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的宗门养成手则》 第一章 这个伏地魔究竟是谁?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金铃儿看着被自己用法器倒挂在树上的男人,眼神之中杀意十足。 自己幸幸苦苦修炼了五百年的时间,集万千气运于一身,总算是得到了天道的认可,可以开山立派,完成亡父的夙愿。 可就在天道册封三十六天魔,七十二地妖之际,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账竟然先自己一步顶替了自己的名额,夺去了自己开山立派的资格,五百年的努力打了水漂,她如何不想杀之而后快? 真是好笑,历来只有我金铃儿抢别人的气运,如今竟然被别人给抢了机缘,还是一个凡人! 她手里剑尖已经开始微微打颤,身上魔气外露,只消一个意念就可以将眼前的凡人化作飞灰。 张放只感觉一种莫大的恐惧迎面而来,浑身上下冷汗连连,赶紧扯开喉咙喊道:“好汉饶命!女侠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他才是真真的倒霉,自己在地球上上班上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看见金光一阵大亮,随后就是莫名其妙的声音,就跟看的封神榜的一样,册封这个册封那个。 好容易等那莫名的声音念完,其他人人要么飞天,要么遁地,眨眼消失不见。 自己傻乎乎还在琢磨着这究竟是魔术还是魔法,就被这个女魔头一把给掳走,稀里糊涂就被挂在了树上。 这时候他自然也明白自己是穿越了,可哪里有这种穿越方式?金手指不给,好歹给点提示吧?这下倒好,刚开局就下场不详。 听着张放跟杀猪似的哀嚎,金铃儿愈发不耐,目光微微一凝,一道黑气飞快没入张放体内。 张放声音一顿,随后双瞳猛张,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袭来,就好比自己的五脏六腑被虫群啃噬,痛不欲生,竟连喊都喊不出来,然后眼睛往上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金铃儿见此一惊,连忙收了那一道黑气,随后几步走上前触了触张放的鼻息,还好,没死。 哪里来的这么弱的凡人?穿得一身古古怪怪,竟然连几个呼吸都扛不过去。 可就是这样弱的一个凡人,还抢了自己的机缘! 金铃儿紧咬银齿,转身一挥剑,数十里的森林巨木瞬间蒸发,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有如死地。 她呼出一口气,眼中的怒气缓缓消去,换做冰凉与冷漠,随后盘坐原地,枯寂如松。 等张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浑身上下还是阵痛无比,晚风袭来,饥寒交迫,更是一直倒吊着,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自己还活着?看来眼前这个女人还没有想弄死自己的心思。 “仙子~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张放虚弱喊了一声。 金铃儿冷声道:“莫叫本尊仙子,本尊乃金玲魔尊!” 魔尊?看来自己不会有蛮好的下场,张放心想。 “好歹给口水喝啊~” 寂静无声。 张放又道:“魔尊大人,我只是一个凡人,对你来说就跟一只蚂蚁一样,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让你这么折磨我吗?” 什么仇什么怨? 金铃儿冷笑一声,睁开眼睛,冷冷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张放。 张放眼睛转了转,心想金铃儿只是将自己绑了起来没有下文,想必是没有将机缘夺走的能力,否则早就夺回机缘之后将自己给杀了,于是他道:“不就是一份机缘么?在下抢了魔尊大人的机缘,在下自杀还给你就是了。” “哼,要是杀你管用的话,本尊早就杀你了。”金铃儿冷声道:“况且这是一份机缘的事情么?这是开山立派的大事!” “什么开山立派?”张放纳闷了,“开山立派还用得着机缘?魔尊大人为何不占个山头立祖称宗呢?” “凡人,你懂什么?魔道初兴,凡开山立派要得天道承认,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开了宗门,无气运眷顾,也是秋后之虫,不能长久。” 张放道:“那就是说机缘都是小事,主要是我抢了魔尊大人你开山立派的资格?” 金铃儿冷冷看着他。 张放有些怯畏,缩了缩脖子,“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在下的名义开个宗门,然后魔尊大人你来做这个宗主不就行了?” “无知,若是这样可行的话……” 金铃儿忽然心中一动,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尽管这宗主之位须得是眼前这凡人来做,但自己并不是非要坐这个宗主的位置不可。 这凡人是自己的手中之物,这宗门难道还能跑了么? 想到这里,金铃儿手指微微一抬,张放只感觉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一松,整个人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差点脖子都被扭断。 “魔尊大人,好歹提醒一声吧?” 金铃儿冷眼扫了他一眼,“走!” “去哪儿?” 没等到金铃儿回话,又是一条绳子飞快绑住了自己,另一头被金铃儿牵在手中。 张放低头看了看。 “这又是怎么……啊啊啊啊……呕……” ………… ………… 被人提着在天上飞了有一个时辰,落下来之后张放四肢发软,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刚刚爬起来,就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直接趴在地上大吐特吐,可也只吐出来一些酸苦的胆汁和胃液。 金铃儿极为厌恶看了趴在地上呕吐的张放一眼,手一伸丢出来一颗丹药,“吃了。” 张放犹豫半晌,然后费力将其捡起来塞进嘴里,入口即化,瞬间一股暖流遍布全身,任何不适感立马烟消云散,不仅如此,张放甚至感觉自己还强壮了不少。 灵丹妙药啊,捡个便宜。 张放缓缓站起来,环顾一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处在一条连绵山脉的最高一座山峰之上,周遭似是有亭台楼阁的废墟,不过早就已经腐朽不堪。 山风吹来,顿时一身凉意,他双手抱胸打着冷颤喊道:“魔尊大人,这是哪儿啊?” 金铃儿未曾说话,只怔怔看着前方一堆断壁残桓,眼角一滴泪痕滑过,很快就被山风吹入云端。 张放看着那滴晶莹,也没再吭声,想必这女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似察觉到了什么,金铃儿很快收起了脸上的哀伤,重新换做了一脸冰冷,然后转头冷冷看向张放,“该你了。” “恕在下愚昧,不知魔尊大人叫我做什么?” “开山立派!” 张放苦着脸,“这我一个人怎么建起来啊?” “如此蠢笨!心有所想便好。” 心有所想? 张放便喃喃念叨着,“我要开山立派,我要开山立派……” 只念了几句,就看到天上一道金光落下,在空中化作一道金榜,浩渺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如无边潮水奔涌,百万铁马袭来。 上书: 扶摇魔宗。 第一任宗主:伏地魔。 刹时四方皆惊,数道神识探来。 金铃儿眼神一冷,一道强烈的气息往八方扩散而去,将那数道神识震碎。 “今日开山立派乃天道认可,诸君切莫自误!” 沉默半晌,四方各自将探寻的神识缓缓收回。 好霸道的气息。 各方惊讶连连,这个伏地魔,究竟是谁? 第二章 扶摇 金榜化作令牌落在了张放的身上,前为扶摇,后为宗主。 拿着这块令牌,原本冰冷的身体瞬间暖和起来,便连山风也再吹不进自己一步之内。 更重要的是自己忽而耳聪目明,隐隐之中还能感受到灵气在空中流淌,身体都变得轻盈而又通贯。 这就是气运加身的感觉吗?这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张放拿着这块令牌正偷笑着,一抬头就看见金铃儿冰冷的目光,顿时心中一惊。 金铃儿阴测测道:“谁让你胡乱取名的?” 也正是因为气运加身的缘故,张放如今对杀意极为敏感。看向金铃儿的目光,如坐针毡。 张放战战巍巍道:“这小的也没想到啊,我就脑子里面一想,它就自己出现了。要不,魔尊大人你想改成什么?我给您改?” “入榜之后哪里还有更改的道理?!” 金铃儿真是恼火,抢了自己开山立派的资格,还胡乱取名! 真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复自己的心情,金铃儿呵斥道:“建宗门!” 张放哭着脸,“魔尊大人,我这一个人得建到猴年马月啊?我只是一个凡人!” “不用你来建!用宗主令!” 张放愣了愣,“宗主令牌还有这种功能?魔尊大人您别着急,我研究研究,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说着张放拿着令牌走到一旁,心神一动,令牌重新化作一道金榜,坐在一旁研究了一段时间,张放稀微搞懂了。 这宗主令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系统,最开始只有一些简单的基础设施可以建造,随着门徒增多,便可以解锁更多的职位,分化出去更多的令牌,如副宗主令牌,什么什么山主峰主令牌,什么什么长老,而这些人拿着子令牌又可以建造其权限内可以建造的建筑。 但如今,因为宗门上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甚至连副宗主令牌都无法分化出来。 而重要的一点是,每个门人弟子修行突破或是得到机缘自己都是可以得到正面反馈,要是数万弟子突破,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用干,修为就蹭蹭蹭往上走了。 这简直就是“宗门养成系统”啊! 好东西。 等等! 张放微微一愣。 竟然还可以卸任宗主职位给旁人? 也是,毕竟自己要是不想干了,总不能这个宗门都跟着没落吧?更何况若是意外死了呢! 要不要直接将宗主职位转移给这女魔头? 可都到自己手里了,给出去?舍不得啊!况且自己就算是给出去,能活么? 这可是魔尊大人,不是什么仙女姐姐! 张放悄咪咪看了金铃儿一眼。 金铃儿板着脸道:“乱看什么?研究好了么?” “研究好了研究好了!” 张放连忙起身,他已经打定主意先瞒着,女魔头没提这茬,估计她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快点!” “马上马上!” 张放心中一动,一丝气运从令牌之中飘出,忽而四周灵气灌入,这丝气运在灵气加持下缓缓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座上百层高的摩天大厦,端得是气势恢宏! 张放呆呆看着,果真是鬼斧神工,令人震撼! 拿着这令牌回地球,房地产谁玩得过我? 张放正感叹着,忽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刺痛,回头一看,就见金铃儿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这是什么狗屁东西?!” “这是摩天大厦啊!” “从没见过此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金铃儿将剑横在张放脖子上,“给我换!” “马上换马上换!!!” 摩天大厦一阵变化,哈!五层小洋楼! 等等等等,变变变,嚯!三层大别墅! 不对不对,再变再变,当当当当!价值上亿的豪华四合院!!! 天安门广场!巴黎圣母院!帕台农神庙!罗马斗兽场! 张放脖子上已经见血了。 他苦着脸,“魔尊大人,我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才好了,我住在大山里头的,我都没见过城里有些什么楼!!!” 金铃儿暗骂一声怎么摊上这么个乡巴佬。 可想着刚刚那几个稀奇古怪但又不得不说有异样美感的建筑,她不免怀疑,山里人都住这种房子? “要不这样,神仙姐姐,我给个副宗主的令牌给你,你来怎么样?” 张放还是考虑清楚了的,这副宗主是没有主动卸职这一说,或者说不能自己通过副宗主令牌卸职,除非身死,否则就需得通告宗主,而且同不同意是另一回事。 因为自己头上无人,自己就是老大,而副宗主顶头是自己,便有差异。 否则金铃儿一看副宗主能够主动卸职,联想到宗主也能卸职,自己岂不是直接玩完? 金铃儿收起剑,“赶快!” 张放犹犹豫豫,“不过要给你副宗主令的话……” “有话快说!” “需要魔尊大人你加入扶摇魔宗,得对宗门和我效忠。副宗主这种职位……还得诚心诚意,俯首拜见才行……” “你说什么?!” “走个形式就是走个形式!!!” 金铃儿看着眼前一身稀奇古怪装扮的凡人男子,胸膛剧烈起伏! 她修炼五百年,从未有过此等屈辱。 要她对一个凡人男子俯首拜见宣誓效忠,这简直比一剑杀了她还要难受。 “要不我们换个法子,你抓个城里人过来,让他加入宗门,给他副宗主,让他变出建筑之后我再罢免他?” “不必了!” 金铃儿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平静了下来,“如何宣誓?” 张放咳咳两声,“我觉得还是抓个城里人……” “如何宣誓?!” 张放忙道,“很简单很简单,魔尊大人您稍微弯腰,再弯一点点,再弯一点点……啊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来!” 张放转头看了看,搬起一块大石头走到金铃儿面前,然后站在大石头上。 金铃儿身材高挑,得一米八往上走了,偏生还站在一个石坳坳上,便??愈加高挑。 而自己才一米七刚刚出头,先前两人对站实在是有些古怪,这样就刚刚好。 “普通问答,普通问答啊!”张放事前先叮嘱了一句,准备开口之际愣愣,“魔尊大人您贵姓啊?” “金铃儿!”金铃儿冷声道。 “金铃儿,你可愿加入我扶摇魔宗?可愿成为我扶摇魔宗万世基业之下的一块基石?可愿为我扶摇魔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愿意。” “下一环节哈,跟我念。我自愿加入扶摇魔宗,拥护宗门纲领,遵守宗门章程,履行……永不背叛。愿扶摇直上,万里同风,扶摇剑气,生生不息!宣誓人,张……魔尊大人念金铃儿。宣誓人,张放!” “金铃儿!” 张放微微点头,令牌化作金榜,金铃儿的名字跃然其上。正准备授予其附宗旨职位之际,看着金铃儿一头乌黑秀发的圆脑袋,他忽然脑子一抽,手缓缓朝金玲儿的脑袋伸去。 动作虽小,可如何瞒得过金铃儿? 她眼神往上一刹,准备发作之际,就见张放周身环绕金色气运,闭着双眼,崇高而淡然,无半点杂念,又微微愣住了。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倒是一句好诗词。 金铃儿正心中念叨着,忽而一股庞大的金色气运朝其涌去,一块令牌分化而下,正扶摇,背书副宗主三字,落在金铃儿手中。 张放赶紧缩回手,从石头还是那个跳下来,讪讪笑,“魔尊大人,您坐。” 金铃儿并不理会张放,只手一挥。 于是这荒僻的崇山峻岭之上一片又一片宫顶涌现,拱瓦挑梁穿斗脊重檐,雕楼画栋依叠阁飞月,摩天映日梦中仙阙般相连相生摇曳浮沉。流光溢彩,勾云绕雾,天上人间。 张放看痴了。 第三章 女魔头 金铃儿看着这一连绵宫阙,忽纵身一跃之这群宫阙最顶端,往下俯瞰着,默不吭声。 月光洒在她身上,顺着如墨的长发流淌而下。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月,无裹银装而质态似春雪融冰。而她裙摆与衣袂一起往后飘着,如玉赤足上挂着的金铃儿在晚风中叮当作响。 绝美。 “那凡人!” 不知何时金铃儿落在张放身边,蹙眉看着略显呆滞的张放,“你看什么?” “没什么!”张放吓一跳,忙道:“魔尊大人您有何吩咐?” 金铃儿只道:“今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挑一间杂房自己住着,不会少了你的吃穿,哪儿也不许去,听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 金铃儿冷扫他一眼,“要是敢乱跑,你知道什么后果的!” “是是是,是是是。” 张安忙不迭点头。 金铃儿尤不放心,只伸手一扫,一道黑气就没入了张放的身体内,看着张放惊惧的表情,她冷笑道:“这是一个禁制,只要你下了半山腰,它就能顷刻之间要你性命!” “魔尊大人您相信我,小的真不乱跑!” 金铃儿冷哼一声,对这凡人,还是小心一些好。 随即她身形一闪,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张放眨眨眼,“魔尊大人?魔尊大人?” 真走了?这疯婆娘,咋咋呼呼的。 张放暗自嘀咕了一句,转头看着这典雅内敛的宫阙,心中的好奇心自然是立马涌现而出,顺着往上的台阶长廊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将其逛了一个遍,然后站在最高处往下俯瞰着,心中隐有豪气。 穿越之后就成了一方宗主,还有比自己更强的吗? 这一片宫阙,这一片山脉,都是我的! 只是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实力的金铃儿,保不齐什么时候宗主令的秘密败露,一剑把自己给杀了。 伴君如伴虎啊。 而金铃儿这一走就再没半点消息,连着数十天都没再见到她的人影,而这山上就只有这么一座空落落的宫殿,无半点吃食。 他头几天还能扛住,中间就全靠啃山上的野果野草,后面饿急了不知道吃到了什么东西,飘忽忽一阵之后倒在地上再起不来。 这日金铃儿总算是回来了,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张放,先是怒极,心道这凡人竟敢逃了?随后想起什么,心道自己给他设了禁制,就算是逃了,自己应当也能知晓。 随即神识外放,就看到了一身青蓝色,脸肿跟猪头一样的张放昏死在角落里。 他现在可不能死! 金铃儿连忙走到他身边,稍稍探寻张放的气息,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中毒了。 随手那一颗丹药喂给张放,就见张放飞快好转,缓缓睁开眼来。 “你做什么了?” 张放迷迷糊糊就看到金铃儿半蹲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委屈巴巴,就差一嗓子哭出来,“魔尊大人您不是说不会短我的吃食么?” 金铃儿哑然。 她就说回来之后觉得这里有些不大对劲,转头四顾,就见山上各处深深浅浅的小坑以及沾着泥土的野菜根茎,甚至还看到一棵古松上有一两排牙印。 早就辟谷数百年,她下意识将张放当成跟自己一样的修行人士了。 而尽管她晓得错在自己,但只冷冷问道:“你不是山里人么?在山上还能把自己饿死?什么东西有毒什么东西无毒还不知道?” 张放一时无言以对,只讪笑一声,“魔尊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只能算是半个山里人。” 金铃儿懒得跟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真话的凡人多说,若非担心凡人承受不住,她早就对其搜魂了,看看这凡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一颗丹药下肚,张放也不再觉得饥饿,只问道:“魔尊大人,你一声不作跑哪里去了?” “不该问的少打听!” 金铃儿只一拂袖,就见眼前出现一个圆圈,其内水波变幻,渐渐清晰,期间多是人影。 哦,接视频,这个我晓得。 张放看着其间人影,微微纳闷。 画面上几乎尽数都是小孩,男女都有,大的不过八九岁,小的连四五岁只怕都没到。 一个个哭哭啼啼的,聚在一起哇哇大叫。 金铃儿眉头一皱,冷呵一声,“哭什么?赶紧给我爬!” 话音刚落,就见画面上的孩子吓了一跳,一部分孩子收起哭声,眼噙泪水,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过还有大部分孩子被这一吓哭得更大了。 张放愣了愣,“魔尊大人,您这是?” 金铃儿不作回答。 又看了看,张放只觉得这影像中的背景有些熟悉,随即一愣,不就是这片山脉么? 再看里面的孩子,他们是在爬山? 张放忙又问道:“魔尊大人,这些孩子是您弄回来的?” 金铃儿冷冷看着张放。 张放连忙闭上了嘴。 又看了一会儿影像,听着里面的孩子的哭声,张放又忍不住问道:“魔尊大人,您该不会是想要借此方式挑选宗门弟子吧?” 金铃儿眯着眼睛道:“你好像很多话?” 这句话也算是默认。 张放看着这一群恐怕说话都说不利落的孩子一面哭着一面手脚并用往山上爬,咬咬牙齿,鼓起勇气道:“魔尊大人,恕我直言。您若是要挑选宗门弟子,何不直接挑选其中天赋上佳者带上来?反而让他们爬山,不是多此一举吗?” 话音刚落,张放就感觉眉心一阵刺痛,一滴鲜血缓缓从眉心流下。 “本尊用得着你一个凡人来指手画脚?” 张放捏紧拳头,眼神瞥了一眼那些孩子,还是开口道:“魔尊大人你这个方法不行的,这么高的山,我一个成年人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爬上来,他们一群这么小的孩子这么爬得上来?况且山上有毒虫,有野兽,要是死在了山上怎么办?” 金铃儿恼火于张放的多嘴,但看着张放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来。 她冷讽道:“那就死。不坚韧无气运者成为本尊的弟子?” 张放愣了愣,又连忙问道:“要是不爬呢?” “落在这大山里头,迟早也是一个死。” “都是一群孩子,这么高的山,能活着上来的能有几个?” “我没期望他们都能爬上来,能有五六个就很好了。” “五六个宗门弟子算什么宗门?” 金铃儿口气淡漠,“这是第一批,然后第二批,第三批,最后总能凑齐第一批弟子的。无非花些时间罢了。” 张放怔怔看着金铃儿的侧脸,喉咙里如同卡着一块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铃儿注意到了张放的眼神,心中一阵无名火起,挥手之间一道剑气在张放身上割出一条学痕,“再敢看?” 张放欲言又止,最后只缓缓低下了脑袋。 金铃儿冷笑一声,心中一阵快意,只心中嘀咕一句,不过是凡人。 张放见金铃儿转过身去,便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影像。 就看着其内一个个孩童一脸恐惧,一面哭一面抓着尖锐的石头往上爬着,白嫩的皮肤磕在石头上,轻而易举被擦破皮,磨出血。 可他们这个年纪应当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 忽有一个咬着嘴唇的小姑娘紧紧抓住一块石头,费力想要爬上一个石块,努力了半晌好容易半个身子搁在了石头上,宽慰松了一口气,却只身下的石头一垮,小小的身体便随着石头掉了下去。 “摔了摔了,快快快……” 小姑娘脑袋砸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微弱喊了两声,连哭都没哭出来,便见其脑后红色的鲜血缓缓流淌蔓延,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放呆愣着。 死了? 他分明看到那小姑娘最后一声喊得是娘亲。 金铃儿似自言自语道:“分明已经爬上去了,却没有半点的警惕心,废物。” 张放转头呆呆看着她。 …… “你这个女魔头!”张放忽然指着金铃儿破口大骂。 金铃儿压根就想不到这个一直对自己献殷勤的凡人会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有些愣了,“什么?” “你问什么?好,老子告诉你!老子说你是个女魔头!心思歹毒的贱人!猪狗不如的恶妇!”张放怒火攻心,不管不顾大骂道:“白白生了一副人的皮囊,却尽做些连畜生都不做的事!他们可是一群孩子啊!!你说你还是人吗?” 金铃儿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你找死?” “你爷爷我就是找死!我要早晓得我有这样一个恶毒的孙女,当初就不该把你爹生下来!” 金铃儿气极,手一挥,张放狠狠撞在了石头上,哇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艰难爬起来道:“成百上千的孩子,不过还刚刚从襁褓之中走出来,你就逼着他们来爬这么高的山峰,还美名曰不坚韧者无气运者不配做你的弟子?我呸!为了几个破弟子,竟搭上成百上千孩子的性命,你下得去手吗?” 金铃儿冷笑道:“本尊乃是魔尊,不是你这等低下的凡人!” “呵?魔尊?魔就是滥杀无辜,欺凌弱小么?魔就是灭绝人性,毫无原则,不问本心么?魔不应当是立于规则之外,身处本心之中么?”张放冷笑嘲讽道:“没想到这方世界竟如此拙劣,无恶不作、涂炭生灵之道竟也需被天道册封?竟也能被天道册封?竟也配称魔?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此时就听一声雷鸣,万千乌云卷积,重叠,翻滚,沸腾。 有大风来啊! 怎么回事?这是天地威压? 金铃儿抬头看着这白日之黑,又看着在这大风之中,扶摇宫楼竟然缓缓碎裂,先是瓦块,随后是屋檐,紧接着廊道,高楼,都如烟尘一般缓缓消散。 这不是有气运铸成的宫楼吗?怎么会如此? 对!气运! 金铃儿就只看到随着宫楼的瓦解破裂,冥冥之中气运也逐渐溢散! 她心中如惊涛骇浪。 就听闻数声大吼! “何方宵小敢断我魔道?!” “大道艰难,我方魔道乃天道册封,还不快快住手,莫要害人害己!!” “苍天啊!我魔道刚被天道册封就要被瓦解吗?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 听闻这些话,金铃儿猛转头看向还在疯狂嘲笑放肆叫骂的张放,这个凡人,他的话竟然动摇了大道根本!! “什么狗屁天道,什么狗屁魔道,我……” “混账!还不闭嘴!!!” 金铃儿一掌挥去,张放身形往后倒飞,狠狠砸在了地上! 宫楼重建,气运逐渐回归,乌云开始缓缓消散,又复白日青天! 金铃儿大松了一口气,随后冲张放怒喝,“凡人!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些什么吗!” 张放挣扎了半晌才扶着栏杆站起来,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子,狞笑道:“你管老子做什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这种贱人培养出来的弟子也绝非什么好货,你这种毒妇一手建立的宗门也只能是个天下祸害,倒不如化作一团废墟拉倒!” 金铃儿沉默看着他,忽而冷笑一声,“你想死可没这么简单,本尊有的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尊能让你活蹦乱跳是你的运气,本尊全可以将你制成一个傀儡,一个人彘!” 张放放肆笑着,“你莫要忘了如今老子才是宗主,只消我一个念头,这万丈宫阙顷刻倒塌。哈哈,我呸!到时候你就带着你的宗门大梦等死吧!” “你敢?” 张放举着令牌,“你看老子敢不敢!你要是不放了这些孩子,老子就立马销毁这个破宗门!” 威胁我? 这个凡人险些毁了大道,竟然还敢威胁本尊! 金铃儿双眼怒火中烧,一个念头下去,就见张放眼睛一白,然后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她欺身上前,手中法术运行,缓缓往张放的脑袋上摁去。 只要法术接触张放的脑袋,就会彻彻底底变为她的傀儡,莫说念头,连半丝神智都不会残留。 一个凡人,也敢在本尊面前放大话! 可就在法术接触张放的脑袋之际,她忽而停了下来,脸色变化莫测,最后骂了一声贱人,收了法术,纵身而去。 这个凡人,究竟是什么人? 第四章 太阳 好疼…… 张放只感觉自己脑袋一阵昏痛,而浑身上下的骨骼似是被拆开了一般,疼痛得紧。 他睁开眼睛,已是深夜,就见金铃儿盘坐在自己不远处静静修炼。 他想起了先前的事,不顾疼痛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已经化作宗阙的山顶压根没有石头,于是他飞快跑到栏杆边上抓住一根木板费力扯着,却纹丝不动,最后折了一根树枝狠狠丢向金铃儿,一面跳着脚大骂:“女魔头!恶妇!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哈哈,你没种吧!我呸!我去你的!” 金铃儿转头看向他,目光冰冷,毫无感情。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张放骂了一声,随后想起了底下那群孩子还在那里爬,不知道伤了多少个,死了多少个。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痛,埋头朝着山下跑去,却没看到金铃儿身前静静睡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丫头。 张放的身影消失在了金铃儿眼前,金铃儿伸手一挥,便见面前影像出现,张放往山下狂奔的身影出现在了影像之中。 正借着月色跌跌撞撞一路跑着,忽然他只觉得心中一悸,顿下脚步。 虽他没有修炼,却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再往前一段距离的话,金铃儿留在自己身体内的拿到禁制定然要瞬间要了自己的命。 金铃儿看着张放稍稍退后几步,站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冷笑连连。 一个凡人,也不过只会大放厥词罢了,真要你性命的时候,你敢吗? 随之而来的一幕却让她一愣。 张放从那石头上借力一跃而下,一路飞快地往上下疯跑。 他真想死? 那条线越来越近,十步,五步,两步…… 千钧一发之际,金铃儿飞快一挥,一道黑气从张放身上飞快遁离。 张放只感觉自己的心悸感一瞬间烟消云散,出神之际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咕噜噜往山下滚了老长一段距离,随后飞快爬起来,顶着褴褛的衣服与满身淤青及血迹冲着山顶哈哈大笑。 “贱人,不敢杀老子!哈哈哈!我呸!!怂货!” 他一面大笑,一面冲着天空竖着中指,又继续往山下狂奔。 金铃儿脸色铁青,目光死死地盯住影像中那个又不小心翻滚了数圈的人影,手中的剑微微颤抖。 忽然,就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喊着,“是你吗?娘~” 金铃儿怒气消去,看向身前这个虚弱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乖,睡吧。”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张放从山上一路跑到山下,浑身上下磕破了不下十数,脏乱不堪。 可得亏是吃了金铃儿两颗丹药以及冥冥中气运庇佑,否则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命。 但他呆呆站在山下。 人呢? 一路下来怎么没有看到一个孩子? 他紧紧捏着拳头,难不成是那女魔头被自己骂了之后怒火冲天不敢杀自己就把那些孩子全杀了以泄愤? 畜生啊!畜生!简直就是畜…… 诶? 前面好像有声音? 他快步走上前,转过几百米岔口,就看见不远处的草坪上一大堆孩子都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偶尔有些睡梦中还哇哇哭出两声。 不少官兵乡民在一旁守着,也有不少妇人照料,陆陆续续有一些父母哭天喊地跑来找到自己孩子之后带着自己孩子缓缓离开。 孩子都在这儿?她把他们放了? 看来自己的威胁奏效了。 张放走上前想看看这些孩子,忽一个官兵拿着火把问道:“你是谁?从哪来的?” 张放忙道:“那个我是从山上……” “山上?”那官兵大骂,“就是你这个畜生将这些孩子拐到这里来的?来人!抓住他!”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好人啊!” 张放看着那些恨不得将他一刀砍了官民冲过来,“等等等等,你们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杀了他!” 张放苦着脸,赶紧掉头往山上跑。 我真是好人! 等张放爬上山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只看到天边好像有些泛白。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我下山那么快,怎么上山这么费力? 好容易爬上山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半晌恢复体力之后一看,金铃儿还在盘腿修炼,又看到金铃儿身前躺着的那个小丫头,愣了愣,快步走了上去,“这不是那个……” 还没靠近金铃儿十步之地,就感觉自己撞上一面看不见的墙,哎哟一声摔在了地上。 金铃儿睁开眼睛看着他。 张放伸手摸了摸这面墙,暗嘀咕一句这是什么东西,随之就注意到睁开了眼睛的金铃儿,问道:“是你把那些孩子放了的?” 金铃儿重新闭上眼,不做声。 看了一眼金铃儿,张放继续道:“虽然你能醒悟将他们放了,但还是不能抹去你先前的所作所为,我同样也觉得我骂你没有骂错……” 张放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阵寒意,但仍面不改色道:“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半晌之后张放想了想道:“你是修行中人,还是顶尖的那一些人,兴许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我现在没有骂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实事求是。你看凡人,就比如我,兴许只是当成一只蚂蚁而已,但毕竟是先有人,再有仙,人是仙之本。无论是从人情还是天道,你都做错了。” 金铃儿面色有些不耐。 张放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着急还以这么极端的方式招收弟子,但总归这种是不妥当的,而且后患无穷。你这么对他们,他们把谁当成仇人?首先就是你,其次就是宗门。你虽然修为高,压得住他们一时,压得住他们一世吗?要是他们实力够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兴许杀不了,也会背叛宗门,远走高飞。一群这样的弟子组成的宗门算得上是宗门吗?大难临头之际,没有临阵倒戈都算是好的了。” 金铃儿脸色渐渐舒缓,虽还闭着眼睛,却是在仔细听着。 张放看了金铃儿一眼,“还有,你说第一批弟子要招收上百个,你教得过来么?想必就是丢给他们功法让他们自己练,谁悟性高,谁就被你看重吧?相当于就是在养蛊。这样有用吗?半点用的没有。” 金铃儿脸色又稍微有些难看下来。 “一个宗门,就好比一个家族,一个国家。首先要的就是凝聚力。你不好好教导他们,他们无头瞎练,就跟散修一样,哪里来得凝聚力?而且自己修炼走了弯路浪费时间也就罢了,无人管理,他们更可能因为各种理由内斗一团。就算个个成才,可内斗成灾的宗门有用吗?无用!” “我们虽名义上是魔宗,可魔宗就是胡乱管理,内斗成群,胜者为王吗?那还要宗门做什么?个个都做散修不得了?” “要我看啊,这第一批弟子在精不在多,在德行不在资质。七八个,十来个足矣。天赋可以不要顶尖,但品行一定要好。” “七八个数十个弟子,你可以一一亲自教导,就算是天赋差一点,你一个修行强者,不缺经验不缺资源,比其他宗门的顶尖弟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你亲自教导之下,他们在宗门长大,难道不把自己的宗门当成自己的家么?凝聚力不就来了么?” “不过二三十年的时间,这些弟子就长大成材,这就是扶摇宗第一批管理者,分配给他们山主、执法、长老的职位,各自再选七八个十几个弟子,再二三十年,这又是一批对宗门忠心耿耿的威武才俊,又给他们次一级的职位,再各自寻新弟子,缓缓扩散发展,不过半百之年,宗门雏形便形成。接着就可以如你所说的那样,一次招收成百上千弟子,大肆扩张了。” “如你一开始就以这样的方法招收那么多弟子,百年内看似繁华强盛,实则一直衰败,且臭名远扬,只消一个引子,万里宫阙化成废墟。” 金铃儿若有所思。 正此时,忽然崖上传来动静,金铃儿冷眼看去,就见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费力爬了上来。 他浑身伤横累累,脖子上挂着一条无头死蛇,手里拿着一把柴刀,眼神疲倦不堪,身体摇摇晃晃却不肯倒下。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了金铃儿身上,道:“我爬上来了。” 张放愣道:“你不是放他们走了吗?” 金铃儿回道:“我是放他们走了。” “那他?” 金铃儿只问那小男孩道:“你自己爬上来的?” “对。” “爬了多久?” “一天一夜。” 张放道:“那我下山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你?” “主道人太多,我从旁边爬上来的。” 金铃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罗十六。” 旭日东升,阳光下小男孩回道:“我可以修行了么?” “可以。” 小男孩松了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睡着了。 “我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用,”金铃儿笑了,“我的大弟子踩着太阳过来了。” 第五章 破地方 这日旭日初升。 张放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看着这宽阔的宫殿群,觉得家里太大了似乎也不好。 如今他身上也换上了一身道袍,由宗门气运幻化而成,避寒暑,化百毒,也算是一件宝贝。穿在身上熠熠生辉,倒是一个唬人的好东西。 缓缓顺着长廊从楼上走下来,就见一个小丫头拿荷叶捧着几个红彤彤的果子走了过来,“宗主大人,吃果子么?” 丫头自然是先前受伤被金铃儿带上山治疗的小姑娘,名叫文柔。 如今半个月过去,在金铃儿的治疗下,自然是已经痊愈,甚至身体还强健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如今也红得像枚果子。 原张放打算将小文柔送下山,但小文柔已经没有家人了,唯一相依为命的娘亲在半年前因病去世,此后一直寄宿在其远方表亲家,也自然是过得不好,便干脆也就住在了山上。 “丫头真乖,那本宗就来一个!”张放从丫头手中拿起一枚果子,啃了一口,香甜无比。 这是金铃儿刻意种的灵果,毕竟这宗门内还是有三个需要张口吃饭的人。 只找了一片空地,随手洒下一些种子,再拿出一个瓷瓶儿往地上滴了几滴水,便见种子很快长出幼苗,幼苗又很快长成灌木,开花结果。 张放只感慨这方世界的神奇,等到来日总算是真真实实与这方世界接轨之后,才晓得这日金铃儿的手笔。 小文柔将这些灵果放在张放身边,双手交叉可可爱爱给张放行了一礼,然后小步走到那块灵田种花修草去了。 金铃儿自打种下种子之后便没再管,反倒是五岁的小文柔一直在打理,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手,连小锄头都拿不稳,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她喜欢这些。 再转头一看,便见赤着上身的罗十六正盘坐在宗门广场上纳气,一丝不苟。 这孩子拜入宗门之后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修炼,除去打坐纳气之外就是修炼刀法,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是个执拗倔强人,也能吃苦,有的是恒心。 张放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宗门最顶端的金铃儿。 这位也是,自打摆弄好灵植,教了罗十六修炼法门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没见她下来过。 这一师一徒,还真是一脉相承。 张放心里只说这两人都是修炼狂魔,神态之中对其略有鄙夷,但无非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来到这样一个修行世界,不修炼成仙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者。 其次,金铃儿也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自己脑袋给剁了。她无论多好看,终归是魔尊。这扶摇无论多似仙境,也终归是魔宗。 有些实力总比没有实力好,不说随便修炼个几年就比得上金铃儿,但若是头上那把利剑要剁自己,好歹也知道自己是被剁死的。 但张放也不是不想修炼,实在是苦于没有法门。 那日金铃儿收罗十六为徒之际,张放也腆着脸跟金铃儿提过,说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七八十年后就要化做一捧黄土,到时候宗门怎么办?倒不如也教教我一些修炼的法门,好歹能多活几十年。 金铃儿只回答你死的时候我有办法给你续命。 估计还记恨着自己骂她的事儿,女人就是女人,没有格局。 正此时,便见罗十六长一吸气,缓缓睁开眼睛,张放便晓得他纳气完毕,准备修炼刀法了。 罗十六睁开眼见到张放之际,慌忙站起来,恭敬对张放行礼,“见过宗主。” 张放微微点头,摆足了宗主的架势,道:“修行如何了?” 罗十六耿直回答道:“还未曾突破练气一层。” 这都半个月了,还没入门?这孩子天赋似乎是不怎么样。 张放想了想,“你是不是修炼功法记错了?你背来我听听?” 顶端金铃儿微微动动眉。 修炼功法若是记错了,她是第一个就能察觉到的。 别说没有记错,就算是记错了,这个凡人他能听的出来? 耍什么把戏? 罗十六不敢违背宗主,一五一十将修炼功法背了出来。 张放才听了三分一,前面的就忘了。 等罗十六背完之后张放咳咳两声,“似乎是有点岔子,你再背一遍。” 罗十六再次背完,抬头看着张放。 张放想了想,“这样,你把它抄下来,万不可写错了,我好好看看。” 金铃儿听着这话才明白了,原来这凡人打得是这个主意。 罗十六听着张放的话有些尴尬,“回宗主,弟子不会写字。” “什么?”张放瞪着眼睛。 “弟子不会写字,也认不得字。” 张放恨铁不成钢,“不会写字也不会认字,那不就是文盲么?我们扶摇宗怎么能出文盲弟子?我命令你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读书认字,听见了么?” “弟子听见了。” “行了行了,你修炼吧。” “宗主慢走。” 张放恨恨转身,万般算计竟然败在了这里? 烦人! 转头看一眼正在蹲在灵田里玩的小文柔一眼,张放心中又浮现一计,快步走到灵田,“丫头?” 小文柔听见声音,连忙起身左右环顾一眼,才从比自己人还高的灵植枝叶之中依稀望见张放的身影,连忙走出来,问好道:“见过宗主大人。” 张放身后将小文柔脸上的泥土擦去,然后然后蹲下身冲着她道:“丫头,你想不想修炼?” 小文柔一脸懵懂。 “本宗告诉你,你要是会修炼的话,你就能将这些花花草草种得更好哦。” 小文柔显然是不懂其中的道理。 “你想想看,这些都是灵草灵花灵灌木,都是修行中人养的,肯定有修行中人种地的办法。用凡人的办法来种植的话,十成十的营养不良。你要是不修行,你怎么能学会修行人种地的窍门呢?怎么能将这些花花草草养得更好呢?” 小文柔恍然大悟,然后眨眨眼睛,“那宗主你能教我修炼吗?” “咳咳,本宗主不负责教徒,本宗负责的是宗门管理,你还是去问问副宗主吧。” 张放指了指坐在顶端的金铃儿。 “那好吧。” 小文柔将手中的小锄头和小铲子整整齐齐摆放好,拍拍手,准备爬楼去找金铃儿。 “那个,你会认字写字么?” 小文柔点点头,有些伤感,“娘亲教过的。” 张放走上前揉了揉小文柔的脑袋,“好了丫头,去吧。” 小文柔爬楼始终是有些费力,将近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上去然后下来。 张放躺在灵田边上,手里啃着一个灵果,身下一堆果核,旁边的灵植已经是一团糟。 小文柔兴高采烈走过来,看着被弄得东倒西歪的灵植,脸上的笑容稍微收了收,沉默了半晌。 