀之一的艾德里克的内部紧急会议！ 哪怕出席的人不多，可用盲肠思考都知道，能够出席这场紧急会议的，必然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他安然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普通人而已…… 说不紧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艾德里克家主肯定会来，诺厄小姐会来么？另外那位陈大队长应该会来，纯白教会……纯白教会会派什么人来？会不会看穿我是穿越者的事……” 安然一时间心乱如麻，因而压根没有注意到，因为用力过猛，地砖上的裂缝又扩大了。 “人都没来，先看看终端吧……” 他随便找了个网站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动态的横幅广告，而广告的内容则很是眼熟——不久前他在红宝石山商城的时候，就在商城的大荧幕上看到过。 纯白教会拍摄的反邪教广告。 铃铃铃—— 一阵清脆悦耳的风铃声飘来，像是带着世间最清新纯洁的气息，某一张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忽然有明亮的光芒汇聚，化作一道高挑的身影。 安然抬起头看去，当时就呆在了那里。 那是以一名端庄典雅的高挑女子，一头柔顺靓丽的金发，手持看起来就很重的白金权杖，身着看起来就很重的繁复银色镶金边衣裙，头戴一顶看起来就很重的冠冕，正中间镶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石。 莎娜轻轻点头，面露笑容，向那女子示意：“日安，圣女殿下。” 高挑女子微笑着回应：“日安，莎娜小姐。” “呃——” 看着这两位女子间的互动，安然一张嘴不知不觉的张大了。 且不提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大小姐如此优雅而端庄，更重要的是那位突然出现，被莎娜称呼为“圣女殿下”的女子，分明和他两次在广告上见过的是同一个！ 回想之前他在红宝石山商城看到反邪教广告的时候，还在想纯白教会好歹侍奉的是一位真神，居然能允许别人用他们圣女的形象拍广告？ 莎娜的回答是——纯白教会不会介意。 现在看来哪里是不会介意啊？ 分明是圣女殿下亲自上阵拍广告，那要是还能介意就有鬼了！ “这位难道是……” 就在此时，圣女殿下的视线落在安然身上，明明她的笑容一直很平和恬淡，可她视线扫来的一刹那，安然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不同于大小姐的第四级魔力，她的力量更加堂堂皇皇，如同春风一般吹拂过厅堂。 神明的力量。 “他就是安然，我和你说过的那家伙。” 莎娜向纯白圣女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又是一道光芒凝聚，出现在圣女身旁的座椅上。 直到这个时候安然才看清楚，那些座椅上分明都有影像投射装置，可以直接投射出每一位与会者的立体影像，而无需他们真正亲自到场。 嗯…… 也就是说只有他和莎娜傻乎乎的亲自跑过来了。 第二位到来之人是一位面目威严的老者，他的体型亦是颇为高大，目测接近两米，身上的披风扬起，露出一套银色的铠甲，他先是向纯白圣女点了点头，交换了一番眼色，然后才又向着莎娜和安然看来。 安然的脸皮都快绷僵了，硬着头皮颔首示意。 在对方收回视线后，他连忙低下头来刷终端。 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jpg 然后他的屏幕上就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白日逐梦：你其实不用太紧张啦，那位是纯白教会卡南教区的主教大人，他老人家很平易近人的，小时候我经常去教会里找他玩。】 【安然无恙：……】 就那个沙包大的拳头你和我说平易近人…… 是用拳头把人打平整的意思么？ 所幸接下来，又有更多的人接连到场，成功分散了安然的注意力。 其中有安然认识的诺厄小姐，也有不少人他也是头一次见到，不过，一直到那位艾德里克家主到来，也没有看到陈大队长赶来参会。 当然，总数一共也就十几个。 值得一提的是—— 艾德里克家主又特么变成光之巨人了。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参加这场紧急会议。” 没有过多的寒暄，艾德里克家主开门见山，语气沉重道：“想来之前的袭击事件大家都清楚，现在，那位被抓住的深潜神官的记忆，经由纯白教会的净化提炼，目前就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 会议室中的气氛瞬时压抑许多。 但凡能够参加这场会议的，都知晓昔年关于无眠者的真相。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邪神教派，一次次死灰复燃，阴魂不散！ “至于具体的结果……就要烦请圣女殿下了。” 艾德里克家主看向主宾座位上的纯白圣女。 后者优雅地颔首，接过话茬，声音空灵，宛若风铃般回响：“根据教会目前净化得到的线索，那个中年男人的名字叫做……曼德尔。” 果不其然，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刹那，就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就连毫不关心身外事的诺厄小姐，闻言也忍不住蹙了蹙眉：“曼德尔……是同名么？” 眼看着所有都露出错愕、震惊之色，安然霎时就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为什么你们都看起来一幅了如指掌的样子啊！ “安然，看终端。”耳边忽地传来细碎的低语。 【白日逐梦向你发送了一份文件，是否接收？】 安然接收并打开文件，目光快速一扫，这是一份相对精简的人物资料，一共包含了四个人的信息。 从内容上看，四人都在二十年前参与过对无眠者的围剿，并且，他们的身份还有一个共通之处。 他们各自的岗位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接触到十弦座！ “难怪那天晚上十弦座会暴动，怕不是艾德里克的高手在进行清扫……不过，这个叫曼德尔的家伙在十年前就死了？而且容貌上也和那个无眠者长得不一样……” 思绪飞转之间，纯白圣女的话音再度响起。 “从读取到的记忆来看，他应该就是‘曼德尔·艾德里克’。” 可曼德尔·艾德里克在十年前已经死了！ 仿佛是看到有人想发问，她先一步开口：“同时，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条重要信息。” 她吐气如兰，不疾不徐道： “从来都没有‘曼德尔·艾德里克’这个人。” 议事厅中，骤然陷入寂静。 …… 第034章 心智投影技术 “圣女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乎每个人的眼皮都是一阵乱跳。 曼德尔·艾德里克不存在？！ 那十年前死去的是谁，不久前的大战里他们抓到的又是谁？ “我们在他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种名为‘心智投影’的技术。” “具体原理曼德尔也不懂，不过简单来说，心智投影技术有些像梦境技术的分支。” “它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于所有人的认知中，投影出一个真实个体来。” 纯白圣女说完，在场众人脸色愈发凝重，简直能够滴出水来。 唯有安然左看看，懵逼，右看看，还是懵逼。 好像…… 可能…… 整个议事厅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完全听不懂了！ “这就是魔法的世界吗？”安然不知多少次心生向往，那是武术难以企及的层面。 武术再怎么修行，也只是肉身本身的力量。 魔法，却能够超越桎梏，创造奇迹。 “心智投影技术，艾德里克当年也研究过。” 正在此时，诺厄小姐一字一句沉声道：“然而梦工坊经过多年攻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心智投影技术确实可行，可本身并不具有实用价值，因为，它必须以十弦座为核心发动，如果没有十弦座，光是能量消耗就足以榨干崇光座。” 【崇光座】乃是卡南最大的能源中枢，哪怕是再深邃无边的厚重黑夜，也难以阻挡它散发出的魔能辉光，堪称卡南十三区中的永昼之地。 然而，连崇光座也难以提供心智投影技术所需要的能量！ “应该是‘那一位’赐予了无眠者一些东西，能够极大程度降低心智投影的消耗。”纯白圣女面上的笑容始终不变，不紧不慢继续道，“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恐怕在更早的某个时候，就已经对整个艾德里克……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心智投影。” “由‘无眠者曼德尔’进行角色扮演。” “由‘全体艾德里克的心智’细节填充。” “其最终产物，就是你们所知的‘曼德尔·艾德里克’。” 话音落下之时，议事厅中已然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声。 尽管安然听不懂，可艾德里克的血脉源于十弦座，更是梦境之道的大师，又怎会听不懂纯白圣女的话？ 恐怕在更早的时候，无眠者就已经完成了心智投影的实用化，并在全体艾德里克成员的心智中，投射出了一个本不存在的幻影！ “曼德尔·艾德里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许久过去，议事厅中依旧气氛凝滞，唯有小声的窃窃私语在蔓延，带着令人心悸的不安。 安然听不懂那些关键术语，不过，他比谁都能感受到那股凝重。 在场与会之人几乎没有弱者，唯有他是个普通人，即便只是气息上的波动起伏，对于安然而言也是清晰可见！ 篡改一个的记忆简单，篡改一大群就极为艰难了。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说，心智投影技术绝不是单纯的篡改记忆，而是真的让所有人都以为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并与其一同生活了许多年！ “有这种技术不去创造二次元老婆，偏偏要当邪教搞破坏，也不知道这帮人脑子怎么想的……”安然咕哝了一句。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一名丰腴的美妇人开口：“为了篡夺艾德里克的权力、地位、财富？亦或是窃取十弦座的权柄？倘若是后者倒是可以理解，但曼德尔他终究已经死了十年了。” 她是艾德里克的商业领域总负责人之一，大名鼎鼎的极昼集团亦在她的管辖下。 “人死了，不代表不能继续发挥作用，在恰当的时候死去，那么，很多事情就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艾德里克家主轻轻敲着桌面，略一沉吟，又冲着纯白圣女道：“还要烦劳圣女殿下继续为大家解释了。” “这还没完？” “曼德尔之外……还有别的消息？” “而且看起来重要性比曼德尔更甚……” 不少人眼底闪过丝丝惊悚。 曼德尔的事情已经足够惊世骇俗，还有什么消息能比它更重要的？ “第二个消息。” 纯白圣女点点头，波澜不惊道：“无眠者进行了不止一次心智投影，曼德尔的这一次还只是实验，后来的则是切实有计划的行动，并且在他的记忆中，没有找到关于其余几次行动的地点、规模、人员等等。” 一言激起千层浪！ 安然甚至感觉议事厅里的温度，都要被这群倒抽凉气的大佬们给抽高了几度。 那位雍容丰腴的美妇人几乎当场失声惊叫起来：“无眠者进行了不止一次心智投影，而且地点规模人员都未知？！” 她又噗通一声坐了回去，面色翻云覆雨般变化着，俄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纯白圣女摇了摇头：“他只是一位深潜神官，属于无眠者的中层骨干，但在深潜神官之上，还有数位主教，以及至今身份难查的大主教，这些秘密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空气仿佛再一度凝固成了磐石，死死地压迫在每一个人心头。 假若心智投影的规模地点皆都是未知，那样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无从得知，生活中早已熟悉的某一个人或物，是否一开始就是无眠者制造的梦幻泡影？ 恐惧？ 那是超越了恐惧的恐怖。 “诸位，倒也无需太过于悲观。” 关键时刻，艾德里克家主咳嗽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无眠者既然需要瞒天过海，那就证明他们的实力绝非无敌，更何况，艾德里克也不是没有底牌。” “事实上在召集诸位之前，灵能唱诗班已经在准备了。” 他的声音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能令人不由自主地平复心绪：“之所以邀请诸位，一方面是告知艾德里克目前的危机，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诸位能够早做准备，避免未来引发更大的混乱。” 不少人纷纷心神暗凛，面露沉凝之色。 灵能唱诗班，是艾德里克全面调动古代遗迹之力的手段。 出动了灵能唱诗班，那也就意味着艾德里克家主极其重视此次事件，并不打断斡旋或试探，而是在一开始就拿出最强手段，既然心智投影技术是梦境技术的分支，那就用最强的梦境之力将其击溃！ ——只不过在击溃“心智幻境”以后，对于有可能产生的混乱，就需要他们前去疏导和应对了。 “我们并不知道心智投影的具体结果，因而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我希望接下来，诸位能在十弦座之前，以十弦座的名义发下誓言。” 艾德里克家主又补充了一句。 议事厅中略有骚动，不过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安然还记得曼德尔入侵的那一晚，艾德里克家主也曾以十弦座之名起誓。 依据莎娜的说法，艾德里克的血脉与十弦座息息相关，以十弦座之名起誓，是一种极为严肃的仪式，一旦违反誓言，将会承受极为可怕的惩罚。 安然想来想去，还是感觉不保险，忍不住再向大小姐发去信息。 【安然无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以十弦座之名起誓，只对艾德里克血脉有约束力吧？那如果在场这些人里，有人根本就不属于艾德里克呢？那ta发誓岂不是完全没效果？】 【白日逐梦：怎么会没有呢？古代遗迹的力量涉及到了概念层面，已经超脱了一般魔法的范畴，如果在场有人是无眠者的心智投影所化，那么，既然ta把自己投影成了艾德里克的人，在十弦座面前，也一样会被认定成是艾德里克血脉。】 【安然无恙：古代遗迹还能这么无赖的？！】 【白日逐梦：我听诺厄说过，这不是无赖，而是古代遗迹的部分运转机理与当今魔导体系截然不同，更包含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材料，以至于哪怕是现在，也无法以人力复现出古代遗迹的力量。】 大小姐，你越说我越感觉这东西就是无赖啊…… 安然暗暗在心底里叹息一声。 他思忖许久，还是追问了一句。 【安然无恙：如果，我是说如果……既然无眠者能借着邪神的力量，完成艾德里克也难以完成的心智投影实验，那是不是意味着哪怕是一尊邪神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要高于古代遗迹的？倘若无眠者真的能够瞒过十弦座……】 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大小姐的回复。 忽然，安然感觉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侧首看去，只见莎娜还是维持着一本正经地开会的姿势，秀发披散下来，暗地里却在用法师之手刷着终端，她像是感应到了安然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冲着另一个方向上努了努。 是那位身材很好的纯白圣女。 安然愣神，而后猛地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正如艾德里克家主始终挂在嘴边的“专业人士”一样，在绝大多数时候，唯有魔法才可以对抗魔法，那么自然而然，对付邪神就要用真神的力量！ 这才是纯白圣女参与会议的真正目的！ “那么他呢？”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话锋一转，指向了安然。 “他既不属于纯白教会，也不属于艾德里克。” …… 第035章 平易近人老主教 一瞬间。 整个议事厅的视线焦点，尽数集中在了安然身上。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好吧，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的。” 安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叹息一声。 说到底，参加这场会议的人里边，他才是唯一的外人！ 假若他也是无眠者的一员，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一根钉进梦公馆的毒钉，一旦爆发，造成的破坏必然不可想象！ “陈说他没有问题。” 正在此时，艾德里克家主淡淡开口：“陈的判断，应该足以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但都没有说话。 那位陈大队长还给他做了担保？ 安然的脸色不禁一阵古怪。 “陈大队长的判断，我们自然信得过，不过，他终究是人，而只要是人，终归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另一位艾德里克家的重要人物发言。 他还真不是在刻意针对安然。 就连安然自己这会儿都回过了味来—— 你！妈！的！ 你们艾德里克的内部会议，把我这个外人拉上干什么啊？！ 我知道得够多了！ 我不要再听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我提过的那个人。” 艾德里克家主又一句话出口，众人竟是齐刷刷地默然了。 过了许久，此前开口的那位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没有疑问了。” 安然：“？?” 等一下！ 我的疑问更多了好吧！ 谜语人滚粗艾德里克！ 话虽如此，议事厅中其他人的意见也是出奇地一致，不久之后，紧急会议告一段落，包括莎娜在内所有人即刻动身，前去十弦座的核心区域。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大小姐一如既往地“驾车”离去。 望着空空荡荡的议事厅，安然没由来地松了口气。 尽管看起来在艾德里克内部，对于他的身份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可要是参加完一场秘密会议，听到了许多惊天隐秘之后，突然邀请他去十弦座内部…… 他会怀疑艾德里克是不是想趁机杀人灭口。 “还好，还好。” 安然拍了拍胸脯，正要掏出新的个人终端，一道地脉走廊传送门悄然开启，并非是先前的虚拟投影，而是真的有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身着银色铠甲，威风凛凛，迈步从传送门户里走出。 来人视线锁定安然的瞬间，顿时，一股摄人心魄的压迫力，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不是先前那位主教老爷爷还能是谁？ “不，还没有好。” 魁梧老人直视着安然，一字一句开口道：“那位陈大队长老夫有所耳闻，他确实是一位好治安官，不过，治安署强于追踪和正面作者，对于涉及到神的领域，还是需要专业人士的判断。” 安然一听就明白了过来。 无论艾德里克由于什么原因相信他，并不代表纯白教会也一样会信。 十弦座那边还需要纯白圣女在场，于是，这位地区主教便干脆亲自上门了。 “您老人家打算怎么验证？” 眼看着对方解下了披风，卸下了铠甲，甚至还撸起了衣袖，安然不禁眼角抽了抽：“恕我直言，在我所知的纯白教会神术里面，好像没有哪种是需要……” 轰轰—— 老主教沙包大的拳头破空而至，一层神圣的金芒附着其上，显现出逼人的威严。 “不，老夫在升任地区主教之前，曾经担任过教会远征军的百夫长，这是老夫在战斗中领悟出的招式——” 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袭击，安然顾不得继续吐槽，一瞬间进入超限状态，发丝飞舞之间，精神思感尽皆提升至极限，他踩着特殊的步伐身躯后仰，抬手一击，斜斜地切在老主教的腕上！ 嘭！ 随着惊人的反震传来，这一拳偏转开来，最终落在了空处。 然而，安然依旧忍不住露出惊容：“好强的反震之力！你难道练成了震劲？不对，我刚才感受到了魔力的流动，你还是一位苦弱术士？！” 老人一击未成，同样面露意外之色。 他扫了一眼隐隐作痛的手臂，被安然切中的区域泛起红色，显然已经是浮肿的状态。 “你说的不错，这是老夫在厮杀中领悟出的除魔术式——归。”他不着痕迹地运转魔力，消除浮肿，冲着安然淡淡地点头，“能够挡下来，你很不错，应该不是邪魔。” 老人家你这招式名字到底是从哪本三流小说里抄来的……而且你判断邪魔的方式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吐槽归吐槽，安然还是从老人的话语中捕捉到许多信息。 纯白教会曾经有远征军！ “不是说它一直都很低调，不问外事，一幅超然物外的态度么？”安然心底闪过诸多猜测。 远征军远征军…… 是要远征谁？ 另外，这位纯白教会的卡南地区主教，居然还是一位少见的苦弱术士！ 这才是真正让安然感兴趣的地方。 尽管他是纯粹的武者，一身本事源于自身精气神的流转，不同于依然需要一定魔力的苦弱术士，可一位真正的苦弱术士的出现，依旧让安然产生了极大兴趣。 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你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老人搓了搓拳头，语气平静。 “确实有很多问题，不过……” 此时此刻的安然，依旧处在超限状态之下，染上了银白的发丝飞舞，他的身形不退反进，脚踩一种神异的步法，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来到老人近前。 “老爷子，接好了！” 魁梧老人扬起双臂，周身弥漫起惨烈的血色，一块块肌肉隆起，如虎狼突袭，顷刻与安然发生碰撞。 咔嚓—— 脚下地砖轰然崩裂、粉碎，化作方圆数米的大坑！ 两人尽皆身躯剧震，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这就是苦弱术士的力量吗？比我预想中还要强不少！” 安然蹬蹬蹬地退出三步，略加思索，他又再多退出了十步，然后，安然才将视线投向那老人。 只见后者也同样为了卸力而不断后退，足足退出了八步之多，而后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他抬起头来，看向安然，眼中的赞赏愈发浓烈。 “不错，很不错，这年头苦弱术士越来越少，毕竟这条路太艰难，年轻人又有几个愿意去走？” 老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来，收敛了气息，开始逐件重新披上铠甲，显然没有继续交手的打算：“你作为魅魔血脉，能够走到这等地步确实不易，然而在苦弱术士一道上，你还缺少一个好老师。” “只可惜老夫的一身手段，往往是结合了神术创造，哪怕并非神术，也不是可以轻易外传的。” 他思忖许久，认认真真看向安然：“老夫在想……你是否有加入教会的打算？” 安然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老爷子……要不你再想想？” 老人：“……” 很快，他就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披风一甩，迈步向外走去：“老夫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能够被无眠者重点照顾的会是什么人，现在一看，你的确有着非凡过人之处。” 那道高大的身影踏入地脉走廊的传送门。 门户徐徐在身后关闭。 老人继续向前走去，笑容迅速平复，再度恢复到从前不怒自威的姿态，双手背负在身后：“他身上的必杀印记确实已经消除干净，治安署的手段还是很利落的，不过他身上似乎有异神的气息存在……” 安然身上那股气息极其微弱，似乎处在蛰伏状态，与其说是异神主动留下的触觉，倒不如说在不久前的某个时候，安然在某尊异神身上蹭了蹭，但最终没有进去…… 当然，他也在安然身上留下了手段，足以保证异神气息不会作乱。 “确实是个好苗子，假若能够好好培养，可惜不愿意……嘶，好痛！” 他再度抬起与安然对碰的右手，五指抽搐，一时半会儿间都没能恢复原状：“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就能将我逼退八步，而他只退出了区区十五步……可惜了。” 再度摇了摇头，老人彻底消失无踪，似乎从未到来过。 议事厅中。 安然看向脚边的一地狼藉，心头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他身旁的墙上浮现出一张弥漫着微光的面孔来。 “尊敬的安然阁下，请原谅在下遇上了一些小小的麻烦，不过……哦天哪！我神在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议事厅看起来仿佛一个被狠狠踢了屁股的巨人……” 安然一脸黑线：“奇可，关掉你的翻译腔插件。” “哦，好的。” 去掉奇奇怪怪的新插件后，管家古灵奇可顿时变得正常了许多：“安然阁下，您这是在议事厅里……哦，如果您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话，梦公馆其实有专门的场所……” “等等！你说的专门的场所是……武馆？” 安然猛地回过神来：“我的意思是……梦公馆里有供苦弱术士修行的场所？” 奇可淡淡地回答道：“艾德里克虽然是梦境技术的大师，但并不代表就没有这类设施，毕竟人可以不用，但一定不可以没有，何况以十弦座的力量，创造一批这类设施也不困难。”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位喜欢变身光之巨人的艾德里克家主。 稍稍犹豫一番，安然忽然间出声道：“那么奇可，梦公馆里面有专门练习从下往上接人飞踢的场所么？” 奇可：“……为什么是从下往上？” …… 第036章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对的 “没事没事，就刚才说的地方，你先带我过去看看吧。” 安然甩了甩手，收回突然发散的思绪，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掌。 尽管那位老主教已经离去，不过来自对方皮肤下的巨大反震，至今仍有一丝残留在他手上。 “请稍候，在下将为您开启地脉走廊。” 言罢，奇可的面孔光芒暗淡，自墙壁之上隐去。 安然走入地脉走廊，下一刻，出现在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物前。 哪怕梦公馆有奇可这个管家古灵在，更有能够长时间自我维护修葺的自律系统，按理说，无论哪一座建筑物都不该给人以“荒凉”之感。 可是望向眼前近乎四方的建筑物时，安然皱眉再三，他感受到了一种切实的苍凉。 更准确地说，这座建筑物缺少“人气”。 他看向面孔在建筑物大门上浮现出来的奇可：“上一次有人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奇可的亮度瞬间提高了八分：“请稍等，奇可正在为您查询中……查询完毕，上一位来到这里的是卡维尔·艾德里克，距今641年前。” “……噗！！”安然当场就忍不住了，“多……多少年前？” “641年前。”奇可闪烁着，亮度渐渐恢复正常。 “所以在那之后的六百多年里，艾德里克就从来没人来过这里？！” “正是如此，安然阁下。” 没有插件的奇可声音很是平静，几乎听不出半点起伏：“当然，您可以完全放心，除非遇上特殊情况，否则，这里的设备每年都会更新一次，您可以随意地使用它们。” 六百多年无人使用……却还是每年更新？ 壕无人性啊！ 安然总感觉这时候非得吐槽一句什么，然而千言万语都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只汇聚成了一颗圆坨坨的柠檬。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便宜我了。” 放下纠结，安然走入四方形的武馆，充满流线型美感的照明网络首先映入眼帘，此外便是错落排布的水晶立柱，表面时刻流淌着数不清的符文，也许是六百年间一直有更替的缘故，馆内的建筑风格非但不显古旧，反而还彰显出几分超越时代的现代感来。 这也是和那位老主教过招之后，安然心血来潮迸发的灵感—— 毫无疑问，苍蓝是一个魔法技术极其先进的文明。 古老的魔杖浓缩成了细小的超越模块，让即便是一只手环、一枚戒指、一副眼镜，也能成为释放法术的媒介，从而令魔法真正走进了千家万户。 制式化、轻量化的升华芯片技术，让施法者彻底从古典法师蜕变为现代术士。 术士冥想有专门的引导设备，研究法术有对应的虚拟幻境，各种“周边”可谓一应俱全，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还能享受专门的私人定制服务。 那么…… 对于魔力依赖相对较弱的苦弱术士，难道就没有相对应的训练设施了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向秉承着模块化、现代化的苍蓝，又怎么可能只用原始落后的手段去修行？ “果然是来对了地方。” 虽说六百多年来，艾德里克连一位苦弱术士也没有，然而根据安然的观察，这座“武馆”分为了多个分馆，每个分馆里的训练设施，最起码也够数十人的使用。 现在。 全部归我了！ 当然，即便是苦弱术士仍旧需要魔力的辅助。 因此场馆中的大部分仪器设备，对于安然而言只是比较酷炫的摆设。 但真的很tm酷炫。 “重力涡流发生器……义体临时保养舱……魔导强化加速器……魔力脉流超频辅助装置……呃，原来魔力也可以超频的吗？” 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闲逛，没过多久，安然就在奇可的指点下，找到了他需要的设备。 【招式记录仪】 相比起之前那些设备的功效，这一台看起来就要单纯许多。 顾名思义——它就是用来记录招式的仪器。 记录仪上的立体扫描装置，能够记录下魔力、气血、肌肉等各方面的变化，然后无数次地重现出来，让哪怕只是一时的灵感，也能够变作长久的记录固定。 当然了…… 理论上也可以记录别人的招式。 只不过，现阶段的招式记录仪占地面积极大，并且结构颇为脆弱，扫描装置探查不了太远的距离，还远无法做到“远程偷师”的地步。 “您要记录什么？”奇可问道。 “这个。” 安然伸出先前与老主教碰撞的右臂，然后又伸出左手一点：“准确的说，是这里。” 奇可面孔上的微光闪烁不停：“？” 如果它没有看错的话…… 安然指着的地方好像是他右手的手腕。 “安然阁下，我不理解。” 奇可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来。 您的招式呢？ 这是招式记录仪，不是照相机啊！ “我也是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能不能实现都不知道，你自然不太可能理解了。”安然浑不在意的摆了摆左手，微笑道，“我修炼武术的时间还很短，大部分时候只是在瞎琢磨，因此我所掌握的招式相当零散，往往是想到一个才去练一个，至于练不练得成又还是两说。” “根据我的判断，刚才和我过招的那位老先生，他应该已经练成了震劲，当然在苦弱术士的体系里面，那应该是某种固化在肌肉中的防御反击术式，涉及到魔力的流动，而不是纯粹的武学招式。” 奇可静静地聆听着。 因为它还是听不懂。 “所以……您的意思是？”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故而他的招式在攻击到我的时候，常理而言，我体内会产生一股完全相反的震动。”安然斟字酌句将先前突生的想法描述出来，“所以我在想，如果我尽量维持住这股相反的震动不散，是否可以用设备记录下来，并反推出那位老先生的招式？” 他之前和老主教对招时，并非是故意多退出十步，搞什么扮猪吃虎的把戏，而是调整气血的流转，暂时截停那股反向的震动。 这确实很艰难，好在他做到了。 “应该……不可能吧？”奇可古井无波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疑惑。 众所周知……常理而言…… 这是它知道的那个周知，那个常理么？ “无论如何，在下先为您开启仪器。”稍一迟疑，奇可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安然的要求。 “我也是这个意思，先试试看再说。” 见记录仪上一道道光芒亮起，安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算能够捕捉到反向震动，能不能逆向推出震劲的运作方式也不好说，毕竟一个是以魔力驱动的法术，另一个则是纯粹的武术，两者之间还是存在着差别的。” 一时间，场馆中寂静无声，唯有机器在嗡鸣。 震劲，严格来说并不是一种招式，而是一类防御手段的统称。 毕竟武人不管怎么锻炼，拥有着开碑裂石的破坏性手段，肉体凡胎，终究还是武人最大的破绽。 苦弱术士可以将特定的防御术式固化，铭刻在血肉骨骼之中，只要体内还有魔力在流淌，被动防御术式就会自主发动，时时刻刻保护术士的安全。 但是安然做不到。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真正的肉体凡胎。 尤其是他并没有魔力天赋，哪怕能以蛮力压缩空气，在短时间里，形成类似于魔力护盾的手段，可无论是效率还是时间，都远无法与真正的法术相媲美。 假若敌人的速度反应不如他也就罢了，如果将来遇上速度反应都超越他的……压缩空气墙难以阻敌，脆弱的肉身，必然会成为最致命的威胁。 掌不掌握震劲，可谓是天差地别！ “如果能够推导出震劲来，那么在非想非非想的状态下，我只需要付出极少精力，就能在皮肉下布置一层无形防御，大大提升我的生存能力！” 感受到记录仪扫过自己的右臂，安然心中默默地计算着。 对于各种保命的手段，他一向报以最大的热情。 就好比之前多次建功的“搬山”，究其本质而言，不过是压缩空气墙的活用，归根结底，还是得归类到防身术的范畴中去。 “希望能够成功吧……” 招式记录仪上，一段微弱的波动渐渐浮现出来，安然的眼神渐渐明亮。 …… 墟域。 无名遗迹。 “能处理的大部分都处理了，但是那个深潜神官没有找到，他们看起来密谋已久，如果今天把他放跑的话，不能说是危险，只能说是后患无穷。” 一位身着血色披风的治安官，四下检查许久，忍不住眉头蹙起。 其他治安官三人一组，各自戒备，警惕地打扫着战场。 他们接到举报后就已迅速赶来，捣毁了无眠者的据点，按说已是惊人的收获，然而，最关键的那位深潜神官极其狡猾，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屡屡出人意料，一再从他们的追捕下逃脱！ “他应该跑不了太远，多半就躲藏在附近。”这位血色披风治安官摩挲着下巴陷入沉吟，“墟域不同于现实，无眠者的许多手段难以动用，他能逃到现在已是极限，嗯……等一下！” 他蓦地握紧拳头，流露出兴奋之色：“你们仔细回忆一下，他虽然一直在逃窜，几次跑进错乱空间，可实际上，他走过的路线连接起来的话……” “一个圆！他在带着我们绕圈！” “而这个圆圈的内部，恐怕就是他想要去的地方！” “这片区域我们绕了很久，显然那个地方不是常态下可见，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恐怕不止是保住他性命那么简单……”此时此刻，血风衣治安官反而小心谨慎了起来。 在面对邪教信徒的时候，越是临近真相，就越是需要慎重。 如若不然，他和他的这群兄弟们，早已不知丢了几次命！ “队长，不愧是你啊。” 在血风衣治安官身后，传来一声感慨：“不然，可能还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血风衣还没来得及回应，突然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什么？！” “队长啊，你知道得太多了。” 身后之人叹息。 感受到精神在迅速消散，血风衣不禁目眦欲裂。 他拼尽全力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以及对方眼中浮现的神秘符文。 “你……你是什么时候……成为了无眠者？！” 那人平静地摇了摇头，手起掌落，将血风衣治安官的身躯撕碎：“无眠者？可不要拿我同那群美梦家相提并论，我从来都不是无眠者，也不屑于成为无眠者。”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平静地低语道。 “只不过这一处牧场对我很重要，所以暂时还不能让你们摧毁罢了。” …… 第037章 血脉是纽带，勒死一代又一代（求追读！！） 眼见血风衣治安官死去，那道身影依旧停留在原地。 只见他的左眼之中，有微弱的光芒闪烁着，凝聚成一枚奇异的符文。 在这枚符文的加持之下，他的目光穿过虚空，看到了亡命躲藏中的巴勃罗。 “无眠者的理念还算不错，可惜，终究只是一群梦想家。” “他们丢失的不朽物质，还是得想办法找回来。” 他的身形渐渐地淡去，化作一道幽幽的影子，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又仿佛从未消失过：“快了，这处牧场里的小家伙们快要成熟了，到了那个时候，无眠者们也差不多要出动了。” “哎，还得回去编个报告，关于队伍是如何折损的……” 远方。 巴勃罗忽然感受到一丝异常，心智体微微波动，而后，他不禁流露出浓浓的疑惑：“那群治安官……退走了？” 按理说，他现在几乎彻底油尽灯枯，底牌告罄，并且由于伤势过重，一路上必然留下了痕迹，一般人或许找不到，可本就专长追踪与战斗的治安官，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一旦对方找上来，除了打开牧场放出梦境魔兽外，他便再没有任何对敌手段！ 可是现在…… 那群治安官却消失了！ “文森特，你来看看，是我感知错了吗，那群治安官走了？” 之前那个傻愣愣的文森特，不只是逃命有一手，还是纯粹的运气好，竟也在这场大追杀中活了下来，此刻闻言吃力地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透过虚空看去。 良久他才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大人，我没看到那些治安官，他们可能真的退走了。” 残存的几人小心翼翼藏身了很久，最终也没等到强敌追击的到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稍微大胆了一些，着手恢复一身伤势。 那些活跃在现世中的无眠者，大多只能算是外围教徒，只有褪去肉体凡胎，变为纯粹的心智体，才算是真正的核心成员，只要作为容器的白袍不碎，心智体就几乎堪称不死不灭。 “奇怪……他们完全可以直接追上来……为何退走了？” 巴勃罗百思不得其解。 半日后。 正在消除战斗痕迹的巴勃罗，接到了一则来自上级主教的命令。 只是扫上几眼，他便两眼一瞪，激动到难以自已：“时机成熟，大业将至！” “神之座已抵达距离现世最近的焦点。” “接引神座降临，铸就永恒不朽！” 巴勃罗猛然间回头，看向无眠者建立于虚空中的牧场。 牧场之中，数不清的狰狞影子交错着，那是数量众多的梦境魔物，在外界早已被蓄养得人畜无害，堪称当今最受欢迎的宠兽之一，然而在这片牧场中…… 受到来自伟大梦境的辐射，梦境魔物变得比原先更凶残，更可怖，更加的神出鬼没！ 可以说，它们是“牧群”！ “神之座的降临，需要打通多个时空节点。” 巴勃罗强行按捺下胸中的激动，继续阅读着来自主教的密令：“其中两个节点就位于卡南，而我们主要的行动目标，就是将那两处节点贯通。” “所有时空节点贯通的时间差在一天之内。” “除此之外，为了保证大业顺利进行，会有一位主教来到卡南，于暗中协助我们的行动。” “在那之前……” …… “这就是那段截取到的反向震动？” 望着记录仪上的波段，安然眸光明亮，就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奇可，接下来应该怎么把这段震动复现出来？” 奇可平静的声音传来：“请稍等，相关数据正在适配中。” 不多时，前方的地面裂开一道豁口，一个曼妙少女形象的仿生铁人自地底升起，她一头火红色的长发，没有过多的言语，仅仅是自报了代号，便扬起了手臂，如同一团炽烈的火焰般袭向安然。 “代号42，请指教。” 除了眼瞳中有明显的机械痕迹，是高速摄像机而非眼球外，她的一切几乎与真人无异。 安然错开半边身子，手起掌落，与火发少女发生碰撞。 嘭嘭！ 安然的身形一顿，后退半步，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确实是和非常相似的震动，但并不完全一样，应该是缺少了魔力的因素在，可惜当时过去仓促，魔力的震动频率又太复杂，我无法完全将其截取下来。”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安然并不感到遗憾。 截取反向震动是有极限的，越久越难以维持。 如果没有招式记录仪的辅助，即便再与那位老爷子交手几次，恐怕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安然又和火发少女多次碰撞，一次次感知，一次次修正偏移，明明是颇为激烈的战斗，可他却像是实验室里的技术员，通过蛛丝马迹的变化，试图将那位老主教固化的防御术式，转化为独属于他的震劲。 当然，即便有着现代仪器的辅助，安然的速度依旧不算很快。 “我截取到的部分，应该只有完整的三分之一左右……”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借助这里的现代化设备，我迟早可以将其补足。” “这样一来，我的防御力会得到显著增强。” 安然再一次心生感叹…… 果然，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 无论是他前世的科技，还是苍蓝的魔导科技。 嘭嘭！ 嘭嘭嘭！ 偌大的武馆中，一时无言，唯有两道身影不断交错。 除此以外，一张泛着微光的巨大面孔，就在一旁的荧幕上浮现，默默无声地注视这一切。 “原来这就是武术么？” 它低语。 直到某一刻，安然暂时告一段落，立即有机械人送来了毛巾和饮水，他咕嘟嘟灌了一整瓶下去，又擦了擦汗水，两眼望天，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在此时，奇可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旁：“安然阁下，您的修行结束了？” 安然点点头回答：“武术修行是对身体的锤炼，自然要讲究一个张弛有度，不然反而会对身体产生损伤。哦对了，那些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么？” 他又扫了一眼终端，并没有莎娜发来的信息。 在他的设想中，对着十弦座发个誓，应该是个很简单的事。 偏偏现在大半天时间过去了，大小姐那边还一点动静没有。 “涉及到血脉誓言，完整的流程会复杂许多。” 奇可平平淡淡道：“您若有需要的话，虽然不可直接带您去现场，但我可以为您带去留言。” 安然听得一愣：“奇可，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看到誓言现场？” 奇可点头：“奇可是艾德里克的管家古灵，自然无处不在，梦公馆中的一草一木，都可以成为在下的眼睛，多年以来，奇可见证了艾德里克的所有变迁。” 这么说你很勇咯？ 将古古怪怪的念头抛出脑海，安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深藏心底的疑惑：“既然奇可你能看到艾德里克的一切……你知道他们形成这种古怪关系的原因么？” 他再次向奇可提出了很早就有的疑惑。 艾德里克虽是名义上的大家族，然而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所有人关系都是若即若离，不说关系疏离，起码也称得上一盘散沙，根本不像是以血脉为纽带形成的家族势力！ 面对安然的提问，奇可罕见地沉了少顷。 “安然阁下，您认为艾德里克血脉是什么？” “呃……从科学的角度讲，血脉可以认为是拥有相近特征的遗传因子……”安然颇为懵逼，完全不知道一个奇可这么个魔法ai，咋就突然讨论起了科学？ “血脉是纽带。” 奇可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安然的回答。 它只是再度停了停，接着道：“原本这些事不会在外界流传，不过奇可判断您有知晓的资格，因此才会告知于您，艾德里克血脉的纽带在于十弦座。” “每一个艾德里克人，不是通过常规的方式繁衍，他们——” “都是诞生于十弦座中的生命。” “通过十弦座梦境相连结的平等的生命。” 轰隆！ 奇可的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令安然不由得瞳孔一缩。 他想起了大小姐当初说过的那句话—— 艾德里克的血脉源于十弦座。 那绝非是某种象征性的隐喻，一切理解皆都是最基本的字面意义。 艾德里克……本身就是诞生于十弦座中的生灵！ “怪不得……怪不得啊！” 安然终于恍然大悟，倘若艾德里克根本不是依靠常规方式繁衍生息，那么他原先想象的父女等亲属关系，压根就是无从谈起的无根浮萍，也难怪艾德里克每个人的关系，都是那样的若即若离。 有无形的灵光划过脑海，安然先是一愣，随即脸色迅速变得凝重。 “奇可，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说。” “如果说，艾德里克是诞生于十弦座的生命，那么死亡呢，对于艾德里克而言来说，死亡又意味着什么？” “死亡是回归，每一个艾德里克人死后，都会回归十弦座的怀抱。” “如果死亡就是回归十弦座，那么……放逐日诅咒呢？” “这……” 奇可呆在了那里。 …… 第038章 遇事不决，重启系统 与古灵奇可的一场简短对话，解开了安然的许多疑惑。 可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深深的惊悚。 倘若艾德里克人从诞生到死亡，就是一场源自于十弦座的轮回，那么根植于艾德里克血脉的【放逐日】诅咒……在整个轮回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猛然记起了初遇大小姐的时，无眠者曼德尔深更半夜搞偷袭……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安然的存在，因此，唯一的目标只可能是莎娜。 “最初的时候，我和大小姐经过分析认为，是艾德里克内部有人勾结了无眠者，出于利益考量不希望她回来。” 安然的思绪以空前的速度运转着，以至于脑门上都有轻微的蒸汽在冒出：“可是现在看来，真实情况极有可能完全相反！不是艾德里克有人想要她死，而是无眠者想要大小姐死！” “那么——” 如若名为莎娜·艾德里克的个体死亡了，会对十弦座和无眠者产生何种影响？ 安然猛地抬头，望向奇可的面孔，语气无比急促：“奇可，立刻联系血脉誓言的现场，那边很可能已经出大事了！” 奇可的面孔微微闪烁，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请稍候，正在为您连线中……嗯？” 下一瞬，它的语气流露出丝丝疑惑：“那片区域……从奇可的视野中消失了？” 安然的十指猛地攥紧了。 奇可是管家古灵，准确来说，它就是以魔法技术创造的人工智能。 从它的视野中消失，意味着莎娜他们所在的区域，定然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屏蔽，以至于连管家古灵的目光，也难以投射到那个地方！ “出事了……无眠者可能提前动手了！” 安然想也不想就转身离去：“奇可，送我到誓言仪式现场去！”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于这个堪称紧急的要求，奇可反倒是拒绝了：“家主曾经下达过命令，在誓言仪式完成之前，其余人等不得靠近。” 这种时候你怎么就记得要严守命令了！？ 安然沉默了一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把我送到距离誓言仪式最近的地方——在你的权力许可范围之内。” 奇可点头消失不见，同时，地脉走廊门户开启。 “您的命令。” 再度从地脉走廊走出时，安然也不知自己来到了梦公馆何处，不过当他望向天穹时，只见那片笼罩了梦公馆的无形天幕，像是被风吹得微微拂动，落日投射下斜斜的光，在天幕上折射出昏暗的倒影。 远远看去，就仿佛天幕的另一头还有一方世界，有未知的生灵在那里生活栖息。 安然望了一眼便心头一凛，他又试着向前走出几步，然而下一刻，一堵看不见的高墙拦住了他的去路。 “十弦座果然被激发了！” 十弦座的力量扭曲了现实，将空间分割成了两片区域。 大小姐他们在那头，而安然则在这一头。 “无眠者是提前动手了么？不过，无眠者为何那么执着于艾德里克？” 一个莫名的疑惑没由来地浮现在安然心头。 无眠者教派…… 为何对艾德里克念念不忘？ 难道只因为二十年前剿灭他们的主力是艾德里克？ 更重要的是—— 艾德里克可是主宰苍蓝的五大之一，为何最近在和无眠者的几次交手中，始终都是慢人一步，几乎每一次都是被动挨打了才开始反击？ 到底是艾德里克太low，还是无眠者太强了？ 堂堂五大之一…… 就这？ “奇可说正常情况下，它可以看到仪式现场的情况，现在那里被屏蔽了，只能说明……誓言仪式的现场必定出了问题！” 千思万绪闪过脑海。 梦幻迷离的银色染白了安然的发丝，妖异花纹攀上少年面颊，他再度探出手掌，以肉眼难见的频率震动，小心翼翼地触及那层无形屏障。 下一刻，安然闷哼一声，手掌触电般收回。 “不行，打不破。”他眯了眯双眸，眼底血光涌动，“看起来很像魔力护盾，但频率差异极大，而且这道无形墙壁的厚度……恐怕远远超过我的手臂。” 十弦座代表的是古代遗迹的力量，近乎概念与法则，他一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打破。 如果是圣域术士到来，或许有强攻进去的可能，可是这个时候，又该上哪里去找圣域术士？ 一直到这个时候安然才猛地意识到—— 关于圣域术士的传说他听过不止一次，可是迄今为止，哪怕是在五大之一的艾德里克，他也也从未见过圣域术士的存在，更不要提去找一位来救场了！ 主宰一方国度的五大财团之一，却总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每天不是挨打就是在去挨打的路上，家族里的高手强者都和神隐了似的，打来的酱油怕是能灌满一个区…… 传说中的圣域术士在哪里，艾德里克统治苍蓝的手段在哪里？ 劳驾救一救啊！ 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之中很可能有极大的问题，奈何现在时机不对，根本容不得安然细想。 “等等……说不定还有机会！” 一双眉头越皱越紧，忽然，安然挑了挑眉毛，看向被十弦座封锁的区域，随即，他咬了咬牙向奇可道：“奇可，现在就送我去梦公馆的大门口！” …… 十弦座核心区域。 这里是被称为“十弦空间”的特殊区域。 与一般人想象的情况略有不同。 通常情况下，十弦座的力量会恒定地向外扩散，干涉与扭曲现实中的一切，在周遭形成一片类似于墟域的空间，而艾德里克一代代先贤则设下一重重系统，将十弦座散发的力量分层削弱，最终达到无害化、可控化的目的。 十弦空间，正是十层系统的概称。 倘若有人能够站在第三视角看去，便能看到十层空间的分界线，好似阳光映照下的泡沫，起起伏伏，弥漫着七彩斑斓的梦幻涟漪，从里向外，数量一共有十道之多。 所谓的艾德里克·梦公馆，只是第十道分界线外的区域。 而今在第三道与第四道分界线之间，一道道身影焦急万分，各施施展出异常强大的手段，一次次轰击着周遭的空间，奈何，他们的攻击越来越弱，来自空间中的压力却越来越强。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艾德里克家主面色灰败，忍不住喃喃自语：“十弦座……没有响应我们的呼唤……” 艾德里克的血脉诞生于十弦座。 因此，他们天生能够借用十弦座的力量，偏偏这一回，当他们接连发下血脉誓言后，十弦座毫无预兆地禁锢了他们，并且不再响应哪怕半点呼唤！ “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会是无眠者么？” 安然认识的诺厄也在其中，她依旧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周遭：“与其说有人暗中禁锢了我们，倒不如说，十弦座还存在我们没有发觉的机理，而现在，它被暗中的敌人激活了。” 他们现在的状态很是古怪。 比起“被禁锢”“被压制”之类的描述，他们现在的状态更加难以描述。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形容的话那就是—— 被固化。 “越是靠近十弦座的核心，真实和虚幻的界线就越是模糊，就连我们本身，都会逐渐‘趋于’十弦座的一部分。”诺厄自言自语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而今它疑似受到了未知的刺激，以至于它的某种保护机制激活，将这一片时空彻底固化了。” “就好比一台终端，在接收到特定指令的时候，会强行结束进程，然后重启整个系统。” “现在，十弦座就是那台终端，而我们就是系统中的进程。” “我们之所以还能活动，只是因为重启的动作还未结束，整个系统还没有完全终止。” 她越是说，众人心头越是沉重。 艾德里克血脉诞生于十弦座，因而可以驱使十弦座的惊人力量。 可也同样的，一旦有人能够影响到十弦座的运转，也就能连带着影响到艾德里克人！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做到过这一点罢了。 “无眠者……还真是小觑他们了。” 艾德里克家主眉头紧皱，眼神一阵变幻不定：“诺厄的分析应该不会有错，如果再犹豫下去，恐怕还不是‘被固化’那么简单，‘系统重启’之后，我们这些‘进程’还会存在么？” 他心中着实无奈。 为了应对无眠者的卷土重来，他早就已经做了许多准备。 然而无眠者的手段，已经能够影响到十弦座本身的运转，多多少少超乎了他的意料，更关键的是，他虽然不是没有破局的办法，可在原计划中，那是用来对付更坏局面的底牌！ 一旦提前用掉了底牌，只会让未来落入更糟的境地。 “纯白圣女或许有办法逃脱，但恐怕救不了我们所有人。” 艾德里克家主暗暗叹息，已然于心底做出了决定：“十弦空间还在外界设置了紧急制动模块，偏偏现在无法联系到外面……嗯？大小姐！” 他突然间注意到莎娜身上的异状。 灰发少女一愣，随即也面露惊色：“我这是……等等，我知道了！” 宛如随风飘散的沙尘，少女的身躯正在徐徐消散。 这是放逐日诅咒爆发的征兆。 不过旋即，她的左眼中亮起奇异的符文，更在同一时间，让她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安然！ 跨过了十弦空间的阻隔，大小姐看到那个少年正立身于梦公馆之外，左眼中同样浮现出奇异的符文，那符文像是纽带，建立起了两人间无形的联系。 “超过……一公里了。” 她听见安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随即。 少女的身形彻底从原地消失，出现在梦公馆的大门前。 …… 第039章 还是不决，重装系统 “安然！” 看到少年的瞬间，莎娜忍不住惊喜高呼：“你来了！” 安然也同样松了一口气，面庞上露出笑容：“我来了。” 然而—— 这也同样佐证了他的推测。 血脉誓言仪式现场出了问题。 又或者说…… 卡南十三遗迹之一的【十弦座】本身出现了问题！ 如果不是他突发奇想，借助放逐日诅咒的力量，把大小姐强行“挪移”了出来，艾德里克的一众高层会不会被团灭不知道，但肯定又得再表演一次丢人。 “里面是什么情况？”顾不得许多，安然连忙追问。 “十弦座出了问题，把我们禁锢住了。” 莎娜迅速沉下了脸色：“诺厄说是十弦座系统的某种‘重启机制’被触发了，因此我们作为‘系统进程’就被定格在了原地，等待整个系统迎来关闭。” 这个解释相当形象，就连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安然也听懂了。 因此他的回应也很是直截了当。 “那么，应该怎么救？” “家主刚才还没有说，你就把我拉出来了，不过……” 大小姐的目光幽幽，落在远方浮现而出的天幕上：“一般而言，这种时候如果能给予十弦座足够巨大的外力冲击，应该就能够解除那种禁锢状态了，所以——” 安然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到底该上哪里去制造一次足以撼动十弦座的巨大冲击？ 艾德里克家主或许知道，然而他现在被关在十弦座里面。 要把人救出来，就得先破解禁锢。 要破解禁锢，就得先把人救出来。 得，完蛋。 “话说你们艾德里克……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圣域术士吗？”千思万绪还是找不到头绪的安然，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圣域术士比濒危动物还珍稀，可你们好歹也是五大之一，难道一位圣域术士都没有么？” “你提醒我了！” 莎娜听得愣了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由于某些历史原因，艾德里克目前没有第五级圣域的存在，不过，如果只是升华芯片的话那还是有一些库存的。” “升华芯片……一些？” 所幸很快，安然就理解了一切。 他看到大小姐挥了挥手，短暂的寂静后，忽然有嗡嗡声传入耳中，抬头望去，刚好能够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处，沉入大地的落日，投来了最后的光芒。 夜幕降临了。 然而就在那之后，来自无人机群的探照灯取代了日光，轻而易举地照亮了天幕，成为了梦公馆上空的的第二轮骄阳！ 不绝于耳的嗡嗡声，取代了天地间的一切。 “艾德里克的‘圣堂’无人机群，接驳独立的能源网络，内置最新式的联合升华技术，就在上个月刚刚实现全面量产。”莎娜转过身来，秀发飞扬，笑道，“它是家族提前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安然瞠目结舌好半天，最终只挤出来一句话：“牛逼。” 如果说先前在红宝石山商城，体会到的是艾德里克家的财力手段，那么此时此刻，当那股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逐渐充塞四面八方，冲击得十弦座的天幕都猎猎拂动时，他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艾德里克家的暴力手段。 当初在启明区与曼德尔的一战，他所面对的不过寥寥数十架无人机罢了。 而现在…… 铺天盖地的无人机嗡鸣，内置的高等升华芯片放光，哪怕远在地面上都能感受到那股滔天的悸动，充满了神秘美感的符文顷刻间勾勒出来，流转于天，倒映于地，最终演变为一座散发着神圣金芒的殿堂。 他听到身旁的莎娜·艾德里克大小姐在低吟，与遮蔽天穹的无人机群沟通。 “圣堂，击穿它！” 轰—— 金色殿堂震动，轰鸣，膨胀，而后…… 猛然落下！ 那一刻，明明脚下踩着的依旧是梦公馆的土地，安然却又分明地感受到，自己像是踏足于另一片领域，立身于一方截然不同的世界之中！ “这是……圣域？”他不禁生出某种明悟。 艾德里克根本不需要圣域术士，只凭无人机群就能复现出圣域的力量！ 只是…… 安然迟疑了一下，猛然扭头看向天际。 咔嚓—— 笼罩梦公馆的无形天幕剧烈抖动，伴随着玻璃破碎一般的声音传来，终于显现出一丝细小的裂痕。 “做得好。” 裂隙的另一头，传来艾德里克家主的笑声：“没想到放逐日诅咒还能如此利用，使其刚好成为了系统中的一个漏洞，现如今重启的过程被打断，那么接下来，也该找这一切的元凶算算账了。” 哗啦啦—— 无形天幕抖动着，光怪陆离，映照出无数奇异的景象。 冥冥之中，安然听到幽幽的歌声传来，柔转，悠扬，圣洁，那是一种安然未曾听过的语言，交织成神秘而古老的曲调，萦绕着回荡着，在无形天幕所化的十层海洋中，激荡起了翩翩的涟漪。 十弦座，大放光明！ “这是……” “这是灵能唱诗班，艾德里克掌控十弦座的关键手段。” 大小姐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放松：“既然灵能唱诗班已经恢复运转了，那家主他们应该已经成功脱困了，而接下来……应该就是全面反攻了。” “你们可最好真的是要全面反攻了。”安然极其无语地咕哝了一句。 要不然他都快要以为堂堂艾德里克，其实是前世某些互联网企业的化身了。 每天都是大动作，每天都是新突破，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宣发做得比谁都全面，最后也倒闭得比谁都快…… “呃……” 大小姐被他的话噎了噎，脸色也难免有些古怪：“你这么一说的话，艾德里克最近的表现是不太对劲，好像一直在被无眠者耍着玩……诶，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说着说着，她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安然的脸色也跟着呆住了。 “你们艾德里克……” 合着…… 以前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过问题？！ 不过随即，两人几乎同时转过头来，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心智投影技术！” “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曼德尔’这个个体给误导了，心智投影技术投影出来未必是某个人物，也可能是某种现象，甚至是某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这正是心智投影技术的可怕之处！ 它直接在心灵中投下影子，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近乎无迹可寻，即便是艾德里克也得中招。 安然越是思索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光是投影出‘曼德尔’一个，不被人察觉出破绽来，就要付出相当惊人的力气，若是投影规模还在那之上……无眠者的能源又是从哪里来的？” 根据诺尔给出的数据，一次心智投影所需的能量，足以在短时间里榨干崇光座！ 难不成说无眠者找到了一座和崇光座同类型的古代遗迹，并且那座古代遗迹能够提供更加澎湃的奥术能源？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会不会是心智投影的实际消耗……没有我们想的大？” 看着十弦座的光芒越来越璀璨，点亮了夜空，不断向着大地尽头扩散，莎娜敲了敲金色飞贼的扶手，忽然间沉吟道：“诚然一个巨细无遗的事件，包含了海量的信息，涉及到不知多少人与事，如果要将其完全投影出来，消耗会是个无法想象的数字。” “可实际上，想要造成一桩既定的事实，甚至无需心智投影技术，只要找人在网络上持续吹吹风，哪怕到处是漏洞，乃至存在互相矛盾的说法，久而久之也很可能变成事实——最起码是许多人心中公认的事实。” “你是说……” 安然算是听明白了。 搞魔法的心都脏！ 哦不对。 简而言之—— 哪怕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事件，以不同视角，不同时代，不同心情去看，认知都会存在着惊人的偏差。 更不要提…… 人类的记忆力甚至能够令人类感到可笑。 “如果不需要巨量的细节，心智投影的消耗就会大大减少，这样一来，艾德里克梦游般的表现也就有了解释。”安然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可是……曼德尔这样一个人好抓，一个潜意识里的既定事实，我们又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他现在将这个发现告知艾德里克家主自然简单。 可潜意识的影响绝非轻易就能够消除。 即便知道了，艾德里克依然有可能继续阴沟里翻船，表演丢人的全新姿势，有那么一刻，安然琢磨着梦公馆里应加盖一座庙宇，门口牌匾上就写个“丢”字…… “这个时候就要依靠十弦座了。” 面对安然的疑问，莎娜抬手指了指天穹。 安然一脸狐疑的抬头望去，只见光芒璀璨的无形天幕如镜面，倒映出了一座影子般的城市：“这座城市看起来有点眼熟……嗯？这座城市是卡南？！”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天穹之上，倒悬的影子城轰然压落。 耳边，大小姐的声音随风传来，令安然心神一震。 “如果找不出心智投影的产物何在，那么……艾德里克会将整个卡南的状态重置。” 四面八方，天翻地覆！ …… 第040章 祂在遥望，月亮之上 自从遇到艾德里克至今，堂堂苍蓝五大之一的庞然巨物，在遭遇难以意料的威胁后，终于头一次在安然的面前，展现出了独属于五大的伟力！ 刹那之间。 天翻地覆。 视野中的一切化作苍白的画卷，那画卷又泛黄、化沙、随着时光之风的吹拂而消散。 回望身后，万象远去，归于虚无。 不知为何，安然脑海中突兀地冒出一个词来。 “放逐。” 唰—— 就在下一刻。 视野中的一切重新恢复清明。 安然心有余悸地扭头望去，入目所见依旧是艾德里克·梦公馆，天际的十弦天幕光芒在徐徐减弱，就好似岁月长河中掀起了七彩的浪花，惊艳一时，而最终又都归于风平浪静。 “刚才只是错觉？不对，确实有一些说不出的变化！” 他惊疑不定地凝视周遭。 一切都和先前没什么不同。 偏偏安然还是可以模模糊糊的感受到…… 流向，改变了。 某种看不见摸不着，任何仪器都难以观察，可又切实流淌在空气里，浸润着每一个人的事物，忽然间消散一空，让人不由自主地轻松了许多。 “看样子是成功了。” 身旁大小姐的轻笑声传来：“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的提醒，否则，艾德里克恐怕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不过现在……” 她转过身来，秀发飞扬，双眸灿若星辰，哪怕娇弱的身躯埋在轮椅中，可依然有种非凡的气质。 卡南城最璀璨的暗夜之星。 确确实实有什么不同了。 他原来还觉得和大小姐很熟悉了，唯有在这一刻，安然才忽然间发觉，自己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对方！ 艾德里克的大小姐，卡南城的暗夜之星，最年轻的第四级术士…… 他才见过她的几分？ “该轮到让无眠者们付出代价了。” 随着大小姐的一声轻语，才刚刚暗淡下去的十弦天幕再度扩张，只是这一次，它不在绽放七彩的光芒，而是只剩下了凌厉的金芒交织，如伞如轮高速转动，轰然扫向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 【广域术式·多重圣城】 这一刻。 卡南里里外外都被照得透亮，光明如昼，纵然是崇光座的奥术光辉，亦在此时显得黯淡失色。 这就是苍蓝霸主的绝对力量！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大小姐笑吟吟说道：“放……” 安然正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一听脸色登时就变了：“停！停停！千万不要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你们艾德里克人总喜欢立g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找到你们了。” 天穹上，突然传来艾德里克家主的声音。 咻—— 一道金芒贯穿了夜空，轰向卡南城的一角。 金芒如虚影掠过，好似穿梭在另一片时空中，未曾影响到卡南的建筑，可它又散发出如有实质的凛冽之意，猛然洞穿了虚空中的某一处。 咔嚓—— 天穹中，清晰可闻的破碎声响起。 “无眠者躲在了……月亮上？！” 安然一张嘴张得老大。 十弦座的一击……将夜空中的月轮击碎！ “不对，不是十弦座击碎了月亮，而是我们看到的两轮月亮里，有一轮根本就是虚假的幻影！” 回忆起此前多次看到的古怪景象，月亮之上似有生灵栖居活动，安然不由得恍然大悟：“虚假的月轮，就是无眠者在卡南的根据地！” ——二十年来，他们徘徊在卡南的上空（物理），注视着每一个人，也同样注视着你。 “看，找到他们了。”大小姐的声音轻松，甚至含着丝丝笑意，“欺骗我们那么久，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破碎的虚假月轮上，传出沙哑愤怒的咆哮，回荡在卡南的上空：“艾德里克……这是你们自找的！！” 随即，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更多声音，就被来自十弦座的光芒吞噬。 这一夜。 艾德里克发动全面反攻。 看着全面动员起来的艾德里克，还有始终高悬于天不曾落下的十弦天幕，安然终于看到了属于五大之一应有的气象，从仿生铁人到无人机，无需多少强者高手出动，就足以将整个卡南从里到外掀翻！ 强势而果决。 “看样子确实可以放心了。” 安然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要是艾德里克还是原来的表现，他还真就在考虑什么时候跑路了，你们艾德里克和无眠的爱恨情仇，关我这个无辜又弱小的路人什么事？ 我只是个会一点点防身武术的普通人而已。 “说起来，诺厄小姐给的那一册拳谱，我练成了上面的第一式，之前一直东跑西跑，现在有时间练第二式了……”安然不禁一阵悠然神往，“而且我对自己的实力一直摸不太准，梦公馆应该有测试的仪器，到时候再全面摸底一遍就完美了。” 是夜。 安然睡得很香。 然而卡南的许多居民却睡得不怎么好了。 有许多人做了噩梦，有神秘人前后追杀闯入他们的梦境，一番交手大肆破坏后，又匆匆忙忙地离去，等到翌日醒来，只感觉像是被野生的猫咪打了一晚上似的，非但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反而一个个头疼欲裂，让人恨不得当场以头抢地。 据说此后的几日，卡南多家医院的精神科、睡眠科、脑科等科室的预约数量，同比往年暴增了500%不止。 《真理报》特约评论员发表专栏点评相关术士职业或成为未来十年报考的热门专业。 除了虚假月轮上的最大据点外，治安署又联合艾德里克强势出击，进行突袭清扫行动，连续捣毁多个无眠者的小分支，纯白教会派出团队负责净化善后工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在这样和谐而美好（无眠者除外）的气氛中，安然安心窝在梦公馆里强身健体，闲下来的时候则跑到各个论坛聊天吹比，看看民间对这一次大清扫行动的反应。 虽然说到底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男人嘛……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话题上，本来就是人生意义的一部分！ “笑死，你们觉得区区无眠者，能让那么多大势力一起出手么？一看就是基础教育的漏网之鱼，无眠者一百年前就被灭了，当时还不是一家出手，而是五大同时出了力，你说有邪神降临？你倒是让邪神表演一下怎么降临啊？要能降临我把手上的终端吃下去！” “根据我手上得到的情报，无眠者只不过又充当了一次幌子，是为了掩人耳目，恐怕还是艾德里克安稳了一百年，如今又坐不住了，想要试探一下其他四家的底线，他们破坏掉的都是其余四家的产业……” “什么，你说我根本就是在胡扯？大部分被拔除的据点都在老城区，根本不属于其余四大？笑话！我人现在就在卡南，卡南什么情况我不比你清楚？” 眼看一群人在论坛里的争吵已经来到了第三天，其中一方依靠其领袖人物身就住在卡南的优势，终于一点点占据了话题的上风，安然也没怎么多想，偷偷买了个定位道具丢给了那位领袖。 【定位：米兰戴尔】 看到那人名字后面显示出了定位，安然满意地收起了终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艾德里克确实真的‘醒’了。” 再度完成了一天的功课，回想起十天来的所见所闻，安然不禁感慨万千，那个被动挨打的艾德里克，原来不光是睡着了，可能还被人下了药睡懵了。 “大小姐，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安然一回头就看到等候在武馆外的莎娜·艾德里克，后者依旧坐在金色飞贼轮椅上，穿着一套黑色的晚礼服，衬托出少女美好的身段，灰发在脑后盘起，胸前戴着一颗水滴状的挂坠，宛若暗夜之中的明亮星辰。 “呃……你这是跑去参加宴会了？” 大小姐点了点头，忽然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懒洋洋地窝进轮椅里，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是啊，毕竟一切回归到了正轨，那就免不了要参加一些无聊的应酬了，呜呜呜，就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行动不便的可怜人么？” 不不不…… 我觉得真正行动不便的人是不会以超过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在老城区里飙车的。 安然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随即面露凝重之色道：“说起来，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了很多流言蜚语，有的说的比真的还真，要不是我几乎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恐怕连我都会信了，对于这些流言乃至恐慌……艾德里克真的就一直无动于衷下去？” 莎娜当时就笑了起来：“我还当你为什么那么严肃呢，原来是这点小事？其实卡南十三遗迹里有那么一座，它不归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但纯白教会掌握了它的使用权。” “它的名字叫做——” “【谰言座】。” “以流言为薪柴，以谬论为火焰。” “它是一切流言汇聚的终结之地。” …… 第041章 小心碎月 纯白圣堂。 这里是神明在人世间的领域，有一种恒定的辉光弥漫在空气中，温润柔和，洋溢着无形的神圣。 此时。 一头波浪金发的纯白圣女正在进行每日例行的祈祷，某一刻，她忽然间心有所感，视野中荡漾起了神圣的光芒，宏大，伟岸的气息在圣堂中弥漫开来。 圣堂中的神像微微亮起，投影下不属此世的威严。 纵然是纯白圣女也不禁面露激动之色。 “主……” 她低下头颅，轻声低语。 那道伟岸的身影立身于纯白光芒之中，祂像是在一个无穷高远的纬度向人世看来，弥高弥远，自有一种包容世间一切的伟大。 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它像是跨过了无比遥远的距离，穿过了七重世界，近乎于完全失真，可还是保留了最原始的内容，最终落入纯白圣女的耳中。 “小心……碎月。” 下个瞬间。 周边的一切恢复如常。 纯白圣女抬起头来，看向这座她无比熟悉的殿堂。 作为教会的圣女，她天生有着与神明沟通的天赋。 是的。 不是什么模糊不清的意象，也不用旁敲侧击去推衍，而是非常清晰明了的神谕。 “——小心碎月。” 轻轻地咕哝了一句，她握住白金权杖起身，宽大的裙摆微微摇晃，面色已是格外严肃：“主上一次给出如此明确的警示，应该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那个时候我才刚成为圣女……” 二十年前，五大家族全面追杀无眠者之战，以无眠者全面殉教落下帷幕。 倘若没有神谕示警，即便是五大家族，恐怕也要死伤惨重。 而这一次…… “小心碎月……什么碎月？” 她的脑海中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前些日子艾德里克以十弦座之力击碎了虚假月轮，捣毁了无眠者在卡南最大的据地，当时的景象确实称得上是‘碎月’，那么……主又为何叮嘱我等要小心碎月？” 距离那一夜已过去十来天，全面挣脱“梦游”状态的艾德里克，可谓是极其凶猛，现代化的监控网络展现出前所谓的威力，对着无眠者一阵穷追猛打，任由无眠者借助数不清的梦境作为跳板，反复遮掩行踪，却依然难以逃脱终极大追捕。 按说到了现在，卡南和周边地区的无眠者，哪怕还有残余，也已经是大猫小猫三两只，根本不可能再翻起风浪。 偏偏在这种时候，神明下达了神谕，传来了示警！ ——小心碎月。 “先联系主教大人，然后再联系艾德里克吧。” 纯白圣女快速向殿堂外走去：“这个时间……主教大人应该还在健身房那边……” …… “谰言座？呃，好像下七区里是有一个谰言区。” 安然也是在来到上六区后才确定，卡南十三区的命名，其实就是根据十三遗迹来的：“不过，什么叫做流言汇聚的终结之地？” 大小姐。 你是怎么做到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连起来以后就变得完全无法理解了？ “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莎娜来到他身旁，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微笑道：“它是十三遗迹中也极为特殊的一座，能够汇聚世间一切流言妄语，并将其转化为不可思议的力量。” “……说实话，还是没怎么听懂。” 安然沉默片刻，挤出一句话来。 他心中难免有些怀疑，就算他真的有魔力天赋，会不会依然是废柴一条，连基础教育都毕业不了？ “就像是一些童话故事里所讲述的那样，村民们说后山的洞窟中居住着恶龙，久而久之，那里真的出现了恶龙，烧毁农田与屋舍。” “他们又说会有勇者前来屠龙，然后便真的出现了勇者，义无反顾，拼上性命斩杀了恶龙。” “接着，村民们间又流传起勇者的力量太强，早已不是人类，迟早会变成新的恶龙，在那之后，勇者便消失不见，然而不知何时，后山的洞窟里又出现了新的恶龙，口中衔着勇者的宝剑。” 安然越是听脸色越是怪异：“大小姐……你这看的是哪门子的童话啊？” “诶，我小时候看的就是这种啊，有什么问题吗？” 大小姐手边动作微微一顿，俏丽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意外：“我记得那好像是一个系列，我看的是其中的第二卷，就这个故事最记忆深刻，其他的倒是记不太清楚了。” 写出这种童话的人真的不会被家长杀上门决斗么？ 安然跑进清洁术式笼罩的“沐浴区”，浑身不由得一震，像是卸下了三斤污垢似的，他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而后才又道：“如果所有流言都会成真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岂不是非常危险？” 大小姐的目光跟着扫了过来，闻言翻了个白眼：“童话是童话，现实是现实，谰言座的作用就是汇聚流言蜚语，令其无害化的同时，也能将其转化为新的力量——通常它会作为崇光座的辅助机构，用来为卡南的魔能网络提供能源。” “这么一说我咋感觉它比十弦座还要无赖呢……” 安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听闻此言，登时又咕哝了一句。 毕竟说到底，十弦座的力量概括起来无非就是虚与实，梦与真云云。 而谰言座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东西特么的可以“焚烧”流言蜚语，然后“产出”纯净的魔能，用来给整个城市提供能量！ 前世那些研究新能源的专家学者要听到这么个玩意儿怕不是都要馋哭了…… “说实话，我也无法理解谰言座的运转机理——倒不如说，哪怕以魔导技术今天的高度，很多古代遗迹的原理依旧是谜团，更不要提像卡南这样加以利用了。” 她挺了挺胸脯，不无骄傲道：“即便放眼整个苍蓝，卡南也是独树一帜。” 安然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荧幕上浮现一张巨大的面孔，正是梦公馆的管家古灵奇可：“大小姐，安然阁下，梦公馆外来了一个年轻人，他背后应该是商盟，说是认识你们，想要与你们进行通话。” 商盟的年轻人又是哪位？ 安然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一直到莎娜点了点头，让奇可打开了通话界面，看到画面中他和大小姐的脑上，多出来的猫耳犬耳，还有身后摇来摇去的尾巴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奇可，关掉你的美颜插件！” “奇可没有开美颜插件啊？” “兽族大头贴插件也关了！” “哦……” 奇可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遗憾。 也就在这时，通话接通，画面上出现一个顶着巨大黑眼圈的年轻男子。 他的头发和鸡窝似的乱成一团，眼中尽是失眠造成的血丝，形销骨蚀，宛如连续跑了三天厕所一般，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沉沉暮气中。 安然想了想问道：“请问……你谁？！” “我是列昂纳多啊！我们在红宝石山商城见过的！” “……原来是你？” 安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是被哪里的女幽灵吸了三天三夜吗？！” 他努力分辨了许久，才终于从眼前之人的形象，勉强与当初在红宝石山商城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重叠起来。 不过才过去十几天而已，对方怎么就变成了如此尊荣？ 当然了，安然难免也有点心虚。 毕竟直至此时此他才突然想起来，好像那个时候说了会时候联系列昂纳多，结果他们一到梦公馆就又和无眠者对线了起来，再往后就完全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抱歉，抱歉.jpg 我已经在心底里道过歉了！ “我……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见你们的。” 视频画面中，列昂纳多见到安然与莎娜，先是眼睛一亮，随即竟是一个不稳，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他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我愿意交出我知道的一切技术，也愿意接受记忆清洗，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在这之后，你们不要再继续折磨我了。” 列昂纳多一句话说完，竟是干脆扑倒在地，再也难以重新爬起。 安然&莎娜：“?” 奇可又在旁补充了一句：“他的灵魂确实远比常人虚弱，似乎遭受过某种非人的折磨，思维也有一定程度的混乱，大小姐，要先对他进行救治么？” “救。”莎娜与安然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地点了点头。 看着画面中有医疗仿生铁人掠出，治疗术式光芒璀璨，倾泻在列昂纳多的身上，两人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默。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离开后忘记再联系列昂纳多，给其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心理压力。 然而—— 如果只是心理压力的话，可不会在短短十几天里，就让灵魂虚弱至此，甚至思维也随之产生了混乱！ “折磨” 这是奇可提到的一个关键词。 “在我们离开以后，还有其他人盯上了他？” 正当此刻，列昂纳多眉心亮起幽暗的光，如同一道扭曲的月牙，突兀地扫过半空，当即，那具医疗仿生铁人的动作一僵，仿如动力炉熄灭一般，瞬间陷入了僵直静止。 而下一瞬间。 那具医疗仿生铁人唰啦转身，机械眼瞳中闪过诡异的毫光，它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暴起，将体内的一切能量倾泻向梦公馆的门户！ …… 第042章 碎月之灾（求追读~~） “我——” 梦公馆。 列昂纳多猛地惊醒过来。 不知何时，他浑身被汗水浸透，仿佛经历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一直到此刻才终于挣脱。 他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入眼所见是明亮的房间，无主灯具投下柔和的光芒，让被梦魇折磨了许久的列昂纳多，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我记得我最后……最后是……” 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令他不由得一愣：“我现在是来到了梦公馆的内部？” 他背后的家族属于“商盟”的一员，放在卡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上层，然而，比起近乎于传说的艾德里克，那就有些凡人面对浩瀚沧海了。 要不是他被折磨得无比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平日里，或许根本连靠近梦公馆都不敢！ “你醒了？我刚刚帮你稳固好了灵魂，但虚弱还没完全恢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最好减少魔力的动用。”一个听不出半点语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列昂纳多看去，看到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安然和莎娜。 除此之外，还有依旧顶着黑眼圈烟熏妆的诺厄，她的手几乎化作了残影，不断在几台设备上来回操作，刚才他听到的正是诺厄的声音：“你自己看吧。” 一幅半透明的影响在空气里投射出来。 那是列昂纳多的脑子，半边大，半边小。 “你的灵魂像是受到了可怕的墟域辐射，接近彻底异化溃散的边缘，你的大脑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变——放心，刚才已经帮你动手术修复好了。。” “墟域辐射？！”列昂纳多脸都绿了，“我，我不知道啊！而且我遇到了什么，你们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毕竟这十几天来，一直都是你们……” “先说好，我们那天回去以后，就把你给忘了。” 安然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一直到你刚才找上门之前，我都完全没有想起来你这么个人。” 列昂纳多被堵的脸色涨红：“那……那就是艾德里克……”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莎娜打断了：“艾德里克这段时间一直都忙于追捕无眠者，更何况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人会无聊到折磨你十几天之久。” 列昂纳多脸色越来越红，又是一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那、那……” “咦？” 说实话，一直到这个时候安然才注意到，列昂纳多的发丛里还有着一双小巧的兽耳，看起来应该是某种猫咪，只是由于一直耷拉着的缘故，上一次接触时他都没有发现。 “不用为难他了，应该是这个东西造成的。” 诺厄的话音正巧响起：“你们看。” 实验室的顶部打开一道裂口，一个约有半人高的透明容器被送了下来，而在容器的中央位置，悬浮着一枚极为细小的碎片，若有似无，暗淡到常人肉眼几乎难以察觉。 那像是一个小小的月牙。 “这是从那具失控的医疗铁人身上找到的异物。” 诺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道：“它会释放出一种恒定的辐射，对灵魂产生严重的影响，你所说的遭受折磨的经历，恐怕只是它影响下的幻觉罢了。” 莎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诺厄……如果只是幻觉的话，没道理让他这么虚弱吧？他好歹也是第一级的术士，灵魂比普通人不知强出多少呢。” 列昂纳多出身于商盟，年纪轻轻就是第一级术士，对于普通人而言，无疑是金光灿灿的有为青年。 “因为他的一部分灵魂，被这枚碎片‘吃’掉了。” 诺厄扫了满脸惊恐的列昂纳多一眼，轻轻哼了哼，接着才道：“幻觉只是这枚碎片的副作用，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它的辐射，我怀疑，这种辐射的频段很特殊，能够将人的灵魂拖入某个未知界层，而他的灵魂，就是在那里被‘吃’掉了……” “你说的听起来很像是……无眠者的失乐园术式？” 安然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确实像是无眠者会做的事……难道我和大小姐当初跑进墟域抄了他们后门，结果，无眠者顺藤摸瓜，事后找到了列昂纳多的身上？” 仔细想想的话，可能性的确存在。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他们害了列昂纳多。 “滴滴——滴滴——” 还不等安然细想，急促无比的警报声陡然响起，下一刻，容器中央的月牙碎片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无息地爆碎炸裂，紧接着，一道扭曲的漩涡凭空出现。 “时空读数异常！时空读数异常！” “警告！警告！” “小心——” 安然瞬息提起十二万分警惕，想也不想地抬手一挡，只见那一道漩涡中，一只长满了坚硬毫毛的利爪探出，与安然的手臂碰撞，让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好强的攻击力！” 这些天来安然一直泡在武馆里，也借用了艾德里克的现代仪器反复测量，这才终于对于自己的一身武艺，有了一个较为准确的评判。 在没有魔力加成的前提下，仅仅是一部分魅魔血脉觉醒，只是让他身躯变得更加肉身，精气神更加旺盛，并未让他的身体强度出现飞跃式的蜕变。 除此之外，如果做好充分准备的话，他在超限状态下，短时间爆发出的破坏力，能够达到近乎第四级的地步——并且比一般术士的反应速度更快。 可也仅此而已了。 普通人的肉体，注定了他的爆发无法持久，同时一旦遭受攻击，他也必然遭到重创。 无论是武术还是肉体，都是存在着极限的。 “还好我初步炼成了震劲，否则皮肤一定会被划破！” 暗暗震惊的同时，安然也已认出那只利爪的来历。 他想也不想双手震动，在利爪的主人有些懵逼之际，一记搬山狠狠地袭向那手臂。 “嗷……”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利爪凌空断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而在同时，大小姐也已秀发飞舞，魔力化作极光绽放，横扫向半空中的漩涡：“极光！” 一声惨叫，那漩涡迅速溃散，归于无形。 “这东西是无眠者饲养的梦境魔物！” “不是有十弦座加强了空间防护吗，这东西是怎么跑进梦公馆里来的？！” “……是那枚……月牙碎片？” 实验室里的几人先后反应过来，然而在突如其来的爆炸后，那枚从医疗铁人身上找到的月牙碎片，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一时间，气氛无比沉闷。 列昂纳多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耷拉下了耳朵，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安然摩挲着下巴，已然有了推断：“莫非这枚碎片的真正作用……其实是开启漩涡通道，就像上次一样，让他们饲养的梦境魔物入侵现实？” “也就是这一次碰上我们，要是落在其他的区域，恐怕会造成相当严重的灾害。” 话音落下的同时，列昂纳多脖子一缩，感受到三双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 “你……是在哪里得到这枚碎片的？” “我……我不知道啊！” 列昂纳多差点又给吓懵了，明明是个成年男人，却像只胆小的猫咪一样，眼眶里竟是浮现起了雾水：“我根本不知道这枚碎片是哪来的！等等等等，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高叫一声：“我是在十弦座暴动的那一晚，跑去了阳台上看热闹，再后来我就陷入了幻觉之中，一直……一直到今天再碰上你们！” “十弦座暴动的那一晚……不就是艾德里克击碎虚假之月，全面发动反攻的那一夜？” “月牙碎片，虚假之月……”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猛然出现在安然心头：“大小姐，那一晚十弦座击碎虚假之月后……艾德里克有没有进行碎片回收？” 莎娜也明显意识到了什么，茫然地摇了摇头：“不应该啊，被击碎的虚假之月是没有实体的，散开后就变成零星的月光消散，各种监测仪器也没有监测到有东西洒落……” 在击碎虚假之月前，艾德里克当然是做了准备的。 否则要是有实体的月轮在天上爆开，数不清的碎片化作落石砸向地面，对于卡南而言不啻于一场天灾！ “难道说，是那些月光落向地面后……重新变成了实体？唯有这样才可能躲过当晚的监测！” 顷刻间，气氛变得比先前更加凝重了。 那一晚。 究竟有多少月光坠落在了卡南城内？ “一旦这些碎片全面爆发……” 安然生生吐出几个字来。 外界，混乱的尖叫声忽然传来。 “怪物，有怪物！！” …… 第043章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听闻外面的惊叫声，安然几乎本能地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无眠者又双叒入侵了？ 你们艾德里克到底行不行啊！ 只是当他和莎娜赶到现场时，却发现情况和预想中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首先，确实有人遇袭了。 那是一位年龄与莎娜相仿的女子，晚礼服衬托出火辣的身材，长发呈现出浅浅的褐色，容貌亦是算得上顶尖——事实上以卡南当今的技术，但凡有点出身的人，稍稍调整一下基因，容貌都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如果基因调整救不了的，那么还有多种美容芯片等着你——空间扭曲术式，自走光环术式，视觉滤镜术式等等，应有尽有，无所不包。 当然，得加钱。 “啊这……” 莎娜眨了眨眼睛，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装作一幅没看到的模样：“安然，遇袭的人好像不在这个大厅呢，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安然：“？” 那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吗？！ “喂，我刚才可是听到了！” 谁料，那褐发女子一脸怒意地瞪了过来：“我的耳朵可是很好的，不要以为我没听见你在说什么！” 金色飞贼轮椅一顿，莎娜依旧没有转身，但她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确实不认识能被一只小宠物吓到当众尖叫的白痴。” 无论安然怎么看，吓到褐发女子的“怪物”都不过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宠物！ 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想来是流行在上流社会的新奇宠物，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用充满了好奇的视线，打量着四面八方的一切。 如果不是它起码有一百多只眼睛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只再正常不过的宠物了。 “我没有尖叫！一定是你听错了！” “我录音了，你要我当众再放一遍吗？”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刚买了这个小东西，把它放在肩膀上又不小心忘了，结果一转头就把自己吓到了。”褐发女子认怂的速度令安然刮目相看。 后者很快就挣扎着起身，手环微微放光，将晚礼服的皱褶理平，然后，她就杀到了安然的面前，以充满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原来就是这家伙？我看好像长得……” 原来？ 安然的眉毛微微一挑。 莫非这就是非常喜闻乐见的扮猪吃老虎…… “好像比你说得还要好看嘛，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看的？可恶啊，我也想像你一样包养一个——” “……？”“喂！” 言谈之间，似乎有更多晚宴的宾客注意到了这边，顿时一个个靠近过来，有好奇，有警惕，有审视，不过到头来，并没有人展露出明显的恶意，反倒是一个个举起酒杯向安然敬酒。 ——即便他们中的许多人根本连安然是谁都不知道。 “今晚艾德里克大小姐是主角，不过改日再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与你好好畅谈一整夜！” 那是一个有着酒红色短发的青年，单名一个‘希’字，自称是商盟的成员之一，对安然表现得格外热情，频频敬酒，大有不把安然灌醉不罢休的架势。 “好说，好说。”安然回敬了一杯，随口答应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多少意识到了这些人为何会如此热情的关键—— 不是名义上推举出来的，暗地里也没有什么隐世家族…… 艾德里克，就是当之无愧的卡南之主，苍蓝五大霸主之一。 能够参与这场晚宴是莫大的荣幸，对与会者来说也是绝佳的机会，又有谁会不长眼睛在会场闹事？ “你看起来倒是很享受的样子嘛。” 等他好不容易告辞退到一边时，就见那大小姐正和那褐发女子躲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窃窃私语，对着会场里的宾客们指指点点，待到安然走过去的时候，莎娜不禁扬了扬眼眉：“你刚才喝了那么多，也不怕把自己灌醉了？” 褐发女子一挥手，抢答道：“不用怕，你要是喝醉了，姐姐可以带你回家——”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比看起来还要好？ 安然暗中失笑了一下，而后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听说有一种升华芯片，装备在身上的时候，可以把酒水分解，避免喝醉酿成丑态。” 褐发女子好奇：“所以你提前准备了那种芯片？” “不，我之前上网查询了一下，发现这个芯片虽然卖的贵，号称划时代的新技术，但内置的术式，其实早在一百年前就发明出来了，本质上只是用魔力的高频震荡，将酒水在入口前打散罢了。” 自古以来，科技以换皮为本！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虽然没有装载那种芯片，但是在红酒入口之前，以一点小小的发力技巧，将其震散成气雾，达成和解酒芯片也不是不行。” 褐发女子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得老大。 都能和法术一个效果了，你却和我说……这是一点小小的发力技巧？！ 难道你还能用喉咙发射光波不成？ 安然又瞥了褐发女子一眼，莎娜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讲下去：“她叫蓝黛，是我关系还算可以的朋友，可以讲给她听。” “喂，居然只是‘关系还可以’吗？！”蓝黛不满，“这个仇我记住了！” “我检查了一遍，除了这个别致的小东西之外，会场里应该没有月牙碎片。”安然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我刚才用魔力扫描了一遍会场，也确实没有发现月牙碎片的痕迹。”莎娜笑了起来，拍了拍轮椅扶手，继续道，“另外，我也已经把消息传给家主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全城搜查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蓝黛一脸抓狂的表情，“怎么好像就只有我不知道了？” “这个东西。” 莎娜伸出一只手，以魔力在半空中画出一枚月牙状的碎片：“虽然很快你们应该都会得到消息，但我还是提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遇到了这个东西，要尽可能的远离，也不要试图注入魔力——否则，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有条件的话，就近通知治安署或者纯白教会的高手。” “这东西那么可怕？”蓝黛当即一抖，似乎是被吓到了。 “是无眠者留下来的碎月炸弹，一不小心就会把你全家炸上天的那种。”莎娜还在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另外，如果你有产生任何的幻觉，感觉有人在折磨你，又或者在传授你神秘的知识等等，都最好尽快去纯白教会治疗，这东西还有影响心神的副作用，一般的治疗术士救不了你。” “我，我知道了！” 蓝黛忙不迭地点头，满脸赞叹和向往：“不愧是卡南的暗夜之星小姐，我要是和你一样有第四级的魔力该多好啊。” 关于无眠者卷土重来的事，或许在一般民众眼里还是秘密，不过对于卡南的上层而言，已经基本属于是公开的消息了。 “你以为天生第四级魔力是一件好事吗？” 莎娜闻言翻了个白眼，嗤道：“也就是我出生在艾德里克，换成其他任何地方，我都会因为魔力暴走的事故而早夭，毕竟一个懵懂的婴儿，可没法控制好第四级的魔力。” “那我换个愿望，如果我出生在艾德里克——” “要是被你父亲听到，信不信他再禁足你两个月？” 安然听着两人的吵闹，暗中注视着这场属于上流人士的晚宴。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仪态端庄，酒杯交错，谈笑风生之间，讲述的大都是安然听不懂的话题，从自家企业的营收和企划，谈到了其他城市的风头人物，不多时，又转到了术士境界的突破上。 甚至还有人提及，墟域发现了一处新的可利用的遗迹，目前正在进行安全探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步入全面开发利用的阶段。 不知为何，安然眼前忽然浮现出他在启明区的小屋，距离来到上六区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在下城区居住的三个月记忆，似乎蒙上了一层黄昏岁月的斑驳。 “普通人还在想着怎么成为真正的术士，第一级的术士也在想着怎么晋级，而这些人却已经在考虑怎么探索墟域了……”安然忍不住暗中摇了摇头。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jpg 他感觉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只想回到武馆继续练功。 “安然先生，去外面谈谈？” 就在此时，那位酒红色短发的希走了过来，举着酒杯向安然示意。 …… 第044章 古代遗迹，但是无眠者 “其实我也是探秘学会的成员。” 希一上来便自报家门：“我和列昂纳多算是老朋友了，探秘学会也有我的一份投资。” 安然不由得微微一愣：“探秘学会的人？” 希微笑：“正是如此。” “仔细想想的话确实……”安然小声咕哝了一句。 列昂纳多虽然表现得像个受气包，说到底还是莎娜的气场太强，当初在红宝石山商城里，三两句话就镇住了他，而不意味着列昂纳多就是个普通人。 能够在红宝石山商城弄那么大个店面搞俱乐部的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在梦公馆的宴会上遇到其他探秘学会的成员，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惊奇的事。 “列昂纳多和我提过您。” 希又补充着继续说道：“他说您是一位很有眼光的绅士，不像某些愚蠢的家伙，您能够一眼看出奇迹之路的价值……” 真的吗？ 列昂纳多就在后边睡觉你可别骗我？ 安然咧嘴露出一个笑容：“说重点。” 希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呃……是这样的，列昂纳多说，他认为您非常适合成为我们的合伙人，共同探索奇迹之路的奥妙。” “但我也应该说过——奇迹之路上，没有你们想要的奇迹。”安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他没有看到所谓的奇迹之路，看到的唯有一片废墟罢了。 墟域，世界之底。 “您先不用着急，听我慢慢解释。”希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酒体折射出微弱的月光，“想来‘墟域’这个名字您应该不陌生，世界的最底层，万物归终的废墟，您觉得墟域和奇迹之路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呢？” 安然的眼神不禁动了动。 他原本还以为，列昂纳多他们是在寻找奇迹之路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快速抵达墟域的频段。 只是听希话里话外的意思，探秘学会……哦，起码希对此早有预料？ “哦？说下去。” “奇迹之路为何会被逐步淘汰？一直以来，世人都认为这是优胜劣汰所致，不过，我却有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希猛地凑上前来，面孔几乎要与安然贴住，一双眸子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狂热：“我和列昂纳多那等理想主义者不同，我认为从来都没有什么奇迹，所谓的奇迹之路，不过是某个史前文明的创造的大型奖励设施，它原本就是墟域的一部分，亦或干脆它就是墟域本身。” “穿过奇迹之路，完成特定的要求，然后就会得到奖励——这就是它的运转机理，简单而又直接。” “只不过在某一天之后，这个大型设施破碎了，奇迹之路不再回应法师们的愿望，造成了古典派法师的衰落。只不过，奇迹之路尽管不复存在，但它的碎片散落于各地，最终也就成为了所谓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呼出一口气来，面孔后仰，一字一顿地说道：“古代遗迹。”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安然面露和善的笑容，略微沉吟道：“这确实是一个新奇而又合理的解释，不过你还是没有说，你今晚来找我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的身体。” “？” “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你的精神。” “?” 安然用后槽牙认真思考了0.1秒，发现这位老哥似乎非常容易说亢奋，一亢奋就开始不说人话，跑火车跑得直追大小姐的轮椅：“咳咳，希先生，请说重点。” 见安然的反应，希也多少有些讶异：“安然先生，你难道还不知道么？在整个卡南的上流阶层里，关于你的事已经传开了。” 安然听完就更加懵逼了：“我的什么事传开了？三拳打死一个深潜神官？” “咳咳咳！是大家都在流传说，艾德里克家的大小姐，包……哦不，忽然间垂青于一位魅魔——而且还是男的。” “……啊？” “很多人都好奇，您究竟有着怎样非凡的魅力，按理说，即便是容貌出众的魅魔血脉，要得到艾德里克大小姐的青睐，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那可是卡南的暗夜之星啊。 直至此刻此刻，希终于说到了重点上：“您还记得刚才有人讨论的新遗迹么？虽然外界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它还处在安全检测阶段，但实际上，真实情况是已经进行到了破解阶段。” “目前所知的信息是——” “进入那一处古代遗迹，需要特殊的灵魂。” 安然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 一句话总结这老哥的究极废话：组队下副本q1。 那你整得这么神神叨叨干毛啊！ 思索片刻，他又反问了一句：“如果只是灵魂特殊，也未必需要找到我吧？” “灵魂强大的人好找，灵魂特殊的难找。”希只是摇了摇头道，“探秘学会其实在卡南也算比较有威信的机构了，我们翻遍了许多古老的典籍记载，也只能猜测魅魔、精灵之类的特殊种族，可能在灵魂上有一定特殊之处。” “可是不是说，精灵只是古代人臆想出来的图腾，现实中并不存在么？” “所以您看——” 希耸了耸肩膀，笑了起来：“可不只剩下您一个选择了么？” “不过，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稍后再给你答复。” “好说好说，这里是我的联系方式，您只要想好了，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希取出魔导终端与安然交换了联系方式，再三叮嘱，“只要您愿意，探秘学会的大门将会一直为您敞开。” 望着希离去的背影，安然不免陷入了沉思。 尽管对方确实说的很有道理，一座无主的古代遗迹，并且简直像是量身为他准备，所有的理由天衣无缝，可安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古代遗迹对一个人的诱惑……堪称无可抵挡！ 除非他根本不是人。 啊对。 我是魅魔来着.jpg 终于勉强承认自己魅魔血脉的安然，在回到晚宴的会场后，将此事告知大小姐，后者听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你最终决定如何，没有立即答应是对的。” “原来是那个大忽悠？成天满嘴扯谎，全是鬼话！”蓝黛依旧没有离去，她听闻后亦是冷笑不已，显然对希的印象不怎么好，“古代遗迹哪里是那么好掌控的？即便你的灵魂真的适配，也只是解除外围限制，距离完全掌控还差得远，到时候，你就像是一把一次性钥匙，用完就可以丢了！” “更何况，这处遗迹的消息艾德里克也知道，但一直没有太过于重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大小姐又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根据现有的资料表明，那座古代遗迹应该是一处保密机构，本身不具有多少超凡力量，哪怕有人将其完全掌握，顶多只能得到一些史前资料，而不可能得到超越凡俗的力量。” “原来不是每个古代遗迹都那么不讲道理的？”安然想到了希提到过的奖励设施的说法。 “古代遗迹只是一个统称，具体的分类数都数不清，光是这方面的课题，就养活了不知道多少专家学者呢。”莎娜大小姐眨了眨眼睛，巧笑嫣然。 安然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决定赶明儿就把希的邀请回绝掉。 他问了问发现操控古代遗迹也是需要魔力的。 拜拜嘞您！ 第二日，在卡南全城搜查月牙碎片的同时，有惊人的消息自墟域传来。 在探索新遗迹外围区域的过程中，意外发觉了保存完好的史前文献，其中记载的内容可谓是惊人无比。 “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也就是在同一天。 许多被抓捕关押的无眠者，毫无征兆地发了疯！ “啊——” …… 第045章 邪神：你们吵到我眼睛了（求追读！） 无眠者……疯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然还是非常懵逼的。 不久之前全城大搜查的时候，不抓不知道，一抓吓一跳，自从二十年前一战之后，无眠者教派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又发展出了相当程度的规模！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并非是无眠者的名义。 是的。 艾德里克解构无眠者教派，试图降低其在民间的影响力，无眠者也学会了相同的招式，他们将教义分解成诸多分支，化名为不同的地下教派，很多时候，就连仪轨和风格都大相径庭。 只不过这些地下教派的信仰，最终都会指向同一位存在。 无眠者信仰的那位邪神。 当然，这一批人大多都是浅信徒，遭受污染的程度并不深，只是由于数量较多，所以才不得不暂时关押起来，等待纯白教会的人一一净化。 谁料竟然会出现如此意外？ 一个个被关押的浅信徒毫无征兆地发了狂，疯狂地撕咬、冲击看守所的禁制，就像是被饿了许多天的野兽，一个个急红了眼，恨不得将所见的一切都吞噬一空！ 还好，看守所的禁制足够牢固，目前为止还未出现意外。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嗷的一下就全疯了？” 莎娜大小姐就在安然身边不远处，接到消息之前，她还在给自己的轮椅打蜡，而听到消息之后，她一不小心就把罐子捏爆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这是无眠者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哪怕和无眠者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安然，至今依旧对此抱有极大的疑惑——信邪神就信邪神，搞破坏就搞破坏，多念上一句中二台词的意义何在？ 莫非是某种类似于杀人凶手回到作案现场围观的心态么？ “无眠者的口头禅，怎么会出现在那处古代遗迹里？”安然一手摩挲着下巴，皱着眉头陷入沉思，“难道在更早之前，无眠者就已经光顾过那里了？” 大小姐依旧翻阅着传送过来的文件，眉头时而蹙起，时而松开，少顷摇摇头轻声道：“那处遗迹的开发有不少人见证，也经过了复杂的验证程序，那是货真价实的史前文献，而且也只是开篇的第一句话，其余内容同无眠者无关。” 安然还是琢磨着有哪里不太对劲。 要是真的与无眠者无关，为何发现这册史前文献的时候，那些无眠者浅信徒忽然发疯？ 另外，月牙碎片以及纯白教会的示警，又是否和这一次的事件有关联？ “淦哦，我根本没长一颗思考这些问题的脑子好吧！” 用力地龇了龇牙，冥冥之中，安然感觉最近的许多事情存在着隐约的联系，可真要说究竟哪里有问题，他恐怕再纠结上几个小时，顶多也只能憋出一句话： 毕竟那可是无眠者啊，他们不准备搞破坏，难道还打算搞建设吗？ 与此同时，莎娜终于结束了通讯。 她转过身来严肃地看着安然：“家主说，据现场专家的研究和考证，目前已经得出了初步结论……” 安然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什么结论？” “无眠者的那句口头禅……有不小的可能性是抄来的。” “……啊？”安然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因为还发现了其他的证据，证实确实有无眠者到过那处遗迹，但却不是最近，而是更早的某个时候——比无眠者教派诞生更早，无眠者的第一代大主教……在他还不是无眠者的时候，曾经抵达过那里。” “……难不成说，他觉得那句话很酷炫，所以就抄过来，当成了无眠者的名言？” “有不小的概率。” “……怎么说呢，虽然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可无论怎么听都感觉好怪啊！不行，实在是太怪了让我再缓缓……” 安然又反复咕哝了几句，突然间神情一怔。 据说，无眠者最初信仰的对象，和绝大多数新生教派一样，仅是一个模糊的偶像，而没有明确的指向性。 所有的教义和仪轨，均是在后来的岁月里完善。 “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认为是无眠者召唤出的邪神离开尘世时所留，被后世的无眠者所尊崇，最终才成为了他们一种认证身份的标志。” 安然想起了最初艾德里克家主和他说的那些信息。 邪神降临是在一百多年前，整个雾月小镇都被拖入异度时空消失不见，整片区域沦为了深不见底的深渊，这就是震惊世人的“雾月惨案”。 无眠者的那一句名言，也正是邪神留下的呓语。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句话存在的时间分明更早，早于无眠者教派的诞生……那样是否也意味着，我们所知的历史因果其实被颠倒了？” 随着安然的话一出口，大小姐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自从抓获曼德尔之后，作为艾德里克家的大小姐，掌握着数不清的信息来源渠道，在对于这个邪神教派的了解上，莎娜迅速完成了对安然的碾压。 “你是说，不是邪神留下了呓语，而是从一开始，这句话就指向了邪神？” “没错。”安然耸了耸肩膀，“你看，一句指向了未知邪神的呓语，潜移默化影响了一个新生教派的发展，导致了一个邪教的诞生。” “这句呓语不是什么口号，而更像是某种思维烙印，越是重复，他们的信仰就越是稳固。” “唯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无眠者教派发展到最后，确实召唤出了一尊邪神。” 话音落下的同时，周遭空气一时陷入凝滞。 莎娜一动不动盯着安然的面孔，视线无意识地绕着少年脸颊的轮廓转动，安然也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架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大小姐交换着意见。 “这一句呓语，拥有着与邪神建立联系的力量。” “无眠者突然间大量发疯，是在那一册史前文献被挖掘出来后不久，而看守所那边传来的消息，当时关押的信徒身上的邪神污染，几乎在瞬间翻了数倍不止——虽然依旧在可控的范围内。” “那是否意味着邪神与现世的连接正在加强，祂距离现世越来越近，对现世的干涉也变得更强了？” “可是，无眠者又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某一刻，大小姐忽然抓紧了轮椅扶手，忍不住低呼一声：“我知道了，那一册史前文献本身有大问题！无眠者的教义核心来源于它，指向邪神的呓语也来自于它，它才是无眠者教派真正的原初圣经！” 在这个有魔法也有神明的世界，“原初圣经”本身就具有着非凡的意义，象征着神明向凡世投下的规则，是凡人连结神国的主要桥梁之一。 从旁人口中听闻一句呓语，和亲自诵读圣经上的段落……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而为了开发那一处古代遗迹，即便艾德里克对其不怎么在意，其他势力出动的高手必然不在少数。 于是乎，一群专家高手在无意之间，将无眠者的原初圣经……念了一遍又一遍。 神明……被吵到眼睛了。 好吧，这么说或许有点抽象，但简而言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尊邪神忽然临近了现世。 “这一切也在无眠者的计划之中吗？”安然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遍体生寒，“又或者说，其实还存在着某个更大的圈套，无眠者教派的诞生也不过是圈中的一部分？” “未必在他们的计划中，可也不在我们的计划中。” 莎娜眼帘低垂，声音沙哑道：“如果不能尽快加以阻止，一旦百年前的惨案再度上演……不，如果那尊邪神在卡南降临的话，将会是胜过雾月惨案无数倍的灾难。” 雾月小镇只不过是一个小镇罢了。 作为苍蓝最富裕的大城市，卡南的人口足有千万之巨！ …… 卡南，上六区。 一座颇为富丽华贵的大宅中，蓝黛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凝视着眼前的镜面。 镜面中，倒映出她姣好的面容，褐色长发如瀑布散落，还有窗外的夜空。 她的眼神略有涣散，视野中浮现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那位好友，莎娜·艾德里克，卡南最璀璨的暗夜之星！ “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她对于莎娜的羡慕并非虚假，尽管她也出身在富贵人家，可是和艾德里克之间的差距依旧堪称鸿沟，更不要提她去年就已经成年了。 享受了二十年的大小姐人生，在成年之后，自然也要负起相应的责任。 她的魔力天赋和商业天赋都还算不错，可只有真正走出象牙塔后蓝黛才意识到，从前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天真，而今后所需要面对的压力又是多么巨大。 日复一日的压力积累，化作阴影遮蔽在了心头。 “我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少女，可在你面前，我的一切都显得那般可笑，哪怕我努力奋斗上一辈子，收获或许还不及你的起点……所以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十指不知不觉死死攥紧，指甲抠进了掌心中，有鲜血沿着凳脚流淌下来。 梳妆镜映照出的夜空中，没有世人熟悉的双月。 有的只有一轮浅浅的月牙。 …… 第046章 魅魔的天赋魔纹的正确使用姿势（求追读~） 此时，镜中的纤细月牙微微旋动起来。 它竟像是一只半合拢的眼睛，随着兰黛的幽怨和叹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睁开了。 “你……你又来了？” 蓝黛像是看见了什么人，忽然间站了起来，面上又是惊讶又是喜悦：“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如果被人发现了的话……不行，你赶紧进来，千万不要给别人发现了！” 许久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四周，将卧室内的壁橱关好，然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在这以后，蓝黛向壁橱里发问，眉头渐渐皱起：“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壁橱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可她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时而点头，时而又一阵用力地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虽然羡慕她，但她可是我的好友，我可不能做害她的事！” “你说你的灵魂遭受重创，唯一能够救你的东西，现在就在艾德里克内部？” “可是可是，一旦我那么做了……” “诶，你说那个东西对常人反而有害，将其取走其实是在帮助他们？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没错，不过那里可是梦公馆，没有得到邀请的话我也进不去啊。” 蓝黛迷离的双眼中，忽而浮现出一丝挣扎。 可惜一个刹那而已，那一丝挣扎又消失不见。 “既然你都做到了这一步，那我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反手取出个人终端，很快就点开了上面一个名字。 【白日逐梦】。 …… “总感觉，越是到紧急的关头，反而越是没我们什么事了呢。” 艾德里克，梦公馆。 大小姐刚刚结束了通话，把秀发一甩，懒洋洋地窝在轮椅上：“家主对这个消息很重视，已经通知下去墟域那边，对遗迹的开发暂停，除了少数人外，剩下的人全部撤出了，就是可惜了那档走近科学节目了，我看着挺有意思的，还追了好几期呢。” 安然原本想称赞一句艾德里克速度，可一听到后半句话差点没噎住：“等等，你说什么节目？” “走进科学啊。” 莎娜一脸理所当然，从终端上调出一份资料：“商盟几个家族做的新节目，他们打算搞一档节目直播开发遗迹的全过程，一方面是为了吸引一些专家学者人才，另一方面则是提升商盟和卡南的名望，这档节目就叫‘走近科学’，意在揭开古代遗迹的神秘面纱……” 商盟，是卡南除了艾德里克之外，几个大家族组成的联盟。 尽管多年来始终不是艾德里克的对手，然而他们挑战艾德里克的行动从未停止。 直播一处古代遗迹的开发，正是他们现阶段的方案之一。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比天才而又大胆的方案，一旦成功，必然能令商盟的名望攀升至空前的境地。 “听起来是个非常厉害的主意啊，那他们会轻易答应停下来？” 只是这么一来，安然反而有些不太放心了。 根据他前世一些微不足道的经验，这种时候往往是能拖就拖，拖到对面忘记就是胜利，实在不行再分批次缓慢停止，整个过程再整上十天半月不是问题，再借着善后的理由，又可以完美地拖上好些天。 