张放有些尴尬,伸手拨弄了一番旁道的一株小草,又将根部的泥土摁紧了些,以便它能立直,“额……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文柔道:“宗主,那个是杂草。” “我就说嘛,咱们这儿种的不都是那些灌木么?我认得。”张放随手拔起一根草丢到了一旁。 小文柔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 张放道:“副宗主怎么说的?” “师尊答应了。” 都改口叫师尊了,想必是成了。 张放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面色威严道:“如今你也算是我扶摇魔宗的弟子了,以后千万要以宗门大业为己任,晓得嘛?” “晓得了。” 张放点点头,手中令牌分化出一枚普通令牌递给小文柔,“拿好了,千万不要弄丢了。” “谢谢宗主大人。” 张放笑了笑,刚准备问你师尊给了你什么功法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手摁在小文柔脑袋上,“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感受到冥冥中的危险消去,张放呼出一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忘了这一茬。 “那个,你师尊给你什么功法了?让我看看?” 小文柔掏出两枚玉简,“师尊给了我两篇功法,让我其中挑选一篇。” 两篇? 张放拿起这两枚玉简,一篇长春决,一篇造化功。 拿两篇做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张放想了想,收起了那篇造化功,将另一枚玉简递给小文柔,“你以后修炼这个就行了,贪多嚼不烂,知道么?另外一篇我放在宗门藏经阁里去。” “有劳宗主大人了。” “嗯,你好好修炼吧,不可倦怠,知道么?” “弟子记住了。” 张放满意点点头,顺手又从一株灵植上摘下一枚果子啃了一口,顿时面色扭曲。 “宗主大人,那枚灵果没熟呢。”小文柔提醒。 万不可在一个小娃娃面前显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否则这宗主的位置还怎么坐? 张放转过身,“我就喜欢吃这种半生不熟的。” 小文柔若有所思。 走了没几步,回头一看,就见到小文柔极为心疼地将自己先前随手拔掉的那根“野草”捡起来,小心翼翼栽种在灵田里,然后在灵田里拔起另一根丢到一旁。 张放沉默半晌,然后看了一眼手中只咬了一口的灵果,丢到一边。 这破地方,以后不来了。 第六章 三宗来访 修行功法,来这个世界一个半月的时间了,还是头一次接触修行,进度似是落后了许多。 看着这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张放心中微微有些激动。 御剑乘风去,逍遥天地间,这称得上是每个炎黄子孙的梦想吧,他如今实实在在地就要踏入这一步,如何不激动呢? 稍稍平复心情,张放拿起这枚玉简,学着当时罗十六第一次拿到玉简的模样,将其摁在眉心上。 很快,无数内容缓缓没入自己的脑海之中,醍醐灌顶。 玉简里面的内容进入自己的脑海之后,便已经是印象深刻,张放甚至觉得自己倒背如流都不成问题。 可笑自己还装模作样问罗十六是不是功法记错了,也得亏罗十六是个老实孩子,否则自己这宗主的地位怕是要狠狠被撼动。 稍微梳理了一番脑海中的功法内容,张放盘腿坐下,微微沉下心神,便就能感觉到周身的灵气在缓缓涌动。 再顺着功法,打开周身的气窍,这些灵气便缓缓为自己的身体吸引而来。 出师大捷,一帆风顺,这修炼看着也不大难的样子,还是自己是天选之子,绝世天才? 这一坐下去就忘了时间,等终于感觉腹中饥饿难耐之际,他已经快要达到练气一层了,距离破境也只不过是临门一脚而已。 算了,先别练了,吃点东西去。 张放从床上跳下来,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天色微微露白,他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果然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难怪金铃儿在那宫阙上一坐就枯枯不知时节。一入修行,便是远了岁月啊。 稍稍感慨了一句,张放再次自得于自己的修行天赋,罗十六一连半月苦练都未曾达到练气一层,而自己只是随随便便坐了一会儿就堪堪突破,这天赋高低,自然明显。 孤坐高处的金铃儿忽然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这凡人。 得了我金铃儿莫大的机缘,一大道与一宗气运加身,更无论每日在这山上喝着洗身的灵泉水,吃着固基养神的灵果儿,诸多因果,换做一头猪都能有此进度,兴许这头猪根本不用修行功法就足以踏入修行一途。 如今这凡人竟还为这一点蝇头之进度而欣欣自得,果然是坐井观天。 相较于张放来,金铃儿倒是略微吃惊于另一人。 张放正准备去灵田摘几个熟了的果儿来吃,忽只觉心中一动,一股灵气冥冥之中降临到自己身上,而体内灵气则疯狂涌动,不得平息。 如今他也晓得,这是突破的前兆。 我张放竟有如此天才,在外走一走就能破了这练气一层的境界么? 来不及多想,张放赶紧盘腿坐下,缓缓梳理体内涌动的灵气,半晌之后睁开眼睛,双目之中闪着一丝微光。 练气一层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先前没敢多想,如今突破之后再仔细琢磨着,始终是觉得这突破来得古怪,这从天而降给自己踢了临门一脚的灵气是哪儿来的呢? 忽而心中一动,张放看向自己的宗主令,这莫不是门下有弟子突破之后给自己带来的反馈? 罗十六突破了? 苦修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有了回报。 张放走到宗门广场,就见罗十六还在宗门广场上盘腿坐着,面色如常。 张放微微皱眉,这模样也不像是达到了练气一层的样子,莫不是金铃儿突破了? 张放抬头看了金铃儿一样,金铃儿同样枯坐如初,也不先是突破了的模样。 如她这等不知道什么境界的修士,突破莫说天地变色,好歹也会来点风风雨雨以做锣鼓喧天吧? 这就奇了怪了,不是罗十六,不是金铃儿,那还能是谁? 张放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略显震惊。 不能吧? 难不成她的天赋还能跟本宗主平分秋色? “宗主大人,果子。” 小文柔捧着几个果子走过来。 张放看着小文柔身上微微浮动的灵气,问道:“你突破练气一层了?” 小文柔点点头。 张放眼神微微变色,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天赋异禀之人啊。 他满意摸了摸小文柔的脑袋,“丫头做得不错,以后继续努力知道了么?” “弟子知道了。” 张放点点头,顺手从小文柔手里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一口,猛闭上眼睛,脸皮抽搐,半晌之后缓过劲来,转头看向小文柔。 小文柔弱弱道:“宗主大人,您昨天自己说喜欢吃生果子的。” 张放嘴角抽了抽,硬生生将嘴里那一块果肉吞进喉咙里,一口都不敢再嚼。 “做得好,以后不准再这样做了。” 正此时,张放只感觉耳边一阵香风吹过,转头一看,就见金铃儿在自己边上站着,吓一跳。 小文柔脆生生对金铃儿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金铃儿颔首,“你去吧。” “弟子知道了。” 小文柔将手中几个没熟的灵果放在地上,行了一礼之后又捧着几个熟透的灵果走向罗十六。 “师兄?师兄。” “啊?”罗十六睁开眼睛,看到小文柔之后忙起身道:“师妹。” “师兄吃果子。” 罗十六咧嘴笑了笑,接了过来,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刚准备咬,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张放与金铃儿,忙站直行了一礼,得到金铃儿摆手示意之后才坐下啃了一口。 “师兄好吃么?” “好吃。” 这面金铃儿瞥了一眼张放手中的灵果,“好吃么?” 张放故意摆着宗主的威严,“还行,我就好这一口。” “吃一个给本尊看看。” 张放沉默半晌,“有句老话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吃不吃?” 张放忙道:“魔尊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金铃儿冷笑一声,这打肿脸充胖子的德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山里人都这样? 张放见金铃儿没下文,便笑嘻嘻道:“魔尊大人你也是看小文柔天赋好才下来的吧?我早就看出这丫头天资不凡了。” 金铃儿道:“这丫头天赋是不错,在本尊看来,还是比不得他。” 她看向罗十六。 小文柔每日照料着花花草草,尽管修行天赋好,怕是也不会怎么将心思放在修炼上。 而罗十六尽管修行天赋差,可日复一日的苦修,持之以恒,从不倦怠。 张放道:“这修行一途中,汗水比得上天赋么?” “若是寻常只怕比不过,可这是魔道。”金铃儿道:“人定胜天。” 张放看了罗十六和小文柔一眼,心中只道各有际遇,随后转头看向金铃儿:“不过你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是……” 金铃儿不吭声,只看向山下。 正此时,就听见一声喊,“我乃凌云宗徐秀。” “我乃沧浪宗邓田。” “我乃青冥宗庞俊飞。” 三人异口同声顺下,“携重礼特来拜访贵宗,还请前辈勿怪!!” 这,邻居来串门了?好事啊! 张放还没说话,就听金铃儿阴着脸冷声道:“好胆,还真敢闯我宗门,看本尊不将你们碎尸万段。” 张放听了这话一愣,慌忙道:“你干嘛?别人好心好意带着礼物来拜访,你杀他们干嘛?” “一个脑满肠肥,一个精瘦如鼠,一个眼神飘忽,定然不是什么好货,我且杀了再说!” “等等等等等等!!”张放赶紧道:“别一口一个杀啊,这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不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况且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金铃儿转头眯着眼看着张放,“你倒是敢指手画脚。” 张放道:“我哪里敢有这个心思?只是魔尊大人你想想,如今我们需要的安心发展修炼培养弟子,你杀了这别家宗门的使者,别家宗门莫不是记恨于我们?” “记恨又怎样?敢瞪本尊一眼,本尊屠了他宗门上下,鸡犬不留!” 张放心中只暗暗骂了一句这杀心比山还重的女魔头,嘴上却说:“话不能这样讲,就算这几个宗门入不得魔尊大人的眼,但好歹也是在附近立根上百年,总有门道。咱们不知道的他们知道,咱们不方便做的他们可以做,更何况在我们左右也算是屏障,何必断自己手足呢?况且,杀了他们惹来其背后宗门,屠了其背后宗门,又将引来别家忌惮,一环扣一环,这要杀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止?我自是知道魔尊大人不怕,可终归是浪费时间不是?几个小人物,何必要因此大动干戈,浪费我宗门宝贵的时间?” 金铃儿似是听进了张放的话,问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咯?” 张放道:“魔尊大人你只管回房歇……修炼,这事儿我来处理就好。” “让他们进来?”金铃儿皱眉,“脏了我的地。” 张放心道你还有这种洁癖不成? “魔尊大人只管放心,我保管万无一失。就算他们进来了,有您老人家在这里坐镇,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金铃儿忽瞪了张放一眼,张放只觉得身上忽然一阵拔凉,心道我这说错什么话了? “处理不好拿你试问!!” 金铃儿随即身形消失不见,却没忘甩下一句变声之后的喊话。 “进!!” 第七章 要怪就怪你们读书读得少罢 “携重礼特来拜访贵宗,还请前辈勿怪!!” 话音落下之后,三人是动也不敢动,恭恭敬敬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汗水——修行中人,恐怕不是因为长途跋涉的劳累。 山上一直无人回话,这三人愈加紧张。 这山上究竟是没有人呢?还是那建立宗门的前辈恼于自己三人惊扰了他的清修? 又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声音,肥胖的沧浪宗邓田传音给另外二人道:“这山上莫不是无人?” 精瘦凌云宗徐秀回音道:“我看也是。” 青冥宗庞俊飞回音道:“还是先等等吧,这些实力强劲的老前辈总是性情古怪。” “这话说的倒是。”邓田道:“先前我宗门内就有消息,说是那回龙境有个魔道宗门,一日之间将周遭一个宗门上上下下屠得鸡犬不留,端的是流血漂橹,手段惊人。这若是咱们一个不经意之间得罪了这个老前辈,自己这条命肯定昏死保不住了,恐怕身后的宗门都要有所牵连啊。”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这短短一两月的时间,可谓是天下大变。不止魔宗,还有妖宗。魔宗还算是好的,毕竟大家都是人。那妖宗是什么?妖怪立的宗门!在妖怪手底下,人还有什么好活的?真是古怪,什么时候妖怪也能开山立派了?天道未免……” “可不能胡说!”庞俊飞忙打断徐秀的话,“这事儿可胡说不得。” “胡说不得,胡说不得!”邓田也是匆忙提醒。 徐秀叹了一口气,沉默半晌之后换了一个话题道:“咱们昭云境本就不是什么灵气富饶之地,又更别说咱们荒域这个小旮旯了,跟回龙境比起来,说是穷乡僻壤都不为过。可一个个的不知道看上这里什么了,前有玄灵宗对咱们这三角地虎视眈眈,后竟有干脆有一魔宗在此地立了宗门了!” “不过也得亏这魔宗,好歹那玄灵宗眼下是不肯对咱们动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魔宗对咱们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啊!” 三人都沉默了。 半晌之后就听得一声,“进!” 声势浩大,险险将耳朵给震聋! 三人胆战心惊对视了一眼,心中也同样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道了几句多谢前辈,叨扰前辈之后,互为靠背一路小心翼翼往山上走。 山上,从山下通往扶摇宗的正道路口,张放双手插在衣袖里面笑盈盈等着。 实则张放也是有私心的,来了这异世界,整日却在这山上呆着,外面的世界是一点也不知道,始终是好奇。 这三人上门,至少也能见识见识外面的人是如何,说不定牵上这三根宗门的线,以后还能出去走走嘛。 不多时,张放缓缓就看见三人缓缓露头从山下走来,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 三人听这声音,三步作两步快步上山,作揖道:“我等不请自来,应当是我们失礼才是。” 行礼之中,这三人纳闷着,眼前这年轻人莫不是这扶摇魔宗新收的弟子?可这未免也太老了一些吧? 也不怪这三人多想,实在是张放刚刚突破,一身练气一层的气息狗都闻得到,更别说这三个在修行一道浸淫多年的老修士了。 张放学着这三人的样子准备作揖,拿出手才发现手中竟然还拿着那个只啃了一口的灵果,心说这下可丢人了。 连忙往后看了一眼,没见到小文柔,便匆忙将这枚灵果丢在路边,行了一礼。 眼前遮掩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咬了一口的野果,庞俊飞初只觉得好笑,随后心中一动,觉得那果子有些眼熟,转头仔细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脸色满是震惊。 这灵果莫不就是宗门杂卷之中写的碧灵固基果? 这碧灵固基果虽无多少灵气,但对筑基修士而言可谓是神果!有这果子,可以大幅加快筑三基的时间,还能辅助巩固三基,精炼修为,益处良多啊! 听说那些一流的大宗门会给天赋高的弟子在筑基的时候发放一枚碧灵固基果,或是让一些筑基弟子进行门内比试来争夺这灵果。 又有五根灵水,用此等非凡的灵泉来让练气期的弟子洗身伐髓,隐隐还能提升弟子的修行天赋! 自己宗门内的长老当时长叹息,有五根灵水与碧灵固基果,练气筑基的底子自然是扎实稳固,以后的修行大道自然是平坦无忧,又何愁宗门不入上三甲之流呢。 如今在这扶摇魔宗,竟然看到一练气一层的弟子随手丢了一枚咬了一口的碧灵固基果! 看着这青红不接的果子,庞俊飞痛惜万分。 这还没熟啊!! 就算熟了,你一个练气一层的弟子你吃它干嘛?这不是暴敛天物吗?! 真真是叫人扼腕…… 等等! 就算是新出头的魔宗,应当也无这么豪奢吧? 他转头看了一连笑意的张放一眼,仔细一看对方衣袍服饰,顿时心中一惊,再战战巍巍看向对方腰间的令牌,脸色煞白!慌忙跪下行大礼,“见过扶摇宗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扶摇宗主恕罪!” 看到庞俊飞这个举动,另外两人哪里还能不明白,顿时慌忙跪倒在地,齐齐行礼告罪。 惊惧之余心中想的是这扶摇宗主好强的修为,竟可以将气息压在练气一层,还一袭青年面孔,自己看不透半点虚实! 就好像这扶摇宗主伏地魔真就是一个刚突破练气一层的年轻人! “诸位这是何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三人小心翼翼站起来,根本就不敢抬头直视张放的眼睛。 张放心中颇为满意自得,道:“不用如此拘谨,今日三位登门拜访,就当自己家一样,来,里面请。” 带着这三人走进宗门大殿内坐下,张放问道:“不知三位来我扶摇宗所为何事啊?” 邓田原看着这宗门豪华气派,但实在是没见着几个人,就一个弟子在苦修,看着快十岁了还未曾入练气一层,纳闷着难不成这扶摇魔宗还未曾招收弟子么?可前些天实在是听说扶摇宗弄来了一批娃娃啊! 此时他听着张放的话,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道:“贵宗于这落阳山脉落足,开山立派之际,我等三宗还未曾来上门贺礼,实是失礼。原早就想上门贺喜,但因宗主刚开山立派,怕是有许多忙碌事宜,不敢上门打扰。便今日让我三人带上贺礼特来拜见宗主。” 说罢邓田一挥衣袖,地上凭空出现了扎着红绸带的箱箱盒盒,庞俊飞于徐秀也依照行事,末了三人站于堂前,冲张放行大礼道:“恭喜宗主,贺喜宗主!祝宗主大道平坦,祝扶摇宗门万世升平!” 张放笑的嘴都合不拢,连连道:“多谢多谢,多谢多谢,快快入座!” 三人入座之后看着这堂前的贺礼迟迟无人来收拾,对视一眼,徐秀道:“这些贺礼虽不入宗主大人的眼,但实在是穷乡僻壤,我三宗门也只能凭此聊表心意罢。如今摆在这里倒是占了地方,我等且先收着,等临走之际一并交于宗主大人。” 恕我徐秀一挥手,地上的东西全入了其腰间一口袋。 张放眨眨眼,“这便是储物袋么?” 徐秀愣了愣,还是恭敬回道:“正是!” 张放恋恋不舍看着那袋子,“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徐秀心中一动,忙将袋子解了下来,几步上前奉给张放,“一个小物件,既然宗主喜欢,那便与贺礼一道献给宗主!” 张放眼睛笑弯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铃儿脸色阴沉,虽人不在,但这大殿发生的一幕幕尽入其眼。 这混账凡人,一个储物袋就让其高兴得找不着北,简直就是丢了我魔宗的脸面! 实际上那三人也纳闷着,地上的贺礼虽然不算贵重,但毕竟是实打实的,灵石、丹药、法器,好歹都能给门中弟子用上。 可这储物袋,也就散修觉得稀奇,身处宗门内自是寻常。 怎么这扶摇宗主见了这储物袋这么高兴呢? 来不及多想,就见一个小女娃娃端着茶走了过来。 三人眉头一挑,倒嘶一口冷气。 这女娃娃不过五岁,竟然就入了练气一层了? 虽然这修行自然是越早越好,若是一岁就修行,这五岁练气也算不得什么。 但一两岁,三四岁的娃娃他懂什么呢?就算是用玉简醍醐灌顶将功法刻在他脑子里,但他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么? 况且这年纪的娃娃还不懂事,就算理解含义,也不见得就会老老实实修炼。 因此,宗门一般都是寻四五岁的娃娃上宗门先住着养着,耳濡目染之下也沾沾修行灵气,等到六岁之后才正式教其修行。 这五岁练气的小女娃,自然也称得上是天生灵慧。 邓田方才还古怪着一个快十岁的男娃还未曾入练气一层,这会儿就看到一个五岁的女娃已经正式踏入修行一道了,其上下落差,显而易见。 三人感叹了一句贵宗招收了一个好弟子,端着茶礼节性喝了一口,顿时又是面色大变! 庞俊飞似不肯置信般又尝了一口,双手就开始作抖了。 这水怕就是唤做五根灵水罢! 就算是那上三甲的宗门也有此妙物,但也只是每次一滴一滴赏赐给予,哪能如此奢侈用来作待客的茶水? 而嚼了一片茶叶,顿觉七窍通透,本心明净,虽庞俊飞已然不知这是何物,但也晓得这可用作突破之际的妙宝! 若有这东西,我师叔当年突破之际又怎会道消身殒呢? 心中一动,一口将这茶水连带茶叶统统吞下肚,用灵气包裹在肚中,等回去之后运气吐出,当作宗门重宝来珍藏,另外两人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若张放晓得这三人的小把戏,定会高呼不至于不至于,这玩意儿有的是,你们临走之际带上一些走罢! 还没定下心来,就看到那小女娃娃用荷叶捧着一些果子走过来,“三位叔叔请用。” 张放惭愧道:“宗门刚立不久,实在是没什么招待的,就只有一些野果,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三人连声附和,“自是不会,自是不会,我等……” 等看清这荷叶上摆着的果子之后,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而庞俊飞死死地盯住这片荷叶,喘息愈发粗重。 今日无论如何要将这片荷叶带回宗门去,不惜一切代价!!! 两位仁兄,虽我三宗门互为臂膀,相互扶持,可今日,莫要怪罪在下。 要怪,就怪你们读书太少了罢! 第八章 九洲世界 “吃啊,怎么不吃?” 张放瞅着这三人没动这几个果子,先是以为这三人拘谨,随后反应过来,心说怕不是这三人觉得几枚果子也没甚么好吃的,便又道:“三位大驾光临,但我宗门内确实是一穷二白,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则个多多包涵才是。” “宗主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此客气厚道,倒是我们三人带的礼物过轻了些。” “那你们吃啊!怎么不吃?” 三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之下一一拿起果子来啃了一口,肉痛不已。 这些果子都是对练气、筑基修士有莫大益处的灵果,可他们三人都已经是养灵境界了,半点用处都无,白白浪费了这珍馐异宝。 也只好是学着先前的办法将其吞下肚之后用灵气包裹着,回了宗门之后再用法力逼出来,功效肯定要差些,但好歹也有些用处,看哪个练气筑基的弟子愿意吃…… 满意看着这三人一人吃完了一枚果子,张放笑呵呵问道:“不知道你们三人的宗门都是在哪个方位?” 听闻这话,三人面色一僵,这扶摇宗主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要屠了我们的宗门么? 看着这三人的面色,张放道:“不用担心,我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而已。” 徐秀想了想,心道这扶摇宗主乃大神通之人,怕是神识随意一扫都能扫到我三人宗门位置所在,还用得着来问么? 今日这一问,不过是看看我等三人的诚意罢? 于是徐秀回道:“回宗主,鄙宗位于贵宗东南方向三百里处,门人弟子不过两千余,不过是一个下三丙的末流小宗门罢了。” “下三丙?”张放眉头一挑,“这是什么意思?” 徐秀回道:“九州世界地广物博,大小宗门不下十万,自然是有强有弱。便有上三甲,中三乙,下三丙的强弱区分。” 这下三丙的宗门门人弟子就已经有两千多了,那中三乙,上三甲的宗门得有多少弟子? 张放忽然又问道:“那你宗门内最强之人是什么修为?” 徐秀心中微微一紧,随后在心中苦笑一声,再怎样的修为也比眼前这位差远了,说吧说吧,也无什么好藏的。 “回宗主,我宗门内最强之人修为也不过是魂图三变中第二变罢了,比起宗主来就是云泥之别。” 张放微微皱眉,这修炼一途有练气十三层,筑三基,养灵,随即才是魂图三变,变金丹元婴血命,后续还有数个大阶段。 这一宗最强也才魂图三变第二变,那金铃儿究竟是什么修为? 张放皱眉片刻,随后看向另外两人,“那你们两个呢?” 邓田苦笑回道:“我二人宗门也不过是下三丙中末流宗门罢了,也只不过是三宗互为靠背,才得以在这荒域求存罢了。“ 听闻此话,张放又是心中一动,“荒域?” 三人微微诧异,这扶摇宗主不知道宗门登记也就罢了,竟然连地域划分都不知道? 看着这三人的目光,张放咳咳两声道:“实在是惭愧,本宗三岁修行,一直深处深山,直至近期才从山中走出,对外面的世界实在是陌生不已,叫三位见笑了。” “哪里哪里。”邓田忙道:“宗主大人潜心问道,已踏上大道,叫我三人羡慕不已,怎敢取笑于宗主呢?” 徐秀附和,“世上多少人求大道而不得,就是被一颗红尘心给牵连。宗主大人心台明净,不恋红尘方得大道,才是我辈修士之楷模!” 张放嘴角咧得老高,忽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忘形,便连忙收了笑容,道:“那荒域?” 庞俊飞抢着回道:“九洲世界地域划分乃三域为一境,六境为一洲,九洲为一大世界。如今我们所处乃是黄天净洲昭云境之荒域。” 末了庞俊飞拿出一枚玉简道:“此乃九洲通识册,里面记载了九洲各地一些通识,献于宗主。还请宗主不要怪罪礼轻了。” “哪里哪里。” 张放将这玉简拿在手中,心中倒是挺欢喜,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随意跟这三人聊了一会儿,这三人不敢再久呆,交换眼色之后一齐起身朝张放告辞。 出门之际,庞俊飞犹豫半晌,终于一咬牙打着哈哈道:“宗主大人,您看我,连自己的令牌都忘了拿。” “去拿吧。”张放只是摆摆手。 邓田与徐秀却觉得有些古怪,他们三宗门打交道不少,这庞俊飞可不是一个忘事的人。 庞俊飞快步走到自己先前入座之地,盯着那片荷叶以及先前早就放在荷叶上的一枚令牌,一挥手将那枚令牌连带荷叶一起收入了囊中。 转头看着张放还是背对大殿望着门外,心中微微欣喜,可刚准备抬脚之际,忽然只觉自己的心猛烈跳动,一股从心中生起的莫大恐惧瞬间将其笼罩。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之中一艘破帆,又好比炎炎夏日之下一块薄冰,只消对方一个年头,自己就将化作飞灰散去。 邓田与徐秀两人往门外走了几步才发现庞俊飞没跟上来,转头一看庞俊飞站在原地,双目惊恐,大汗淋漓。 两人齐齐一愣,心道这是怎么了?庞俊飞做了何事惹来了扶摇宗主的不快? 看着张放仍旧是背负双手淡然站着,庞俊飞双腿打颤,马上就要顶不住压力准备跪地求饶之际,就见张放转身冲他道:“走啊。” 那股莫大的威压瞬间散去,庞俊飞心中大松一口气,转头看着满脸笑容的张放,赶忙单膝下跪行了一大礼,“多谢宗主大人,宗主大恩大德,在下及青冥宗没齿难忘。” 张放没搞懂庞俊飞这是什么意思,只伸手虚抬,“起来吧。” 庞俊飞站起来,满是感激看了张放一眼,老老实实跟在张放边上。 一片往生荷叶,兴许只是这扶摇宗主用来盛果子的物件,可总归是价值非凡,也总归是扶摇宗之物。 自己偷偷拿了这一片荷叶,已经是做贼。在扶摇宗主这位大能面前,自己竟然还想着浑水摸鱼,果然是找死。 如今他心中后怕不已,自己身死都是小事,若是因此叫扶摇宗主迁怒于自己背后的宗门,那自己真的是罪该万死。 所幸扶摇宗主宅心仁厚,只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惩戒,也没有要回那一片往生荷叶,甚至还未曾在邓田徐秀二人面前点破。 如此仁心,与传闻中听到的天魔地妖乃天差地别。 果然这魔道也只不过是大道一种,并非修炼魔道之人就是背负万千尸骨冤魂的魔头。 此时庞俊飞看着左前方张放光芒闪闪的背影,心中半是感激,半是钦佩。 想了想,他快步走上前道:“宗主大人,据在下所知,贵宗乃天道扶持,气运加身,甚至这宗门建筑都是由气运幻化而成?” 张放点点头,“正是,难不成你们三人的宗门并非如此?” 庞俊飞苦笑道:“我之宗门与贵宗相比不过是蜉蝣之于鸿鹏,疏星之于皓月罢了,哪里有贵宗此等造化?” 张放倒是纳闷了,想起原先金铃儿的话来,这岂不是前后矛盾了? 看着张放的面色,庞俊飞连忙解释道:“宗主大人有所不知,在一方大道开辟之后,天道会以大气运扶持第一批宗门,为的就是叫这方大道站稳脚跟,也为的是能开枝散叶,增光添彩。毕竟大道艰难,若是没有天道扶持的话,怕是无法扎根。而后若是继续以此方大道开辟宗门的话,虽也有气运在身,可哪里比得过贵宗这些第一批建立的宗门呢?” 张放点点头,原来如此。 庞俊飞想了想,又开口道:“宗主大人在深山修炼,心台纯净无污,怕是不知道修真世界之险恶。虽有天道扶持,可这些气运也是其他宗门眼中的香馍馍。恕在下直言,若是其他宗门灭了贵宗的话,便可抢夺这些气运收为己用。因此,宗主大人一定要留意其他人,万不可大意。” 还有这种事? 张放问道:“就好比若是青冥宗灭了我扶摇魔宗的话,你青冥宗便可获得这些气运,挥手就能灵气奔涌,宫阙连连?” 庞俊飞忙道:“在下万没有此等想法!” “别担心,随口一提罢了。”张放摆摆手。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山道口,三人作揖行礼,“不敢劳烦宗主大人远送,我等告辞。” “路上小心,改日若是得空,也去贵宗拜访拜访。”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想的是您老人家最好别来,嘴上却道:“虽鄙宗落魄寒酸,若宗主大人大驾光临,必定好生招待。” 张放点点头,耳朵里只听见金玲儿的话传来,微微一愣,转身往宗门内走去。 看着张放的身形消失,邓田与徐秀对视一眼,如虎扑食一般冲向那被张放咬了一口丢在一旁的灵果。 “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快点分!” “别傻了,先放在我这里,下山之后再分!真以为别人看不到,不丢脸么?” “走走走,下山!诶?姓庞的呢?” “不知道,走了吧。” “得亏走了,不然还得分他一份。” 此时庞俊飞已到达山脚,心中激动,双眼含泪,脚下生风快步离去! 师尊有救了! 第九章 深不可测 “你就是这么做宗主的?!” 金铃儿冷冷看着张放。 张放无辜道:“我不够宗主的气派么?” “气派?有甚么气派的?一个储物袋,几枚破灵石几瓶破丹药就让你欣喜若狂,有辱我魔宗尊严!一个堂堂的魔道宗主,亲自将三个下三丙的宗门的弟子迎入大殿,灵茶灵果招待着,这难不成还有气派尊严?” 张放道:“不然有什么办法?你肯定是不会去接待的,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你两个弟子,难道叫两个娃娃去接待?” 金铃儿阴测测道:“本尊早就说过这三个小角色倒不如一剑杀了来的痛快!否则哪里会节外生枝?几个破宗门的庸俗弟子,也配踏入我魔道山门?” 张放一阵头疼,杀杀杀,这金铃儿就只知道杀杀杀。 微微措辞,张放问道:“魔尊大人,你想想,这两人杀了对我扶摇魔宗有什么益处么?” 金铃儿冷看他一眼,“杀了也无什么坏处!起码不会叫你辱没了我魔道宗门!” 张放有些恼了,“一口一个我辱没了宗门,你倒是说说看,你天下无敌了么?你要是天下无敌,你就杀去吧,把他背后的宗门一道屠了,我拦都不拦你!” 金铃儿眯着眼睛,“你找死?” “我就是找死!”张放伸着脖子,“来,你先一剑把我杀了,再去把他们三宗给屠了!你杀啊!” 金铃儿浑身上下魔气发散,“你当真以为本尊不敢?” 张放见好就收,“魔尊大人,您听我一言。您先前说杀了他们无什么坏处,我且告诉你,不仅有坏处,而且有大把的坏处!” “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本尊斩了你!” 张放便道:“魔尊大人你刚才想必也听到了,咱们魔宗大道初辟,有气运加身,其他宗门可眼馋着咱们这些气运呢。” “他们敢!”金铃儿冷笑道:“想要我魔宗气运,便只管放马过来!” 张放头疼,“这些小宗门确实不敢,但那些大宗门呢?上三甲的宗门呢?这九洲大大小小十万宗门不止,总有不少咱们打不过的吧?” 金铃儿沉默着。 张放看金铃儿听下去了,便继续往下说。 “那些大宗门都眼馋着咱们气运,尤其是咱们魔道宗门刚刚开辟,弱小无助,那就是一打一个准。只是因为是天道准许庇佑,他们也无名无份也不敢下手,怕引起众怒。因此,他们现在等着的就是一个名头。若是我们滥杀无辜,灭了几个宗门,他们就有由头对我魔道宗门讨伐了,是也不是?我们现在要的就是潜心发展,何必要跟人打仗呢?” 金铃儿沉默半晌,语气倒是好了许多,“可不杀他们,也完全可以将他们拦在门外,何必多此一举?” “这也是有好处的,咱们虽是潜心发展,可也不能闭门造车。跟外界打好关系,消息灵通之后,自然能够防患于未然。” 金铃儿鄙夷道:“你倒是说说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张放反问道:“别的宗门觊觎咱扶摇魔宗的气运难道对咱们而言不是一个天大的消息么?” 金铃儿冷哂一声,“就这?你以为本尊不知道么?” “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本尊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宗主啊!” 金铃儿只是冷笑。 张放撇嘴认栽道:“就算这个消息落后了,以后说不得还有其他消息不是?” “那我们要白白搭进去多少东西?灵果灵水就换来了这些无用的灵石丹药?怕不是别人以为我魔宗之人都是不识货的傻子!” 张放笑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些灵果灵水的价值?” 金铃儿看张放一眼。 张放道:“他们头一天上门,我就是要吓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得罪我们没有好下场,跟我们交好才是益处良多。” “怎么说?” “魔道妖道么,总归是心狠……总归是性情中人,快意恩仇。想必这段时间,外界已经闹出了不少乱事儿来。” 张放看金铃儿一眼,心中嘀咕,就你这一言不合就杀人还要灭人宗门满门上下的做派,其他魔尊魔宗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铃儿冷冷看着张放。 张放忙道:“因此,魔尊大人你想想,这三个小宗门在附近,他们得知了其他魔宗的做派之后,心中不会担心么?肯定担心!为了自保,他们泄漏咱们宗门地址,联合其他大宗门对我们不利怎么办?所以我们要示好,不仅要示好,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 “让他们知道,你们这三个小宗门联合大宗门灭我扶摇魔宗之后,你们半点好处也得不到,兴许还会被那些大宗门强抢豪夺,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而跟我扶摇魔宗老老实实地混,你们时不时还能得到一些好处。稍微一比较,他们就晓得是亲近我扶摇魔宗有益还是与我扶摇魔宗交恶有益了。” 金铃儿又问道:“你先前不是说只要咱们不作恶其他宗门就无法对我魔宗出手么?” “话虽这样说,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多一重保险总归是好的。” 金铃儿似是想起了往事,目光飘忽,神色哀伤道:“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张放等金铃儿回过神来接着道:“咱们不缺这些东西,或者说现在不缺这些东西,送一些出去也无妨。而且这也是为以后铺路,咱们以后宗门做大了,门下弟子数万,魔尊大人你自然是供养不起。与周围打好关系,到时候也好发展产业,卖卖灵植灵丹啦,做做商市啦,开开赌场啦,都是益处良多的。否则咱们顶着魔宗的名头,要是不先提前打出去好名声,别人怕我们杀人越货还来不及,怎么会跟我们交易呢?” 金铃儿道:“你这凡人倒是心眼多!你真是山里人么?” 张放笑道,“回魔尊大人,在下先前就说过了,我只是半个山里人。” ………… ………… “俊飞一去这么长的时间,该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青冥宗内,数个身着道袍的长者站在宗门大殿内,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宗主放心,庞俊飞乃至我宗内翘楚,见识广,心眼多,必定能逢凶化吉。” 青冥宗宗主叹息道:“若是换做其他宗门,本宗还不会这么担忧,可这是魔道宗门,血腥残忍,这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听闻此话,众人都沉默不语。 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从魔道为天道认可开始创立宗门之际,就已经在这方世界掀起了腥风血雨。这青冥宗不过一个小小末流宗门,怕是连一朵浪花都承受不住。 此时青冥宗宗主又感慨道:“若非我师弟昏迷不醒,本宗也不至于这么无头无脑。可怜我那天纵奇才的师弟本该是青冥宗崛起的希望,却叫我这个碌碌无为的庸才成了这个宗主!” “那可恨的玄灵宗,手段竟如此毒辣,此仇不报,我青冥宗难以立足!” 众人声声附和,可再一想起玄灵宗的强大以及这来历不明的魔道宗门,众人又沉默下来。 要报此仇,谈何容易! 正此时,忽听闻一声高喊,“庞师兄回来了!!” 众人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 就见一道人影踏着清风飞快袭来,落于大殿面前,单足跪地,“见过宗主,见过诸长老!!”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青冥宗宗主忙问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扶摇魔宗未曾为难你吧?” 庞俊飞摇摇头,双眼含泪,高声喊道:“宗主!我师尊有救了!!” “什么?” 众人一惊,那青冥宗宗主更是快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快快道来!” 庞俊飞伸手掏出那片荷叶,“宗主大人,诸位长老请看!” 众人看着这片荷叶愣了愣,这不就是一片普通的荷叶么?难不成庞俊飞被那扶摇魔宗害得失心疯了? 正此时,一个年岁稍长的长老神色激动道:“这莫非就是我等苦求而不得的往生莲叶?” 庞俊飞道:“正是!!有了这味药引,我们便可炼制三转还魂丹,救我师尊于水火之中!” “往生莲叶?”青冥宗宗主忙道:“快快快,我师弟昏迷数十年,总算是有救了。莫长老!” “在!” “此事交与你,一定要炼制成功,不可失败!否则本宗为你是问!” “是,不敢负宗主所望!” 莫长老战战巍巍捧着这片莲叶,快步离去!” 青冥宗宗主老泪纵横,只要自己师弟一醒,凭他的天赋与心智,必定能在这乱世找到青冥宗的出路! 此时一长老问道:“可这往生莲叶是从何而来?” 庞俊飞答道:“为扶摇宗宗主赐予。” 扶摇魔宗魔宗,那个伏地魔? 众人皆惊! 魔宗之人能有这番好心? 青冥宗宗主忙问,“俊飞,你往扶摇魔宗一趟之后,这扶摇魔宗究竟如何?” 庞俊飞回想在扶摇魔宗的种种,压抑心情道:“深不可测!” 第十章 重宝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逝去,张放已然已经达到练气五层的境界,便连小文柔都已经达到了练气四层。 张放沾沾自喜,小文柔天赋非凡,比起本宗主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唯有罗十六的进度始终是缓慢,这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也只不过是堪堪到了练气二层的地步。 以这个进度下去,若是要达到练气十三层圆满,怕是需要四五年的时间。 尽管这个速度对于普通的宗门弟子而言也称得上是上佳,可在扶摇魔宗内气运滋养再加上灵泉灵果的养补,这个进度确实是有些滞后。 但如今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罗十六稳扎稳打并不着急,金铃儿也不着急,张放自然也不会着急到哪里去。 如今他在这山上已经呆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这原本显得新奇而美伦美奂的扶摇宗对他而言也实在是有些腻味了。 罗十六每天修炼便觉得很好了,小文柔修炼之余能够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就已经很好了,而金铃儿日复一日坐在那山头只怕就已经很是满足。 这枯燥无味的修行果真还是不大适合张放这等多动症患者人群。 以宗门气运幻化成一个沙滩椅,张放穿着松松垮垮的衣物躺在大殿上晒着太阳喝着果汁。 灵果就是灵果,随便榨成汁水都比前世添加无数的添加剂的果汁要好喝数倍不止。 金铃儿每每看着张放这等毫无宗主气度的做派皆是心头火起,可也无可奈何,最后干脆是眼不见为净,懒得再理会。 正当张放抱怨着这宗门太过于清净应当多招收几个弟子热闹热闹之际,就听见耳边金铃儿传声,道是有人来访。 他忙起身换了一身服饰,手一招将这沙滩椅与太阳伞收入储物袋中,低声问道是谁。 金铃儿回道:“青冥宗的庞俊飞,还有一个相貌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那衣物,应当也是青冥宗之人。” 青冥宗?庞俊飞? 他们怎么来了? 张放自是欢迎,多两个人来说说话也总归是好的,只是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不多时,山下有人传音欲要拜访扶摇宗,张放托金铃儿喊了一声进,然后坐在了宗门大殿内等候着。 很快,庞俊飞与一中年男子上了山,这中年男子道袍规整,相貌俊秀,但身材瘦削,音容略有倦意。 “俊飞,这扶摇宗主当真那么好说话?” “扶摇宗主一直在山中静修,得道才入世。我先前与之交往,确实是平易近人。不过……” “不过什么?” “这扶摇宗主似略显贪财,对一些精巧玩意儿很感兴趣。” 中年男子点点头。 庞俊飞犹犹豫豫又问道:“师尊,我青冥宗当真要做这个出头鸟么?我们与凌云宗、沧浪宗一直同进退,如今他们二宗都不敢与扶摇宗亲近,我们却先他们一步。若是扶摇宗别有用心,我们岂不是?” 中年男子道:“扶摇宗宗主伏地魔法力滔天,就算他别有用心,我们有办法么?” 庞俊飞摇摇头。 “这就是了,是福是祸,我们青冥宗躲不过去。于情于理,今日都该来拜访一趟。尽人事,听天命罢。” 到了山顶,就见小文柔在宗门入口等着。 只见小文柔之后,庞俊飞一脸震惊,原两月前这女童不过是刚刚突破练气一层,如今竟然就已经踏入了练气四层的境界,果真是天赋奇才! 中年男子冲小文柔行礼道:“见过小仙童。” “见过两位前辈。”小文柔软软糯糯行了一礼,“宗主大人正大殿内等候二位,请随我来。” 随着小文柔缓步往宗门大殿走去,途中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正在练习刀法对来人无半点察觉的罗十六一眼,若有所思。 走进大殿,便看见张放在正座上端坐着,中年男子很快反应过来,与庞俊飞一同行礼道:“见过扶摇宗主。” “不必虚礼,快快请坐。” 张放摆摆手,又问道:“不知今日青冥宗两位贵客上门所为何事?” 庞俊飞忙起身道:“今日前来拜访扶摇宗主,实在是谢宗主大人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庞俊飞解释道:“在下师尊数十年前为小人所害,一直昏迷不醒,要想唤醒需得那三转还魂丹。但宗门上下幸幸苦苦寻觅数十年,却差了一味转生莲叶的主药。原宗门上下已经不抱希望,得亏宗主大人赐予在下那往生莲叶,才救在下师尊于水火之中。” 此时那中年男子也站起身来冲张放行礼道:“晚辈陈不凡,谢宗主大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张放愣了愣,心里还纳闷着自己什么时候赐你往生莲叶了? 不过扶摇宗门内那一小池莲花他倒是知道的,小文柔原总用那荷叶装果子,自己也时不时摘几片荷叶把玩。 只是突然有一天,小文柔不知看了什么书籍,就不让自己再碰了。 这时张放也反应过来这往生莲叶怕就是那一小池子莲花,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赐了庞俊飞一片莲叶,但也只故作高深莫测微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陈不凡道:“对宗主大人而言,恐怕只是随意而为。