毕竟不是两军交战，大家都是正规的商业活动，就算你艾德里克是五大之一…… 哦，原来艾德里克是五大之一啊，那没事了。 “涉及到一尊邪神，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拖，不过，其实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软绵绵地摆了摆手，大小姐又以魔力挪了挪身子，呼出一口温润的气息，“自从‘重置’以后，明显大家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不然的话，恐怕我们还得继续跑来跑去救场。” “确实。” 安然一个劲的点头，对此表示十二万分认可。 自从艾德里克“醒”过来以后，很明显整个家族都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从前是梦游，梦里什么也不干。 现在也是梦游，但是在梦里就tm把什么都干完了。 “我们两个人能够暂时闲下来，才意味着艾德里克在正常运转，否则，那就肯定是出了大事。”安然沉默，而后突然间笑出了声，“说起来，本来无论是艾德里克还是邪神的事，应该都和我完全无关的才对——如果不是那天你突然撞了进来的话。” 要是那天莎娜·艾德里克没有坐着轮椅创进来，他现在应该还在那个小院里为下个月的生活费头疼，而不是被卷进后来的一系列危险事件中。 不知不觉中，他离开启明区也有一个多月了。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在放逐日诅咒爆发后，居然还能有机会活下来。”莎娜不无感慨地点点头，忽然，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眯起眼睛，“安然，我感觉你和前几天有些不太一样了。” “……啊？”安然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他自认为隐藏得够好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没瞒过一位第四级术士的视线！ “嗯，一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大小姐饶有兴致地绕着安然转了好些圈，冷不防地伸手抓住安然的衣服往上一扯，旋即她的表情一呆，“你……你什么时候跑去搞了这么多纹身？咦不对……” 只见安然的胸腹位置上，多出了不少从前没有的奇异花纹。 安然登时脸就黑了：“大小姐，艾德里克是这么教你乱掀人衣服的吗？！” “诶~~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哦我知道了，你的魅魔血脉进一步觉醒了？” “不是魅魔血脉！” 安然继续黑着脸否认：“只不过我之前练拳的时候，这些花纹突然就浮现出来了，我怀疑它们有某种特殊作用，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完全无法提升我的自保能力。” 因为这玩意儿是魅魔的魔纹吧，你能研究出来那才真叫见鬼了…… 莎娜在心底里咕哝了一句，可看着安然越来越黑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魔纹……嗯，它们并不是用来提升战斗力的？”又细细观赏了一番安然衣服下肌肉，大小姐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不是提升战斗力还能干什么？”安然还是有点没能回过神来。 那可是一本拳谱啊！ 难道还能拿拳头来魅惑敌人么？ 事实上，这些天来他确实一直被困扰着。 诺厄小姐给他的那一册拳谱，练上面第一招的时候，让他掌握了超限状态，能够短时间里爆发出更强力量。 然而在他练第二招的时候，既没有练出啥特殊的效果，超限状态也没有任何进化，只论单纯的破坏力，甚至不如他自己琢磨的招式搬山，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变化的，那就只有身上这些魔法符文似的纹路了。 “比如说……你在碰上敌人的时候……唔……把衣服撩起来用肚子对敌……” 大小姐说着说着顿时就觉得那场面不太雅观，完全可以称得上不忍直视……她稍稍脑补了一下，两颊没由来地一阵发烫，便尖叫着打开光学迷彩，瞬间整个隐去了身形。 “咳咳咳，算了算了，安然，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吧。” 莎娜闷声闷气地从空气里发出声音：“呜……好了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再来一个清心术式……” 另一边。 安然的一双眼睛蓦然一亮。 “大小姐的意思难道是说……” 隐约之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关键：“把这些魔纹刻在敌人的身上？” …… 第047章 在敌人身上刻字 经由莎娜这么一说，安然的思路顿时开阔了。 虽然魔法的事情我不理解，但如果要谈武术的事我可就不困了！ “虽然名字上是叫魔纹，但未必需要魔力的驱动，也不一定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那么，如果将这些魔纹刻在别人身上会怎样……” 安然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了大小姐。 又在后者反应过来前光速收回了视线。 “嗯，要是我敢在她身上刻魔纹的话，怕是要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安然尽管心中颇为可惜，可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他也不是没有产生过怀疑，所谓魅魔血脉的天赋魔纹，该不会是那种不能说的东西吧？ 可再认真想想就觉得应该不是了。 毕竟这些魔纹出现至今，他除了每天精神更好了一些之外，貌似也没什么别的变化了，而大小姐也在边上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魔纹发挥出什么效果来。 “应该找一些小动物来做实验，对照着才能更好地比较！” 在武术的领域里，安然一向充满了干劲，他迅速向莎娜转述了自己的想法，直把后者听得一愣一愣：“把……把天赋魔纹刻在小动物的身上来做实验？” “没错，关于我的血脉的修行方式，很多都已经失传了吧？而且即便流传了下来，也未必能适应这个时代。”安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又不可能像邪教那样拿活人做实验，所以就只能找一些小动物来了。”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是……” 大小姐的眉头近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就算时代真的变了，魅魔应该也不会傻乎乎跑去练武的，更别提像安然一样，琢磨着把天赋魔纹刻在别人身上…… “算了，我让人给你送一点过来就是了。”最终莎娜决定放弃纠结，“梦工坊有专门饲养的实验用动物，我已经给他们发去了信息，最多十分钟就能送到了。” 而事实上，实验用动物送来得比大小姐说的更快。 安然看了几眼就呆住了：“这东西……居然还能充当实验用的动物？” “是呀，怎么了？它全名叫做‘绒布奇兔’，除了眼睛稍微多了一点外，它很好喂养，数量众多，死后也没有额外的污染，另外你别看它这么小，体内有多个器官结构和人体相近，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最常用的实验动物之一……” 梦工坊送来的实验用动物，赫然正是在之前的晚宴上，把褐发女子蓝黛吓到尖叫的可爱小宠物！ ——长了一百多只眼睛的那种可爱粉色小兔子。 “照你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算是艾德里克的实验室，很多时候也是需要考虑成本的。 安然尝试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绒布奇兔，后者发出“嘤”的一声怪叫，颌部突然裂开巨大的豁口，露出满腔锐利的尖牙，又蹬蹬后退几步，一百多只眼睛齐齐望向安然，警惕地盯着庞大的不速之客。 好家伙！ 小别致长得还真东西！ “不要看绒布奇兔这么凶，实际上胆子很小，你就算把手指戳进它们嘴里，它们都不敢真的咬你。”莎娜坐着轮椅来到安然身边，摇摇晃晃地弯下腰，伸手戳了戳另外一只粉兔子。 这只粉兔子同样露出威胁的姿态，偏偏迟迟不敢真的咬下来。 “还真是……”安然只感觉分外新奇。 解决了实验对象的问题，他很快就遇上了新的问题—— 该怎么把魔纹刻到对手的身上？ 扯住耳朵揪起一只毛绒绒的粉兔子，安然一边放在眼前端详，同时亦陷入了沉思中：“如果是绒布奇兔的话，我完全可以找来工具，模仿身上的魔纹，一点点刻画在它们身上。” “可要是到了真正的战斗中，敌人会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就看着我在ta身上刻字？真要有那种机会，我直接把人干掉不就行了，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天赋魔纹虽然不用魔力驱动，但和我的肉身、血脉息息相关，如果刻画到了其他人身上，它们还能够发挥作用么？” 话虽如此，安然还是很快找来了工具，那是一把类似于手术刀的工具，内置小型魔力池，能够在短时间里释放出魔力喷流，在目标对象上留下痕迹。 他摁住一直粉毛兔子，小心翼翼地在它身上写下一笔。 两笔。 三笔…… 很快他写了个正字。 “还挺好玩的……呃，我的画工好像比预想中还差点……”看着歪歪扭扭的线条，安然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么一想的话，就算前面的问题都能够解决，每个人身体曲线不同，线条变形也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放开手中嘤嘤直叫唤的粉兔子，安然目光游移不定地扫视着，突然，他定格在了大小姐的胸前。 莎娜的太阳穴当时就是一跳，不由得怒道：“你这家伙在看什么？！” “在看你的那根项链。”安然说着说着，眼中光芒愈发明亮，“你的项链应该内置了超越模块吧？只要插入升华芯片……不对，这根项链应该没有插口，它是内置了升华芯片？” “是的。”发觉安然根本没关注某些细节的大小姐，眼睛狠狠地一瞪，随即才微微垂下脑袋，身躯凑近过来，好让安然更清楚地观察她胸前的项链，“升华芯片的热拔插结构比较大，没法做进项链里面，只有舍弃热热拔插的部分，直接做成一体式的，才能够做到这么小的规模。” “但本质上还是升华芯片对吧？” “对。” “那么……”安然的眸子闪闪发光，“升华芯片对于记录在其中的术式是否有硬性要求？” “硬性要求的话是有的，芯片也分等级，高等级芯片可以铭刻低等级术式，反之则不行，当然，常规出售的升华芯片最高到第三级，第四级则需要登记申请，更高的芯片……则是被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 “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在升华芯片里面刻下术式以外的东西？比如说……天赋魔纹？” “嗯？” 安然明显看到大小姐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上，接连浮现出惊讶、错愕、震惊等种种情绪，不过到了最后，少女忽然抬手将散开的长发扎了起来，然后向安然伸出一只手来：“可以试试，我来帮忙。” 对于安然的提议，莎娜也提起了空前的兴趣。 将来自于血脉的魔纹铭刻在升华芯片里，最起码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以前还从未有人提出过类似的做法。 反正试试又不会有问题，万一成了呢？ “说起来，就像术式可以拆分成基础的魔法符文，每一个都有单独的效果，天赋魔纹是不是也可以有类似的效果……” 时间快速流逝。 两人也不知做了多少次实验，耗费的升华芯片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一群绒布奇兔被折腾得无精打采，身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纹路，哪怕有莎娜以法术恢复它们的精神，一个个也都恹恹地趴在地上，全然是一幅不想动弹的模样。 “成了，终于铭刻好一枚芯片了，结构不太一样，刻起来还真麻烦。” 安然看着眼前不过指甲大小的芯片，不免有些激动起来：“接下来，就该试试看我的想法能不能成了……” 他将芯片插入魔导终端的插口中，以终端自带的魔力池将其激活，顿时，一片微弱的虚影在空气里一闪而逝。 下一刻，终端上便响起术式释放失败的警告音。 “失败了？”莎娜的眼神微微一黯。 “不，成功了。” 安然眼中光芒一闪，忽然气血涌动，平平向着前方挥出一拳。 也就是此时，先前一闪而逝的微小虚影，在安然拳头的划过的一刹那，忽地震动，放大，掠向远方！ 安然眼睛一亮，心情当即大好：“看样子确实可行！以终端的魔力快速勾勒出魔纹，纵使无法形成术式，但在魔纹消散前，足够我将其打进敌人身体里！” 时代在变化，技术在进步。 魔导工业能够取代古典法术，相应的，现代技术也可以辅助武术的修行！ “莎娜，我来找你啦！”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兰黛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嗔怒：“好啊，原来你和你的小男人躲在这里偷着乐呢？难怪明明和我约好了时间，却把我晾在外面那么长时间——” 莎娜一听顿时脸色变了：“糟了，我昨天和她约好了时间，忙起来不小心把她忘了！” 外面一道身影出现。 噗。 被安然打出的魔纹盖了一脸。 …… 第048章 这一拳……令人愉悦！ “糟了，打到人了！” 望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蓝黛，安然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的感知能力虽然算不上强，但蓝黛也不是什么超级高手，偏偏她刚才靠近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脚步声，一直到她的声音响起，安然才注意到有人靠近了过来！ “蓝黛！你没有受伤吧？”莎娜亦是惊呼一声，连忙来到好友身前查看，唯恐她不慎受创，“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做实验忘了时间……” “我……我……” 褐发女子的眼底深处，一丝茫然一闪而逝。 不过很快，她的眼神就已恢复清明，重新展露出笑颜，嘿嘿笑着走了上来，一脸揶揄表情：“做实验？嘿嘿，你们一男一女能做什么实验还忘了时间？该不会是……那个吧？就是什么人类遗传因子交换传承实验之类的……” “呸呸呸！你这家伙满脑子颜色废料，成天想这些东西！” 莎娜的脸色登时跟着黑了，她的这位好友明明平时也是大家小姐风范，可是一到私底下，她脑袋装的那些颜色废料，简直能填满流经整个苍蓝的塞万斯河！ 这是能当着安然的面说的话题吗？ “颜色废料怎么了，这世界上要是没人搞颜色，文明还怎么传承啊？”蓝黛对此倒是浑不在意，而是将视线投向了安然，不过就在下一瞬，她的目光与安然相交。 褐发女子的身躯猛然一颤。 像是有激流穿过脑海，电光闪烁，她的一双眼瞳之中，似有朦胧水雾浮现而出。 “你，你怎么哭了？”莎娜吓了一跳，抬手就是两发治疗术刷了过去，“你不会真的哪里受伤了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和我讲，艾德里克有最好的医疗资源……” “不……不是。” 蓝黛终于回过神来，轻轻抹去眼角渗出的水光，嘴角扯了扯，转眼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一些埋在心底的纠结，所以才会忍不住伤感流泪，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一次哭完心情好了很多，难道是因为我以前哭的时候不流泪的关系？” “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安然依旧紧张地盯着她：“不用担心，我们正在做的实验就和这方面有关，虽然是意外，但也正好需要你的使用体验……呃，这应该可以算是使用体验吧？” 蓝黛明显不太相信他们俩的话，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你们真的只是在做实验？” “比真的还真！” “那好吧，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真要形容的话，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让我以前积蓄的负面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一瞬间全部都释放了出来……唔，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便秘两周好不容易通畅了的感觉？”安然补充了半句。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而且由于整个过程非常快，以至于几乎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反而因为宣泄完了，以至于让我现在感觉特别的……”蓝黛眼珠子转了转，一拍手掌心，满腔激昂拍着胸膛道，“心情愉悦！心胸开阔！我从来没有过心情那么好的时候！” “真的？” “比真的还真！” “也就是说，我截取下来的这一部分魔纹，在用我的气血激活以后，能够产生让人身心愉悦的效果。”安然暗暗地将其记在了心底。 在之前的实验中他就已经发现了，天赋魔纹确实不是很复杂，依照莎娜的说法，铭刻难度远远不如第一级的术式。 然而，由于并非是真正的术式，激活芯片中的魔纹后，它会迅速地溃散于无形，魔纹越多越复杂，溃散就越是迅速，唯有不断削减魔纹的规模，令它存在更长久的时间，才能真正和安然的拳头配合起来。 “和预想中的效果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截取的片段不对，战斗中让敌人身心愉悦的效果？emmmm……如果能让敌人失神一瞬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加入实战……” 安然的念头迅速转了一圈，与此同时，莎娜已经拉着蓝黛走远了几步，两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俨然把安然当成了一个外人。 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于此。 尽管天赋魔纹在他身上半点作用没有，可明显能够对其他人产生作用，而天赋魔纹的出现，又是在他开始练习《dfgdfgdfgdfg》拳谱第二招以后。 综上所述，他已可以理出一个大致的脉络。 第一招，只是一种前摇，全面整合肉身力量，以最佳的状态，爆发出最大的破坏力。 第二招，才是真正的拳招。 众所周知—— 武术虽然只是肉体凡胎的手段，不过若是修炼到高深的境地，哪怕是一拳一掌打出，也可形成特殊频率的震动，从而产生截然不同的惊人效果。 他自己领悟的搬山，仅仅是最粗浅的一种形式。 “真正高深的武学招式，融汇了前人先贤千百年的智慧，因此这第二招的本质，是在传授特殊的震动频率，好将整合如一的肉身力量，更好更快更强地……倾泻出去！” 通常而言，这种震动被称之为…… 印！ 若为掌法，那便是掌印！ 倘若是拳法，便是无量的拳印！ “印是一种发力的法门，我前世也没怎么见过，这一册拳谱的创造者……不简单啊。”安然忍不住再一次心生感慨，只可惜根据历史来看，怕是魅魔一族自己都不知道，曾经诞生过一位拳天帝！ 结果一直到魅魔血脉都绝迹了，这一册拳谱才落入他手中。 “现阶段，也就是我的火候还不够，否则，我可以直接以气血模拟魔纹，那样就不用升华芯片，直接就能打出拳印了……嗯，这一枚魔纹演化的就叫做愉悦之拳好了。” 听起来就很愉悦的样子。 作出决定之后，安然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的魔纹片段上。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兰黛在场，他就不太好意思把衣服撩起来研究了，只能耐心等待着两女交流结束。 “噢，你说对上次挖出来的那个东西很感兴趣，想要再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还想买下来？” 那边大小姐说着说着蹙起眉头：“让你看看倒是没有问题，毕竟那个东西也不是绝密，可卖给你就不好说了，家族里也没有给它定个价……” 蓝黛连忙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要纠结这种小事，关键我还是想看一看，开开眼界罢了。” 莎娜不免松了口气，笑道：“那好，说实话我也对那东西挺好奇的，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所以才没有再过去看看，既然你都提出来了，那就正好一起过去吧。” “还有你的话……” 临动身之际，蓝黛犹豫了一下，又冲着安然点点头：“你也一起过来吧。” 见两女如此神神秘秘，安然难免也好奇起来：“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是几个月前从墟域喷出来的东西。” 大小姐第一句话就听得安然一怔：“什么东西？” “你也知道，墟域的时空相当紊乱，虚实交错，绝大多数时候它都是世界的最底层，只不过偶尔也会发生错位，墟域的部分区域上浮到离现世很近的地方，同时，有些墟域里的事物就会落入现世，形成如同银河倒挂一般的巨大脉流，我们一般称之为墟域喷流。” ……安然没由来地想到了某个快餐店的名字。 没过多久，他就和两女一并来到了梦工坊，见到了她们说的“那件东西”。 安然看完整个人都惊呆了。 毫无疑问，梦工坊的建筑固化了空间术式，使得内部空间远比外界看起来广阔，可即便如此，也远远没有这架通体银白的庞然大物出现时，带给安然的冲击感来得巨大。 “所以你们说的东西的是一架穿梭机？！” “是啊，从墟域里掉出来的，应该也是史前文明的产物……咦？” 莎娜一脸笑意地颔首，只是下一瞬，她的脸色突变，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架流线型的古代穿梭机：“我怎么感觉……怎么感觉它上面好像有……” 安然也跟着察觉到了：“无眠者圣物的气息？！” …… 第049章 老娘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修】 墟域。 一个安然仅仅只去了一次，但却给了他无数震撼的地方。 而现在，他又被震了一次。 面对据称是从墟域喷流里掉出来的超古代穿梭机，安然和莎娜均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是无眠者圣物的气息！ “究竟怎么回事？明明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感觉……”电光火石间，大小姐就与安然交流了许多个念头，“哦等等！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融合无眠者的圣物！” 这是两次来时的最大差别。 上一回在墟域的时候，出于对安然的绝对信任，她选择了融合那颗圣物水晶石。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她身上的诅咒初步削弱，在安然身边的活动范围限制，一路增加到了近一公里——并且这个数字至今仍在缓缓地增加中。 关于融合圣物的事，她事后也未告知任何人，算是和安然之间的小秘密。 “融合了无眠者圣物后，能在较近的距离内，感应到其他的圣物？” 安然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脑海中思绪光转：“原主留下的记忆碎片里面，好像隐约提到圣物之间会互相感应，但是距离非常近，不像现在这样三五米内，几乎不会产生多少感应……可是，为什么超古代穿梭机里也有无眠者的圣物？”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从墟域里喷出一架史前文明的穿梭机就够离谱了，那画风简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结果现在从这架穿梭机里边，他们居然发现了疑似无眠者的圣物！ 你们无眠者是有什么墟域景区打卡系统吗，怎么什么地方都能有你们的踪迹？ “不，安然你忘了我们先前的推断吗？”好在莎娜转瞬就反应过来，唇瓣轻启，声音直接回响在安然脑海中，“无眠者的诞生是果，原初的圣经才是因，而原初圣经来自史前文明，穿梭机也来自史前文明，所谓的无眠者圣物……” 安然也当即反应了过来。 无眠者圣物，未必就是无眠者出品！ “所谓的圣物，也是来自于史前文明，只是被无眠者得到了？” “只是一个猜测，或许是真相，当然也可能不是。” 两人在一边交头接耳眼神交换脑内交流，被晾了半天蓝黛终于还是蚌埠住了：“喂喂喂！你们两个就算要眉目传情，也麻烦换个时间好吧，还有我这个第三者在边上呐！你们俩再怎么样好歹说句话呀！” “嗯，先找到圣物再说。” 迅速达成共识的两人，整齐划一地将视线转向蓝黛。 关于圣物的事情依旧是个秘密，而蓝黛…… “咦，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东西在发光？” 就在此时，蓝黛忽然间拧起眉头，指向穿梭机的机尾方向：“好奇怪，不是说这架超古代穿梭机的能源池损坏，现有技术无法修复吗？” 尽管是相当拙劣的谎言，然而随着她的指尖指向那个方向，银白色的穿梭机机尾上，当真有一片微弱的光亮起！ 安然和莎娜的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什么东西？！” 也就在同一时间，蓝黛一步来到穿梭机的近前，银白色机身在她面孔上投射下阴影，前所未有的紧张情绪压迫着呼吸，让蓝黛根本来不及细想，抬手在机身上轻轻地一碰。 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力量，顺着她的手掌流入穿梭机内，旋即又重新返回到了她体内。 “回收完成。” 她听到了一个温暖的声音，何须阳光，好似有着排忧解难的魔力，吹拂过心房，如风铃风琴，回荡在她的耳畔。 “可以了，你做得很好，我会奖励你的。” 就是蓝黛忽然间感觉…… 一时间好像也没什么忧虑需要排解的。 所幸这一丝迟疑很快被她抛在脑后，她迅速地收手退了回来，一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像是找回了时间的流动一般，心脏嘭嘭嘭地狂跳，剧烈的搏动声简直宛若雷霆炸响！ “成……成功了？” “蓝黛你怎么了，好像流了很多汗的样子？” 一直到莎娜的呼唤传入耳中，蓝黛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感激地看了好友一眼，抬手擦去汗水，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从小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只是家里管得严，一直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所以我刚才稍微激动了一点。” 蓝黛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由于高天上存在着许多危险的缘故，苍蓝的空天技术并不算发达，可她年幼时曾有幸乘坐过一次飞艇，哪怕到了今时今日，她也依旧对那一天记忆犹新。 尤其是回到地面上，回到那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家中后，她就难免更加怀恋在高天之上穿梭飞翔的舒畅感。 穿梭，翱翔，无拘无束，畅游蓝天。 “对哦，你以前和我提过这个事。” 莎娜“哦”地恍然大悟笑道：“那你想要乘上去看看么？” “什……什么？”蓝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以乘上去？” “当然可以了。” 莎娜微笑点点头：“虽然它确实很珍贵，也大概率不会对外出售，但你们家里应该也会有那种东西吧？花了大价钱买回家，但买来以后从来不用，看看摸摸都可以，但是绝不会卖的东西？” “好像确实是这样诶！”兰黛的眼睛更加明亮了，一个劲地点头道，“我有段时间喜欢搜集古代魔杖，那玩意儿对现代术士一点用处都没用，但我愣是买了两千多根不同的，从一折就断的小木签子，到长度超过两米能够拿起来打架的款式都有！为了存放那些魔杖，我还专门买了几套大平层来安置……”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安然在一旁听得格外震撼。 原本两次救了大小姐的性命后，艾德里克家支付给他的报酬，其实已经是个极为惊人的数字——起码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数字。 可是一听两位大小姐平日里的消费方式…… 他顿时又觉得自己余额后面的零好像又不是那么多了。 “刚才发光的位置很蹊跷，好像只是普通的照明装置，突然间就被激活了……圣物……奇怪，无眠者圣物的气息好像减弱了一点？” 安然忽然间面露疑惑之色：“好像不是我感知出错，好像确实又变弱了一点……” 这特喵的是什么见鬼的情况，无眠者的圣物还会自己长腿跑路的？！ 他试图从原主的记忆中寻找答案，只可惜这一次，他没有从记忆碎片中寻到任何结果。 “大小姐！”安然忍不住呼唤了一声。 “嗯？”莎娜回过头来，面露疑惑之色。 好在紧接着，她也明显察觉到了什么，身躯微震，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怎么回事，圣物的气息在减弱？” 一旁的蓝黛望着银白色的超古代穿梭机，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耳边传来一个春风和煦的声音。 “差不多了，东西到手，该离开了。” 蓝黛的动作顿时一僵。 她恋恋不舍地望了那架古代穿梭机一眼，抿了抿嘴唇，可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向身旁的好友开口道：“莎娜，这东西毕竟还是很珍贵的，我就不上去乱碰了，能够这么近距离看一看摸一摸，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委婉地传达了要离去的意思，安然和莎娜的注意力全在圣物上，并未多加怀疑，为蓝黛开启了地脉走廊送她离去。 梦公馆外。 蓝黛心脏狂跳着走远，她无比茫然地拐过一个个街角，前方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忽然一道身影从巷道中走来，那人身材修长，有着酒红色的短发，此时冲着她面露微笑。 “可以了，你做得很不错，我还要处理这件危险物品，你就先回家去吧。”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蓝黛眼神迷离，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巷道深处呼唤。 “或许很快……或许再也不回来……” 那声音渐渐远去消失，蓝黛的手掌拂过了空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触及。 不知过了多久，她失魂落魄地从巷道里走了出来，手边抓着屏幕依旧亮着魔导终端，上面的通话刚刚断去，只能隐约看到那个正在淡去的名字。 【莎娜·艾德里克】 另一边。 梦公馆。 莎娜脸色严肃的放下琉璃七代魔导终端。 “安然，我们遭了无眠者了。” …… 第050章 先生，你也不想自己深潜神官的身份被发现吧？ “竟有此事？” 听完莎娜的讲述，安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早在那天她参加晚宴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碎月幻境里，而直到刚才我一拳打在她脸上，她才终于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这算什么？ 难不成他给这一招起名起错了，不应该叫愉悦之拳，而应该叫浪子回头拳？ 嗯，有机会一定要再找人试试看！ 莎娜轻轻地点点头：“确实很难相信，但她所说的确能解释圣物的消失——因为在我们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圣物就已经被取走了，当然会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可是这样说不通……那天在晚宴的时候她身上没有检测出碎月碎片的辐射吧？” 当时为了防止意外，所有参与晚宴的宾客，都接受了一次辐射检测。 结果是无人携带碎月碎片。 大小姐闻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唔对了，她还说幕后之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挣脱了控制，因此在最后关头显现出真身，从她身上取走了什么东西……嗯，取走的应该就是无眠者圣物了。” “她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了？！” “嗯，看到了，不出意外的话……” 安然看向大小姐的魔导终端，上面显示着一个身段修长，面含和煦微笑的男子，被一群大家小姐拱卫环绕着。 他有着一头酒红色的短发，面目俊朗英挺，实属少见的美男子。 “是他——” 在看到这张帅比面孔的瞬间，安然不禁流露出意外之色：“居然是这个家伙？他居然是无眠者的人？” 旋即他猛地反应了过来：“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了，那天在晚宴现场，不是碎月碎片控制了蓝黛，而很有可能是他亲自出手的结果，那么自然检测不到相关辐射。” 画面上的人，正是那天对安然表现得很是热情，并邀请他加入探秘学会的“希”！ “这家伙藏得很深啊，要不是蓝黛被浪子回头拳打醒，可能我们还会被蒙在鼓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凝重万分。 安然不禁眯起了眼睛，瞬间有了再次取出终端的冲动：“不过被我们发现了，那就该联系治安署了。” 话才刚说完，就被莎娜泼了一盆凉水：“很遗憾，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治安署的人。” 安然的瞳孔骤缩。 而莎娜则还在继续说下去：“他算是卡南年轻一代中最顶尖的几个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第三级的术士，战斗天赋出众，被特招进入了治安署，前些日子……前些日子……等等，难不成是他动的手？！” “他动的什么手？” “我们先前不是举报了无眠者么？治安署也确实派出人手进入墟域追捕，偏偏在快要成功的时候遭遇意外，所有人被卷入墟域风暴生死未卜，最终只有一个人死里逃生跑了回来。” “那一个人就是……”安然吸了口气。 “希！” 一时之间，死寂无声。 安然琢磨了好久才扬起一只手，抬手在脖子前划了划：“找治安署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话说你们艾德里克就不能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自己动手把这家伙给那啥啥了？” 莎娜叹息一声，一本正经道：“安然，艾德里克的每一个人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你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像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最新版本的苍蓝笑话集锦……” “总而言之由于某些历史原因，艾德里克的所进行的一切行动，都必须要有治安署的配合，否则一定会引来其他四大家族的干涉，你自己回想一下，是不是每一次艾德里克的行动都如此？” “……妈的，还真是。” 安然稍一回忆就忍不住爆了粗。 从前他也奇怪过，堂堂艾德里克就算真的奉公守法……也不至于每次行动都要叫上治安署吧？ 现在看来，苍蓝漫长的历史绵延至今，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他所不知道的隐秘！ “涉及到了其他四大家族？”安然又试探着问道。 “是的。”莎娜沉重的点点头。 “艾德里克要对付治安署的内鬼，就必须要治安署的配合，想要治安署的配合，就必须对付治安署的内鬼……这个地狱笑话怕不是也可以上年度集锦了。”安然一阵龇牙咧嘴，“而且除了蓝黛的证词之外，其实我们并没有更多证据。” 至于记忆读取之类的术式，每一次动用都需要经过严格审核，本身就需要先决证据铺垫。 更不要提，假若记忆读取的对象是一位治安署的治安官了。 说着说着，两人又一度陷入沉默。 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字面意义的——找家长。 让大小姐将此事上报给艾德里克家主，至于后面该怎么头疼纠结，那就都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了。 “可是……总感觉好不甘心啊。”莎娜扁着嘴，挤出一句话来。 好友当着面被人控制，她空有暗夜之星的名号，一身第四级的魔力，对此却一无所觉，甚至于，被人在眼皮底下偷走了圣物，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异常！ “不甘心也没用啊。” 安然眯了眯眼睛，同样叹息一声。 蓝黛虽不是他的好友，不过，明明被清缴了许多次，无眠者却依旧招摇过市，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上蹿下跳，说不愤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他们似乎真的无能为力。 “还是先专注于提升自己吧，我感觉这一片天赋魔纹，还有很多潜力没有开发出来。” 两人回归住处。 是夜。 安然懒洋洋地窝在床上发闷，忽然他的终端响起，他原以为是大小姐发来的信息，可一看到发信人时，他当时就是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从床上蹦了起来。 【aaa希】 好家伙！ 希这个幕后黑手还敢主动给他发消息？！ 不过转念一想安然就明白了。 毕竟蓝黛挣脱控制向他们示警，应该是在希预料之外的事，因而在希看来，他的身份还不曾暴露，而前不久他邀请过安然加入探秘学会，发来信息再度询问也属情理之中。 “安然先生，有兴趣再见一面么？” 希发来的信息内容很简单。 在这一句话的后面，还附上了一条链接，安然让防火墙扫描了一遍，确认了不是终端病毒，而是一条视频会议的邀请链接。 见面就见面，谁怕谁！ “好！” 安然发去了回信，点击了那条链接，选择了加入视频会议。 下一刻，魔导终端投射出光芒，将他整个笼罩了进去。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希依旧是那幅温文尔雅的姿态，酒红色的短发干净利落，容貌俊朗，身后弥漫着神秘的星光，将他衬托得愈发俊逸非凡，他从一道古老的门户中走出，微微欠身向着安然致意。 随着他的动作，远方的星光纷纷坠落，划破天虚，仿佛整片银河天宇皆因他而动。 安然查了查，发现好像是限量版的登录特效——类似于付费qq秀的那种。 “安然先生，你好。” 互相打过招呼致意后，希凭空一划，去来一杯红酒，面含笑意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一下我的来意了。” 安然面目严肃，少顷才轻轻点头。 不得不承认，希的伪装确实天衣无缝，要不是有蓝黛的告密，他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无论他怎么仔细观察，都无法从希的身上看出半点异常！ “你说吧。” “安然先生……” 只见希的嘴角再度上扬了半分，忽然用奇异的语气开口说道：“安然先生……你是无眠者教派的深潜神官对吧？” 安然：“……啊？” 还不等他多问，就见希颇为笃定地摆了摆手：“你也不用急着反驳，所有无眠者的深潜神官，都需要融合一种特殊的物质，而我，恰好有感应这种物质的能力。” “……呃……所以？” “所以安然先生……你也不想自己深潜神官的身份被艾德里克小姐知道吧？” …… 第051章 顺着网线去打人 安然：“？” 他确实考虑过再次遇到希时，对方在自以为没有暴露的前提下，究竟会向他提出怎样的要求？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这货居然恶人先告状！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诸多念头在安然思绪中一闪即逝，最终，皆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疑惑。 ——无眠者的深潜神官是靠“圣物”来识别的？ 根据安然的了解，无眠者教派的架构其实并不复杂，大量浅信徒、随便信徒、入错门信徒和普通信徒，共同组成了数量最多的一般教徒。 在一般教徒之上，就是无眠者真正的核心：深潜神官。 他们已能掌握许多无眠者专属的技术，充满了诡异和可怖，表面上的术士等级，已无法真正衡量他们的实力。 而无眠者的高层，一般又被称为深境主教。 深境主教号称能直接聆听其主的谕旨，在整个苍蓝境内也仅有有数的那么几位，是除了大主教之外距离其神明最近之人。 “如果无眠者是靠圣物来识别深潜神官，那也就意味着上一次在墟域时，我和大小姐其实是……打断了他们某一位深潜神官的晋升？” 安然的眼珠子一阵骨碌碌地乱转，一瞬间就想到了更多可能：“那时见到的无眠者没有了肉身，完全是一团装在白袍容器里的光，那是不是意味着，越是高层的无眠者，对于肉身的需求就越小，甚至随时可以换上一幅身体？” “对于深潜神官来说，肉身不是识别身份的标志，圣物才是！” “那么，希认错我的身份倒也就不奇怪了。” 只不过，还有一个相当奇怪的疑点。 如果希的真正身份，如他和大小姐猜想的那样，是无眠者的一颗暗棋，钉入治安署的钉子，隐藏极深的大内鬼……那他又为何会用这种形式与自己接触，还打算进一步以此威胁于他？ 实在是太怪了好么！？ 安然又看了一眼希，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一个凝重的表情，随口胡扯道：“你……是上面派来的人？” 无论如何，先诈上几句试试。 仿佛对他的反应早有所料，希面孔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一头酒红色短发熠熠生辉：“你再怎么猜也没用的，我的身份履历都很干净，艾德里克都查不出破绽来，更重要的是，虽然我确实为无眠者做过不少，但我的的确确不是无眠者。” 不是无眠者？ 这鬼话连安然都不信！ 跑上门偷圣物就是这家伙干出来的，透过碎月碎片操控蓝黛也是他做的，乃至于之前治安署小队神秘遇难事件，十有八九也是希狠心辣手为之。 做了那么多无眠者的事，却又说自己不是无眠者？ 不是无眠者你难道还是路过的假面骑士吗！ “亲爱的同胞。”安然模仿墟域碰到的那位无眠者的口气，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玩笑，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直接以教中秘法联系我便是，又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信与不信……随你。” 出乎安然的意料的是，希根本不在意他的话，而是继续微笑道：“另外安然先生，请不要弄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在请求你。” 他的声音渐渐拔高，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严厉。 “而是在让你做出最后的选择。” “要么配合我的行动，要么到了明天，从治安署到艾德里克，每一个人都会知道……” “你就是无眠者教派的深潜神官。” 安然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正如希所言。 这并不是什么友好的商讨，而是一个没有选择余地的最终通牒。 ——如果他真的是无眠者的深潜神官，今天还真叫那一个插翅难逃！ “你说的很对。” 安然面色沉凝，皱着眉头：“你就不怕我把这场虚拟会议录像么？虽然不见得能成为决定性证据，但你威胁一位艾德里克的贵客……” 希的眉毛上扬，满脸讥讽道：“录像？安然先生你不会不知道吧，在创建虚拟会议之前，创建者有权选择是否允许录像，你觉得我会不做好预防设置吗？” 安然顿时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嗯？” 希近乎本能地察觉到了异常。 安然此时此刻的反应，居然不是更加紧张，而是看起来松了口气？ 他刚才难道说错了什么话吗？ “希，直视我！” 下一刻。 伴随着安然的一声低喝，他的发丝扬起，点点星光般的银芒飘散，面颊上有奇异的魔纹浮现，比起从前单纯的花纹，这一次更多了丝丝梦幻。 超限状态！ 虽然隔着一重网络空间，究竟能发挥多少效果不好说。 可就算不幸失败了…… 反正也没人能在这里录像不是么？ “你……” 希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眼底浮现出迷离茫然之色，他本能地想要挣脱这种状态，就听对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就那样侵入了人的心房：“乖乖站好，听话，不要乱动好么？” 那声音宛如带着神奇的魔力，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抚平了即将躁动的心绪。 希的挣扎很快就小了下来。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呃……还真能成，也太怪了吧？” 进入超限状态的安然，脸色古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家伙：“上一次在墟域的时候，那个无眠者也只是恍神一瞬间，这家伙倒好……难不成是直接进入魅惑失神状态了？” 平日里就算是大小姐，当着她的面进入超限状态，也没见有效果这么好啊！ 偏偏一想到希居然是个男的，安然就忍不住一阵黑线。 “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女扮男装之流的戏码吧？唔，有喉结，应该不是……” 绕着希转了几圈，安然也没看出任何端倪，只得暂时把问题搁置。 事实上，这场虚拟会议最大的问题在于——虚拟。 它是艾德里克梦境技术的一部分，但无论再怎么接近真实，终究只是虚拟的人与物，哪怕他在这里一拳把希砸得脑花朵朵开，也不影响他在现实里的安危。 隔着一重网络，仿佛隔着天堑。 网络，是近乎无敌的防御。 好在—— “准备完毕，开始进行广域信号搜索……” 大小姐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安然耳边响起：“发现跳板……已跨越……伪装容器……已破解……正在入侵防火墙……破解完毕，定位成功，安然……我们走！” “好！” 是的。 大小姐是卡南主干网络管理员之一。 俗称，权限狗。 ——尽管她以前从来不关心网络方面的事，也从来不曾动用过这个管理员权限，但艾德里克确实持有了卡南网络95%以上的所有权…… 早在虚拟会议开始之前，安然就已经通知了大小姐，提前开始对希的追踪定位。 不出所料，希并不在自己家中，甚至不在上六区，而是跑去了下七区！ “对了安然，你刚才让我不要用权限偷看会议空间，我就忍着没有看，你们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还有，绝对不要看！” …… “嗯？” 下七区。 一处废弃厂房。 希忽然间惊醒过来。 “我什么时候走神了？” 虚拟会议已经结束，他的脸色骤变，足足用了数十秒钟的时间，才将那道银发身影残留在脑海中的印象驱除，而就在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不妙。 “我被魅惑了？” 事情大条了！ 原本是想胁迫安然为自己办事，却不曾想到，对方的魅魔血脉比预想中更可怕，哪怕隔着一重网络，却依然防不胜防，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招！ “还好我早就做了准备，他们就算想找我，恐怕也是直接冲到我家去。” 他摇了摇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胸脯微微起伏：“他们绝不会想到……我现在人在下七区。” 话音还未落下—— 废弃厂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以及，安然的声音。 “希，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 第052章 自古以来，触手都是给人带来…… “你们怎么可能……” 希悚然回头，面色呆滞。 就在他失神的短暂时间里，安然和莎娜居然就已经找上门来？ “不对，艾德里克大小姐你的身上……” 只是紧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再度面露无边的错愕：“你的身上怎么也有无眠者的圣物气息？” 先前在窃取圣物的一刹那，他在惊鸿一瞥之间，察觉到附近存在无眠者圣物的气息。 蓝黛受到他的完全控制，自然不可能是深潜神官。 而莎娜作为艾德里克家的大小姐，于情于理都没有加入无眠者的理由。 那么，答案自然就只剩下了一个。 可是现在—— “你们……你们两个都是深潜神官？！” 就仿如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难怪你表现得那么淡定，难怪啊！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被你们骗了，你们两个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虽然感觉你微妙的误解了什么。” 安然视线扫过这片废弃多年的老厂房，心中难免浮现出一股微妙的奇异感。 不久之前，他正是亲眼见到治安署的高手，在下七区抓捕无眠者后，意外被卷入了这一场巨大的混乱中。 现在，他和莎娜“两位无眠者”也在差不多的地方，追击堵截一位“治安署高手”——或许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命运弄人，造化神奇了？ “你的一切狡辩和谗言，还是留到审判的时候再说吧。” 在现身之前，莎娜就已布下仪轨，第四级的魔力沸腾，全面封锁现场。 安然摩拳擦掌，瞬息进入超限状态，银发飞扬，虎视眈眈盯着那红发男子。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只是送你去见审判官罢了！” “咕嘟！” 希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前方，拳风已至！ 没有一丝魔力的波动，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灿烂光芒，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拳，便轰得希浑身剧颤，五脏六腑仿佛挤成了一团，一口猩甜的血水混着胆汁，当场就涌上了喉头。 “噗——” 他跌跌撞撞地向后摔去，撞在一台废弃的大型设备上，将其外壳砸成了两半。 此地原来剩下的那些设备，早已被附近的流浪汉之流拆分捡空，如今留下的，不过是些锈蚀得太过严重，以至于根本无人愿意回收的外壳罢了。 “艾德里克是打算违背盟约，主动对治安署出手了么？”一片尘土飞扬间，希喘着粗气，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们今天不代表艾德里克。” 莎娜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现在只代表我们自己！更何况你虽然极力否认，可说到底，不过是想把安然推出去当挡箭牌，以此转移世人的视线，好实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在大小姐维持对话之时，安然也没有丝毫放松。 “有烟无伤”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因此面对眼下局面，更要防备敌人躲在迷雾中埋伏暴起！ 哗啦—— 安然双掌一错，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是手掌以高频率不断开合，化作呼啸的掌风，将四面八方扬起的烟尘吹散！ “等你们很久了——” 果不其然，在这一刹那，一道潜伏已久的身影，蓄力一击，悍然袭向安然。 他的左眼中亮起奇异的符号，明明没有丝毫魔力的痕迹，却有炽烈的火焰显化而出，化作战甲覆盖在了体表，这一刻的希，简直犹如一尊火焰之神降临凡尘，灼烧得空气都出现了扭曲！ 啪—— 火焰之手将安然的身躯撕裂。 可是，没有半点实感传来。 “不对，是假的！” 火焰下的面孔脸色剧变。 他这才注意到艾德里克大小姐的手边，有不止一件超越之器在绽放光明，源源不绝地吸收着她的魔力。 第二级术式——幻灵。 临时幻化出一个与目标完全一致的灵体，可以在控制范围内自由地移动，但没有任何战斗力，即便是普通人一巴掌的拍得用力点，都能把幻灵拍成一个屁。 但这并不妨碍幻灵是一个简单好用的战斗用术式。 ——比如说现在。 “希，希望你肚子被打穿洞以后还能继续嘴硬。” 嘭—— 安然毫不留情地一击…… 穿透！ “你们……我……” 希眼神呆地僵在那里，好半晌才颤颤巍巍的低下头，看到那只略显秀气的拳头，正从他的腹部缓缓收回。 一如他此前在墟域对付那位血风衣治安队长一样。 安然一脸嫌弃的甩了甩手：“见鬼，下次还是尽量不贴身了，一手血可太恶心了。” “你们……” 希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究竟……是谁？” “是你爹。” 安然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现在，你可以试着说服我了。” 希一张嘴，就有鲜血自喉中涌出，堵住了所有的话：“……” 少顷，安然耸了耸肩膀：“很遗憾，看样子你并不能说服我。” 希：“……” 我倒是想说啊，现在满嘴血怎么说啊！ 你先给我拍个治疗术啊！ “也不知道无眠者究竟在搞什么鬼，迄今为止的一连串事件……难道他们只是为了袭击而袭击？” 确认希彻底失去战斗力后，莎娜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理智告诉我，他们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目的，可我完全想不到那究竟是什么。” “那就不要想，走一步是一步。” 安然倒不是很在乎这种事。 毕竟他本来就不擅长思考阴谋，在他看来，应对无眠者的最好方法，就是尽可能地提升自保能力，并且在必要的时候，把靠近过来的无眠者都干掉。 只要无眠者不复存在了，那无眠者的威胁自然不复存在。 这叫解决不了危机，还解决不了制造危机的人吗.jpg “你们……你们……” 听着两人间的对话，希的一双眼睛陡然瞪圆。 安然和莎娜……不是无眠者？！ 他拼命地想要说什么，可喉管中依旧在涌出鲜血，生命力快速的流逝，令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入眼所见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真实与虚幻交织，生命同死亡共舞，化作天地间逐渐斑驳的万象。 这就是…… 死亡吗？ 轰隆—— 远方。 突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 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着恐怖的压抑，陡然袭上两人的心头。 “什么情况，无眠者又来搞事？” 莎娜第一时间联系家族，可是下一刻，她的脸色顿时变了：“梦网通讯居然中断了？” 魔导终端上赫然显示着“暂无信号”的红色字样。 这还是梦网覆盖整个卡南一百多年来的头一次中断！ “而且，外面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吵了？” 大小姐抬手扔出一个鹰眼，操控着它飞向远方，突然，她忍不住失声惊叫起来：“有东西！卡南的地底有什么东西在，它在侵蚀卡南的防御屏障！” 作为苍蓝最大的都市之一，卡南自然不存在古代城邦的高墙。 然而，这不代表卡南就是裸露的小白白。 数不清的大小术式，在十三座遗迹的基础上，共同构筑起了规模宏大的防御系统。 可以说，卡南本身就是一个足以媲美奇迹的术式。 这个术式的名字便叫做——卡南！ 偏偏此刻，地底有莫名的怪物涌现，即便是莎娜的鹰眼术也难以看清其真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在蠕动，自无底深渊之中浮现，触手扫过之处，卡南屏障随之疯狂闪烁，像是被无匹的利刃狠狠扫过，不得不聚集最大的能量去防御。 “是无眠者搞的鬼？” 安然也看到鹰眼术传回来的画面，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慑人冲击力，他当场就忍不住爆了粗：“这他喵的又是什么鬼东西，这玩意儿一直躲在卡南的地底不成？” “还不止，还有别的东西！” 莎娜的鹰眼术飞得更高了，它看到了在那蠕动的阴影之下，分明还深藏着第二重阴影。 宛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倒映出了另一重神秘的世界。 那是一座城市。 …… 第053章 热情好客苍蓝人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无眠者肯定不会那么快死绝，必然还躲在暗地里搞事…… 可安然也同样没有想到，这一次闹出的动静居然会那么大！ “他们是打算摧毁整个卡南吗？这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毛骨悚然的同时，安然也生出了巨大的不解。 影子一般的巨大触手遮天蔽日，胡乱狂舞，不断冲击着卡南的屏障，更有神秘而扭曲的城市自深渊的彼端显现，那简直像是异神的神国，要跨越无穷的时间与空间降临。 并且—— “不是错觉，确实是在地震！无眠者有那么大的能力？” 安然看向晃动不已分废弃厂房，心头的茫然与不安与之剧增。 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你们真的不是无眠者。” 就在此时，本该被安然击倒的希爬了起来，他的腹部仍有一个血洞，却无鲜血继续流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脸色苍白道：“不过，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看样子，无眠者那边是把行动提前了。” “虽然我从来不信一帮蠢货能铸就永恒的大业，不过作为一次颇为大胆的实验，关键时刻助他们一臂之力倒也无妨。想必光是外面的这些东西，就够你们头疼很久很久了吧……” 他的左眼中再次亮起火焰符文，火光燃烧，将他的身躯覆盖了：“既然你们不是无眠者，那继续与你们纠缠也没什么意义，再见了……或许再也不见。” 在奇异火焰的笼罩下，他的身形竟在迅速变淡，即将化作梦幻泡影。 嘭—— 忽然在此时，一只拳头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我让你走了么？” 呼啦！ 悚人动魄的拳风横扫而至，将希浑身上下的火光扫灭！ 失去了神秘火焰的加持，他的身形瞬间恢复实体。 “什么？！” 下一瞬，那只拳头再度贯穿了希的胸膛。 希。 堂堂二次扑街！ “这家伙果然还有古怪，肚子上那么大一个洞，明明都快死了，结果一转眼，居然又能活蹦乱跳了。” 安然皱着眉头凑上前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将其击毙算数：“而且他的这种火焰到底是什么手段？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常规的法术啊。” “不像是法术……我没有感应到魔力的流动。” 莎娜继续维持着鹰眼术，但却将目光投向了此处：“而且，无论他是不是无眠者，他显然还知道更多秘密，外面的巨大混乱，说不定就和他脱不开干系。” “……可应该怎么让他开口？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会乖乖交代的样子。” 看着浑身是血的希，两人不禁一阵面面相觑。 希张了张嘴。 可他的喉咙又被血水堵住了。 ！？ 希的眼睛又一次瞪圆了。 你们倒是让我说话啊！！ “嗯？这里有人吗？” 一个如风铃般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旋即一道金发白衣的身影出现，她仅仅是立在那里，就仿佛让昏暗的废弃厂房里，霎时间明亮了三分。 安然眨了眨眼睛，又仔仔细细观察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位纯白圣女殿下真的会发光啊！ 她身上似乎笼罩着某种恒定的辉光，温和和煦，照亮了周遭黑暗的空间，犹如一瞬间寒冬来到了春日，温暖的风拂过风铃，也拂过了每一个人的灵魂。 “救……救……”希剧烈地咳嗽起来，竭尽全力引起注意，“圣……圣女……他们袭击……” 尽管纯白圣女的出现，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好消息。 可不管怎么说，落在这位圣女的手里，也要好过落在安然手里。 毕竟，圣女会讲道理，安然只讲拳头！ 只要能够熬过当下的大危机，哪怕会被抓进教会的异端审判所，他也有其他手段对抗审查，有信心不被查出任何破绽。 “你怎么在这里？”看见圣女的出现，莎娜眸子不由得一亮，“还有，林，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又是无眠者教派在捣鬼么？” “是也不是。” 波浪很大，身材也很好的圣女点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主再一次降下谕令，我便亲自来到下城区查看，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碰上了？ 