但对晚辈而言,却是再造之恩。晚辈昏迷数十年,实在无什么宝物积蓄,唯有以往得到的一些稀奇器物,愿赐予宗主大人,以求能偿还半分宗主大人救命之恩。” 说着,陈不凡拿出一个铜圈,一面铜镜,道:“这两物为晚辈早年游历偶得,不知其名讳,只这铜圈可用以驯服妖兽,这铜镜可观望方圆百里地界。小儿玩意,只不过是晚辈一丝心意,还请宗主大人莫要嫌弃。” 张放听闻心中一动,这铜镜可观望方圆百里地界,不就跟金铃儿那个播放影像的法术一样?这个倒是个好东西。 此时就听闻金铃儿于他耳边传声道:“收下来。” 张放心中暗暗纳闷这两个玩意儿还值得金铃儿刻意提醒,面上却一脸笑容冲陈不凡道:“既然如此,那本宗就却之不恭了。” 陈不凡暗松了一口气,虽听庞俊飞说这扶摇宗主伏地魔喜欢这些稀奇小玩意儿,但还真不确定对方对这两件东西是否感兴趣。 一个用以收服妖兽,一个用以观望方寸,这两个扶摇宗主自己就能办到。 可除去这两件东西,他身上也却是无什么贵重物品了。 若是没有昏迷数十年的话,说不定还能有几个拿的出手的好玩意儿。 可现在,也实在是在宗门内找了一整圈都没发现什么东西能够入这位大能的眼,就不得不剑走偏锋,以这两物为敲门砖了。 所幸是这扶摇宗主似乎并无厌恶反感之情。 随意寒暄了两句,陈不凡忽然道:“不知扶摇宗主是否会参加七年之后的荒域宗门大典?” “荒域宗门大典?那是什么?”张放问道。 陈不凡回道:“宗主大人山中潜心精修,对这俗世不放心上。但如今宗主大人已建立宗门,恐怕也不得不往俗世走一遭。这荒域宗门大典为荒域域主浩然灵宗举办的各宗门子弟大笔,每十年一次,荒域境内所有宗门几乎都会参加,若是在此次大比之中能冒头的话,不仅能获得重宝,也能远扬声名,更是能为夺取荒域域主打下基础。” “荒域域主?” “正是,这荒域域主乃一域宗门之魁首,承天只运,可统领一域宗门,好处良多。”陈不凡回道:“既然宗主大人创办宗门,何不夺取这一域之主呢?” 张放微微一笑,“你倒是为我宗门考虑得长远。” 陈不凡瞳孔猛缩,连忙起身行礼告饶,“宗主大人饶命,晚辈只是随口一提,并无逾越之心!” 庞俊飞眼看眼下这形势不对,也连忙起身为陈不凡求情。 张放摆手笑道:“二位贵客何必如此?本宗随口说说罢了,不必如此拘谨。” 陈不凡这才擦擦满头冷汗,松了一口气,道了句多谢宗主大人饶命。 庞俊飞也跟着谢恩之后战战兢兢入座,心中纳闷是自己师尊本七窍灵通,怎会措辞如此不当,惹来了扶摇宗主的反感。 难不成是昏迷久了之后一时反应不过来?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陈不凡与庞俊飞师徒也只觉坐立难安,随意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一个借口告辞。 张放起身道:“本宗送送你们罢。” “宗主大人何必如此,”陈不凡惶恐不安,“在下实难消受。” 张放摆摆手,“无妨,本宗也只是顺道出去走走罢了,无妨。” 走出门,陈不凡与庞俊飞二人小心翼翼跟在张放身后。 听着一小女童的笑声,陈不凡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池莲叶如青玉生辉,娇嫩花苞犹如皓月生光,愣住了。 只听闻自己徒儿说这扶摇宗豪奢,却没想到竟能豪奢到如此程度! 一片往生莲叶就已经是自己宗门求了数十年而不得的珍宝,而这一口小池里竟种着一池的往生莲! 咬定主意,陈不凡忽然道:“宗主大人可知我三宗门鄙陋,却有一玄灵宗对我三宗虎视眈眈?” 庞俊飞看向陈不凡,不知陈不凡这是何意。 “哦?” 陈不凡沉声道:“只因我三宗地界之下,蕴有重宝!” 金铃儿睁眼。 第十一章 何须刀剑? 张放转身看向陈不凡,挑眉道:“什么重宝?” 此时金铃儿也已然将目光投射到了陈不凡身上,陈不凡望着张放双目,只感觉无形之中一双目光在天外看向自己。 而自己渺然犹如一只蝼蚁,一粒微尘,于大风之中随之逐流。 他匆忙低下头,再不敢看张放双眼。 原他只觉得眼前这扶摇宗主像是一个初入修行的小修士,在其面前并未觉得有多少上位者的压迫感。 而此刻他才发现,原他早就已经返璞归真,达到了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感觉身上的压迫感稍稍减轻之后,陈不凡才开口道:“其实晚辈也是听宗门先辈所言,我等三宗门原为一家,是一个上三甲宗门的附属宗门。这上三甲宗门曾蕴育一先天重宝于此处,将看守此宝的重任交与我等。但因为一个莫名的大劫,那门下弟子数万,强者如林的上三甲宗门被屠了满门,而我等为求存,从一个宗门分化为三家宗门。但不敢忘记身上的重任,一直在此处守护重宝!” 张放微微皱眉,刚来这落阳山脉建立扶摇宗之际,就看到此处断壁残桓,隐约有宗门遗迹的迹象。 而金铃儿睹物伤情,怕是与原先这里的宗门关系不浅。 这样一想,难不成金铃儿就是那被覆灭的上三甲宗门的弟子?这样算下来,这三个宗门应当是金铃儿的手下咯? 只不过这多少年过去,老一辈的身死,新一辈的成为了宗门顶梁柱,这份忠诚还不如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来的可靠。 此时张放问那陈不凡道:“那这重宝所在何处?” 陈不凡摇头,“回宗主大人,晚辈也不曾知晓。” “那就是空口无凭?” “并非空口无凭!”陈不凡忙道:“一百年前,我宗曾有一弟子叛逃,将这个消息泄漏给了玄灵宗。而玄灵宗自打知道这件事之后,一直有吞并我三宗的迹象。而在那上三甲宗门被覆灭之后,此地被其他宗门掠夺灵运气运,已然成了一个修行的‘不毛之地’,那玄灵宗又何必非要我三宗地界不可呢?” 末了陈不凡又道:“而这个玄灵宗,原本也是那上三甲宗门其下一个附庸小宗门,原本名为玄妙宗,背叛那上三甲宗门之后改头换面成了玄灵。估计这重宝,他们应当早就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一直不肯确信罢了。” 张放问道:“既然你们三宗为那重宝的看守,应当也有信物之类的东西吧?” 陈不凡回道:“晚辈昏迷数十年,已然与宗门脱轨。但晚辈于宗门拜师之际,确实曾听闻门内长老曾言语信物之事,但如今晚辈也不敢确信。晚辈回宗之后立马清查此事,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必定回禀宗主大人。请宗主大人明鉴!” 张放深深看向陈不凡,若有所思。 这件事的真假如今还不得而知,但陈不凡已经透露出信息是玄灵宗对这份重宝虎视眈眈,而三宗门在玄灵宗面前已经是负隅顽抗之态。 若是自己想要这份重宝,就必须帮助这三个宗门,至少不能让这三个宗门被玄灵宗覆灭。 而这份重宝半虚半实,陈不凡只道是回宗门后清查,但谁知要清查多久呢?能不能查到呢?查到之后自己能不能取呢? 陈不凡在张放的目光之下愈显佝偻,便连带着庞俊飞也是禁息屏声,冷汗连连。 张放转念一想,金铃儿既然与那上三甲宗门有牵连,举手保一保这三宗门也是小事。 更何况那玄灵宗曾是叛徒,打击一下对方也好。 只是这重宝,随缘吧。 就算到手了反正也到不了自己的手上来。 张放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宗门查查吧。本宗并非要抢夺你三宗看守的重宝,只是想见识见识那上三甲宗门蕴养的重宝究竟有何妙处。” 陈不凡大松一口气,“宗主大人宅心仁厚,晚辈佩服!” 说完他给了庞俊飞一个眼色,两人再三告辞之后缓步下山。 直至下山走出扶摇宗方圆几十里地界之后陈不凡才感觉那隐隐约约的目光终于消散,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庞俊飞忍不住问道:“师尊,我们三宗门当真在看守着重宝?” 陈不凡摇头又点头,“此事我也不敢确信,只敢所十有五六!” “那这不是欺瞒扶摇宗主么?” 陈不凡苦笑道:“如今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如今的形势比我当年昏迷之际要严峻数倍,我猜想,若非玄灵宗搞不清这突然坐落在落阳山脉的扶摇魔宗的虚实,怕早就已经南下将我三宗变为废墟了。” 庞俊飞又道:“可如今有扶摇魔宗在这里,他们不也不敢讨伐我三宗么?” 陈不凡摇头道:“一时是如此,但并非一世。你也知道,这扶摇魔宗名头大,扶摇宗主实力非凡。可门下弟子如今我们只看到两人,宗内冷清,可以培养弟子的灵物尽数是他们啃了一口就能丢的吃食。可见这扶摇宗主生性淡然,万事随缘,并无争霸之心。他对我等如此,你怎知他对玄灵宗就不是如此?等玄灵宗摸清了这扶摇魔宗的粗细,他还会有忌惮之心么?若不以重宝的名头来许诺,扶摇魔宗怎会帮我们?” “可这重宝要是没有,我们岂不是要与之交恶?” 陈不凡叹息道:“好歹能苟延残喘几年,活着才有希望,要是到时会有新的转机呢?” 庞俊飞也跟着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可若是这重宝为真,我三宗守护多年之物岂不是要拱手献给外人?” “不然又能怎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者不就是如此么?若是能以这重宝换得百年平安,我必定双手奉上,绝不推辞!” “我青冥宗自是如此,可其他两宗就愿意么?说不得他们要记恨师尊您。” “如今我已先斩后奏,他们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至于记恨,就记恨吧。我早就是一个身死之人,也不在乎多背些骂名,只求宗门长存呵……” ………… ………… 陈不凡啊陈不凡,果真是不凡。 在本宗主的滔天威慑下,竟然还敢在本宗主面前耍滑头。 算了,耍就耍吧,反正本宗主也就是一个傀儡罢了,丢了面子也不是我的。 不过这重宝要是真的,也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个什么好物什。 正懒懒洋洋准备趁小文柔不备偷偷去灵园采几个灵果儿吃吃之际,就只觉宗门上下微微一颤,一股魔气冲天而起,随之就是一道黑影从宗门内射出。 金铃儿! “你干嘛!!!” 张放顶着压力喊了一声。 金铃儿没回话,也已经没影了。 张放哪还能不明白这金铃儿真跟那上三甲宗门有关联,只怕就是冲到那玄灵宗去报仇雪恨了。 可现在不能报这个仇啊! 张放忙喊一声,“给老子回来!否则老子解散宗门了啊!” 话音刚落不过两三个呼吸,张放就感觉脖子一凉,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就见一把青锋横在自己脖子上,剑端为金铃儿握着,眉目之间煞气十足! “阻止本尊报仇,居心叵测!你究竟是何人!本尊斩了你!” 奶奶的,又来是吧! 张放伸手想把那剑尖挪开些,去被金铃儿给震开,便无奈道:“好歹我也是宗主,给点面子!” 金铃儿看了一眼正往这边看的罗十六与小文柔二人,冷哼一声,收了长剑。 “进去说?” 金铃儿没吭声,转身走进了大殿。 张放整了整衣袍,威胁性地指了指罗十六与小文柔二人。 “快些!” “来了来了!” 这面快步走进大殿,张放问道:“你还真跟那上三甲的宗门有牵连啊!你该不会是宗主女儿这种烂狗血的剧情吧?” 金铃儿眯着眼睛瞪着张放,杀意十足。 “好好好,咱先不说这个了。”张放忙道:“就说刚刚你准备去报仇雪恨的事情吧,不是我不让你报仇,是眼下报仇报不了,不能这样报!” 金铃儿没说话,张放就接着往下道:“先不说咱们前面说过的不能无缘无故屠人宗门满门这等事……” “如今算是无缘无故么?”金铃儿打断道。 “对!如今不算是无缘无故,算是师出有名。可你……” 金铃儿冷扫一眼,张放无奈改口,“可魔尊大人您有没有想过,你不借清剿叛徒的由头去灭人宗门,别人就要师出有名对咱们进行讨伐。要是借清剿叛徒这个由头去灭人宗门,这个消息迟早要传到当年覆灭咱这上三甲宗门的人的耳朵里,他们会说我们干得漂亮么?肯定要想尽办法斩草除根,是也不是?你一个人拦得住当年那些强敌么?打得过么?” 金铃儿咬紧牙关,眉头煞气如实质。 半晌之后她压低声音开口,“难不成本尊就坐视这些叛徒逍遥法外么?” “当然不是,我们要杀他们,有一万种办法!先杀他锐气,再磨他气势,接着斩他命脉,断他传承。本宗若要他死,何须刀剑?” 第十二章 未成仙的神仙 金铃儿冷笑,“讲了一大堆,都是没用的屁话!本尊问你,你如何杀他锐气,如何磨他气势,如何斩他命脉,如何断他传承?” 张放讪笑,“如今不是还对这个玄灵宗不熟悉么?我总得研究研究嘛。” 看着金铃儿欲要发作的架势,张放又赶紧说道:“再不济,七年之后域内各宗门子弟大比,在这场比试之中先杀光他门内精英弟子嘛。” “谁来杀?你来杀?” 张放低声道:“你不是有弟子么?他们杀呗。” 金铃儿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不是我撇啊,我是宗主,我能参加这宗门弟子大比么?” 末了张放又道:“再者这不是有重宝么?做个秘境,放出消息,玄灵宗必定来一批实力强劲之人。我们再在秘境之中坑杀他所有子弟,谁也说不得什么。死了这一批子弟,他们还有能力跟别人争锋么?诸如此类,一刀一刀钝刀子割肉,这不比直接屠灭他们来得爽快?” 金铃儿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本尊这就去做秘境!” “不着急,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张放道:“就算要这样做,好歹也要先搞清楚他们宗内的情况和实力吧?总得给他们一种这次失败了,但下次成功就能挽回先前失败的损失还能挣上一笔的错觉。要不一刀杀很了,他们不露头了怎么办?” 金铃儿异样看了张放一眼,“你倒是比本尊还狠。” 张放全当金铃儿在胡说八道。 金铃儿又道:“既然如此,那本尊就不去玄灵宗了,去那三宗一趟。” 张放一愣,“你去他们哪儿干嘛?” “他们既然是忠心耿耿的附属宗门,本尊自是去让其臣服。况且如今这三宗因为本尊宗门而衰败至此,本尊理应要给他们一些好处。” 张放道:“不可。” “为何不可?” “人心复杂,你怎就知道他们如今还会对你忠心耿耿?几百年的时间过去,这份忠诚真就能保值?” 末了张放沉声道:“上三甲宗门被覆灭,其附属宗门也被一一清剿,为何这个宗门就能活下来?说是一分为三而求自保,当时那些打上门来的人真就这么蠢?改头换面就不认识了?就不杀了?若是如此,当时这上三甲宗门改头换面一下不就能活?” 金铃儿脸色沉了下去,“难不成这三宗门当时也是叛徒?” 张放点点头,“如今还不清楚,因此我们不能将底细全盘拖出。就纯粹以一个远离俗世的扶摇魔宗来观望,等看清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金铃儿面色晦暗不明。 张放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是这三宗叛变,也有可能是那些人刻意将其留了下来。” “为何要留下他们?” 张放看向金铃儿,沉声道:“为了重宝!” 金铃儿一愣,随后神色变化,“只需待到重宝问世之后看是否有他洲来人便可知这三宗究竟是叛乱还是被人刻意留下养宝。” 张放心中宽慰,金铃儿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随后他又是一愣,听金铃儿这肯定的语气,这重宝是真的? 他洲来人? 看来当时这上三甲宗门还是被黄天净洲之外的宗门给灭掉的,怕当年金铃儿所在的宗门名头还不低啊,这个仇也有点难报啊! 金铃儿看了张放一眼,随后自顾自皱眉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坑杀玄灵宗的计划还行不通了?” 张放笑道:“不仅行得通,还能行得大通!坑杀玄灵宗之人也是杀,干嘛不连同当年那些人一起杀呢?只是为免惹人怀疑,还应当弄死一批跟此事并无关联的无辜人才行。阿弥陀佛,阿门。” 金铃儿一愣,“你是佛宗的人?” 张放也愣了,“我随口念念而已,你看我像个和尚么?” 金铃儿上下打量张放一眼,属实是不像,“以后莫要乱念,说不定会招来祸端。” 没想到还有这种规矩,张放在心中暗暗记下。 “对了,那宝物呢?” “什么宝物?” “青冥宗之人给你的宝物!” 张放道:“给我的!” “拿来!” “你用什么换?” “拿来!” 张放撇撇嘴,无奈将那铜圈和铜镜拿了出来,谁知金铃儿只取了那铜圈,还鄙夷看了张放一眼,“不识货!” 张放倒是挺欣喜金铃儿没抢自己的铜镜,他还得靠这面铜镜找乐子呢。 只是这铜圈…… 张放伸着脑袋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魔尊大人,敢问这铜圈是何物?” 张放将姿态放得低。 “此物名为造化锁灵圈,”金铃儿仔细看了看,“如今看来这不是仿品就是残物,但也有一些用处。” “什么用处?锁妖兽么?您这无上大法,还用得着这玩意儿?” “无知!”金铃儿细细看向这造化锁灵圈,“此物锁气运!” ………… ………… 锁气运的好东西为金铃儿抢了去,张放略显沮丧,否则还能拿这东西锁扶摇宗的气运来玩玩。 不过这铜镜也有些趣味,躺在沙滩椅上任由其升空架在自己面前,随心意而动,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尽管如今自己修为低,可看看扶摇宗周围三四里地界的影像还是行得通的。 但还是有些弊端,要是窥探强者容易被发现,并且强者还能通过这面铜镜反噬自身。 昨日“一不小心”拿着这面铜镜窥探到了金铃儿,张放双眼都差点被灼瞎。 对方还通过铜镜写了一行字过来,大意是魔道之人本就是千奇百怪,一个双目失明的魔道宗主并不有损宗门气派。 张放只暗暗嘀咕恁得小气,又不是没穿衣物,有什么叫人看不得的? 就你金贵! 但也只敢在心中说说罢了,若是再叫他“一不小心”,怕是不敢了。 这时张放透着这面铜镜暗自观摩。 嘿,这处山崖上竟然生了一窝燕子,就是不知道是普通燕子还是不普通燕子。 诺,山下的猎户又跑到山上来打猎了,竟然还猎到一只兔子。在本宗地界竟敢如此嚣张,免不得要找个机会去收一收场地费和保护费。 啧,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挺俊俏,就是不知道嫁人没有。 哇!少儿不宜,本宗不是有意的! 一直将一缕心神放在张放身上的金铃儿瞅着张放咧着嘴傻笑的模样,也当真是无语。 本就已经错过了修行的最佳时间,蒙上天庇护得了这么多的好处,不想着抓紧修炼,竟然花大把的时间在这等杂耍玩意上,果然是胸无大志之徒! 此时就听着张放一声惊叫,正恼火想着这凡人怎么一惊一乍就是不肯静下心,便看到张放拿着铜镜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 金铃儿一脸不快,“怎么了?” “你看!” 张放将铜镜拿到金铃儿面前。 “怎么了?” “妖兽吃人啊!” 金铃儿愈加恼火,“就是这事儿?” 张放瞪大眼睛,“妖兽吃人还是小事么?” 金铃儿怒极反笑,“妖兽幸幸苦苦修炼上百年,吃个人怎么了?” 心中只道这金铃儿还真是没有半点人性,张放面上却一脸凝重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金铃儿等着下文。 “魔尊大人是否留意过,在咱们扶摇宗落户之后,这落阳山脉附近的民居要比往常多了将近三分一。” “那又如何?凡人觅修仙,追运而来,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大由头!”张放煞有介事道:“咱们宗门总要收纳弟子,如今招收的少,五湖四海寻觅几个就够了,但难道这一辈子就要这几个弟子么?当然不是,我扶摇魔宗要成千上百地招收子弟,就光靠五湖四海去寻觅,是否太耗费时间?” “说重点!” “魔尊大人您看,如今这些凡人往我宗门方位聚集,如今兴许只是闲散几个小村落,但缓缓发展,就能成乡,成镇,成城,连阙成国。这些凡人,就是我扶摇宗门以后招收弟子的根基啊!如今这些凡人聚集而来,但有妖兽作乱,若是我们不管,他们岂不是要被吓走?宗门附近无凡人,到时候咱们岂不是要跑到大老远去招收子弟?而远处又有其他宗门,这些凡人并不晓得扶摇宗名声,只以为当地宗门就是最强,岂不是有一大批优秀弟子要被分走?魔尊大人,我们应当为百年之后早做打算啊!” 金铃儿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张放便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下山斩妖除……怪,庇护凡人!一来让这些凡人知道在扶摇宗附近他们大可安心定居,不用担心妖怪霍乱。二来,也是叫咱们弟子下山历练,成天练习没有实战,岂不是纸上谈兵?” 金铃儿好笑道:“保护这些凡人?本尊倒不如保护这些妖兽。妖兽好歹已经踏入修行,可做坐骑看守,保护了这些凡人,本尊可得到些什么?” 张放回道:“水可载舟,亦能覆舟。修行若只保自身,上天干嘛叫你修行呢?” 金铃儿道:“人吃兽,兽吃人,这是天道。难道人残杀兽类就行,兽类修行有成杀人就不行了么?” 张放回道:“人吃兽,兽吃人,这话确实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于,你是人啊,你又不是什么天道,又不是什么神仙。你还没修炼成仙呢,就大动干戈做起了神仙,摆起了神仙的谱子,岂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金铃儿心中一根丝在张放这句话落下之后终于崩破,骤然看向张放,目光深远。 第十三章 仙凡 “宗主大人,咱们下山做什么?” 罗十六穿着粗布麻衣,背后背着一把柴刀,学张放的样子弄了一个凌厉的短发,抬头一脸纳闷看着张放。 “下山斩妖啊!”张放道:“妖怪霍乱人居,咱们作为这首屈一指的宗门,难不成坐视不管么?” 罗十六点点头,“宗主大人您说的有道理。” 张放摆足了架子,“再者,你如今在山上也已经修行了数月之久,本宗却一直没有考察过你的实力如何。此次斩妖也是你的一个考试,万不可掉以轻心知道了么?” “回禀宗主大人,十六知道了,定不敢辜负宗主大人的厚望。” 张放摸摸罗十六的脑袋,“孺子可教。” 转头看向山下的百姓,张放顿觉自己心中自在许多。 在山上呆了这么久,自己总算也是找到理由下山了,这下山一趟还真是不容易。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远远走来,劳作的山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远远看着。眼神之中似有憧憬,但也有畏惧。 就算再是没有眼力见,这些山民也晓得眼前这两人不是凡人。 好歹在扶摇宗门之上灵气涵养如此之久,身上总少一丝烟尘,多一丝灵动。 可这些仙人怎么会跑到咱们田间小道来? 而此时前方小道上走来一个背着一大堆柴禾的人影,那人被压低了腰板,踉踉跄跄只注意着脚下,又有柴禾拦着视线,便没注意走来的张放与小十六二人,径直朝两人撞来。 旁道山民们都提起了心,更有一个妇人大声提醒了一句,“阿婆!” 可那人全没反应过来,甚至为那妇人一声喊之后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为稳住自己身形,更是加快了脚步冲撞而来。 罗十六眼疾手快,一纵身拦在了张放前头。那人直直一头撞在罗十六身上,尽管罗十六瘦小如猴,但在凡人面前坚若磐石,那人背着一大堆柴禾,反倒是后退几步之后倒在了地上。 张放总算是看清这人,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阿婆。 旁道山民见着这一幕都吓傻了,这阿婆冲撞了山上了仙人,怕是命不长矣。 更有甚至为免牵连,已经偷偷拔腿跑路。 老阿婆抬起头来看着张放与罗十六也被吓到了,嘴里哆哆嗦嗦说些什么,全听不清。 张放敲了敲罗十六的脑袋,“还不快把阿婆扶起来!” 罗十六赶忙走上前,小心翼翼将老阿婆扶起,问道:“阿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没事……” 老阿婆受宠若惊。 张放冲她笑道:“阿婆您别害怕,我们是落阳山脉上扶摇宗的修行人,并无恶意。十六,去帮阿婆将这些柴禾扛回去。” “不必不必,我自己就……” 没等老阿婆将话说完,罗十六就不由分说将这些柴禾抗在了肩头,“阿婆你家住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众人看着罗十六小小的身体扛起这一大堆柴禾稳稳当当的模样,心中感叹这仙人果然是不一样,小娃娃都这么有力气,那个大些的怕是能扛起一头牛吧! 要是自己有这副力气,自己一个人就能把田给犁完了,还用得着什么牛? 老阿婆听着罗十六的问话,人就是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姑娘道:“阿婆住在前头那小山包下的茅草屋里! 罗十六转身看了一眼,大步流星往那茅草屋走去。 张放便也对老阿婆道:“阿婆,咱们走吧?可记得要慢些,年纪大了,要是摔倒可不好。” 看着三人远去,众山民面面相觑,只道仙人还会帮忙做这种粗活?这可跟传闻中听说的仙人不大一样。 走到那茅草屋,老阿婆千恩万谢,又进门端了两碗茶来,似有些拘谨尴尬道:“家里也无什么好招待二位仙人的,就只有这些粗茶……” 张放端着一碗茶一饮而尽,哈哈笑道:“正巧一路走过来渴要命,多亏阿婆这碗茶水了。十六你不渴么?” 老阿婆宽慰笑笑,心中最后一丝隐隐的担忧总算散去。 “喝了这碗茶去帮老阿婆把柴劈了,也看看你的刀法练得怎么样。” 老阿婆忙道:“不必,等我儿子回来叫他来做就好。” “无妨,他一个牛犊子,有的是一把子力气。阿婆你别站着,你坐。” “诶,我坐,仙人你也坐,你也坐。” 张放问道:“阿婆不像是本地人吧?” 老阿婆摇摇头,“我跟我儿子是两月前搬过来的,从那头,那座山还过去一些。” “那可真够远的,怎么花这么大力气跑到这边来了呢?” “原先那里活不下去了,收成一年比一年低,人又越来越多。听人说这边的土地开始变肥了,我和我儿子一合计,就过来讨生活了。” 土地变肥怕也是落阳山脉扶摇宗建立引来了灵气的缘故吧。 如今看来,宗门灵气肥沃周边土地,凡人伴宗门而居,宗门又可于这些繁衍生息的凡人之中择优挑选弟子,相辅相成,哪里有那么多的仙凡之别呢? “那阿婆,这边的生活怎么样?” “好哩!可以种瓜果,河里能抓鱼,山上还能打兔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等明年,我还打算给我儿子说一房媳妇。” 老阿婆笑得眼睛像是月牙。 “那感情好啊!” “可不是。” “可听说那山上有野兽吃人是不是?”张放问道。 老阿婆点头,煞有介事道:“听说那不是野兽,是妖怪。高十来丈,宽七八丈,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头。这些天山上死了几个人,大家都不敢上山打猎了。” 张放笑道:“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来这里除妖的。” “除妖啊!那好啊!可一定要小心,不要被那妖怪伤着了。” “阿婆你放心,伤不着。我们扶摇宗的弟子,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说罢张放看罗十六已经劈好柴将其整整齐齐地码了起来,便起身道:“那阿婆,我们去除妖了,您好生歇息着。” “好好好,路上可一定小心。” 看着远去的张放与罗十六二人,其他山民一股脑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只道这个山上的仙人还真是好仙人,可不多见。 “是好仙人啊!”老阿婆感叹道:“不嫌弃我阿婆的粗茶,还帮我劈柴禾。等我有了孙子,也一定要让他去山上修行才是。” 第十四章 多谢魔尊大人叫我装了一个比 从这处人居之中走往山原,张放问道:“十六,方才本宗的作为你是怎么想的?” 罗十六回道:“举手之劳而已。” “以后若是你单独碰到你会去做吗?” 罗十六答道:“不一定。” “为什么不一定?” 罗十六目光直视前方,“我也不知道,但若说我一定会这样做,那是不可能的。” 张放便也不再多问,只循着记忆中的影像往前走,很快两人就走入了一座茂密的山林。 张放左右环顾,依稀周围与自己通过铜镜看到的那妖兽出没点相似,但并未曾看到妖兽的影子。 难不成躲起来了? 张放带着罗十六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处杂乱的灌木丛之中似有一个洞穴的迹象。 就是这儿了,张放心中一动,刚准备走上前去详细看看,就见罗十六猛然抽出了背后的柴刀,挡在自己身前,冷声呵斥道:“谁?” 附近有人? 张放稍稍一愣,果然就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灰头土脸拿着一把猎刀背着一把弯弓的年轻男子狼狈从一处灌木中钻了出来,其衣衫褴褛,身上隐隐有血迹。 张放不由汗颜。 好家伙,罗十六这娃是长了一只狗鼻子么?自己都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就已经发现周遭躲着人了。 分明自己的修为还比罗十六高上几层,这叫本宗的脸面往哪里放? 张放一脸淡然的微笑看着那猎户。 定然不能露馅,否则自己在罗十六面前怕是就无多少威严了。 罗十六此时摆出了猛虎狩猎的架势,低着脑袋,眼睛往上盯着那猎户,“你是何人?” 猎户大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着个头只到自己腰间的罗十六,心中竟然隐隐畏惧,忙道:“我是山下的猎户,来山上是来狩猎的。” 张放拍拍罗十六的肩膀,示意不用草木皆兵,然后冲那猎户道:“你叫什么名字?” 望着张放,那猎户老老实实回道:“小人名叫李二蛋。” 张放听着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山下有一处茅草屋,屋内住着一个老阿婆。” “正是我老娘!”李二蛋回了一句,末了又紧张道:“大人如何知道此事?” “与那阿婆随口聊了几句,听闻她儿子姓李,随口一问罢了。” 李二蛋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张放又问道:“你不知道这山上有妖兽么?怎么还敢跑到山上来?” “听人说那妖兽只在晚上出没,便想着来山上看看前几日布下的陷阱,看能不能抓一只野兔改善改善伙食。” 罗十六冷声道:“可周遭不像是野兔出没的地儿。” 李二蛋心中一紧,“没兔子么?我听人说有的。” 罗十六盯着对方的手,倒是没再说话。 张放道:“如今这山上有妖兽作祟,你身边那山洞只怕就是妖兽的洞穴。你且快快离去吧,莫叫你阿婆着急。” 李二蛋应了一声好,但迟迟不肯动弹,目光隐隐约约往那洞穴看去。 张放一挑眉,道:“十六,你去放把火,把里面的妖兽给逼出来。” “大人万万不可。” 张放好笑道:“为何不可?” 李二蛋急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这……万物皆有灵……这妖兽修炼至此也不容易……” “可它吃人啊。” “吃人……吃人……它只怕是饿了……” 正此时,罗十六猛然转头往侧方望去。 这又是发现了什么? 张放面不改色,仍旧是一脸笑容看着李二蛋。 这个时候就要保持淡定,万不可露馅! 眨眼的功夫,两个一身青衣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一个山羊胡,一个刀疤脸,眼神如炬,气质内敛,却又有冷冽之气,想必也是修行中人。 “找到了。” 山羊胡子施展了一个术法,微微眯着眼睛望着那洞穴。 刀疤脸看了一眼李二蛋,眼神之中煞气十足,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张放与罗十六身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对同伴道:“两个练气境的小修士。” 罗十六尤不喜此等眼神,双目之中满是冷色。 山羊胡子看了一眼张放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罗十六身上,“煞气好重的小娃娃,资质平平,倒是一个杀胚,今后怕也是一个祸害人间的妖魔,留你不得。” 罗十六敛着眼神,如猛虎观食。 刀疤脸问道:“你们二人是什么人?” 罗十六不吭声,张放抱拳回道:“附近宗门弟子,敢问二位仙师是在哪座名山静修?” “不该问的莫要问。”山羊胡子冷冷道。 张放耸耸肩,退了两步。 “站住!” 张放道:“这件事可与我二人无关。” “有关无关,事后自然知晓。” 刀疤脸给了山羊胡子一个眼神,山羊胡子看张放二人一眼,微不可察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那处洞穴之中,“出来吧,还要逃么?” 张放兴致勃勃看着那个洞穴,早就觉得这李二蛋古怪,果然这洞穴里面藏了一个人。 李二蛋半是惶恐,半是焦急,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张放二人身上,病急乱投医之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张放道:“二位仙师救命!这两人乃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杀人无数,请仙师明察!” “找死!” 刀疤脸怒喝一句,李二蛋双眼翻白,很快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此事与他们无关,也与那个凡人无关,你们放了他们,我跟你们回去就是了。” 一个婉转如铃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山羊胡与刀疤脸盯着那洞穴,不多时,就见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女子踉跄拨开洞口的枯枝乱叶走了出来。 秀丽相貌,身上大片血渍,嘴角依稀挂着未干涸的血痕,怕是收了重伤。 她冲张放与罗十六道:“两位道友快快离去吧,这是我宗内之事。” 刀疤脸却一声喝道:“等等!” 末了他转头看向那年轻女子,“东西呢?” 年轻女子道:“我并未曾拿那件东西。” 山羊胡子只施展了一个术法,一道光在年轻女子身上映照片刻,随即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刀疤脸勃然大怒,喝道:“东西呢?” 那年轻女子道:“那物件已经遗失,并未在我身上。” 山羊胡子目光便落在了张放身上,眼神之中威胁之色十足,“道友莫要自误,若是得到了什么不该得到的东西,便只管交出。留在身上,怕是祸患。” 罗十六道:“我并未拿你们什么东西。” “有还是没有,让我等一查自然是晓得。” 女子大声道:“何故要为难这二人?此事与他们无关!” 末了她冲张放道:“你们还不快快离去!” 张放沉着脸。 “站住!”刀疤脸看了罗十六一眼,缓缓朝张放走来,扫了一眼张放腰间的储物袋,伸手就要去拿。 张放笑道:“这个你怕是拿不起来。” 刀疤脸脸色冰冷,“区区练气修士,找死?” 话音刚落,他忽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脸色骤然煞白,双目惊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山羊胡子一愣,转头看来,却只觉自己双眼灼痛,跟着扑通一声跪地,低着脑袋,大汗如珠。 而女子面色震惊看着张放二人,脚步踉跄退后一步之后呆楞原地,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跪地,不敢抬头。 “那头妖兽怕是死了吧?” “回前辈……死……死了……”女子小心翼翼回答道。 哦。 可惜了,原本还想给罗十六当作磨刀石,却死了。 这自己同罗十六二人岂不是白跑一趟? 张放心中一动,忽然将目光放在了山羊胡子与刀疤脸身上。 山羊胡子身体颤抖,“在下有眼无珠,若知晓前辈法力高强,必不敢冒犯……” 张放道:“将修为压在练气三层吧,同本宗子弟过过招。你们二人若是能杀死他,就放了你们。要是留手,就别回去了。” 末了他看向罗十六,“怕么?” 罗十六战意十足,紧紧握住柴刀,“不怕!” 山羊胡子与刀疤脸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多谢前辈饶命。” “打吧。” 张放从储物袋子里头拿出一张椅子躺坐下。 山羊胡子与刀疤脸摆好了架势,山羊胡子掏出了一把青锋,二刀疤脸则是拿着一把大刀,两人一左一右盯着罗十六,互相隐晦交换着眼神。 张放扫了一眼,忽然又幽幽道:“本宗对他给予厚望,该不会真的被你们二人杀了吧?那本宗可真是看错人了。” 山羊胡子与刀疤脸身体一颤,又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自己二人到底是杀不杀? 要是不杀,该怎么打? “打吧打吧,莫管本宗,就当本宗不存在便是。” 张放端着一杯茶水,望着头顶穿林阳光,微微眯眼。 ………… ………… 此时张放沉下心神,在心中大声叫喊。 多谢魔尊大人!多谢魔尊大人!魔尊大人果然靠谱,没有叫本宗主在别宗面前丢了脸。 金铃儿只回了一声滚。 第十五章 突破 山林之中,便听见刀剑铮鸣之声做响。 罗十六身上已经挂满了血痕,大口喘息,而目光仍旧如一头狩猎的猛虎一般紧紧盯着眼前二人。 山羊胡子与刀疤脸则是越打越心惊,甚至刀疤脸身上还挂上了一道血痕。 刚开始打的时候两人还有些畏手畏脚,生怕一不小心把这位练气二层的小祖宗给杀了。 可随着打斗,罗十六的刀法愈加纯熟,两人渐渐使出了三分力,五层力,甚至如今都已经拿出了八分本事在打。 尽管两人压制了修为,但毕竟原先的高度在这儿,没有修为,也有经验与体质。更何况两人都还是练气三层,还是占了修为的优势,又是二对一。 打到现在,刀疤脸甚至还挂了伤,这如何让他们不胆战心惊? 还未曾歇息片刻,罗十六拿着柴刀又冲了上来,山羊胡子与刀疤脸反应奇快,一左一右同时退后两步,随后舞着剑与刀对罗十六展开了攻势。 罗十六夹在刀光剑影之中,时不时就见到有一道鲜血飞溅而出,可随着时间流逝,竟然渐渐与这两人打成了平手。 山羊胡子面色凝重,而刀疤脸更是咬紧了牙关,方才不注意之间,他手臂上又多了一条口子。 如今他两人都已经使出了十层的力道了,可还是不能将这个练气二层的娃娃拿下,二人半是震惊于罗十六的悟性,半是难堪。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若是拖下去,这不见体力倒退的娃娃说不定要将两人给耗死! 两人趁乱交换眼神,刀疤脸悍然迎着罗十六的刀锋冲上前,而山羊胡子则撤步后退,嘴里念念有词,一道火光从其手中涌现,随后飞快射向罗十六的后背。 他还是计算了力道,这一记术法不会要了罗十六的命,但被一记术法击中,怕是这小子也失去了再战之力。 没有力气跟自己二人打了,也算是自己二人赢。 罗十六听到了背后的风声,但一时之间被刀疤脸缠住,脱身不得,就在那火光愈近之际,他竟然一记重砍与刀疤脸对刀。 罗十六自然是与刀疤脸比拼不了力气,这一记对刀之后一股大力从对方刀上传来,震得他险险柴刀脱手。 堪堪稳住身形,罗十六借力竟然往那火光冲去,只护着自己双眼不被灼瞎,周身上下浑然不管。 等冲过这一记火焰术法之后,罗十六已然浑身上下皮开肉绽,却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冲那未曾反应过来的山羊胡子一记柴刀狠狠斩下。 山羊胡子猝不及防,脸上平白多了一道凄厉的刀疤。 他捂着自己的脸快步后撤,鲜血遮拦视线,却隐约看到那浑身红肿的人影又持刀往自己冲来。 这小子,他不疼不累吗?! 山羊胡子持剑拦着对方的攻势,却愈发落入下风,甚至那三尺青锋都将脱手,身上血痕越来越多,大惊失色之下喊着同伴的名字! 刀疤脸此时正大步赶来,匆忙加入战场,却为掩护山羊胡子,也是渐渐落入下风。 张放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怪不得金铃儿尤是喜欢罗十六,就这小子,心如金石,一个练气二层竟然能够将两个压制修为的壮年修士压着打。 这要是换成自己,就算是以练气五层的修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二人。 罗十六刀光越来越快,舞得愈加密不透风,山羊胡子与刀疤脸已经是伤横累累,只匆忙躲避。 便听见一声脆响,一截铁剑飞上天空。 山羊胡子怔怔看着自己手中断裂的青锋,面无人色。 自己的灵宝,是怎么被一个凡人的柴刀给斩断的? 山羊胡子被罗十六一脚踹飞战场,刀疤脸独木难支,终于在手腕被罗十六一刀砍出一道裂骨伤痕之后手中大刀落地。 而在那少年冷眼将柴刀刀锋横在自己脖子上之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二人竟然输了。 “停。” 张放喊了一声。 罗十六收了柴刀,就地盘腿坐下,闭目凝神。 天地灵气袭来。 他终于要突破练气二层了。 刀疤脸挣扎着爬了起来,连同山羊胡子一道近前几步走到了张放面前,跪地垂首,不敢治身上的伤痕,叫这鲜血流淌着。 此时这一场叫张放看的心惊肉跳的打斗结束,张放才缓缓将目光放在了那女子身上。 女子跪地良久,原本虚弱的身体愈加摇摇欲坠。 察觉到了张放的目光,女子道:“前辈饶命。” 比起这山羊胡子与刀疤脸来,张放更恶这年轻女子。 就算这山羊胡子与刀疤脸不是什么好人,只看到自己与罗十六就存了杀自己二人灭口的心思,但好歹也是放在面上的。 这女子一口一个事情与自己二人无关叫自己二人速速离去,实则是将祸水引到了自己身上。 存的怕就是叫这山羊胡子与刀疤脸对自己起疑心,让自己与他们二人起冲突之后引出“自己背后的宗门”,再在其中寻找活命脱身之法。 “前辈饶命,小女子也是被逼无奈。”女子战战巍巍道:“这二人歹毒,若前辈只是一练气修士,这二人定然要杀前辈灭口。小女子先前言语,一是为求保下自己性命,二也是为前辈二人寻找脱身之法。若是这二人不敢确定那物件是否在前辈身上,也不敢随意取了前辈的性命。” 张放知道这女子说的没错,要是没有金铃儿,自己跟罗十六怕如今也是一具死尸。这女子那样说,一时半会儿,这二人也确实不敢就这么杀了自己。 就算是杀了自己,找不到那宝物,这二人也不敢随意离去,定然要去自己背后宗门一查,是时必定起冲突,这女子说不得就能活命。 反正“这两练气修士要死”,何不借此为自己寻觅一丝生机? 可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当事人听到又是另一番感受。 张放沉默良久问道:“你们是何处的宗门子弟?” “回前辈,我等三人乃无阙境驷域寒潭宗宗内弟子。” 张放心中微微一动,这寒潭宗还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在庞俊飞给自己的九洲通识玉简之中还看到了这个宗门的名字,可见一般。 但那玉简之中并未描述这宗门过多,只匆忙一笔带过而已。 “来得也是够远的,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了。你们三人因何缘由?” 山羊胡子回道:“回前辈,这贱人因资质不够,失去了宗门机缘,转而怨恨宗门,竟偷了宗门至宝叛逃而出!我等二人正是为追拿此叛徒才到此冲撞了前辈!请前辈明鉴!” 女子慌忙道:“前辈明查,并非小女子因资质不够而心生怨恨,实在是宗门上下黑暗残酷,以凡人之命为草芥,上行下效,甚至还以凡人之命血祭灵宝法器。小女子实在忍受不了,才背叛宗门。原只想离这等妖魔宗门远一些,宗门却担心小女子泄漏宗门消息引起众怒,才派人追杀小女子!” 刀疤脸怒喝,“贱人休要胡言!” 张放摆摆手,“本宗只对那宝物感兴趣,是见什么宝贝?” 山羊胡子小心道:“回前辈,此物乃我寒潭宗宗门至宝,不可轻易示人。请前辈准许在下将这背叛宗门的贱人带回宗门,我寒潭宗上下必定永不忘前辈大恩大德。” 张放不耐道:“本宗只问是什么宝贝?” 女子匆忙道:“此恶毒宗门以血祭大法,取成千上万婴儿性命来炼制一先天魔胎!这宝物,就是这魔胎的先天魔气!” 山羊胡子大喊,“贱人胡言!看我不取你这妖妇性命!” 张放道:“不着急,是真是假,本宗施展一搜魂大法便能知晓。” 山羊胡子大惊,“前辈,切莫相信这贱人的话啊!我寒潭宗承天之运,宅心仁厚,百姓感恩戴德。前辈怎能以一贱人妖妇的话为真?” “究竟是不是真,本宗搜魂大法难不成还有误?看你这么着急,本宗先搜你的魂罢。放心,本宗法力高深,不会伤你神魂灵智。” 山羊胡子面色变幻莫测,最后竟恶狠狠瞪着张放,道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前辈如此紧逼,事后必遭报应。 说完山羊胡子竟自尽而死,刀疤脸紧随其后。 张放嘴角扯扯,我就说说而已,我不会搜魂大法呢。 不过看这两人的架势,就知道这女子所言不虚。 微微皱眉想着那先天魔胎,张放转头看向那女子,“那魔胎?” 女子忙回道:“回禀前辈,小女子为免生灵涂炭,已经在逃亡路上将那魔胎的先天魔气给毁了。” 如此也好。 张放点点头。 只是这女子…… 女子凄惨笑道:“小女子已经厌倦这修行路上的血雨腥风,原自废修为,于这处小山镇上做一个劳碌凡人,也算不枉此生。愿前辈成全。” 张放没吭声。 女子拼尽全力在手上凝结一丝灵气,深吸一口气,狠狠将其拍在自己天灵、心脏及丹田三处,其面色先是病态红润,随后刹那苍白,倒在地上只微弱呼吸,凄凉目光透过发丝看着张放。 张放叹道,如此吧。 小十六已经转醒,已然练气三层。 张放丢给罗十六一枚丹药,道:“走吧。” 