安然讶然的看向这位圣女，却见她的目光越过了他和莎娜，落在了那位开怀的希的身上：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异神的使者？” “嗯？这家伙果然还是无眠者的信徒？！” 安然差一点就又要挥拳了。 “你……” 希的心绪顿时一沉。 所幸千钧一发之际，圣女扬起手中的白金权杖，微微发光，挡下了安然的拳头：“安然先生，稍安勿躁，主降下了谕令，要带他回到纯白圣堂。另外，他确实不是无眠者的信徒。” 好强的力量！ 拳头被挡下来的安然，忍不住惊疑地扫了圣女一眼。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手：“既然圣女殿下这么说了，那我就饶他一命，不过，他还是得交代清楚，外面的那个可怕怪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哪怕在他们对话时，外界的剧变仍在持续。 遮天蔽日的触手不断冲击着卡南屏障，远方的崇光座放光，为屏障注入海量的魔能，牢牢地将弥天阴影抵挡在外，然而阴影的每一次冲击，都会令屏障动荡，激荡出五彩斑斓的灿烂霞光。 绮丽而梦幻，又充斥致命的危机。 “那只是影子，而非本体。” 圣女扭头看了一眼外界，而后又收回视线，淡淡道：“至于祂究竟从何而来……昔年卡南的先人为将十三遗迹从墟域带入现世，付出了极大力气贯通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贯穿了多个界层，从墟域直达现世。”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十三遗迹成为了卡南新城最坚固的基石，只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那条通道并没有如预计中那样逐渐关闭，反而随着时间流逝不断稳固了下来。” “那片笼罩了卡南的阴影，并非真身降临于此。” “事实上，祂只是向现世望了一眼，便有了这一片阴影。”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纯白圣女已来到希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异神的使者，主让我邀请您去纯白圣堂作客，还请您务必要相信，每一个苍蓝人都是热情好客的。” “只不过在那之前，您得先为您的所为付出代价。” 没有了安然的阻拦，希已经第三次重新起身。 诡异的火焰在身上一卷，纵使胸腹洞开两个巨大的伤口，他却依然没有死去，而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安然，再看到安然意欲挥拳后，才忙不迭地收回视线，擦净嘴角血迹，道：“圣女殿下，既然你知道了我的来意，那想必应该清楚一件事，倘若我死在了这里……” “异神的使者，你可能不太清楚纯白圣堂的上班时间。” 圣女殿下面色不变的笑道：“我现在已经下班了，明后两天是周末，期间我并不代表我主，您若是想要去觐见我主，要么等到下周一上班时间，要么付出一定的代价……那样我加个短班也不是不行，毕竟热情好客是苍蓝的传统美德。” 希的表情不知第几次僵住了，形容相当的精彩。 一旁安然的表情也有点抽搐。 即便不是第一次和纯白教会打交道，可现在纯白圣女的一番话，还是让他有种如听天书之感——说好的异世界圣女成天窝在教堂里，除了祈祷还是祈祷，7/24小时全年无休呢？ 好在有一个希表情比他更扭曲，这让得安然多少心理平衡了：看样子没见识的家伙不止他一个…… “你们……你们这是在……亵渎神恩！”希仿佛被气笑了，他用尽全部力气，才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 “这是神教导我们的，朝九晚五，每周双修，加班要三倍津贴。” 纯白圣女满脸微笑着躬身道：“先生，您可以犹豫的时间并不多了，希望您能尽快做出明智的选择，另外，这里已经被我的圣域笼罩了，您不用想用其他手段逃脱。” 希的脸色翻书一般急遽变幻着，他看了一眼魔力全开的莎娜·艾德里克，又看向挥了挥拳头的安然，最后又定格在手持起码有三十斤重的白金权杖的纯白圣女身上。 他决定先好好配合再说。 “无眠者的目的是‘神之座’。” 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稳固于现世的，永恒不朽的神之座。” …… 第054章 什么叫倒霉鬼啊（神术后仰） 希一番话中透露出的信息相当惊人。 安然曾不止一次听无眠者提起过，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铸就永恒的大业。 然而，关于“大业”究竟是什么，底层的无眠者根本不知道，高层的知道了也不会透露。 “稳固于现世的永恒的神之座？” 安然注意到，仿佛固化了恒定微笑buff的纯白圣女，脸色第一次沉了下来：“异神的使者，你可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莫说永恒不朽的神之座，神明的力量即便临近现世，也会造成无比深远的影响。” 见到她的反应，希反倒露出了笑容：“是啊，所以才需要铸就神之座，让神明拥有降临之地，神之座上是神明，神之座边是神国，神之座下是凡尘。” “能够承载神明之力的神之座，又岂是凡人能够轻易铸就？” 纯白圣女依旧皱着眉头，气息压抑：“哪怕掌握了足够的材料，辅以海量的人力物力，在不计代价的前提下，也需要近百年的建造时间，无眠者的时间绝对不够用——你不用质疑我的结论，我从圣学院毕业的论文题目就是关于神之座的。” 即便此时此刻的确万分紧急，可安然还是忍不住戳戳一旁的大小姐：“话说……纯白圣女还要读书写论文的？” 然后他就迎来了大小姐仿佛看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般的视线：“所有圣职者都要就读圣学院啊，不好好读书怎么可能掌握复杂的神术，更不要提向世人传播神明的福音了。” “呃……呃……是这样的么？” “不然呢？”大小姐斜睨着安然。 “不愧是纯白教会历代以来最有天赋的圣女，为了得到这个结论，我们当初可是付出了两百年的时光。”希的脸色竟是严肃了不少，“你的结论基本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一切的前提，是没有神明力量的参与。” “你是说无眠者信仰的邪神主动将触觉投向了世间？”纯白圣女面色微变。 “不，也可以是他们主动将神之座的材料……投向了神明。” 纯白圣女几乎本能地想要反驳。 只是所有的话到嘴边，她的脸色突然真正的变了：“你……你说的难道是……一百年前……” 安然和大小姐对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俩神棍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大业……神之座……一百年前……” 不过，大小姐终究知道得比安然多些，短暂的愣神过后，她也跟着反应了过来：“难道是那个时候……不，不可能吧？那也实在太夸张了，可只有那一件事……” “雾月惨案！” 纯白圣女的下一句话，终于解开了安然的疑惑。 时值一百多年前，无眠者酿下了许多耸人听闻的案件，最终引来一位圣域强者亲自出手，在雾月小镇围剿无眠者教派的主要力量。 那一战的结果，无眠者信仰的邪神毫无征兆地降临，哪怕是圣域强者也难以抵挡其神威，最终连同整个雾月小镇一起被迷雾吞没，滑向了未知的异度时空！ 这便是百年前骇人听闻的“雾月惨案”。 “当年的雾月惨案，其真正目的是将整个雾月小镇推向异度时空，最大限度的靠近他们的神明，接受神明之力的洗礼，最终成为神之座的雏形！” 大小姐喃喃着望向鹰眼术投射出来的画面。 除了那头遮天蔽日的阴影怪物之外，还有一座无比扭曲、无比怪诞的城市虚影，与阴影怪物互相重叠，远远看去，宛如屹立在看不见的无尽深渊彼端。 “那座城市……就是雾月小镇？” 哪怕是纯白圣女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轻灵。 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久久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安然看了半天，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牛逼！ 他还能说什么呢？ 有魔法的世界就是不讲道理！ “通讯好像可以连接上了！” 正当四下一片寂静时，莎娜忽然间高呼一声：“不过，还不是全面恢复，但紧急信道已经建立起来，我可以联系到梦公馆了！” 趁着众人分神的一刹那，希的脸庞上倏地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知何时，火焰已将他的身躯彻底覆盖。 此外，他胸前还有一枚吊坠在发光，贯穿出一条无形的通道，即便是纯白圣女绽放的圣域，也依然没能阻止通道的形成！ “能告诉你们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该如何阻止神之座真正降临……那就需要诸位自己头疼了。”开口的同时，他已迈步走入了通道，“那么，后会有期……如果你们能够渡过这场危机的话，我将跨越废墟与你们相见。” 嘭！！ 安然的拳头撕裂了他的身躯。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那通道依旧坚定不移的关闭了，带着希近乎完全裂开的身躯消失不见。 “这家伙是属蚯蚓的吗？” 原地，安然一脸不敢置信的收回拳头：“都这样了还不死不说，居然还有余力偷偷跑路？” 纯白圣女也反应了过来，她端详虚空片刻，而后遗憾地摇摇头：“他乃是异神的使者，身上自然有异神的赐福，不出意外的话，他刚才就是动用了赐福，才能在我的封锁下打开通道……” “异神的使者……林姐姐，你说的是无眠者信仰的那尊邪神么？”莎娜犹豫再三，终于没能忍住，先一步问出了心中疑惑。 “无眠者是无眠者，异神是异神……两者并非是一回事。” 金发的圣女拄着白金权杖，继续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以后再向你们解释吧，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阻止雾月小镇重新降临，否则谈什么都没有意义。” 外界，卡南屏障的光芒越发灿烂。 而在斑斓的光芒之下，却是来自异度时空的阴影，无比慑人，无比浓烈。 …… “噗——” 随着通道的崩坏，希残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跌落出来，不知撞上了多少硬物，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喷出一口所剩无多的鲜血，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子：“见鬼，那家伙根本没有动用魔力，只凭拳头……怎么会有那么强的破坏力？连我主赐福开启的通道也能破坏？” 原本吊坠中赐福开启的通道，足以将他瞬息送出卡南，远离这片即将爆发灾难的土地。 偏偏安然的那一拳太快，他的残躯来不及避让就被击中，吊坠震荡，以至于传送的时候出现了偏差！ “赐福已经失效了，也不知我究竟被送到了哪里……希望能离卡南远一些吧。” 不过就在下个刹那，他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脸色当即就变了。 头顶上方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无比庞大的阴影怪物，正在不断攻击着卡南屏障！ 而在他脚下，一方扭曲怪诞的小镇自深渊中浮现，森然可怖的气息刺骨，有形态怪异的生灵在期间徘徊，简直如同降临于世的冥府，直让希的脸皮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不对……不是那小子干的！他的拳头再厉害也不可能！” “吊坠中的赐福蕴藏着我主的神力，而纯白圣女展开的声韵，蕴藏的是纯白之神的神力，然后再加上这尊邪神的神力……三神的力量好巧不巧发生了碰撞！” “三神力量的冲突，才导致了通道被摧毁！” 望着就在自己头顶上方的怪物，希不由自主地失神喃喃：“这下麻烦真的大了……” …… 第055章 注视深渊 此时此刻，已有卡南的强者飞向天外，试图弄清这场灾变的源头。 然而，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但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跑出去“围观”的，每一个都称得上术士中的高手强者，可就在他们脱离卡南屏障的刹那，体内便迸发出浓重的阴影，让他们的身躯迅速暗淡，不过瞬间就化作泡影消散一空。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全部都回到卡南屏障内侧，纯白的审判所出动了，那玩意儿涉及到神明之力，一般术士根本不可能对付！” 卡南的下方像是出现了一方深渊，无可见底的天渊。 那深渊如怪物的巨口，吞噬着世间的一切存在。 不仅仅是那些术士，还有卡南周边的人与建筑，也都在受到阴影的蚕食，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一如百年前的雾月小镇一般，只不过比那时规模更大，更加无可抵御！ “可是……可是……城外的人怎么办啊？！”有术士一时间急红了眼。 “……没有怎么办，保存有生力量，这是你们现在的任务。” 同时亦有人冷声向他们发出警告：“不要试图违背命令，不要忘了你们在为谁服务。” 一时间，气氛沉重得可怕。 “不行，绝对不行，我要去救人！”忽然一名术士站了出来，头也不回，冲向城外。 …… “如果他所言不假，那么现在，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阻止神之座降临。” 安然三人走出废弃厂房，看向天外扭曲的无边阴影。 那是堪称灭世的灾难，尚未临近，便是压迫得世人透不过气来。 纯白圣女沉默片刻道：“不过，这会很难。” 莎娜忍不住又问道：“圣女殿下可有什么办法？既然你提前得到了神谕……” 既然纯白圣女说得到了提前神谕，那是否意味着纯白之神很有可能预见了这一场灾难的发生？ “主说，祂已知晓，不过这一场灾难……源于人本身，祂不会干预。” 然而纯白圣女的回答听得安然险些当场口吐芬芳。 什么叫灾难源于人，祂不会干预？ 既然人的问题人来解决，咋轮到神的问题了，你这神不去解决还甩锅？ 刚才因为三倍津贴不加班的规定而对纯白之神升起的好感，几乎在这一刻彻底跌落谷底。 “圣女殿下，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不尊重纯白之神的意思，我就是特别好奇想问一问。”安然用力地摇了摇头，龇着牙试探着问道，“如果某一天纯白之神和无眠者的邪神打起来……” 祂不会是打不过吧？！ 纯白圣女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主说，祂若是出手干预，亦会对现世造成可怖影响，其后果……不啻（chi，4声）于邪神之灾。” “后果不啻于邪神之灾？” 就像是感受到了无名的寒意，安然和大小姐同步率极高地一颤。 大小姐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林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纯白圣女抿嘴，这一次，她没有回答。 “神明……神明……” 不过与此同时，安然的思路倒是活跃开了。 神明，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按照希和纯白圣女的说法，无眠者信仰的邪神根本未曾真正降临，仅仅是投下了一道影子，就已令卡南屏障不堪重负，换做是纯白之神降临，是否也会产生类似的结果？ 全卡南原地皈依纯白教会，从此变成第二座人间圣城，又或者被非人的力量蒸发，直接沦为尘世间的一片泡影？ 还有异神的使者希…… 除了纯白之神和无眠者邪神之外，这世间还存在着其他的神么？ 而且，圣女殿下的突然出现总让他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圣女殿下，你还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么？” 安然倏地转过头，福至心灵道：“你刚才说，纯白教会朝九晚五不加班，哪怕是接待异神的使者，也要等到下周一，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会出现，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后者再度沉默片刻，而后才道：“主还说，倘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之际，祂会派下一位天使降临凡尘，但即便是一位天使，尘世的格局也将永久发生改变，再也容不得我们去后悔。” 天使？！ 安然的心头不由得大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世界上真的有天使？” 纯白圣女古怪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又轻轻地冲安然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关爱。 “……” 安然眼角一抽，紧接着反应了过来。 这个世界连神明都有，那存在天使又有啥问题？ 刚才的问题简直就是肛肠科里找痔疮……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安然。 毕竟迄今为止他和纯白教会的接触，一共就只有两部分：和纯白圣女对眼，和主教老爷子对拳…… 在此之外，他连教会的具体运转方式都不怎么清楚。 “诺厄！总算联系上你们了，家族那边怎么样了？” 正在此时，莎娜忽然面露喜色，她的个人终端上弹出一个窗口，画面中，赫然是长发披散的诺厄小姐，后者的脸色依旧苍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家族这边没有问题，真正需要担心的还是外面那个东西。” 她随即发来了一连串的资料。 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几幅高空探测俯视图。 安然连忙凑了上来。 然后发现…… 看不懂。 图纸上的画面看起来并非卡南的地形图，并且标注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和数据，那些词汇不要说是连起来了，有些单独一个字他都根本不认识。 好在，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件事—— 越是往后的图纸上，便有一个越是明显的大空洞。 一开始也就指甲盖大小，可到了后面的几幅图上，空洞便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画面！ “这些是界层探测器刚刚发回来的数据，你们可以组合起来看一看立体结构图。”诺厄又补充了一句。 “组合起来？等一等！” 莎娜连忙一通操作，顿时终端投影出来的画面又变了，那是一幅3d立体的地质结构图，不，更准确地说，一幅立体的界层结构图，而在这幅图中，一条粗大无比的通道贯穿了诸多界层，几乎完全与现实世界相连！ “这就是刚才圣女殿下说的……” 安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纯白圣女和希的对话中，其实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只是一直到了现在，他才有机会去仔细思索。 “这就是当初为了将十三遗迹带入现世而留下的通道，一条本应该消失，却奇异的永久固化了下来的界层通道，它在现世之中的位置，就刚好位于卡南城的正下方，在很多时候它又被称之为‘深渊通道’。” 安然怔怔看着那条通道，连通了墟域与现世，蜿蜒蛇形，宛若深渊。 哪怕他看的只是一幅虚拟影像，也依然感到一股莫可名状的大恐怖，就像是注视着一方无底的深渊。 “哦对了，关于无眠者的图谋……” 莎娜连忙将刚刚得知的情报告知，诺厄小姐在听后陷入了沉思：“这和现在得到的情报确实相符，虽然其中还有很多的谜团，不过现在最紧急的事，还是得想办法摧毁那条通道。” 安然忍不住追问：“那种事情做得到吗？” 诺厄小姐苍白的面庞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当初的艾德里克确实做不到，不过现在嘛……” 安然的眼睛唰地一亮：“艾德里克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了？” “现在也做不到。” “……” “现在做不到，是因为还缺乏了一些关键数据。”诺厄平静的摇了摇头，“界层和界层之间不是完全静止的，就和海浪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变化，要在摧毁通道的同时将对卡南的影响降到最低，那就必须精准的计算出每一个界层的坐标，然后再对深渊通道的脆弱节点实施爆破。” “还要多久？”莎娜眸子闪闪发光，心中腾起了希望。 “所有探测器都已经放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还需要三天。” “三天时间……” 刚刚升起希望的少女，心头顿时一片冰凉：“卡南的屏障……撑得住三天吗？” “撑不住也要撑住，家主已经出动灵能唱诗班，要以十弦座加固卡南屏障。”诺厄正要说些什么，她突然间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向另一处，“你说有人入侵了我们的紧急通讯线路，还说他有办法定位深渊通道的节点？” …… 第056章 意外遭遇 “有人入侵了紧急线路，还说有办法定位深渊通道的节点？” 安然在一侧越听越不对劲。 即便是临时建立的紧急线路，好歹也凝结了艾德里克的顶尖技术，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入侵的吗，更不要提定位深渊通道的节点，几乎等同于直面邪神的影子！ “那人是谁？” “那人自称‘希’。” “……哦。” 安然、莎娜、纯白圣女三人面面相觑：“这家伙不是跑路了？怎么突然之间就……” 就在此时，画面中的诺厄小姐又扬了扬眉，脸色略显古怪道：“他说他由于某些不能说的意外，不慎跌入了深渊通道，现在几乎是在可以称之为第一线的位置，另外……他还说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这件事？” 抱歉…… 已经全都知道了呢。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的安然不禁翻了个白眼。 希的遭遇倒也不难猜，从原理上说，希只是用一尊异神的赐福，抵消了另一尊神的力量，好让他能打开传送的通道，要是在别的时候，还真就让他逃出生天了。 偏偏现在，就在卡南之外，还有第三尊神。 哪怕只是来自邪神的影子，那也是一尊货真价实的神。 booooooooom—— 传送通道炸得很灿烂。 “难怪他会联系艾德里克，毕竟就算他是异神的使者，也不可能独自摧毁深渊通道，更不要提再一次逃出来。”纯白圣女拄着三十多斤重的白金权杖，秀眉微皱，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毕竟想要摧毁深渊通道，恐怕也只有艾德里克做得到了。” 不知为何，安然总感觉纯白圣女的动作，似乎是在拿权杖和希的脑袋比划。 难不成是…… 记仇了？ 不不不，应该不可能……吧？ 危机当前，安然连忙将不靠谱的念头甩出脑海，再度看向画面中的诺厄小姐：“艾德里克梦工坊这边，能够确认他所说的真实性么？” 投影画面中，诺厄小姐没有回答，而是飞快地操作着诸多设备，片刻之后才皱了皱眉。 “他目前给出的几个坐标，和界层探测器发回来的数据很接近，只不过要更加精确……理论上应该没有问题，只要能够得到所有的坐标，就可以强行摧毁深渊通道。” “理论上没有问题，也就是可能有问题咯？”安然依旧蹙着眉头。 “但我们好像没有选择了。” 哪怕在这种局面下，诺厄小姐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已经将相关消息汇报给家主，究竟要不要采信，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紧急通讯随后告一段落。 “我们先出去看看再说！” 三人很快离开了废弃厂房，来到外面的街道上。 压迫在天穹之上的无边阴影，还有闪烁不休的卡南屏障，不出意料让老城区陷入了混乱，随便一扫，就能看到慌乱逃窜的人群，还有发生碰撞的车辆。 远方还有爆炸声传来，混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 下七区的治安力量远不如上六区，更不要提这里是启明区，十三区中最老也是最混乱的一个。 上六区出动大量仿生铁人和治安署高手维护秩序，然而在这里…… “治安署恐怕暂时管不到这里。” 纯白圣女抿了抿嘴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轻轻摇动手中权杖，顿时，伴随着风铃般悦耳的声音，一片朦胧的光辉自权杖上扩散开来，带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和煦而坚定地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恐惧与混乱随之减弱。 在她周围如有一片看不见的领域，立于人世之间，神圣而祥和。 莎娜若有所思，有样学样地释放治疗术式，寻找起人群中的伤者。 不过，比起纯白圣女的优雅，大小姐的动作就要明显“粗犷”很多了。 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大包治疗术芯片…… “所以……这种混乱就是无眠者的目的么？” 安然像个保镖似的跟在两女身后，一言不发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就是无眠者想看到的结果么？ “莫非制造恐惧与混乱，能够壮大那尊邪神的力量？也不太像啊，根据无眠者的教义来看，恐惧和混乱并非其力量源泉，更何况听纯白圣女的意思，祂并没有进攻卡南的意思。” 那么无眠者究竟想要做什么？ 安然并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 通常而言，他更相信自己的拳头以及…… 心血来潮的直觉。 众所周知，倘若能够将武术修行到一定的高度，让气血反哺锤炼精神，直到精神思感足够强大时，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命运，逢凶化吉。 现在的安然，远远没有达到那等地步。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神之座降临现世之后，所立之处即是神国，哪怕卡南有十三座古代遗迹，也必定会彻底毁于一旦，莫非他们的目的只是让邪神降临，摧毁一切？” “但是这么做……无眠者多半也会死。”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走在前面安抚混乱人群的大小姐和纯白圣女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安然明明并没有进入超限状态，可他的发丝依然染上了银白，双瞳之中亦有赤芒闪烁不休。 就在此时，大小姐的一声低喝，猛地将安然拉回现实。 “等等！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远方，在他们还未来得及赶去的区域，一名看起来年岁颇大的老迈术士，弓着腰刚刚完成一个法术，在他身边，不知有多少人跪拜在地，尽管恐惧，尽管瑟瑟发抖，口中却整齐地念念有词。 老迈术士转过身来，待看到手持权杖的圣女时，不禁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圣女殿下？您……您居然会亲自来下七区？太好了！有您在这里，想来大家一定都安全了……” “这老头有问题？” 安然十指紧握，眯起了眼睛，盯着那个佝偻的老头。 难道说无眠者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制造一场巨大的危机，好在借着恐惧散播教义，以此收拢更多的信徒？ 确实历史上有许多大小教派都这么做过。 唯一的问题在于…… 一般也就是借着天灾人祸吹牛逼，而没谁当真去召唤一尊邪神的！ “不是无眠者，好像就是一个一般术士，实力很弱，就是普通的第二级。” 纯白圣女凝视片刻后便摇了摇头：“他刚才释放的就是一个第一级的安定术式……另外这些人念的也不是无眠者的祷词，更像是用来安慰人心的一套托词，细究起来的话漏洞很多。” “不是那帮家伙就好。” 安然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间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老头。 后者也跟着愣住了，面孔剧烈地抽搐，死死地盯着安然。 “你……你……” “大小姐，他是无眠者！”安然高呼。 在靠近老迈术士的一刻，安然感应到了圣物的气息！ 当然，老头也感应到了安然和莎娜身上的圣物。 “你们……你们背叛了？！” 老头脸皮剧烈的抽搐，身形一弓，竟是变作一只猫咪，转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口中还在发出沙哑的诅咒：“该死的，你们两个将会被钉在永恒的耻辱柱上，永不翻身！” 三人对视一眼。 “追！” …… 第057章 MISSMISSMISSMISS，免疫免疫免疫免疫 “哪里来的无眠者？” 安然一行人的茫然简直无法形容。 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的大清缴，有纯白教会的审判所配合治安署，再加上艾德里克不计代价的付出，连只有三个人的疑似无眠者教派，都被剿灭得干干净净，理论上，无眠者教派要搞事也只能躲在城外！ 这些天来唯一遇到的希，严格来说也不算无眠者的人。 在堪称天罗地网的监控下，哪怕是一只猫也不可能…… “他……他不会是变成了猫狗之类的宠物，混在运载车里进来的吧？” 追击途中，莎娜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如果只是野生的动物，肯定会被卡南屏障拦下来，但如果是经过检疫的宠物运载车，检查就未必那么严格了，最近好像确实有几辆宠物运载车……不过我记得都是犬类，好像没有运猫的来着……” “怎么进来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安然一只手抓着金色飞贼的把手，被大小姐带着芜湖起飞，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关键在于……他刚才究竟在干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好像只是在安抚受惊的人群？” 三人再一次沉默了。 突然出现的阴影怪物，自然造成了空前的混乱。 而刚才那个疑似深潜神官的小老头，既没有动用无眠者的神术，更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只是释放了简单的凝神法术，通过言语上的引导，安抚周边诸多受惊的人群。 要不是他身上有圣物的气息，并且一见安然就跑路开溜，指不定换个其他场合，都可以给他颁发好市民奖章了！ 一个无比古怪的念头，充盈在三人的脑海之中。 ——无眠者会那么好心？ 绝无可能！ “更离谱的是他甚至没有要求这些人信仰无眠者的那尊邪神……” 要知道自古以来，各种天灾人祸发生之际，往往是各路教派传播教义，扩大规模的最佳时机！ 安然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就在此时，他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瞳孔不由得一缩：“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小姐，你还记得无眠者的教义是什么吗？” 操控着金色飞贼全力追击的大小姐头也没回：“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咦？好像不是这个……” “这一句是刻在原初圣经上的话，没有它就没有后来的无眠者。” 安然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可并不意味着它就是无眠者的教义本身！” 与此同时，纯白圣女轻灵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无眠者的基本教义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世人朝生暮死而不自知，而唯有死亡，才能够从永恒的梦中醒来，窥见天地宇宙的真相……” 她没有如安然般抓着金色飞贼的把手，而是脚下有神圣的光芒铺就道路，每一步跨出，都会瞬间跨越数十上百米距离，姿态优雅而端庄，速度却丝毫不逊于金色飞贼。 莎娜一瞬间反应过来，一双碧蓝的眸子闪闪发亮。 “我们确实被无眠者误导了，而且误导了不止一次。” “他们确实在追寻某种永恒的大业……” “然而铸就神之座，接引邪神降临不是大业的终极目标，它只是实现终极目标的……过程！” “扩张信徒信仰，对无眠者来说并非必须，因为信徒也只是工具。”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寻找真实世界！如果找不到，那就自己打造一个！” “如此一来，有不少事情就好解释了，至于剩下的部分……” 安然呢喃低语一声，握着轮椅把手的那只手猛然发力，身形借力猛然跃起，与此同时，他瞬息进入了超限状态，银白色发丝飞舞，全身力量高度统一，抓向那只刚刚越过高墙的黑猫！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黑猫瞬间炸毛，腰背弓起，眼瞳中金芒闪烁，口中更是发出愤怒的咆哮。 “喵~~~~~汪！！” 安然：“？？？” 什么鬼？！ 嘭！ 千钧一发之际，那只黑猫猛然间跃起，身躯在半空中扭转出一个惊人的角度，安然挥出的拳风擦着它的头顶“铲”过，直接让它头顶秃了一大块！ “居然躲过去了？”安然惊讶的收回拳头，面露若有所思之色，“是运气……还是高速运动中产生的误差？” 他早在挥拳之前，就已计算了黑猫可能的躲避姿势，按理说，这一拳对方理应避无可避。 偏偏，黑猫就是擦着头皮躲了过去。 哪怕再差一点点，就会变成无头黑猫！ “圣裁。” 耳畔传来纯白圣女的低吟。 她轻轻摇动白金权杖，一道道神圣的金芒闪现而出，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突兀地降临在黑猫周边。 “汪汪汪！！”刚刚落回墙上的黑猫顿时又炸毛了。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似乎是受到安然那一拳的震动，它脚下的墙体忽然间坍塌，带着它的身形下坠，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神术一击。 落地的瞬间，它变作一只大金毛，呜咽一声，转瞬消失在了夜色里。 “咦？”纯白圣女眼中同样露出惊讶之色，“居然又被它逃过去了？” 不太对劲！ 如果说一次是巧合，那么连续两次，就一定不是巧合！ “一位无眠者的深潜神官……” 三人停了下来，脸色凝重，圣女殿下沉吟道：“我想……我知道那是谁了。” 安然和莎娜齐齐望向她。 “我们遇到的恐怕还不止是深潜神官。” 纯白圣女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膛起伏，近乎一字一顿道：“千变万化，无人知晓其真面目，可以是猫狗宠物，也可以是凶残的魔物，亦可以是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无眠者主教之一……” “【千变】。” “不用追了，千变的实力会随着变化形象的不同而变化，刚才是来不及准备，现在给千变足够的时间准备，我们再追上去的话，可能就会遭遇一位圣域了。” 纯白圣女平静地摇了摇头，沉吟道：“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摧毁深渊通道，没有了邪神降临的威胁，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小问题。” “诺厄那边发来消息了，说家族采信了希的说法，决定暂时与他合作。”正说着，大小姐忽然低头看向终端，随即脸色微微变化，“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希说要得到最完整最实时的新数据，必须有人进入深渊通道与他配合……” 莎娜抬起头来，目光与安然相交。 “他要求你我二人，与他一同进入深渊通道。” “我们两个？” 安然不由得一愣，脸色多少有些古怪：“这家伙该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吧？不对，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哦等下，我大概知道了。” 圣物！ 邪神阴影的可怕力量，可谓是有目共睹。 即便第三级的术士撑开护盾，也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同化消失。 神明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道影子，也不是凡人能抵挡。 按理说，希也逃不过这个规律。 偏偏他现在人就在深渊通道里，非但屁事没有，反而还有余力联系艾德里克……这一切恐怕就是“圣物”带来的效果，能够一定程度上免疫邪神的影响！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完全可以拒绝。”莎娜认认真真盯着安然。 …… 第058章 这不是希吗，一会儿不见这么拉了？ 大小姐的话令安然陷入沉默。 平心而论，他和艾德里克只是合作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诅咒的“绑定”效果，导致莎娜和他人姬分离自动……他指不定连上六区都不会过来。 平日里打打无眠者，保护一下大小姐也就罢了，现在要求他进入深渊通道，去解决一尊邪神造成的灭世危机，那就显然超出了合作的范畴。 何况他对卡南也没什么归属感，不存在为了保卫卡南而战的说法。 简而言之，给钱也不行。 “你说得对。” 终于，安然不疾不徐地点点头：“这已经超出了我们最初约定的合作内容，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还请容我拒绝。” 莎娜眼神微微一黯，很快又恢复坚定。 “我会转告家主的，不过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也去不了，会被放逐日诅咒‘传送’回来，这样一来，摧毁深渊通道的事就比较麻烦了……” 目前看来，要抵御邪神阴影的力量，必须得融合过圣物。 否则就算是最先进的仿生铁人，也无法在邪神阴影下存在太久。 而圣物……只有无面者的中高层有！ 上哪儿去找一个愿意奉献自身，精诚合作的无眠者中高层来？ 果然还是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jpg “抱歉稍微打扰一下，你们一直在说的圣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当安然和莎娜齐齐陷入沉默时，来回观察了半天的纯白圣女忽然出声，满是好奇地开口。 两人略一迟疑，对视几眼，随即点点头，将当初在墟域的经历告知。 “表面流转着七彩的光芒，犹如潮水起伏，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去，都只能看到它的正面，就仿佛它的形态永恒的固定在了时空中……” 听着两人的描述，圣女殿下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然后把手中的白金权杖横放，露出最顶端的宝石：“如果你们的描述没错的话……白金权杖上面的这个就是啊。” 安然和莎娜：“……啊？” 一时之间，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他们在墟域里撞见无眠者祭祀薅来了圣物也就算了； 从墟域喷流里掉出来的超古代穿梭机上有无眠者圣物倒也就罢了； 你堂堂纯白圣女……怎么也有无眠者圣物？！ “不对，圣物之间会产生感应，而且……白金权杖上的宝石看着也不像啊？”安然反反复复感应好几次，依旧没有感应到半点圣物的气息。 “不是说白金权杖是教会的圣器，由纯白之神亲自赐下的……”大小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严格来说，是主赐下了这块宝石，由教会的工匠打造，最后主再灌注祂的力量。” 纯白圣女微笑着解释道：“至于安然你的问题，其实是最初打造时一直认为，七彩色太过张扬，因此用了恒定圣光神术将其遮盖……” 她伸手敲了敲权杖顶端的宝石，一层无形的辉光黯淡下去，转而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安然：？ 莎娜：? 白金权杖的顶端的那玩意儿…… 真他喵的就是无眠者的圣物啊！ 并且比起此前墟域的那一块，这一块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咳咳咳咳……” 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之后，安然终于按捺住震惊，盯着那块宝石道：“所以说……无眠者的圣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开始我以为它很珍稀，是那尊邪神赐予之物，可怎么一转头就烂大街了……” “烂大街倒不至于，白金权杖上这一块‘不朽之石’的体积，能够与之相媲美的，放眼整个苍蓝历史也没有几块。”圣女殿下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似乎灿烂了些，“如果它能有助于关闭深渊通道的话，教会愿意捐出白金权杖上的宝石。” 安然不由得一怔，诧异道：“这……这种事情也可以？” 不是说白金权杖是教会的圣器么？ 圣女殿下轻笑道：“这种事情当然可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安然眼珠子一阵乱转，眼底的光芒却越来越明亮：“如果有这块圣物……哦不它叫什么来着？对对对，不朽之石，如果有这块不朽之石的话，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但是在那之前，需要回一趟梦公馆，由诺厄小姐和其他梦工坊的专家……评估一下计划是否可行。” …… 深渊通道。 一道身影悄然悄然掠过，犹如一片朦胧的雾气，在邪神阴影之下微微颤动，但最终没有溃散开来。 “艾德里克的人怎么这么磨蹭？” 雾气之中，希脸色难看地扬起头，望向天际的那片阴影。 如果他的感知没有出错的话，阴影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些，随之而来的，还有更深沉的压迫，那是超越生命层次的威压，直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即便他融合了无眠者的圣物，可在这股空前的压力下，也依然有种心灵蒙尘，似要坠入无边噩梦之感。 “深境之主……” 希很快收回视线，面色凝重：“都说深境之主无数年来一直在沉睡，不过……只是沉睡便能有如此威严么？若是艾德里克的人再继续拖延下去，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知晓许多常人不知的隐秘。 作为诞生于世界之底的神话生物，深境之主诞生的原点是“美丽的梦境”。 亿万生灵，无数岁月，无尽思潮，对于美好的梦幻的向往，化作了数不清的美梦，它们经过一重重界层的冲刷，最终在世界之底，那片真实与虚幻交汇之地，孕育出了深境之主。 “一旦深境之主彻底进入现世，真实与虚幻将有极大可能发生逆转……”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希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嗯？我主在上，艾德里克这帮家伙终于给出回信了！奇怪……他们只说会派人来，怎么没说是派那两个家伙来？” 他的眼前浮现出安然和莎娜的形象。 那两人联手之下，险些真的把他永远留下！ 尤其是安然的三拳，即便他此时伤口已基本痊愈，可身上仍在隐隐作痛，就仿佛安然的拳头形成了看不见的烙印，铭刻在了他的身体血肉中！ “他们两个如果能来，在摧毁掉深渊通道以后，或许还能在离开苍蓝之前，得到他们身上的不朽之石，这样一来，我的能力也能更进一步……” 在希的左眼深处，火焰符文一闪而逝。 没过多久，他仿佛心有所感似的抬起头，只见天际的尽头，两团阴影正在迅速放大！ “他们……他们直接从天上跳下来了？不对，跳下来的不是那两人！” 希的瞳孔猛然一缩。 自高天之上急速坠落的事物，分明是两具通体银色的巨大化仿生铁人，每一具身高都超过五十米，极速的划破空气，体表迸发出明亮的华光，近乎同时砸落在他的身旁。 咚！！！ 伴随着可怕的震动，冲击波轰然而起，吹飞了希藏身的迷雾。 “你们……你们……”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具仿生铁人找了一圈，最后才在他的面前蹲下，其中一具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差点把希戳得人仰马翻。 安然的声音从那一具仿生铁人里传来： “哟哟哟，这不是希吗？一会儿没见怎么这么拉了？” “……你……你们……” 希的脸色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调整了呼吸，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突然——！！ 咚！！ 又是一道乌光自半空中砸落在他身旁。 然后在烟尘中，走出了一只毛发乌黑的……猫咪。 “可算是到了……喵汪！！” 黑猫一转身，迎面便是目瞪口呆的希以及…… 稍稍一愣过后，声音显得愈发揶揄的安然和莎娜。 “这位不是千变阁下吗？刚才你可是很会跑啊……” “喵喵喵！！！” …… 第059章 拘禁术式·绝狱 深渊通道中。 雾气弥漫，烟云蒸腾。 来自异度时空的可怕景象，扭曲而狰狞，在这里化作海市蜃楼般的景象。 安然眼神奇异的打量着周遭环境。 按理说，现世之下的诸多界层，通常只有强大术士在冥想时才能抵达，偏偏此刻，他却脚踏实地地站在这里，就仿佛立于坚实的大地之上！ 融合了白金权杖上超大块的不朽之石，也即是所谓的无眠者圣物后，这两具还处在内测中的超大型仿生铁人，也同样有了抵御邪神侵蚀的力量。 不过，另一边的一人一猫，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你……你们……” 希深深地一口气，一时间只以为产生了幻觉：“你们……把什么东西投射进了深渊通道？” 光是那体型上的巨大差距，就已给他带来无边的压迫，让他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而【千变】的心情就更不用提了。 “怎么又是你们？” 在变成了黑猫之后，它的声音也变得尖细了许多，脊背不由自主地弓起，尾巴上的毛炸开，警惕无比的盯着三个“庞然大物”：“你们是怎么跑进深渊通道里来的？！” 对于它来说，今天一整天的遭遇，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本来它好好地流窜在启明区，检查确认大业的进度，结果，莫名其妙地撞上了安然三人组，里面不光有两个疑似背叛者，更有大名鼎鼎的纯白圣女！ 莫名其妙捱了一通追杀，好不容易才逃脱之后，它干脆选择了远离卡南城，进入深渊通道一探究竟。 然后…… 又他！喵！的！莫名其妙地撞上了安然和莎娜！ 另外还有一个傻希希的人类。 深渊通道已经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闯进来了的吗！？ “难道是运气反噬了？不可能啊，这个月的那几天还没来呢……” 黑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间，深渊通道中三方对峙，寂静一片。 不过就在下个瞬间，安然抢先打破了宁静：“大小姐，先逮住这个深境主教！圣女殿下说了它生存能力很强，不用担心弄死它！” 轰—— 高达五十米的铁人轰然挥拳，这一拳朴实无华，只有最纯粹的力量压制，狠狠砸向炸毛中的千变，后者“喵”的一声尖叫，整只猫炸裂开来，化作一团朦胧的烟气散开。 可就在那之前一秒，大小姐操控的仿生铁人也已动手。 铁人的拳头上亮起一圈圈符文，魔力流淌，螺旋而出，顷刻间变作牢笼落下，千变所化的烟雾才触及牢笼栅栏，便触电般剧烈地颤动起来，而后一声惨叫，它不受控制地变回了黑猫。 “喵喵喵喵——” 安然的铁拳到来—— 一百连击！！ 嘭！ “绝狱！”莎娜轻喝一声。 大小姐又一次释放法术，在安然第一百零一次收拳时，将其下的那片影子笼罩。 “抓住了，果然男人的浪漫就是要大啊。” 看着那只彻底变成二次元角色的黑猫，被大小姐的【绝狱】法术所束缚，渐渐变作一幅画卷中的影像，安然这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起来……” 他没由来地一怔。 如果不是有超大型仿生铁人，只凭肉身挥拳的话，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是，为什么术士就可以做到？ “武术和法术之间……差的那一点是什么？” 安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走神。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并非在梦公馆，邪神阴影近在咫尺，还远未到可以分心的时候。 “绝狱是一种控制类术式。” 大小姐的铁人扬起手中魔力所化的画卷：“它可以将目标关押在一个平面里，直到魔力耗尽之前都无法挣脱，哦对了，治安署下的看守所和监狱，大多也会用到这个法术加固。” 安然看得一阵啧啧称奇：“也幸好这法术只是用来关押，没有被用来建造房屋啊，看样子苍蓝的资本家还是不够狠……” 莎娜：“？” 希：“？” “好吧，千变阁下。” 安然接过画卷，将其铺展开。 只见画面上一只黑猫在到处乱蹿，试图撕毁画卷逃出，只可惜最终功败垂成，反倒把它累了半死：“喵喵喵……啊呸！真是见鬼了，这个绝狱术式那么会那么坚固？这下真的麻烦大了……” 它认知中的绝狱术式虽然强，但也不是没有打破的办法。 作为无眠者的地区主教之一，它掌握了不止一种破禁的手段。 然而这一次，它们全都失效了。 一直到安然的声音从画卷外传来，千变才猛地停下了动作，面露警惕之色：“你们……究竟是教中的哪两位？大业即将成功，永恒将临，你们竟然还敢背叛？！” 安然思索片刻，忽然之间改口，声音充满了威严：“千变，你说呢？” 黑猫当即浑身一震，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你……你难道是……” 他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只是安然并不打算与千变多说，他略一沉思，扭头看向大小姐，后者一愣，随即脸色古怪地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 莎娜驾驭着铁人，以魔力为笔，迅速在绝狱画卷之上，又画出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条大黄狗。 毕竟是大家族培养的继承人，大小姐的画工就要比安然好太多，大黄狗画得惟妙惟肖，在画成的一瞬间“嗷呜”一跃，张口就叼住了画中黑猫的脖颈。 千变：“？？？” 喵喵喵喵！ 等一下喵喵喵！ 此时此刻，安然不再关注绝狱画卷，转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个有着酒红色短发的男人身上，挥了挥比希人还大的拳头：“希，这一次你要是还敢捣鬼的话……就不要怪我用这个拳头给你开个洞了。” 你说的开洞…… 是整个人只剩下个洞的那种吗？ 面对超巨型仿生铁人的可怕压迫力，即便是希也忍不住又吞了口唾沫，然后才摇摇头苦笑道：“我之所以会联系你们，就是为了想要逃离深渊通道……这片区域的时空错乱，不知多少个界层出现重叠，你们现在进来了以后，恐怕也和我一样出不去了。” “确实出不去了，通道的出口看起来近在咫尺，实际上距离我们极为遥远。”大小姐面色凝重，她操控仿生铁人放出鹰眼术，然而成型的术式还没飞出去多远，就忽然间消失无踪，宛如被另一个世界吞没。 “你……你故意把我们骗进来的？”安然眯起了眼睛，显露出一丝危险气息，硕大的拳头就要落下。 “两位不要激动，绝地求生的事怎么能算骗呢？” 希耸了耸肩膀，他竟是笑了起来：“如果我所料不差，凭借艾德里克的界层探测器，计算出精准数据还要好几天吧？也就是说，如果我在深渊通道里出了事，不仅仅是两位……” “整个卡南都要为我陪葬呢。” 仿生铁人即将落下的拳头猛然一顿。 不知过了多久，安然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说吧，需要我们配合你做什么？” “明智的选择。” 希颇为满意地颔首而笑：“安然先生，你要相信一件事……” “我不会骗你的。” …… 第060章 碰撞 通道中的环境，和安然预想中差不多。 贯穿了多个界层的通道，如同噬人的深渊，各种各样可怕而诡异的景象从中浮现，令人如同置身于一场噩梦中，而后又顷刻间化作泡影消散。 “看起来有些像是墟域的环境，但是还有邪神阴影的影响，要不是有不朽之石，恐怕圣域也很难在此待上多久。” 安然和大小姐交流时，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在跟随希深入的过程中，他也看到了一些人在幻景中一闪而逝，他们大多穿着现代苍蓝风格的衣物，他们是卡南的市民，有的在哀嚎求救，也有的已经遭遇危险，濒临死亡。 莎娜曾试图出手相救，却被希所阻止。 “你救不了他们的，在被邪神阴影同化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死去了，你现在所看到的，不过是诸多界层重叠时，烙印下的一些影子罢了。” 越是深入深渊通道，光线就是越是暗淡。 当一行三人下沉数百米时，周遭已近黑夜，没有星光，没有明月，只剩下漆黑如墨的阴影在涌动，哪怕是抬头向上看去，也再难看到来时的空洞。 原本脚下还看得到物质形态的地面，然而到了此地时，连重力都变得相当微弱，以至于安然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楚，铁人机体是否还立于地面之上？ 更有一股莫名的气机弥漫，阴冷森然，直让人不寒而栗！ “嘿嘿嘿嘿嘿……” 走在前方的希速度极快，身形几乎就要融入黑暗中，忽然，他的脚步猛然一顿，肩膀颤动着，口中竟是传来非人的笑声：“安然先生啊，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你们还想回去吗？” 依旧是没有丝毫魔力波动，奇异火焰化作战甲，顷刻覆盖了希的体表。 他以惊人的速度转身，烈焰横空，熊熊火焰化作岩浆，这一刻的希，如同地狱中走出的可怕炎魔，一声怒吼咆哮，猛然向安然二人发动奇袭！ “他已经被主的力量同化了……你们两个也快了……” 千变的声音穿透“绝狱”的封锁，带着浓浓的轻蔑和不屑，这一刻回响在安然二人的耳畔：“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本事，竟敢孤身闯入此地，结果到头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无论你们是不是叛徒……永恒即将到来，所有人都会得到审判……” “他恐怕是被邪神的气息侵蚀了！”大小姐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安然……给他一拳！” “好嘞！” 尽管很想和千变对喷几句，可安然也知道事出紧急，当即驾驭超巨型仿生铁人挥出一拳。 与此同时，机体魔力池分出一股脉流，注入一枚提前插好的芯片中。 一片肉眼难见的奇异魔纹显现，覆盖在了铁人的拳头之上。 “吔我浪子回头拳啦！” 嘭—— 希的手段确实诡异，他的失控也在意料之外，然而…… 作为梦工坊最新制造的超巨型仿生铁人，双方之间的力量差距还是太大了。 下一刻，就见希惨叫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跌入了深邃的黑暗。 “追！” 安然和莎娜紧随其后进入黑暗，也不知追出了多远，终于看到了摇摇晃晃的希，他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由于安然的浪子回头拳，一身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连续几次挣扎也没能真正起身。 安然看了一眼就准备再补上一拳：“这小子实在坏得很，还是解决掉他，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呵……你们以为野蛮与暴力就是世界的全部么？在祂的面前，你们便是圣域又如何？继续前行吧，当你们远去的时候，也即是我等归来的一刻……” 千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同一个虔诚的诗人在吟唱：“没有用的，他的灵魂已坠向失乐园，在那里受到审判或是得到救赎，你们即便摧毁他的肉体，也无法挽回他的精神……” “停……停停！” 千钧一发之际，希虚弱而痛苦的扬起手，身上火焰渐渐熄灭：“我说……停停！我……我已经醒过来了……抱歉，刚才不小心被邪神气息趁虚而入了，不过我已经被你打醒了……” “真的吗？” 安然依旧有些不信，硕大的金属拳头晃来晃去比划着，似乎还想再来上一拳。 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可惜地收回拳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绝狱画卷：“千变喵，你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即便暴力摧毁他的肉体，也不可能挽回他的精神，接下来呢？你再多说点，我还挺爱听这些的。” 千变先是一窒，语气带上了无边不敢置信：“……怎……怎么可能？他居然清醒了过来？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还有千变喵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浪子回头拳啊，你没看到吗？”安然扬起了直径足有两三米的拳头。 “……”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安然没有去管千变，重新将视线投向希：“能继续带路么？” 希痛得一阵龇牙咧嘴，面孔都快要扭曲了：“带路是没问题，不过实在痛死我了……你这一拳比之前三拳还重……嘶！不过，不过……咦，咦！” 他扭曲的面孔抽动着，就在安然和莎娜的眼皮底下，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见鬼，我为什么感觉心情那么好？不对劲——” 安然和莎娜面面相觑。 浪子回头拳的效果在希身上的体现，比之前在蓝黛身上还要更明显。 更重要的是—— “浪子回头拳可以抵御邪神气息的侵蚀？”安然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闪过一抹深思之色，而后继续说道，“既然没问题那就赶紧继续前进吧，毕竟我们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哦对了，你要是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记得提前和我说，我到时候再给你一拳。” 希当时就倒抽一口凉气，浑身上下再一次隐隐作痛。 不过他再一次看向仿生铁人时，多少也带上了一丝凝重：“能够驱除深境之主的气息影响，莫非这也是一种神术？艾德里克家的技术，已经能将神术应用在仿生铁人上了？那样可能就得重新评估了……” 接下来的路程，相较而言还算顺利。 尽管越是深入深渊通道，深境之主的气息就越是可怕，到了后来，更是化作诸多形态狰狞的魔物，狂潮一般向三个外来者发动攻击，试图将他们从深渊之中驱逐。 “第一处节点就在前面了，但这里的魔物比我预想中还多……” 希目光凝重。 前方是深渊通道中的一处高地。 远远看去，那片地带有些像是安然在墟域中见到过的废墟，它似乎是某种巨大金属结构的横梁，在漫长岁月之前残破倒塌后，便始终漂浮在某个界层之中。 一直到当初艾德里克炸穿诸多界层，将十三座古代遗迹从墟域带回现世，这一道金属横梁才得以重现天日。 它的一头穿入深渊通道的侧壁不知多深，另一头则化作了一处高地，坑洼嶙峋，有大大小小的深渊魔物盘踞其上，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可怕气息。 希一路上也斩杀了不少魔物，展现出一种与魔法大相径庭的手段，然而到了这个地方，他也难免感到了吃力。 小心翼翼地调整气息，希呼出一口沉重的浊气，沉声道：“你们做好准备了么？我们现在冲过去，扫清四周的深渊魔物，然后建立起第一处观测机构。” “动作……必须要快！” “嘿嘿……” 正在此时，千变的笑声突然再一次响起：“真是熟悉的地方啊，你们能够来到此地确实出人意料，不过看样子，你们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它嗤笑一声：“所以，到此为止了。” 咔嚓—— 安然的心头一跳，随即看到前方高地上突然裂开一道巨大但异常眼熟的裂缝，透过那道裂缝可以看到，铺天盖地的梦境魔物正在嘶吼着。 “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载我一程，把我送到了这里。” 千变轻轻一跃，竟是挣脱了绝狱的囚禁，化作一只黑猫，重新出现在三人身旁。 “那么现在。” “做好准备迎接牧群吧。” 裂缝中的梦境魔物，倾泻而出！ …… 第061章 永恒之枪 “这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 面对突然出现的黑猫，安然急忙去查看绝狱画卷，却发现那只黑猫犹在，只不过软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等等……难道这也是心智投影技术？” 他旋即反应了过来。 