罗十六起身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女子身体颤抖。 罗十六咬下丹药,转身随张放离去。 山林晚上起了风。 李二蛋悠悠转醒。 “仙子?你怎么了?仙子?” 第十六章 温小公子 一颗丹药吃下去,罗十六身上的伤肉眼可见地好转,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身上就再无半点伤痕,唯有一身的血迹还是看着格外显刺眼。 将其丢进了一条小溪之中任由其冲洗干净,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新衣服丢在石头上,张放便坐在一旁皱眉琢磨着那个年轻女子。 寒潭宗这个无恶不作的宗门实际上还是有些势力,虽然天高皇帝远,那寒潭宗也管不到荒域来,但如今扶摇宗还是经不起折腾。 那女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已经踏上了修行路,仍然狠得下心废了自己一身的修为,这一点便叫张放觉得心惊肉跳。 接触修行界这么长时间,张放也晓得对于修行者而言,是宁愿死也不愿甘愿做个凡人。 享受过神仙的日子,再回到那摸爬打滚的凡俗,这不是自己下定决心就能成的。 只怕那女子还是有所谋求。 按理来说,自己应当狠下心结果了她才是,否则日后不知道要惹上多少麻烦。 可终归张放还是下不去手,也罢,走一步看一步,有金铃儿这尊大佛于此坐镇,也不怕招惹一些是非。 罗十六洗净换上了一身衣物,走到张放身边,“宗主,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回宗门么?” 张放站起来道:“这条路往前是不是有个城?” 罗十六点头,“回宗主,是有一座城,名为宏城,大概二三十里路。” “走,那咱们就去这座城内看看。” 罗十六问道:“这也是修行么?” “当然是修行,不入红尘,怎走出红尘?小十六,你要学的可不只是打架,还多着呢。” 罗十六点点头,看他迷迷瞪瞪的模样,怕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对了,若是自己随口胡扯都能成箴,自己也怕是圣人了。 张放的想法很简单,这附近的山村有什么好耍的?当然要进热热闹闹的城里才能玩得痛快。 这要是上了山,怕是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下山了。 两人的脚力快,从这处荒原走到那宏城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如今太阳还早着呢。 看着驿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与马车,再听着那高大古朴城墙内的鼎沸人声,张放骤然心中宽松许多,这才叫人气呢。 两人也不想太过显眼,收了身上那出尘的气质,走进城内,就有麦芽糖的香味作祟。 还未曾多走两步,又闻见一酒楼内传来了烧鸡的喷香。 张放垂涎欲滴。 那山上的灵果是不错,清甜可口,可每日就吃那些灵果总归要腻味。 更无论张放本就是无辣不欢之人,嘴里一天天淡出个鸟来,刚好趁此机会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进了酒楼,要了一只大烧鸡,什么肉类各来上一碟,再叫上一壶子好酒,张放与罗十六狼吞虎咽。 酒足饭饱,又唤那小二打包了一只烧鸡,等会回宗门之际拿给小文柔也叫她过过瘾。 本宗主可不是什么厚此薄彼之人。 “小二,多少钱?” 酒楼怕是蛮久没遇上如张放这等阔气的客人了,满脸堆笑道:“客官,一共二两银子。” 才二两银子,不贵么。 张放打了一个饱嗝,伸手往怀里准备掏钱包之际忽然一愣。 要命了,自己如今身上的宝物可多,就只是那三宗首日拜访之际给自己的那几大箱好东西都能叫自己在修行界成一个阔少。 可在这红尘凡间,他好似活脱脱一个穷人。 “大爷?”小二提醒了一句。 张放看了一眼罗十六,只看到他眨巴眨巴眼睛之后嘴角扯了扯,随后装作醉意,拎着那烧鸡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丢在桌子上,胡咧咧说不用找了! 刚转身准备走出门,就有几个小二似不经意之间拦在大门两边。 而那结账的小二只笑着将这枚玉递还给张放,“客官您的好东西小的可不敢拿,您还是自个拿好吧。” 意思很明显了。 “要不先赊着,等会我再来给钱?” “咱家店小,吃不了霸王餐。” 张放恼了,“我看上去像是霸王餐的人么?” 小二道:“客官那您倒是拿钱啊?” “我没给钱么?看见这块玉没有?能换十间这种铺子。” “呵呵。” “看不起人,是不是看不起人?” 一阵推搡吵闹,正此时忽然有一稚嫩的声音问道:“吵什么呢?” 那些小二听到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冲着门口行礼道:“见过温公子。” 张放与罗十六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青绿的侍女。 这小男孩生的俊俏,身着一身白衣,早早梳起了一个小发髻,面带温和笑容,叫人一看便如沐春风。 “回温公子,这厮吃霸王餐不想给钱。”一小二回道。 那小温公子看了一眼张放与罗十六,微笑道:“我看这二人应当不会做吃霸王餐这等事,怕是忘记带钱两了吧,多少钱,我来给了。” “二两银子。” 小温公子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子递给小二,道:“剩下的就当成我的茶钱吧。” “多谢温公子。”小二小二乐呵呵接过银子,又问道:“老位置?” “对,老位置,麻烦则个了。” “不麻烦不麻烦。” 小二吆喝一声道给温公子看座看茶,然后可劲白了张放一眼,嘀咕了一句有的没的,转身走了。 小温公子冲张放笑笑,行了一礼,刚准备离开之际张放叫住他,“本……我也不白叫你帮我给钱,诺,给你一块玉。” 小温公子接了过来,并未曾细看,只将其揣进怀里,再次躬身行礼道:“多谢了。” 张放摆摆手,转身同小十六走出了客栈大门。 末了张放心中一动,转头看去,便见小温公子上了楼,坐在一靠窗的座位上,小二端上一壶茶,他一边喝着,一边执笔写着字。 “这位公子哥,怕是头一回来宏城吧?” 旁道一人忽然问道。 张放看了那人一眼,“你如何晓得?” 那人面色颇为自豪,“来这宏城一次,便晓得咱宏城有位温公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熟读经义,算术精通,琴棋书画那是样样都在行。偏生又彬彬有礼,好善乐施,深得宏城众人爱戴。你可不晓得,前段时间有好些修行中人想请温小公子上山修行呢。” “那温公子这么没去?” 那人摇头晃脑,“温公子只道是这人间还远,且等他走到头罢。” 张放道:“没想到温小公子年岁不大,竟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可不是。” 张放忽然问道:“还未曾知道这温小公子是何名讳?” “温其玉。” 第十七章 杏园有春风 温其玉? 自己方才不正巧送他一枚玉么? 张放笑笑,道:“此子与我有缘。” 那人哑然失笑,“可不是温小公子给你付了一顿饭钱就叫有缘的,这宏城上下,几乎谁都受过温小公子的恩惠,难不成都有缘了么?” 张放道:“都有缘。” 那人摇摇头,只当是张放胡说八道,正准备离开之际又听张放问道:“这温公子乐善好施,几乎这宏城上下都受过温公子的恩惠,有谁曾送温公子东西么?” 那人愣愣,“温公子什么都不缺,要送甚么给他?” 张放便道:“你看吧,还是与我最有缘。” 那人一头雾水没听明白张放是什么意思,嘀咕了一句神经病之后转身走了。 张放摸着小十六的脑袋,“叫这个温小公子给你做师弟怎么样?” “可以。”罗十六道:“我不讨厌他。” “那就好。” 罗十六又抬头问道:“人家愿意入咱宗门做弟子么?他若想修行,早就去了。” 这倒也是一个问题,人家不愿意修行,难不成自己要把他强绑了上山么? 考虑到自己魔道宗主的身份,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温小公子人气颇高,在宏城俨然已经成为了吉祥物以及代名词,自己若要强把他绑上山,怕是要引起众怒。 “先等等看吧。” 张放就在路边坐下,将那烧鸡拿出来,撕了一个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如今修行之后食物消化得也快,此等凡食,吃再多也只是胀胀肚子而已。 小十六道:“这不是给我师妹买的么?” “到时候再买就行了。” “哪里来的钱?” “你三师弟是个豪户,他有钱。” 罗十六良久才反应过来张放说的是那温公子。 “他要是不入门怎么办?” “我们有缘的,你还吃不吃?” “我不要了。” 正好。 张放将这烧鸡吃完,连骨头都啃了一个干净,嗦嗦手指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傍晚了,这温公子怎么还不见下来? 正百无聊赖打了一个哈欠之际,忽听闻周遭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转头一看,就见这条街不远处一木楼栏杆上几个露着香肩的女子正冲着过往的行人招手,再一看那大门上的牌匾,俨然写着“杏园春”。 张放眼睛一亮,心中暗暗做痒。 这穿越到古代背景的世界,要是不去那红楼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可小十六还在身边呢,本宗形象岂不是毁了? 下次? 可下次就不一定是几时候了。 忽张放心中一动,本宗乃魔道啊,魔道之人入个红楼怎么了?魔道宗主不入红楼那还算是魔道宗主么? 张放站起身来,咳咳两声,“你且不要远走,我似乎察觉到那楼上有修行人的气息,我且上去看看他在甚么把戏。” 小十六听话点头。 张放脚步轻快走到那红楼前,刚停下脚步,立马就有几个年轻女子拉着他的手将其拥入门内。 张放很是为难。 “不好,你们这样不好,本公子洁身自好,你们这样要不得……” 入此门中,便只觉芳香扑鼻,再睁眼一看,桃红柳绿,燕瘦环肥。 那面一桌上一粗旷男子坦胸露乳搂着两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大声调笑,那边一桌坐在四五个身着青衫的文人雅客饮酒吟诗,女子笑声不绝于耳,绰约风姿扑入眼来。 张放不由感叹,这果然是大开眼界。 一半老徐娘扭着腰肢走来,“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啊,头一回来吧?小玉,还不快给公子倒上一杯好酒去!” 张放忙道:“不必了不必了。” “这么着急啊?”那半老徐娘凑得更近,拿着帕子拍了拍张放的肩膀。 张放咧嘴笑道:“急倒是不着急,主要是没钱。” “公子说笑了,没钱怎会来我们这儿呢?” “真没钱?” 没钱?没钱来做什么?” 说着,那老鸨伸手推了张放一把,感觉力道不对劲之后忽然很快又将张放拉回身来,“不过看你模样还算是俊俏,又是头回来,就不赶你出去了,看哪位没客的姑娘愿意陪你吧。” 老鸨远了几步,转身便是面色一冷,同一女子低声道:“是个练气境的修士,问问他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那年轻女子看了张放一眼,点点头,随后快步迎了过去,搂上张放的手臂,笑意吟吟道:“公子,这边请~” “好好好,哪边都行。” 就坐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女子端上一壶酒,将壶口对准张放的嘴,“来,公子吃酒。” 张放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顿时觉得脑子忽然一阵昏沉,心中纳闷之际那女子贴身搂着张放的脖子,温香软玉,心中的疑惑又很快散去。 “公子好酒量啊,来,再喝一杯。” “喝喝喝,你也喝,我给你倒上一杯。要不我们喝交杯酒吧?” 女子端着酒杯,目光瞥了一眼张放微红的脸,心道这修士还算是天赋异禀,这么一大口酒下去都只是红了脸。 要晓得云姨的酒就算是自己与其同源,若是不事先吃下专属的解酒丹药的话,半壶下去也得遭殃。 “来来来,再来一杯!” 女子笑眯眯与张放碰了一杯,喝了半杯,心道看你还能撑多久。 一杯接着一杯,但见张放摇摇晃晃,便连说话都大着舌头,口齿不清。 女子也有稍稍有些醉意,打起了精神搂住张放的脖子,冲其耳边呵气问道:“公子,你是从哪座山上来的啊?” “山上?不不不不不,我是山下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来,喝酒!” 女子微微纳闷,按道理来说喝到这种程度应当是有问必答,怎么这厮还清醒着要酒喝?难不成还没醉上头么? 那就再加把力气。 又是五六杯下去。 张放摇摇晃摇,嘟嘟囔囔。 女子面色红润,眯着眼睛看着张放的姿态,心道这下怕是稳了,便绕着腰肢贴上去故技重施。 谁知张放嘿嘿傻笑,指着她鼻子道:“你是不是……诶……喝醉了?” 女子恼了,喝了这么多,你这厮竟然还没醉?咱家酒不要钱的么?! 你还说我醉了?我可没醉!胡说八道! 来来来,本姑娘看你能喝多少! 看谁先趴下! ………… ………… 那边老鸨在红楼内转悠一圈,忽想起了那练气修士,心中一动,暗想着这都这么久了,小荧怎么还没来汇报?快步往那面走去,看了一眼。 便见小荧红着脸睡在那修士身上,这架势怕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而那修士只微微红着脸,左手搂着小荧的腰肢,右手挑着花生米儿,时不时还给自己倒上一杯小酒喝一口,冲那跳舞的姑娘们叫上一声好,悠哉悠哉。 这半老徐娘一愣。 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去搞定别人么?怎么反倒是被别人搞定了? 第十八章 狼狈 早在第一口酒入口之际张放就察觉了不对劲,这女子美人计使得娴熟,似乎又用上了某种魅惑人心的法术。 可就在张放要入了这女子的套之际,挂在衣里深处的宗主令牌散发一股清凉之息,不仅醉意全无,甚至连这女子魅惑人心的术法也变成了空壳。 将计就计之下,几壶酒灌下去,这女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自己怀里。 等她醉倒之后张放才反应过来,中途这女子询问自己问题,怕这酒不止是容易醉人,还有“酒后吐真言”的效果。 而自己却忙着灌她酒,倒是忘了要怎么去问她几个问题了。 如今再在其耳边询问,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几身酒醉的嘟囔而已。 事已至此,张放也懒得再问,只温香软玉在怀,瞅着那台上魅惑人心的舞女,心中暗暗琢磨。 如今于这红楼之中竟然出现了修士,这种魅惑人心的法术可不是周边几个宗门所有的,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外来的修士?这些人在这里开一个红楼是什么目的? 如今自己晓得的只有四件事要吸引外来的修士,一就是扶摇宗。 一个魔宗坐落于此,其他宗门派人来打听是理所应当的。 其二就是陈不凡曾说的那件重宝。 其三为温小公子,其四便是自己在山林之中遇到的那寒潭宗的先天魔胎。 但这红楼看样子应当坐落已久,而那明显是修行中人的老鸨看上去做派娴熟,与周遭的骚客打成一片,应当也不是最近才来的。 这样看来,为了那件重宝而来的嫌疑最大。 看来回头要好好查一查,不管究竟是不是为了那重宝,还是应该早做打算。 想清楚这些之后张放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那女子的脸,又掐了一把细腰,没见其转醒,便干脆全心神放在了玩耍上。 可一转头,就看见那老鸨愣愣看着自己。 糟了,是不是要被她看出什么来?这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就完了。 张放倒也不怕真起了冲突,总共这宏城离扶摇宗不过三十来里的路程,金铃儿一个呼吸便能到,就算不赶来也全可以如在山林中一般降下几分威压威慑众人。 可这么一来,自己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么? 一个堂堂的魔道宗主跑到人间烟花地来剽,传出去本宗如何服众? 张放连忙装醉。 那徐娘半老的老鸨心中震惊不已,自己以特殊手段酿造的酥心软骨酒便连养灵境界的修士都要中招,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竟然把事先吃了解酒药的我宗弟子给喝趴下了,甚至末了之后还将这酥心软骨酒当茶喝! 这个练气修士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什么特殊的体质?还是身怀某种重宝?难道是压制了修为么? 眼看着那练气修士装醉,她犹豫半晌,扭着腰肢走了过去。 张放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老鸨,瞅着对方缓缓走了过来,他心中一动,猛然将桌子上那瓶酒砸碎。 浓厚的酒气缓缓飘散,这本就是足以醉倒修行人士的酒,而那些凡人如何承受得住?只闻到酒气之后便满脸通红,一头醉倒在地。 随着酒气的扩散,陆陆续续男人与姑娘们醉倒,为了叫这酒气散发快一些,张放还用了一个小小的风行术法,瞬间将酒气充斥了整间屋子。 随后再转头一看,大多数人都已经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而几个不知所以站在原地的人,便可知尽数都是修士。 先前那粗狂男子看着端着酒准备喂给自己喝的姑娘,微微皱眉之后伸手将那盏酒拍落在地。 而跟几个文人酥心软骨酒吟诗作乐的一个落魄中年书生左右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其他人,也无可奈何转过了头来。 另外几个同样没有醉倒的男子左右看着,面色各异,或惊讶,或警觉,或揶揄。 老鸨心中一慌,糟了。 张放咧嘴偷笑一声,本宗就晓得这红楼里不止自己一个修士。 这些红楼姑娘盘踞于此,明显有所求。 她们有所求,求的东西自然也是旁人要求的。 果不其然。 将这水态搅浑之后张放抱着那本就醉倒的女子,往桌上一趴。 本宗醉了。 甚至还偷偷将那女子的手臂往上扶了扶,将自己藏在女子身下,弄了一个挡箭牌。 老鸨看着张放的小动作,气得牙痒痒。 这混账! “四娘,怎么回事?今日兴之所至来你这酒楼喝喝酒,怎么突然就变了天?” 一人懒洋洋问道。 张放耳朵微动,听这话,怕是老相识了。 “一些小小意外罢了。”被称作四娘的老鸨陪着笑。 “这看着可不像是意外!”那粗旷男子站起身来,手里已然多了一把大刀,“早听闻有一些女修士隐于此,今日一看,果然是真的。” “这位客官何必刀剑相向?”四娘道:“我这杏园春只求财,不问他事。今日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岔子而已。” “可不敢跟你们快活!”他冷眼讽刺。 四娘再次恶狠狠看了张放一眼。 原本大家来此宏城各有各的目的,我藏着,你不拆穿,大家相安无事。 如今竟被这个小小的练气修士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闹到现在,该如何收场? 正金铁硝烟味正浓之际,便闻一道沁人心脾的幽香,一红衣女子从内阁之中走出,戴着面纱,声音清脆婉转如铃。 “客官们来此为的是快活,为何偏生要闹得不快活呢?” 众人微微一惊,似是对眼前女子略有畏惧,便连那最是不饶人的粗旷汉子面色都稍稍凝重下来。 说罢这女子端起一杯酒,“小女子干了这杯酒,就当是给诸位道友赔罪了。” 一杯酒饮尽,她又道:“小女子等只为求存,并无害人之心,还请诸位道友莫要为难。” “既然有红月仙子这句话,那我等也不好多说什么。” 有了一人开口,其他人便连声附和。 红衣女子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 说罢她一拂红袖,原本倒在地上的凡人悠悠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 “头好痛,怎么就喝醉了?” “我等真是酒量不佳,叫兄台看笑话了。” “……” 那几个修士便也随之坐下,没入人群之中,只是比起先前,面色复杂得厉害。 总算是收了这个场。 四娘传音与那红衣女子说了两句之后,心中怒气勃发。 好胆的练气修士,坏了我等的布划也就罢了,竟然还牵扯出了红月仙子,今日定然是饶你不得! 可仔细一看,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混账! “我怎么醉了……诶?那人呢?!我问出他底细了么?怎么记不得……” …… 在内阁闺房之中,红衣女子站在窗边,微微透开一丝窗户缝,从缝中只看着一个年轻修士嘿嘿笑着,落荒而逃。 第十九章 好大一只蚊子 “宗主大人?你怎么了?” 罗十六一脸那么看着跌跌撞撞跑来的张放。 如今已经是深夜,罗十六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过。 发现没有人跟过来,张放心中安稳下来,咳咳两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无事,一点问题而已,不过都被本宗给解决了。” 罗十六指了指张放的脸。 “怎么了?” “有血。” “血?” 张放拿出那面铜镜看了看,脸色稍稍尴尬。 这哪里是血?分明就是女子的唇印。 不过张放也不拆穿,只用了一个小法术将其清除之后道:“走,我们去找你师弟去,最好是今天晚上就把他带上山。” 那杏园春里的修士可不是寥寥几个,最好还是回去早做筹谋,以免夜场梦多。 张放转头看了一眼那酒楼,“他出来了么?” “早就走了。” “你没叫住他?” “倒是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些什么,就是让他去抓紧收拾行李,我明天就要带他上山了。” 张放嘴角扯了扯,“你倒是耿直。” 如今这天色已晚,怕是那温小公子已经回家了吧。 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张放便用那铜镜看了看,找到这宏城一等一的宅院,再看其大门牌匾上写着温府,便晓得没有找错。 不多时,张放与罗十六两人已经到了温家门口。 “敲门么?” “敲吧。” 罗十六走上前咚咚咚敲敲大门,不多时,就听见一声略有抱怨意味的喊声。 “来啦来啦!” 一个下人披着衣衫匆匆走来,只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透着门缝看着张放与罗十六两人,“你们找谁?” 张放温和一笑,“我来找温公子,我与他有缘。” 那下人又问道:“你找哪个温公子?” “还有很多温公子么?” “那是,我家老爷生了七个,三男四女,有三个温公子,偶尔大小姐回家会女扮男装,也称温公子。五小姐有样学样,偶尔也女扮男装去红楼逛逛,对外也是温公子。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个温公子。” 张放哑然失笑,这还真是书香门第。 “我找的是那个最有名的温小公子。” 下人立马警觉,带有盘问意味道:“你是谁?” “我是山上宗门的修士,前来带温小公子上山修行。” 那下人哦了一声,面色轻松起来,“知道了,今天太晚,要不你明天再来?” 哈? 我是仙师诶,你一个凡人敢拒我于门外,想不想活了? 下人又道:“正巧明天有五六个修行人士一齐拜访,我家小少爷会择优挑选自己的老师,你一道来就行了。大致是明日午时,可别错了时辰。” 张放眨眨眼。 下人打了一个哈欠,“如此吧,天色太晚,我也犯困了,两位仙师也早早回家休息吧。” 他关了门。 张放低头看了一眼罗十六,“这是不是挺稀奇?” “是有点稀奇。” “你家师弟调子好高。” “要不打他一顿?” “不好,脑子打坏了你就没有师弟了。” “也是。” 罗十六又向张放道:“宗主,那我们要等到明天么?” 张放看向罗十六道:“我们是什么宗门?” “扶摇魔宗。” “对,我们是魔宗诶,我们用在意他们的规矩么?更何况,你是不是早就将这温小公子看成了自己的师弟?” “他人不错。” 前头他独自一人坐在路边那温小公子出酒楼之际跟他主动打了招呼。 “对啊,既然他已经是你师弟了,你这个师兄带他走不是理所当然吗?” 罗十六道:“可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我们魔宗啊,从来不走寻常路,要走,就要走那偏锋!” 罗十六若有所思。 然后两人溜到侧墙翻墙进了门。 “没人吧?” “宗主放心,我看过了,没有人。” “没有人就好。” 张放小心翼翼从灌木丛里冒出头来,指挥道:“等会我设计把他引到外面一点,然后你跳出来一棒子将打晕,我们两个扛着他就跑,知道了么?手脚要麻利一点,万不可被人发现了。下手也重一点,别一棒子没打昏让他叫出来就不好了。” 罗十六重重点头。 张放想了想,“算了,你修行人士,你师弟如今还是一个凡人,也不要太重,别把他脑袋打坏了。你师弟这个脑袋应当是个好宝贝。” “知道了。” “走走走!” 两人绕着灯光,鬼鬼祟祟。 没办法,如今也只能是如此行事。 张放实际上也想堂堂正正跟其他宗门竞争,毕竟自己好歹魔宗宗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自己脸面何存? 可一来是自己已经在杏园春那个窑子里面惊动了修士,最好是越快走越好。 二来呢,也是最重要的。 自己一个练气五层的修士怎么跟其他宗门的大佬竞争?要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怎么办? 那自己岂不是更加丢人了? 倒不如绑了就跑,谁知道是我绑的? 问就是本宗一直在扶摇宗内,此乃宗内弟子行事,关本宗屁事! 此时两人已经找到了温小公子的房间,罗十六躲在了阴影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冲张放点头。 张放竖起大拇指,然后看向温小公子的窗户。 亮着。 如今这温小公子怕是还在秉烛夜读。 真是刻苦。 “小少爷,该休息了。”房间内侍女提醒道。 温其玉坐在书桌面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转头冲侍女笑道:“如今还早呢,不着急。萍姐姐你先去睡吧。” “小少爷,明日可还有仙师上门呢,您可得保足精神气。” 温其玉问道:“不是说我不去修行么?怎么又弄来了这些人?” 侍女解释道:“是大小姐安排的,她说小少爷您天资非凡,便是她都嫉妒,若是不修行实在是可惜了。” 温其玉摇头,“可我如今连这些经义算术都没研究透,怎么有时间去修行呢?” “少爷,您已经研究得够精通了。”侍女循循善诱,“况且凡人不过百年时间,修士可能活数千年,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些东西不更好么?” 温其玉笑道:“你不懂,修士看似是活得久,实则是日复一日地孤苦修行,修来修去修到头一辈子也没修出什么东西来。看似风光,实则碌碌无为化作了一捧黄土,名姓且不知。我虽只有这百年时间,但我日日研究,夜夜苦读,这百年时间总能写出几篇流传千古的诗句,研究出几个可以造福一方的好东西。这岂不是更有意义么?” 侍女嘴笨,讲不过自家小少爷,便撅着嘴道:“可大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温其玉无奈摇头,“我这姐姐就是生怕我吃了亏,无妨,我今日就早些睡吧,明日也见见这些修士,看他们究竟有多了不起。” “这才对么少爷,总是这么的,要坏了眼睛的。” 温其玉脱了衣物躺上床,侍女吹灭了灯,小心走出房间。 温其玉闭上眼,忽然感觉身边微微有亮光,转头一看,便见今日去酒楼那一大一小两人赠送给自己的一枚玉正微微发光,甚至缓缓往门外挪动。 温其玉到底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尽管晓得这是修行手段,可也架不住好奇心,披上一件衣物跟随着缓缓走出门。 他随着走到一黑暗的花坛边上,看着这枚玉落在草丛里,便蹲下身看着,心想这枚玉是怎么发光的呢? 好机会,张放给罗十六使了一个眼色。 罗十六点点头,轻着脚步走到温其玉身后,高高举起木棍。 “你打啊!”张放使着眼色。 罗十六犹犹豫豫。 自己这师弟人不错,自己真要打他么? 打了之后记恨我怎么办? 记恨就记恨,要是打傻了怎么办? 好歹是自己师弟,自己真要下这么重的手么? 既然都是带回宗门去,干嘛不用个小法术呢? “打啊!” 打! 罗十六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一棒子打下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声。 “少爷!” 温其玉转头,就看到高高举着木棍的罗十六。 温小公子眨眨眼。 小十六道:“你头上有只蚊子……” 张放捂脸。 第二十章 三点一四 “小少爷?你去哪儿了?” 身后侍女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门开的吱呀声。 罗十六手脚迅速,飞快一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侍女走了过来,看着披着一件单衣的温其玉蹲在花园里,半是好笑半是心疼道:“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温其玉看了一眼黑暗中罗十六冷峻的双眼,道:“我……好像听到猫叫声,出来看看。” “小少爷,一只野猫罢了,您这么上心做什么?赶紧回房睡觉吧,夜里风大,别感冒了。” 温其玉又看了罗十六一眼,转头冲侍女道:“萍姐姐你先去睡吧,我等会就回去了。” “小少爷~” “马上,真的,我马上就回去了。” 侍女晓得温其玉的性子,知道他要是对什么东西来了兴趣不将其研究透是睡不好觉的,只恼这该死的野猫,嘴上无奈道:“记得快一点哦少爷。”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 侍女无可奈何走进了房间,随后便见温其玉房间的油灯轻轻亮了起来。 听着身后的动静,温其玉这时候才冲罗十六道:“你这么跑到这里来了?” 罗十六警惕环顾四周一眼,等到确定周围确实是安全了之后才道:“我来带你走。” “带我走?”温其玉问道:“去哪儿?” “去宗门修行。” 温其玉哑然。 还以为是什么,没想到又是一个想带自己上山修行的修士。 温其玉道:“你快回去吧,我没想着要修行。” “你必须跟我走,”罗十六道:“宗主大人说你是我三师弟。” 温其玉失笑道:“我都还没入你宗门了,怎么就成了你三师弟了。” “那我不管。” 温其玉想了想,“你宗主是谁?” “就是白天跟我一起的。” 罗十六左右看了看,指着一个黑暗角落道:“诺,宗主大人在那儿。” 温其玉顺着罗十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略显猥琐的身影匍匐在地如蛆虫一般顺着黑暗角落往围墙的方向爬。 温其玉面色古怪,转头看了一眼罗十六。 罗十六点头。 温其玉再看了一眼罗十六手里拿着的木棍,稍稍往后退了退。 这时候他哪里还想不到事情的原委? 一个宗门的宗主带着一个十岁的弟子趁天黑溜进别人家里一棍子打昏一个小孩,然后扛起就跑。 这哪里是招收弟子?便连拐卖孩子的人贩子都晓得用吃食来诱惑小孩儿。 比强盗还强盗。 这宗门怕不是什么好宗门。 忽然温其玉想起了一件事,好奇问道:“你……二师弟如今还好么?” 罗十六道:“我没有二师弟,只有一个师妹。” 呀,竟然是女孩儿! 对小女孩儿也这么下手么?这宗门果然不是什么好宗门。 她如今还好么? 温其玉稍觉同情。 此时已经被自己亲爱的宗门首席大弟子背叛的宗主大人厚着脸皮走了过来,他整理衣装,弄干净头上的草芥与身上的泥土,盘坐在温其玉面前。 温其玉又稍微往后退了退,手里摸到一块石头,目光看准了屋子走廊。 那个角落里堆着一些下人用来腌菜的坛子,只要砸碎一个,声音就能吵醒其他人了。 “宗主大人。” 哼! 张放看也不看罗十六。 你如今倒是恭敬,刚刚出卖老子的时候怕是想都没想。 他微微冲温其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与我有缘。” 温其玉道:“我不信。” 罗十六道:“你得信。” 温其玉问道:“证据呢?” 罗十六看向张放,双眼之中满是期待,似在说,快拿出证据给他看。 张放干笑一声,对啊,证据呢? 老子有个屁的证据。 “这是缘法,冥冥之中的天意。” 温其玉摇头,“我看万事并非天注定,而一切机缘巧合都只不过是偶然或是别人刻意而为罢了。” 哟,没想到你还是过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听到温其玉这话张放倒是眼睛亮了,在这方修行世界竟然一个小孩子能讲出这句话来,果然是不同寻常,也果然是与我有缘。 张放欣喜道:“对啊,你看我如今不就是在刻意而为么?这就是我们之间最真实的‘缘分’啊!” 温其玉道:“可我不想修行。” “不,其实你心里是想的。” “我真不想。” “我知道你想。” 温其玉无奈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你也不是我,你这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也能知道你不知道我的想法。”温其玉道:“况且,我就是我,我自己的想法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所以我所想的,才是我心中真正所想的。” 张放回道:“道理是这么说,可你年纪太小了,你心智还不成熟,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那你就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我是大人嘛。” 温其玉嘴角扯了扯。 自己好像碰上了一个无赖。 在这个话题上自己好像辩不过他,因为一个难以逾越的点就是自己还小。 自己年纪小,“心智不成熟”,所以自己所有的观点都会被认为是错的。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冲张放行了一礼,“这位仙师,我如今在人世间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已无时间去修行。仙师你且乘风去,我不成仙。” 说完他转身离去。 张放在其身后道:“人为何能够建立城邦,繁荣富强,而野兽为何只能居于山林,千年前如此,如今如此,千年后还是如此?” 温其玉心中一动,转身道:“因为人有传承,一代一代下去,老的东西被继承,新的东西被发现,自然如此。” “没错,既然要有传承,那么每个人就都需要一个好老师。” 温其玉眼神莫名看着张放,“你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好老师?” 张放颔首,“自然。” “那好,那我考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能答上来我就跟你去修行。” “你问吧。” 张放心中得意。 我九州通识在脑海之中,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在其他修士面前或许比不过,但如今没有对比,就对你一个连宏城都没有出过的小屁孩儿,我就不信你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我! 便见温其玉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 “这个圆的周长跟它的径长又何种关联?可不能说周三径一!” 张放愣住了。 温其玉丢下树枝道:“你看,你们修士成天琢磨着如何修行,怎么会晓得算这种……”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放拿起树枝在地上写道。 “3.1415926……” 第二十一章 匆圈圈 “诶?” 温其玉看着这行数字,“这是什么符号?” “这就是数字啊。” 张放一个一个指给他看,“诺,这是三,这是一,这是四……” “这个符号倒是简洁,这是什么文字?” “阿拉……这是仙……不,这是魔文。” “魔文……” 温其玉念着这几个数字,忽然眉头一皱,快步转身跑了。 “宗主,他跑了。”罗十六提醒道。 “我没瞎。” “他不讲信用,宗主大人您都回答上来了,他却跑了?” “我看到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 话还没说完,就又见温其玉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页草稿与一只毛笔,径直蹲在了那行数字面前,借着月光比对着。 张放伸头一一看,好家伙,那页草稿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圆圈方块,似乎还有一些演算过程。 这会儿他看温其玉的眼神更古怪了。 刚开始以为你是一个文学家,后来觉得你是哲学家,好嘛,现在才总算搞清楚,你这娃儿竟然是数学家! 温其玉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咬着笔杆挠着脑袋。 半晌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脸因兴奋而红扑扑,“仙师,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想学啊?我教你啊。跟我上山,我就教你。” 温其玉听完立马转身跑了。 “又跑了他。”小十六提醒。 “我现在也没瞎。”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他咋咋呼呼的,我们先等等吧。” 不多时,就看到温其玉拿着一个包裹跑了出来,“仙师,我们走吧。” “去哪儿?” 张放没反应过来。 “去上山修行啊!不过先说好,这些魔文还有这些演算方法你得教我。” 张放与罗十六面面相觑。 这就搞定了? 你早说嘛!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还用得着半夜跑进来绑你?给你丢个爱因斯坦方程式岂不是直接把你炸傻了? “走啊走啊。” 此时温其玉催促着。 张放道:“你不用收拾什么东西?” “我收拾好了。”温其玉指着自己的包裹,“这不是么?” 张放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跟你父母道个别什么的?要是他们以为你走丢了,或者被人绑走了怎么办?” 温其玉想了想,“算了,不用了。反正我家兄弟姐妹多,被绑了个把也不碍事。” 呵呵,你真是个大孝子啊,孝死本宗了。 “那我们就走?” “走走走!” 张放一面狐疑着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一面带着这位温小公子翻墙,同时给罗十六使了一个眼色。 罗十六心领神会,捡起那根毛笔趁黑走到房间门口,在墙上写下。 “爹,娘,我是……” 他忽然歪着脑袋,温小公子的温是怎么写的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算了,画个圈圈吧。 废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在墙上终于写完这行字。 看着这行歪七咧八的字,罗十六一脸愁容。 自己怎么就学不会写字呢? 三师弟分明比我年纪还小,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真聪明啊。 ………… ………… 次日午时。 一个个仙风道骨的修士陆续上了温家的府邸。 或踏剑,或乘风,或驾鹤,于此宏城上空,甚是亮眼。 百姓齐齐抬头张望着,眼神之中满是艳羡,甚至还有些人直接跪地叩拜,神色恭敬。 “温小公子么?” 红月仙子坐在窗边看着那些修士,嘴里喃喃念叨着,若有所思。 此时四娘走了过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昨日那练气小修士已经不见了,怕是昨晚趁着夜色早已溜走。早知道就应该留个心眼,叫他趁乱逃不了。一个练气修士竟然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实在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无妨,一个小人物罢了,更何况也只是稍微将计划提前一段时间而已,不碍事。更何况如今有变,竟有一魔宗坐落于此。玄灵宗不敢胡来,而三宗又有了喘息之机,所有人的阵脚都打乱了,也就不在乎这一点了。” 四娘叹息道:“就是不知道那魔宗究竟是不是故意而为。” “不管是不是故意而为都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伏地大魔呵,好大的魔威啊!” 红月仙子只是不知道,她嘴里那好大魔威的伏地魔昨日正在她目光下狼狈而逃。 红月仙子忽然道:“你说我们能与那魔宗交好么?这魔宗坐落已有快半年,一直相安无事,倒是不像传闻中那般。” 四娘神色紧张,“这可是犯天下大忌讳的事情!” “只是说说罢了,可要是真到了那么一天……”红月仙子没往下说了,只看着温府的方向,道:“温琼如今已经大招旗鼓开始给自己的儿子挑选宗门了么?这来的几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寻常宗门子弟。” “温琼本就交友广泛,颇有人脉,其小儿子的天赋也早就已经是人尽皆知,来这么多人也也是正常的。” “他不是自称厌倦修行,从此不问修行事,安心只做富家翁么?” “虽是如此,但毕竟仙凡有隔,谁也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兴许就是他送自己儿女去修行的原因吧。更何况其小儿子确实是天赋异禀,若是不修行的话,恐怕他也觉得可惜。” “可他早二十年就落足于此,谁知道他有没有异心呢?” 四娘没回话,这她也说不准。 红月仙子目光幽幽,“走一步算一步吧,天要谁死,谁也活不了……” 而此时在温家宅院。 “其玉?其玉呢?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温琼冲那些修行人士歉笑道:“诸位兄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犬子人小鬼大,不知道又去瞎忙活什么东西去了。还请诸位勿怪。” “无妨,温道友……” “可不是温道友,如今我只是一个富家翁罢了。” “温兄离开修行界,还真是可惜了……” “无甚么可惜不可惜的,过过不一样的生活罢了。” 正此时,忽一个侍女慌里慌张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温琼并不慌张,“是又跟人下棋去了,还是去酒楼喝茶了?” “都找过了,没找到。” “我记得最近他喜欢跟街角一老乞丐聊天,那里也找过了么?” “找了,都找了,没找到!”那侍女带着哭腔。 “什么?” 温琼一愣,“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昨晚小少爷出门在花园里玩耍,我只以为他玩得晚,今日便起得晚了些。可谁知道掀开被子一看,里面就只有几件衣服和几个枕头。” 温琼这时候才真是慌了,快步走到温其玉房间,看着床上几个枕头,面色复杂。 “温兄,怎么了?” 那些修士快步走来问道。 温琼摇头,喘息微重,看那侍女道:“你确定昨晚其玉在这里么?” “在的在的。”侍女指着那花园,“老爷你看,这里还有小少爷留下的痕迹。” 温琼扫了一眼,一个圆,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这确实是自己这个喜欢摆弄稀奇玩意儿的儿子留下的。 可人呢? “会不会是被人……”一个修士道:“我等定然为温兄查个明白。” “不必了。” “老爷,都怪我,奴婢应该看着温公子的!” “不怪你,也不怪你。”温琼转身冲那几个修行人道:“诸位兄台,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是没办法,让诸位白跑一趟了。” “我等倒是无妨,就是贵公子……” “无妨,让你们白跑一趟在下就已经心怀愧疚了,如今怎么还要麻烦你们呢?” 那几个修行人劝了劝,温琼坚持己见,他们也不好多说,告辞之后陆续走了。 温琼身体微软,面色半是担忧,半是凄凉。 为免家人平安,他早在府邸之中布下了一个暗阵,就算一只蚂蚁爬进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昨晚,有人进来将自己儿子给带走了,竟然自己没有半点察觉。 如此高的修为,如此诡异的手段,就算让你们帮忙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已然决心离开修行界,可如今还是被牵扯进去,且越扯越广,越扯越大…… 真是半点不由人啊。 此时一个侍女指着墙道:“老爷,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不是小少爷留的字?” 温琼忙走上去看了两眼,面色古怪。 “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见上面写着。 “斧,良,我足‘圈圈’小工子,我走了,‘圈圈’行去了,匆‘圈圈’。” 第二十二章 三师弟 “仙人抚我顶,结发收长生。” 温其玉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走到金铃儿面前,“师尊请用茶。” 金铃儿看着眼前干净笑容的温其玉,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张放,心道没想到这厮下山一趟还真是拐带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回来。 端着茶喝了一口,金铃儿一挥手,一枚令牌落在了温其玉手中,“这是你的身份令牌,万不可弄丢了知道么?” “弟子知道了。” 恭敬又冲着金铃儿行了一礼,温其玉转身冲张放道:“见过宗主。” 张放摆摆手,心说我们都这么熟了还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末了温其玉又冲罗十六和小文柔行礼,“见过大师兄,见过二师姐。” 温其玉的“拐带”罗十六是在其中掺和了一手的,只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小文柔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自己这位师弟横竖看着都比自己要大上几岁,想回一句见过三师弟,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温其玉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宗主大人曾说的这句话对极了。虽师弟我比师姐虚长两岁,但毕竟师姐比我先入门,师姐万不可见怪。” 小文柔转头看了张放一眼,得见张放点头之后才释然道:“见过师弟。” 想了想小文柔快步走到灵田里摘了两个果子递给温其玉,“师弟吃果子。” “多谢师姐。” 金铃儿摆摆手,冲温其玉道:“你且先将我给你的修行功法练入门了,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好生修行,仙途可期。” 末了金铃儿拂袖离去。 见金铃儿走了之后,温其玉立马拿出了纸笔,走到张放面前道:“宗主,您昨天说的那个‘派’,到底是这么算出来的,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技巧么?你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 张放心道这就是割圆法,跟这个世界的方法也是一样的,我能告诉你能这么精确都是电脑运算出来的么? 想了想,张放道:“这其实就是普通的割圆法而已,只是需要一直割一直割,割得越多,就越准确。” 温其玉啊了一声,“可这要如何往下去割呢?算到后面就割不下去了。” 张放微笑道:“这就是为何要修行的原因了,以凡人的精神强度自然是割到一定的地步就割不下去。若是你修为很高,精神强度很高,就能割得更多更准确。” 温其玉恍然大悟,末了又问道:“那宗主,你先教教我那个魔文数字吧!” 如今这宗门内自己就是一个摆设的宗主傀儡,在修行一方面懂得不比罗十六和小文柔多多少,如今宗门有了一个总算是自己能教学的弟子,张放虚荣心稍稍满足。 可刚准备好好给张放讲讲之际,就听见耳边金铃儿传来了话声,稍稍一愣之后道:“这些魔文需得修行中人才能学会,你且先修行入门吧。你大师兄和二师姐可超出你一大截了呢。” 说完张放转身走进了宗门大殿。 此时罗十六与小文柔正看着温其玉,罗十六还好,毕竟之前与温其玉接触过。 而小文柔今日还在灵园子里面忙活就意外得知自己竟然多了一个师弟,更无论这师弟还比自己年长,半是陌生,半是好奇。 罗十六道:“三师弟,你先好好修行,宗主和师尊会好好教导你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 罗十六话还没说完,临时想到自己这个三师弟脑子是顶尖的聪明,沉默了半晌之后道:“要是你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只管问你二师姐就好了。” “啊?”小文柔懵懵懂懂看向罗十六。 小十六脸微红,“我先去修炼了。” 于是小文柔只好支支吾吾冲温其玉道:“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吧。” “真的?”温其玉有些兴奋,拿着纸币冲小文柔道:“师姐你比我早入门这么久,你肯定知道。你看哈,这就是宗主大人说的魔文。这是一,这是二,组合起来就成了十二。其实这个我还是懂的。但是这里多个三,里面再多一个点,就是十二点三,比十二大,比十三小。我猜想这可能是我们常说的十又余二的这种意思,但是我又确定不了。师姐,你说这是对的么?” 小文柔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那个……园子里的果子熟了,你要吃么?” “不用了师姐,你刚给了我你忘了?这个咱们先不提,还有一个,宗主大人曾说了一个诶克斯,这个诶克斯是个什么魔文?师姐你知道么?宗主大人说这个诶克斯可以代表任何东西,有这种魔文么?真厉害啊,还有这种东西。” 小文柔紧张得双手捏着衣袖,她是不想在自己新师弟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无知,可她真不知道啊。 “我先去园子了。” 她结结巴巴道了这么一句之后落荒而逃。 温其玉只咬着笔头,看着纸上的数字,自顾自喃喃道:“这魔文数字确实是好用得多,我先割个圆吧……” 他蹲下身就在原地开始写写画画。 那面小文柔小心翼翼从灵园里探出头来看着温其玉,眨眨眼。 自己这个师弟又有礼又长得可爱,可就是有些神神叨叨古古怪怪。 末了她又歪着脑袋想,这个魔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 ………… “魔文?” 金铃儿看着张放,“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 张放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竟然窃听我!” 金铃儿沉着脸道:“别想得太美,只是刚刚本尊那三弟子提起而已。” 提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张放心中一动,瞪大了眼睛,“你竟然窃听你弟子!” 金铃儿狠狠瞪了张放一眼,“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放解释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就是一种符号罢了。数字符号,字母符号之类的。” 金铃儿又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张放挺直腰板,“我自创的。” 金铃儿冷哼一声,估计这凡人是从街头巷尾那些神神叨叨的破算命先生那里学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法门,也就是能骗骗小孩子罢了。 张放见金铃儿不说话,便问道:“你找我来干嘛?我正要教你弟子学点东西呢。” 金铃儿沉默半晌,道:“玄灵宗送来了一份帖子,说要拜见本尊。” 第二十三章 中庸 “真的假的?他玄灵宗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来拜见你?这不是找死么?” 金铃儿丢出一副帖子,“就是这个。” 张放手忙脚乱接住,忽然心中一动,“就只有这份帖子么?送帖子的人呢?哎呀你看看你,就算是干女儿玄灵宗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必如此吧?又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们扶摇魔宗心眼小的!” 金铃儿脸色漆黑,“没有送帖子的人,这是仙鹤送来的。” 张放愣了愣,心说自己还真是,这要是帖子是别人送来的,这不就相当于已经上门来拜访了么? 一时之间迷糊了。 张放翻开帖子看了两眼,“……贵宗门屈尊落足于落阳山脉,原怕打扰贵宗宗门大事,不敢登门拜访。如今……这倒是跟那三宗的说辞一模一样,果然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宗门……愿携带重宝来贵宗拜见贵宗主……” 念到这里,张放哈哈大笑道:“他们这不是说来拜见我的么?跟你有什么……” 看着金铃儿愈发漆黑的脸色,张放忙收了声,嘀嘀咕咕道是是是,拜见你,你是宗主,我就是个傀儡……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金铃儿问道:“你怎么看?” “这还用想么?”张放道:“如今怕是离重宝出世的时间越来越近,而玄灵宗担心这重宝落在了我们的手里。那面又有探子发现三宗跟我们有些往来,他们又不敢攻打三宗。又观望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便也想着来探探我们的底。要是我们超然物外不问他事,就可以准备攻打三宗了。” 金铃儿狠狠道:“他还想攻打三宗?简直是痴人说梦!本尊且叫他们看看我等的态度如何!” 张放提醒道:“如今我们是‘中立’宗门,不问其他事儿的。就算要站三宗,也得找个合适的由头。否则别人岂不是一眼就看出我们不对劲了?” “重宝不是由头么?” “可以是,但你不想坑杀其他人了么?” 金铃儿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她问道:“我们是见还是不见?” “见啊!干嘛不见?别人赶着来送东西,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末了张放小声道:“只要你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突然怒火攻心把他杀了就成。” 金铃儿冷冷道:“放心,本尊也绝非意气用事之人。” 你还不意气用事呢?最开始晓得那玄灵宗就是那玄妙宗的时候差点冲过去把别人满门给屠了。 金铃儿似是看出了张放的想法,道:“本尊若是做事只凭意气,也修炼不到如今的境界。” 张放心中一动,“魔尊大人您如今究竟是什么修为?” 金铃儿瞥了张放一眼,“怎么?你还想着超越本尊之后脱离本尊么?放心,你还差上一千年呢。千年之内就不必这么琢磨了。” 张放讪笑,“怎么可能呢?魔尊大人我爱您还来不及呢,这么会想着脱离您呢?” “胡说八道。” 张放又笑了两声,随后正经道:“如今的局势有些扑朔迷离,这荒域之一隅本就不适合修行,可先前我出门一趟,发现好多修士都与这个地方有所牵扯。原本那寒潭宗之事我只以为是偶然,如今一想,怕是没这么简单。那宏城不过一凡人之城,却意外聚集许多修士,甚至其中不少还装作普通人在城内生活,怕也是有所图谋。” 金铃儿取笑道:“你怕是还不知道那温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吧?” 张放一愣。 “温家那温琼实则是一魂图三变之中二变境界修士,早在家中布下了阵法,若不是我帮你,你早就被人砍杀了。竟还自作聪明想趁黑翻墙进其家里偷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偷人?这字眼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张放吐槽了一句,随后恍然难怪先前温家杂役对修士好像并不陌生,怕他自己也是一个修士。 这样一来的话,这宏城牵扯就更大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冲着金铃儿道:“你怎么知道我进温府?你还说你没有监视我!那岂不是……” “好了,你的那些脏事就不必拿出来说了。” 张放垂头丧气,双目无神。 堂堂魔道宗主逛窑子被副宗主给发现了,本宗一时英名啊!毁于一旦。 本宗早该想到的,金铃儿既然能回应在山林之中的自己,怎么就在二三十里开外的宏城就看不到自己了呢? 本宗早该想到的啊! 实则金铃儿也不是故意监视张放,实在是张放修为太低,又有个宗主的身份在身,要是监视的话怎么保护他? 如今周边地界多是强悍的修士,虽然比起她来算是小虾米,但这些小虾米捏死张放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儿。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死了?那本尊这宗门岂不是毁了? “行了行了,”金铃儿不耐烦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张放道:“你不监视我我就告诉你。” 金铃儿微微眯眼,张放忙道:“简单简单,虽然这些势力错综复杂,但咱们先天优势就是实力,没人打得过你。重宝这种东西,能者得之,已然是魔尊大人您手中之物。但我们要的是偷偷发展,这种乱象却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因此,我们要站在超然之外,做一个看鹊蚌相争的渔翁。” “不争怎么得宝?” “咱们不争,其他人可以争啊。三宗之人是最有底气去争的,他们争到手,偷偷转手送给你不是一样么?”张放道:“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所有人的想法,搞清楚各个势力,然后才能保证让我们自己人得到宝物,并且狠狠坑杀你的仇人,给魔尊大人你先收点利息。所以必须要见这玄灵宗之人。” 金铃儿皱眉道:“本尊还是搞不明白,本尊既然实力强劲,直接拿了这些人,拿了宝物不好么?你自己都说了,宝物能者得之,别人能说什么?为何本尊非要弯弯绕绕去做这些?实在憋屈。” 张放反问道:“魔尊大人,敢问原先此处那上三甲宗门强不强?” “强。” “如今呢?” 金铃儿没回话。 “再问魔尊大人,五百前天下第一是谁?” “大剑仙汤问。” “如今呢?” “死了。” “那五百年前比他差的同龄人呢?” “还活着。” 张放道:“魔尊大人您明白了么?” 金铃儿叹息,眼神无奈道:“中庸。” 第二十四章 这凡人倒是有心了 “玄灵宗许成会携重礼特来拜见扶摇宗宗主大人!” 听到这声喊张放稍稍一愣,心道这玄灵宗怎么就来得这么快?这份回帖才只不过是刚刚发出去一天的时间,这玄灵宗就有人来了,怕是一直在这附近等着回信吧。 金铃儿从楼上飘了下来,面色阴沉,看这架势,怕是若张放先前没有同她讲那么多的话,早就冲上去一剑将其斩了。 张放道:“冷静一点,可不能做傻事,我们还得在他嘴里套不少的情报呢。” 金铃儿冷声道:“本尊很冷静。” “好好好,魔尊大人,您且快去修行吧,这里有我来应付。” 金铃儿看他一眼,道了一句莫要把事情办岔了之后纵身而去。 我能把事情办岔了?简直瞎说。 张放将那张沙滩椅子搬出来,就在宗门大广场面前躺着晒着太阳,看他这模样,似乎没有多少让那人上门的意思。 一直密切关注着张放的金铃儿看到这一幕之后微微纳闷,心说这凡人不是说要见玄灵宗的人么?这么不让其上来? 正想上前去询问为何,金铃儿忽然摇摇头,算了。 这个凡人虽说行事浮躁,但他那脑子还确实是比自己的好用,并且极为阴险,且让他去吧,他这么做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这么一连就是数日过去,张放每日照往常一般吃了睡,睡了吃,要是实在是没意思就修行修行,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温其玉拿着一本草稿走了过来,“宗主大人,你看看我算得对么?” 张放随意看了一眼,就见这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种数字,再看另一页上的圆圈方形图案,便晓得他最近这两三天一直都在做这个割圆术了。 老子怎么知道你算的对不对?本宗又不是电脑,难不成还要本宗跟着你的计算式子一路算下去么?本宗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呢。 张放便道:“如今你修行入门了么?” “入门了,”温其玉回答道:“今日凌晨入了练气第一层了。” 张放心中微微一动,这温其玉果然也是一个修行的好苗子,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已入门,真可谓是个天才。 虽比起小文柔一日入修行的战绩似乎温其玉是差了一点,可要晓得,这几天张放就没见到他在修行,成天就看他写写画画,时不时带着问题来问自己,怕是修行也只不过是忙里偷闲而为罢了。 如今再看着温其玉的表情,张放语重心长道:“小温啊,你知道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是什么意思么?” “就是先辈已经有了自己的成果,而我们在他的成果上继续往下研究,便能够研究得更深更透彻,这么一代又一代,便越来越辉煌。” 张放点头道:“所以啊,圆周率的具体数值先辈们已经运算出来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原理是如何来得就行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圆周率是无穷无尽的,就算是你一直算到死,算一万年都算不出来。难不成你要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这无限的运算之中么?” 温其玉犹犹豫豫,“宗主大人您说的有道理。” “所以,来,我来教你另外一个东西。鸡兔同笼知道么?” “知道。” “你算出来要有多长时间?” “很快。” 张放又道:“那要是数量无穷大呢?” “那恐怕就比较麻烦了。” “所以我现在教你一个运算法则,可以很快算出来。” “真的吗?”温其玉忙问道:“这个法则叫什么?” “方程式。” ………… ………… 许成会已经保持着一个躬身的姿态有数天之久,所幸他是一个修士,若他是一个凡人的话,怕如今早就已经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他心中不免有些纳闷,这扶摇宗主真在这上面么? 想起那份回帖上写得字眼,没错啊,就是让自己赶快来拜见啊。 许成会犹犹豫豫,难不成是这位宗主没听见?要不要自己再喊一声? 可有些宗门最是忌讳这种大喊大叫,越是厉害的宗门就也是不喜欢这种做派。往往要上门拜见除去先送帖外还得给守山门的弟子讲清楚自己的来意,等守山门弟子禀报之后才得以进入山门。 就是因为这扶摇宗没有守门弟子他才不得已喊了一声,这时候他担忧于对方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的这声喊而着恼了。 算了,等着吧。 只是微微有些泛酸的腰…… 饶是他是修士,也有些吃不消。 可这时候张放正美美地吃着烧鸡,晒着太阳。 自打从宏城回来之后,他就叫罗十六在山上抓了不少的野鸡回来养着,时不时叫小文柔给自己烤上一只,不得不说,这天生地养的野鸡吃着就是比家养的要鲜嫩得多。 看了一眼正在一旁演算的温其玉,张放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理念问了一声你要不要? 温其玉只道:“宗主大人您吃吧,我不饿。” 自打将这方程式教给温其玉之后,这小子就在一旁演算了一个多时辰了,还给自己出了数道题目来做。 张放不免感慨,若是自己当时在学校能有这份钻研的精神,何愁考不上清华北大啊! 张放感慨,而金铃儿则是有些恼火。 这凡人说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弟子,如今一看,这算是什么好弟子? 大把的时间不拿去修行,反而用来跟这凡人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金铃儿曾特意跟温其玉说起过这件事,谁知温其玉义正言辞地反驳她,反倒是将本就不大会说话的她说的哑口无言,转而就恼火上了只管着给温其玉教这些下九流功夫的张放。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确实也有些妙处。 又低声骂了一句这凡人究竟是给自己找弟子还是给他自己找弟子,金铃儿神识放空,忽然注意到了那山下的许成会,稍稍一愣。 这人怎么还在这里躬身拜着? 若不是今日这么一看,她都忘了这个玄灵宗上门来拜见的这个人了。 确实记忆之中张放还未曾接见这厮吧。 金铃儿只道是张放忘了这茬,准备去提醒张放一句的时候忽看到张放拿那面铜镜往山下看了一眼,然后又笑了一声,继续躺在了椅子上。 他是不是在故意晾着对方呢? 看到许成会一直保持着躬身行礼却又面色为难的模样,她微微勾起嘴角。 这凡人,倒是有心了。 第二十五章 这是个好东西啊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饶是许成会乃养灵境界的修士,此时也开始吃不消了。 这山上真有人么?还是那扶摇宗宗主回了帖子之后以为自己会来的慢,出了山门去转悠去了? 要不自己走吧?改日再来? 不好不好,这要是那扶摇宗宗主故意再考验自己的话,自己这么一走,岂不是给对方留下了坏印象?那宗门任务泡汤之后自己肯定要挨罚。 再等等,再等等。 我能不能先站直腰板站个半刻钟的时间? 不好不好,若是扶摇宗主是在考验自己的话,自己这一动作岂不是要坏了这一个月来对方对自己的好印象? 再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挨过来了,还差这一点时间? 许成会咬咬牙,准备再坚持一段时间之际,就听见耳边有声音传来。 “许道友,你如今在哪儿?” 这是宗门内自己一个好友的声音,名为周军。 两人关系匪浅,为了方便联系,早就已经互相有了对方的传声法器。有了这传声法器之后,无需知道对方在哪儿,只消对方在方圆十里之内,便可直接通过这法器跟对方联系,往往出门历练之际同一个队伍子弟之间都会互相配备。 此时许成会微微愣神,心道这周军的声音怎么会传到这里来?他不是在宗门内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于是许成会问道:“我如今还在那扶摇宗山脚下求见呢?怎了?” “你还没进山门?”周军略有些惊讶。 “还未曾进。”许成会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还不是宗门的意思?”周军苦笑道:“宗门看你这都一个月的时间都还未曾回山门,还以为你是携带这些重宝叛逃了,特令我来寻找。” 许成会有些恼火,自己为了完成宗门任务,幸幸苦苦在这山脚下保持一个作揖的姿态有一个月的时间,偶尔过往的凡人看自己都跟看傻子一样,蒙受了莫大的屈辱。可宗门竟然以为自己叛逃了?如此寒心! 他冷哼道:“你且回去告诉宗门上下,叫他们眼界放开一点。这魔宗宗主乃能人,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话,岂不是在做春秋大梦?难不成这扶摇宗是我家么?” 周军解释道:“这……许道友切莫着恼,其实宗门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打听清楚了,那三宗前来觐见扶摇宗主可是一天去一天就回了呢。” 许成会愣住了,一天就见到了扶摇宗主?一天就回了? 那自己怎么会跟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呆这么长的时间? 他不免恼火起来,心道你若是不想见,你就不要回帖,若是想见,就早早叫自己上去。如今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晾着自己么? 正此时,一老一小两个过路人经过,频频转头看着他。 许成会更是恼火,那扶摇宗主晾着自己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凡人也敢嘲笑本道? 他当即站直身冲那一老一小喝了一声滚,看着那老小二人跌跌撞撞赶紧跑远的模样,他尤不解气,施了一个小术法落在两人身上,不多时,就见到从茂密的山林之中跑出来两头豺狼,恶狠狠冲着那两人扑去。 “快跑快跑!” 老人大声喊着。 许成会只看到那豺狼扑到了老人身上之后就没有再看,冷笑一声,鄙夷骂了一句凡人,然后转头冲着山上再喊了一声玄灵宗前来拜见,抬头望着,颇为桀骜。 ………… ………… 张放并不晓得山下那一对老小的遭遇,只听着声音之后问了温其玉一嘴,说这都多久了。 “一个月了,宗主。” 一个月了,行了,晾了一个月也行了,再晾怕是对方要走了。 便拜托金铃儿喊了一声进,随机他站在山口不远处等着。 不多时,就见许成会匆匆走了上来。 张放缓步迎上去道:“想必来人便是玄灵宗的高徒吧?” 许成会看了张放一眼,二十来岁的练气修士?糟糕天赋! 这扶摇宗竟会收此等弟子?看样子眼光也不怎么样。 许成会还是冲着张放行了一礼,“在下正是玄灵宗弟子许成会,见过道友。不知如今扶摇宗宗主在何处?” 张放只是笑。 许成会微微皱眉看张放一眼。 扶摇宗该不会就让一个这样的弟子来见自己吧? 虽你扶摇宗宗主实力强大,但修行界的礼仪总要有的。我堂堂一个养灵境界的修士,自问不敢妄想面见你扶摇宗主此等大能,但我也是携带重礼前来拜见,就算不弄个长老山主来接见自己,好歹也得有个跟自己同境界的修士才对! 可派来了一个练气修士,还是根骨天资垃圾的练气修士,这多少有些看不起人了吧? 难道只是来接自己的? 许成会便道:“我在山脚下等了一个月,不知道友能否让我歇歇?” 张放微微一愣,心道这人是看不到自己腰间的令牌还是怎么的?还真没反应过来本宗就是扶摇宗主? 算了,张放也懒得解释,只道:“你在山下等了一个月?你干嘛在那里傻等呢?喊一声嘛。” 许成会气得不轻,压住心中的火气道:“我在一月前就喊过了。” “一月前就喊过了?我怎么没听见?你看你也是,你就不知道多喊两声?真是一个实诚人。来,这边请吧。” 许成会微微哼了一声,跟着张放的脚步转头看了两眼。 这扶摇宗果然是气派,就是稍显冷清了,都没见到几个人。 不多时,就跟着张放走到一处殿堂内,看着张放在主位坐下,对自己伸手说请。 许成会心中大怒,这扶摇宗竟然真的叫一个练气修士来接见自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那扶摇宗主是自己整个宗门都惹不起的强者,忍忍吧。 他敷衍性行了一礼,坐下之后端茶喝了一口。 还是白水啊!好歹丢几枚草根都客气一些啊! 你们牛! 此时张放笑眯眯道:“道友说携带重礼来的?” 许成会点头,一挥手,顿时殿堂内满满当当,珍宝重器,应有尽有。 “此些重礼,还请道友转交贵宗长老才是。” “好说好说。” 张放拿起自己的储物袋,一件一件往里面收。 许成会愣愣,提醒道:“这是献给贵扶摇宗门。” “哎呀,我知道。”张放摆摆手,继续往自己袋子里丢东西,半晌之后才停下。 许成会一脸鄙夷看着张放,这是什么弟子?修为低资质低也就罢了,竟还如此贪财,如此胆大,自己宗门献给扶摇宗的礼物他都敢贪! 此时张放嘀咕一句,自己这储物袋可真够小的。 末了他死死盯着许成会腰间的储物袋,幽幽道:“道友这个储物袋空间这么大,看样子是个好东西啊。” 第二十六章 这个戒指是个好东西啊 听到张放这句话,许成会嘴角抽了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已经偷偷拿了这么多好东西了,连我这个储物袋你都想要?给你了我里面的东西放在哪里?扛着走么? 竟有如此贪婪的嘴脸,简直就是修士之耻辱! 心中虽是恼火异常,许成会脸上却勉强笑道:“此储物袋乃是宗门特赐我携带这些礼物的,回了宗门之后还得上缴。” 张放惊讶道:“你们宗门有这么穷么?连一个储物袋都要斤斤计较?” 你宗门不穷!你宗门不穷你连我储物袋都要! “实在是不好意思,此储物袋确实是无法赠予他人。” 张放道:“什么赠予他人?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想要你这储物袋似的。” “是是是,是我言辞有误,不要误会。” 张放点头,又自顾自道:“唉,可惜我这储物袋实在是太小了,这么多的东西装也装不下。要是有个大一点的储物袋的话,平时行事确实要方便许多。” 末了他冲许成会道:“对了,你得帮我多留意留意,若是你宗门有用不着的好一点的储物袋,就帮我留下来……算了,反正这些天闲暇,过两天我带几个人去你宗门回访之际再问问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一个储物袋没给你你就要去我宗门告状?要不要脸了? 还要带几个人?带谁? 许成会脸色漆黑,若是这事儿闹得宗门人尽皆知了,自己少不得挨训。 “不就是一个储物袋么?你给他不就完了么?你如此舍不得一个储物袋,惹得对方不快,让宗门计划受损,是压根就不将自己当成玄灵宗的人么?” 势必到时候这种话自己是少听不了的,说不定自己的老对头还会借机生事,胡乱脏水往自己身上倒! 许成会心中一阵恶寒,忙道:“道友,我想了想,虽然宗门下了命令回去之后要将这储物袋交付宗门,但毕竟扶摇宗乃是我方友宗,就算赠予你也无甚么关系。” 张放眼睛一亮,“真的吗?那贵宗可真是宅心仁厚,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许成会勉强笑笑,道:“道友莫急,等我将储物袋中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就给你。” 张放问道:“这不是宗门给你用来装礼物的么?怎么还有其他东西?” 许成会脸色一僵,“虽是如此,但毕竟长途跋涉,我自己也装了一点东西放在了里面。” “哦~”张放点头,“但应当东西也不多嘛。况且你既然装在这里面,想必自己的储物袋也没有带。里面的东西你拿在手里也不方便,这样,你在这些礼物里面挑一件法器带走,就当是我换了你储物袋里的东西。” 许成会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张放摆手道:“无妨无妨,道友不必多说,我们扶摇宗吃点亏不碍事的。” 许成会牙痒痒! 这里面可装着自己将近一半的身家啊。 看着对方半晌没有动作,张放干脆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将这殿堂里的东西装起来吧,看着总归是碍事。” “道友我……” “怎么了?道友你担心回去之后被宗门责罚么?” 许成会忙点头,“对对对,没有经过宗门的同意就私自将宗门之物送给外人,确实是有些不大合理。” “也对,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道友你了。改日我带两个人上你宗门,跟你家宗主啊长老啊手里买一个就是了。” 你狠!! 许成会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这储物袋重重放在张放手里,“道友大可不必!小物品而已,道友只管拿着,我回宗门之后再与宗主细说就行!” “这样也好,来来来,你挑件法器吧。” 许成会捏了捏拳头。 算了,及时止损,不要白不要。 他看向一件流光溢彩的玉如意,刚准备说话,张放就自顾自道:“这些法器来的正好,我宗门现在正缺这些东西呢。有了这些,我们就不必花费心思给宗门弟子购买了。” 说完张放看向许成会,“诶,道友,你挑啊!” “不必了不必了。”许成会尴尬一笑,“送给贵宗的礼物,在下如何敢要?” “拿一件嘛,不碍事的。” “真不用了。” “道友宅心仁厚,在下佩服。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失礼了。” 张放一挥手,将这满屋的宝物收了起来,顺手将储物袋收进了怀里。 许成会眼角抽抽。 张放看了一眼许成会,缓步回到位置上坐下,道:“我扶摇宗于此坐落也有半年之久了,虽向往大道,每日潜修,但总归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听说,你玄灵宗要攻打此地三宗啊?” 许成会心中一紧,如今总算是步入正题了么? 他道:“实不相瞒,此事确实是如此。那三宗宵小残害生灵,我玄灵宗早就视他为宗门界的毒瘤,想要将其连根拔起,以正天道人心!” 张放道:“可我听说好像那三宗也不是此等邪修啊。” “道友明鉴,那三宗最会的就是表面功夫,暗地里早就已经是遍体流脓,恶臭非凡!甚至还残害童男童女,实在是天怒人怨。” 张放点头,“原来如此,那三宗果然是大魔头啊!” 许成会只想问,你一个魔道宗门的弟子这么骂别人是大魔头合适么? “但是吧,最好还是不要打仗。” 许成会目光猛抬。 扶摇宗难不成已经准备站三宗了?这要是这尊大魔站在三宗一方,自己玄灵宗如何还能攻打三宗? 而且自己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要是任务失败,定要领宗门责罚! 他犹犹豫豫正准备问这是不是扶摇宗主的意思,就听张放道:“毕竟我是向往和平的,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我以为,大家天下太平多好啊是不是?” 许成会白眼要翻到头顶上去。 搞半天合着是你以为啊! 你一个练气修士有屁的资格说你以为?你算哪根葱啊还你向往和平,还你以为! 他强忍住一巴掌将张放拍到地下去的冲动,“道友明鉴,实在是这三宗太过歹毒,若是不除,难平民愤啊!” 张放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就……” 你就好好给扶摇宗宗主禀告? 你快往下说啊! 张放忽然眼神一动,“诶,道友你手上那枚戒指好像还不错啊!” 第二十七章 道友这件道袍是个好东西啊 听闻张放这话,许成会默默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戒指,沉默半晌之后将其从手上摘了下来,抬头之后便是一脸笑容,“一个小小的饰品罢了,若是道友喜欢,就送给道友了。” 张放摆摆手,“不不不,道友之物我怎好意思拿呢?传出去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强要别人东西的小人了?” 你不是嘛?!啊! 许成会在心中痛骂一声,然后陪笑道:“不不不,这是我与道友一见如故,非要送给道友的,道友万不可拒绝。” 张放为难道:“哎呀,道友你真是……既然你一片真心,我不收的话都对不起你赤诚之心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呵呵呵,该收该收……” 许成会忽然只感觉心中一阵委屈,自己堂堂一个养灵境界的修士,不说在外界,只这一亩三分地之内无论自己去哪儿旁人都得给自己三分薄面吧? 而今日,自己竟然对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卑躬屈膝,一张老脸已然是丢尽。 要是你这小混蛋不是扶摇宗门的弟子,本道定然要一巴掌拍死你! 可惜拍不得。 就算还没搞清楚这小修士究竟是哪根葱哪根蒜,可好歹他是扶摇宗门的弟子。 外界有传言,这魔道最是难缠,一个个心狠手辣,又不顾规矩,往往一个不如意就要杀人全家! 先无论如今在扶摇宗内,就算是在外面,自己恐怕也不敢给这小混蛋脸色看。 要是这小混蛋给扶摇宗内的长老们说一嘴,自己这辈子就怕是完了。 果然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小鬼难缠啊! 许成会暗自在心中抹了一把泪,然后深吸一口气,摆平了自己的心态,道:“道友你方才说……” 张放正看着这枚蓝色戒指,闻声道:“我方才说什么?” 许成会提醒:“你方才说既然如此的话,就……” “哦哦哦,是说到这里了。”张放道:“可是还是有点问题啊。” “有何问题?” 张放道:“这三宗尽管是坏事做尽,可正是你说的,他们表面功夫做得好嘛。表面上,这里的凡人百姓还依存着三宗主持公道不是?这些天我发现这附近有很多散修,这要是三宗被灭,这些散修作乱,祸害百姓怎么办?” 奶奶的! 你一个魔道子弟,你关心这些凡人百姓干嘛?你有病啊! 许成会差点没忍住跳脚骂娘。 “道友放心,我宗剿灭这三宗祸害之后,定然会主持此地公道的。” “可三宗根深蒂固,你们剿灭三宗之后定然有损,更何况你们又有自己的宗门需要管理,要是镇不住这些散修怎么办?” 许成会道:“无事,我……其实与一些散修有接触,这些散修其实都是期望灭了三宗之后分一杯羹罢了,并不会祸害百姓的。” 原来如此。 看来这么多的修士聚集一些是想趁乱捞点好处,一些也是被玄灵宗收买的打手。 张放想了想又故意皱眉道:“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啊,若是想捞好处,这些修士应当是近期到此处才对。可我看一些修士好像在此处扎根许久了一般。不知道你说的靠不靠谱啊?” 许成会几欲抓狂。 爷爷!您别管靠不靠谱了行么?你魔道宗门在这儿,你怕什么?再不靠谱,也没人敢骑到你头上来啊! 张放见许成会没动静,便故意低声道:“唉,看样子这一时半刻这三宗魔头怕是灭不成了……” “道友!”许成会忙道:“无妨,我其实知道一些消息……” “哦?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其实我听闻,这三宗地界风水很好,怕是有些修士想在三宗灭了之后于此地建造宗门吧。” “是么?” 许成会犹犹豫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此处原有一上三甲宗门,这宗门被灭之后留有一处遗迹,而在这遗迹之中存在一丝天道气运,得了这道气运之后,再建立宗门定然是事半功倍了。” 话音刚落,张放就察觉宗门内气息不对,忙安抚了金铃儿之后冲许成会道:“想必那些在此处扎根的修士就是为了寻找这处遗迹吧?” “对对对,道友果然是七窍有灵犀,一点便通。” 这么看来,若这许成会所言不虚的话,那杏园春的女修士怕就是想在三宗被灭之后在此处建立宗门,同时在暗中寻找这个遗迹。 而那温琼的目的有些不明,难不成是真想退隐做富家翁? 至于那寒潭宗……寒潭宗要比玄灵宗强上不止一筹,实则他已是中三乙的大宗门了,许成会怕是不知道这件事。 那寒潭宗的女修士逃到此处,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而为呢? 还有,许成会提到的那一道气运,究竟是不是三宗守护的重宝? 看样子还得问问金铃儿才是。 说起来,那陈不凡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过来回消息,他究竟是没有查到,还是有所顾虑? 不过这玄灵宗的人上门之后,无论是没有查到,还是有所顾虑,怕都要来扶摇宗同我回话吧。 也好,也叫这三宗稍稍紧迫一些,莫以为自己面和心善的就不把自己当成魔道宗主了。 此时看着张放直勾勾看着某处没有吭声的许成会不经意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藏了起来,然后才道:“道友,你在思虑什么呢?” “我在想这三宗真是罪大恶极啊!” “正是!”许成会欣喜道:“这三宗的确是罪大恶极,不止是我玄灵宗,连那些散修都看不过眼了,都已经结伴想要除了这三邪宗。而且道友只管放心,灭了这三邪宗之后我等定不会不管不顾,绝不会让此处百姓处于水火之中!” 张放深吸一口气,似下了莫大的决心,“既然有道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 你就禀告你扶摇长老?禀告你扶摇宗主?你快说啊!! “那我就准许了,你们打吧,不用管我,直接打!不管是谁找麻烦,你们报我的名字就行了,就说我准许的。” 许成会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你准许,合着这半天就换来了一句你准许? 你算什么东西啊你准许! 我真是…… 此时张放忽然看向许成会幽幽道:“诶道友,你这件道袍好似不错啊……” 第二十八章 秘境 许成会满满当当地来,空落落地走。 说是研究一下自己宗门道袍地样式,连道袍都给扒走了。 许成会修行将近一百年,就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这魔宗果然就是魔宗,就算是一个顶小的练气期魔道弟子心思都如此歹毒。 这扶摇魔宗,以后再也不来了。 谁爱来谁来,本道再也不要受这种委屈了。 “许道友慢走!常来啊!” 张放满脸笑容冲着许成会招手。 许成会转头勉强一笑,背过脸去之后泪下两行。 来你吗! 呜呜呜。 等许成会走了之后,张放看着手上的道袍,撇撇嘴将其丢在了一旁。 金铃儿忽出现在他背后,幽幽道:“你要他道袍做什么?不嫌恶心么?” 张放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转头捂着胸口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走过来连声都没有?” 金铃儿翻了一个白眼。 本尊确实是没出声,可本尊何时遮掩自己的气息行迹了? 好歹如今也是练气六层的修士了,连这都察觉不到,当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若是没有本尊庇护,你这凡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此时张放嘻嘻笑道:“我也不想要他道袍,一来是想看看他道袍底下有没有藏东西,诺,这不是又得了一个玉佩么?” 金铃儿鄙夷道:“一件小小的下三品法器罢了,要了有甚么用?” “你是家大业大,地上看见法器都不带捡的。可有句话说的好,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这也是一笔小小的财富不是?如今弟子少倒没什么,以后若是做大做强了,弟子成千上万,没有这些小法器,弟子们用什么?” 金铃儿懒得再在这件事上多说,光凭口舌,她是说不过张放的,便问道:“那其二呢?” 张放嘿嘿一笑,“就是纯粹想恶心他,恶心那玄灵宗一下。你不是跟他们有仇么?我顺便帮你小小地报复一下嘛。” 金铃儿只道无聊。 帮你出气你还不领情,张放撇撇嘴,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对了,前头我与许成会那厮交谈你是听着的吧?” 金铃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个堂堂的魔尊偷听两个小修士聊天这事儿传出去确实是不大好听。 “前头他说那遗迹中的一道气运,这气运与那重宝是同一个东西么?” 金铃儿摇摇头,“其实本尊也不清楚。” “那重宝是什么你知道么?” 金铃儿还是摇头,“本尊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张放一脸不信,“你不是那上三甲宗门宗主的女儿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金铃儿道:“谁说宗主女儿就一定得知道?你家里藏了金子你会告诉你六七岁的孩子么?” 张放哈哈笑,“你看你承认了吧?你还说你跟那上三甲宗门只是普通关系,如今被我给诈出来了吧?” 金铃儿面色阴沉。 张放笑声一滞,“错了错了,魔尊大人我错了。” 金铃儿冷哼一声,“虽本尊不知道那重宝究竟是不是那一缕气运,但遗迹……” 她皱眉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点。” “还真有遗迹?” 金铃儿沉默半晌,缓缓道:“原本尊记得在这落阳山脉之中有一处秘境,本尊年幼时曾跟本尊师兄进去过一趟……” 说到这里,金铃儿面色复杂。 张放砸砸嘴,“哇哦,真够狂野的,这是我能听的嘛?” 金铃儿愣了愣,“我们怎么了?什么狂野,什么能不能听?” “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金铃儿古怪看了张放一眼,心说这凡人乱七八糟说些什么东西在。 “时间太过久远,本尊一时也记不清楚位置,也不知道那秘境还在不在,本尊且先去找找看。” 说完金铃儿纵身而去。 “找到了记得带我一起去啊!” 张放喊了一声,可眨眼就没了金铃儿的影子,刚拿出那储物袋准备清点清点玄灵宗究竟送了什么好宝贝过来,就只觉脑袋突然一空,一时之间彻底失神,等转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嵌入了宗门广场的砖石之中。 金铃儿站在半空怒气勃发,“小小手段以示惩戒,以后休要胡说八道!” 说完金铃儿身形再次隐去。 “呸呸呸!” 张放废了好大力气才爬起来,浑身上下疼痛得很。 转头一看,那三个弟子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 张放摆摆手,“去去去,看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见过打架啊!” 