到目前为止，心智投影技术已知有两种应用方式。 一种是“远程操控”，一种是“群体记忆”。 后者更加庞大而繁复，消耗的能量亦是一个天文数字，以至于当年的艾德里克研究多年，最终不得不遗憾放弃，而无眠者则是借助神明的力量，才完成了对卡南的群体记忆投影。 相比较之下，前一种就要简单许多。 它只是将自身心智投影到一具现成的躯体中，从而实现远程操控的目的。 【千变】之所以能从绝狱中逃脱，恐怕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被绝狱的黑猫，只不过是个容器，随时可以舍弃。 “那是不是意味着它的本体也在附近？” 望着前方高地上倾泻而下的无数魔物，莎娜大小姐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它难道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 若真是如此，那就真的有些可怕了。 他们一路深入来到此地的举动，是否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先把这些家伙解决掉吧。” 希深深地吸了口气，炽烈的火焰熊熊涌动，无奈地进入了战斗状态：“这些梦境魔物名为‘牧群’，是无眠者饲养的特殊魔物，它们受到过邪神力量的辐射，远比一般的梦境魔物更可怕。” 大小姐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受过邪神辐射，难怪长得那么丑诶！” 希：“……” 现在是让你关心梦境魔物长相的时候吗？！ 与此同时，远处的黑猫身躯一震，尾巴上的毛炸开，一双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希：“能够说出牧群的名字和来历……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叛徒！” 希对此全然无动于衷，他只是耸了耸肩膀，咳出一大口火焰：“叛徒？或许吧。不过你又是否想过，说不定你自己……也同样是叛徒呢？” “可笑至极的诡辩！”黑猫千变冷笑一声，“为了追求永恒的大业，为了那个崇高的目标，我等早已不惜舍弃肉身化作心智体，心智之光足以照见一切！” “如果心智之光足以照见一切，那我这个叛徒又是哪来的？”希也同样发出不屑的嗤笑。 “……”黑猫千变当场噎在了那里。 下一刻，从裂缝中涌出的梦境魔物不再徘徊，而是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疯狂地向着安然三人冲杀而至！ “杀了你们。” 那只黑猫回过头，声音森冷地说道。 对此，千变深信不疑。 尽管今天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差错，所幸整体而言，它的幸运天赋依旧在发挥作用——先前两次避开安然和纯白圣女的绝杀，此刻又安然无恙地将人引来，茫然懵懂落入陷阱便是证明。 只要不是每个月极少数的那几天，没有处在幸运反噬的状态下，它的实力或许不是主教之中最强的，但一定是最适合完成重要任务的！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跨过永恒的风暴……” “复苏吧……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黑猫千变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安然三人，纵身一跃，没入那道巨大的裂隙中，消失不见。 而在裂隙后方，惨烈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穿过裂隙后，黑猫轻巧地落了地，看向周遭不断涌来的梦境魔物。 或许在安然他们的眼里，它们都是最狰狞丑陋的怪物，然而在千变的眼中，它们每一个都是最可爱的孩子，是未来新世界的重要基石，它甚至能清楚记得每一个梦境魔物的名字…… 为了新世界付出生命的好孩子。 “准备得如何了？” 这里是一片美丽的花园，生长着从未见过的水果，还有各种梦幻般的花草，黑猫轻巧地穿过草地，来到一座由饼干和糕点构成的小屋前。 它伸出前足推了推门。 但是没有推动。 “……” 沉思片刻，千变黑猫绕着屋子走了两圈，终于找到了一个专供猫咪通过的小门，它轻轻一跃而入，迎面就看到几道白袍的身影在不断忙碌着。 小屋内的空间相当宽阔，只不过，屋内所有仪器设备也是由饼干和糕点组成，偶尔还会点缀着一些七彩缤纷的糖果。 这处牧场名为“弗特利莱岛”，它与失乐园相连，因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伟大梦境的影响，时而变得光怪陆离，时而又变得充满梦幻与童趣。 现在看起来，伟大梦境应该是由童趣所主导。 因而哪怕深渊通道中已经爆发恶战，这里却依旧是平静而祥和，如同世外的天堂。 “巴勃罗，进度如何？”黑猫千变问道。 “碎月碎片隐匿率56%，神之座降临比率11%，深渊通道稳定度92%……” 名为巴勃罗的高大深潜神官一一报出设备上显示的数据：“目前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无论是艾德里克、治安署亦或是纯白教会，都没有发现大业的真正目的。” “艾德里克和治安署不用担心，他们从一开始得到的就是错误情报，哪怕后来揭开了部分真相，也依然不足以让他们窥见大业的真容。” 黑猫舔了舔爪子继续说道：“唯一需要小心的还是纯白教会，尽管根据之前的推演，纯白之神无法亲自干涉现世，但毕竟是真神教会，万一真的派出天使降临……那还真是不小的麻烦。” 巴勃罗一个劲的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到：“还请主教大人放心，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心智投影的主要覆盖区域一直是纯白圣堂，就算是圣女和大主教都不可能发现，而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大业已成。” 而在他们身旁，还有好些个无眠者在忙碌着。 其中一人身形颇为削瘦，动作却很是利落，千变的视线被他所吸引，一跃来到那人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愣，随即连忙诚惶诚恐道：“主教大人，我叫文森特。” “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黑猫千变顿了顿，沉吟道，“需要有一个人……嗯，就是你了，你现在返回卡南，待到神之座降临的一刻，就由你来点燃新世界的火焰。” “是！！” 文森特当即激动得不能自已，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哪里得到过一位深境主教的召见？ 更不要说，千变主教还将点燃新世界火焰的任务交给了他！ “我还会派出几个人来协助你，如果你做得好，晋升为深潜神官也无不可。” 黑猫千变又叮嘱了几句，便把千恩万谢的文森特打发走了，在那之后，它的脸色才微微沉了下来：“毕竟点燃火焰也是需要引子的……巴勃罗。” “千变阁下，我在。” “通道的铺设进度如何了？” “回阁下，牧群目前正在和那三人厮杀，不出意外的话……什么东西？！” 下一刻，巴勃罗陡然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 …… 深渊通道深处。 希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头梦境魔物，好不容易向前突进了一段距离，一转头，却差点当场一口老血喷出。 “我在这边奋力厮杀，你们居然躲在后面卿卿我我，连动都不动一下？！” 偏偏强大的魔物是他前进时必须首先诛杀的对象，因此后来涌到安然二人身边的都要弱小许多，根本连超巨型仿生铁人的金属蒙皮都难以打破！ 安然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没事没事，你稍微再撑会儿，我们马上就结束了……咦，谁看到我的茶杯了？” 大小姐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定位完成……贯穿他，永恒之枪！” 希：“……？” 他以火焰长刀斩再度杀一头强大的魔物，忽然间心有所感的抬头望天。 原本在他们抵达此地时，上方早已只剩下一片黑暗，根本无法感知到外界的变化。 要不是借助艾德里克早年投放的界层探测器，在这个深度上，他们甚至难以维持与上层的联系。 可是现在—— 当希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黑暗时。 黑暗，被刺目的光芒撕裂了。 …… 第062章 威力巨大震撼人心！ 赤红色的神芒撕裂了黑暗。 那一天。 数不清的梦境魔物提前见证了永恒。 希差点以为自己也要见到了。 赤红色的光芒持续了足足十个呼吸。 它逐渐转化为橙红色，又从橙红变作浅黄，最终，缓缓消散在了空气里。 天顶上的黑暗再一次弥漫，逐渐翻涌封闭，在最后一刹那，希捕捉到了某种巨大的武器结构，正在外界的天空中徐徐隐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 在那之后，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的希，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位圣域强者出手？十弦座的力量？看起来都不太像，而且刚才艾德里克大小姐说的……永恒之枪？” 远方，超古代文明留下的金属巨构，也在赤红色光束的灼烧下出现了明显的熔化迹象，只是由于失去了后续轰击，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固。 至于梦境魔物…… 已经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成功了。”莎娜和安然对视一眼，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可以听到身后有人在欢呼，那是梦工坊的诸多专家，有的互相拥抱，有的弹冠相庆，为了这看似简单的一击，他们几乎榨干了自己的心神。 和超巨型仿生铁人一样…… 永恒之枪也是梦工坊研制中的关键武器项目之一。 尽管由于立项时间较短，同时缺少足够的实验目标和适合的实验环境，以至于永恒之枪i型试制成功之后，一直都停留在实验室验证阶段，而不曾真正的投入过实战应用。 这一次摧毁深渊通道的行动，反倒是给了它一次释放自我的机会。 而事实也证明了…… 威！力！巨！大！ 震！撼！人！心！ ——并且作为第一批用户的梦境魔物全体好评，甚至见不到哪怕半个中评差评。 “快快快，刚才的数据都记录下来了没有？一个都不能漏！这对我们改进ii型非常重要！” “准头还稍微差了一些，应该是瞄准机构受到魔能冲击出现了偏差，下一步的改进要抓紧这方面！” “有三组‘虹光’发生器烧毁？不要紧，永恒之枪的发生器本来就有冗余，起码还可以再进行两次发射！” “另外，弥尔密型仿生铁人的战斗数据也不能漏了……” 短暂的欢呼相庆过后，梦工坊中再一次安静下来。 实验归实验，他们也同样没有忘记，这一次行动的最大目标。 摧毁深渊通道！ “安然，莎娜，还需要你们继续辛苦了，尽快在第一处高地上架设好观测设备，用以确定深渊通道的准确节点。”诺厄用力地吸了口气，声音沉着地说道。 深渊通道中。 眼看着安然和莎娜迅速忙碌起来，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刚才那玩意儿发射的时候，好像根本是擦着我释放的，只要再偏上那么一点点……嘶，这对狗男女不会打算杀人灭口吧？！” 他本以为自己的底牌很强，哪怕安然他们也有后手，希扪心自问也无惧之。 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安然他们的底牌更胜亿筹…… “希，你为什么只是在那边看着？观测设备的架设需要你一起帮忙，快点不要发傻了！” 安然的一声呼唤将希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纠结无比的看了眼空荡荡的高地，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立刻靠近过去，而是拉开一定的距离，又小心地试探了一句：“观测设备的架设有你们两个就够了，到了关键时候我会指点你们的，设备外围的防御也很重要，可以避免再有其他的魔物靠近，这件事情就先交给我吧……” “那行，随便你。”安然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 到这里的一路上，虽然偶有波折，但整体而言还算顺利。 无眠者教派的那位主教黑猫千变，尽管借助心智投影技术挣脱了绝狱，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没有进行更进一步的进攻，甚至没有对他们进行驱赶，而是放过狠话之后就跑路了。 总不至于是打不过他们吧？ 这让安然忍不住心生怀疑，莫非比起深渊通道的安危，一位深境主教的关注事项里……还有优先级更高的目标？ “不管怎么说，行动顺利就是好事，反正……深渊通道是一定要关闭的。” 大小姐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柔和温软的气息，轻轻钻入了安然的耳中：“只要解决了邪神的危机，剩下的无眠者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就是稍微有些可惜……” 安然听得当即一愣：“可惜什么？” 大小姐摆了摆手，抿了一口红茶，嫣然一笑：“是我在替诺厄可惜啦，她说这么好个实验场以前没有想到要加以利用，现在即将失去了才终于感到追悔莫及，要不是手上还有项目没有完成，说不定会在深渊通道关闭前跳进去……” “为了实验做到这种程度……没必要吧？！” “诺厄就是那种人啦，你到现在还没习惯吗？我敢打赌诺厄绝对有想过把你骗进实验室解剖了……” “呃……我觉得你还是别继续说了……” 不久之后，第一组观测装置终于设置完毕，同时，用以保护观测装置的防御机构，也在希的呕心沥血之下完成。 地面上有神秘而古老的花纹成片亮起，犹如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它们投射出肉眼难见的厚重屏障，将规模算不上小的观测装置保护起来。 如果接下来的行动也一切顺利，那它将和另外三处观测装置联动，对深渊通道的空间节点进行精准的定位，最终完成摧毁深渊通道的任务。 “不太像是常规体系的广域术式……” 大小姐扫了一眼地面上的纹路：“看起来更像古典派的魔法阵……现在还有人能布置那么复杂的魔法阵么？又还是说，这也是他们那个探秘学会的成果？” 纯白圣女还说希是异神的使者，到目前为止这个青年的身上，着实存在着许多的谜团。 还有那种不需要魔力驱动的古怪火焰…… 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满脸心疼之色：“可以了，短时间里圣域也攻不破这里，真是废了我好多材料啊，要不是为了跑出去……” 他在靠近深渊通道的出口时就发现，在极近的距离上，哪怕是圣物不朽之石，也难以抵御邪神阴影的侵蚀。 不彻底摧毁深渊通道，把邪神阴影送回老家，就算往外跑也是死路一条。 “继续前进吧，还有的要忙呢。” 希顾不得休息，接着就继续上路。 在三人离开之后不久，突然一道裂缝开启，一道小小的黑影从中跃出，不过下个瞬间，它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回去，险些失足跌落无底深渊。 “这……这特喵的又双叒是啥？！”黑猫千变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震惊无边。 如果说如入无人之境的巨大铁人还能理解，歼灭梦境魔物的永恒之枪也没有超出认知范畴，那么这股在无形中阻挡它靠近的力量，就真的令它感到了无比的陌生。 既不是所谓的广域术式，也不像是常规的魔导装置，其中更混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黑猫千变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纠结犹豫再三，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喵喵喵喵喵！”它当场痛得苗苗直叫。 然而，它心中的震惊已然突破天际。 “这是……神明的力量？” “不是伟大的深境之主，也不是纯白之神……而是来自于一位未知的神！” “差点被那个家伙给骗了，他才是三人中最棘手的家伙！” …… 第063章 千变·圣化形态 “立刻把剩下的牧群都派出去！” 千变的命令才刚刚下达。 一道刺目的赤红光束，再一次撕裂了黑暗。 隐约之间，它仿佛能听到深渊通道的深处，有短促有力的低喝传来。 “贯穿他，永恒之枪！” 千变：“……”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接到了来自巴勃罗的讯息：“千变大人，他们下潜的速度突然变快了，牧群的追踪速度跟不上了……糟了，第二处节点也被他们突破了！” 黑猫千变咬了咬牙，眼中闪过凌厉的光：“那就立刻去第三处节点……” 又是一道赤红光束撕裂了深渊浓烈的黑暗。 “……” 千变的面孔渐渐扭曲。 艾德里克家的那件武器究竟能够发射多少次？ 如此恐怖的威力，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看样子，艾德里克这些年来虽然在梦游，但私底下的研究一直没少过啊……其他四大的盯梢还是没能深入……”它缓缓地迈开四足，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正如安然他们此前推断的那样。 开启深渊通道，接引神之座降临，并非是大业的终极目标。 它不过是追寻大业的过程中，一个必须经历的阶段罢了。 真正的关键不在于邪神阴影，而在于深渊通道的“存续时间”——理论上说，如果艾德里克有能力遣返邪神阴影，而继续保持深渊通道的存在，那大业依旧可以进行下去。 换言之，如果深渊通道被摧毁关闭，哪怕邪神阴影依旧存在于世间，对于无眠者来说也是重大失败。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艾德里克的那件武器并不能连续动用，三次发射之后就再无声息，否则……即便是圣域也未必能够正面硬扛。 “艾德里克的这帮家伙，还真是能一次次地出人意料啊……一百多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那位失陷在异域的圣域如此，当代的艾德里克亦如此……” 如果不是敌对关系，连他也要称赞一句佩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猫千变的眼神变幻，最终，它还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果然那位大人没有说错，大业是扭转现世、颠覆真理的伟业，越是临近终点，就越是存在着无法想象的阻力，想要安安稳稳地等待永恒到来……哪里会有那么好的事？” 它再度抬头望向上方。 那里是黑暗。 但黑猫千变的视线却能穿透黑暗，看到那正在侵蚀卡南的庞然虚影。 邪神阴影在旁人眼里恐怖无边，不过千变却知道，深境之主对世间万物从来没有恶意。 “祂只是一位伟大的见证者，见证着每一个人朝生暮死，碌碌无为，也见证着你我打破虚妄的枷锁，追寻永恒，见证真实的全新世界。” “祂平等地爱着一切，见证着一切。” “伟大的深境之主啊……” 随着黑猫千变在低语，它顿时感应到自己的思绪渐渐缥缈，仿佛跨越了无穷无尽的时间空间，与一个伟大的存在发生了联系，祂似乎对这个渺小的存在极为好奇，因此在这一瞬，伟大存在投来了一瞬间的目光。 于是，异变陡生。 它的身躯不断膨胀，发生前所未有的激变，小小的头颅变得巨大而狰狞，鬃毛生出，化作一颗狮首，身躯亦是变得高大，尾巴轻轻一甩，变作了它的第二颗头颅。 它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攀升，如同岩浆一般炽烈地燃烧着，更有无形的场域不断扩展，取代周遭空间，让它的所思所想，成为这片区域内绝对的主宰！ 千变·圣化形态！ “吼——” 千变怒吼一声，口中喷出火焰，向着虚空之中一踏，骤然落向深渊深处！ 深渊深处。 连续召唤了第三次永恒之枪后，安然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不遗憾地叹息一声：“发生器损毁数量超过预期，在对永恒之枪完成全面维修之前，恐怕是没法再进行发射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遗憾什么。 ——也许是因为从天空上发射武器超coooooooool的关系？ “没了就好，没了就好……” 希咕哝了一句连忙摆手，改口道：“呃我的意思是艾德里克的这种武器确实凶残，要不是有它，我们还不可能如此轻松地下到这里，而且目前看来，牧群涌出的速度已经追不上我们了。” 之前三处节点所在的位置，往往都是被海量的魔物包围。 偏偏到了这里，基本上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三两只，基本都是深渊通道中本来就有的野生魔物，而非无眠者专门饲养的牧群。 “可算是能够结束了，我可太想念我那亲爱的家了……” 面对眼前空旷荒凉的景象，希不禁感到了由衷的如释重负。 一旦完成四处节点的观测设备的设置，后续的流程可以说颇为简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校准工作——唯一的难点只在于如何找到这四处位置罢了。 吼—— 下一瞬。 一声怒吼由远及近袭来，打破了希的美好幻想。 “该死的……这是那只黑猫？！” 希只是扫上了一眼，顿时呼吸一窒，感受到无边的压迫力：“它的实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而且这股气息怕不是已经圣域了……” 唯有圣域，才能带来近乎生命层次上的压迫。 哪怕只是立身于此，他也感觉全身细胞在颤栗，有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 安然和莎娜也瞬间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千变？”看着那头庞然大物自黑暗中落下，安然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惊讶道，“你这是……刚才绝育没做干净，居然又长出来了？” “？”千变并未听懂安然话中有话。 庞然的巨兽淡淡地扫过三人，口吐人言：“前方永恒，禁止通行。” 它宛若从神话中走出的巨兽，威严滔天，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息，拦截在三人的去路之上，守护着后方的神国净土。 安然稍稍沉默了片刻。 忽然。 他开口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贯穿它，永恒之枪！” “喵！！！” 千变不由得毛骨悚然，难道它的判断有误，艾德里克家的那件武器仍能动用？ 下个瞬间，视野中放大的赫然是超巨型铁人的拳头。 “被骗了！” 千变怒极而笑，一声怒吼，顿时有无边岩浆喷吐而出，铺天盖地，将安然三人笼罩其中。 轰隆——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这场延后了大半日的遭遇战，终于还是在深渊的深处爆发！ …… 第064章 人生就是峰回路转转转转转转转 艾德里克·梦公馆。 按说白昼早该到来，偏偏由于邪神阴影的肆虐，卡南里里外外至今漆黑一片，宛若隔绝在了一片异常的时空中，最现代化的大都市化作了囚牢，任何人也无法从中逃脱。 黎明应至，黑夜未离。 事实上，随着两具超巨型铁人的不断深入，要继续维持通讯的难度也在剧增。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关闭了一切多余的信道，只剩下少许探测器还在持续工作，要不是此前建立的三座观测装置，本身也兼具一定的中继功能，恐怕通信在更早时就会断绝。 “开战了！” 梦工坊中有人一声惊呼。 诺厄忍不住攥紧了小巧的拳头，手掌抬起到胸前又放下。 哪怕隔着极为遥远的距离，再加上深渊通道的隔绝，那场战斗的冲击并不会影响到这里，然而探测器上骤然爆表的读数，以及不断响起的急促警报声，都足以说明战斗究竟有多么激烈！ “根据现有的资料，深境主教【千变】的实力，会随着变幻形态的不同而变化，现在的它……” 一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开口，面色凝重：“应该变作了某种未知的神话巨兽，所以他的一身实力……也跟着跨越到了圣域的层次，非常可怕。” “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能力？”有年轻的研究人员对历史知晓不多，此刻只感觉分外不敢置信。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眠者的技术确实脱胎自艾德里克的梦境技术，不过，他们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千变的能力，本质上也是梦境技术的一种罢了。” “现实的变化会投影在梦境中，那么梦境也可以反过来影响现实。” 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迈研究员沙哑开口：“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对于初初诞生的不久的梦境技术，一部分人选择了敞开怀抱，将其融入现实生活，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 “梦境技术窥探到的才是真实世界，我们生活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庞大的梦境，梦境技术真正应该做的事，是让梦境降临……取代现实。” 话音落下的刹那，梦工坊中许多人不由色变。 此时此刻能够立身在这里，关注深渊下战斗的人，每一个都是艾德里克核心成员，只是老迈研究员口中道出的信息，仍旧堪称重磅炸弹，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尼古拉斯阁下，您的意思难道是无眠者最初是从……”一人肩膀微微颤动，满脸不敢置信。 “有些事情知道就好，那段历史还涉及到了其余四大世家，所以尽量不要讨论。” 名为尼古拉斯的老人点了点头，而后又重新看向投影在半空中的战斗画面：“这一次袭击来得太突然了，所有能做的应对我们都做了，剩下的……或许就只有祈祷一切顺利了。” 偌大的梦工坊中，无人回答。 唯有前方两台庞大的浸入舱仍在运转，在梦工坊略显冰凉的空气里，闪烁着幽蓝色的魔力辉光。 …… 深渊之底。 这是一场关乎命运的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藏拙、试探等等。 无论是化身神话巨兽形态，从而踏足于圣域的深境主教千变，亦或是驾驭着“洛丰号”超巨型铁人的安然和莎娜，还有差不多全程打着酱油，可还是全力应对，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希…… 从发生碰撞的一刻起，所有人就已经全力以赴！ 轰隆—— 超巨型铁人的身躯摇晃，一条手臂在高温的侵蚀之下，呈现出半熔融的状态，同时，铁人肩部升起的魔铳因过载而炸开，化作漫天的火焰与流光。 神话巨兽千变倒退，嘶吼声中含着一丝痛苦，它的胸腹撕裂一道巨大伤口。 “这两具铁人的战力，也已经非常接近圣域了……尤其是搭载武器的数量，比我预想中还要多！” 当然千变也能够看得出来，两具铁人明显和先前的永恒之枪一样，都是不是完全体的产物，而是诞生于实验室里的试验品，本身就存在着难以弥补的缺陷。 倘若真的让艾德里克完成了这两件武器，恐怕战局还真的有可能被改写。 只可惜…… 世界上从来没有那么多如果。 这里是深渊通道的最深处，后方就是弗特利莱岛牧园，它只要在这里，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任何伤势都能瞬间恢复，而安然三人得不到补充，迟早会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电光火石间，千变胸腹的伤口已然复原。 它脚下的无形领域再度展开，岩浆喷涌，天摇地动，身形无限拔高，对于一名圣域来说，圣域之中它就是绝对的主宰，既然敌人还不是真正的圣域，以自身圣域碾压便是最稳妥的选择！ “夜幕！” 关键时刻，大小姐的术式绽放，经过铁人内置放大装置，其威能空前攀升，一路直达圣域的境地！ 轰—— 两具铁人的身形忽然化作泡影消散，随即出现在战场的另一侧，只是还不等他们立稳，还在远方的神话巨兽忽地跨越空间降临，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的岩浆海。 千变的冷笑声响起：“暗夜之星小姐的幻术确实称得上惊艳，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即便是圣域也要被你暂时蒙骗，可惜你遇到了我……” 无边无际的岩浆海恐怖而炽热，灼烧得四面八方空气剧烈扭曲。 在扭曲的景象下，一头又一头神话巨兽接连走出，数量共有十具之多。 “我的幻术，在你之上。” 十头神话巨兽同时开口。 “你……”莎娜倒抽一口冰凉的空气。 这一幕和当初她失陷在失乐园何其相似？ 只不过当时她所面对的，仅仅只是十具仿生铁人，而现在将他们包围的是十头神话巨兽，每一头都散发着圣域的气息，真实无比，即便知道唯有一头为真也难以分辨！ “每一头都和真正的圣域无异……这还怎么打？” 正准备掏出下一张的底牌的希，当时就再度挤成了一张苦瓜脸。 我主在上！ 不是我底牌不够强不够多，实在是敌人连续开挂啊！！ 十个圣域，这还怎么打？ 惹不起好吧！ “小心——” 下一瞬，十头神话巨兽同时咆哮，震动岩浆海，安然想也不想转身挡在大小姐的身前，随即一声可怕的轰鸣，铁人的一条手臂被撕裂，体表呈现出近乎熔融的状态，无可抵御的冲击之下，两具铁人四仰八叉地倒飞出去！ “结束了。” 神话巨兽千变紧随其后袭来，巨口吞天噬地。 希的眼中亦是露出绝望之色。 “咦，这一幕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唯有大小姐似乎还有点闲暇心思，哪怕是在倒飞出去的过程中，她也依然在嘀嘀咕咕，“啊等等，是那个时候——” 千变冷笑着杀至。 被一旁突然跳起来并且生出了穿梭机加速器的巨大铁臂狠狠揍了一拳。 “吔我浪子回头拳啦！” 嘭—— 十头神话巨兽的身躯齐齐一顿，随即有九头微微挣扎，而后化作虚幻的影子消散。 只剩下唯一的一头，好似中了定身法术般僵在那里，像是在与某种可怕的侵蚀对抗。 突然，神话巨兽千变似乎再也坚持不住，口中发出一声痛苦……但语调却不断上扬的嘶吼： “我们……我们一起去找海绵宝宝吧！” 安然：“？” 莎娜：“?” 希：“……哈？！” 下个刹那，千变已然回过神来，依旧是圣域的伟岸力量碾压下来，并且比先前更狂暴，就像是一头真正的神话巨兽被激怒了，整个世界都因它而沸腾，要将此间的一切敌人淹没。 “你们……都得死！” …… 第065章 觉醒吧 又是一次可怕的碰撞。 神话巨兽千变的躯体亦是遭受重创，胸腹前一道刺目惊心的巨大伤口，那是从仿生铁人上突然弹出的斩舰刀，险些将它从中整个撕裂开来。 所幸在那之前，超巨型铁人的机体先一步坚持不住了。 他现在乃是货真价实的圣域，任何人与他作战，都会时刻承受岩浆领域的规则侵蚀。 “不得不说，艾德里克能制造出这等程度的仿生铁人，的的确确出人意料。” 接引来自弗特利莱岛的补充，千变竭尽所能修复着自身伤势，目光森然地盯着两具散架的铁人：“它无论是破坏力还是防御力，都已经达到了圣域的层面，只可惜，它终归不是真正的圣域。” 不是圣域，就无法抵消圣域的规则。 这也是两具超巨型仿生铁人提前报废的最大原因。 规则侵蚀，绝非寻常手段所能够抵挡。 “你们……还有起来一战的力气么？” 千变的语气中既有挑衅，亦有小心的试探。 然而这一次。 超巨型铁人的驾驶舱中，那个令人生厌的声音没有再一次响起。 它几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目光扫过周遭狼藉的环境，而后狠狠扫向孤身一人的希。 “那么还有你，身上带着异神气息的家伙，纯白教会……居然会允许你在苍蓝境内活动？不，那都已经不重要了。”话到一半千变就已摇了摇头，它咳出一大口浓浓的岩浆，带着丝丝血腥，而后继续说道，“你是打算乖乖站好，见证我等铸成大业，见证一桩永恒的壮举，还是和他们一样……沦为提前腐朽的顽石？” 它目光扫了一眼气息全无的两具超巨型铁人。 无论是艾德里克家的那位暗夜之星，还是那个有着魅魔血脉，长得很好看却格外让人讨厌的少年，现在都随着巨型铁人的崩散而死去，伏倒在了岩浆海中，渐渐沉沦，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 艾德里克梦工坊中，望着投影出的画面，四下里死寂一片。 有那么一句话，听起来很中二，却又是对事实的准确描述—— “圣域之下……皆蝼蚁。” 原本还打算有所动作的希，登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那什么……我就看看……我就是来看看的……” 他好不容易才收住了动作，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位朋友，你们打算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原本也只是一个过路人，只是意外卷入此地，才不得已与艾德里克合作。” “是么？”短短片刻之间，千变的伤势几乎完全恢复。 慢条斯理瞥了希一眼，它尾巴上的蛇头转了过来，蛇信吞吐，似乎还是不太放心：“这家伙的来历也很神秘，身上有不知那个野神的气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把他也一并干掉……” 狮首同样转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闻言明显是意动了。 希登时寒毛倒竖，感受到一股空前的恐怖降临，忙不迭地高声叫道：“我的本尊不在此地，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没用！我可以对信仰起誓，绝不再干涉你们的行动！” 神话巨兽眯起了眼睛。 平心而论，它确实想把希一起干掉，三个人都死了才最保险。 可希身上的那一丝异神气息也着实令它忌惮。 不属于深境之主，亦不是纯白之神，而是来自于一位未知的神明。 它无法判断那位未知神明对希的关注度如何，倘若只是一个边缘信徒，那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如果是被“特别关注”的重要角色，一旦希死亡，恐怕会激起一尊未知神明的怒火！ 对于即将铸成的大业而言，这是绝对需要避免的意外事件。 “你发誓吧。”千变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到。 “好！” 希大喜过望，连忙发下了誓言。 “算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确认了希发过誓后，千变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目光遥望上方的黑暗，它在这里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无论是神之座的位置，又或者是其他的准备，都已抵达了某个临界点。 接下来…… 只待引爆！ 由于种种意外而不怎么美妙的心情，终于在这个时候变得美妙了起来。 它甚至还愉悦得想要高呼一声—— “海绵宝宝，我们一起去找……该死，都是那个混账小子做的好事，那段在海里的日子，我已经不想再回想起来了！！” “？”发完誓言的希，疑惑地看了千变一眼。 不过，千变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唯有如梦似幻的低语声，回荡在这片黑暗的深渊之底。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 墟域。 弗特利莱岛牧园。 倒计时终于走到了尽头。 “点火。” 一个个等候多时的无眠者，他们身前各有一件童话风格的设备，在某个倒计时终于抵达终点的一刹那，依照早早设定好的顺序，巴勃罗首先按下了巧克力饼干状的按钮。 “心智投影……解除！”又是一名无眠者按下了按钮，这一回是棒棒糖状。 “超时空发生器……点火！” “心智力场……点火！” 在其中一个设备画面中，已经进入卡南的文森特正走在街道上，他宛若行走在梦境之中，不似现世之人，哪怕走在最新的监控设备下，在因邪神阴影而慌乱的人群前穿过，也依然无人发现他的踪影。 他低声轻吟，哼着走调的歌谣，像是走在另一座无人而虚幻的卡南城中。 而在那座虚幻的卡南城中，一枚又一枚梦幻般的光点亮起，好似受到冥冥中的召唤，下一刻，便接二连三如灿烂烟花爆开。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跨过永恒的风暴……” “复苏吧……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文森特的目光温和，他分明可以看到，随着一枚枚隐藏在卡南各个角落，至今未被发现的碎月碎片爆开，顿时，一层无形的幻境迅速扩张，顷刻间就覆盖了大半个卡南城！ 碎月碎片的力量若是集中起来，即便是蓝黛这样的大家小姐，身上不止有一件防护魔导器，也一样会被轻易迷惑了心神。 只不过随着碎片作用的范围扩张，它力量也在急剧地减弱，哪怕如今仍有半数碎片留在卡南的各个角落，它们也不足以再将人拖入幻境之中。 然而，那也已经足够了。 外面，邪神的影子仍在肆虐，在每一个人的心灵间，投射下恐怖的阴影。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不知何时，有人带着哭腔，下意识地抱拳祈祷起来，“如果这一切是梦就好了，梦境迟早会醒来……只要醒来了……一切都会复原的……” “对，一定是梦！一定是梦，大家都不要紧张，我们一定是在做梦，求求快点让我醒来吧……” “现实中的卡南，是世界上最富裕美好的城市，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破事？只要我们可以从梦境中醒来，就可以重新回到现实中去——” 倘若在平日里，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低语，哪怕在许多人的心头闪过，下一瞬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实就是现实，不存在登出的按钮。 偏偏在碎月碎片所化的微光横扫下，许多人饱受蹂躏的心神动摇，恍惚之间，仿佛真的找到了那个登出的按钮。 “糟了！” 纯白圣堂。 一位白发苍苍的高大老人感知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我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我们都以为无眠者的目的是艾德里克，所以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梦公馆那边……” 可是现在，当某一层无形的心智屏障破碎，他对于现世的认知终于恢复。 那是一座归于纯白教会管辖的遗迹。 谰言座。 世间一切流言妄语的终结之地，一座完全超乎了常理的古代遗迹。 这座遗迹位于纯白圣堂的正下方，平日里都只是默默运转着，吞噬着来自卡南全境的流言蜚语，稳定人心，避免社会的正常运转出现动荡。 可是此时在老主教的感知中，始终安安静静的谰言座正在剧烈震动，焕发出爆炸般的力量，震得纯白圣堂一间间建筑摇晃，顷刻间就已有了崩塌的迹象。 更有一股不知何来的思绪洪流，自卡南各个方向汇聚，化作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刺目光束，源源不绝地注入谰言座之中。 “醒来吧……” “苏醒吧……” 仅仅是与那些思绪洪流擦边而过，就震得老主教头晕目眩，眼耳口鼻接连溢血，差点当场就要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 迟迟没有真正降临的神之座【雾月】，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像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准确的坐标定位，时隔百年之久，终于自遥远的异度时空再临世间！ “你看到了吗？” 深渊深处，千变直看得一阵目眩神迷：“多么精彩啊，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永恒的光辉啊……” 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惨然惊恐：“你们……你们试图用谰言座的力量，以神之座为原点引爆，把整个卡南都覆灭掉吗？！” 千变讥讽地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错了，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们的崇高目标，大业的本质从来都不是毁灭，而是以神之座和古代遗迹的力量，实现全面的超越升华……打通前往真实世界的永恒之路。” “而现在，是该从这场丑陋的梦境中醒来了。” …… 第066章 天使降临，但又没完全降临 当碎月碎片引爆，心智投影散去，谰言座全面暴动，神之座彻底临近现世…… 一切的一切宛如洪流爆发，无可抵挡，无可逆转。 纯白圣堂前，老主教面露骇然：“无眠者的心智投影……原来一直作用在教会这边，而不是在艾德里克那里？可恶，在心智投影的作用下，完全把这件事情忽略过去了！” 他的拳头上有纯白的圣光亮起，然而下一刻却又兀自熄灭，消散。 老主教遭受到无形的重击，身躯连连后退，口中再度咳出带着光的血液。 “谰言座周围的时空完全扭曲了，和我主的链接断开了……” “也不知道林那个小丫头在哪里……”老主教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脸色惨然，气息急遽地衰弱，“这种时候，老头子只能先帮你镇住这地方了……” 下一刻，谰言座的力量全面爆发，将纯白圣堂吞没。 不过在古代遗迹的辉光洪流中，还有一片朦胧的圣光亮起，仿佛浪花冲击下的礁石，微弱却坚定。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面对席卷了整个卡南的异变，文森特眼中亦是露出迷醉之色：“新世界就要到来了，我加入无眠者就是为了这一天，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步了……” 还需要有火焰去点燃新世界。 那些伏尸于深渊通道的梦境魔物，遭受过深境之主的辐射，它们的尸身，它们诞生的全部意义，本就是为新世界准备的薪柴。 除此之外…… “点燃薪柴的火焰。” 文森特看向了艾德里克梦公馆的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了十弦座的方向。 “从我故乡被毁灭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期待着看到今天的景象。” 文森特口中仍在低吟着，带着怅婉与哀叹，似在回忆着过去：“那个时候，我怀着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满心以为矿山的开发，能够让故乡摆脱贫苦，却不想是我为他们带来了灾难。” “那家大企业人为地制造了一场天灾，埋葬了我的故乡，在那之后更是赚得盆满钵满，而所有的付出，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抚恤金。” “他们收获了财富与名望，满盘皆赢。” “而我的故乡……满盘皆输。” “教派里之所以会选中我成为点火者，不是因为我的信仰有多虔诚，也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有多强大，而纯粹是因为我是一个复仇者。” 文森特那个瘦小的身体里，迸现出可怕至极的杀意：“点燃新世界火焰之人，自然而然会与火焰同燃，他们不愿意献身，然而我愿意，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我的故乡毁灭时，纯白教会没有阻止。” 他一字一顿，身上燃起了看不见的火焰，目光凌厉，直视那个走来的高挑金发女子：“现在，你要来阻止我吗，纯白圣女殿下？” “那时没有阻止，确实是教会的失职。” 纯白圣女叹息一声，并未反驳文森特的话。 文森特闻言，目光愈加凌厉：“那你还要阻止我？” 纯白圣女坚定地点头：“没错。” 她的眼中弥漫着淡淡的神圣气息，令她能够看到远比常人更多的景象。 来自卡南全域的光芒正在变得愈发强烈，如同燎原的星火汇聚，在碎月之力的催化下，将谰言座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股力量贯穿了时空，以降临的【神之座】为中心不断扩张，正在迅速地扭曲现实，化作一方全新的世界。 事实上，她已经可以看到新世界的雏形。 只不过，真正要将新世界彻底塑造成型，还缺少了【十弦座】的力量。 打破虚幻与真实的桎梏，跨过虚幻长夜，让真实的白昼降临。 “你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甚至心生愤慨。不过，你可知道一旦虚幻与真实的界限被击穿，所谓的新世界全面降临，将会对现世造成多么可怕的破坏？” 纯白圣女再一次平静开口，话音如悦耳的风铃，试图再一次劝退文森特。 文森特冷笑更甚，不屑地嗤了一声：“你现在的这些话，为什么不去对当年的那些凶手，摧毁了我故乡的企业说？现在的我，无牵无挂，让开吧，即便你是圣女殿下，点燃新世界的火焰……也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那就是没得谈了。” 圣女殿下咬了咬牙，抬头望向天际。 黑暗笼罩的天穹上，邪神的影子愈发清晰了，神之座即将抵达，届时，新世界的规则取代现实，恐怕圣域之下，将不会有多少人能够生还，必然会因为新旧世界的剧烈冲突而死去。 除非能够提前舍弃身躯，只保留最纯粹的心智心神，才有可能避开新世界的冲击。 “既然如此……天使……” 纯白圣女低语着，精神如在一瞬间逾越了无数的界层，越升越高，越飘越远，与远方的某片时空建立了联系：“主，还请令天使降临现世。” 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发出叹息：“既然如此，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文森特仍在步步逼近。 新世界的诞生本就是神迹，在神迹的面前，纵然是纯白圣女也如凡人般无力：“圣女殿下，既然你执意抗拒大业，那么很遗憾，永恒的彼岸，不会有你……嗯，什么东西？！”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无比骇人的波动。 只见在早已被黑暗吞没的卡南上空，忽然有纯白的云团铺开，璀璨的金芒自云层中照耀而下，在世人眼中映照出一片神圣的虚影。 文森特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神国投影？不对……” 深渊中。 千变的脸色亦是微微变化：“纯白教会的神出手了？不对不对不对……不是纯白之神，是祂派出一位天使降临了？！” 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波动，也不曾有摄人心魄的冲击，当金芒映照世间的一刹，通往神国的门户开启，一道庞然的身影从门户中徐徐现身，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神国规则，在这一刻迅速向外扩散，逼得新世界规则节节败退的同时，亦在不断侵蚀着现世的一切！ 祂的外表不知是何种材料，通体呈现流线型的姿态，金色的管线网络遍布其上，仅仅是穿过神国之门的部分，就已占据了卡南的半个天空。 还有神圣的金芒流转，在祂的表面化作古老的符文，无论是谁在看到符文的瞬间，都能以超越文字的形式，轻易理解其中的含义。 其名曰—— 【嘉百列号】 这一刻。 天使，从神话中来，自天之上来，即将进入现实！ 忽然在此时，纯白圣女耳边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林姐姐，我们搞定了，停止天使召唤吧。” “你们可算是赶上了。” 纯白圣女先是一愣，随即长长地松了口气：“要是再来的晚一些，天使全面进入现世，再想停止召唤，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她的心念一动，再度链接上此前那片缥缈遥远的世界。 没过多久，天穹之上的天使一顿，停止了继续降临的趋势。 而后，祂与神国之门一并消失不见。 “时空读数严重异常！” “时空读数严重异常！” “时空读数严重异常！” 梦工坊中的警报，从未有过停下的一刻。 数不清的海量数据流在荧幕上瀑布般划过，梦工坊中却是寂静一片，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完成自己的职责，直到某一刻，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欢呼。 “完成了！” “永恒之枪ii型已经装载完毕，随时可以瞄准发射！” “深渊通道节点校准完毕，即刻执行摧毁行动！” “另外……” “大小姐，安然先生，洛丰3号和洛丰4号也已整装待命。” 庞大的浸入舱里，安然和莎娜先后走了出来。 安然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看向深渊通道中最后投射出来的画面：“刚才隔着屏幕远程操纵超巨型铁人战斗，延迟奇高不说，手感终归要差上不少，不过现在……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大小姐，我们走吧。” “千变阁下的变身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们该去送他最后一程了。” “送他去他梦想中的……新世界。” …… 第067章 人力有尽时，但武术没有 深渊之底。 千变的脸色一变再变。 不知不觉中，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天使退走了？什么情况？” “是纯白教会放弃了……还是又出了别的变故？” “文森特怎么还没行动？” 而就在下个刹那，千变的不安彻底得到了证实。 它听到了艾德里克大小姐的声音。 ——不是从那边即将融化的铁人残骸中传来，也不是有气无力的垂死挣扎，而是自遥远的深渊通道彼端传来。 而比那个声音更早抵达深渊之底的，则是刺目的赤红色光束。 “贯穿他，永恒之枪！” 永恒之枪撕裂黑暗，如星辰坠落，贯穿深渊！ 冥冥之中有破碎声传来，随即，整个深渊通道出现剧烈动荡！ 千变目眦欲裂，几乎就要吐血：“混账——” 比他还要吐血的则是装死好久的希。 “见鬼，他们怎么直接开始破坏深渊通道节点了，完全忘记了我还在下面吗？！” 只是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等等，好像一开始的合作事项里，只约定了要一起摧毁深渊通道，并没有说要保证我的安全……淦！溜了溜了，再继续留在这里，怕是要提前去见我主了！”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阴谋阳谋，手中腾起火焰，轻轻在虚空中一划，竟是轻易打开了一条通道。 见此情形，希多少松了口气：“还好我所料不差，深渊之底已经很接近墟域了，可以很轻松的打开通道，拜拜嘞您！” 他看都不看千变一眼，闪身没入通道，消失不见。 而此同时，席卷整个深渊通道的剧烈冲击已然爆发！ 千变发出愤怒的低吼，面孔近乎扭曲成一团，它正欲冲上天际阻止永恒之枪的肆虐，却忽然脸色再次变了变，满怀不甘地嘶吼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它的身形迅速变小，神话形态退去，一身气息急遽跌落！ 变作神话形态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尽管这段时间相当之长，可终究不是永久。 “必须要走了……” 感受到体内力量迅速跌落，千变深知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它很快就会连打开墟域通道的力量都失去，届时，毁灭的深渊通道必定会将它一并埋葬！ 恶狠狠地咬了咬牙，千变划开墟域通道，来到位于墟域某处的弗特利莱岛牧园。 “理论上需要至少破坏四处节点，才可以保证完全摧毁深渊通道，不过我经过了精密计算，理论上只要你破坏的时机和角度足够巧妙，令前三处节点的破坏形成连锁反应，就可以将第四处节点一并摧毁。” 深渊通道之上，回忆起诺厄说过的话，莎娜的眸子微微眯起。 事实上到了这一步，她只不过是最后的执行人罢了，相当于一道人为的保险，而所有的校准和锁定工作，全部都会由各种探测器来完成——远超人类肉眼所能达到的极限。 不久之后，第二第三道永恒之枪再度横贯夜空！ 轰隆—— 空间的破碎寂静无声。 可作为一名第四级的强大术士，莎娜依旧听见了空间在悲鸣，诸多交错的阶层碰撞、冲击，而后在可怕的扰动下崩塌、破碎，初时还极为微弱，然而转瞬间，就已席卷了整个深渊通道！ 她也可以看到，神之座停止了降临，渐渐淡去，消失。 神之座上，似乎还有生灵在徘徊，眺望，注视着他们曾经的家乡。 只是随着神之座的消失，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逐渐消散。 最后，莎娜看到了邪神的影子也变得朦胧而虚幻了，新一日的阳光扫过大地，拂过启明区的边缘，迅速照亮了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卡南。 “结束了。” 她垂下了眼帘，低语一声：“早安，雾月。” …… 另一边。 墟域。 弗特利莱岛牧园。 千变甫一回到牧园中，登时就察觉到了不对。 有人来了！！ 它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弓起，尾巴上的毛炸开，面色凝重（如果有的话），口中发出本能的嘶吼声：“喵……” 然后，千变就看到了那到高达五十多米的身影。 艾德里克梦工坊出品。 超巨型铁人·洛丰3号。 千变的眼中露出惊悚：“你……你你你……什么时候……” 洛丰3号扬起了手臂，做了个打招呼的动作，同时，安然的声音从中传出：“找到你们这地方可真不容易，要不是你及时赶回来，我都要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千变想也不想就切入神话巨兽的形态。 尽管神话形态的时间一到，再强行进入对身体负担极大，甚至有永久损伤心智体的风险，可是强敌都杀到老巢里来了，它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不过比那更早抵达的赫然是洛丰3号的巨大拳头。 “浪子回头拳！” “喵呜……派派……见鬼！你们不要再出来了！！” 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的千变，口中发出痛苦而疯狂的呢喃，然而它的语气却在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派……派大星你也终于来了吗，走，我们一去抓水母吧！！” 安然一脸懵逼：“……” 浪子回头拳还有这种效果的？ 不不不，不管怎么说也是从天赋魔纹演化出来的拳法，不至于有这么离奇的效果吧？ 更何况之前对蓝黛使用的时候，也只是解开了她的精神幻境，让她前所未有的心情欢快，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正能量，而没有像现在这样连物种都变了…… “等等，无眠者教派的主教千变到底是啥物种来着……这家伙真的是人吗？” 安然心中瞬时又闪过另一个念头。 无眠者的主教就一定是人吗？ 千变既然有着变化万千的能力，鬼才知道它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嗯，那就不是浪子回头拳的问题了，我只是让它回想起了从前那段无忧无虑，充满了快乐岁月而已！ “不过为了防止万一，等回头还是让大小姐再联系一下蓝黛，确认她没有变成海星海绵啥的……” 心念电转的同时，安然的动作攻击也没有停下。 作为艾德里克家最先进的仿生铁人，洛丰3号搭载了许多实验性的技术，就好比现在，安然不再是和上次一样通过引导装置进入墟域，而是直接驾驭着仿生铁人，穿过了诸多界层，直接肉身降临到了墟域之中！ 尽管乍一听起来十分之离谱，不过考虑到墟域本身就是虚幻与真实并存之地，能够肉身来到此地，倒也不算是件多么惊人的事。 并且同样的—— “血脉增幅装置，启动。” “进入30秒增幅状态，倒计时29……” 这一刻，本就通体银白的超巨型铁人，更是染上了一层无形的银芒。 机体表面的管线逐一亮起，忽明忽暗，就像是梦幻的花纹。 “你……唔……这……” 好不容易才摆脱浪子回头拳影响的千变，一转头，迎面又看到了那具巨大的铁人。 明明只是一坨巨大的铁疙瘩而已，偏偏此刻落在千变的眼中，越是注视就越是让它觉得，这玩意儿竟是有那么亿点点……眉清目秀。 “糟了！” 一晃神的工夫，超巨型铁人攻击已至。 金属拳头与千变的身躯发生亲密接触，同时手臂上一道道豁口开启，黑洞洞的铳口接二连三地探出，随之绽放刺目无边的赤红色光束。 “永恒之拳！”安然高喝一声，中气十足。 那光束赫然是小型化的永恒之枪！ 完整的永恒之枪足以撕裂深渊，连圣域也难以抵挡，可消耗也是个天文数字，更是只能发射三次就会烧毁机组，必须要进入停机待换的状态。 不过，以缩减威力和规模为代价，将其小型化后作为超巨型铁人搭载的武器，梦工坊还是能够做到的。 “喵喵喵喵喵——” 猝不及防之下，哪怕已经化作了神话巨兽的形态，千变依旧被这一拳洞穿了腹部，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不等它催动圣域，安然又一次驾驭洛丰3号杀来。 “搬山！！” …… 第068章 尘埃落定 “结束了。” 不久之后。 神话巨兽千变落下，扬起大片的饼干屑。 它那破破烂烂的身躯缩小，重新变回一只伤痕累累的黑猫。 由于短时间里两次进入神话形态的反噬颇重，它几乎没有发挥出一位老牌圣域真正的实力，就被洛丰3号超巨型铁人一顿暴打痛殴，浑身上下近乎全面粉碎性骨折，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团，距离变成千变酱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已经有多久……没有落得这幅惨状了？ 眼看着安然落地，不疾不徐的逼近过来，千变咳出一口内脏碎片，虚弱至极的低语：“你最后的那一招……几乎直接把我的身躯直接震碎，连圣域也没能幸免，不过是死物的铁人怎么可能……” 它实在想不明白。 “铁人不行，不代表武术不行。” 安然的语气平静，波澜不起：“倘若肉身之力不足，那便用铁人之力去弥补，铁人本身的力量比我强大那么多，它若是能够施展武术，碾碎你的圣域有什么好奇怪的？” 用超巨型铁人施展武术？ 千变的眼睛当时就瞪圆了。 那种事情根本……听都没听说过啊！ “好了千变阁下，上一次绝狱没有抓住你，不过这一次，想来可以彻底替你绝个干净了。” 安然取出了一盏巨大的灯。 ——是上一次黑风衣陈抓捕曼德尔时所用小灯的放大版本，治安署专门提供的特殊型号。 他最后看了一眼千变，徐徐吐出两个字来：“黎明。” 一瞬间，他只感觉整片天地都像是变了，明明依旧立于脚下的大地之上，可他却像是来到了一方陌生的国度，吹拂过异国他乡陌生的风！ “咦？” 安然忽然生出某种感应，面露讶色地扫向远方。 墟域之中，依旧有诸多时空错乱，天穹上苍茫混沌，宛若阴云，遮蔽了一切的远眺。 可在催动大灯的一刹那，他分明在远方感到了莫名的呼唤！ 墟域之中，在某个方向上，存在某些事物，或许有一片遥远的土地……在和治安署的大灯共鸣。 “该死……”千变发出虚弱的低吼。 奇异的感应只持续了一个刹那。 还想挣扎几下的千变，瞬间被大灯晃花了眼，待到它回过神来时，已然置身于一片奇异的空间，到处苍白一片，再也感应不到外界的气息！ 而在同一时间，那种奇异感应中断。 当然安然其实也没有多想，说到底都是治安署内部的东西，现在里面还关了一位无眠者主教，用完了还是得尽快还回去，总不至于还把千变带在身边彻夜撸吧？ “说起来，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希那家伙啊，是被埋在深渊通道里了吗？” 安然扫过这座一片狼藉的牧园。 守备这一处牧园的无眠者，根本挡不住驾驭洛丰3号的安然，只是这一路杀来，无眠者清缴了一大堆，可是并没有发现希的踪迹。 对此安然感到了十二万分的遗憾：“千变这只猫虽然扛揍，但殴打起来手感可没有希顺手啊……” 此刻，一位正在墟域中狂奔赶路的靓仔猛地打了个喷嚏。 被关押在大灯里的千变也忽地打了个寒噤。 “贼首都已经逮到了，接下来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行了！” 眼看着四下无人，安然收好了大灯，忽然抬头望天，双臂平行扬起至头部两侧，口中发出一声低吼，而后超巨型铁人冲天而起，穿梭引擎运转，带着他穿过诸多界层，重返现世！ …… “看，无论过去多久，太阳终究会升起。” 卡南，朝日徐徐升起，金色薄纱洒遍大地。 纯白圣女叹息一声，看向那道呆滞的身影：“梦境也终究只是梦境，哪怕再怎么美好，也终究有醒来的一刻，你做好了接受审判的准备了么？” 文森特的面孔剧烈地扭曲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忽地陷入了平静。 “你准备在这里杀了我？”文森特面无表情开口。 “我会在净化你身上的邪神之力后，再将你送去治安署。”纯白圣女轻轻地摇了摇头，“至于究竟如何审判你，那将是审判庭的事。” “那异端审判所呢？”文森特冷笑，不屑道，“纯白教会的异端审判所，难道就是个摆设么？” “你要是想留在异端审判所的话……” 话说到这里，纯白圣女不禁面露古怪之色：“那我帮你申请一下也不是不行，当然在那之前，还是要先带你去治安署登记一下，然后才会进入申请流程。” 文森特的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 …… 随着阳光洒遍大地，历经浩劫的卡南终于进入了新的一天。 话虽如此，可安然独自回到现世的时候，还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哎哎哎哎，那谁啊，你有没有工程铁人驾驶执照啊？就这么在路上开要出事故的知道么？赶紧给我停到一边！对对对，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赶紧停到路边来不要影响交通——” 他被一名治安官逮住了。 