三个弟子面面相觑,转身走了。 “宗主怎么惹得师尊不开心了?”说话的是小文柔。 “吵架呗。”温其玉回道。 罗十六道:“宗主打不过师尊,以后我们可不能提,免得他脸上不好看。” 温其玉道:“我倒觉得不像,我爹娘……我看好些夫妇都是男的被女的欺负,宗主大人应当是让着师尊。” “宗主和师尊是两口子么?”小文柔歪着头。 “师姐你觉得呢?” “看着像。” “我觉得也像。” “大师兄明鉴。” ………… ………… “这就是那处秘境么?” 张放捂着后腰,一步一拐。 金铃儿显然是怒气还未消,只冷冷瞪了张放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话,我不说话了。 张放看着眼前这坐落在半山腰一个为枯槁藤蔓稍稍遮掩缠绕的小山洞,心说这不就是个山洞么?哪里有秘境的样子? 便见此时金铃儿伸手一挥,那山洞竟如波纹一般晃动,看的张放是目瞪口呆,只道果然神奇。 金铃儿纵身没入了这山洞之中没了踪影,张放喊了两声,没听金铃儿回话,张放犹犹豫豫也缓缓穿过那道波纹走了进去。 就只觉得天黑天亮,再睁眼一看,便见眼前是一片枯槁的荒原,无半点灵气,枯竭河道龟裂着,满目疮痍,断壁残桓,触目惊心。 这地方哪像是有半点天道气运的迹象? 金铃儿沉默着。 张放看了金铃儿一眼,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干脆就不说话站在一边。 金铃儿缓缓往前走着,一步一步围着这处荒原走了一圈,直至走到最开始的位置。 她低沉着声音道:“无什么好看的了,走吧。” 第二十九章 你们三宗是不是邪宗啊? 从秘境出来之后金铃儿纵身不见了去处,只等了有一整天的时间之后她才传音告诉张放那秘境里面根本就没有气运,只不过是那许成会胡扯罢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金铃儿便再无半句回话。 这倒是稀奇了,那杏园春的女修们不知从哪里听说这里有道气运,想借此重建宗门,结果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也不排除是许成会撒了谎,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练气时期的小修士罢了,哪能因为自己是扶摇宗的弟子就对自己全盘托出呢? 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只不过是常规手段罢了。 正此时,忽听闻山下传话,说是陈不凡携凌云宗与沧浪宗二位道友前来拜见。 张放嘿嘿一笑,心道这陈不凡的确是个人精,同自己许下诺言之后长达数月都不见消息,如今那玄灵宗的人刚走还没一天的时间,就忙不迭上门了。 若只是这样,还称不上是人精。只是携带这另外二宗的人一道前来,怕是早就说服了那二宗,也早就定下了投诚的人选,只是一直在远处观望借此拖延时间。 若是只看到玄灵宗的人上门而心慌意乱匆匆前来拜见的话,这一天的时间可是说服不了那两个宗门的。 本宗对你如此之好,给了你们三宗那么多的好东西,没想到你们还要拿本宗作为筹码,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怕以为本宗是个烂好人了。 刚准备以对待那许成会的方法晾这三人一段时间的时候,就听金铃儿乔声道了一声进,便连张放都没有反应过来。 转头无语看向金铃儿修炼处,只道这女人果然是没有多少格局。 这么便宜就让他们进来了,再叫他们联想到玄灵宗的人足足等了一月才上山,莫不是让他们以为本宗想亲近他三宗呢,以后不免要得寸进尺,怎会诚惶诚恐心悦诚服? 转念一想,以陈不凡的心思敏捷程度,这倒也是个好事。 金铃儿注意到了张放的目光,问道:“怎么了?不该让他们进么?” “算了,进都进了,以后再说吧。” 金铃儿古怪看了张放一眼,倒是没再说话。 张放只叮嘱了温其玉两句,然后转身进了大殿里坐着。 此时山道上三人快步往上走。 陈不凡走在前头,面色莫名。 而另外两人一人名为李明,一人名为唐子文,倒是脚步轻快。 “这扶摇宗果然还是亲近我三宗的。” “那是,那许成会可是在山下呆了足足一月的功夫才得以上山,听说下山的时候连身上的道袍都没了。而我们则刚通报就上了山,前后差别,一眼可见。” “陈道友果然是心窍玲珑,才只是刚刚转醒就叫我三宗有了转机。如今有了这扶摇魔宗给我三宗撑腰,谅那玄灵宗也不敢对我三宗动手了。” “陈道友?陈道友?” 看着陈不凡不言不语,唐子文问了一句。 陈不凡勉强笑着摇摇头,只道是无事。 他心中隐隐有不安。 自己给那扶摇宗主画了一个大饼借此来拖延时间,数月过去,想必那扶摇宗主也已经心生不满。 若是今天自己三人上门迟迟得不到对方的回复他心中还安稳些。 可刚出言就得到了准进的口信,这反常的做派更叫他慌乱。 这扶摇宗主真就是个烂好人吗?还是压根就没看出来自己给他许下了一个空口诺言? 不,能修行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阳谋? 可若他是一个烂好人? 呵,说一千道一万,这是魔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刚走上山,就看到温其玉满脸笑容看着自己,“诸位道友这边请。” 陈不凡昏迷数十年,不知道有什么怪异。而那李明与唐子文则是看着温其玉一愣。 属于他三宗地界的天才他们二人自然是知晓,更何况此子名声远扬。 三宗曾不止一次邀请温其玉上山修行,可无一例外被拒绝了。 无他,温其玉看不上,便连那温琼也看不上这三宗。 区区三宗连宗主都跟自己修为不相上下,我怎会将自己天赋异禀的儿子交到你们手里? 只是没想到,这位号称不想修行的温小公子还是来了这扶摇宗门。 看着两人面色惊讶,陈不凡也没有多问,只仔细看了温其玉一眼,暗暗吃惊。 不多时,三人进了宗门大殿,便见张放坐在主位上吃茶。 陈不凡给李明与唐子文一个眼色,齐齐道。 “晚辈青冥宗陈不凡。” “沧浪宗李明。” “凌云宗唐子文。” “拜见扶摇宗主大人!” 张放抬手道:“快快请起,大家都是道友,何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请坐。” 陈不凡听着张放的语气更是纳闷,怎么跟上次相比,这扶摇宗宗主的姿态还要放得低了些? 而另外两人则沾沾自喜,只道这扶摇宗主果然是对自己三宗有好感,否则一个修为通天的强者大能怎会对自己三个小修士如此客气呢? 三人坐下之后,陈不凡便连忙开口道:“宗主大人,上次晚辈与您说的那件事……” “不着急不着急,本宗并不热切宝物之事,只愿与正人君子结交。先喝茶,先喝茶。” 话音刚落,就见小文柔端着三杯茶水走了进来,一一恭敬给三人端上。 唐子文与李明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均道是好茶,多谢扶摇宗主大人赏赐。 而陈不凡却没有多少喝茶的心思,等张放缓缓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后又忙道:“宗主大人,晚辈上次回宗门之后彻查宗门上下典籍,直至今日总算是不负……” 陈不凡还没说完话,张放又道:“本宗都说了不必如此着急谈这重宝之事,几位长途跋涉,还是叫本宗先尽全地主之谊吧。” “正是,扶摇宗主通情达理,道友何必如此着急呢?” 那两人也跟着训斥陈不凡道。 陈不凡尴尬笑笑,端起了茶水。 “本宗虽顶着一魔道宗主的名头,可实际上并不行那魔道之事,平日里也无多少野心,只愿结交一些知己,守护一方太平即可。” 陈不凡点头附和,揭开了茶盖,看着那清澈见底的茶水,尝了一口,随即面色巨变。 这是清水! 他猛转头看向张放,面色煞白,就看着张放似是漫不经心端着茶道。 “可本宗近些时日听闻,你们这三宗是邪宗啊。” 第三十章 小聪明 这话刚刚落下,大殿内一片死寂。 半晌之后陈不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扶摇宗主大人明鉴,此事绝无仅有啊!” “我三宗清风两袖,正气一身,何来妖言说我三宗为邪啊!” “这定然是某些小人的奸言,宗主大人万万信不得啊!” “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最后一句是金铃儿说的,这三人可没有这个胆子。 听着金铃儿的恼怒之言,张放解释道:“我没说他们真是邪道,我就是吓吓他们,恩威并用知道伐?这是一种策略。否则总是给他们好处,他们不得蹬鼻子上脸了?指不定到时候会不会在背后插我们一刀!” “胡说八道,这三宗我知根知底,怎会害本尊?” “不论这五百年过去物是人非,也不论我们如今不是原先那上三甲而是一魔宗,就只说假如这上三甲宗门还在,难道也是好言好语地供奉着他们么?那岂不是他们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金铃儿沉默半晌,“本尊说不过你,懒得跟你说,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叫这三宗之人寒了心。办岔了,本宗为你是问。” “得嘞!” 金铃儿听着张放这语气轻佻的声音,心想着是不是这凡人跟这三宗没关系所以才为所欲为呢? 其实金铃儿想得没有错,张放也确实是有这么一重意思在里面。 金铃儿跟你们有关系,可本宗跟你们三宗却没有半点关系,如今坐落在这落阳山脉的宗门可是扶摇魔宗,而不是你们之前那上三甲大宗门。 金铃儿对你们多有忍耐,本宗可不惯着你们,要么就心悦诚服老老实实将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要么就滚远点,别想着傍我扶摇这条大腿! 你们三宗第一回上门本宗给了你们好处了,第二回上门你陈不凡嘴上说是投诚,实则再拿本宗做挡箭牌,若是本宗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真不把这魔宗二字当回事了? 此事张放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三位道友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同一路上的道友,何故行此大礼?还不快快请起?本宗可没说你们三宗就是邪道,是不是谣言,本宗还是分得清的。快坐快坐。” 这时三人才松了一口气,嘴上忙不迭道着宗主大人明鉴,缓缓站起来,可刚刚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就又听张放幽幽道:“虽说是三人成虎,虽是谣言,可若是真没有半点迹象,又怎会空穴来风呢?” 李明与唐子文听着这话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喊着说这是妖人的奸计,远近百姓就没有对三宗有所怨言之人。 而陈不凡则是明白了,苦笑一声,缓缓跪在地上,“晚辈年轻气盛,请扶摇宗主大人恕罪。” 李明与唐子文二人愣愣,纳闷着这陈不凡怎么就得罪了扶摇宗主呢? 二人不明就以,但也不傻,只道是陈不凡卧床数十年,始终是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若是哪里得罪了宗主大人,还请宗主大人体谅。 张放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起来吧,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若是叫别人知道了,还不以为是本宗不饶人?” 李明与唐子文战战兢兢站起来,可转头一看陈不凡还跪在地上,犹犹豫豫又准备跪下,只被张放扫了一眼之后才作罢,回到椅子上坐下。 这回,就只敢半个屁股挨着凳子,更无论先前靠着靠背了。 看了一眼陈不凡,李明刚准备再劝一句,为唐子文拉了一把之后闭上了嘴。 唐子文道:“我等三宗经由数月总算是查出了一些重宝的消息,特整理成一枚玉简献给宗主。” 张放呵呵笑了一声,“不着急,不着急。” 唐子文欲言又止。 只拉着唐子文与李明二人随意扯了一些天南地北之事之后张放道:“如今时间也不早了,三位快快请回吧,若是呆得久,只怕你等宗门上下要着急了。毕竟本宗是魔道宗主嘛。” “怎么会,怎么会,宗主大人仁心远扬,怎会担心?只是如今时间确实不早,我等不敢再打扰宗主,就先行告辞了。” 张放点点头。 那唐子文又道:“这重宝……” “此事今日不必再言,以后再说吧。” 张放起身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陈不凡,“若是要跪,且山下去吧,莫要扰了宗内清净。” “多谢宗主。” 陈不凡缓缓起身,跟着另外二人缓缓往山下走。 李明与唐子文担忧看了陈不凡一眼,走到山脚下才问道:“道友,你因何事惹恼了这扶摇宗主?” 陈不凡苦笑道:“一点小聪明罢了。” “如今这该怎么办?这扶摇宗主连重宝都不要了,岂不是……” 陈不凡道:“不必担心,扶摇宗主无非是想给在下一些惩戒罢了,既然没有杀我,那就还是有转机。” 忽然陈不凡想到了什么,“不知先前在那大殿二位道友的杯中是什么?” “上好的灵水。” “就只是灵水?” 两人点头。 陈不凡脸色变幻莫测,最后苦笑一声,冲二人行礼道:“是在下拖累你们了。二位道友且回宗门复命吧,不必管我。” “陈兄,你当真要……” 陈不凡叹息一声,又点点头。 唐子文叹息道:“道友,你这性子确实要改改了。我等二人愚笨,无陈兄此等心思与天资。莫怪在下言语逆耳,我们几乎一道上山修行,你天资卓越,将我二人远远甩在背后,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你与我二人的修为呢?却是我们二人还要高上一些。” 陈不凡沉默着。 唐子文又道:“虽我二人大道已经止步于此,可你若是没有在这扶摇宗得到特殊际遇的话,怕如今还只在床上昏迷着。当时你被害之际可不是因为猜到了今日有这种机会吧?这小聪明,比不过真愚笨啊!” 陈不凡苦笑一声,“道友不用再说了,在下已经懂了。人不可有小聪明,需得有大智慧。只希望我陈某人古稀之年明白这一点还为时未晚吧。” 他长叹息,恭敬跪下,闭上双眼,默然如松。 第三十一章 谋策 荒域,玄灵宗。 “宗主大人,叫我看,干脆我们派人去寻找云凌胜州的大宗门,找那些大修士将这魔宗除了算了。它在我们地界周围,终究是个祸害。” 说话的是许成会,尤为咬牙切齿。 “老夫觉得许堂长说的没错,魔宗之人本就心狠手辣,容不得半点忤逆。原看这魔宗没有多少动静,还以为此魔宗非彼魔宗。没想到许堂长上其山门欲要拜访,竟然在山脚下足足等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便罢了,尽管那魔宗宗主厉害,可咱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宗门,更无论许堂长有职位在身,又是一养灵阶的修士。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派一个练气期小修士全程接见,简直就是对我宗的侮辱!” “这也就罢了,毕竟对方厉害,我们忍下这口气。可没想到,那练气期的小魔头竟如此凶狠贪婪,将许堂长收刮得一干二净,连裤衩子都给扒了,硬是叫许堂长光着屁股百十里路跑了回来!这魔头本性暴露无疑,要是不除,天理难容!” 许成会转头悠悠看着这位长老。 要不是你是长老,我一巴掌拍死你! 谁光着屁股了? 众人面色古怪看了许成会一眼,而后一相貌还算威严的中年男人开口道:“要想灭这魔宗,谈何之难。远去云凌盛州何止十万八千里,这一路上艰难险阻,若是普通弟子,还不一定呢能到那盛州。到了,也不一定能回得来。有把握去的,我们玄灵宗也没有几个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请到了那些大宗门的大修士,就真有把握灭了这扶摇魔宗么?扶摇宗主何等修为我们一概不知,若是让他逃了,对我玄灵宗而言就是灭顶之灾啊!” “这可如何是好?打又打不了,求和又求不了。这天杀的魔道宗门怎么就在我们这荒域落户了?” “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观望?怎么观望?那魔宗对三宗的态度与我玄灵宗相比就是天差地别,本座可是打听到了消息,三十年前青冥宗的天才陈不凡已经醒了,就是从这魔宗得到的宝物。” “竟有此事?” “此事为真?” “自然是真的!”那人道:“先有魔宗赐宝,再看这魔宗对我宗态度,自是就容易看出云泥差别。又有那陈不凡七窍玲珑,心思缜密,若是他在暗中使绊子,叫那魔宗掉转枪头指向我等该如何是好?诸位可要看清楚,如今的问题可不是能不能灭三宗,而是如何自保!这魔宗不除,我等寝食难安!” “说得好!魔宗必须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谁不想灭了他?可怎么灭?灭得了么? “此等强敌非我等能招惹,只可交好,不可为敌啊!” 众人吵作一团。 玄灵宗宗主愁眉不展。 幸幸苦苦一代又一代谋划了五百年之久,翻身的机会近在眼前,可竟然又遇上了这等事,不仅这宝物白白就要拱手让给他人,甚至连自身都难保! 这天杀的魔道! 他也不免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正此时,一个修士走了进来,“见过宗主,见过诸长老!晚辈有要事禀报。” “说!”一长老道。 那修士回道:“前些时日据长老们的吩咐我已派出弟子监视三宗,果不其然,在许堂主离开扶摇魔宗次日,那三宗的人就上门了,不过半晌就进了山。” “果不其然!这三宗不安好心!!” “该死的三宗,当时就该雷厉风行将其灭满门!” “不过半晌就进了扶摇宗?这魔宗分明是亲近三宗!我玄灵宗大祸将临,大祸将临啊!” 玄灵宗宗主听得头大,喝道:“安静!你,接着说。” 那修士又道:“不过他们虽是进了山,但下山也快,尤其是那陈不凡,下山之后直接跪在了扶摇山脚下,如今已有三日了。弟子打听到,这陈不凡好似是做错了事,惹恼了那扶摇宗主。”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松了一口气。 “这魔宗……果然是跟传闻一般,就事论事,看来他们也不是对我玄灵宗特殊对待啊!” 一长老频频点头,“这魔……扶摇宗主性情中人,恩怨分明,老朽以为可以与其宗门结交。” “是啊是啊,我们以往也未曾细想,有这扶摇宗在附近,其他宗门也不敢对我玄灵宗下手。这扶摇宗坐落于此,还是益处良多啊!” 许成会听着直翻白眼。 方才就是你们这群人吵着要灭魔宗吵得最凶,现在掉转枪头又说起这魔宗的好了,真可谓是一群墙头草。 “宗主大人!”一长老道:“老朽以为,这扶摇宗如今与三宗翻脸,正是我等趁虚而入与之结交的好机会。” “本座也以为唐长老所言不虚,三宗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我宗一步与扶摇宗打好了关系。如今扶摇宗恼于三宗,若是我们不趁此机会的话,若是叫三宗缓和过来就难办了。” 玄灵宗宗主微微思忖半晌,“可该叫谁去呢?” “许堂长!许堂长与扶摇宗已有过接触,叫他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许成会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吧,又是我? 前几日去一趟魔宗就掏空了我一半的身家,这回又叫我去,就真要我光着屁股回来么? 他忙道:“宗主大人,我觉得如今不该去!” “哦?为何?” “试想,这魔……咳咳,这扶摇宗乃性情中人,我们刚拜见其宗门还没两天就又叫人去,是人都晓得我们在攀他的大腿,就怕他觉得我等过于谄媚,反而疏远。那三宗去拜访扶摇宗如此勤快已有前车,我等应该吸取教训才是。” “本座看你就是不想去吧!”一修士冷哼道:“为宗门跑上这一趟很叫你为难么?” “非也非也!”许成会脑子狂转,“我这是全心全意为宗门着想啊!” “许堂长说的也不无道理。”玄灵宗宗主道:“可难不成就这么观望着么?” “禀宗主,我倒是有个建议!”许成会脑子灵光一闪,“我们可以派人去荒域域主无阙灵宗,请求他召开一次荒域宗门大会,邀请扶摇宗参加。在会上,我们自可与其亲近。” “讲得到好,你叫无阙灵宗召开他就召开么?” “这荒域突然来了一魔宗,无阙灵宗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他们不确定这魔宗在哪儿,也不敢得罪,但又不敢坐视不理,因为他担心这魔宗抢了自己荒域域主的位置。若是有机会邀请这扶摇宗参加宗门大会打探打探扶摇宗的底细,他们怎会不乐意?” “要是这扶摇宗不听域主召唤不去呢?” “这就说明这扶摇宗宗主是实实在在的性情中人,不理会俗世。我等灭三宗就无用太过担心,也证明了我等如今上门拍马屁的话会拍在马腿上,不可此时登门与之结交啊。” 众人沉默,暗自思忖。 玄灵宗主点头,“想不到许堂长还有如此心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既是你许堂长提出来的,那就由你前往无阙灵宗罢!事情办成,本宗重重有赏!若是办不成,你也就不必回看来了!” 又是我! 许成会如今对出使其他宗门有莫大的阴影。 不过比起去扶摇宗,出使无阙灵宗也不算什么了。 “弟子遵命!” 第三十二章 本宗一定要去 一月时间悄然而去。 入秋了。 落阳山脉本就草木稀少,如今秋来之后,黄叶落下,便愈加显得寂寥。 小十六拿着一把扫帚清扫着宗门广场,不知为何,这宗门广场周边数棵巨木的黄叶总是落不尽。 便刚将广场这一角扫干净,那一角就又稀疏堆积了落叶,再走到那边,这边一角便又发了黄。 小文柔走过来,脸上还挂着泥土,“师兄,你去修炼,我来扫吧。” 罗十六摇头,“不用,这是宗主大人交给我的人物,不能叫你来做。” “可这叶子总是扫不完,师兄你哪里有时间修炼呀?” 罗十六道:“修炼的日子是总有的,可这落叶不过只是一秋罢了。” 末了他问道:“三师弟呢?” “三师弟又缠着宗主去了。”小文柔回道:“他每天都琢磨着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我都看不懂。” 罗十六看了小文柔一眼,没吭声。 何止你看不懂,本师兄连一个字都看不明白哩。 迫于宗门首席大师兄的威严,罗十六不敢将这话说出口。 金铃儿对小文柔与温其玉这二位弟子颇为无奈,明明天资聪颖,可总不将时间放在正途上。 二弟子成天在菜园子里打转,三弟子成天琢磨着一些歪门邪道,私下她与二人说过这事儿,可都是答应得好好的,转头便是我行我素,实在是叫人恼火。 在这三个弟子中,唯独罗十六让她是最省心的。 尽管天赋不佳,但有的是一股倔强的劲子,她很是喜欢。 只是原本应当将时间都花费在修行上的罗十六,竟让张放给叫去扫广场了,每日一扫就是一整天,哪里有时间修炼? “你打算叫他扫多久的地?” 金铃儿难得放弃了今日的修行,找上了张放企图问个明白。 张放耸耸肩,“什么时候地上没叶子了就不用扫了呗。” “那不就是一个秋天?” “一个秋天就一个秋天咯。” “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金铃儿冷哼一声,一拂袖,满庭落叶忽卷积而走,便只剩下素洁平整的砖石。 罗十六先是一愣神,随即一喜,丢下扫帚兴高采烈去修炼了。 “你干嘛?”张放看到这一幕之后有些不满。 金铃儿道:“这不就没叶子了么?” “你知道什么?快让叶子回来。” “你指使本尊?” 每当这种时候金铃儿总要以势压人,张放无奈道:“我叫他扫叶子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罗十六的天赋比起文柔、温其玉而言如何?” “自然是差得远。” “他未来的成就你以为如何?” “要比这二人高。” “既然未来的成就要比这二人高,你还在意这短短一个秋天做什么?” 金铃儿道:“笨鸟先飞的道理你不懂么?若是他不修炼,只能被其他人拉得越来越远。” 张放反问道:“他修炼就不会被拉远了么?” 如今小文柔练气六层,温其玉练气三层,可罗十六还只是练气二层的境界。 “只是修炼,你大弟子是很差劲的。就算是不眠不休地修炼,也会被后来者居上。到时候一个个师弟师妹超过他这个大师兄,你敢保证他心性不变?” 金铃儿没吭声。 “这就是了,”张放道:“他既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就不必拘束于这短短方寸时间。树要扎根深才长得稳,火要空心才能烧得旺。比起修炼来,对他来说还是先稳下心性要重要些。你这个弟子可不如你一样是个天才的。” 金铃儿看张放一眼,稍稍沉默之后一挥手,缓缓又有落叶落下。 罗十六似感觉到了什么,睁眼看了看,随后叹气一声,拿起扫帚又开始缓缓扫着广场。 “若是能扫完这个秋天而不抱怨,他便是一块璞玉了。” 张放摆足了架势感慨了一声。 金铃儿道:“你怎么不去扫?” 张放惊讶道:“我用扫什么?我是个天才!” 金铃儿心中只道异想天开。 这时候张放忽然拿起铜镜往山下看了一眼,道:“这陈不凡还在山下跪着?” 如今其身上已满是黄叶,远望去,如同一座枯坟。 张放道:“可以了,且叫他上来吧。” 金铃儿看着张放。 张放眨眨眼,“看我干嘛,叫他上来啊!” 话音刚落,张放忽就感觉脑袋一嗡,耳朵里满是尖锐的刺音。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金铃儿已然不在原地,而耳朵里又传来一句话,“本尊可不是你的传声筒。” 末了一枚玉简凭空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忙伸手抓住,仔细一看,是一篇传声法术。 大家好歹相处这么久,恁得小气。 张放嘀咕一句,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稍稍习得了之后清了清嗓子,刚准备传声唤那陈不凡上山之际,就听耳内一声传话。 “九洲升平,万法归宗。荒域域主无阙灵宗邀诸宗于无阙山问道,还请诸宗主能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如此。” 张放愣了愣,拿起铜镜左右看看,却没望见周遭有人。 正心道是谁在说话之际,金铃儿道:“别看了,是域主无阙灵宗通过天道气运传话。” “天道气运还能这样用?这是什么道理?” 有时间不学点东西,尽在偷奸耍滑,遇上一件小事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模样,简直丢人现眼。 金铃儿黑着脸解释道:“凡立宗门若无天道气运便是孤野门派,不被天道承认。虽也是宗门,但却如宗门子弟与散修的区别,相差甚大。而凡有气运者,无论多少,都通过气运有冥冥中的联系。而一域域主,一境境主,一洲洲主则有一些掌控天道气运的特权,其一便是通过气运与各自境内宗门联系。” 末了金铃儿补上一句,“这是常识。” 张放心中不满嘀咕,是常识你还不告诉我?自己原先还纳闷那杏园春的女修士干嘛非得要那一丝气运而不自己建立宗门呢。 这时候豁然开朗。 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些女修士即好笑,又可怜。 在宏城枯守如此之久,这里却压根就没有半点气运,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放忽然皱眉,“你怎么能听见?你又监视我?” 金铃儿如看白痴看着张放,“本尊是副宗主。” 哦,原来如此…… 张放有些尴尬。 金铃儿又道:“这种事情不必理会,管他作甚,一个域主还不值得本尊去见。” 张放却嘿嘿笑道:“不,本宗一定要去!” 第三十三章 元婴 “去做甚么?”金铃儿阴着脸道:“难不成本尊还要听他一个小小域主灵宗的命令么?呵,本尊倒要看看他这个域主究竟有甚么本事胆敢勒令本尊!” 张放听着金铃儿这口吻吓了一跳,“等等等等!别别别别!你该不会要去屠了那无阙灵宗满门吧!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金铃儿冷哼一声,“本尊可没有那么傻,好歹一个域主还是有天道这个附身符的。” 张放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吸上来,就又听金铃儿道:“不过杀他两个长老,再弄死个把副宗主倒是问题不大。” 张放劝道:“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 “一手遮天!” 张放嘴角扯了扯,你牛! “不过这一趟还是要去的,无阙灵宗平时召开宗门问道大会可没有这么早,如今召开问道大会的原因肯定是在提防我们,想要借此查看查看我们的底细。若是不去,他恐怕会以为我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本尊本就不将其放在眼里。” 张放无奈道:“放不放在眼里是一回事,表现出来是另一回事。一域主,还是有些势力的,没必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算今后我们要夺他的位置,如今也不必与其交恶,你好我好大家好。更何况,通过这次问道大会,也好打探打探其他人的虚实不是?” 金铃儿哼了一声,道:“随便你,你爱去就去,本尊反正不去。” 张放道:“你不去也行,好歹给点东西给我吧?” “你要什么东西?” “云辇坐骑,保命之法啊!” 金铃儿冷笑道:“你这凡人口气倒是大,却如此贪生怕死。你不是嘴皮子厉害么?还用得着云辇坐骑,用得着保命之法?” 张放一摊手,“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贱命一条,到时候被那些修仙大佬看穿了虚实一巴掌将我拍死了也无所谓,只是这扶摇宗门……啧啧……啊!” 张放捂着脑袋。 臭婆娘又动手! 这臭脾气真得改改,本宗聪明绝顶,要是被打傻了,看谁帮你壮大这魔门! 不过这云辇坐骑和保命之法她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啊,这一路上不知道要遇上一些什么麻烦,自己真要死在了路上怎么办?就算死不了,可这么远的路程,没有云辇坐骑赶不到怎么办? 摇了摇脑袋,张放算了一下时间,这距离那无阙灵宗召开的宗门问道大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算下来其实现在就可以走了。 张放想了想,反正如今也无聊,倒不如先走,一路上看看风景,总好过呆在宗门内发霉。 但一个人去是不是有些无聊了? 小十六?他如今扫地呢。 小文柔?她怕是不肯离开她的灵园子。 如今看来,就只好带上这位小温公子了。 同温其玉讲了一声,随即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行李,然后张放冲金铃儿道:“我去了啊!” 金铃儿看也不看,“你去呗,本尊拦着你了么?” 张放挠挠头,“你是不是忘记给我什么东西了?” “本尊得给你什么东西?” “就我先前跟你说的啊!云辇,保命!” “没有!” 张放瞪着眼睛,你还真不给啊! 算你狠!你就等着本宗死在路上吧!等本宗死了,你这扶摇魔宗也就跟着本宗一道灰飞烟灭吧! 诶,不对啊!本宗若是死了,这宗主的位置不就自动落在金铃儿的头上了么?到时候本宗死不死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本宗可不能死啊! 再看金铃儿一眼,张放行李一丢,娘的,本宗不去了! 你就闭关锁国关门造车等着被时代淘汰吧! 此时温其玉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件东西,“宗主,我们走不走啊?” “不去了,还去干嘛?”张放哼哼一声,看了一眼温其玉手中的物件,“这是什么?” “方才师尊交给我的,说是这一路上遥远艰险,给我两件东西代步和保命。” 张放一把从温其玉手里将这两件东西拿了过来,一件是一个罩在光罩里如同骄子一般的小巧玩意儿,一件是一枚红色的水晶。 张放撇撇嘴,这不是给了么?直接拿出来多好?至于弯弯绕绕么? 死女人,真够傲娇的。 将这两件东西连同地上的行李一道塞进储物袋之中,张放道:“走吧走吧。” 小十六还在扫着广场,看到张放与温其玉走了过来之后停下动作行礼,驻足望着。 张放走上前冲小十六道:“你是宗门首席大弟子,这段时间本宗外出,宗门大大小小事务你要放在心上。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千万要看着你师尊知道么?” “回禀宗主大人,弟子知道了。” 张放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小文柔用荷叶捧着一些灵果走了过来,“宗主,带着果子吧,路上吃。” “真乖!”张放揉了揉小文柔的脑袋,转头冲温其玉道:“收起来吧,谢谢你师姐。” “谢谢师姐。” 小文柔抿嘴笑着。 张放再转头看了一眼,却见金铃儿站在楼上观望着。 张放刚准备挥手,却见金铃儿转身离去了,他只好用手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师弟路上小心。” 小文柔又叮嘱了温其玉一句才挥手道别。 两人一路上缓缓走到山下,张放在一枯叶坟丘面前站住了脚。 温其玉看了看张放,又望了望这坟丘,没吭声。 “陈不凡见过宗主大人。” 那坟丘开口了。 “本宗还以为你睡着了。” “晚辈不敢。” “起来吧。”张放道:“正好,跟本宗去个地方。” 一阵秋风扫过,落叶漫天飞舞,露出缓缓起身的陈不凡的真容。 张放看着目光真诚的陈不凡一眼,“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秋风刮来,卷积漫天落叶。 便见无数灵气从落叶缝隙中缓缓流动个,汇集至陈不凡身上。 心境开阔,自然破境。 陈不凡养灵三十五年整,终入魂图三变境界。 第一变,元婴。 第三十四章 既做凡人,莫再成仙 “仙人,是那个山上的仙人诶。” “就是他就是他,上次我记得清清楚楚。” “嘘——别吱声,要是惹恼他们了,有你好受的。” “不会吧,这个仙人挺好的,上次还帮李家阿婆抗柴火呢。” “……” 如今秋收季节,扶摇山脚下稻田金黄。 有了扶摇山在附近卷纳灵气,这山下的庄稼长得极好,便叫这些山脚下的百姓整日喜气洋洋。 张放不免感慨,这些淳朴的山民只求劳作一年只求吃得饱穿得暖,活得自在而充实。尽管没有前世那些五花八门的电子产品和娱乐设施,却总感觉他们要比前世那些人快活许多。 正此时,几个小孩在田埂上追着虫子疯跑,眼看就要直接撞上张放这一行三人。 陈不凡暗中在手上掐了一个小法术,提醒了一句,“宗主大人……” 张放示意无妨,陈不凡看着这几个眼睛里面只有那虫子的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手中这个小法术要不要用出去。 正犹豫之际,一个娃娃踢到一个土包,一头撞在了张放腿上。 “哎哟!”那孩子捂着脑袋,抬头看了眼张放,埋怨道:“你怎么不看路?” 听到这话,陈不凡紧张看着张放的面色。 扶摇宗主该不会惩罚这个孩子吧? “黑牛!快回来!!!” 一个妇人惊慌失措低声喊着。 其他人也各自打着手势匆忙将自己的孩子招到自己身边,远了几步之后转头看着。 此时张放冲那孩子笑道:“我在路上走着,你却一头撞了上来,你说到底是谁没看路?” “你是大人,你就该让着我才是。” 温其玉笑道:“虽然是大人,但你跑得这么快,总躲闪不及。因此,撞上了也怪不得谁是不是?” 那孩子撅嘴道:“你们不是仙人么?仙人怎会躲闪不及?” 张放故作惊讶道:“知道我们是仙人还敢往我身上撞,不怕我打你么?” “不怕,李家阿婆说我们这里的仙人是好人。” “说得好,奖励你一个果子吃。”张放给了他一个果子,“去吧,玩去吧。记得看路。” 孩子拿着果子,跑远了。 张放拍拍手,冲着周围的百姓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陈不凡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心说这是魔道宗主么? 他总觉得如今这一幕有些不真实。 他试问自己,若是自己的话,遇到这种事儿会这样做吗? 不会。 因为自己根本就不会在这种田间小道上穿行,或者说是自己根本就不会驻足往这里看上一眼。 他再次看向张放,便也愈加看不透这位魔道宗主了。 “仙人仙人!” 又听见有人喊。 张放转头一看,是那老阿婆小跑走了过来。 “怎么了阿婆?慢点跑。” “仙人,可算是等到你们了。”李家阿婆道:“前段时候我家儿子成亲了,我一直留着一些好茶,想请你来喝呢。” “真的?成亲了?这么快?”张放笑道:“那我一定要尝尝才是。” 李家阿婆的屋子已经做了修缮,看上去要比以前坚固美观得多。 李家阿婆冲屋子里面喊着,“翠莲,翠莲,今日有贵客上门,快把我那些茶叶拿出来。” “什么贵客上门啊,娘,你慢点。” 听着声音,就见一个年轻妇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她原本是笑着,看到张放之后忽然一愣,手中拿着的茶叶罐子扑通掉在了地上。 “茶叶拿出来了没?” “拿……拿出来了。” 那年轻妇人慌忙蹲下身捡起茶叶罐子,低头匆忙跑进了屋。 “来,三位仙人里面请,快快请坐。哎哟,这娃娃生得可真好看,上次还那么黑,今日就这么白了。” 李家阿婆热情将张放三人迎进屋,张放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上次那个了。” “不是啊?哎呀你看我老眼昏花了,连人都分不清了。” 坐下没多久,那年轻妇人就端着三杯茶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来,喝茶。上次叫仙人你吃的粗茶,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茶是我让我儿子从山下摘下来亲自炒的,你们尝尝?” “谢谢阿婆了。” “谢谢阿婆奶奶。” 陈不凡伸手端过茶,看了一眼这漂着浮沫子的“好茶”,也跟着勉强笑道:“谢谢……阿婆了。” “嗯~”张放点头,“味道好诶。” “味道好是吧?味道好就行。”阿婆脸上笑开了花。 张放又喝了一口,转头看了一眼手忙脚乱心不在焉在收拾家里的年轻妇人,“阿婆,你儿子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原本还担心周围没有好人家,没想到我儿子却从山上带回来一个!你看看,漂亮吧?” “漂亮漂亮。” 张放附和一句,又眯着眼睛瞟了一眼那寒潭宗女子。 没想到她竟然与上次看到的李小二成亲了,是真想过这凡人日子么? 张放又问道:“成亲多久了啊?” “刚成亲一个月不到。” “这样啊。”张放道:“打算什么时候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啊?” “我不也在催么?可这事儿哪里是想生就能生的不是?”李家阿婆道:“我还想生个大孙子跟着仙人你是上山修行哩。”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一定下山来看。” 一杯茶喝完,张放起身道:“阿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 “好好好,你们忙,你们忙。” 那年轻妇人转头回看一眼,恰好对上张放的目光,吓得慌忙转过了头去。 “对了,阿婆您儿子结婚我也不知道,现在送您一个小镯子,就当是随礼吧。” “这怎么行?这不行这不行,仙人你能过来喝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不行不行。” 张放笑道:“这可不是给您的,是给您以后的孙子的。以后我若是没空下山,你就让您孙子戴着这个手镯上山来寻我,我看一眼就知道。” “那……” “快收下吧。” 张放笑着将手镯塞进阿婆手里,忽转头看到田埂上坐着一个少年,似是断了一只手,便随意问道:“那个是谁?他怎么了?” “那是一个月刚刚搬到这里来的小孩,听人说他跟他爷爷准备迁到我们这里来讨生计,结果在路上遇上了豺狼,他爷爷死了,自己也被豺狼咬断了一只手。若不是过往的猎人看见了,恐怕也没命了……” 张放叹了一口气,命也。 再次道别之后张放三人缓缓走了,李家阿婆拿着手镯走到那年轻妇人身边,“来,翠莲,这是仙人赏赐的镯子,你戴着吧。” “不不不,娘,我不能要。”她慌忙摆手。 “拿着吧,我家这个样子,嫁到我家苦了你了,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给你的。这件镯子你就拿着吧。” 她只好缓缓接过,面色复杂看着这个镯子。 这分明是件法器。 “戴上,戴上,这才对嘛。” 李家阿婆欣慰笑笑。 而这镯子写着。 “既做凡人,莫再成仙。” 第三十五章 机会 “是不是觉得有些荒谬?”一路往前走,张放头也不回对陈不凡道:“分明本宗乃一魔宗宗主,应当是杀人不眨眼,藐视众生。可偏偏对几个凡人青眼相加,是不是有损魔宗修士威严?” 陈不凡忙道:“晚辈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怎么以为的就怎么说好了。” 陈不凡犹犹豫豫,最后道了一句晚辈不敢胡乱揣度。 张放轻声笑笑,没多问。 这陈不凡如今在自己面前倒是拘谨了许多。 转头一看,前方已是宏城。 张放望着这座不大的城市隐隐有些头疼,他不大想进这座城,那杏园春的女修们记得自己,要是她们将事情说出来了的话,自己还有什么样的面目在温其玉面前为人师长? 而且温其玉素来在宏城名气颇高,一进城,定然是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想不被注意都难。 但温其玉离家数月,未曾与其父母打过债户,如今经过宏城,不进去叫温其玉与其父母见上一面又似乎不像话。 算了算了,还是进城吧,如今大白天,那些杏园春的女修们应当在睡大觉才是。 就算是被认出来了,本宗一口否认,难不成别人还能说什么不成? 便打定主意进了城,还没走几步,果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不是温小公子么?” “温小公子不是出城游历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不不,我听说是温小公子是被人给绑了!” “可温小公子如今也不像是被绑的模样。” 陈不凡耳朵灵敏,异样看了温其玉一眼。 那日同唐子文与李明上山之际那两人就对这温其玉抱有异样,再听着周边这些话,如今他哪里还反应不过来? 这温其玉想必是一顶尖的天才,在这扶摇魔宗修行,也称得上是好马配宝鞍了。 转念一想,温其玉如此名声,在三宗地界内如此之久都未曾去三宗修炼,而这扶摇宗坐落还无一年功夫他就上了山,不免心酸。 “见过陈家婆婆,见过马姨,见过许大叔……” 温其玉极有礼貌一一打着招呼,宏城说不大不大,说不小也不小,也有成千上万人。 而这么多的人,温其玉竟然全记得名字,张放也不免咂舌。 杏园春内,正在修炼的红月仙子忽然神色一动,睁开眼道:“外面在吵什么?今日怎么就这么热闹?” 四娘走上前推开窗户,听着外面的声音,神色莫名道:“是温小公子回宏城了。” “他回宏城了?他不是被不知名的修士绑走了么?怎么会突然回来?” 四娘也说不大清,放眼远望去,忽然看见一熟悉的面孔,顿时怒气勃发,“那小子竟然还敢回来!可算是被我给逮到了!” “谁?” “就是数月前坏了我们计划的那个练气修士!” “他?” 红月仙子走到窗户边,远望一眼,果然没错。 “这小子是不是打着灯下黑的念头呢?真是找死,我且将其抓过来!” “等等!” 红月仙子忽然道。 “怎么了?” 红月仙子皱眉看着跟在张放身后的陈不凡。 陈不凡缩着脑袋,一言不发跟在张放身后,小心把控着跟张放之间的距离。张放若是转身,他很快侧开身子,若是停下脚步,他也很快往后退上半步。 “你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四娘眯着眼睛看了两眼,“不就是一个凡人么?” “你当然以为他是一个凡人,因为他收敛了气息修为。” “收敛气息修为?”四娘一愣,“那岂不是……” “没错,他与我一样,乃魂图境修士。” 四娘道吸一口凉气,再仔细看着陈不凡的小动作,更加惊骇。 一个魂图境修士小心翼翼地跟在一练气期修士身边,这练气期修士究竟是什么人?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练气期的修士? 红月仙子面色复杂,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玉儿!” 此时在街上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人群很快让开,一个中年美妇人快步赶来,双眼含泪,一把抱住了温其玉。 “玉儿,你跑哪里去了?” 温其玉半是愧疚半是安慰道:“娘,我就上山去了,去学东西。是玉儿的错,不该不告诉你们的。” “你这孩子,真是……”美妇人打又舍不得打,忽而心中一动,“哪座山?” 她看向张放与陈不凡二人,目光落在了陈不凡身上,微微警惕。 “见过夫人。” 张放抱拳行礼,陈不凡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然后他看向一个身着华服的锦衣中年男子。 温琼。 “温其玉在我山上修行,原应当告知夫人一句,可事来得紧急,所以未来得及告知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话刚说完,就见温琼背后冲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直直一脚将张放踹倒在地。 张放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女就一把骑到了张放的身上,两只手揪住张放两只耳朵,“叫你绑我弟弟!我打死你!” 陈不凡手中立马捏起了一个法术,温琼大惊失色,忙喊道:“佩儿!住手!!” 那少女抬起头愣愣看着温琼惊慌的面孔,然后转头看了陈不凡一眼,似是有些慌乱,“打不得么?” “打不得打不得!”温其玉忙跑来,“姐姐你快下来!这是我先生!” 原先就跟温其玉商量好了,在外低调些,不叫宗主,只叫先生。 少女哦了一声,又拍了拍张放的脑袋,恶狠狠威胁了一句,“这次就饶你一命,可得将我弟弟教好了!” 她这才翻身从张放身上跳下来。 温其玉连忙将张放扶了起来,陈不凡则是弓着腰拍着张放身上的灰尘。 “佩儿~佩儿!快回来!” 美妇人一脸惊慌失措,她呆呆看着面色不清的张放,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少女察觉到了什么,退了一步差点一屁股倒在地上,随后快步跑到了美妇人身边。 温琼面色紧张,如临大敌。 连与自己相同境界的那修士都对这练气修士如此恭敬,这练气修士真就是一练气修士么? 他若生气,自己拦得住吗? 如今他只求是温其玉天资卓越深受这人喜爱,爱屋及乌之下能够放了自己小女一马。 张放抬起头来看着温琼。 温琼喉结上下狠狠抽动,缓缓走在了那美妇人前方,浑身上下灵气调动,手上已经拿捏了一个秘宝,只求能阻拦这人片刻。 张放手放在温其玉脑袋上,哈哈笑,“你这姐姐果然有的是一把子气力,本……我耳朵都快被揪断了。” 温其玉道:“我这姐姐生来就是跳脱的性子,先生不恼就好。” 红月仙子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忽有异彩。 此人,兴许就是我清月宗的转机! 第三十六章 鹊城 三人并未曾在宏城呆多久,温其玉只是与其父母兄弟叙叙旧之后就开始赶路。 温家虽是舍不得温其玉这个宝贝疙瘩,但也并未曾挽留,甚至温琼隐隐有催促着温其玉赶紧走的意思。 他还是有些畏惧张放与陈不凡二人,哪怕是晓得张放是一尊大佛,但他也未必敢供奉,只有这两人走了他才肯安心。 离了这宏城,陈不凡频频转头看向张放。 他愈发琢磨不清这身居高位的扶摇宗主的性情,对待凡人温和友善也就罢了,他只认为扶摇宗主偶尔对这些凡人施施善心罢了,就好比路上遇见一只可怜的小狗便摸摸脑袋,丢他一根骨头。 而这温家可是隐藏的修士门楣,其温家小女将其摁在地上打了几拳甚至还大为不敬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扶摇宗主还是不见动怒,总不能是因为这温其玉的缘故吧? 若是换做是其他修士,怕是在那少女冲上之际就一巴掌将其拍飞,再不济也会运转护身法术不会叫那少女近身,更无论还会被那少女一脚踢翻在地了。 陈不凡可不认为是扶摇宗主没反应过来,如此境界的修士,便连方圆十里半点气息变化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还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他不能察觉的呢? 而自己耍了一点小聪明,就差点叫宗门遭了大劫。 如此对比,他如今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当是扶摇宗主心性古怪,喜怒无常罢。 越是与这扶摇宗主相处,陈不凡越发搞不懂这魔宗宗主的心性。 平日里三人坐着云辇代步,教着温其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门,陈不凡还大着胆子在温其玉涂涂画画的纸上看了一眼,却压根就看不明白这是些什么东西。 他也曾博览群书,可硬是在脑海之中找不到这些符号的印象。 而虽是赶路,可路上遇到山清水秀的地方这扶摇宗主便要停下来看看游玩游玩,还得在山上打只兔水里抓条鱼来满足口腹之欲。 若是撞上了凡人的城集,那非得要进城逛逛,或是买买东西,或是在酒楼里面吃吃酒,要是城市热闹,少不得要在里面呆上三五天才恋恋不舍出发。 难不成这也是一种修行么?红尘业火以洗练真魂,万般烟火中返璞归真。 陈不凡不免在想,这是如何的境界才有此等的修行? 原本驾云辇不过是半月的路程,三人走走停停愣是蹉跎两月时间才来到无阙灵宗的地界。 荒域尽管是灵气贫瘠的地界,但如一镇之人总归是有富有贫。 三宗乃至如今的扶摇宗所在的落阳山脉周边便是灵气最为贫瘠的地方之一,陈不凡曾道原先落阳山脉也是一等一的修行福地,兴许是这地脉与原先那上三甲宗门气运挂钩,在上三甲宗门被灭之后,灵气便日渐稀薄,所幸如今来了一扶摇宗才算是有所好转。 而灵气富裕之地则是这无阙灵宗坐落之处了。 此处名为不鹊山,与落阳山脉周边一般也是绵延不绝的山脉群,但此处土地肥沃,鸟语花香,远非大块大块赤裸山石的落阳山能比。 落阳山脉地广人稀,周边数百里不过也就三四个宗门,而不鹊山周遭五十里方圆就已经大大小小有五六个宗门了,而凡人市集城镇则不计其数。 “前方十里就是那无阙灵宗,”陈不凡一手拿着一张地图,另一手指着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道:“那座山峰名为无阙山,就是无阙灵宗的主峰。而周围大大小小十几座山脉都是无阙灵宗的宗内地界。随便挑出一座小山,就比得过那玄灵宗了,更无论我三宗。” 陈不凡语气有些苦涩,宗门记载,原三宗也算是一等一的宗门,就算是比不过这无阙灵宗,但也相差不远,就更无论所属的那上三甲大宗门了。 当年,也有万宗来朝之派,千山青服之尊。 而五百年过去,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只剩下苟延残喘,聊以为生。 张放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方,就见远处那无阙灵宗周边有一座热闹非凡的大城市,张放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凡人的城市敢离仙门这么近么?” 陈不凡回道:“那并非凡人城市,而是修行人的城。” 张放眉头一挑,“修士之城,用以修士交换资源,买卖物品?” “正是。” “那倒是要进去看看了。” 来这世界大半年,张放还是头一回见到修士的城市,原以为这些修士就只呆在各自高山上清修,如今看来,也那么迂腐。 张放本就想打造一个修士之集市来为扶摇宗收拢资源,如今见到了现成的,肯定要进去看看有无可取抄……借鉴之处。 加快了脚步,便无多少时间就到了那大城城门口,望着城门上刻的鹊城二字,张放三人缓缓走进。 城门口并未如凡城一般有官兵看守盘问,个人畅通无阻,只在城头有数名身着白衣的修士在闭眼修行。 “这些人就是无阙灵宗的弟子,晚辈年轻时游历四方,此处也曾来过,稍懂一些规矩。这些守城门的弟子在宗门接受任务,往往看守城门,维持城内秩序数月之久,便可以获得可以在宗门置换物品的点数。” “宗门贡献嘛,本宗轻车熟路。”张放道:“走,进去看看。” 这鹊城果然是繁华,店铺售卖着熠熠生光的法器、灵丹,大大小小的修士在街道上穿行,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筑基满地走,练气多如狗。 忽听闻前方吵闹声,张放来了兴致,快步走上前去,就见一个年轻人站在椅子上指着一个中年修士劈头盖脸地臭骂,而那中年修士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中年人的修为张放不清楚,怕是比张放要高上不少,少说也是筑基修为。而那年轻人的修为张放看得明明白白,不过练气三层境界,且气息虚浮。 陈不凡低声解释道:“此鹊城为无阙灵宗建立,而无阙灵宗数百年的发展,其内子弟开枝散叶,早就成了大大小小的修行世家。天资好的会送去无阙灵宗修炼,而天资差,无修行资质的则会安排管理这鹊城内的店铺,有些修行世家无资质的嫡生子弟用不着做这种差事,一生衣食无忧。有背后的家族在,一般无背景的修士都不敢招惹。” 张放点点头,无论是宗门还是其他什么势力,历史越久,此等贵族门阀的风气便越是严重,这是无可避免的,如附骨之蛆,腥臭异常。 百年、数百年、千年之后,怕是扶摇宗也会是如此一番模样。 张放皱眉想了想,随即释然一笑。 自己可真够操心的,如今扶摇宗才不过三个弟子,自己就琢磨着千百年之后的事情,实在是杞人忧天。 “莫吵啦莫吵啦,有什么事情是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说不通的呢?” 听着这话,那骂人的公子哥儿一愣,左右环顾一眼,稍稍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就见一身着白衣的俊俏小娃娃正抬头看着自己。 他嗤笑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弯着腰看着温其玉。 张放也没想到温其玉突然会做起这个和事佬,不过一想温其玉的性子,便无奈笑笑。 陈不凡瞅着那公子哥的装扮,晓得这公子哥不是什么普通门第,稍稍有些紧张。 不过再转念一想自己身边这位,心中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 真是,自己担心什么呢?怕是要担心这公子哥儿才是。 如此一想,再看向那公子哥的眼神便充斥了同情。 第三十七章 惊慌 “你是谁?敢来管本公子的事儿?” 那公子哥恶狠狠冲着温其玉道。 温其玉拱手行礼,“见过公子,我乃扶摇宗三弟子,温其玉。” “一个小娃娃,本公子懒得跟你计较。”公子哥一手指着温其玉,一面环头四顾道:“这个小屁孩是谁的弟子?赶紧给我站出来!否则莫怪本公子不客气!” 温其玉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公子何以我年少而欺我?” “倒是生了一张好口舌。”那公子哥异样看了温其玉一眼,道:“那今日本公子就同你说道说道。” “愿闻其详。” “本公子生腰缠万贯,往往一掷千金而不以为意。但也往往有小人为谋本公子钱财而欺瞒于本公子。前几日此人卖本公子一件法器,只道是上古重器,收了本公子十块中品灵石。而本公子请人一瞧,才发现不过是一赝品。你说他该不该打,该不该骂?” 温其玉道:“我看这店面本就卖得是古物文玩,这古物文玩本就是凭知识和眼力交易的行当,买高买低,买真买假,一概都无上门闹事的说法。公子你买了好物件的时候想必不会转头来给店家补上差价,为何眼力不精买了坏东西却要上门来闹事呢?” 公子哥微微挑眉,稍显桀骜道:“本公子乃无阙灵宗林家嫡长子,从不在意这些虚的,该是多少的物件本公子就出多少的价钱,从不贪人便宜,但也从不叫别人占了本公子的便宜。” 温其玉好笑道:“既然如此,林家公子何必要跑到这古物文玩店内来买东西呢?前面我看有一家万宝楼,物品多样,价格公道,林家公子既是公平公正的人物,应该去那里才是。” 林公子一时语塞,有些恼火道:“本公子从心所欲,想去哪儿买就在哪儿买!但无论是公道的万宝楼还是这全凭眼力的古物文玩店铺,只要本公子上门,就该按照本公子的规矩行事!”这会儿温其玉倒是不知道这么反驳了,撞上一个无赖,按照他如今的年纪,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一时无措,下意识转头看了张放一眼。 林公子顺着眼神也看向了张放,饶有兴致打量了张放一眼,问道:“这个小屁孩就是你的弟子?” 张放抱拳行礼,“算是,虽不是我弟子,但也是我宗门子弟。” “你哪个宗门的?” 张放回道:“扶摇。” “对,是扶摇。”林公子依稀记得那小屁孩说过这么一嘴,然后冲张放道:“如今看来你这扶摇宗也不怎么样,不想着如何教弟子修炼之术,成天教子弟如何耍嘴皮子,如何管别人的闲事,难不成不知道有句话叫管闲事的人死得快么?” 张放只是笑,“林公子说的有道理,但若是人人都不管闲事,怕这方世界也就乱了吧?你们无阙灵宗为一域之主,平日素来也有不少时间是花在处理域内事务之上,这不也是管闲事么?” “嘿!”林公子眉头一挑,“原以为你这厮圆滑玲珑,如今看来,怕也是一愣头青,果然是什么样的宗门有什么样的弟子。你们初来乍到,连消息都没打听明白,就敢来触本公子的霉头,当真是不怕死么?” 张放故作深沉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若是只有自己,他自然是跑多快就是多快,这种事情也就是躲在人群之中观望几眼凑个热闹,叫他上去拉架是万万不会做的。 但有金铃儿给的护身之物,便也没那么担心。 此护身之物张放也弄明白了,有三种效用,一为甭天裂地之攻,一为金刚不坏之御,一为万里遁逃之术。 有这三种妙用,就算每个只能使用一次,这荒域也是哪里都敢去了。 “说的倒是道貌岸然,可死到临头之际,怕是就不敢这么想了。” 正此时,一直跟在林公子身后一老头忽然走到林公子身边,低声道:“公子,今日最好是不要闹事,明日午时为域内万宗问道大会,这几日来鹊城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为免意外,这几日公子还是应当低调一些,至少等这宗门问道大会结束。” 林公子好笑道:“这荒域难道还有本公子惹不起的人物么?无阙灵宗脚下,我看谁敢动本公子一根毫毛!” 那老人道:“其他宗门不敢,但如今荒域多了一个魔宗。魔宗行事无拘束,他们可不认什么规矩不规矩。” 林公子摆摆手,不以为意,“你都说是魔宗了,他会来参加这宗门问道大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且……”老人提醒道:“这是家主方才特意命人传音给老奴叮嘱的。” 林公子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他叮嘱?平日里无事不理会,遇上这种事儿之后就开始显得自己多温情了么?到头来,还不是怕影响了自己的位置!” “家主也是无奈罢。” “哼!走吧走吧!随了他的意!” 林公子大手一辉,转头冲着张放道:“今日算你们运气好,本公子不跟你们计较了。至于你……” 他看向原先那筑基修士,“本公子可不吃这个哑巴亏,你最好是这几天卷铺盖走人,否则本公子还得找上你门来!” 林公子带着那老奴才转身走了。 回了家中,林公子刚坐下,就听人道:“公子,那白溪宗携重礼求见。” 林公子薄怒未消,道:“不见不见!还不是来上门拍马屁的?” “可对方确实是带了几件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林公子想了想,“那就见吧,先收了他东西再说。” 不多时,一个精明的中年男人谄媚着笑容跑了过来,“见过林公子。” “有事儿?”林公子斜着眼睛看着他。 “有点小事儿,”中年男人送上来一个储物袋,“前些时候得了几件好宝贝,特意献给林公子。” 林公子顺手接过,看了一眼,“有话就直说。” 中年男人笑笑,“就是在这鹊城,我宗还想要几个店面。公子您放心,到时候店面所得利润,三成是公子你的。” 林公子心中冷笑,本公子缺钱么? 刚准备随意应承下打发他走之时,林公子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白溪宗来参加这问道大会,可曾晓得那魔宗会不会来?” “这个……小人位卑,不得而知。但应当是不会来的,毕竟那魔宗……恕小人直言,谁只是得动魔宗呢?” 林公子点点头,他也觉得是。 大惊小怪罢了。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随意问道:“对了,这魔宗叫甚么名字?” “小人依稀听人说过,像是叫什么遥……” “什么遥?” 他皱眉半晌,忽然一拍手道:“对了,是扶摇!” 扶摇…… 林公子先是一愣,随即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瞳孔剧张,满脸苍白,一身冷汗。 扶摇魔宗! 第三十八章 小心把你抓起来啊! 第二日,午时。 无阙山颠。 云雾之上,有无数悬空而立的平整山石,石头上摆着座椅,又有瓜果灵茶美酒。而在最高处有十张华贵的座椅。 这十张座椅,尽数都是荒域中三乙宗门的座位,居中为首坐着的自然是无阙宗宗主无忧子。 放眼望去,在这一行座椅的末尾,还坐着玄灵宗宗主谭仲。 玄灵宗宗门其实只称得上是下三丙宗门中顶尖之流,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坐上此等席位,但百年前玄灵宗内有一老祖破魂图三变踏入了斩龙之境,虽是因为宗门地域所限制,宗门规模仍旧只是下三丙之流,但因这位老祖,仍可在宗门问道大会上得一上宾末流的席位。 如今荒域各大宗门已经陆续赶来,这上千的席位已经堪堪坐满。 已经到了问道大会开始的时辰了,甚至还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但无忧子只是闭目无言,迟迟不见其开口。 大多数人都晓得,此次宗门大会并非是为了宗门大会而召开。 原与无阙灵宗同列的宗门上宾席位包括无阙灵宗在内应只有九张座椅,而此时多添了一张席位,更是紧靠无忧子身边。 那是为谁准备的,诸位都晓得——便是那叫所有宗门都心惊胆战惶惶不安的魔宗。 荒域这灵气枯寂之地,连中三乙的宗门都没超过十数。 比起那些中三乙宗门过百,便连三上甲宗门都过十数的繁华大域而言,荒域只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来此建宗立派的人大多都抱着一个想法——养老。 可就是这样一个“养老之地”,何德何能迎来了一个魔宗?一条虬龙来到了蛇群,万蛇不慌张才是怪事。 更无论外界传闻魔道之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全无规矩,谁也不敢保证这迟迟还未见动作的魔道之人不会一时兴起叫荒域血流成河。 卷铺盖跑路的宗门其实不在少数,无阙灵宗召开此次问道大会也是为了安抚荒域内的这些宗门。 若是荒域内的宗门都跑了,作为一域域主,他无阙灵宗是逃不开干系。 倒不如就召开一问道大会,大家都看看这扶摇魔宗之人究竟是如何的性情,打消诸位的担忧。如今里外已经布下大阵,无忧子并无借此除去这魔宗宗主的想法,只想着若是那魔宗要在宗门问道大会上大开杀戒,自己也能有所防备。 但无忧子也不敢保证这大阵能拦多久,谁也不晓得那伏地魔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且此处又是无阙灵宗,若是爆发了战斗,无阙灵宗必然要遭殃。 可他又能如何呢?身为一域域主,必要要做这一域头一个出头的宗门。 且看看吧,域主好歹天道认可,是天道承认的实职,比起魔宗来要高上一头,魔宗应当不敢在这问道大会上放肆。 还有,这魔宗入世大半年并未曾做半点逾矩之事,应当也不是外界传闻那种毫无规矩只认。 无忧子只希望此魔宗非彼魔宗,大家相安无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宗门问道大会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这魔宗却还没来。 谭仲看着那空空的坐席,微微皱眉,这魔宗现在还没来,难不成真不将这域主放在眼里么? 跟在谭仲身边的许成会低声道:“宗主,这扶摇魔宗之人果然没来,想必他就是那种不畏权贵不图名利之人,得亏我宗当时没有派人再去拍这扶摇魔宗的马屁,否则就要为其厌恶了。” 谭仲叹息道:“可就算是如此,我们如今也是深陷泥潭,只能说无过错,但也没有机会与其打好关系了。” 许成会眼珠子转了转,“兴许我们可以怂恿其他宗门联合灭了这魔门。” “这怎么可能?” “宗主大人莫着急,且听晚辈细说。无阙灵宗担心这魔宗有两重,一是肯定担心魔宗大开杀戒,其二也是担忧魔宗抢了自己的域主身份。就算扶摇魔宗什么也不做,就只固守那落阳山脉,他们也是难以安眠。不止无阙灵宗,其他中三乙的宗门都有这种顾虑。若是想消除此顾虑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没有这个魔宗是最好的了。” “谁都知道没有这魔宗是最好的,可怎么除去?” “在这无阙灵宗两个月的时间,晚辈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无阙灵宗其实已经在此次问道大会上布下了大阵。” 谭仲听完一愣,“竟然还有这种事儿?这些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成会回道:“这无阙灵宗家族门阀成群,就总有几个不学无术却又身处重要位置的纨绔子弟,晚辈就贿赂了一个,从他的嘴里得到了消息。” 谭仲满意点头,“看来许堂主你能力还是有的嘛。” 许成会笑笑,又道:“无阙灵宗在此处布下大阵是何缘故?定然是想要在此地除去那扶摇魔宗宗主。虽然如今扶摇魔宗宗主没有来,他算计落空,但好歹我们也知道他们对扶摇魔宗有杀心。等会在会上之际,宗主您就言语鼓动,挑起无阙灵宗与扶摇魔宗的争斗,到时候无阙灵宗这个域主发话,各个心中不安的宗门必定云集响应。” 谭仲皱眉,“可就凭这几个宗门,除得去那魔宗么?我看是不行吧。” “这肯定是不行的,但宗主你想象,无阙灵宗身为域主,与外界有联系,肯定认识一些上三甲的大宗门,若是他们加入的话,胜算就很大了。就算还是没有除去,可至此之后,魔宗定然要怨恨这无阙灵宗已经参加此次争斗的其他宗门,也定然要大开杀戒。这一大开杀戒之后,咱们再将消息传出域外,定然有更大更强悍的宗门来除魔。只要我们以在魔宗附近地界不敢插手的理由退出,我们就可置身事外,无需担忧魔宗怀恨我等。” 谭仲先是心中一动,随即又担忧道:“可这未免太不保险,既然我们知道这魔宗宗主是世外之人,不想插手外界事务,我们便不招惹他不就行了么?” 许成会语重心长道:“宗主大人,养虎不如除虎啊!” 谭仲若有所思。 此时会场上已经议论纷纷,与无忧子同列的中三乙宗门之人频频转头看向那空置的席位以及闭目的无忧子。 这魔宗究竟还来不来? 若是他不来的话?我们要一直在此处等着么? 此时一中三乙宗门宗主道:“无阙宗主,如今已经过了时辰一刻钟了,这扶摇宗怕是不会来了,还是开始吧。” 无忧子睁开眼睛,“再等等。” 这得等多久? ………… ………… 此时缺席的张放在无阙山山脚下。 “我真是一宗之主,快快让路。” 无阙山守山弟子鄙夷看着张放,“宗主有令,他宗宗主不可进入无阙山,但可乘风去往会场。” “那我就驾云辇。” “不可驾云辇,驾云辇是对我无阙山的不尊重。” “飞过去跟驾云辇过去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飞过去是飞,驾云辇是不尊重!” “好小子,你想好了?我可是魔宗宗主!你找死么?” 那守山弟子嗤笑道:“你要是魔宗宗主,我还是净州州主呢!去去去,莫碍事,小心把你抓起来啊!” “……” 第三十九章 必杀之 搞笑了,本宗堂堂扶摇魔宗宗主,竟然还进不得你无阙灵宗的宗门?还得我拿出宗门令牌给你看! 一路往山上走,张放一面愤愤不平。 而脸色苍白引着张放与温其玉二人往上走的那守门弟子则更是心惊胆战。 你堂堂魔宗宗主,你装成练气期的小修士好玩吗?你要是想参加宗门问道大会,你飞上去就行了啊!干嘛非得进我宗门走上去? 这魔头该不会是想在我无阙灵宗内大开杀戒吧? 这守门弟子连忙偷偷传音联系了宗门长老,不多时,便见这无阙山上,大大小小的修士都冒出头来,半是警惕半是紧张地看着张放与温其玉二人。 那就是扶摇魔宗的宗主么? 张放面色古怪看着这一幕,心道本宗真没多少恶意,就是想去参加宗门问道大会而已,至于这么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么?真够胆小的。 温其玉此时低声问道:“宗主大人,您干嘛不飞上去?” 我哪能告诉你我不会飞? 张放心中嘀咕一句,道:“就是让你看看如无阙灵宗这种大宗门内的修行风气是怎样的,以后万不可倦怠了修行,别惹你师尊生气。” 温其玉点点头,“宗主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弟子受教了。” “孺子可教。” 不多时,张放与温其玉二人便已经看到了那问道大会的会场。因此次大会玄灵宗也会有人参加,便未曾让陈不凡跟随。 这时候那接引上山的无阙灵宗守门弟子战战兢兢道:“禀告扶摇宗主大人,从此处通道上去便是问道大会的会场了。” “进去还用检查令牌么?” “按规矩而言,是需要……不不不,不必了,大人只管进去就行。” 张放点点头,带着温其玉刚走进那通道口,就只觉忽然周围一亮,眨眼之后二人便出现在了云端巨石之上。 这玩意儿倒是有些意思,回去之后在自己宗门也弄几个玩玩。 此时身边有个模样俊俏的女修躬身道:“见过宗主大人,这边请。” “有劳了。” 那面在会场上,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又有一中三乙宗门忍不住开口道:“无阙宗主,看来这扶摇魔宗是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先开始吧。” 谭仲跟着道:“这扶摇魔宗果然是魔宗,毫无规矩,不将一域域主放在眼里,依本宗看,以后这宗门大会也不必叫他了。” “正是!”一些担忧于扶摇魔宗之人也开口附和道:“此魔宗不将我荒域放在眼里,我等又何必理会他?无阙宗主等他这么久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就算是传出去,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 “……” 无忧子睁开眼睛刚准备说话之际,忽然一声传话声响起,“扶摇宗到——” 众人一愣,连忙闭上了嘴。 活见鬼,这魔宗的人这么这个时候来了? 自己刚刚说的话不会被他给听见了吧? 一时之间众人惶惶不安,又极为好奇望着来处,想看看这魔宗之主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音容相貌。 很快,张放与温其玉在那无阙女修的指引下缓缓现身,众人看了一眼之后齐齐一愣。 这就是扶摇宗主?那伏地魔? 这不就是练气期的修士?真的假的? 并非他们刻意窥探,而是张放并未曾隐蔽修为。再加上这里的人最低也是魂图境界的修士,隔了几重大境界之下,都无需仔细查看,只消随意扫一眼就能清楚张放的修为。 而许成会更是惊讶道:“怎么是他?” 谭仲问道:“你认识他?” 许成会回道:“回禀宗主,此人就是上次在扶摇……扶摇宗接见我的扶摇宗弟子。” 说着许成会咬牙启齿,“此人不过是一练气期弟子,这魔宗真是好大的威风,宗门问道大会竟然敢派一个练气期的弟子来参加,根本就不讲我荒域放在眼里!!” 此时无忧子更是惊疑不定,他本身就是斩龙境的佼佼者,比那些魂图境界的修士看得还清晰一些。 这来者二人横看竖看都是练气期的修士,那个小的还好,也算是有些天赋,这个大的,二十来岁了还是练气期,不可谓不是天资糟糕。 这二人,究竟谁才是扶摇宗主? 此时张放嚯了一声,好多人啊! 这荒域说是穷乡僻壤,可看这里的人数,大大小小宗门也有上千了吧? 就只是一个荒域就是如此,那其他域,境,甚至一洲得有多少宗门? 恐怖如斯啊! 女修指了指无忧子身边的空位,低声道了一句您的坐席在那儿。 张放点点头,回了一句有劳,随后缓缓走到那坐席旁边,冲众人抱拳,“在下扶摇宗主,见过荒域诸位宗主,不好意思,在下来晚了。” 末了他拍拍温其玉的脑袋,温其玉便也行礼作揖道:“晚辈扶摇宗弟子温其玉,见过诸位宗主大人。” 众人诚惶诚恐站起身来回礼。 “见过扶摇宗宗主。” 无忧子道:“扶摇宗主快快请坐。” 张放便点点头,一屁股坐下,转头看着无忧子道:“阁下就是无阙灵宗宗主无忧子吧?久仰久仰。” 无忧子道:“不过一小小斩龙境修士罢了,还未曾得知道友名讳?” “在下姓张名放。” “原来是张道友,果然是玉树临风,偏偏君子啊。” 那面谭仲低声道:“你不是说他就是扶摇宗练气弟子么?怎么却说自己是宗主?” 许成会原也有些惊疑不定,随即想到自己被其坑了那么多东西之后肯定道:“回禀宗主,晚辈敢肯定,他就是扶摇宗一个练气弟子!” 若他真是扶摇宗主,怎会看上自己身上的那些小法器,还有道袍?魔宗之主怎会做这种无耻之事? “这魔宗本就是纲常混乱,人人都无法无天,一个练气期弟子冒称自己是宗主恐怕对他们而言也只是小事,更何况这只怕就是那扶摇宗主授权的。” 谭仲还是有些担心,“若是他故意显露自己是练气修为怎么办?” 许成会道:“无妨,若他是练气期弟子,宗主您只管神识察探即可,他定然察觉不到。晚辈先以神识去察,若是无事,宗主大人您只管放心去察。” 说完,许成会一缕神识落在张放身上,瞬间张放体内灵气修为无比通透展现在他眼前,而张放没有半点反应。 果不其然,扶摇宗好大的胆子,竟然真只派一个练气期弟子来参加宗门问道大会! 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他忙冲谭仲道:“宗主,晚辈已经察探过了,此人就是以练气修士!” “当真?” “自然是真!” 谭仲大着胆子用一缕神识小心翼翼探寻了张放气息一般,果然许成会所言不虚! “宗主大人,这就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我们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叫荒域诸宗门对其群起而攻之!灭杀扶摇魔宗大计,指日可待!” 谭仲眯着眼睛点点头,“不过我们可不能做这个出头鸟,稍等,本宗且联系一人。” 许成会恭敬点头,目光瞟向正与无忧子谈笑风生的张放。 好你个小子,仗着自己是魔宗修士敢欺负本道,今日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面带着狐疑,无忧子小心翼翼同张放寒暄几句之后开口冲众人道:“既然荒域各宗都来齐了,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今日荒域万宗问道大会……” “无阙宗主且慢!” 无忧子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下三丙宗门之人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此次我等万宗问道大会,就算是宗主不曾到,那也需得是副宗主大长老之尊前来参加。而这扶摇魔宗来人,不过就是一练气修士而已,怎能代表扶摇魔宗参加我万宗问道大会?这叫我荒域宗门的脸往哪儿搁?本宗以为,若是不杀此练气小魔,我荒域万宗颜面无存!此子,必杀之!” 第四十章 前辈,你家住哪儿?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 张放微微抬眉看向那人,心中满是纳闷。 这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凭什么你要质疑本宗?本宗看上去难道很好欺负么? 虽然本宗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可自己名义上却是扶摇魔宗宗主,魔尊伏地魔啊! 本宗是不是不够威严?是不是应该学电视剧里面画个眼线,弄点黑眼圈,再挑个眉把头发染白啥的? 好像也是哦,本宗这干干净净白面小生一枚,看上去也着实不像是个魔尊。 张放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而那站起来冲张放呵斥的人已经是满背都是冷汗。 面前那个看上去只有练气修为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慌张,而这就是他慌张的原因。 他暗中在疯狂传音给谭仲。 “谭道友,你真确定这小厮只不过是一魔门的练气修士?” “本宗的话难不成还有假?黄道友且放心,本宗早就已经暗中察探过他的修为,确实就是一练气修士!而他并没有察觉,这还不够说明原因的吗?” “可……” “你放心,你宗门距离这魔宗上千里之遥,就算是得罪了这魔门,也无甚紧要。而我宗就位于这魔宗附近,这才不好出言发声,否则本宗怎么会让你来做这个出头鸟?有本宗在魔门附近打听消息,就算你得罪了魔门,本宗也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于你。万不必担心。这宵小之徒无言语,必定在心中慌忙措辞,黄湛道友只管乘胜追击。等诛杀这小魔头之后,我荒域众宗门联合灭了这魔门,道友必定要成为荒域第一人!” “……” 此时会场上所有人都面色古怪看着张放,又时不时转头看着黄湛,一股子压抑的情绪笼罩了整个会场。 无忧子开口打破了此番尴尬,他呵呵笑道:“黄道友怎能说这话,张道友分明就是魔宗宗主,怎可能是一练气修士?虽如今张道友看上去只不过是一练气修为,可这正是张道友修为已入返璞归真之境界所致,切莫再胡言乱语。” 末了无忧子转头冲张放道:“道友切莫将此时放在欣赏,黄道友性情素来直爽,敢行敢言。只是眼力稍拙,真真将道友当成是一练气修士了,实在是闹了一个大笑话。” 谭仲听着这话沉着脸,这无阙灵宗怎就如此怯弱,都已经有人做了这个出头鸟了,竟然你还在这里做和事佬,这练气修士究竟是什么修为,难不成你看不清楚么?难不成你一个灵宗宗主还要将这魔门小弟子架在自己的头顶上么?哪里还有半点域主威严可言? 看着会场无人吭声,谭仲又赶紧暗中传音了黄湛。 黄湛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偷偷小心翼翼以神识察探了张放修为之后心中再无半点顾忌,豪气顿生,这小厮果然就是一个练气修士!! 他大手一挥道:“无阙宗主切莫再胡言乱语,你乃斩龙境界修士,这小厮又坐在你边上,是不是练气期的小修士难不成你还不清楚么?这魔宗分明就是没将我等放在眼里。无阙灵宗乃域主,难不成让魔宗骑在你头上么?” 无忧子听到这话之后脸臭得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 本宗再帮你解围你看不出来么? 你管他是什么修为呢? 他既然代表扶摇魔宗来了,名义上又称自己是扶摇宗宗主,就已经是给够你们面子了。 只要是个人,不是派头猪来参加,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难不成你还真想一个修行数千年,修为早已通天的大魔尊来陪你们一群区区魂图境的“小修士”过家家? 你拆穿了有什么好处,架得大家都下不来台,真将这一大一小两练气修士给杀了么? 谁都晓得魔道之人不认规矩,什么事情都肯做,外界就因为一句口角甚至就因为人家长得不合眼缘就屠了人家宗门上下的事儿难道还少么? 你杀了这两人,转头来那伏地魔大魔尊将这荒域大小宗门屠得一干二净你就满意了? 还把本宗给架起来,你宗门以后别想在荒域混了! 而此时谭仲与许成会已经在心中笑得合不拢嘴,这黄湛果然是好一个威武汉子,别人就算是对无阙灵宗有意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你倒好,直接将无阙灵宗架在高台上,叫无阙灵宗不插手此事都难,果然是荒域出了名的“耿直”! 而无忧子尽管对那黄湛恼怒异常,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此时也只得压着火气缓缓道:“张道友分明就是我等望其项背的大修,本宗称其道友都觉惭愧,而本应当以前辈相称。黄道友如何会将其认作是练气期的修士呢?怕是最近修炼出了岔子,两眼已是浑浊不清了吧?” 黄湛冷笑一声,“本宗确实是老眼昏花,可这神识骗不了人吧?” 无忧子眯着双眼,死死盯着黄湛。 黄湛本就是易得罪人的性子,平日里在无阙灵宗手下吃了不少亏,此时看到无忧子如此模样,心中满是快意,更是彻底放开了,直言道:“本宗早就已经以神识查探过此子修为,就是一练气修士无疑,若是诸位道友不信,只管查探。无阙宗主口口声声称此子为大修,怕是无阙宗主修炼出了岔子吧?” 一声清响,无忧子手中的茶盏破裂。 他不再吭声。 而此时张放勃然大怒。 什么?你刚刚用神识查探本宗了?难怪本宗突然觉得身内气运突然异常,原来就是你搞的鬼! 好你个金铃儿,骗本宗说是天道气运浮动,是正常的,原来以前在扶摇宗的时候就是你一直在用神识偷窥本宗! “怎么不说话了?”黄湛看无忧子一眼之后冷声冲着张放呵斥道:“小贼,你有何辩解?”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张放,目光中各怀心思。 张放冲温其玉给了一个眼神,然后缓缓端起茶。 温其玉跟张放混了这么久,自然是心领神会。 他先冲黄湛行了一礼,然后拿起纸笔,一脸真诚问道:“前辈,请问你宗门名讳,地处何方?” 第四十一章 别装了前辈 看着温其玉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黄湛却忍不住心中一寒,“你想作甚?” “前辈莫要误会,”温其玉笑道:“我扶摇宗门子弟喜好交友,交友又偏爱如前辈此等豪爽之人。方才听前辈一席话,在下深觉前辈与我等乃同道中人,他日必定宗门上下一同前往贵宗拜访。” 黄湛脸色微白,伸着脖子道:“你这小贼莫要胡说八道,本宗与尔等可不是同道中人!” 温其玉只是笑,“在下知道前辈此言不过是谦辞,前辈不说也无妨,我等有方法找得到的。” 黄湛此时彻底是慌了,环顾四周一眼,竟没有半个人帮自己说话,甚至隐隐还看见自己的两个死对头再捂嘴偷笑。 这些贪生怕死的混账,难道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么? 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昂,如今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两个练气境界的魔道小修士,竟然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慌忙联系了谭仲,询问如今自己该怎么做才是。 而谭仲也没有料想到此方数千魂图修士,竟然没有一个人起身附和黄湛,也没有料想到无忧子这一堂堂域主宗门宗主,被黄湛之言高高架起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当成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他心中痛骂一句,随后冲黄湛道:“黄道友切莫担心,此小儿不过是扯着魔门的虎皮做大旗而已,有甚么好怕的?黄道友你只管继续言语逼迫,本宗谅这些软弱的宗主们也没脸敢不附和。” 黄湛道:“可如今这两小贼已经记住本宗了,这要是……” 谭仲也担心黄湛破罐子破摔将自己玄灵宗给招了出来,正琢磨着如何安抚黄湛之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黄道友,本宗也未曾想到这两小贼如何歹毒,若是让其出了这会场将黄湛道友的消息传递了出去,黄道友的宗门上下,怕是要遭殃啊!” “这该如何是好?谭道友,此事是你怂恿,你定要为本宗出谋划策啊!” 谭仲回道:“黄道友切莫着急,如今看来,只有杀之。此两小贼不过是练气修士,黄道友不过一巴掌就能拍死,杀了这两人,不仅能解除黄道友宗门之危,更能将这荒域所有宗门都脱下水。你想想,在这万宗问道大会上杀了魔道子弟,难不成其他宗主、无阙宗主能撇开关系么?就算此中有软弱者要招供,可魔道之人能听么?” 黄湛略微有些心慌,“可……” “如今黄道友莫再踌躇了,”谭仲趁热打铁道:“要是让这二子将消息传出去,以这魔道宗主的实力,不过半月的时间就能找到黄道友的宗门来。横竖都是一个死,黄道友为何不博一把拉大家一起下水?” 黄湛点点头,飘浮目光总算是坚定了下来,严声冲张放与温其玉呵斥道:“区区练气,也敢在本宗面前放肆,找死!” 张放目光一花,只觉周身气运疯狂浮动,一种隐隐的危机感笼罩周身。 还没反应过来,怀中金铃儿赠送之物正缓缓发烫,一层蓝光即将笼罩周身之际,却又突然消散而去。 张放反应过来之际,就看到眼前三步之外一缕黄光逐渐消散。 无忧子面色漆黑,“黄道友,在宗门问道大会上竟要做此等无耻之事么?” 谭仲瞧见这一幕之后心中憋屈异常,这无忧子实乃乌龟王八,连这也要拦,又不是你来杀,你怕什么?你还真想以斩龙境界的身份跟两个练气修士探讨大道? 那黄湛也是一个蠢人,你杀人之前非得要喊一声找死么?你偷偷摸摸用暗器杀了他们不行么?蠢货! 此时黄湛怒气冲冲道:“无阙宗主真要让这两个练气小贼骑到我等头上来么?” 无忧子面色晦暗不定,一字一句道:“此际只为论道,此方皆是道友,黄道友切莫自误!!” 无忧子就坐在张放身边,感受得明明白白。 方才一瞬间,他就只感觉身边张放气运疯狂涌动,更有一种极具威慑的气息在缓缓升起,他如何还反应不过来身边这看似练气修士的张放确确实实是扶摇宗主无疑? 这气息兴许还能是身上携带宝物而致,可这气运如何做得了假? 若非扶摇宗主,哪个人身上会有如此浑厚的气运伴身? 这黄湛简直就是胡来! 此时张放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原本还有些心慌,又察觉金铃儿给自己的护身之物果然是不错,便彻底轻松了下来,哈哈笑道:“黄道友不愧与本宗乃同道之人,他日定要上门拜访,毕竟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啊!” 黄湛面色难看,有无忧子这个软弱之人为这练气小厮保驾护航,在这方会场上怕是再无动手的机会了。 要动手,就只能是等到会场之后才行。 混账小魔,本宗看你能笑到几时候! 张放微微瞟了黄湛一眼,然后转头冲无忧子道:“无阙宗主,这问道大会还是快快开始吧。” 无忧子缓缓平复心神,这问道大会还未曾开始,就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再加上此次问道大会本就是为试探扶摇魔宗的心性底细,如今怕是没有几个人有问道的心思了。 但扶摇宗主亲口这么问,若是不开,怕是对方心中有不满,只得照常往下走一圈。 问道大会张放压根就听不懂,但也没有哪个没眼力见的傻缺让自己发言。 他仔细观察着自己这一列其他中三乙的宗门,只将这些人记下,至于其他的宗门,他也没有这个头脑。 在这会场上一坐就是两天的时间,就光听这些人讲着一些玄玄乎乎的东西,比前世听领导侃侃大谈还要催睡。 只是张放不晓得的是,其实这只不过是众人都无问道的心思而匆匆结束,若是按照往常,数月都是正常的。 直至无忧子宣布问道大会结束之后,便见无数流光闪动,不多时,各个宗主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倒是着急。 张放嘀咕一句,缓缓顺着来路走至无阙山,准备怎么来的怎么下去,然后再在那鹊城玩两天驾云辇回去了。 可刚通过那通道下到无阙山,无忧子便连忙问道:“前辈,您是……” 张放道:“我回去啊。” “可你怎么……” 张放想了想,笑道:“本宗就是练气修士,不会飞,就只好在你无阙山借道了。” 无忧子心道前辈你就别装了,我都已经发现你的底细了。 但无忧子又不好说什么,反倒是隐隐有些担心。 这魔道前辈先前问那黄湛宗门地处何方,只怕是想屠人宗门。 如今他又想从我这无阙山借道,该不会也有这个想法吧? 第四十二章 宗门制度 无忧子忍不住心中一寒,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得罪这位前辈,更何况自己又是域主宗门,这前辈应当无此想法,便小心翼翼道:“前辈若是无事,何不留步在我宗门一观?” 这倒是一个好事,也好仔细仔细了解你这中三乙的宗门究竟是怎样的规模和运作方式。 张放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宗就却之不恭了。” 无忧子勉强笑笑,“前辈请。” “我无阙宗分为主峰一座,附峰九座,附峰皆为外门弟子,而主峰则会择优挑选各附峰的外门弟子晋为内门。附峰峰主也会择优在自己峰内挑选附峰内门弟子,此内门弟子与主峰内门弟子享受同等待遇。” 张放点头,又问道:“那内门弟子之上呢?” 无忧子没想到张放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因为一般而言各宗门几乎都是此等模式,无什么差异性,但也回道:“内门弟子之上则是真传弟子,附峰内门弟子也可晋为亲传。真传弟子有晋宗主、大长老的机会,各峰亲传则是有晋峰主、各峰长老的资格。” “这几类弟子一般都是何等修为?有何条件?” “外门弟子为练气修士,若是能在十六岁之前入筑基境,便可晋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若三十岁之前能入养灵境,便可晋真传,亲传弟子也是如此。但还有一个特殊的名为关门弟子,为各大峰主、大长老乃至宗主的关门徒弟,待遇等同真传亲传,就算是练气修为也是如此。但一般亲传弟子都天赋上佳,修为赶上也是迟早之事,而且各峰主各大长老一般都是将其当成自己继承人而培养。” 张放又问道:“上三甲宗门也是如此么?” “自然不是,虽弟子等级划分大同小异,但往往条件更加苛刻。我宗十六岁之前入筑基可晋内门,上三甲宗门则会要求十五岁、十四岁、十三岁,不一而同。晚辈曾入我昭云境境主阿山道宗,其宗真传弟子要求为五十岁之前入魂图境。其真传弟子都比得上我荒域各大宗门宗主了,更无论其年纪,实在是令人咂舌。” 末了无忧子又道:“虽对晚辈而言实在是震惊,但对前辈来说就是寻常了。” 你堂堂一个域主竟然拍本宗的马屁? 不过本宗倒是受用。 张放拍拍温其玉的脑袋,“听见了么?