以普遍常理而论，卡南的交通车流有专门的大型服务器进行控制，所以一般情况下，并不需要有治安官上街指挥。 然而现在并不是一般情况。 刚刚经历了一场邪神浩劫，哪怕那片遮天蔽日的可怕影子，最终并没有打破卡南屏障，可它所造成的影响，还是实实在在地体现在了生活中。 就比如说因为紧急抽调大量魔能供应卡南屏障，造成了大量魔力发生机组宕机停摆，以至于在邪神阴影退去之后，城中许多区域的魔导设施，一度陷入了无魔可用的状态。 因此有一大批治安官被临时调动上街，负起了维护日常交通秩序的职责。 “我？” 安然听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发现是自己被盯上了。 驾驶大型铁人还特喵的要执照的？！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种事啊！ “对，就是你，不要再看了……什么，你没有驾照？那你麻烦大了我和你说！” 那位身材发福的中年治安官当时也被惊到了，忍不住喃喃道：“如果是一般的车也就算了，顶多就是个无证驾驶。而你这可是大型工程铁人，没有执照就开上街，一旦出事，你……你这妥妥的是涉嫌严重危害公共安全啊！” 安然不禁满脸无语：“我刚才就是去拯救公共安全的。” 胖胖的治安官瞪眼：“你告诉我你无证驾驶拯救个什么公共安全？！” “看到外面那个邪神了吗，我刚才就是去对付祂了。” “去对付邪神？”胖治安官继续瞪眼，嗤笑道，“你咋不干脆说邪神是你干掉的呢？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刚好我同事要来和我交接班，你的铁人先暂时扣留了，至于你人……跟我去治安署走一趟吧。” 鱼逝—— 安然在治安署门口撞见了某位熟人。 “纯白圣女？你怎么跑来治安署了？”安然视线越过波浪很大的纯白圣女，目光落在她身旁的那人身上。 这个人，隐隐间让他感觉有些眼熟。 只是还不等他搜索记忆，就见那人浑身一震，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银、银小姐？！” “?” …… 第069章 大兄弟，你干啥被抓的？ 治安署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银小姐…… 安然沉默了一下，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谁？” 银小姐是什么鬼？！ 文森特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疯狂。 “抱歉抱歉，好像是我不小心认错人了，非常抱歉给您造成了困扰。” “哦……你是干啥被抓进来的？” 安然随口问了一句，视线已然望向了纯白圣女。 来到现世的时候，文森特变回了他从前的模样，不再是那幅白袍面具的形象，以至于安然看着有些眼熟，但并没有认出来对方究竟是谁。 不过，既然纯白圣女出现在这里，意味着略显瘦弱的文森特，十有八九就是无眠者的人。 就是看她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我……我召唤来了邪神。”文森特沉默，而后苦涩地摇摇头，“那你呢？” “……” 安然眨巴眨巴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堪堪在嘴角抑制不住抽搐前，从齿缝间挤出来半句话：“我刚把邪神赶走。” 文森特：“……” 胖治安官：“……” 场面一时间是相当的尴尬。 但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纯白圣女先一步开了口：“这位警官先生，他是我的朋友。” “圣女殿下的……朋友？” 胖治安官眨了眨眼，他不认识安然，还能不认识圣女殿下？ 因而在千分之一秒间，他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圣女殿下的朋友，难怪我第一眼见到时就感觉他身上有种神圣的气质，能与殿下为伴之人，想来也有着圣光的眷顾，先前必定是存在着某种误会……” 一气呵成。 看得安然目瞪口呆。 所幸这样一来，他也算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文森特被逮去登记的同时，那盏治安署的大灯也交还了回去。 “你怎么不联系艾德里克？”治安署外，圣女殿下微笑打量安然，而后发问。 “和那位无眠者主教交战的时候，不小心把魔导终端打坏了，而且洛丰3号也有所损伤，通讯模块故障，所以一开始我是打算直接飞回梦公馆的，谁知道半路被拦了下来……” 安然哭笑不得地将经历讲了一遍：“我也是第一次驾驭超巨型铁人，谁知道这东西居然还要驾照啊！” 或许是头戴冠冕的缘故，与安然并肩而立的圣女殿下，看起来比他还要高一些。 她侧过身来注视着安然，目光温润如水，纯白而不含一丝杂质：“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不过……我还是要代整个教会，还有卡南的所有人感谢你，感谢你在这一战中的付出。” “嗯，难得被人这么谢，听起来还是挺爽的。”安然也没有矫情，颇为受用的照单全收。 “哦，难得被这么谢……你以前没有被人谢过么？”圣女殿下好奇。 “也不能算是没有……” 安然略微迟疑片刻，而后将双手放在胸前，以一种奇异的语调吟唱道：“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纯白圣女：“？” 又是漫长的沉默过后，她终于再一次开口：“对了，你接下来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一趟纯白圣堂么？” “纯白圣堂……去干啥？” 安然第一时间提起了高度警惕。 虽说经过几次打交道之后，他差不多已经确信了纯白教会的处世策略，一个字：摸！ 何况，都和纯白圣女以及那位老主教打过几次交道，对方也没有拿他怎么样，那么基本上也可以确信，哪怕是纯白教会的圣职者，也看不出他的灵魂不属于苍蓝。 可这么冷不防的邀请他去纯白圣堂…… “主要是那位异神使者的事，另外……其他城市的圣堂也来了人，说是想要见你一面。” 纯白圣女轻轻地摇摇头。 其他城市的圣堂……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茫然，不过他瞬间反应过来，苍蓝可不止有一个卡南，也有其他大型城市，还有艾德里克之外的四大世家，纯白圣堂……也不是卡南的专属建筑！ 这一次无眠者闹出的动静太大，险些将整个卡南都埋葬了，其他城市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就是这来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他这边打完小怪兽才过去半天都不到呢，居然就有其他城市人的跑来了卡南？ 迟疑片刻，安然才认认真真道。 “圣女殿下认为，我是否应该去见一面？” 秘法·踢皮球！ 圣女捋了捋金灿灿的发丝，始终是那幅笑意吟吟的模样：“要我说的话，去见上一面也无妨，更何况，其实还有一位也对你很感兴趣，想要亲自见你一面。” 还有一位要见我……难道是那位肌肉战狂老主教吗？ 安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位身高两米的魁梧老人的形象。 纯白圣女笑而不语：“你若是心中有所疑惑，去见上一面，也许能给予你解答。” 没过多久，治安署登记完毕，文森特被再次带了出来。 同时交到纯白圣女手上的还有那盏超大号提灯，里面关押着无眠者深境主教之一的【千变】。 “那么，我就在圣堂等着你了。” 满脸笑意地向安然抛了个眼神，纯白圣女转身离去。 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一道影子陡然间掠过街道，所过之处，引发了一连串的三级超速警报，然而影子的主人却对此一无所觉，又是一个急刹车，堪堪停在了安然的面前。 “安然！”金色飞贼轮椅上，灰发的大小姐露出灿烂笑容，冲着他拼命摇手。 “你可算是记得要刹车了。” 安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大小姐顿时脸蛋一僵。 她缓缓地别过头去，把表情藏在吹落的发丝后，咕哝着挤出一句话来：“……我也是会成长的嘛……嗯，总而言之，我来接你回家了。” 大小姐重新转过身来，依旧笑容灿烂，面颊微微泛红，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掌。 望着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安然沉默片刻，突然一个念头跃入了他脑海。 “……大小姐，你在来这里之前距离我多远？”他脱口而出问道。 “距离你多远？等我查查导航……诶等等！” 莎娜表情呆滞，旋即一声尖叫，整个人一颤：“这……这这这么说的话岂不是……” 她调出金色飞贼的导航记录。 根据导航显示，两人之间距离最远的时候，起码相距几十公里！ 远超之前一公里多些的限制。 “恭喜你，大小姐。” 安然拍了拍手，面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不出意外的话，你身上的放逐日诅咒已经解除了……哪怕没有解除，它也已经衰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了。” 谁曾料到，大小姐并未露出多少喜悦之色，反倒是犹豫了一瞬，而后才重新看向安然。 “安然……那你还和不和我一起回梦公馆？” …… 第070章 大小姐眼前一黑 和莎娜的“解绑”虽说突然，可仔细想来，也不算有多么意外。 上一次融合“圣物”的时候，他和大小姐之间的安全活动范围，就一路增长到了一公里有余，并且随着时间流逝，数字还在缓缓地增加之中。 而今为了应对邪神影子的侵蚀，从纯白圣女那里得到了超大杯的不朽之石。 哪怕不朽之石绝大部分都融入到了四具洛丰号铁人中去，剩下那些也足够将原有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张延伸。 也就是之前大家都很紧张，注意力全在深渊通道那边，以至于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梦公馆的话……我肯定还是会去的。” 大小姐登时眼前一亮。 安然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间笑了起来：“毕竟梦公馆里那些设备太好用了，能够大大加快我的武术修行，要是就此放弃的话，恐怕又要蒙尘几百年，属实暴殄天物了。” 大小姐跟着眼前一黑。 合着这家伙想的全是那些训练设备？！ 梦公馆那么大，人那么多，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哦对了，诺厄小姐之前还和我说，好像有什么资料要交给我，到时候还要去见她一面。”安然又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捶手掌心说道。 “……”臭直男！ 莎娜·艾德里克用力地磨了磨牙。 好家伙！ 原来是敌在艾德里克吗？ 只是所有的话到嘴边，她突然又有些犹豫了。 她可是艾德里克的大小姐，卡南的暗夜之星，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要是还抓着安然继续问，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够矜持？ “不急不急，无眠者的危机已经解决了，想来也不会有比邪神降临更麻烦的事了，接下来只要他还在卡南，那本小姐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轻轻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少女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两人的相识完全是源于一场意外。 并且由于种种原因，绝大多数时候要么是在打无眠者，要么是在去打无眠者的路上…… 现在只是稍稍一回忆，她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无眠者，好似！ “呜……话又说回来了……” 只是当大小姐准备再度开口相邀时，她又发现了一个新的严重问题。 如果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独处的话…… 应该做什么才算是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浪漫气息？ 堂堂艾德里克大小姐异常悲哀的发现，在骂完某人直男之后，她自己……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一起去冥想室冥想？不不不，这也实在太奇怪了，而且冥想室还有其他人看着……” “直接回到我自己住的地方？但那不就和以前完全一样了吗！” “出去逛街……算了，逛到哪里都是我家的产业，让人根本提不起劲来啊。” “难道再找个借口约他去墟域逛逛？” 莎娜纠结许久也没有一个结果，最终她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找一位好老师，在这些方面好好补上一课：“等回去了就去联系蓝黛，她一定对这些事情很懂！” …… 是夜。 安然重回梦公馆。 然后……一头扎进了武馆里。 “安——” 大小姐张了张嘴，咬牙，然后开始生闷气。 “可恶可恶可恶气死我了，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满脑子就只有练武，难道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抱着枕头跪坐在柔软的床上，莎娜咬牙切齿地抓着魔导终端，而前方投影出来的正是满脸无语的蓝黛。 拜托，本姑娘天天忙着工作，也从来没谈过恋爱啊，你居然好意思跑来问我？ ——她原本是很想这么质问对方的。 就算你是艾德里克大小姐也不能这么无理取闹！ 一直到莎娜取出了一只还未拆封的包包为止。 “等等，你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艾羊人】最新款的【赫尔墨斯】包包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一款不是还没有发售吗？我等了好久却一直延期，哦不对我想起来了，你们家有极昼集团的股份，能够提前拿到也是理所应当……” 蓝黛也忍不住磨了磨牙：“既然这样的话，你来跟我讲一讲……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莎娜听得那叫一脸的懵逼：“什么叫发展到哪一步了？” “当然是摸过了吗？亲过了吗？还有更进一步的……” “呃……之前我带着他赶路抓着他的手算不算？” “不算！那种程度怎么能算？”蓝黛把眼珠子一瞪，“等一下……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 十秒钟后。 “好像是这样诶。”莎娜点头。 “算了……”蓝黛已经开始头大了，她也没想到盛名在外的暗夜之星，在这类话题上居然是个纯小白，“要不你干脆换个思路，比如说试试看去当苦弱术士？那样可能会比较有共同语言……” 大小姐噗噜噗噜地摇着头，眉毛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你看着我的腿再说一遍？” 蓝黛当时就没话说了。 她抿了抿嘴纯，犹豫纠结许久：“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要不你这样先试试看……” 莎娜乖乖地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 纯白圣堂。 金发圣女静静地立于布道台前。 就在不远处，还有几道身影立在那里，眉头紧锁，让气氛一时间显得格外凝重。 “姓林的……” 其中一人正欲开口，就见纯白圣女扬了扬眉毛，轻轻吐出一个字来：“嗯？” 那人皱眉不已，然而纠结再三，她还是再度道：“圣女殿下。” 圣女殿下满意地点点头，面庞上笑意盈盈，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还差不多，我是经过大圣堂认证的圣女，希望几位能够充分认识到这一点。” “好吧，圣女殿下。” 那名女子又一次开口道：“十年之期已至，卡南圣堂是否可以归还‘第一圣典’了？”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圣女戴着的那顶白金冠冕。 卡南圣堂一共掌握了三件神物。 白金权杖，白金冠冕以及…… 第一圣典。 …… 第071章 第二 正如无眠者有他们的圣经，纯白教会作为苍蓝唯一的正神教会，自然也有属于纯白教会的圣经。 既是神物，也是经典，此即【第一圣典】。 它承载着最初的纯白契约，更是人与神沟通的重要桥梁。 圣女、主教以及大主教与神明大人的直接沟通，往往都需要通过第一圣典来进行。 ——并不是说没有第一圣典，就无法聆听神谕，蒙受神恩，无论是否信仰纯白之神，祂的圣光都平等的照耀着每一个人。 只不过作为纯白教会至关重要的神物，第一圣典本身还有着极强的象征意义。 并且，它还能加强人与神的联系，让聆听到的神谕更加清晰。 持有第一圣典的那座圣堂，在未来的十年里，地位和威信足以和大圣堂平起平坐！ 按照教规，第一圣典不会为任何一座圣堂永久持有。 通常情况下以十年为期限，每十年一次轮替，它会由各个圣堂轮流保管。 上一个十年，承担保管之责的便是卡南的纯白圣堂。 “距离十年之期不是还差几天么？” 听闻来人的质问，纯白圣女仍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态度，她转过身来轻笑道：“时间一到，卡南圣堂自会将第一圣典护送至米兰戴尔，诸位实在没必要亲自前来取走的。” “哼，姓林的——”为首的红发女子当冷笑。 “嗯？”圣女扬了扬眉毛，“阿夏尔，主在看着呢。” “圣女殿下，我们不妨把话摊开了说。” 红发女子阿夏尔面色一僵，她倒也没有纠结，迅速地改了口：“米兰戴尔圣堂一致认为，卡南圣堂已不再适合保管第一圣典，尤其卡南刚刚发生的一切，邪教作乱，邪神肆虐，这片大地是否还足以承载第一圣典？第一圣典继续待在卡南圣堂，也只会令我主的光辉蒙尘罢了。” 纯白圣女依旧微笑：“主的光辉始终照耀着世间，无论凡人轮回，王朝更替，纵然这片大地上无人再信仰主，也无法令祂的光辉蒙尘。” “哼……我懒得在这里和你多费口舌，你就说你们到底交不交吧，还是说，卡南圣堂打算把第一圣典据为己有了？” “第一圣典只是契约，它不属于任何人。” 纯白圣女抿了抿嘴，略一沉思，随即点点头道：“不过，既然诸位如此急迫，那早些时日交给你们也无妨，走吧，让我来给你们带路。” 见圣女居然真的答应了下来，红发女子等人反倒面面相觑起来。 是不是稍微有些……太顺利了？ 根据过往的经验，但凡涉及到第一圣典的移交，拖上十天半月都是寻常，结果现在，居然只是稍微费了一些口舌，纯白圣女就答应了下来，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有诈！ “喂……林！你怎么就答应了？” 眼看着纯白圣女的裙摆拖过地面，向着圣堂后方走去，红发女子咬了咬牙，一甩长发跟了上去：“我可警告你啊，主一直都在看着呢，你就算耍小聪明也没什么用的……”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迎上了圣女温润含笑，充满关爱的眼神。 “是啊，主在看着呢。”纯白圣女的笑容，足以令任何人如沐春风，“阿夏尔，撇开你在圣学院里对我的那些偏见，你觉得我是会耍那些小聪明的人么？” “你当然……” 阿夏尔话到一半便噤了声。 林当然不是。 如若不然，她当年也不可能超越每一位候选，最后成为了唯一的纯白圣女。 “不是。”她脸色憋得有些红，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你当然不是。” “你在神术上的天赋其实比我更高。” 圣女林一边前行，一边柔声说道：“只是你的性子太毛躁了，哪怕沐浴在圣光之下，你也很少会静下心来思考，你自己想想看，当年遴选圣女的时候，要不是你把两位主考官打了……” 红发女子脸涨得更红了，一个劲的摆手摇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啦！快住口！” 好在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的氛围，总算不是那么剑拔弩张。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又聊了一些陈年往事，终于圣女林的脚步一顿，来到一座古老的石门前。 拱形的石门上雕凿着诸多人像，像是在讲述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其中绝大部分都已经模糊了，哪怕以阿夏尔的眼力也难以分辨，不过她却注意到在通道的另一头，似乎还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石门。 “那是什么？” 不等阿夏尔细想，圣女林就已抬手推开了石门。 石门背后的空间颇为宽阔，明亮而通透，整体延续了纯白教会一贯的建筑风格，不过，也能看到一根根水晶立柱拔地而起，犹如林木一般高低错落，彼此间存在着某种特殊共鸣，时不时荡漾出朦胧的圣光。 阿夏尔的目光第一时间越过了诸多水晶立柱，被最前方水晶石台上的事物吸引了。 那是一册金属材质的典籍，约莫五指的厚度，笼罩在圣洁的光辉之下，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也会令人心神震动，有种灵魂身心皆受到洗礼之感。 无需任何言语，也不用任何证明。 它就是货真价实的【第一圣典】。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看到第一圣典……”阿夏尔忍不住低呼一声，目光再也转不开了，“林，你……你真的没有其他要求了，就打算这么把它交给我们了？” “第一圣典本就不属于单独某一个人，早些晚些都没有区别。” 圣女林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去取来便是。” 一直到以专门的收纳装置将【第一圣典】收好，红发女子阿夏尔都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据说每次移交都要折腾掉人半条命的第一圣典，居然如此轻易就到了她手里？ 就在此时，圣女林突然间开口道： “不过，我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是以纯白圣女的名义，而是以我私人名义向你提出的请求。” “啊？可以可以，什么要求？” “你们既然提早拿到了第一圣典，不妨在卡南继续停留几天，我有一个朋友……他想要见你一面。” 圣女的眼帘微垂。 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发少年的模样。 “就这么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 阿夏尔拍着胸膛满口答应下来。 目送来自米兰戴尔圣堂的一行人远去，圣女林捋了捋金色的发丝，忽然又折返回来，来到先前那条走廊的尽头。 然后，她推开了第二扇石门。 “认证成功，欢迎您的到来，殿下。” 随着一个机械的提示音，一重重禁制在身后远去，圣女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第二道石门背后的空间，大致上与第一道石门后相同，林立的水晶石柱，还有位于最远端的水晶石台。 只不过，荡漾在水晶立柱间的并非是圣光，而是最为纯粹的魔力辉光！ 就如之前在第一道石门后一样，圣女林迈步来到水晶石台前，只见在这一座水晶石台上，竟然也摆放着一册金属典籍，模样与被阿夏尔取走的【第一圣典】仿佛。 她轻轻将手按了上去，精神沉入其中，而后，一个声音在意识中直接响起。 “正在呼叫北冕长城……请稍候。” “连线成功，苏哈瓦提临时权限用户，欢迎访问北冕长城，请拨分号。” 对于这个神秘声音的存在，纯白圣女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她只是合上了眼帘，如平日一般进入冥思祷告的状态。 不久之后，那个声音便再一次回响在耳畔。 “访问者请注意，您的通话可能会被录音。” 圣女林忽然长长的松了口气，高悬的一颗心骤然放下。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听到了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孩子。”那个声音说道。 “我主。” 圣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们成功了。” …… 第072章 圣女，林 “邪神影子”事件过后，时间仍在不断地向前流逝，每个人的生活也依旧要继续。 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 太阳升起的时间，比气象预告晚了一秒钟之久。 梦工坊。 安然利落的穿好衣服，看向正在工作台前忙碌的诺厄小姐。 后者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虽然还有几个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就目前的数据来看，你很健康，比猪圈里的猪还要健康，哪怕是深渊通道的恶劣环境，再加上近距离暴露在邪神辐射下，也没有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一点也没有。” 果然，那个嘴臭的诺厄小姐又回来了！ 默默地于心底里感叹一声，安然笑道：“那多半是圣物的作用……哦对了，它现在的名字叫不朽之石了，那玩意儿也不知道究竟是啥，被无眠者当成了圣物，甚至还有稳定放逐日诅咒的作用。” “不朽之石确实有一定作用，但并不是绝对，不然你当为什么这几天来，大小姐一直在接受健康检测？” 诺厄小姐瞬间转身，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眼神：“哪怕到了现在，大小姐身上仍能检测出微量的辐射残留，即便低于理论上的安全阈值，但这种东西终归是越少越好的，唯有你……”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镜片后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安然，你真的不再考虑让我解剖一下？对于我的技术你完全可以放心，我有一套久经考验的……” “停停停！我一听你们艾德里克说放心就头大，可千万别再说那俩字儿了！” 安然忙不迭摆手，义正辞严地拒绝。 以他对诺厄小姐的了解，确实不用担心动完手术身上少点什么，就算是不幸暴毙，只要灵魂还没有溃散，艾德里克也有技术把他拉回来，关键吧，他怕动完手术身上多点什么出来…… 尽管苍蓝有着相当成熟的义肢改造技术，但兴许是前世记忆作怪的缘故，安然总还是感觉，只有原装的肉身才比较令人放心——哪怕以严格理性而论，这一整具身体其实都算不上他的原装货…… “大小姐的体检还要持续几天？”安然随口岔开了话题。 “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一周左右。” 诺厄小姐不紧不慢道：“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 安然迟疑了一下，将此前迸现的灵感娓娓道来。 正在忙碌中的诺厄小姐动作一顿，又一度转过身子，束起的马尾沿着一边肩膀垂落，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安然。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之下，安然才忽然注意到，诺厄小姐的实际年龄恐怕只比大小姐大几岁，容貌也是相当精致秀美，只是平日里那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还有完全不合身的白大褂，完全将这一切遮掩了起来。 倘若诺厄小姐睡足一觉，没有了黑眼圈，再找一件合身的衣裙，最后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算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jpg “不太像是你能说得出来的话，你从哪里抄来的？” 诺厄小姐的下一句话就让安然脸色一黑。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吗？！” “总感觉不太像……算了，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你说的‘放大器’理论很有意思，你认为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放大器机制，所以魔力经过一定规则的流转，就会演变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魔力不仅仅是被重组了，更是被某种机制放大了……” “对。”安然点头。 正是由于魔力存在放大器现象，所以才导致了只靠肉体凡胎的武术，几乎不可能达到法术的层次。 肉体锻炼得再怎么强大，也终究是有极限的。 因此，基本放弃了魔法之路的安然，转而试图去寻找某种新的可能：能否给武术也找到一种类似的放大器？ 闻言，诺厄小姐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她才摆了摆手道：“你的理论确实很有趣，不过缺乏更多证据的支撑，并且就目前而言，它并没有多少使用层面的价值——我想想，你能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安然的脸色再一次黑了。 他虽然屡屡被诺厄鄙视脑子，但这句话中的含义还是能明白的。 在高度崇尚实用价值的苍蓝，去研究一条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甚至完全可能是臆想、孤例的假设…… 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我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然而，诺厄小姐的话锋又是一变：“那个人提出过一个与‘放大器’很相似的理论假设，只是后来没有继续深入研究下去，关键那个人还改行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那个人是谁？”安然蹭地一下站起来，眼睛闪闪发亮。 世间竟还有如此奇人！ 诺厄小姐忽然沉默，盯着安然片刻，唇瓣轻启，吐出一个他完全没料到的名字。 “纯白教会的那位圣女殿下。” “……啊？！” …… 立身于宏大而古老的纯白圣堂前，安然只感觉历史的岁月洪流迎面扑来。 恍惚之间，他像是看到了无尽可怕的画面，黑暗的虚空，万物苍凉而死寂，而后一道璀璨的流星从天而降，熊熊燃烧，自此照亮了黑暗的大地。 “嗯？”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瞬间摆脱各种可怖的景象。 纯白圣堂静静地屹立在不远处，圣洁无暇，如同人世间的绝对净土。 安然不禁流露出一丝疑惑：“刚才那是什么画面……原主的记忆碎片又复苏了？” 如果说从前几次记忆碎片复苏，其中的内容多少还能理解，那么这一次，就完全是纯纯的意义不明了，总不至于原主还有看灾难电影的爱好吧？ 而且为什么是在纯白圣堂的门口复苏？ 原主到底想对纯白圣堂做什么…… 原本在大战之后，纯白圣女就邀请过他来圣堂拜访，还说有其他城市的圣堂来客要见他，只不过由于“体检”的缘故，才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结果一转头，诺厄小姐又告诉他，当年提出过类似放大器理论的那个人，正是如今的纯白圣女林！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圣女读的是圣学院吧，圣学院还研究这种课题吗？” “谁说圣学院不能研究这种课题了？当然了，圣女殿下确实不是在圣学院里研究的，她当年还是丹塔黎安学院的高材生，忽然间对圣职产生了兴趣，就半路考进了圣学院……” “等等，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圣女殿下今年到底几岁？” “呃……要不你亲口去问殿下？我想她应该很乐意为你回答的。” 回忆起最后和诺厄小姐的对话，怀揣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安然终于踏入了纯白圣堂的范围。 然后他迎面被一个身着圣职者服装的红发女子堵住了去路。 “你就是安然？” “呃……我是，你谁？” “我叫莉莉丝·阿夏尔，你可让我好等啊！” “……嗯？！” …… 第073章 半步圣女大圆满级强者 安然在赶来纯白圣堂前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他并没有答应纯白圣女一定会去圣堂走一趟，但毕竟耽搁了好几天的时间，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已经属于无言的拒绝，结果一转头居然又主动找上门去了…… 以一般理性而论，要见他的人心情不太好也是正常。 谁料，对方上来两句质问就把安然给问懵了。 “你就是安然是吧？我叫莉莉丝·阿夏尔，你可让我好等啊！” “主动邀请我却还敢放我鸽子的，除了那个姓林的之外你还是第一个！” 安然：“？” 你·在·说·神·魔？ 明明是你说要见我，我都没说一定会来呢，咋到头来还成我主动放你鸽子了？！ 一瞬间，所有的愧疚全都不翼而飞。 他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红发女子。 平心而论，女子的身材可谓是相当傲人，哪怕是宽大的圣职者服装也遮掩不住她的曲线，比之那位圣女殿下都要醒目，就更不要提艾德里克家的大小姐了。 她穿着一双黑色的长靴，衬托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圣职者的长袖被修剪成了无袖，面孔五官相当精致，然而神情却略显凶狠，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个圣职者，而是个手底下至少有一百个小弟的大姐大，这会儿是上纯白圣堂收保护费来了…… 不过，真正引人注意的还是她背后那对纯白而巨大的羽翼！ 呃…… 鸽子精？ 有那么一个瞬间，安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些奇怪的念头：背后长翅膀的话上厕所时候的需要撩么？撩久了翅膀会抽筋么？还有看她的身材，躺着睡怕是睡不了，趴着睡怕不是每晚呼吸困难…… “你……” “你……” 下个刹那，两人大眼瞪小眼起来。 以安然对于人体姿态的敏锐观察，隐隐间有压力扑面而来，不出意外的话……红发女子怕是要忍不住动手了。 他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只是就在下一刻，莉莉丝·阿夏尔的眉头忽然松开，背后几乎快要展开的羽翼收拢，随后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哼……我懒得和你吵这件事，不然又要被那个女人看了笑话。” 所有无形的压力瞬间消散一空。 她走上前来几步，一言不发，颇为仔细地端详着安然，而后才大大方方道：“说吧，你找老……找我到底要什么？有问题尽管提！” 安然：“……” 我母鸡啊！ 然而看红发女子的那番架势，还真像是拍着胸脯保证要罩小弟的大姐头似的，就仿佛是所谓的“气氛到了”一般，安然所有的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变成了另一句话： “一会儿一起去喝一杯？” “好啊，上哪儿？” 莉莉丝一听眼睛就亮了：“我早就听说卡南的麦芽酒好喝，但这还是第一次来，你知道哪里能喝酒？走走走……” 她都一路向前走出十多米了，才猛地脚步一顿，背后的翅膀剧烈一抽，好似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塑，许久之后才垮着脸转过身来：“我差点忘了，我来卡南是来执行公务的，期间绝对不能碰酒。” 等等，纯白教会的圣职者在非公务期间就可以喝酒的吗？！ 由于槽点实在太多，以至于一时半会儿间，安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不过……不过难得来一次卡南……要是就这么错过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莉莉丝的面孔依旧纠结万分，她看看安然，又看看后方赶来的同伴，忽然一咬牙，“你等一下，我虽然不能跟你一起去喝酒，但教规没说神圣化身不可以！” 神圣化身是什么东西？ 正当安然发愣的时候，就见莉莉丝伸手从背后的翅膀上一扯，抓下来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一甩，口中念念有词什么“神说给我变”之类的，然后啪的一声，羽毛在一阵腾起的烟雾之中，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哦不，是一个看起来明显小了一号的红发女孩。 也就比正主的腰带没高出多少。 红发小女孩和红发女子大眼瞪小眼起来：“……” 随即两人同时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忘记有一部分力量用来保护那个东西了，剩下的力量不足够维持完整的神圣化身，就只能变到这么大了……” 安然：o_o？！ 他刚才到底看了个什么东西？ 纯白教会的神术都是这么离谱的玩意儿吗？ “好了好了，变成这样倒也不错，起码身体感觉轻松了很多，而且不会引人瞩目，就算去拼一晚上酒也不会有问题……” 眼看着其他同伴已经赶来，红发小女孩二话不说拉着安然开溜，等到她被挡在在一家名为“紫玫瑰”的酒吧门口后，才终于又一次拧起了眉头。 “还请二位出示身份证明，本酒吧不对未成年人开放。”身着兔女郎服饰的酒保小姐姐，伸出与身材不符的粗大机械臂拦路，对着两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安然眨眨眼。 “……”迷你莉莉丝也眨眨眼。 “如果忘带了身份证明的话，还请下一次来时记得带上。”兔女郎酒保小姐微笑，礼貌而不失得体，“另外，电子身份证明很早就开放了，本店也已经接入了认证网络。” 她亮出了机械义肢上的专用认证接口。 不久之后—— “可恶！咕嘟咕嘟……忘记这幅样子不能喝酒了咕嘟咕嘟……” 随便找了一家不限年龄的水吧坐下，小号莉莉丝垮着一张批脸，抱着一大杯甜牛奶闷头直喝：“早知道就不浪费力气创造这一具神圣化身了咕嘟咕嘟……” 我看你明明喝牛奶也喝的很开心嘛！ 哭笑不得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安然稍稍定了定心神，将完全被此次意外打乱的思绪找了回来：“说起来，虽然我一开始是打算找圣女殿下的，不过你们都是教会的人，都是正儿八经从圣学院毕业的，或许现在问你也一样……” 桌对面正在喝牛奶的红发小不点微不可察地一僵。 随即她放下杯子，拍着胸脯哼哼道：“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虽然不是纯白圣女，但当年的名气可是和姓林的不相上下，而且我也参加过圣女的遴选，要不是一些意外……哼！” 原本只当莉莉丝是个从米兰戴尔来的一般圣职者，安然听到这里不由得肃然起敬。 要是用玄幻小说的说法，敢情眼前还是一位……半步圣女大圆满？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问了……你对于‘放大器’理论怎么看？” 稍稍整理了一下措辞，安然再一次将此前想法娓娓道来：“有一位朋友告诉我，圣女殿下也曾经提出过相近的理论，你说不定也对此有所研究？” 他随后就看到莉莉丝整个都呆在了那里。 ——听不懂啊！ 完全听不懂怎么办？ 可恶，这家伙莫不是姓林的坏女人故意找来为难她的？ 但是…… 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认输！ 思及至此，小号莉莉丝龇了龇牙，千思万绪，最终挤出一句话来： “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放大器可能只是一个错觉……” 胡扯道，堂堂连载！ 总而言之先随便编两句忽悠过去再说…… …… 第074章 你炸了 于是乎，一幕非常诡异的画面上演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实际上24岁）的黑发少年和一个年纪更小的翼人小女孩坐在一起，黑发小女孩抓着一支笔，飞快地书写着什么，同时还在说着什么“如果世界不是真实的”“打破虚幻与真实的界限”之类难懂的话，让四周都充满了严肃的空气。 然后…… 然后就有路人报警了。 “歪？对对对，就是妮玫路上的白玫瑰水吧！” “这里发现了两个可疑分子，疑似是无眠者教派的余孽……” 安然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胖治安官，一脸懵逼。 胖治安官看着脸熟的黑发少年，胖脸懵逼。 “那什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纠结了好半晌，胖治安官还是勉为其难地问了一句。 “补课……嗯，给我妹妹补课。” 安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瞥了小号莉莉丝一眼，见她没有反对，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 你妹妹？ 你一个人类种能有一个翼人种的妹妹？ 你说的这个妹妹……她正经吗？ 胖治安官一幅“我见识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瞪了半天小眼睛，最终还是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向报案者解释道：“咳咳，想来这之中应该有某种误会，在下可以用下个月的薪水保证，这位绝对不是无眠者的可疑分子……” 开玩笑，安然和纯白圣女明显是熟识，而且在解决先前邪神动乱时，似乎出过不小的力气，哪怕他确实不认识安然是谁，这个少年也绝不可能是无眠者的人！ “是这样啊……”举报人看起来颇为遗憾，“可惜了，我还以为有奖金拿呢。” “看起来这种话题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讨论啊。” 好说歹说送走了胖治安官，安然忍不住叹息一声，看向莉莉丝展现给他看的那些东西。 依照莉莉丝的说法，当年圣女林确实提出过类似于放大器的理论，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纯白圣女，甚至都不在圣学院就读，而是一名丹塔黎安学院的高材生。 据说当年提出理论的时候，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还有大型研究所对林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加入之后协同合作。 当然了，在所有大型研究所的背后，终究还是要归结到五大财阀身上。 “据说当时她其实已经研究出了一定的成果，甚至敲定了一家大型研究所作为合作伙伴，准备将那个课题继续深入推进下去，结果……” “结果？” “结果她突然间终止了一切研究，不惜同那所大型研究所毁约，仍坚持销毁了一切记录和资料。” “再接着呢？” “再接着她就半路被特招进了圣学院，一路强势碾压同届，最后经过一重重的选拔，成为了这一代的纯白圣女。” 安然当时就听得一阵赞叹。 没想到那位看起来温和柔雅的纯白圣女居然还有如此过往，要是换成在电影里边那妥妥的一号女主角，天才女强之类的tag可以毫无压力的打上再说！ “……不过，这些和你说的‘放大器并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 赞叹完毕之后，安然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上。 小号莉莉丝的脸色当时就黑了。 我都扯了这么多了你怎么还问啊！ “那……那什么……你不觉得她突然终止研究很可疑么？”支支吾吾好半天，莉莉丝突然灵光一现，捶着手心道，“啊对，她的理论甚至引起了一家大研究所的兴趣，无论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甚至只是单纯的为了学术，正常人会在这种时候半道放弃吗？” 安然扪心自问。 或许有可能，但绝对很难很难。 莉莉丝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爬在椅子上，拍着胸口，一脸严肃的说道：“所以结论只可能有一个——她发现自己的理论根本就是错误的，哪怕继续钻研下去也只会是一场空，所以只能因此而遗憾放弃，甚至为了避免再回想起伤心过往，她干脆加入了圣学院成为了一名圣职者……” 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没错，当年的真实情况一定是这样！ 安然稍稍犹豫了一下，眼看这家伙鼻子都快翘上天了，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 “所以说，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最后变成了纯白圣女，整个苍蓝最受神明眷顾之人？” “你……”莉莉丝的小脸不知第几次黑得像锅底一样。 她不禁生出一丝怀疑，这个叫安然的家伙……该不会是姓林的坏女人找来，故意要逗她玩的吧？ 以她对纯白圣女的了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原来如此，难怪诺厄小姐会和我说，不要太指望能从圣女这边问出消息。” 安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已然动了一些打道回府的心思，只不过他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一丢丢犹豫，毕竟纯白圣女几天前主动邀请他去圣堂……万一呢？！ 忽然，就见小莉莉丝忽然抖了抖翅膀，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她两只小手扒拉在桌上，支撑起小小的身体，鼻尖轻轻翕动，目光再一次环视四周。 “奇怪，为什么之前没什么感觉，但是在碰到你之后就……”她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去形容那种古怪的感觉，“我就感觉好几次像是触了电一样？” “……啊？”安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你这具神圣化身还是个超导体？” “不是这个意思！” 瞪了安然一眼的同时，小莉莉丝又是一个激灵：“不对不对，这种感觉不像是触电，而更像是神术被干扰了，你……你对我用了什么法术？！” 她身体表面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辉光，时不时地有一阵阵雪花噪点闪过，那是神圣化身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安然顿时就更加忍不住了：“我连见习术士都不是啊喂！” “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你的干扰的话……不对啊，我感觉干扰源就在你身上！” 莉莉丝眼中的狐疑之色越来越浓，忽然翻身下了椅子，三步两步来到安然面前，伸出肉乎乎的小拳头，一拳砸在了安然的……肚子上。 力气比预想中还要小，安然也控制着肌肉，没有让暗藏的震劲爆发，可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 只见小莉莉丝像是受到了可怕反震似的…… 嘭的一声整个炸开了。 …… 第075章 再回启明区 众目睽睽之下。 小莉莉丝……炸了。 安然目瞪口呆。 白玫瑰水吧里的客人们也目瞪狗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无了？ “难道是震劲的作用？” 安然一脸的不敢置信：“不可能啊，我的震劲一直是刚入门的阶段，在爆发前还需要一个极为短暂的蓄力期，何况我刚才已经收敛了力气……” 就算是纸片人也没那么脆弱好吧！ “咳咳咳……果然！” 所幸就在下一刻，一片流转不定的光辉亮起，随即莉莉丝的身影再度凝聚，小脸凝重，一手摩挲着下巴：“果然你的身上有问题……噫！” 周遭其他客人们也都遗憾地移开了视线。 如果小莉莉丝回不来的话，指不定又要有人反手把他举报了。 莉莉丝才凝聚的身形又闪过一片雪花噪点，险些就要溃散开来。 好不容易稳住了形体，小姑娘三下两下爬上桌，又一骨碌地爬进安然怀里，跨坐在他的腿上，脸色却显得越发严肃了：“果然干扰源头就是你……你这家伙身上是带了什么东西吗？” 她又伸手摸了几下，最后不得不遗憾地放弃。 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安然总感觉此时此刻的情形……多少有些眼熟！ “干扰……干扰……呃……” 他说着说着，忽然眼角一抽，脸色瞬间古怪了起来。 记得将近两个月之前，他毫无征兆地变身成可“稳定器”，稳住了即将爆发的放逐日诅咒。 而现在，他又摇身一变成了“干扰器”，莉莉丝施展出来的神圣化身，一靠近他就会溃散开来。 这算什么？ 人形自走混沌之源吗？ 难道…… 有问题的其实是我自己？！ 安然想了想就将这个念头否决了，他沉吟片刻道：“我觉得……可能和我融合了不朽之石有关？我看纯白教会虽然也有不朽之石，但似乎并未掌握融合不朽之石的手段。” 而不朽之石，即是无眠者口中的圣物。 假若那些记忆碎片没有出错，那么早在安然穿越之前，原主就已从无眠者那里毛来了一块，当初他能稳定大小姐身上的诅咒，十有八九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再后来，大小姐又从无眠者那里毛了一块，才算是初步稳定了诅咒。 “不朽之石……那女人确实提到过这件事。” 莉莉丝又爬回了桌面上，两条小短腿盘起，眉头紧蹙：“不朽之石就是无眠者的圣物，此事的确出乎意料，然而据我所知，不朽之石并不会干扰神术，甚至还有一定的增幅作用，否则，它又怎会被镶嵌在白金权杖上？” 安然彻底无言了：“……” 既然不是不朽之石的缘故，总不至于是因为魅魔血脉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他不见得就是魅魔血脉，但能够被魅魔血脉干扰的神术，那你们的这位纯白之神，听着多多少少沾点不正经啊！ “嗯？” 某一刻，莉莉丝忽然重新站了起来，眼中流露出疑惑，视线穿过水吧洁净的落地窗，看向遥远的天际：“主身那里好像遇上了一点麻烦，要从我这里收回力量了……嗯，和你在一起的这一下午还挺开心的，下次有机会让主身来找你喝酒吧！” 她展露出甜甜的笑容，拉起安然的手指一勾，而后化作流光飞向天际。 安然愣愣地望着这一幕。 他蓦然间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孤身一人了。 大小姐还在进行体检，没有奇可陪他唠嗑，诺厄小姐忙得团团转，那个一逗就哭的列昂纳多也不在，希至今没有现身，没办法再给他来上一拳。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初穿越的那会儿。 “对了……” 看了眼新换的魔导终端，时间明显还早，安然起身结了账，走出白玫瑰水吧，很快来到一处公共车站前。 索性左右无事，他琢磨着要不……再回启明区的老家一趟？ 尽管从严格意义上说，他在苍蓝并没有所谓的家，只不过位于启明区的那个小院，的确是他穿越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之后，唯一称得上避风港的地方。 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他就是单纯地想回去看看…… 公共汽车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安然就横穿过大半个下城区，来到了最边缘地带的启明区。 作为卡南建立最早的一个区，如今的启明区却尽显岁月沧桑，高速发展的魔导工业，在不过短短数十年时间里，就让这里变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浑浊的空气充斥着终日化不开的潮气，早期筑起的建筑缺乏规划和维护，随意穿行的魔力管线就像悬在半空的线团，另外安然还注意到，接受过义肢改造的路人的数量，比上六区多了何止一两倍？ 安然略一沉思，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在苍蓝的文明下，术士掌握了近乎绝对的统治力。 而无法成为术士的一般人，想要得到更强的力量，争取更多的话语权，甚至只是普通地让自身能力更强一些，收入更高一些，生活更好一些……义肢改造就成为了几乎唯一的出路。 “不过，我记得大小姐提起过……义肢改造的价格也不算便宜，普通人能负担得起么？” 不等安然细想，他的脚步倏然一顿。 熟悉的小院映入了眼帘。 “到了。” 安然胸膛起伏，轻轻呼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没想到一眨眼居然离开两个月了。” 只能说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 他抬手按在门口的识别器上，随着一串滴滴声，身份认证完成，安然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安然随意地转了一圈，随即进入屋内，偏偏只是扫上一眼，他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在我离开之后……有人来过？” 小屋里的几乎一切摆设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然而，安然还是注意到了一丝不同。 房间的角落里，多出了一些细小的灰尘。 ——不是在自然情况下飘落的尘埃，而是明显有所不同的……泛着微弱七彩光芒的尘埃。 “不朽之石的……残渣？”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安然的左眼忽然间剧烈疼痛起来。 …… 第076章 吃饭睡觉打无眠者 自从安然穿越至今，左眼的疼痛出现过好几次。 若是仔细回忆一番的话…… 似乎每一次都与不朽之石有关！ “什么情况？” 安然不由自主地捂住左眼，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令他一阵龇牙咧嘴：“这些不朽之石的尘埃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妈的痛死我了——” 口吐芬芳（安然限定）.jpg 冥冥之中，安然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摆放在桌上的一面镜子。 镜中，倒映出黑发少年的身形。 然而诡异的是，镜中的黑发少年并未捂住眼睛，而是直直地向他看来。 “嗯？”安然的心头一震。 只见镜中少年的眼瞳深处，浮现出一个神秘的符号，忽明忽暗，宛如一个破碎的梅比乌斯环。 在与镜中之人对视的刹那，他只感觉周遭的世界飞速消失，万象褪色，万物远去，最终当苍白的都变得黯淡了，唯余永恒的黑暗，成为了视野中唯一的旋律。 安然眯起眼睛，观察着这片黑暗。 “又是无面者？不对，无面者现在应该不敢冒头……” 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眼下的异变与无眠者无关。 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传来，来到了他的身后。 “安然，你确定要这么做么？你还很年轻，你可以慢慢来。”脚步声的主人开口，声音沙哑，男女难辨。 “我……确定。” 安然还没有开口，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起。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是一段属于原主的完整记忆！ 安然连忙全神贯注，倾听这场对话的每一个细节，唯恐错过一星半点的信息。 说不定他就能从中找出原主死去，灵魂四分五裂，记忆崩碎，而他穿越至这具身躯中的真正原因！ “你上一次遭遇的危险，只不过是开胃菜，连边角料都算不上。”就听后方传来的声音继续开口，严肃而沉重，“一旦你离开了苏哈瓦提的范围，一切都将不再可知，不再可料，你或许会在一瞬间死去，也可能遇到未知的生灵，比所谓的邪神更可怕，甚至灵魂飘荡亿万年，再也无法回归苏哈瓦提。” “我明白，不过总要试一试的不是么？‘它’告诉我，属于未来的转机，或许就在苏哈瓦提之外。” 苏哈瓦提是什么鬼地方？ 原主究竟在和什么人交流？ 安然越听越茫然。 你们在说什么几把.jpg 原主和那个未知声音交流了很久，说的都是一些难懂的话题，直至某一刻，安然忽然之间精神大振，听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词！ “既然如此，无眠者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最近那些家伙又不安分了，而且，当年消失不见的那座【书记机关】好像又出现了，商盟的人正在主持发掘，无眠者好像也盯上了那里。” “无眠者盯上了【书记机关】？难道他们要找的【原初圣经】就在【书记机关】里？可这时间线好像对不上吧？” “谁知道呢？无眠者那边好像还挺重视的，明明他们的大业将至，却还在这种时候分心，就算不是【原初圣经】，恐怕也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明白了……” 终于，安然听到原主的声音逐渐低沉，徐徐地吐出几个字来：“我去杀掉他们几位主教，替他们的大业助助兴吧。” 哗啦—— 所有的画面宣告破碎。 安然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原地，一手捂眼，那股剧烈的疼痛正在淡去。 而镜中的那个黑发少年，也同样捂住了眼睛。 回过神来的安然张了张嘴。 然后又张了张嘴。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在徘徊： “我……我特么到底听了个啥？” 如果说对话的前半段内容，应该是原主在和朋友交流，他似乎要去某个危险的地方探险，而朋友则劝说他不要激进冒险，那么后半段就属于画风骤变，就连凶名昭著的无眠者都仿佛变成了受害的小绵羊…… 杀……杀几个无眠者主教助助兴？ 这甚至都不是“离谱”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让我捋捋，让我捋捋……” 安然犹豫了一下，干脆重新来到了小院里，找到他从前练功的那块大石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震动，以指代笔，逐一写下从刚才的记忆画面中，能够推断和分析出的情报。 “首先从种种迹象来看，原主的实力恐怕远超我以前的估计，并且，他的一些行动也很可能是有组织的。” “他原来在一个叫‘苏哈瓦提’的地方，一旦离开有可能遭遇巨大危险。” “他们和无眠者之间似乎不怎么对付，看他们的架势，似乎不止一次坏过无眠者好事……哦对了！” 安然写着写着，又蓦地回想起一事。 这一段对话中还曾经提到过，商盟的人正在对【书记机关】进行开发，而【书记机关】中疑似有无眠者的【原初圣经】，所以无眠者也盯上了那个地方。 商盟，是卡南几个在艾德里克之下的大家族组成的联盟。 而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 “所谓的书记机关就是商盟前些日子发现的古代遗迹！” 那样也就意味着一件事，刚才看到的这场对话的发生时间，绝对不会非常遥远……很可能就发生在最近一年内！ 也就是说…… 如果不是原主跑去干了无眠者一发，打乱了无眠者的行动节奏，后来的邪神之乱很可能会更早上演，更加的猝不及防，无可抵御地摧毁掉整个卡南！ 恐怕没有人知道，卡南早已被拯救了一次。 当初原主身上存在着必杀印记也就不奇怪了。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的结论啊。” 安然收回了手指，呆呆地看着写下的文字，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既然原主干无眠者主教如切菜，那……那也就是说……造成他魂飞魄散的真凶，很可能并不是无眠者？” “还有最重要的问题……” 他再一次回到屋内，对着桌上的那面镜子，安然心念微微一动，顿时，左瞳的最深处，骤然浮现一个虚幻的梅比乌斯环。 从前他左眼刺痛的时候，并未遇到过类似情况。 “这个符号……到底有什么含义？” 不知为何，安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有着酒红色短发的身影。 希。 希那种不需要魔力驱动的火焰能力，至今仍令安然记忆犹新。 并且在希动用火焰能力时，他的左眼也会浮现出奇异的符号，即便不是梅比乌斯环符号，但两者的情况确确实实极为相似！ “难道说左眼中的符号……代表着某种特殊能力？” 安然所有所思地探出手，轻轻地按在那面镜子上。 然后…… 穿了过去！ 下一刻。 他像是顷刻穿过了无数世界，跨越了重重界层，无尽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一闪而逝，最终当安然重新站定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荒凉而死寂，万物归墟，万象终末。 墟域，世界之底。 “我……我这是一瞬间跑来墟域了？” 安然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那片荒凉的天穹：“原主的能力莫非是穿梭墟域？这比之前列昂纳多发现的奇迹之路还离谱了啊喂！” 不仅如此。 安然很快就注意到，比起之前两次来到墟域，这一次，他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艘悬浮于天穹之上的…… 天之舟！ …… 第077章 墟域中的移动小镇 “我……到底跑来什么地方了？” 安然不由得心神震撼。 尽管此前一系列经历无不在告诉他，苍蓝所在的世界绝不简单，看似发达的魔导文明只是表象，而在那之下，还隐藏着难以窥探的深海。 而这一刻，安然终于见到了冰山一角。 那是一艘超越了任何言辞所能形容的天之舟，通体银白，表面铭刻着复杂无比的纹路，它笼罩在一层神圣的光晕下，以一种近乎恒定的速度行驶于天虚之上，将自己的影子投射于大地之上。 天之舟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驶向何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更像是某种烙印，固化在了这片天宇之下。 然而，早已在墟域中见过诸多光怪陆离事物的安然，仅仅是一艘巨大的天舟，还远未达到震撼心灵的地步。 真正让他不敢置信的是—— 在远方的大地上，天之舟投射下的阴影中，赫然有一座相当规模的集镇，随着天之舟在缓缓前进着，同时，他还看到了集镇中人影绰绰，赫然是有不少人在那活动！ “一座……墟域之中的集镇？” 安然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脑海闪过关于墟域的信息：虚幻与真实交界，万物归墟之地，世界的最底层，古代遗迹的出土之地…… 无论是哪一种描述，都不符合眼前所见。 墟域，终究是墟。 不知年代，不知建造者的无数断壁残垣，横亘在苍凉而黑暗的墟域之中。 这就是墟域永恒的主色调。 “有人在墟域中建立了一座城镇，而且看起来相当热闹繁忙？”安然忍不住咂了咂嘴，一时间竟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艾德里克可从来没说过这种事啊……” 尽管也有一定隐瞒的概率，不过根据现有情况来，对于这座墟域集镇的存在，艾德里克恐怕也并不知情！ 稍一犹豫过后，安然咬了咬牙，毅然决定……靠近看看！ 墟域太过神秘，充满了数不清的谜团。 原主的古怪能力将他传送至此，一座连艾德里克也不知晓得的墟域集镇前，如果他还眼睁睁地错过了，那就真的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等到临近那座集镇的时候，安然才注意到它的真正规模，要比远处看上去更大，差不多有半个启明区的面积！ 各种风格迥异的建筑矗立于此，有古老而威严的法师塔耸立，也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岩窟，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所居。 整个小镇以一种难理解的机动装置持续移动，以保证所有建筑物的大致范围，始终都位于那艘天之舟影子的笼罩下。 小镇上活动的生灵数量不少，大部分和安然熟知的种族外貌形态相似，但也有相当数量的路人生灵，其形象根本不在苍蓝生物图鉴中！ 他甚至看到了一头巨龙掠空而过，落在小镇尽头的巨大岩窟之中。 “我到底来了什么地方……” 安然略显茫然地喃喃着：“我真的还在苍蓝吗？” 如果还在苍蓝，那么眼下诸多异常生物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在苍蓝了…… 那这里又究竟是哪里？ 不等安然细想其中关键，他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哟，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 安然的心头一跳，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啊？” “好了好了，既然是新来的，那就先来做个登记，不要傻愣在那里，等登记完了再问。” 来人是一个女子，身高与安然相仿，但身材却相当的火爆，更引人瞩目的还要属她身上的布料，全部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安然一件衣服多。 哪怕只是简单的一颦一笑，也自有别样的风情，魅惑天成，让路边好些个人吞了吞唾沫。 她就那样大咧咧地搂着安然脖颈，二话不说就往一旁的某座桃色建筑走去。 安然张了张嘴。 一个大胆的想法没由来地跃入脑海。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挣脱。 对于这个古怪的地方，他实在缺乏足够的了解，眼下既然有送上门的机会，那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等到进入了那座建筑，感受到那股充满暧昧的气息，处处引人遐想的设计，几乎让这座建筑的真实用途……呼之欲出！ “一家……爱情旅馆？” 安然简直哭笑不得，一时间，他甚至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一家开在墟域里的爱情旅馆？这……这可是在是……” 那女子带着他绕过一层梦幻的纱帘，后方的空间算不上太大，但有好几个人围在里面打牌。 安然一眼望去，房间里是清一色的女子，既有身材高挑气场强大的御姐，也有看着温软娇俏的少女，并且，她们有着相当统一的特征： 银发、红瞳。 “……一群魅魔？”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安然脸色更加古怪了。 苍蓝境内的魅魔早已绝迹多年，那样也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几乎不可能是苍蓝！ 所以到底哪来的一大群魅魔，还在墟域里开了一家爱情旅店…… “你们看我带来了谁？” 带着安然回来的那女子，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又拍了拍胸脯大笑道：“比预计的还早来了几天，我逛该撞见了这孩子傻乎乎的站街上，就干脆把他拉回来了。” 安然：“……” 房间里的一双双眸子，视线转动，同时聚焦在了他身上。 “咦……” 其中一名女子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安然几眼，随即疑惑之色更浓了：“这一次你带回来的新人……居然是个男娃子？” 她的话一出口，房间里其他人脸色也跟着变了。 “什么……男的？！” 就连带着安然回来的那女子，也都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安然一番，最终才堪堪吐出来一句话： “卧槽！真的是男的！” 安然张了张嘴，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下一瞬。 房间里的一群女人全都炸了锅。 “真的是男的！快快快，赶紧把他捆住关进房间……不对不对，你们这样要把他给吓跑了！” “管他呢，居然真的是男娃子！先把他拖上床每人生一个——” “喂喂喂，你们几个给我收收味收收味！别把新人给吓坏了，这种时候……还是要让我先来！” 安然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看着一群女人打成一片。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居然真的是魅魔……而且男魅魔这么珍稀的吗？” 头一次遇到其他魅魔的安然，怀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全程强势旁观这一场掐架：“话又说回来了，她们的实力怎么看起来……那么弱的样子？” 这么弱的实力也能来墟域？ 魅魔一族的那位拳天帝在哪里？ 劳驾救一救啊！ 而且还特么是开设爱情旅馆…… 一想到这是一家开在墟域的爱情旅馆，安然立时又感觉一阵头大：“且不提我到底是不是魅魔血脉，就算真的是，她们这么激动是要干什么？” 还不等一群女人争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旅馆外传来一阵混乱。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连串的怒骂： “七个月！你们已经七个月没有交租金了！” “七个月是什么概念你们明白吗？”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要是今天再不交租金……” …… 第078章 仙乡 自从接触到墟域的第一天，安然就不断被告知…… 墟域乃是世界之底，真实与虚幻的交界，无数人所思所想化作思潮，在墟域中形成光怪陆离的投影，因此，无论在墟域中见到何种怪事，都不需要感到多么惊讶。 然而此刻—— “上门催收房租的……” 安然的面孔抽了抽，神色怪异。 如果说天之舟和这座移动小镇，是现世生灵的思想汇聚，最终在世界底层形成的投影……那这投影未免也太过现实了一点吧？！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现实啊！ “这个讨厌的家伙又来了！” 房间里的一群魅魔，瞬间露出如临大敌之色。 安然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旁观。 对于魅魔一族，他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要是换成艾德里克的话…… 虽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毕竟大家曾经共患难过，而且艾德里克还给钱。 “不过，或许也是个观察的好机会。” 安然微微眯起眼睛，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个小镇实在太古怪了，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或许刚好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下此地的生态。” 没有等待太久，一道影子掠过半空，径自杀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超凶……好吧，在看清来人的真容时，安然就感觉有点绷不住的意思了。 那分明是个背后生着半透明的光翼，身高不过巴掌大小的妖精！ 小东西——这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小东西了，她的容貌相当精致，性别不明，穿着一身晶蓝色的衣衫，blingbling的发着光。 “妖精……我记得苍蓝生物图鉴上说，这个种族也很早就绝迹了……” 安然眼角抽搐地关注着这场“交锋”，心中闪过在苍蓝生物图鉴上看到的信息。 妖精一族，灭绝的原因和魅魔一族恰恰相反。 他们的魔法天赋相当惊人，以至于他们的身体的每一器官，甚至于翅膀上洒落下的粉尘，都可以作为珍贵的魔法材料。 只不过，由于妖精一族天性纯真，很容易轻信于人，以至于在毫无节制的捕猎中，这个种族就渐渐消亡了。 号称虚幻与真实交界的墟域中，一座古怪的移动小镇上，不光出现了早已绝迹的魅魔，还出现了同样灭绝多时的妖精？ 这是什么最新版本的地狱笑话吗？ “交钱！”小不点高叫，挥动着翅膀，啪的踩在了带安然回来的那女子高耸的胸口上。 “没钱！”那女子的回答也相当硬气，用力一挺胸，直接把小不点弹回去好几米。 “没钱那就滚出去呀！”小东西怒气冲天。 “根据仙乡的规矩，你能把我赶出去，那我们立刻就走！”女子两手环抱在胸前，鼓鼓囊囊的摇晃着，一脸冷笑着回应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东西当场就被气得一蹦三尺高——以她的身高来说，那确实是相当之高了——她干脆扬起光溜溜的脚丫子，再一次狠狠踹在女子的胸口。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她又一次被弹得更远。 “维娜，我记住你了！” 恶狠狠地瞪了名为维娜的女子一眼，正欲离去的小东西突然看到了安然，眼中先是露出疑惑，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惊讶与兴奋：“维娜，你们族里居然出了一个男娃？哼哼哼……” 维娜的脸色登时变了。 “艾比，你要是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你们交房租我就不说！” “没钱！” “要是没钱，那我就把他的消息卖出去！”名叫艾比的小妖精一指安然，嘿嘿笑道，“魅魔一族出了个男娃，相信这个消息一定能卖不少钱，抵你们的房租是足够了，剩下的就当利息了！” “该死的，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小东西！” “彼此彼此，你这个守财奴魅魔！” 看着两人毫不留情地对喷，安然的眼角不知第几次抽搐：“我到底观察了个什么玩意儿……” 兴许是记忆美化的缘故，苍蓝现有的记载之中，对于两族的描绘大多极尽赞美之词：魅魔一族魅力天成，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族的梦幻；妖精一族更是奇迹与幸运的代名词，要是有幸遇上一只……下半生的美好生活都不用愁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另一句话的真谛—— 所谓的残酷，正是将美好的东西当面毁灭给你看。 就好比美少女大小姐也要上厕所，不慎吃坏肚子还得满世界找止泻术式，显然需要进行正常生活生产的魅魔和妖精，也同样逃不出这一条规律。 “说起来，‘仙乡’好像是这个小镇的名字……” 安然眯起眼睛搜肠刮肚半天，也没能回忆起任何相关信息。 不过在这场毫无营养的争论中，安然多少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仙乡移动小镇，是一座追踪天之舟而建立的移动集镇，其中绝大多数人并非长期定居，而是只会在有需要时，才会来到仙乡进行贸易往来。 仙乡，不问种族，不问出身，不问来历。 唯一的规则是【不许动武】。 看样子之前妖精艾比踩维娜胸口的动作压根连算不上攻击…… 除此之外，一定要说有什么规定的话，那还有额外的一条—— 【仙乡的一切最终解释权，归仙乡之主所有】 仙乡之主，正是安然刚刚来到小镇边缘时看到的，那头掠过长空消失的巨龙，据说仙乡之主乃是神明的代言人，代行神明意志，行走于墟域的大地之上，在天之舟下建立了移动集镇仙乡。 只不过，她们并未提及仙乡之主代表的是哪一位神明。 至于天之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在天之舟下建立仙乡…… 在安然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无论是妖精艾比还是魅魔维娜，竟然整齐划一地停下了“交锋”，同时向他投来了充满关爱的眼神，不知不觉刺痛了安然的心。 淦！ 怎么好像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体验一遍同样的眼神？！ 之前在艾德里克梦工坊的时候也是一样！ “咳……我就好奇问问不行吗！” 最终，安然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两人的目光：“就好奇问问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魅魔维娜抖了抖胸脯，沉思片刻，而后忽然开口道：“严格来说，这个问题倒也不算是禁忌，只不过很少会主动提起，无数年前，仙乡之主降临于此……”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深沉，连带着让安然也严肃了起来，竖耳倾听那段古老的历史。 “仙乡之主和天之舟比飞行速度没比过，然后就赖在天之舟下面不走了。” “……啥？” 安然瞬间明白为什么很少会有人提起这一茬了。 …… 第079章 超乎意料之外的谈话 安然颇为意外地发现。 兴许是太多次遇上类似的情况，以至于他现在的心态相当沉稳，哪怕面对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黑历史”，他也只是在心底里一声卧槽。 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点点头继续发问：“既然仙乡之主追不上天之舟，仙乡又是怎么跟上天之舟的？” “其实只要你多来几次仙乡就知道，它和天之舟间的距离并不是恒定的，通常而言，它始终位于天之舟影子的后半部分。” 魅魔维娜沉默，小不点艾比则叉着腰，哼声道：“其实有不少证据表明，建立仙乡并非是仙乡之主的本意，他当年来自于黎明之外，很可能是意外冲撞了天之舟，但又逃不出天之舟的追击，最后才不得不留下来建立仙乡。” “也就是说，不是仙乡跟上了天之舟的速度，而是天之舟放慢了自身的速度。” “不过，仙乡之主的这些黑历史……真的可以随便交流么？”安然听着听着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要是知道有人在讨论他的黑历史，他就一点都不会动怒？” “为什么要动怒？” 小豆丁艾比原地转了几圈，洒落下一大堆亮晶晶的粉尘，被一旁的维娜眼疾手快地收进了瓶中。 她瞪了维娜一眼，而后接着道：“天之舟是神明的造物，永恒不朽，仙乡之主也是神话生物，代表着神明的意志，两者纠纷约等于神明左手打右手，至于凡人非议再多，于祂们而言又有何干？”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安然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问。 光是这一场对话的收获，其实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了。 墟域之中，遇上任何怪事都不值得惊奇。 因此哪怕仙乡和天之舟的存在再怎么古怪离奇，也顶多只能令安然惊叹一阵，在那之后，他的注意力便落在了真正的重点上。 在先前的交流中，他还意外听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艾比和维娜都没有当回事，可对于安然而言，却几乎不啻于柯南闪电划过的名字。 黎明。 “她们来自于一个叫做黎明的地方……”安然的视线扫过艾比和维娜等人，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一个……位于苍蓝之外的国度。” 虽然早先在纯白圣女提及“异神使者”的时候，安然就曾经生出过怀疑，然而一直到此时此刻，这一份怀疑才真正得到了证实！ 在苍蓝之外，的确还存在着其他国度。 按理说，这本应是再正常不过的认知，可安然同样清楚地记得，在他向旁人问起苍蓝之外的国度时，他们都表现出了十万分的诧异。 “苍蓝就是世界，世界就是苍蓝……怎么还会有其他国度存在？” “那苍蓝的边境线之外有什么？” “边境之外当然是永恒的虚无啊，不然呢？你不会以为虚无中还有人生存吧？不会吧？” “……” 安然倒也的确没有想到，早先的预感，竟会在如此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证实。 苍蓝全境都信仰纯白之神，那么身为异神使者的希……他是否也来自那个叫做黎明的地方？ “另外……这帮家伙绝对认错人了，就是不知道正主这会儿又在哪里？” 在结束了争吵以后，出乎安然意料的是，妖精艾比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选择留下来共进晚餐，用她的说法，就算又一次收租失败，那好歹也能吃一点利息回来。 艾比和维娜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比看起来复杂一些。 晚餐过后，维娜为安然独自安排了一间客房——这里好歹是一家爱情旅馆，哪怕没有爱情，但房间那是肯定不缺的。 值得一提的是，一共有三个魅魔姑娘试图钻进他的房间，还有两个提早藏在了他的被窝里，但都被安然义正辞严地扔了出去。 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一个人立于窗前，安然极目远眺，目光微微闪动：“从维娜的描述来看，从黎明进入墟域的难度，要远低于从苍蓝进入墟域的难度。” 在苍蓝，即便是第四级的强大术士，也需要专门的引导装置，才能够自如的进出墟域。 而在黎明，这种限制明显宽松了许多。 “如果诺厄小姐提过的那个多层世界的模型是正确的……” 安然一手摩挲着下巴，眉头蹙起又松开：“那是不是意味着，黎明根本不在‘苍蓝之外’，而是位于‘苍蓝之下’？” “因为比苍蓝更接近墟域，所以进入墟域也会更容易？” “也就是说，当初大小姐说苍蓝之外就是虚无……十有八九也是正确的。” 作为一个更擅长使用拳头的人，安然罕见地进行了有深度、有质量的思考。 就是到最后也没怎么想明白。 “说到底，我对苍蓝的了解都称不上完全，冷不防再冒出来个黎明，等于是增加了成吨的未解之谜……”他挠了挠头，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说，原主的能力也就是他的能力。 在左眼中梅比乌斯环符号浮现时，他可以通过镜面穿梭至仙乡附近，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同样的操作，他下回一定能够再度复现出来。 “在回到苍蓝之前，还要搜集更多的情报！” “一方面是关于黎明和仙乡，另一方面……” 安然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来：“在苍蓝根本没有武术存在的土壤，不过在仙乡就未必了，再不济还有维娜她们几个……指不定她们还掌握了其他拳谱呢？” 墟域之中无日夜。 不过即便是在仙乡，也可以远远望见“暗月”的升与落，似乎无论在哪里，这颗古怪的月亮都永恒长在，同时，也划分出了仙乡的每一天。 这一晚，安然未曾入眠。 维娜建立的爱情旅馆地势较高，他借助海拔上的优势，远望观察起仙乡各处的环境。 整体而言，仙乡的格局呈现高低分部，如同一个长长的斜坡，在斜坡的最高处，正是仙乡之主居住的洞窟，在此之外，就要数一座高耸的法师塔最为醒目。 随着暗月升起，夜晚到来，热闹的仙乡也寂静了许多。 咚咚！ 咚咚！ 突然，伴随着一阵蓝晶晶的闪光，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窗户上。 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窗外，安然扬了扬眉毛，面露讶异之色，抬手打开窗户问道：“艾比，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蓝色小妖精唰地飞了进来，二话不说往安然头发漩里一坐，两手环抱在胸前：“你上次满口答应一定会来，结果一离开就将近一年之久，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要不是我刚好意外撞见，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假扮维娜的同族！” 她冷笑一声道： “说吧，你盯上魅魔一族想干什么？馋她们身子了？” 安然的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 艾比的出突然出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更让他惊讶的是…… 艾比和“安然”居然是认识的！ …… 第080章 来自【觉醒者】 通过之前看到的记忆片段，安然依然知晓，在原主的身后，必然存在着某个组织，甚至对无眠者教派下过手。 可以说，他和无眠者的相遇早已注定。 不过这一刻，妖精艾比的话语还是令安然心头微震。 这还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第一个在真正意义上与原主相识之人！ “听她的意思……原主的性格似乎不怎么样啊……” 电光石火之间，安然的眼珠子乱转，闪过千百个念头，但最终，他还是微调面部肌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朋友，话可不能这么说。” 早在进入仙乡之前安然就注意到，和当初以类似精神体的状态进入墟域不同，这一次他似乎是带着肉身进来的。 ——虽然说起来离谱，听起来也离谱，不过考虑到墟域的特殊性，他也就没有纠结太多。 因而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泛起赤色的微光，一头黑发向银白转化，更有魔纹攀上脸颊，充满了神秘的美感，让少年自有一种夺人心神的妖异气质。 “毕竟，我也是魅魔啊。” “你……” 艾比一下瞪圆了眼睛，一只手指着安然，吃吃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少顷，安然心念一动退出超限状态，随着各种异状消失，艾比才“啊”地一声回过神来，她挥动翅膀，一言不发绕着安然飞了好几圈，突然间双臂高高地扬起。 “给我变！” “……啊？” “变回去啊！” 艾比搓着小手，一脸不满道：“你刚才那样子多好看啊，现在看起来虽然……嗯，你是不是去整容过了？好像确实比原来好看了不少诶！” 安然咂了咂嘴：“我原来在你眼里就那么形容可憎？” “何止是形容可憎，简直就是天下第一魔鬼！” 艾比再度夸张的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再一次冷静下来，却依旧忍不住啧啧称奇：“你以前和我说你是魅魔血脉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魅魔一族千年难见的男娃子诶！要是能把你的情报卖出去的话……” 安然当场一扬眉毛：“嗯？” 通过之前的交流，他大致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 由于魅魔血脉的特殊性，其子嗣后代几乎全部是女性。 倘若要维持种群不灭，就必须与外族通婚。 这也是魅魔时常受到外人掣肘的原因之一。 如此一来，一个男性魅魔出现，对于整个魅魔一族来说……自然就变得至关重要！ 自然而然，也会有那么一些人不希望魅魔一族有任何男性族人的出现。 “咳咳！我们好歹同为觉醒者，放心吧，我是不会出卖同伴的。” 被安然一瞪，艾比忙不迭地摆手改口道：“说吧，你消失大半年之久没有出现，这一次突然回来，还和维娜她们混到了一起，你究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真打算和她们生上一窝再说咧！” 觉醒者？ 安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脑海中瞬间浮现而出的，竟然是背锅者经常叨念的那两句话。 “觉醒吧……挣脱昼与夜的枷锁……跨过永恒的风暴……” “复苏吧……我们终将归来……正如我们曾经逝去……” 【觉醒者】就是原主身后的组织么？ 希在动用火焰能力的时候，眼中也会浮现出一个奇特的符文，他是否也是【觉醒者】的一员？ 另外最重要的是—— 觉醒者和无眠者之间是否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太多的谜团一瞬间糊了安然的脸。 稍稍收敛了发散的思维，安然重新看向艾比，沉吟道：“说不定是生上两窝呢？” 艾比：“？？？” “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我这一次回来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是单纯想回来看看。”安然露出和煦而阳光的笑容，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青春少年，充满了无尽的美好与梦幻。 检定1d100=100。 大成功。 艾比被成功地说服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也会有欣赏风景的心思。”艾比迟疑了一下，又盯着安然的面孔看了几眼，然后才飞回他头顶上，用手整理了了一下安然的发旋，最后颇为满意地坐了下来。 话说这种相处模式怎么瞅着这么像鸟和鸟窝呢…… 至于安然？ 安然不过是鸟窝附送的人形支架罢了！ “对了。” 一人一妖精就在窗前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淡，某一刻，安然的心头微微一动，低声道：“老朋友，你知道仙乡哪里能找到武术相关的东西？” “武术是什么东西？”对于这个名词，艾比同样表现出了茫然。 “武术就是……呃……你可以理解为苦弱术士……” “苦弱术士是什么东西？” “居然要从这个地方开始解释吗？！” 安然忍不住扶了扶额头：“所谓的苦弱术士你可以这么理解……” 在交流过程中他也明显察觉到，黎明不光种族和苍蓝有着巨大差异，在其他方面也有着不小的差别，哪怕主流依然是魔力职业，但比起苍蓝的魔导科技体系，黎明就要更接近于古典魔法体系了。 “哦，你说的是那些骑士职业的体术是吧？” 听完之后艾比一捶手心：“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如果是体术的话……” 安然眼前一亮：“难道说你就有……” “很可惜，我才没有咧。”艾比耸了耸肩膀，挥了挥她的小胳膊小腿，鄙夷道，“你觉得我这身板可能去学那些体术吗？学了以后和你的睫毛打架吗？” “……你说的还真特么有道理。” “倒是你，你要找骑士体术干什么？” 小妖精环抱着双臂，又从安然头顶上飞了出来，洒落下大片蓝晶晶的粉尘：“恕我直言……你的体型虽然是我的很多倍，但想要练骑士体术恐怕还是不够格，而且，骑士体术也是有魔力要求的，我记得你的魔力天赋一般吧？” 她刻意在“一般”二字上加了重音。 安然微微一笑，昂首挺胸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一趟出去之后，其实得到了不小的机缘，指不定就能修行那些骑士体术了呢？” “你骗鬼啊！” 艾比压根就不信，她用力地一扇翅膀跃出窗外：“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好好睡你的觉吧，我还有事要处理，等有空了我会联系你的。” 晶亮的蓝色微光一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客房里，安然眨了眨眼睛，不曾挽留妖精的离去。 “仙乡，黎明，天之舟……还有觉醒者。” 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开始只当原主是个普通人，后来发现他薅过无眠者不止一次，结果现在……丫居然还和跨国组织扯上了关系？” 尤其是这所谓跨国组织，还远不是他前世理解的那般！ “嗯，大小姐那边应该还没有结束，不急着回梦公馆，我再在仙乡停留几天，看看还能不能有别的收获。” 苍蓝。 卡南圣堂。 一位又一位圣职者神色凝重，各自手持圣典、权杖等等，恢弘的神光涌动，笼罩向前方那座被封死的房间。 “在圣光的洗礼下，【千变】的气息反而在变强……” 一位神官脸色难看，不敢置信地沉声开口：“我们已经断去了它的魔力，甚至还限制了它向邪神祈祷的可能，究竟为何还会……” “除非在圣堂中还有什么力量在增强它和邪神之间的联系！” …… 第081章 亲爱的用户您好，您的祈祷串线中 异端审判室。 在很多时候，世人对于“异端审判”的过程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误解。 就仿佛在那件算不上宽敞的房间里边，塞满了成吨的可怕刑具，还有一个个露出精壮肌肉的审判官，上来就是一套大逼兜亲切招呼…… 事实真相自然与传言相去甚远。 就好比千变此时此刻，作为无眠者的主教之一，拥有圣域级战力的大高手，自然也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它被关进了最等级的异端审判室里，外边还有一支完整的神官队伍，二十四小时三班倒进行看守。 异端审判室内的内部，完全称得上窗明几净，虽然没有窗也没有几。 然而，看着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猫粮和猫砂盆，千变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帮家伙……是在嘲笑我喵？” 轻轻低语了一声，千变眯了眯眼睛，又走上前嗅了嗅猫粮，可最终也没有下口。 在异端审判室内部，一切情况皆不明。 因而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要碰。 “伤势基本全部都好了，看样子应该是纯白教会的人治疗的。”千变稍一感知，就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了若指掌，“魔力……感觉不到魔力了？” 黑猫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容。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凶名鼎鼎的广域术式【禁止通行】，从本质上说，也只是压制魔力的流动，从而达到禁绝魔法的效果。 术士体内的魔力犹在，依旧可以被感知，只是无法被操控。 而现在，它再也感知不到体内的魔力。 “果然，常规的神术祈祷也被干扰了，根本无法维持。” 千变又稍作尝试，很快有了判断：“原来如此，对于一般的异神信徒来说，审判室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真空’，无法感应自身之力，也无法感知神明恩眷，倘若再辅以其他的手段，干扰被审判者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让其误以为过去了很久很久，那么，洗去信仰和神恩倒也不算是意外。” 世间哪有那么多真正意义上的狂信徒？ 作为无眠者的主教之一，主导了大业的高层骨干，千变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 信仰，本就是一种双向回馈的机制。 而异端审判室从根本上隔绝了这个机制的运作，哪怕是真正意义的狂信徒，久而久之，也只会被彻底洗去一切信仰和神恩。 “不过，异端审判室也存在着致命的弊端。” 千变四下查看一番，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对于信仰不那么坚定的人，它的作用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了，而无眠者几乎每一位主教……” 后面的话并未说出口来，而是回响在千变的心中。 “都称不上深境之主的忠实信徒。” “祂只是一位伟大的见证者，见证着每一个人朝生暮死，碌碌无为，也见证着你我打破虚妄的枷锁，追寻永恒，见证真实的全新世界。” “祂平等地爱着一切，见证着一切。” 当初，它同安然说的这番话并非是虚言。 深境之主，只是一位伟大的见证者。 故此。 尽管信仰的暂时断绝，令它的精神泛起丝丝波澜，但千变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更何况，信仰黑室只是对一般信徒而言，但我们的身上……可还有‘圣物’的存在。” 无眠者教派的深潜神官和深境主教，都会起码融合一次圣物。 圣物，拥有超越常世的神异力量，无法遏制，不可泯灭，即便是在异端审判室中，它的存在，也依然能让千变的精神打破桎梏，于冥冥之中，感知到现世之外的诸多界层。 当然，前提是它本身融合的圣物够多，自身精神也足够强大，否则如之前的曼德尔，哪怕有圣物也只能被乖乖关了紧闭。 “我主……” 思及至此，千变伏下身躯，沟通体内的圣物。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直至某一刻，它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共鸣，回响在它的耳畔，让原本模糊的感知，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许多。 千变的精神陡然一振。 “有什么人在助我一臂之力？”它面露不敢置信之色，“但这里是卡南圣堂的最深处，再加上纯白圣女的视线，究竟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更有那个本事瞒天过海？” 偏偏那突然加强的感知完全做不得假！ 它的精神已经超越了诸多界层，来到了一片难以揣度的遥远世界，有神圣圣洁的光芒洒落在心间，宛若某种洗礼一般，让它只感觉整个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随后，它感受到了一个宏大伟岸的意志，与自己产生了联系。 无所不在，俯瞰世间，而又包容着一切。 “我主……” 千变垂下头颅，轻声低语：“请赐予我力量……” …… 卡南圣堂另一角。 纯白圣女林不紧不慢地推开了眼前的石门。 “认证成功，欢迎您的到来，殿下。” 随着一个机械的提示音，一重重禁制在身后封闭，形成一片近乎绝对密闭的空间，圣女林迈步向前走去，走向位于最远端的水晶石台。 石台上。 【第二圣典】散发着明亮却不刺目的光彩。 圣女如往常一般，将手掌按在【第二圣典】上，精神与之相容。 与平日里链接【第二圣典】的情况有所不同，这一回她并未听到那个神秘的声音，唯有一连串的嘟嘟声回响在脑海。 ——线路占用中。 “很好。” 见此情形，圣女林不惊反喜，嘴角愈发上扬了：“第二阶段实验完成，精神过滤器验证成功，转发装置稳定运行，接下来即将进入第三阶段……” 墟域。 仙乡。 “安然，出大事了！” 暗月才刚刚落下不久，安然结束了思考人生，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迎面便是一脸焦急的魅魔维娜。 “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事了？” “艾比被人抓起来了！” “啥？” 安然眼角一跳，差点惊呼出声：“她……她怎么就被人抓了？” 要知道艾比不久前才刚和他谈完，怎么一转头就被人抓起来了？ “而且，不是说仙乡任何人不得动武么？”安然心中的疑惑依旧未曾减弱，“她又是怎么会被人抓起来的，就不怕违反仙乡之主颁布的律令？” “仙乡之中不得动武，但没说在仙乡之外不可以！” 维娜一脸焦急，十指紧握，嘴唇都快咬出血了：“我听路人说，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然后找到了一点线索，谁料对面怕她骗出了仙乡，然后在仙乡之外动了手！” 安然的眉头越蹙越紧：“她在仙乡也不算是新人了，怎么会突然大张旗鼓的找东西，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么？更何况是被人骗出仙乡外……” “哦，我想起来了！” 维娜一拍手掌心，突然道：“她好像是在高价找什么……骑士体术的抄本？” 安然脑中一懵，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 第082章 仙乡之内，不得动武 “她找的是骑士体术？” 安然愣愣出神，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 维娜用力地点头，一脸愁容根本难以散开：“应该就是这玩意儿没错了，我也是听路人说的，她一个妖精好端端的……高价寻找骑士体术干啥啊？就她那点小胳膊小腿还想当骑士？” 安然默然无言。 一时间，他竟感觉胸中有种化不开的郁结。 很不爽。 “她是从哪里离开仙乡的？” 终于，安然的目光猛然一凝，沉声向维娜问道。 维娜下意识地指了个方向，可一看安然往外赶去她就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去拉安然手臂：“安然，你难道也发疯了想要去救她？仙乡之主不会管仙乡外的事，不光是一些麻烦会在外面解决，有些遭到仙乡驱逐的凶徒，他们也会聚居在仙乡的外围！” 仙乡的外围还有被驱逐的凶徒聚居？ 安然不由得一愣，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脸色略微有些古怪。 不过，他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依旧坚定地迈步向外走去。 “安然！你的血脉甚至不如我们浓郁，作为魅魔一族千年一现的男娃子，你根本不应该抛头露面，而应该好好地强化自身血脉，不要掺和到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维娜不禁愈发焦急，死死抓住安然的手臂。 可让她惊诧万分的是，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安然身上，脚趾都快把地板也挠破了，却丝毫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是我拜托她寻找骑士体术的。” 安然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我必须要去。” 维娜一呆，动作亦随之一松。 趁此机会，安然挣脱了她的手臂，飘然远去。 “这小子……好端端地找骑士体术干什么？” 望着那道迅速消失的背影，维娜忍不住咬了咬牙：“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喂！你们几个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赶紧起来了！那小子跑去城外了，得想个办法把他救回来！” 另一边。 安然的心头略显沉重。 “这个小不点和原主的关系那么好的吗？” 尽管昨晚和艾比交流了不少，可对于这位同为【觉醒者】一员的同伴，安然依旧没有多少实感，哪怕拜托对方寻找骑士体术，实际上也只是习惯使然罢了。 万一有惊喜呢？ 谁料艾比连夜就去找不说，甚至还被骗去了仙乡外，因此而陷入险境！ 尽管对方会如此行动，多半是由于原主的缘故，只是提出要求的却是安然，他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根据苍蓝生物图鉴的记载，妖精几乎每一个器官都是传说级的魔法材料，哪怕黎明和苍蓝的文明模式不同，但这一点应该是不会变的。” 不过，追击归追击，安然也并未真的热血上头，忘乎所以。 一路上，他的眼珠子高速转动着，将可怕的动态视力发挥到极限，关注着每一个路人的神情动作。 艾比的举动尽管出乎安然意料，不过她也不是初到仙乡的萌新了，按理说，就算再怎么大张旗鼓，也不至于真的什么防备也没有，更不至于轻易被骗去仙乡外。 那样也就意味着—— 把艾比骗去仙乡外的人，必然在仙乡有不小的势力，掌握着一定话语权，并且能够监控其他人的行动。 “找到你了！” 很快，安然就盯上了街边的一道人影。 那人在与安然视线对上的刹那，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或许瞒得过其他人，但瞒不过安然的眼睛。 他的动态视力可是连一百二十公里时速行进的轮椅都能捕捉得清清楚楚啊！ “你……你想干什么！” 下一刻，安然一个闪身出现在那人面前。 尽管对方的体形远比安然高大，可还是被突然出现的安然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句话：“这里可是仙乡！莫非你想在仙乡之主的注视下动武不成？！” 这是一个熊人，算是兽人种的一个分支。 并且比起苍蓝那些只有些许特征的兽人种，眼前熊人属于“兽”的特征更加明显，让安然看了第一反应就只有几个字：小心福瑞控…… “动武，我怎么会动武呢？” 安然咧了咧嘴，再度走上前一步，发丝转白，眼底血光浮现。 只是那少年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仙乡之主只是规定不得动武，并没有说不能在街上盯着别人吧？难道我这样盯着你让你心虚了？” 回过神来的熊人不禁恼怒：“你……你这家伙！” 话还没有说完，安然居然又靠近了一些，几乎与他紧贴在了一起！ 熊人何时被人如此近身过？ 他近乎下意识地抬起硕大的熊掌，然而在那之前，又用更大的毅力生生遏制住了挥手的冲动，冷脸注视着那个竟敢同他近身的少年。 倘若此时在仙乡之外，他就是用胸肌都能夹死这家伙！ “哼！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竟然还敢……嗷啊啊啊啊！！！” 一番话还未说完，熊人突然间龇牙咧嘴，两眼几乎瞪出眼眶，剧烈的疼痛充满了神经！ 他再度猛地后退几步，怒视那个面含笑意的少年。 只见对方扬了扬手，一大捧熊毛……嗯，也是胸毛，当即随风飘散开来，看得熊人眼睛都红了。 这家伙……居然敢拔他的毛！！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安然望着飘散的熊毛，面露若有所思之色：“仙乡的的确确不允许动武，但并非是不能动手，只不过……其中度不太好把握罢了。” 在这期间，他还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维娜不认识他，不代表其他人不认识。 尤其是原主以前明显在仙乡活动过，那么不要说是有人认识他了，就算原主与人结了仇，似乎也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 沿着这条线思考下去，就有许多问题能够解释了。 “你是忍不住打算动武了么？” 安然重新看向熊人：“如果不是的话……” “嗷啊啊啊啊！” 熊人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少年再一次来到眼前，然后……他眼前一黑，伴随着剧痛同时扬起的，不仅有漫天飘散的熊毛，还同样有熊人的二次惨叫。 “你——” “啊，这里还没拔干净。”安然虚虚摊手。 “你不要过来啊——” 熊人捂着前胸，宛如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又惊又怒的看着逼近的少年，他实在想不明白，光天化日拔人毛这种事，仙乡之主真的不管一管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 跑！ 只见熊人一转头，猛地向仙乡外逃去。 他一开始的任务只是监视安然，没必须要继续在这里赔上他才刚上过蜡的毛，只要能把安然引到仙乡外的既定地点，那么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自然会有人教安然做人。 仙乡的面积并不算太大，熊人全力奔跑之下，一栋栋建筑很快在身后远去，荒凉破败的气息迎面扑来，等到他再一次站定下来时，那少年已然追至仙乡之外。 “你这家伙——” 一离开仙乡，熊人再无顾忌。 他一声震怒的咆哮，一块块肌肉隆起，爆发出无比可怕的力量，身形亦是随之拔高。 熊人的魔力天赋通常并不强，但如果用苍蓝的一句话来形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苦弱术士！ “刚才拔得很开心是吧？现在你再拔拔看嗷啊啊啊啊啊~！” 安然两只手齐出，同时扯下了两把毛。 熊人痛得一张毛脸彻底扭曲，就连双腿都扭成了一对内八。 “我都已经追到了这里，还不打算出来见个面吗？” 安然环顾四周，拍了拍手，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某人打招呼。 “再不出来的话，我拔光他的毛，再把他扔回仙乡里游街。” “你竟敢——”熊人忍不住大怒。 “闭嘴。” “嗷~！” …… 第083章 笑死 安然这一次是以肉身进入墟域的，因此他可以随时进入超限状态。 再加上近期的锻炼，虽说并未提升超限状态的时长，但每一次结束之后，冷却时间变短了一些，疲惫感也减轻了不少。 另外他还注意到，超限状态尽管并不会提升智商，可在同样的时间里，却能进行更多次数的思考。 超限状态下的集中力、观察力、破坏力等各方面的提升，本质上均是来源于此。 因此在追击熊人的途中，他就已想好了多种应对预案。 “你……” 看着自己随风飘散的熊毛，熊人两腿绞成了内八，两手本能地护在了胸前，少顷，他似乎又觉得这个动作有辱斯文，艰难地将手放了下来，再一次对着安然怒目而视。 这个见鬼的混蛋！ 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极速？ 他根本连安然人影都未看清，就一次次地被对方薅走熊毛，胸口这一片差不多快要秃了，光天化日手段之凶残，简直每一个熊人族都要闻之落泪！ “还好……一切还在老大的预料之中。” 回想起自家老大的安排，熊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虽说整个过程出人意料了一些，但从整体上看，把安然引去仙乡外的目的已经实现，至于安然展现出的极速虽然惊人，但依旧处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除了他的熊毛。 淦。 “还是不打算出来一见么？” 不远处，安然掀了掀眉毛，面上笑容越加灿烂：“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熊人熊毛倒竖。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如你所愿。” 一瞬间，有复杂至极的法阵在脚下成型，当场将安然和熊人笼罩了进去。 安然犹豫了一下，没有挣扎，而是任由法阵将他传送走。 待到他再一次站在坚实的地面上时，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附近围着一圈简陋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处临时的营地。 原本近在咫尺的熊人，此刻已经站在了极远处，同时，还有一道道身影从营地间走出，充满戒备敌视地盯着安然。 “这里就是你们的老巢？” 安然四下环顾了几眼：“看起来距离仙乡倒是不远。” “确实不远，但也已经足够了。” 一名人类模样的金发青年微笑，一开口便吸引了安然的注意力，毫无疑问，从形容举止来看，他应该就是这一群人的头领。 他坐在一张厚重的椅子上，手边是一只鸟笼，笼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满脸焦急。 “安然你怎么就闯过来了？”艾比抓住鸟笼的竖杆，随即一道电流划过，电得她惊叫一声，不自觉地松开手来，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即便如此，她仍然勉强抬起头来，艰难地看向安然：“这……这不符合你的行事风格……你不应该过来的……” 她所了解的那个安然，追求的是极致效率与利益。 热血上脑就冲进敌营救人什么的…… 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 “小不点，看样子你对你的同伴不够了解啊。” 青年瞥了一眼笼中的妖精，淡笑一声道：“怎么样，上一次谈的条件依旧可以保留，并且经过我的斡旋，还可以再给你多一点好处。” 安然目光一闪，微笑道：“你不妨再说来让我听听。” 他在观察全场的每一个人。 严格来说，对于眼前的这一伙人，他并非完全一无所知。 在过来的一路上，由于安然屡次薅熊毛的举动，以至于引来不少路人的围观，从旁人纷杂的议论之中，他多少提取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譬如，那个人类青年叫做“幽”，听起来不像是人名，而更像是一种代号。 之前由于某些原因，幽影和他的手下遭到仙乡之主驱逐，然而他们不曾就此流落墟域，而是硬生生地在仙乡之外，开辟出了一块属于他们的营地！ 自此，幽和一群同样遭到驱逐的亡命之徒，成为了一群徘徊在仙乡外的幽灵。 “你所要做的，就只有交出那把钥匙。” 青年幽轻笑一声，悠然道：“而作为回报，你所能够得到的更多，比如说一个加入幽影的名额，一次封号圣域的指点，另外……”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诱惑：“亲自觐见‘王’的机会。” 安然默默地将其记下，而后点了点头：“然后呢，你说的多一点的好处是什么？” “自然是那处遗迹的探索权，可以再多加上你一人。” 青年幽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轻笑道：“你应该明白，一切遗迹的所有权都属于王室，未经允许，任何人擅自开发等同于叛国，而这一次发现的遗迹……涉及到了一位域外的神明。” 听起来……黎明像是一个以王权为中心的国度啊。 比起苍蓝这边五大财团各自为政，互相扯后腿以至于存在感不高的情况，无论话里话外安然都能听得出来，青年幽对于黎明王室的高度尊崇！ 于心底里暗暗勾画出黎明的大致社会结构，安然几乎没有过多的犹豫，又晃了晃脑袋将其全部甩出脑海。 你说的确实充满了诱惑，然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jpg “最近一段时间，那座遗迹已经出现了显著复苏的迹象，首席法师团多次捕捉到神秘的信号，确认了它在不断地与外界交流，而你手里的钥匙，也只在这个时间点才有最大价值。” 幽说完便不再言语，而是双手架着下巴，面含笑意地注视着安然。 他相信安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在黎明，王室是绝对的主宰。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除非一辈子待在仙乡的一隅之地，否则迟早要回归现实，而到了那时，纵然是圣域级强者，也绝不可能逃脱得了王室的追踪。 “原来如此。” 安然恍然大悟似的颔首。 不得不说，幽给出的条件几乎无可拒绝。 遗迹的探索开发是有时效性的。 拖得越久，所谓的钥匙的价值就越低，或许到了某个时刻，只凭黎明王室自身力量就能破解，届时，安然将彻底失去利用价值。 可惜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安然是黎明的子民。 笑死，我连黎明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们的条件我已经大致知晓，那么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安然扬起了手，示意幽自己正在思考：“第一，以我对艾比的了解，她不会轻易被你们骗出来，你们究竟用什么东西打动了她？” 听闻安然提及笼中的小不点，幽面露一丝讶色，继而慢条斯理地扬起了手：“是王室训练禁卫用的骑士秘本——货真价实的那种，给你看看也无妨。” 他抬手一挥，魔力托着一册略显破烂的笔记，落入了安然的手心里。 安然翻看了几眼，发现里面基本是图解的形式记载，相当的简单好懂，虽然和苦弱术士属于不同体系，但又自有其独到之处，显然正如幽所言，乃是黎明王室禁卫训练所用的珍贵秘本。 “你就这么交给我了？”安然抬头看向幽。 幽不禁哑然失笑：“即便交给你又如何？王室禁卫每一个人都是千挑万选，还要经过专门的洗礼，以及圣域强者轮流指点，纵然把整册都交给你，你也断无掌握的可能。” 更何况…… 每一册秘本都加持了特殊法术，一旦沾染了秘本暗藏的追踪印记，只要人还在黎明境内，就断无一丝逃脱的可能性。 他也没想到安然居然毫无防备地就接过了秘本，一无所觉地跳进了陷阱之中。 此时此刻的安然在他眼里，尽管身上没有半点枷锁，但已然和关在笼中的妖精无异！ 笑死，比预想中上钩得还要容易。 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安然踩了踩脚下的地面，忽然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 第084章 持续性笑死（求订阅！） 不得不说，“幽”提出的所有条件都充满了诱惑力。 尤其是他只言片语间透出的意思，几乎就差直接把“我在为王室做事”写在脸上了——相信在黎明，这几个字既是最严正的通牒，可也同样是莫大的荣耀。 然而—— 笑死，我根本不是黎明人.jpg 安然心中很清楚，等他离开仙乡之后,终究还是会回到苍蓝。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去黎明，不过那也是未来的事了，与现在无关。 幽能给予的最大诱惑就是那一册禁卫秘本，而除此之外他说出的每一个条件，甚至无法令安然的心绪生出哪怕半点波澜。 “你会孤身一人追来，显然是有恃无恐。” 对于安然的态度，幽并依旧不曾动怒,而只是继续笑道：“那种古怪的极速想必就是你的依仗吧？我可以大致猜出你的想法——只要速度够快,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哪怕不敌，你也可以第一时间退走。” 四周的营地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嗤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个营帐里回响的咒语，同时，大地之下数不清的魔纹亮起，弥漫着森然的幽光，顷刻间将整片营地笼罩了进去。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魔法阵，在光芒流转间形成肉眼难见的压制，任何一位法师置身于阵中，都会被瞬间压制一身魔力的流动,变得与孱弱的普通人一致无二！ “看到了么？这同样是来自王室的古老法阵，以四位施法者的魔力为引，引动大地之下的魔法阵图，禁绝此间的一切魔力流动。” 幽挥了挥衣袖,面露自得之色：“现在，你可还能发挥出那种极速来？” 安然想了想,微微调整面部肌肉，学着诺厄小姐的姿势，投去了关爱的眼神。 你这玩意儿我不要太熟悉啊，我和大小姐就是在里面认识的！ 幽的眼皮一跳。 他感受到了侮辱和挑衅。 “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你依旧执意挑衅……” 幽的笑容骤然一冷：“那就无需多费口舌了。” 他站起身来，冷漠的一挥手。 其意为—— 杀！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知何时，魔法阵中央的少年，发丝尽数化作了银白，眼中闪烁着赤芒，更有梦幻的魔纹攀上脸颊，他轻描淡写地扬起右手，如同一位优雅的绅士举起酒杯。 那只手的指缝之间，滴滴鲜红色液体淌落，就仿佛是滴落的美酒。 嘀嗒入耳，清脆欲滴。 “作为这册秘本的回礼，我会留你到最后死。” 安然的笑容如阳光，再度挥了挥手,手心间，更多血红色液体淌落。 幽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冥冥之中,他的本能在预警，潮水一般的可怕预感涌来，无数警告信号在爆发，刺激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有问题，立即动手！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幽再一次挥手。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可谓是足够小心谨慎。 一重又一重魔法阵以他为中心，接二连三地亮起光芒，数量足足有五种之多。 每一种魔法阵都有其特殊的效果，堪称无与伦比的镇压之下，他不是圣域，却胜似圣域，甚至即便是圣域亲临此地，与他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罢了。 就见安然的右手再度抖了抖，更多血水自他掌心间淌落下来，已然在脚边汇聚成了血泊。 幽向着虚空一抓，手中多出一颗澄净的宝珠。 他的魔力疯狂灌输其中，将其中的一缕幽影激活：“本来这一缕神明的气息不是拿来对付你的，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已经足够让我提起足够的重……”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对上了那个少年的目光。 下一瞬，安然像是猛地挤进了视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 “法师，你的速度太慢了！” 重重一击如山崩爆发，轰在幽的胸前。 关键时刻，他胸前突然有光芒浮现，同时，衣袖中的几件魔法道具破裂，在安然的一击之下粉碎，代替幽承担了全部的威能！ “你……什么？！” 然而剧烈的冲击之下，幽的身形依旧不受控制地倒飞，震惊与错愕彻底占据了他的面庞：“我明明已经禁止了你使用魔力……” 安然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追击，一拳砸在幽脸上：“禁止使用魔力？笑死，我根本没有魔力，你这是禁止了个寂寞？” 令他颇为遗憾的是，幽身上又有一件魔法道具爆开，再度挡住了他的这一击。 持续性倒飞的幽惊骇更甚，勉力撑起一面魔力护盾：“没有魔力？没有魔力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而且我布置的其他魔法阵，就算你是圣域……” “我不久前才刚杀过圣域。” 安然面无表情地第三次挥拳，那面魔力护盾顿时暗淡下去，几乎处在了破碎的边缘！ 见此情形，幽顾不得许多，毫不犹豫地捏碎手中水晶，释放出蕴藏在其中的幽影，他的脸皮剧烈地抽搐着，原本只要幽影水晶不碎，其中的神之幽影可以反复使用。 然而他也已经意识到了…… 安然其实已经以无比可怕的速度，杀进四座营帐中，干掉了营帐中的四位施法者，只不过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看起来就像站在原地，始终不曾动弹过一分一毫！ “神之幽影？” 可在幽的瞳孔收缩中，那少年银发飞扬，拳头上都仿佛亮起了璀璨的神芒，轰鸣声中，神之幽影丝毫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又是一拳落下，刚刚恢复完整的魔力护盾震颤，而后彻底宣告四分五裂！ “就这玩意儿也能叫做神之幽影？” 安然也是真的乐了：“神之口气还差不多吧？” 他当初可是见过深境之主逼近现世的可怕景象，甚至都不是本体降临凡尘，而只是一道影子通过深渊通道投射过来，就险些对卡南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就连第四级的强大术士靠近，都会被邪神的影子吞噬。 可眼前就这么一缕小毛毛…… 他皱了皱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挥拳。 嘭—— 幽的头骨破碎，面孔凹陷，变成了山。 他破破烂烂的身躯落地，生机尽去。 “本来还想说点垃圾话的。” 安然蹙起的眉头忽然松开，摇了摇头落地：“不过算了，还是直接杀了你保险点，而且我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来抓人的。” 最关键是他压根对那所谓的遗迹不感兴趣，人杀了就杀了，去不成就去不成了，禁卫秘本都已经拿到手了，自然是事了拂衣去。 黎明王室的追杀？ 持续笑死.jpg “怎么样，你还好吧？” 安然没再看幽一眼，转身来到那精致的鸟笼前，在栏杆上的电流腾起之前，他轻而易举地一捏，废去了鸟笼放电的结构。 鸟笼中，妖精艾比瞪圆了眼睛，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安然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歪，艾比你还好吗？啧，不会是被电傻了吧……” 小妖精张了张嘴，吐出几个音节来：“歪比巴布……” …… 第085章 哄堂大孝 “你……你真是安然？” “是啊，怎么了？” “你……你真是安然？” 面对绕着自己飞了起码一百个来回，却依旧重复着同一句话的妖精艾比，安然稍稍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一捏，将她抓在手心里边戳了戳：“奇怪，也没见你中什么复读法术啊？” “喂,你在对一位淑女做什么？！” “当然是检查身体啊？奇怪，还挺精神的应该没事。” 安然松开手指，把挣扎不已的艾比放开。 小不点狠狠等了他一眼，两条小胳膊挡在胸前：“流氓！不过……你刚才到底是怎么解决掉营帐里埋伏的那些家伙的？” 先前一战的战局，在她看来可谓是危险无比。 幽素来做事谨慎无比，哪怕只是对付一个安然，他还是布下了不止一种魔法阵,更找来施法者引导加强，以求将安然彻彻底底地困死。 结果，营帐里的施法者接二连三暴毙，那些魔法阵更是一个都没有发挥作用，本该胜券在握的幽，莫名其妙地就被安然爆杀了。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安然想了想解释道：“其实是他太过谨慎了一点？” 艾比一脸茫然：“谨慎有什么不对吗？” “正常情况下当然没问题，但他谨慎过度，试图用一重重魔法阵把我打落谷底，让我沦为一个凡人，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把我杀死，避免我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明明只是随口胡扯而已，在扯淡了几句之后，安然居然找到了一些灵感：“他如果直接上来就用最强攻击,我还真未必能够挡得下来。” 毕竟他的震劲只是初初炼成，弹反一些普通攻击还成，只要破坏力够强,一样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小妖精一脸狐疑之色,“而且我刚才看了一圈,他的魔法阵也没布置错啊，就算是圣域魔法师到来，都要被削弱大半的战力。” “那当然是因为……” 安然挺了挺胸，肃然道：“我本来就是凡人啊。” 妖精脑袋上的那根软发翘了起来，近乎弯成了一个问号的形状。 “你……凡人？”艾比继续瞪眼，你说你说，你继续说嘛，我就当真的听！ “对啊，只要我一点魔力也没有，他就算费再多心思，也不可能压制我的魔力。”安然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那你现在杀了他们……” 看着寂静一片的营地，艾比忽然间又头疼了起来：“幽是在为王室办事，当然明面上王室是不会承认的，但是接下来，你一定会上他们的追杀名单……” 有本事就来苍蓝砍我啊！ ——安然很想这么说，可还是按捺住了冲动。 既然无论是艾比还是幽，都不知道他并非黎明的子民，这无疑也是一种优势，因此除非必要,那就无需将它捅破出去。 说不定利用得好，还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追杀名单什么的不是大事,还是说说那个遗迹吧。” 安然摆了摆手,又揉了揉艾比的脑袋，安抚她的不安情绪：“虽说我对那个遗迹不怎么感兴趣，但看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找我，想来对于黎明王室而言，它还是相当重要的。” 准确来说，黎明王室对他的敌视来自原主。 只不过，既然对面都已经杀到他头上了，安然哪怕再怎么低调行事，他也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稍微给黎明王室找一点点麻烦。 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罢了。 “它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啊……” 妖精艾比迟疑了很久，绕着安然飞了几圈，确认他确实不是在开玩笑后，这个蓝晶晶的小东西才叹了口气，回忆起她所知道的情报：“众所周知，王室本质上就是神明的血脉。” 还有这种事？我母鸡啊！ 安然扬了扬眉毛，没有表露出异色。 苍蓝那边光是一个邪神影子，就整得和灭世似的，怎么一转头到了黎明这边，神明居然还有血脉在人世的？ 果然是国比国得扔！ 至于神明是怎么留下血脉这种事……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深究为好。 “神明的血脉，让每一位王室成员都极为强大，天生拥有非凡的魔力，而若是其中天赋较为出众之辈，几乎注定可以成为圣域。” “强大的力量无疑是巩固统治最坚固的基石，然而有传言称，王室血脉受困于某种神秘诅咒，血脉越强，诅咒越深，因而历代成员中不乏有试图挣脱血脉桎梏之辈。” 一番话说到这里，艾比稍稍顿了顿，一脸唏嘘道：“只不过从记载来看，那些人应该都失败了。” “原来如此，比我想的还离谱。” 安然摩挲着下巴沉吟：“王室血脉比我想的还强大啊……” 艾比当场抛了个白眼给他：“那不是当然的吗？神之血脉怎么可能弱小？” “我知道。”安然点头，陷入沉思。 他实际上在对比的是黎明和苍蓝的高层力量。 作为苍蓝最顶级权力象征的艾德里克，从中层到高层强者，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不管怎么看，都要比黎明王室差了不止一筹。 哪怕艾德里克仅是五大之一，可大小姐莎娜天生四级魔力，就已令她成为卡南的暗夜之星。 而依照艾比对于黎明王室的描述，假若大小姐也是黎明王室的一员，好像顶多混个“天赋较为出众”的评价。 “这还只是黎明王室而已，在那之外，黎明的天才就算再稀少，终归会有那么一些，这些人全部加起来，就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了。” 他甚至能够想象出一幅画面—— 成群结队的圣域杀过来了.jpg 当然，如果集合了苍蓝五大财阀的力量，再加上苍蓝不可思议的魔导科技，两大国度之间若是真的大规模碰撞，胜负或许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假如没有魔导科技的话，苍蓝岂不是有可能被吊打？” 差距也实在大得离谱了！ 安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忽然间一怔：“等等，刚才幽说那座遗迹涉及到了一位域外的神明？域外神明说的莫非是一位异神？那他们开发这座古代遗迹的目的该不会是……” 他斟字酌句好半晌，仍未找出一个更好的形容词。 “憋个大的杀了他妈？” 哦，也有可能是杀他爹？ 安然的思路一下清晰了起来！ …… 第086章 女皇的任务罢了 “窝不知道，窝什么都没说，都是你猜的哦！” 艾比用两只小手捂住尖尖的耳朵，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毕竟在传统的认知中，黎明王室就是神明的代言人。 神权和王权，在黎明是高度统一的。 在这般前提下，王室打上另一位神明的主意,其背后的意义，足以令人感到深深的悚然！ “也不至于一定是杀的戏码，或许只是想要挣脱诅咒而已。” 安然再一次安抚这个一惊一乍的小不点：“然而无论如何，这都为我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小妖精抖了抖耳朵，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为王室服务的人都被你干掉了，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安然还想着去找王室道歉求饶吧？ “既然他们如此看重那处遗迹，那我就稍微给他们找点麻烦。” 安然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他其实已经有了一定思路，只不过，还需要稍微准备一番才能实施。 眼见艾比面露惊恐之色，他再次揉了揉她脑袋，安抚道：“其实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如果没有一定把握的话，我是不会轻易实施的。” 艾比忍不住小声地咕哝：“我就怕你冲动起来不是人……对了，这个给你！” 她忽然咬了咬牙，伸手往脑袋上一扯，竟是把那一缕软发拽了下来，龇牙咧嘴地递给安然：“你把这一缕头发收好，或许在特殊时刻，它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安然眼角一抽，最终没有拒绝，脸色古怪地接过。 入手之后轻若无物，即便以安然对触觉的掌控与感知，都几乎难以察觉这一缕软发,可以说,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极其不寻常。 他不禁面露惊讶，向着艾比看去：“这是……” “它里面有我的魔力，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小不点被他盯着一看，下意识地把脑袋扭到别处，“我之前是被暗算了，不然它还是很有用的……好了，都送你了你收着就是了，万一有用呢！” 安然没有多说，环顾一圈满地狼藉的营地，稍一沉思，突然眼睛微微一亮。 在艾比疑惑的注视下，他迈步在营地上走了一圈。 “你还有杀人之后在现场散步的爱好？”艾比仿佛重新认识了安然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个不停。 果然她之前的感觉确实没有错，安然这家伙消失了大半年之久，如今重新出现，有许多地方都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安然微微一笑，突然发力一踩大地，震动顺着地面扩散开去。 就在艾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先前安然走过的那些区域地面逐一裂开，宛若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执笔,在地面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 ？ 问号。 “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安然拍了拍手，捏住呆滞的小妖精往头顶上一放：“我们走吧，动作再慢点有人赶来的话，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啊？噢噢噢……诶对了，你刚才留下的是什么东西啊？” “是一个问号。”安然语重心长。 “我知道是一个问号！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留下一个问号！” “当然是为了让黎明王室的人心里产生一个大大的问号……” “欸？” 直到一人一妖精快要回到仙乡时，忽然看到几道身影匆匆来迟，正是维娜等人，让安然意外的是，这群正面战斗力不怎么强的魅魔，居然也决心前来营救他。 ——虽然她们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 “你们……你们没事？”维娜满脸吃惊之色，简直快要把舌头咬下来，“那个幽他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当然没有。” 安然挥了挥拳头，一本正经道：“我们经过了非常和平友好的交流，然后我提出了几个要求，他们经过深思熟虑，最终也无人反对，与我达成了全面共识，然后我就把小不点带回来了。” 他随手戳了戳艾比的脑门。 “不许戳我！”小妖精张牙舞爪。 “真的？你这说的哪一件事都不像是幽会做的啊……” 维娜依旧是一脸的狐疑，拉着一群小姐妹绕着安然转了好几圈，唯恐他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对待，要不是安然阻止得快，她们甚至打算把他衣服也给脱了看看……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觉得以幽的手段，我们能毫发无伤跑出来？”安然果断把锅抛回了死人的身上，反正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想来幽也不会反对他的这个决定。 “唔……说的也是，仙乡外面不安全，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维娜想想觉得确实有理，便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好了好了，怎么说也是一场惊吓，回去就让姐姐们给你好好补补……” 你说的这个补补它正经吗？ 看着维娜拍胸脯保证的架势，安然在心底里咕哝了一句，最终露出柔和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再说吧，仙乡外确实危险。” 没过多久。 某爱情旅馆。 维娜从安然床底下钻出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好半晌才蒙一个激灵：“人呢？！” 她可是亲眼看到安然进了房间的，怎么等她从床底下钻出来……人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亏得她还为这一夜准备了一大堆前戏呢！ “维娜姐……人呢？你怎么让他跑了？” 床底下又传来另一个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安然弟弟怎么不见了？咱们这旅馆开张三年也没一个顺眼的，好不容易来一个同族的男娃……” “什么叫让他跑了？我要是想让他跑，还会让你们几个也钻进来？” 维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至于三年没一个顺眼的，你们自己是不是该反省反省自己？你们不想想自己定的要求都是什么？” “强！特别能打！起码要打过圣域！”床底下又传来一个声音。 “不能打也不是不行，至少要长得好看吧，有咱们魅魔八九成就行了——”第三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出来。 “呸！” 维娜一脸冷笑：“我看你们是把女皇的任务完全忘了！” “可是……维娜姐你不是也没阻止我们吗？”床底下响起了第四个声音，“更何况黎明现在只有唯一的王室，哪里还有什么女皇？也就是咱们在仙乡，要是回到现世中去，指不定就要被杀头的。” 维娜张了张嘴，这一回，她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来。 最后，只剩下了充满悲凉的叹息。 “我们一族历经千难万险逃难至黎明，却因为遭受莫名的诅咒，不仅原有的族人实力大跌，就连后代的天赋也随之骤减……” 或许，一切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让这些孩子们快快乐乐地在仙乡过完一生，不要去想什么复兴大业，更不要再掺和到永无止境的复仇中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另一边。 苍蓝，启明区。 安然忽然睁开眼睛。 “回来了。” 他依旧站在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狭窄而逼仄。 桌面上，那面镜子忽然四分五裂崩碎。 …… 第087章 你黎明的法还想管我苍蓝的人？ “呃……该不会每一次使用这种奇怪的能力，都要损失掉一面镜子吧？” 看着桌面上崩了一地的碎片，安然的眼角不禁抽了抽，脸色古怪的喃喃自语：“那样的话也实在太废镜子了一点……” 他试着再一次催动那种奇怪的能力，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不知道是缺少镜子作为媒介，又或者这种能力的施展，本身就会有一定的冷却时间。 如果是后者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能够瞬间穿梭至墟域的能力已经够离谱了，而安然则是可以连着肉身也一起带过去。 据大小姐所言，即便是圣域强者也不可能做到。 一提起圣域，安然的眼角又难免一抽，回想起他开溜之前，最后向艾比提出的疑问。 ——黎明王室到底有多少圣域级强者？ 当时,艾比伸出了两根手指。 安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二十几位？虽然听起来数量很多，但如果算上魔导科技的加成,以及另外四大财团的力量，和苍蓝的差距倒也不算太离谱……” 于是乎他就目眦欲裂地看着艾比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几位？！” “差不多吧……其实我一开始想说是两位数的，没想到你居然理解错了。” 小不点妖精深深地看了安然一眼：“另外，这只是明面上登记在册的圣域数量，王室有没有……不，作为统治一国的王室，他们一定还会有隐藏的力量在。” 安然吸了口气，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窗外，日影西斜，夜幕再度降临。 仙乡不存在昼夜变化，只能够通过无所不在的“暗月”的升与落，大致判断出每一日的更替。 “嗯，三十几位圣域还是有点离谱了，听大小姐说，苍蓝目前登记在册的圣域也就十位出头。”每一次回想起那个巨大的数量差距，他甚至连感叹的力气都没了。 并且在最后，艾比向他透露了一个重要讯息：黎明王室可能隐藏了圣域之上的人物。 不过这方面的消息被封锁得很死，所有能够找到的线索都只是捕风捉影,没有任何切实有力的证据，并且最后一条线索的时间……距今已有六百年之久！ 圣域一般也就活个两百多年，圣域之上能不能活六百年，那就真的属于黎明未解之谜了。 “算了用不着想那么多，就算黎明真的有那么多强者，他们也得先找到我才行。” 好在安然很快就放平了心态，梳理了一番在仙乡的所得：“既然黎明王室对那个遗迹志在必得，那么我安某人……绝对不能就此坐视不理！” 当然，尽管和艾比说已经有了计划，可实际上，也不过是粗略的一些想法。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身上的钥匙。 无论是艾比亦或是黎明王室，都认为所谓的钥匙就在他身上。 ——然而并没有。 穿越至今数月有余，但凡有半点像钥匙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抓起手边刚换新的琉璃七代，安然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念头：“等等，我记得当初查原主的存款余额时，好像有很大一笔钱付给了银行，我当时还嘲笑他临死也要买理财……” 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间回想起来，苍蓝的雪花银行由五大财团共同开设,除了一般的存款服务外,其实还提供可靠程度极高的代理保管服务。 从各类商业合同到遗书遗嘱甚至遗体，雪花银行都会忠实地执行代理保管服务。 只不过，那个代价不是普通人能够支付得起的。 “不会……吧？” 安然的一颗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尽管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但据安然所知，雪花银行的代理保管服务保密程度极高，有专门的ai古灵实行管理，即便是五大某一家的家主亲至，也无权调动任何一位客户的资产。 除非五大的家主同时到场。 对于这一句保证，安然当然是当做笑话听的。 但是反过来说，五大家主就算不是日理万机也差不多，能够惊动他们同时到场的大事，恐怕要么是纯白之神天神下凡就为了在雪花银行存钱，要么就是苍蓝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而只有下城区李狗蛋存在银行里的没洗的隔夜饭饭碗能够拯救苍生…… “这些大人物也许知道一些关于黎明的事情，但绝不可能每天闲得没事就钻在雪花银行总部翻箱倒柜，因此从理论上说，把从黎明得到的东西存在雪花银行里……可以说堪称万无一失！” 苍蓝的人不知道，黎明的人找不到。 嗯，完美无缺！ “究竟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 安然立刻在魔导终端上查找起来，经过包括但不限于误下app，误中下崽器，误入广告界面还退不出来——魔法世界的垃圾广告特么是3d立体的幻觉投影——等一系列下饭操作后，安然最终在雪花银行的app上找到了代理保管服务的入口。 “还真的有！” 【代理保管服务】 【等级：黄金级】 【剩余时间：29年266天】 安然又废了不小的力气，才终于找到提前结束代理保管的按钮。 【请注意，由于是您单方面选择结束代理合约，因此，本行将不会对剩余的保管时间进行退款服务，但也不会对由于您违约而造成的损失进行追究】 【本操作一旦确认，将会立即进入备库阶段，不可撤销】 好家伙，我还要感谢你们不追究我是吧？ 默默在心里为五大财团画了一排路灯，安然还是毅然决然地按下了确认。 【请稍候，正在备库中……备库完毕，保密黑盒正在发往中转站，预计将在七日内送达，请耐心等待，如要加快送达，您可另行购买“勇闯天涯”服务包……】 “还要等那么久？” 安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购买。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 【请稍候，正在发往超时空中转站，您的保密黑盒将在三小时内送达】 “还有三个小时么？那么……”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被他带来苍蓝的禁卫秘本。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就很破旧的手札现在好像更破烂了，要是哪天在路边见到，安然绝不会认为它是一国王室训练禁卫的秘术，而只会认为是不是又有哪家无聊的大少爷大小姐们，在努力为环卫铁人和清洁无人机争取六小时工作制了……明明还有很多活生生的人一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来着。 “就让我看一看，它还能带来什么惊喜吧。” 安然伸手，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 “噫——” …… 第088章 朋友，你这不朽它正经吗？ 兴许是为了突出权威性，又或者一个相对传统的魔法文明，就是喜欢搞神神叨叨的一套，因此禁卫秘本光是开篇引言的部分，就足足有数千字之多。 安然看了一遍，大意总结为： 欲练此功，必先……哦不,一旦练了此功，魔力天赋必将因此受损。 简而言之，禁卫秘本是以永久折损魔力天赋为代价，换取实力的快速提升，有些像是里的魔道功法，速成，但死得快。 ——就这么简单的内容也不知道黎明王室怎么硬生生地水出几千字来的。 “禁卫秘本的内容倒是没有出乎意料,理论上练成之后,最强可以达到圣域层面，只不过对魔力天赋的要求，也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以至于但凡有那个天赋的，几乎不会有人选择走这条路……” 安然继续向后翻阅，黎明王室禁卫秘本的内容很详细，虽说很多部分都延续了不说人话的风格，但也有不同人留下的不同笔记，对一些难懂之处做了注解，大大便宜了安然这个“苍蓝人”。 只是，安然多少有些不解。 速成大高手听起来充满诱惑，可实际上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整个过程更是极其痛苦，相当于以别人十倍百倍的速度改造自身，要是命不够硬挺的，指不定当场就能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再者根据安然的估计，完全折损相当于第三级的天赋，才能速成培养出一位第四级的禁卫,不是说不可以这么做,但以一国王室掌握的资源……有这个必要多此一举么？ “咦不对……” 某一刻，安然忽地瞳孔一缩，忍不住蹙起眉头：“禁卫禁卫……还不止是速成那么简单！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他们将拥有‘魔免’的能力！” 这就极其惊人了。 即便是强大的苦弱术士，肉身体魄惊人，能够挡住各种魔法攻击。 可是从本质上说，那也只是凭借身体素质硬抗，亦或是依靠超速再生迅速修复伤势，以至于常人难以分辨出其中差别。 而黎明王室的禁卫，真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魔免”，无论是什么层次的法术，落在他们的身上，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削弱。 “哦对了，好像还说有一个什么秘传药浴，可以用来修复速成带来的损伤，也能降低修行秘本带来的痛苦……” 安然眼巴巴地继续往下看去，待到看清药浴所必须的“主料”时,眼角再度抽了抽，脸色不禁变得愈加古怪了：“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不朽之石！ 尽管名字完全不同,不过从外观描述等各方面判断,药浴所需要的主料，就是他所知道的不朽之石，也即是无眠者的圣物！ “不朽之石……究竟是什么东西？” 虽说早已接触过多次，甚至还借着不朽之石对抗邪神侵蚀，深入深渊爆鲨无眠者主教，可是安然仔细回想起来，发觉自己还真没怎么追究过不朽之石的来历。 被无眠者教派当做圣物，彼此之间存在着微妙的感应，同时纯白教会这边，疑似是神明赐予的神物，被镶嵌在白金权杖上面，同样有着相当程度的重要性。 那么…… 不朽之石究竟是什么？ 安然用魔导终端上网搜了搜，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又远程连入了艾德里克的星夜书库，再三搜索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些信息。 【不朽之石：顾名思义，它是一种不朽的物质。】 “我刚才不是在废话文学区找的书啊？” 稍稍犹豫了一下，安然还是耐着性子往下看去。 【在魔法发展的漫长岁月中一直有人在追寻，是否存在着这样一种物质，无论经受怎样的魔力冲击，无论法则如何潮起潮落，它都能始终稳定地存在，其性质不会因此而发生改变？】 【不朽物质，说的并非是它永恒不朽，长存不灭，时间的磨损即便是魔法也无法逆转，而这种不朽不灭也并非我们的追求。】 【我们假想有那么一种物质，它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贯穿了魔力的一切变化，而始终拥有稳定的性质……】 贯穿一切魔力的变化，而始终拥有稳定的性质？ 假若换一种角度去理解的话，这说的是不是就是黎明王室禁卫的魔免特性？ “不过，即便是星夜书库里的相关记载也不多，只是认为或许有这么一种物质存在，并假设了几种它可能出现的情况……” 看着手上有限的资料，安然的眼皮一阵乱跳：“后来也有人做过一些实验，不过到了最后，要么被发现找错了方向一场空，要么干脆就是骗经费的穷折腾，最后一次较大规模的实验距今已是……卧槽，六百年？！” 六百年前的苍蓝还处在古典魔法时代！ 现代魔导技术甚至还未出现雏形，五大财团的格局还没有形成，法师塔依旧是地表上最突出的建筑物，而代表着神秘的法师，自然而然是世间最强大的象征。 “起码六百年前就有人在研究不朽物质了，现如今也确实有不朽之石存在，那么中间空白的这段时间……总不至于是大家约好了一起摸鱼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安然，只得暂时放弃思索：“话又说回来了，我虽然接触过很多次不朽之石，可是在短时间里，好像也找不出新的一块来练功……那要不先练练看再说？” 对于这类功法秘籍，安然的一贯原则就是…… 反正练一练又不会死。 因为我是武术天才.jpg 更何况他融合过不朽之石，说不定和药浴的效果差不多呢？ “试试看！” 比起魅魔一族的无名拳谱，需要摆出各种架势刺激肉身潜力，禁卫秘本更加侧重于气血的运转，所需的空间更小，过程也更接近于施法者们的冥想。 ——其实这也是一种冥想，只不过通常是一次性的，越冥想魔力天赋越低…… 想到诺厄小姐送他的那一册拳谱时，安然又难免想到了仙乡的那些同胞，所谓的血脉亲缘，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存在的，不过在仙乡的这一天时间里，他也确实感受到了维娜等人的热诚，她们是确确实实把他当成了一位同胞来对待，真诚且毫无作假。 真诚地……想上他。 “等回头试试看，她们能不能学这一册拳谱好了，如此绝学不该被埋没，而值得再一次发扬光大。” 依照禁卫秘本上的讲解，安然第一次有目的性地搬运起自身气血。 几乎同一时间他就感受到了…… 按理说在融合之后，早就已经消失不见的不朽之石，模模糊糊的出现在感知中，正如星夜书库里找到的资料所描述的那般，任由魔力的洗礼冲击，它始终维持着某种不变的性质。 “呃……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肾脏？” 可是下一刻，不朽之石出现的位置，令安然眼角当时就是一抽。 朋友，你这不朽的位置可不太对劲啊！ …… 第089章 魅魔一族走错了路！ 黎明王室的禁卫秘本，从修行方式上说，更接近一般术士的冥想。 ——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不需要长久的苦熬，只需要不断运转自身气血，消化药浴中的蕴藏的力量，将魔力天赋快速转化为战斗力。 并且由于不朽物质的特殊性质,一旦禁卫秘本修行小有成就后，还会额外获得一定魔免的能力。 对于将魔力天赋转化为战斗力，安然并未报以多少希望。 毕竟他压根没有魔力天赋，零再怎么转化也不会变成一。 “在当初完成了融合之后，不朽之石看似消失不见，可实际上，它只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更重要的是,哪怕形态发生变化，但它的特性依旧未变。” 这才是古老的苍蓝施法者们所追求的魔法意义上的不朽。 然而，无眠者的手段其实相当粗糙，那甚至称不上是融合，而只是把一块又大又硬的玩意儿，强行塞进了身体里面。 就和还没有爆发的肾结石一样。 “融合位置就在肾脏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安然眼角抽了抽，继续一边翻阅禁卫秘本，一边小心翼翼的运转自身气血，向着肾脏的位置汇聚，就像一个初学画画的新人，一笔又一笔，一遍又一遍，不断“勾勒”着无形无质的不朽之石。 不朽之石则如狂浪中的礁石，任由风吹雨打，而我自岿然不动。 在安然的感知中，仿佛浮现出一幅画面。 不朽之石，不变的是它的特性。 但随着每一次气血的冲击，即便再怎么稀少,也总会带走一些“碎屑”，随着血液流转向身体各处。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安然的眼中突然绽放精芒。 禁卫秘本的奥义…… 对他而言不再有秘密！ “实际上所谓的禁卫秘本，根本没有多少特殊之处，它只是一种搬运气血、榨取自身潜力的法门，关键在于不朽物质制作的药浴，所以那个时候，幽才会毫不犹豫地交给我，因为在他看来，我根本就不可能练成禁卫秘本！” 一旦没有了不朽物质的药浴，那它就只是单纯的消耗潜能，就算有成为圣域的天赋，练久了也不过是慢性自杀。 思及至此。 安然的发丝猛然化作了银白。 超限状态！ 处于超限状态下的安然，对于自身每一束肌肉乃至每一丝气血，皆都达到了掌控入微的地步，也因此冲刷不朽之石的速度，从潺潺小溪变作了涛涛长河！ 不久之后，安然呼出一口浊气，眼底闪过一抹疲惫。 “可惜,超限状态维持时间有限,加速很快,萎得也很快,今天就只能暂时到这里了。” 安然抬起右手，缓缓伸出一根食指。 无论是长度还是粗细，它均未发生任何改变。 可在安然的感知中，右手食指上分布了大量的不朽物质，已然达到了足以魔免的程度。 这便是他这一次修行的成果—— 一根魔免的右手食指！ 至于实力方面的提升…… “算了，果然除了我本身天赋异禀，悟形惊人之外，魅魔血脉加成也是很重要的。” 事已至此，安然早已接受自身是魅魔血脉的事实。 只是接受归接受，在仙乡遇到了维娜等人后，另一个早就有了雏形的念头，陡然之间强烈了起来。 安然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眼中红芒却在渐渐收敛。 “魅魔一族……走错了路！” 严格来说，安然并不是真正的魅魔，只不过他的体内，刚好流淌着魅魔的血脉。 还远远算不上纯净的魅魔血脉便有此等神效，那么假若是真正的魅魔呢？ “魅魔一族的那位拳天帝，我学习继承了祂的拳谱，虽然此生应该无法再见到那位前辈了，但如果能将传承发扬光大，再适当地帮扶一下魅魔一族，也算是还了祂的这一份恩情了。” 另外安然还注意到，超限状态下修行速度是快了，不朽物质的需求也随之加剧。 按照安然的估计，从前原主融合过的不朽之石的量，应该足够他完成双手的覆盖，若是要遍及全身，就必须要搜寻更多的不朽物质。 那么，不朽物质又该从哪里来？ 找无眠者要不太可能，经历了邪神之影事件后，短时间里，但凡无眠者只会存在两种状态：要么是已经被净化的无眠者，要么是还没来得及净化的无眠者。 找纯白教会就更不可能了。 之前就薅走了人家圣女白金权杖上的不朽之石，难道现在跑去和圣女说，对不起，请把你白金冠冕上的不朽之石也一起送我？ 于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之前打算给黎明王室的探索横插一脚，纯粹是为了恶心他们一顿，现在居然意外地成为了必选项……”安然忍不住啧了啧嘴，感叹一声命运的神奇。 目前而言，但凡涉及到不朽之石来历的，最终都要归结到同一个方向上。 神明。 “这可不就真的巧了么？” 安然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传来，吸引了安然的注意力：“才过去一个多小时而已，雪花银行的无人专机居然已经到了？” 看向出现在窗外的无人机，尽管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可安然还是不免有些惊叹：“原主这么多钱还真不是白花的，动用超时空传送机构消耗巨大，也就只有黄金级的代理保管服务能享受到……而且只有唯一的一次而已。” 还想要更多？ 那得加钱！ “先看看黎明王室一直在找的钥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带着一丝好奇，安然从无人机上取下层层封禁的黑色盒子，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架派送的无人机居然跟着落了下来，当着他的面解除了全部禁制，并告知…… 每一个黄金级代理保管服务取件后，派送的无人机会直接赠予客户，这既是保密服务的一部分，同时，也算是送给客户的一点纪念品。 “还真是……大手笔的纪念品啊。” 黑色盒子也就巴掌大小，入手的重量很轻，安然轻轻掂了掂，忽然脸色微微一变：“等等……这玩意儿居然有密码？我特么咋知道密码是啥？” …… 第090章 吾乃汝父 此时此刻，安然相当确信。 原主寄存于雪花银行的密件，哪怕和黎明王室寻找的钥匙无关，也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可谁知道这玩意儿的密码是什么啊？！ “密件取回来了还要密码……” 看着黑色方盒上浮现出的虚拟键盘，安然只感觉自己所有的头都大了：“虽说重要的东西多重保密确实没问题，可前提是不要当成烂摊子丢给我……” 他强忍着剧烈的头痛，试着搜索原主的记忆碎片。 只可惜,一无所获。 虽然没有尝试次数的限制，可是要知道，密件的密码没有位数限制，甚至不限定必须是数字，如果一个个去尝试，根本就和大海捞针无异。 “难道就要这么放弃？” 安然抱着黑色方盒坐在门前，哭笑不得地望着熟悉的小院，待他视线落在那架无人机上，忽然间心头微微一动：“我当初是否还留下了其他的提示？” 如果这架无人机还会返回雪花银行,那他当然不会直接开口发问，以免让人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 不过现在，无人机已经彻底解除了联网，就连所有权认证都已归属于他，安然问起来自然没什么压力了。 “不知道。” 无人机微微发光，传来冷漠的机械合成音。 “那我除了密件之外，是否还保管了其他的东西？” “不知道。” “有没有什么留言？” “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安然的错觉，他总感觉一连几次问答无果之后，明明是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却总像是带上了若有似无的鄙视。 又不甘心的尝试了几次，然而都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后，安然正欲放弃，忽然间心头猛地一跳。 他连忙重新抱起密件黑盒，手指如电光，敲下几个字符来。 【请输入密码】 【“不知道”】 【请稍候……密码认证成功，正在解除封印】 淦,还真是！ 安然嘴角剧烈抽搐几下,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吐槽了。 “算了，先看看留下的是什么东西吧……” 密件黑盒在解除封印后，很快就自行解体散开，露出了保管物的真容。 安然放眼望去，随即眯起了眼睛。 “一团……电火花？” 并非是预想中的钥匙，也不是某种有形体的事物，而真的是一团巴掌大小的电火花，泛着蓝与白的光，随着黑盒的解体而浮上半空，飘飘渺渺，以一种奇异的节奏律动着。 一团电火花是所谓的钥匙么？ 不不不…… 就算它真的是钥匙，但该怎么带去墟域？ 看起来根本没法抓在手里啊！ 安然下意识地探出手来。 在他指尖触及电火花的瞬间，就像是触了电一般，他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有浩渺的流光在眼前铺展开来，苍苍茫茫如画卷，数不清的记忆在眼前电光闪过！ “这些是……”安然不禁眯起了眼睛。 他确信,这些绝非是原主的记忆！ 他看到了一片广袤的世界，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绝望的氛围笼罩了一切。 然而从那无边绝望的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接连升腾而起，连绵不绝，化作斑驳的银河，汇成灿烂的星海，最终变作了一座超出了任何言辞形容的巨构！ 它，挡住了黑暗的侵蚀，在无边的绝望中，撑起了一片希望之地。 “一段由无尽星海化作的城墙？” 安然直看得瞠目结舌：“关键它看起来像是人为的造物……难道说，黎明王室正在发掘的遗迹就是这段城墙？不对不对，后面还有别的东西！” 轰隆—— 视野中的画面不知过去了多久。 突然震耳欲聋的轰鸣传来，无比可怕的大爆炸发生，传遍了无数时空，只见那城墙巨构上的光芒分崩离析，化作灿烂的流星坠向大地！ 所有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原主到底留下了个什么玩意儿？” 眼前恢复清明的安然，发觉那团电光已然消失不见。 然而留给他的谜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变得更多了。 “这段记忆究竟属于谁？城墙巨构是谁建造的？还有……它就是古代遗迹的钥匙么？” 正当安然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忽然听到脑海中响起了一个神秘的声音。 “正在连线北冕长城……请稍候。” “连线成功，苏哈瓦提临时权限用户……检测到权限核心，权限修正中……” “欢迎访问北冕长城，星图保管者阁下。” 听着直接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安然一点点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他穿越至今，迟到的金手指终于上线了？！ “星图保管者……是什么？” 强忍住心中的涟漪，安然眨了眨眼睛问道。 然而，什么反应也没有。 “这就没了？” 安然又尝试“呼叫”了几次，只可惜一无所获。 星图保管者…… 所谓的星图是否就是开启那座古代遗迹的钥匙？ 还有“北冕长城”这个名字，是否就是他看到的那个城墙巨构？ “让我捋一捋……” 颇感头大的安然，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厘清其中的关系：“原主属于一个叫‘觉醒者’的组织，和艾比属于同事关系，在几个月前得到了所谓的星图钥匙，然后被黎明的王室盯上，于是他回到苍蓝将钥匙寄存于雪花银行，顺路干翻了一群无眠者，接着……接着他就原地暴毙了？” 假如他的推断为真，那么原主简直凶猛至极！ 胆大包天与一国王室为敌，杀圣域强者毫不犹豫，连邪神教派的羊毛也照薅不误！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蓦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跃入安然脑海。 “当初我穿越到这里以后，几个月间一直感觉被什么人盯着，当初我以为是无眠者教派的人，可是如今回想起来……” 那曾经令他惶恐不安的无名注视真的来自无眠者教派吗？ 沙沙……沙沙…… 就仿佛是回应安然的怀疑，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忽然有模糊不清的呓语，在安然的耳畔回荡开来！ “主……您的意识比从前清晰了许多……您是要重临人世么？” “啥？”安然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你谁？” 漫长的沉默过后，那个沙哑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开口。 安然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心头微微一动，道： “吾乃汝父。” “父……父神？” 那个声音再一次卡了壳，不过，却明显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直至此时，安然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是……千变！” …… 第091章 一场别开生面的交流 无眠者深境主教之一—— 千变！ 不得不说，这位化身神话巨兽的恐怖战力，至今仍旧让安然记忆犹新。 “千变不是被关进了异端审判所吗？它现在又究竟在和谁联系？” 第一个刹那，安然便提起了高度警惕，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旁边的魔导终端，准备向那位圣女林举报。 夭寿啦，你们关押的邪教徒在和他们的邪神打电话！ “呵呵……” 然而,忽然又有第三个声音响起了来，洁白而神圣，如同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让安然一瞬间放开了手，一颗紧张的心放松了，一时间竟是连思考也忘记了。 他看到了一片纯白无瑕的神国,在视野之中徐徐展开，圣光漫天，充满了无尽的神圣祥和。 一道身影立于神国之中，背对着他，却依然有声音传来。 “有意思……”那人不紧不慢地笑道。 “嗯？” 就在下一刻，安然猛然间挣脱出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是……” 能被千变称之为主的…… 莫非第三个声音属于无眠者信仰的邪神——深境之主？ 不是说，深境之主一直处在沉眠，处在一个巨大的梦境中，从古至今，从来都不曾醒来过么？ 可第三个声音要不是深境之主，那千变又是在和什么人交流？ “呵呵……我和这位小朋友聊得不错，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一位新朋友……” 就听那个声音柔和地笑道，尽管听起来时断时续，不过，安然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善意，就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怀着满腔的感慨与追忆,同两个偶遇的小辈闲聊着。 “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安然蹙了蹙眉，眼底疑惑一闪而过，最后只剩浓浓的警惕：“就算不是深境之主，可这种时候和千变联系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纯白教会，你们的异端审判所出bug了！ 就在此时，千变略显疑惑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你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咳！” 眼见千变的声音显露一丝疑惑，安然连忙咳嗽一声，控制着声音微微改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确实是一场意料之外的相会……” 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之不能在千变面前露出破绽！ …… 卡南圣堂。 纯白圣女林如同一尊雕塑般立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第二圣典。 “警告，你的体能即将降低至临界点，请尽快休息或补充。” “警告，过低的体能不利于行动，还请尽量维持身体状态。” 机械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圣女林却充耳不闻，她身躯微微摇晃，脸上依旧挂着平日里的柔和笑容，精神思感扩散开来,与周遭的每一根水晶柱相容。 这间房间里的水晶柱,既是第二圣典的供能模块，同时，也是最精密的监控仪器，第二圣典的一切状态变化，都会以一种超视觉的形式，呈现在圣女林的感知之中。 只不过，倘若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思感，则无法做到同时监控每一根水晶柱，而依旧游刃有余。 “第二圣典的第一次试运行，是我们尝试着跳出现有信仰体系，直接与神明联系的重要里程碑，这一切，对于弄清史前文明的真相极为重要……” 而从圣女林口中道出的话语，更是称得上大逆不道，足以令每一个信徒闻之色变！ 作为当代的纯白圣女，她却想着要从信仰中跳出？ “所以，再让我看一会儿就好。”她微微笑着，像是在回应那个机械的声音，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某一刻，圣女林微微色变：“嗯？怎么回事？” 在她的感知之中，第二圣典的信号突然出现了波动，最为直观的表现，便是她忽然听到了许多刺耳的杂音，同时，还有模糊不清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入她的脑海！ 她闷哼一声，脸色惨白，不受控制地倒退，倚靠在一根水晶柱上。 “有未知的信号干扰……” 没过多久，她又挣扎着重新起身，高耸的胸膛起伏，不住地喘着粗气：“信号干扰源的方向在哪里？立刻进行定位……” “请稍候……” 那个机械声音没有沉默多久便给出了结果：“干扰过多，定位失败。” 纯白圣女的脸色再变。 她稍一沉默，眼看着第二圣典忽明忽暗，显然是无法继续维持稳定，顾不得多少犹豫，圣女林咬咬牙道：“既然找不到干扰源，那就解析这些泄露出来的碎片信息，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只能这么做了，第二圣典的第一次试运行，绝不能失败得不明不白！” “可以，但这很冒险，殿下。” 机械声音的平静一如既往：“泄露出来的信息即便是碎片，也可能蕴藏着神明的力量，贸然解析……” 纯白圣女摇摇头直接打断了它的提醒：“用我的精神作为过滤器，再加上这座特制的圣殿，不用担心神力的污染。” “既然如此，如您所愿，殿下。” 圣殿之中，再度陷入了寂静，唯有魔导仪器运转的低频共鸣声，化作了一种和谐的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 第二圣典光芒逐渐黯淡。 “终于……结束了。” 纯白圣女抚着前胸，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来，她的精神已近枯竭，整个人都已摇摇欲坠，但她还是揉着几乎快要爆炸的太阳穴，一字一顿地问道：“解析的结果如何？” 然而这一次，那个机械的声音出现了罕见的迟疑。 不过最终它还是忠实地复述了解析到的信息。 “祂说‘晚上好，吃了吗？’” “……诶？” “另一位存在回答‘还没吃，你呢？’” “等等！等一下！”听着听着纯白圣女终于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祂和信号干扰的源头谈上了？！” “从解析到的内容来看……应该是的。” “那千变呢？我好不容易才让它的祈祷改道，经过转发重新指向了那一位……” “那位深境主教的话……它负责喵喵叫。” “?” …… 第092章 ？ 启明区。 安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色古怪地望向窗外夜空。 每每回想起刚才的那场对话…… 他就觉得更怪了。 “算上我一共有三个人。” 安然咕哝了一声，忽然又觉得有些问题：“呃，真要说的话，一个是魅魔血脉，一个是只猫，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啥,但肯定不是人就是了。” “整个对话居然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算着算着，安然就感觉一口老槽卡在了喉咙里。 尤其是这场对话的内容更是诡异——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讨论吃什么，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讨论神明的正统性，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讨论养宠物。 一时间，不禁令安然回想起了从前和人水群的时候，上一秒家国大事,下一秒老哥多来点…… 在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里,也不知是不是安然的错觉，千变阁下喵喵叫得尤为卖力。 “除了千变之外的那一位……祂会是神明么？” 当所有的心绪平复之后，安然呼了一口气，重新露出凝重之色。 一位神明和他讨论神明的正统性……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又或者说祂虽非深境之主，可也是一位未知的异神，正在谋划搞一场大的，要推翻纯白之神的信仰，好藉此推广属于祂的信仰？” 类似事件在苍蓝的历史上也确实发生过。 没有过多犹豫，安然取出魔导终端给纯白圣女发去了……举报信。 反正有纯白圣女这条渠道，堪称绿色举报专线，不用白不用。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唔……就说我整理和千变一战的收获时，意外发现了异神神力的痕迹，反正无眠者现在一身的锅，再多上一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后，安然拍了拍衣衫起身。 他深深望了一眼这间熟悉的小屋，而后迈步向外走去。 “该走了。” …… 墟域。 仙乡。 在安然离去之后不久。 一道道身披繁星法袍的身影悄然逼近。 由于幽等人已死，他们建立的移动营地在继续前行了一段时间后便彻底停摆，“曝尸”荒野，成为墟域无数废墟中微不足道的一片剪影。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方便了身着繁星法袍的宫廷法师团高手，不用冒着触怒仙乡之主的风险，就能够调查清楚幽等人的遭遇。 “确实是遇到了高手。” “几乎都是一招毙命，没有任何的挣扎。” “幽是唯一一个做出了反抗的。” “布置在此地的魔法阵也启动了，然而从进攻线路来看，并未对那人造成多少阻碍，幽很快也被击杀在此地，整个过程绝对不超过十分钟……不，五分钟。” “来人是相当可怕的强者，绝对是圣域中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封号圣域！” 繁星法袍所代表的，乃是黎明王室在禁卫之外，掌控的另外一支力量——宫廷法师团。 每一位宫廷法师团的成员，都称得上魔法一道的大师，仅仅通过现场留下的魔力残痕，就几乎推断出了整场战斗的经过。 “封号圣域的数量很少……”为首的繁星法袍沉眉低语，“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与王室为敌？封号圣域……我们也不是没有杀过！” “快看，地面上是不是有什么痕迹？不像是正常战斗形成的！” 就在此时，一名法师团成员惊疑地低呼一声，又沿着地面向前走出了几步，眼中的惊色越来越浓烈：“好家伙！杀了人之后还不走,居然还敢在现场留下印记！”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迅速地释放出法术，将“凶案现场”的全貌尽收眼底。 旋即，他们纷纷流露出凝重—— “？” 所有的印记，汇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明知宫廷法师团会来，所以故意对我们进行挑衅么？”为首的那人戴着一面单片镜，镜片后的眼瞳闪烁着危险的光，“既然如此……那便如他所愿。” 不久之后，一份关于此次事件的报告，在一名书记官的笔下迅速出炉。 【代号？】 【行凶者？的真名未知，本记录中暂称为？，？于仙乡外杀死幽及其下属，根据现场痕迹推断，？的实力极可能达到封号圣域层次，同时？行事风格乖张，建议以此为准进行后续行动】 【幽丢失禁卫秘本一册，疑似为？所得，亦可用以搜寻？的下落】 【另，根据法师团成员反应，建议在？外另取代号，代号？对于记录、阅读和交流，都会形成不必要的障碍，也不利于未来追踪？的计划】 “我们把这份报告交上去……” 报告才写到一半，随队书记官就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应该不会被骂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 “理论上不可能，这代号又不是我们起的。”单片镜沉思着摇了摇头，然而书记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他又沉吟道，“不过就算出了问题，反正挨骂的也只有你一个……” “喂！” “这样吧，虽说自从那一次的事件后，仙乡之主禁止王室相关成员进入仙乡，不过，倘若我们脱去繁星法袍，以个人名义还是可以混进去的……”单片镜法师沉吟。 “啊这……这不会有问题么？仙乡之主不会察觉？” “会察觉，但祂也不会过于追究。” 单片镜法师若有所指道：“毕竟那一次的事件，说到底祂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会立下这样一道禁令，可祂并不打算真的与王室为敌，只要我们不做得太过，在仙乡里闹出太大的动静……祂也不会真的来追究什么。”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现场，将所有与幽相关的物件焚毁。 ——包括幽的尸体在内。 说到底，幽自身也不过是王室所有物的一部分罢了。 “另外千万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星钥’，调查幽之死只是附带，如果能找到那个星钥持有者就立刻回归，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搁置。” “明白！” 前方。 仙乡依旧位于天之舟的阴影下，向着前方移动，永不休止。 就在宫廷法师团的众人靠近时，忽然天穹上的天之舟猛然加速，而仙乡也随之提高了速度，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还没来得及进入仙乡的宫廷法师团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仙乡……跑了？！” …… 第093章 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墟域另一处。 一座宏伟的古代遗迹前。 一位身着繁星法袍的白发老者，面色凝重地收回视线：“高强度的信息交换终于结束了，目前而言，暂时恢复了平日里的收发频率，不过，难说下一次还会不会来……” 他们探索这处遗迹已有很长的时间。 涉及到神明从来无小事。 想要探索这一座古代遗迹，除了王室禁卫能够免疫之外,即便是强如宫廷法师团，也必须时刻处在过滤屏障之下，否则便会遭到异神神力的污染。 神明即便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于凡人而言都能产生莫大的压力，其中蕴含的巨量信息足以令圣域疯狂，对现世产生不可逆转的可怕影响。 也就是此地是墟域,真实与虚幻的交界之地，以至于神明的影响也削弱了，再加上过滤屏障的保护,他们才能安然探索这一处遗迹。 偏偏就在不久之前，遗迹突然迸发出高强度的信息流，那股惊人无比的冲击，一度令过滤屏障陷入过载瘫痪状态，要是再持续下去，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恐怕现场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还好结束了……” 不仅仅是老法师，在场其他人亦是心有余悸，有种死里逃生的悚然。 神明的力量，就是如此可怕，如此无法理解。 “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之后，便是深深的茫然。 须知，按照他们前段时间的勘察,这座遗迹中溢出的信息流基本稳定，偶尔会有微弱的波动，但整体呈现出稳定的态势。 也正是在此基础上，他们才定制了一系列的发掘计划。 偏偏刚才突然爆发的高强度信息流,几乎就要将所有人都埋葬于此！ “事出突然,但必定有因，必须要查出来怎么回事！另外……去仙乡调查的那批人，他们发回调查报告了吗？”老法师重新安排好混乱的众人，忽然间又记起一事。 “已经发回来了！” “哦？”老法师的眼睛登时一亮，“赶紧拿过来让老朽看看！他们找到‘星钥’了吗？” 然而，当他扫过呈上来的调查报告时，却猛然间陷入了沉默中。 下一刻，他猛地把报告砸在了地上。 “一帮混蛋东西！这种报告也好意思交上来？”又仿佛是觉得不解气，老法师又用力地踩了几脚，恶狠狠道，“下半年的经费，他们一个金币都别想要了！” 只是没过多久，他忽然又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重新将报告捡了起来。 渐渐地，老法师的脸色凝重起来。 “可怕而神秘的家伙……” 他低语：“？” “不行不行，这个代号太奇怪了，必须要换一个才行……” “但怎么起名就是个学问了……” …… 苍蓝。 卡南。 走在启明区的街道上,安然一时间有些恍惚。 周遭是灯红酒绿的世界，邪神之影事件仿佛对卡南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混乱与无序，隐藏在了霓虹灯的掠影背后。 他停在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面前，借着玻璃上的反光，倒映出那个少年的模样。 兴许是魅魔血脉的缘故，他的年龄看起来远比实际更小。 即便有无数次他感觉已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然而每到这种时候他又会恍惚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融入过这里。 他看向镜中的少年，不像是在看自己，而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原主当初曾经和一个神秘人交谈，那人很可能也是【觉醒者】的一员，他们提及原主要离开一个叫做‘苏哈瓦提’的地方，并说离开之后将会极度危险，一切都变得充满未知，即便是遭遇游荡的域外邪神……嗯？” 安然的心脏猛地跳慢了一拍。 既然一切都变得充满了未知，遭遇域外邪神都不值得惊奇……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原主和他相遇了？ 尽管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然而，安然还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占据了脑海，一时间，连他自己看着镜中少年都忍不住笑了。 要是这个猜测为真，那岂不是说，他说不定就是域外邪神的一员？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域外邪神，还能是这鸟样？” 用力地摇了摇头，安然收回视线，继续向上六区方向走去：“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是域外邪神，那我堂堂邪神降临凡间干什么，就为了每天吃喝拉撒睡吗？” 而且还很穷。 这要能是域外邪神，非得是个穷神不可。 “说到底，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穿越者，虽然有些关于武术的知识，但除此之外完全称得上平平无奇，要不然也用不着一直疲于奔命了……” 恍惚和感慨不过是刹那间的失神。 回过神来的安然加快了速度，没多久便穿过了华亭座，回到了艾德里克梦公馆前。 “回来了。” 安然推门而入。 下一刻—— “这是哪儿？！” 看着周围无比陌生的环境，安然一脸懵逼：“我不就是进个梦公馆，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踏入梦公馆的大门后，是他完全不认识的环境！ “地图呢，地图救一下啊喂……” 安然反手摸出魔导终端，可是接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荧幕上“无信号”三个字。 他愣了愣，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简直以为产生了幻觉：“我现在应该是在梦公馆吧？梦公馆还能有无信号的地方？真他喵的不是撞见诡异了？” 他不信邪地找了个方向走出几百米，魔导终端上显示的依旧是无信号。 “说起来，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些眼熟，说不是梦公馆，但实际上有些地方还是有相似之处，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是梦公馆的山寨品？” 安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若有所思地伸出右手食指，气血运转，向着虚空之中一戳。 咔嚓—— 伴随着一连串的破碎声，眼前所有景象宣告分崩离析。 再度看去时，他依旧立在梦公馆的大门前，仿佛从来都不曾跨出过一步。 “刚才那个地方……莫非是梦公馆的‘昔日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