人家宗门都是五十岁之前入魂图境,本宗要求你四十岁之前入魂图不过分吧?以后万不可怠倦修行,听见了没?” 温其玉脸色微苦,“知道了,宗主。” 无忧子尴尬笑笑。 不过这温其玉如今已经是练气四层,无忧子斩龙境自然能看清楚温其玉不过是修行不到一年的时间,以此天资,说不定还真能四十岁之前入魂图。 果然扶摇魔宗的手笔与远望,不是自己能比的。 他在心中暗自苦笑一声,原先刚听闻有魔宗坐落荒域之际,宗内上下还担忧无阙宗的域主位置会被抢走,如今他只觉可笑。 扶摇宗哪里会觊觎一个域主的位置,更何况还是荒域域主?就算是他日扶摇宗拿了这域主身份,也只不过是作为跳板往那境主而去。 先前之忧,实乃杞人忧天。 张放忽然想到一事,“对了,你宗门子弟有多少?” 无忧子心中咔哒一响,前辈你问这个作甚? 他不敢隐瞒,硬着头皮回道:“如今共有弟子一万三千人。外门弟子九千余,内门弟子三千余,真传弟子三百……前辈,这里就是演武论道堂了。” 啧啧,这个数字还真是叫人咂舌。 “嗯嗯。还有,你无阙灵宗一批一批招收弟子,总不能所有弟子都一直留在宗门吧?” “自然不是,不能晋内门的外门弟子可继续在山上修炼,也可在宗门谋求职位,也有些自知大道无望,会辞去宗门身份下山做富家翁。一般三代弟子之后,还未曾入筑基的弟子会被宗门遣凡。若是实在宗内弟子过多,会另开一峰,如此反复。” 张放明了,这就是大浪淘沙,剔除庸人,一代一代精英留在宗门,铺展,开拓,越卷越大,宗门也就越来越强。 “诶?你们宗门最强者是斩龙境么?” 无忧子又是心中一颤,前辈你怎么又问此等敏感的话题? “回前辈……正是。” 张放看着无忧子面色,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怕是坏了规矩,便哈哈笑了一声,“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莫要担心。” 这一岔开话题之后,张放才发觉不知不觉身边已经跟了数十人,看其服饰,怕都是峰主、大长老之流。 一个个面色警惕而紧张,小心翼翼跟着,很是局促。 张放道:“不必担心,本宗就是随便问问随便看看,本宗可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屠人宗门上下之人。先前那谁,对本宗出言不逊,本宗不也没一巴掌拍死他么?” “晚辈不敢有此等心思。” 张放环视一周,不仅身边跟着的这几个人都紧张兮兮,甚至无阙灵宗一万三千弟子,自己一路都没见几个,偶尔出现一两个,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不是都担心本宗要屠你宗门呢? 放心啦,本宗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能力。 无忧子看着张放不吭声,也没要走的意思,便小心提议道:“前辈要不移步我无阙宗大殿喝杯茶?” 张放刚好还想问问其他事,便道:“要的要的,至于诸位就不必跟随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走吧走吧,莫要妨碍前辈的清净了。” 反正他要是动手,你们也拦不住,免得人多嘴杂说错话惹得这位不快了。 众人各自朝张放行礼告辞,而其中一人犹犹豫豫,心事重重,冲无忧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还是无奈离开。 无忧子心中纳闷,这林大长老是怎么回事?有话要对本宗说的意思,怎么不传音呢? “无阙宗主,咱走吧?” “前辈请。” “以后不要叫本宗前辈了,就称道友即可……” “晚辈知道了。” …… …… 此时,那林大长老脸色漆黑,身形一闪入了一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坐立难安的年轻人,看到林大长老来了之后脸色一喜,“爹……” “啪!” 那年轻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大长老一巴掌拍在地上,顿时左脸通红肿胀,嘴角满是鲜血,便连门牙都尽数掉光,惨不忍睹。 “孽子,孽子啊!” “爹~” “不要叫我爹!!”林大长老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平日里你骄横跋扈本座不管你,但如今本座有没有告诉你最近问道大会期间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惹事生非,结果呢!!” 年轻人跪在地上,抱着林大长老的腿,口齿因为脸颊肿胀而含糊不清。 “爹~我真没想到他就是魔宗的人,我看他就是练气修士,我才……” 林大长老一脚将年轻人踹翻在地,“你看他是练气修士?你算什么?连本座看他都是练气修士,可本座敢对他有半点不敬么?” 年轻人又连滚带爬过来抱住林大长老的腿,“爹,我保证以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再也不出去了,爹,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林大长老甩了甩腿,却并未将年轻人甩开。 他仰头闭目长叹,“儿啊,以前你惹了再多麻烦事,爹都能帮你摆平。可这次,爹没用,爹对不住你,爹……摆不平了。” “爹!” 林大长老摸着年轻人的脑袋,“登仙啊,爹不求你天赋多高,不求你今后给爹争气,只求你平平安安一生,生几个大胖小子,让修行一辈子的爹也享享人间的天伦之乐。可是爹错了,只因你天赋不好,爹就没有好好教导你,让你……” “爹!” 年轻人抱着林大长老的大腿嚎啕大哭,半晌之后抹了抹眼泪,跪着退后几步,重重冲林大长老磕了三个响头。 “爹,儿子不孝,修行不争气,还到处给您招惹麻烦。今日是登仙惹得祸事,登仙必定不牵连宗门,不让爹背负祸害宗门之罪!只求爹放过周伯一条命,登仙素来跋扈,对周伯多有苛刻,周伯不敢管登仙之事,此事与他无关。” 林大长老闭上眼睛,“本座知道了。” “爹!登仙这辈子未曾让爹如愿,下辈子,一定做爹的好儿子!” 年轻人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出门,关上门。 林大长老两行浊泪。 第四十三章 阴谋 “谭道友,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黄湛很是着急,他已经在会场上将魔宗之人给得罪了,这回去之后魔宗的人还不得要他宗门上下的命? 他一个人倒是好逃,出了荒域再出昭云境,那魔宗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可宗门上下该怎么办?所有弟子一起逃亡来得及么? 都怪那无忧子,若非他从中作祟,自己早就在那会场上将那两人给杀了,到时候荒域宗门联合起来一起除魔,彻底拔去这毒瘤,还荒域一个太平不好么? 还是域主宗门,连半点责任与担当都没有,自己今后一定要去阿山道宗参他一笔!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谭仲道:“如今的办法,就只有将那两练气修士给杀了。如今这两个练气士肯定没有将消息传出去,只要我们在半路上将这两个练气士杀了,黄道友便可无碍。” 黄湛点点头,末了又想到什么,“不行啊,所有人都知道本宗想杀这两个练气士。他们死了,这魔宗不第一时间就找到我宗门来了?还有,会场上那么多人,就算是杀了这两个练气士,万一有人加害本宗,将此事告知了那扶摇魔宗,本宗一样逃不掉啊!” 这会儿你倒是想得多。 谭仲无奈,若是黄湛急火攻心直接在半路上将那两人杀了就好了,到时候魔宗定然屠了黄湛满门,无阙灵宗也就不得不扛起大旗对付这魔宗,自己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好,就不用再多谋划了。 也怪这魔宗太不魔宗了,一点儿也不惹事生非。 就算黄湛在会场上对扶摇魔宗不敬,以这魔宗的性子顶多也就只杀黄湛一人,无阙灵宗也肯定是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压根就升不到必须要灭魔门的地步。 要是同其他魔宗一样直接因为黄湛不敬就屠了黄湛宗门该多好,自己就不必再虚以委蛇跟黄湛这蠢人牵扯了。 谭仲故作沉思,“是本宗想当然了,黄道友莫着急,让本宗再想想。” 此时黄湛也聪明了,生怕谭仲不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道:“谭道友你可要好好想,毕竟这件事还是你指使的不是。” 谭仲眼皮子一跳,心中早将黄湛骂了一圈,要不是你非要装腔作势说几句,早就在会场上直接杀了那两练气士将整个荒域都架起来了,哪里来得这么多事儿?这会儿你倒是聪明了,知道胁迫本宗了。 但他脸上可不敢有半点火气,连连安抚,要真是黄湛破罐子破摔将自己捅出去,玄灵宗就糟了。 离那魔宗那么近,插翅都难逃。 此时许成会匆忙赶来,“见过宗主,见过黄宗主,在下打听到了,那两练气士躲在了无阙灵宗。” “躲在了无阙灵宗?”谭仲愣了愣,“他们怎么躲在了无阙灵宗?此事为真?” “为真,我在无阙灵宗亲眼看到,还是无阙灵宗宗主陪着那两人在无阙灵宗内转悠。” “这软脚虾!!”黄湛破口大骂,“无忧子还真是一只软脚虾,当真是魔宗的走狗吗?!” 谭仲也有些纳闷无忧子怎会亲自陪着那两个练气士转悠?这其中一人难不成还真是扶摇宗主? 这念头一闪则逝,自己是用神识查探过的,分明就是练气修士,怎么可能是扶摇宗主?还真是被这黄湛吵昏头了。 不过这无忧子果然是奴颜媚骨,堂堂域主之宗主,竟然陪着两个魔门的练气修士转悠,脸都不要了。 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谭仲忙道:“这是天赐良机啊,黄道友。你想想看,若是这两练气修士死在了无阙灵宗,那魔宗肯定会迁怒无阙灵宗,你便可洗得一干二净啊!也不必担心其他人会乱说,魔宗若是血洗无阙灵宗,昭云境主肯定要插手,势必灭这魔门,那时候别人躲都躲不及,怎有可能在魔宗面前告你的状呢?” “有道理,有道理啊!”黄湛哈哈大笑,可又眉头一皱,“我们怎么能在无阙灵宗杀这两个练气士呢?更何况还有无忧子那老狗跟着,没法下手啊!” “黄宗主不必担心,”许成会道:“我与无阙灵宗一有职修士关系甚好,只消花点钱财,乔装打扮一番便能进无阙灵宗。而且,那无阙宗主也不会时时刻刻跟在两练气修士身边吧?” 黄湛又道:“若是无阙灵宗隐瞒消息,将此事推到本宗头上怎么办?” 现在你可真聪明! 谭仲道:“无妨,我们将声势壮大一些,让无阙灵宗隐瞒不了便好。” “如何壮大?” 谭仲狠狠一咬牙,“本宗有一宝,只需取一千三百滴凡人心头血便可激活此宝,激活之后,此宝将化邪阵,有超斩龙之涅槃境全力一击,少说可削去无阙灵宗一座峰头。我等进入无阙灵宗之后,避开其护宗大阵,找到那练气修士,用此宝削去无阙灵宗一座峰头,然后趁乱斩杀那练气修士,便无大碍。” 黄湛瞪大眼睛,微微后退一步,“你哪里来的如此邪宝?” “此乃本宗灭邪所得。” 黄湛点点头,又问道:“此等威力的邪宝,只需一千三百滴凡人心头血便可激活?” 怎么可能? 其实这宝物乃玄灵宗历代宗主传下,需三十万凡人心头血才可激活。玄灵宗一代又一代暗中收集凡人心头血,到现在还差一千三百滴而已。 “非也,其实需要三十万凡人心头血,只是那邪道已经收集如此数量而已。” “原来如此。” “本宗将此宝交予你,以黄道友修为,不过半日便可收集完成,是时我等……” 黄湛一怔,“我?” 谭仲阴着脸,“一千三百凡人性命与黄道友宗门上下性命,孰轻孰重,黄道友拎不清么?” 黄湛深吸一口气,从谭仲手中接过宝物,重重点头。 “本宗先与你说明白,此宝只可用一次,万不要轻易使用。找个最合适的机会,叫那练气修士与无忧子在一起的时候,直接催动此宝,将其一同灭杀!” 黄湛吓一跳,“这……” “这什么这?”谭仲冷笑道:“无忧子如何对待你的你忘了么?况且他乃魔道走狗,不该杀么?再说了,只有杀了无忧子,这件事才十成十地掩盖不住。此邪物,上头的宗门一定以为是魔道所为,而魔道没做此事,自不认账。同时魔道又要为这两个练气小魔头讨回公道,到时候定然要开战,而扶摇魔宗必灭!以一个无忧子与几百个无关紧要的无阙灵宗弟子性命,换我大荒域万年安宁,划不来么?” 第四十四章 铩云霄 “好了没有?” “幸不辱命。” “换一身形装吧,黄宗主,如今您的服饰实在是惹眼了些。” 黄湛点点头,摇身一变,已经换上了同谭仲与许成会二人一般的宗门弟子装扮。 “宗主,黄宗主,我们且快些吧,就在前面了。” 谭仲点点头,纵身往前走,却给了许成会一个眼神,偷偷传音道:“你找的这个人是否靠谱?若是事后将你我三人供出去了怎么办?” 许成会道:“宗主大人不必担心,晚辈已经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他不敢胡言乱语。” 谭仲嗯了一生,“有把柄就好。” 不多时,三人到了一处密林之中,谭仲与黄湛隐蔽着自己的身形,许成会飞身上前,环视一周,“王道友?王道友?” “别喊!!”一个无阙灵宗弟子从密林之中走出来,低声呵斥道:“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许成会笑嘻嘻道:“这不是王道友您一手遮天,就算是别人知道了也不碍事么?” 那人很是受用,脸上怒气渐渐消去,“你怎么又要进我宗门?” 许成会回道:“有件事还得进去问问贵宗一个长老。” “干嘛不走正门?通报入内?” 许成会塞给那人一个储物袋,“这不是麻烦么?贵宗家大业大,通报繁琐,我从王道友这儿进去就不用耽搁时间了。” 那人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行吧,快去快回。” 许成会往后给了一个眼神,很快,乔装打扮的谭仲与黄湛也走了过来。 那人微微皱眉,“这是作甚?” 许成会道:“我们三个一起进去。” “只能进去一个!” “王道友,帮帮忙,有些事情只有带他们俩进去才能办成。” “那也不行!要不就别进了,大门通报吧!” 许成会讪笑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塞给那人,“王兄帮帮忙,走贵宗正门通报实在是麻烦。这进去一个人也是进去,进去三个人也是进去不是?这次是情况特殊,我也没办法。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那人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咳咳两声,道:“唉,算了,看在大家相熟的份上,就让你们进去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王兄,多谢王兄。” 那人收起储物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枚方印,闭目施法之后见其身后流光溢动,模模糊糊一个大阵一角缓缓现形。 “走,进去吧,快些!” 许成会再三道谢,与谭仲黄湛对视一眼,纵身进入。 那无阙灵宗弟子关闭阵法,然后拿起储物袋再看了两眼,咧开嘴角,脸上的肥肉堆积如山,满满都是贪婪。 ………… ………… “前辈,还要不要去另一座峰头看看?” 这一天下来,无忧子领着张放几乎将整个无阙灵宗看了一个遍,除去藏宝阁、秘境此等地方,无一不展示。 一一看过这无阙灵宗之后,张放心中也隐隐对宗门结构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有些地方扶摇宗可以借鉴,但也有些地方需要稍作更改。 比如这无阙灵宗主峰与附峰的模式就显得太过于笼统,张放在想,若是将其换成前世公司与项目部,或者总公司与分公司的模式是不是要好一些。 尽管现在扶摇宗只有三个弟子,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但终归是早做打算,等今后大规模招收弟子了才不会觉得手足无措。 从无忧子与无阙灵宗知道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待着不走,要是再不走的话,无忧子怕是以为自己有别的想法了。 于是张放摆摆手,“不必了,看了这一圈已经很好了,在你无阙灵宗也呆了一天时间了,就不再多打扰无阙宗主你了,本宗就此离去吧。” 无忧子心中大松一口气,这伏地魔尊总算是要走了。这一天相处下来他觉得这伏地魔尊不大难相处,与传闻中的魔头大有不同。 但总归是魔尊的名声在外,还是走了安心一些。 无忧子嘴上却尽地主之宜道:“要不前辈再多留一些时日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宗就多留几年吧。”看着无忧子略显惊惧的面色,张放笑笑,“开个玩笑罢了,本宗还得回宗门办事。” 无忧子尴尬一笑,也不再多嘴,只道,“前辈这边请。” 三人刚走到无阙山下山的大道口,就看见一个人正对着三人跪在地上。 无忧子皱眉,仔细看了看,这不是林大长老的独子林登仙么?怎么跪在这里? 他忙呵斥道:“快走!待在这里作甚!莫拦魔尊大人的路!” 林登仙听到这话之后抬起头来,看了张放一眼,眼神之中微微恐惧,但仍咬着牙道:“晚辈林登仙,见过魔尊大人。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数日前冲撞了魔尊大人,愿以死谢罪,还请魔尊大人莫要怪罪宗门。” 什么?你冲撞了他?无忧子心中微微慌神,再想起张放这一日在无阙灵宗左看右看,心想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这魔尊才…… 殊不知张放也吓一跳,心道怎么就以死谢罪了?本宗压根就不认识你,你无阙灵宗是不是故意捧杀本宗啊! 刚准备问话之际,温其玉提醒道:“宗主,此人就是前些天在鹊城街上碰见的那公子哥。” 张放总算是反应过来,只觉好笑。 不就是吵了一架么?有这个必要么?你们无阙灵宗弟子还拦着自己上山门呢,本宗不一样也没把他怎么样? “行了行了,起来吧,无非就是几句吵嘴罢了,倒显得本宗心胸狭隘了,不像话……” ………… ………… “黄宗主,他们就在那儿!天赐良机,那无忧子也在旁边!”在另一座山上,谭仲道。 黄湛看了一眼,果然是。 “黄兄只管动手,我等为黄兄做接应。” 黄湛道:“那跪着的是谁?” “不必管他!” “现在就动手么?” “正是。” “要不再等……” 谭仲脸色阴郁,“黄兄!成败在此一举,如今你还要犹豫么?再等就没有机会了!你连一千三百滴凡人心头血都收集到了,如今竟然要退却?难不成你想看自己宗门被那魔头屠灭吗?黄兄!” 黄湛深吸一口气,道:“本宗知道了。” “黄兄速战速决,本宗在后方接应你。” 黄湛眯着眼睛看着无忧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毒。 无忧子啊无忧子,本宗本不想杀你,就怪你今日运气不好吧! 他掏出那邪宝,默念咒语,飞快结印,然后将那邪宝往空中一丢。 “怎么回事?” 无忧子胸中一滞,猛然转头,惊骇连连。 便见一道猩红血光从一邪宝之上闪现,随即便是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血光蔓延,哀嚎遍野,刹那间化作一邪气凛然的铺天大阵。 无阙灵宗护宗大阵几乎第一时间升起,化作一道金钵笼罩无阙灵宗。 可这邪阵却在阵内。 原本应为无阙灵宗铜墙铁壁的护宗大阵如今却成了一个捉鳖的瓮,死死地锁住了阵内所有人。 而护宗大阵之内,腥风血雨大作,魔降人间! “救命!救命啊!!!” “魔头要屠我宗门!魔头要屠我宗门!!!” “可恨魔头,要血洗我宗门啊!” “救我!长老救我!!” “可恨魔头,屠我宗门!本座若不死,必报仇雪恨!!” “……” “怎么会出现此等邪阵?!” 无忧子下意识动法阻截,却只觉那血阵内一道红光亮起,脸色瞬间苍白。 涅槃境!! 他咬紧牙关,疯狂舞动周身灵气,只求能阻拦这邪阵片刻! 可在那滔天的威压与冷冽如刀的腥风血雨的席卷之下,他体内灵气阻塞如泥!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哈哈哈!!!”黄湛疯狂大笑,“无忧老狗!你可曾知道你有今日!!!” 谭仲双眼放光,此事,成了!!! 无忧子屏气,如同疯魔。 他怒吼一声,从他手掌间一道凌厉的剑光朝那血阵疾驰而去! 可他却看见,这一道原本无往不利的剑气,却如同棉絮一般在血雨之中溃散。 他呼出了那口浊气,整个人的精神气已然同那剑气一道溃散。 这便是涅槃境么? 无忧子面如死灰。 “前辈何以害我宗门?” 无忧子缓缓转头看向张放。 却见张放伸着食指,随意挑了挑之后往上一挥。 一道白光从下而上闪过。 血阵如薄纸破碎。 渐消的血雨之中一件邪宝落下。 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留恐怖弥留不散的威压与那刻在灵魂深处的剑鸣。 林登仙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脸色淡然的张放。 这便是大修士,大魔尊的风采么? 一剑,铩云霄! 而此时,黄湛与谭仲许成会三人呆呆看着那护宗大阵上巨大的窟窿以及那一道残留天际卷动风云的白光。 怎么可能…… 他……不是练气修士…… 他真是扶摇宗主,伏地魔尊! 宗门…… 完了。 …… 张放啧啧一声道:“不好意思无阙宗主,把你家护宗大阵给捅破了,应当无需本宗赔钱吧?” 第四十五章 活路 “谭……谭兄,”黄湛嘴唇苍白,言语无力道:“你不是说此人就是一练气修士么?” 此人确实是练气修士无疑啊!本宗都已经拿神识查探了,根本就是一个练气修士! 难不成这扶摇宗主故意隐瞒修为,故意在自己面前展现练气境界,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么? “道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逃!!” 谭仲猛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周身灵气疯狂燃烧,分明就是禁忌之法。他一招手抓住许成会,猛一跺脚,身形化作流光从那破开的护宗大阵之中远遁而去。 黄湛也来不及多想,全力运行灵气,紧随谭仲之后,千里遁逃。 无忧子目光一凝,大喝道:“何方宵小迫害本宗,追!!” 话音落下,无阙灵宗内数道流光闪动,远追两人而去。 啧啧啧。 此时张放望着头顶那一个大窟窿,感慨万千。 金铃儿给自己的这个保命之物果然是不凡。 就这么,唰唰唰,就没了,跟做梦似的。 只可惜,此等非凡剑气只够用一次的,剩下就只有一铁王八和走为上计了。 可这铁王八和走为上计怎么看也不符合本魔尊的气魄,等回宗门了再找金铃儿要几个这威力无穷的法术才好。 无忧子转头面色复杂看着负手而立的张放,退后一步单膝跪地,恭敬道:“晚辈错怪前辈,前辈却以德报怨救晚辈宗门于水火之中,请前辈责罚。” 张放听着声音才反应过来,微微抬手道:“不必,请起吧。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更何况如今在你山门之内,你如此行事,今后怎么树立威严?” 无忧子这才站起来,仍诚心诚意道:“对前辈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晚辈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如若今后前辈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只管开口,晚辈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放道:“那要你去境主山门口骂娘呢?” “啊?” 张放摆摆手,“开个玩笑罢了。” 无忧子实在难理解张放的心思,只当其行事古怪罢,尴尬一笑之后不再多说。 张放拍拍温其玉的脑袋转身准备离开,才看到那林登仙还跪在原地。 “起来吧,还跪在这里作甚?” “晚辈不敢起。” 张放无奈道:“本宗原谅你了好吧。” “晚辈不敢。” 张放有些恼火了,“再不起来本宗就杀了你。” “晚辈愿以死谢罪!” 倒是一个倔强人。 无忧子面色有些难堪,呵斥道:“林家小子,你还不快快起身,难不成真想找死么?” 林登仙就低着头,倔强不吭声。 张放摆手,“算了,你就跪着吧。” 同无忧子道了一声告辞之后张放绕开林登仙正欲下山,就听身后林登仙喊道:“扶摇宗主大人,可否让晚辈随您一同回扶摇魔宗,晚辈将当牛做马,唯大人马首是瞻以谢罪。” 张放回头看一眼,“你倒是想得美,回去歇着吧。” 说完,张放与温其玉缓缓下山。 直至二人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林登仙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无忧子并未多劝,只转头看向天际。 不多时,几道流光落在无忧子面前。 “报宗主,那两贼子速度太快,我等未曾追上,还请宗主责罚。” “罢了,他们燃烧气血施展了遁逃之术,你们追不上也是正常的。”无忧子面色阴沉下来,“可这些贼子究竟是如何进入我宗门之内?给本宗查!彻查!定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无忧子环视宗门一眼,又抬头看向那破了一个窟窿的大阵,此事倒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无阙灵宗这几百年太过顺风顺水,光鲜背后早已是腐朽不堪,体态臃肿,满是暗疮,如今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放放毒血吧。 ………… ………… 玄灵宗内如寻常一般,该修炼的修炼,该打坐的打坐,该论道的论道。 而这日,忽只见空中一道流光远刹而来,一个发须皆白的长老抬头忽看见这一幕,片刻失神之后忙传音众人! “有敌来袭!做好准备!” 就在护宗大阵即将升起之际,谭仲大吼,“是本宗!!!” “是宗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收起大阵!!” 不多时,那一道流光狠狠砸在地上,烟尘腾空之后是谭仲苍白无血色的脸,蓬头垢面,丝毫没有宗主风范。 而许成会早就已经昏迷过去。 “宗主,您这是怎么了?”众人大惊。 谭仲来不及调理体内气息,大喊,“升起护宗大阵,不得私自降下,唤回所有在外的弟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本宗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违令者杀无赦!” 众人惊慌失措,“宗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仲并不解释,又沉声一字一句道:“请老祖。” 众人一看这个架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各自按照谭仲的命令行动。 谭仲缓缓起身,目光忽扫过地上昏迷的许成会,微微眯眼,一道灵气从其指尖飞速没入许成会体内,就听许成会轻哼一声,随后气息全无。 他这才快步离开,来到主峰脚下一个山洞面前,闭眼深吸一口气,走入漆黑山洞,双膝跪地,“请师尊责罚!!” “怎么回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谭仲道:“弟子……得罪了那扶摇魔宗宗主……” 一股气息猛烈将谭仲掀飞在地,谭仲吐出一口鲜血,艰难爬起,又跪在原地。 “这么回事?”那人又问道。 谭仲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始末讲诉清楚之后,脸上一声脆响,他整个人被砸入了石壁之中。 “本尊如何教你?莫要逞能,你如何来的胆子敢招惹魔道之人?” “弟子心念师尊嘱托那重宝,若是魔宗不除,师尊您如何能将那重宝收入囊中?原本计划万无一失,可恨那魔道宗主竟欢喜这些小把戏,因而失手……” 那人沉默半晌,“事已至此,你有何良策?” “弟子开启护宗大阵,诏令所有弟子回山,禁止外出,将宗门上千弟子与宗门绑在一起,那魔头若想报仇,只得屠宗。但如今外界除魔呼声极高,屠宗易叫他成为众矢之的,一时半会他不敢动手。” “宗门上下知道此事么?” “弟子并未将此事告知其他人,担心他们会联合叛逃,唯一清楚此事之人方才也被弟子灭口了。等会出去,弟子只说是得罪了无阙灵宗,再假以言辞,宗门长老和子弟不会太过惊慌。” “可拖得了一时,拖得了一世么?” 谭仲跪在原地,未吭声。 那人叹息一声,缓缓走出,便见是一拄拐佝偻老人,面色阴狠。 “本尊出门一趟,去请强援。” “师尊不可啊,此宝您等待了五百年,难不成要拱手让人?” “不然还有其他活路么?如今便只得以宝换平安了。你且在此地统领坐镇,本尊这一去,怕是不下三年。” “三年?!”谭仲惊慌失措道:“师尊斩龙境界,何地竟要如此遥远?” 阴鸷老人眯着眼睛看向天外。 “云凌盛洲。” 第四十六章 人类悲欢并不相通 这面玄灵宗已经开始封山闭宗,满城风雨,殊不知这一面张放压根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说不放在心上其实尤有些过,而是张放压根就不知道谭仲对付过自己。 按照谭仲所想,张放压根就不是练气修士,而是一强大无边的魔尊,那自己在问道大会上三番两次以神识查探对方修为早就被其发现了。 而在修行界以神识查他人修为乃是大不敬之举措,更何况还是以下对上。 因此谭仲心急火燎以为大祸临头,匆忙回山。 但张放只凭气运波动发现有人以神识查探自己修为,但本身不过练气境界,压根就不知道是谁干的,只以为是那在会场上冲自己大呼小叫的黄湛所为。 毕竟他都已经承认了嘛。 张放只一路上细想在无阙灵宗所遭遇之人究竟是谁,他大概率以为对方是黄湛,但并不知道其中幕后是玄灵宗宗主谭仲。 按张放所想,虽不知道黄湛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敌意,但对方对自己早有杀心在先,做此事也未必没有理由。 更何况在无阙灵宗内对方连同无忧子一道镇杀,估计就是因为在会场上黄湛与无忧子产生口角。再琢磨着黄湛性格,平日里肯定也得罪了无阙灵宗,处处受无忧子辖制,早就怀恨在心,便新仇旧恨一道报了。 况且对方的手段又是腥臭邪阵,若是自己没有金铃儿的法器呼声,与无忧子一道死了,外界定然认为是自己扶摇魔宗痛下杀手,到时候惹来众怒,联手对付自己。 除去对自己,对魔宗有大怨气的黄湛,张放还真想不到是谁做的这事儿。 当然,也有可能是无忧子或是无阙灵宗得罪了哪个邪魔外道,想镇杀无忧子之际自己不巧就在其身边,无端受了牵连。 此中详尽,张放懒得去想了,要想,也自然有无阙灵宗的人去想。 至于报不报仇的,先不说还不确定那人是谁,就算是黄湛所为,他的宗门还不知道在哪儿,再退一步,就算是知道,难不成自己还真带上金铃儿去屠了人家宗门不成? 更无论他现在大概率是带着宗门老小准备跑路了。 自己反正没啥损失,又有无忧子在查,自己干脆就不管了,落得一个自在。 回宗门路上张放倒没有停留,径直一路回宗。 到了青冥宗地界,陈不凡想请张放去青冥宗做客,张放摇摇头拒绝。 算了,无阙灵宗都看了,你们青冥宗这小破宗门有什么好看的? 再且自己一大魔头,去了你宗门也怕你们不自在,懒得去,还是回我扶摇宗吃吃灵果好好休息几天得了。 陈不凡远送数十里,直至张放终于不耐烦摆手让其回宗之际,陈不凡才肯停下脚步。 末了他又小心问道:“宗主大人,那宝物……” 张放道:“你且与另外二宗好好将其消息规整一番,整理好了再来寻本宗吧。” 陈不凡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对方要了这重宝的消息,才彻底算是打算庇护三宗。 他感恩戴德道:“多谢宗主大人,在下必不辱命!” 张放听着陈不凡这言辞面色古怪,心道本宗拿你们三宗的宝贝,你还感激涕零,恨不得直接将宝物塞本宗兜里。 这做魔头就是好,只要自己不屠你宗门,本宗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而无忧子这个正道老好人,就因为与黄湛产生了几句口角,他一个斩龙境界还未曾对换黄湛这魂图修士动手,黄湛倒是恨上无忧子了。 这人心果然是古怪,对坏人要求低,却对好人要求高。 若要想在这方世界混得开,就需得如本宗一样,做一个披着狼皮的羊才对。 距离扶摇宗不过几十里路程了,张放未再停留,以云辇快速赶路,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扶摇山下。 如今三个月的时间过去,隆冬将至,落阳山脉草木早已凋零。 收了云辇与温其玉缓缓走上山,就见罗十六还在宗门广场上扫地。 广场上已无多少黄叶了。 “见过宗主!” 罗十六见到张放二人之后忙放下扫帚行礼。 温其玉便也行礼,“见过大师兄。” 张放走上前捡起扫帚,“扫了几个月的地,是否对本宗有怨恨?” “十六不敢。” “那就继续扫吧。” 罗十六恭敬接过扫帚。 “宗主!!” 听见小文柔一声喊,张放转过脸去笑眯眯看着小文柔,“小文柔愈发可爱了,有没有给本宗带几个果子吃?” “给您。” 小文柔递过来几个红彤彤的灵果。 “真乖。” 刚拿着灵果准备一口咬下,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从角落里跑出来,浑身上下脏兮兮,脸上还挂着一个大鼻涕,狠狠擤了擤鼻子之后看着张放与温其玉。 “这……” 小文柔冲那小男孩招手,“四师弟快来,这就是宗主大人哦,这哥是你三师兄。” 那小男孩不伦不类冲张放与温其玉行礼,瓮声瓮气喊道:“见过宗主,见过三师兄!” 张放与温其玉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自己才离开不到三月,宗门就多了一个弟子了?怎么来得? 温其玉问道:“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雷震子。” “什嘛?!”张放怀疑自己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雷震子!” 张放扑哧一声笑,我还二郎神呢。 小文柔古怪看着张放,不知张放笑什么。 “好笑么?” 一声清冷的声音,随声而来的是身形高挑的金铃儿。 张放憋着笑看着金铃儿,“有一点。” 众人继续看着张放。 张放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只叹一口气,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尴尬咳咳两声,摆起宗主架势问那小男孩道:“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俺爹!” “你爹怎么给你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俺爹叫雷震,俺是他儿子,所以就给俺取了一个名字叫雷震子!” 张放嘴角扯了扯,这个名字取得,倒是别出心裁。 自己以后要有儿子,就叫张放子,要有个女儿,就叫张放女得了。 张放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冲金铃儿哈哈笑道:“哈哈,真有意思,你爹是不是叫金铃?” 金铃儿板着脸道:“好笑么?” 张放笑声戛然而止,转头一看众人,齐齐古怪看着他。 好嘛。 张放一挥衣袖,背负双手往大殿走去。 果然人类悲欢并不相通。 我只觉他们吵闹。 第四十六章 琼光 手里捏着几枚果子,张放倚靠在窗边,目光透过窗户望着秋风。 罗十六扫地,小文柔拿着小铲子在“菜园子”里面转悠,温其玉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树下专心致志演算着某个公式,这日扶摇宗内在修行的竟然就只有新来的弟子雷震子一人。 依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张放回头道:“这个四弟子是怎么来的?我才出去三个月,怎么就多了一个孩子。” 金铃儿回道:“小文柔带回来的。” “她带回来的?” 原来,半月前小文柔听罗十六说山道上初成熟了一些小果子,特别甘甜,便下山准备摘些果子回来,收集种子,等到明年开春再种。 谁知在路上就看到了雷震子昏死在山道边上,小文柔便将其带了回来。 而将其救醒了之后一问,这小雷震子也是上山来拜师的,他听说这扶摇山上有仙人,只要登顶便可修行,便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只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差点死在了半山腰。 张放一听纳闷了,“这雷震子天赋很好么?我看他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 “也就一般般。”金铃儿道。 “那你干嘛收他做弟子?” “主要是够蠢。” 张放嘴角扯了扯,“这算是什么理由?” 金铃儿没回话。 张放也懒得多问,金铃儿既然收了雷震子做弟子,肯定有她的道理,应当这雷震子有可取之处。 “对了,他怎么昏死在了山道上?” 金铃儿看他一眼,“跟当初你一样,饿急了啃了一些有毒的果子。” 末了金铃儿补充一句,“你说够不够蠢?” 张放沉默半晌,将脑袋转回去重新看着窗外。 懒得跟你说了。 “那件重宝现在有没有消息?” 本宗就知道你不是来找本宗闲聊的! 张放回道:“还没消息。” 金铃儿蹙眉道:“你与陈不凡出去这么久?你一点消息都没问?” “不着急,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难不成这一时半会儿宝物还能跑了不成?” 金铃儿冷着脸道:“最好是别给本宗跑了。” 正此时,忽听闻一句,“青冥宗陈不凡求见扶摇宗主!” 张放看向金铃儿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末了张放回了一声,“进!” 金铃儿身形缓缓影去,消失在原地。 张放左右看了一眼,心道这门跑路的法术真够有逼格的,什么时候问她要了这法术修行方法就好了。 安排了小文柔在山道口接引陈不凡,张放转身准备回大殿,就看见雷震子邋里邋遢甩着鼻涕坐在草丛里修炼。 “你好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嘛,有客人上门,你邋里邋遢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宗虐待你呢。” 没听见雷震子回话。 张放又喊了一声:“雷震子?嘿!” 还是没见雷震子睁眼。 好你个雷震子,不把本宗放在眼里,等会就给你安排一个苦差事,给本宗等着。 张放哼哼一声一甩衣袖走了,此时雷震子睁开眼,左右看看,一脸纳闷。 刚刚是不是有人再叫俺? 算了,不管了。 他用力一擤鼻涕,闭目又开始修行了。 天生慢一拍,也是天生干净纯真。 没在大殿等候多久,陈不凡就到了。 “见过扶摇宗主大人。” “坐坐坐,无需多礼。” 陈不凡缓缓坐下,接过小文柔倒来的一杯茶,掀起茶杯,茶水灵韵流动,其内几枚茶叶碧如翡翠,上下浮沉。 “多谢宗主赐茶!” 张放摆摆手,问道:“今日上门,怕是已经将消息整理好了?” 陈不凡道:“正是,宗主大人请看。” 陈不凡一挥手,便见虚空平白出现几行字眼,大致写的是山阴水阳,天地琼光之类的词儿。 张放还没认真去看,便见这些字眼缓缓浮动成了一则地图,隐隐似落阳山脉。 “三宗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词句晚辈已经一一破解,将其在地图上描绘出来。”陈不凡道:“但也只是分析出三处地方,一为落阳山脉东边的白玉湖,一为落阳山脉中琼山底,一为三宗地界交合处的黑水泽,具体这宝物藏在何处,晚辈就不得而知了。” 张放看着地图上那三个圈圈,“你们没有派人去查过么?” “不敢欺瞒宗主,实则我三宗数百年之前就已经派人查过,将这三处地方翻了一个底朝天,但一无所获。” 末了陈不凡又道:“原先晚辈曾言需回宗查找典籍,其实是欺瞒宗主大人,还请宗主大人责罚。” 我就说呢,有这样一个宝物的传说你们三宗没人去找才是怪事。 “无妨,都过去了。” “多谢宗主大人饶恕,”陈不凡翻手又拿出三块玉符,“此乃我三宗代代流传下来的信物,但我三宗却一直没有发现其用处。” “收下来!” 金铃儿的声音传入张放耳里。 你倒是比我反应还快,这墙角听得了不起。 张放便道:“这个看上去……” 话还没说完,陈不凡便道:“在下愿将其献给宗主。” 张放笑呵呵,“你们的信物,本宗拿了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宗主大人只管拿去,此物对我三宗而言并无用处。” “那本宗就不客气了。” 见张放将这信物收下,陈不凡面色为难道:“实在是时间过久,晚辈门中也只有这些消息了,还请宗主大人恕罪。” “无妨无妨。” 随意再与陈不凡聊了几句,给了其几个果子,陈不凡就极有眼色告辞了。 他刚走,金铃儿就走了出来,一招手就将那三枚玉符拿在了手里,仔细观摩。 张放问道:“你看出什么了么?” 金铃儿并不吭声,只见其手指微动,那三枚玉符便光芒四射,在半空中回旋,缓缓融合,最终成了一块整体玉璧。可玉璧中心,却好似残缺了那么一块。 璞玉有暇。 张放瞪大眼睛道:“这还真是你家的东西啊?” 金铃儿拿着这玉璧,身形很快消去。 “人呢?魔尊大人?你发现什么了?听得见么?” 无人回话。 张放恨得牙痒痒,过河拆桥的本事,金铃儿倒是玩得好! 自己又不要你的宝物,好歹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好奇心嘛! 可一连数日都不见金铃儿的身影。 直至一日大雪。 扫了三个多月的广场总算是再无半片黄叶。 罗十六心有所动,放下扫帚,席地而坐。 隆冬来了啊。 这晚大雪封山,天地有琼光。 第四十八章 筑三基 又是一年大雪,白了山头。 扶摇山上,一赤膊少年拿着柴刀舞得生风,他赤着上身,头顶热气如云雾一般缓缓蒸腾。 那面少女提着裙摆在灵园中小心穿行着,时不时弯腰将幼苗身上的积雪扫去,又时不时捏着一个小术法轻轻绕在花草上。尽管隆冬,落阳山脉白茫茫一片,但这处园子依旧是郁郁葱葱,生机斐然。 梳着发髻的如玉小公子拿着一本书坐在树下,时而皱眉思索,时而笑逐颜开。 还有一个憨憨的少年躺在大雪中,任由大雪扑面,一连傻笑。 忽然他坐起来,在雪地里忙活了老一阵,随后拍拍手,冲着园子里的少女道:“师姐,看,雪人!” 少女转身,分明个头不高,踮着脚才能透过灵花灵草看到那少年的身影。 “眼睛呢?雪人可不能没有眼睛。”她说。 少年转头苦恼一阵,随后傻笑道:“师姐你给我摘两个果子做眼睛吧。” 少女眼睛弯弯,“你怕是贪吃了吧?” “没有!”少年叉腰仰着头,眼睛却往一颗果树上瞟着。 少女抿嘴笑笑,轻轻踮着脚走到那果树下,抬头望有那几颗果子是熟了的。 少年忽然喊道:“师姐小心!” 少女眨眨眼,转头看向少年,就只听一声闷响,这颗果树忽放肆摇曳起来,那树上积满的白雪便铺卷而下。 少女呀了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半抿着笑,在原地任由那白雪纷纷洒洒。 听着那声哈哈笑,少女掸开发梢眉间的白雪,略显埋怨道:“宗主!” 张放又偷笑一声,咳咳两声之后一本正经道:“本宗这是在考察你的应变能力,你看看,本宗都跑到你面前来了,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后可要加强一下训练啊。” 文柔撅着嘴看着张放。 张放随手从树上摘了一枚果子,刚准备咬下去,就听文柔喊道:“吃不得!” “胡说!扶摇宗都是本宗的,这山上有什么东西是本宗吃不得的?” 张放狠狠一口咬下去。 文柔半是同情半是不忍看着眉毛眼睛鼻子挤成一团的张放,还未曾说完的话缓缓从嘴里挤出。 “还没熟,酸……” “本宗……就好这一口……” 文柔无奈叹口气,从地上捡起那几枚掉下来的果子,“宗主,这有几枚甜的,你要么?” “拿一个,本宗带回去给你师尊尝尝。” 张放拿一个,再拿一个,再拿一个,“你师尊胃口大,多拿点。” 文柔看着自己手中唯一剩下的一枚果子,心想今日大师兄和三师弟没得吃了。 张放拿着果子心满意足往外走,就看到雷震子站在不远处盯着他。 “宗主不害臊,抢东西吃!” “胡说八道,不想混了?”张放勃然大怒,“还有时间堆雪人,你修行怎么样了?” “练气十二层。” “才练气十二层,你三师兄都练气十三层圆满了,马上就要筑基了。你二师姐都已经筑基了,你还在练气十二层打转转,你好意思么?” 雷震子擤了擤鼻涕,“大师兄才练气十层呢?” 三年过去,雷震子八岁,身上衣服倒是干净了,可就是脸上这一道鼻涕始终是挂着。 张放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修炼的是鼻涕功。 “你练气十二层,打得过你大师兄么?” 雷震子挠挠头,“打不过。” “这不就是了。在这扶摇山上,你打得过谁?你谁都打不过,还不好好修炼,敢来质疑本宗主。本宗主罚你今天没有好果子吃!诺,这个给你。好好修炼,不可怠慢。” 他将自己咬了一口的酸果子丢过去。 雷震子慌忙接过,“是,宗主,弟子受教了。” 他也不嫌弃,拿着果子就一口咬下去,顿时口水鼻涕横流。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山上就六个人,自己是最小的,自己不该是谁都打不过么? 又被宗主骗了! 什么时候来师弟师妹啊,宗主成天就是欺负自己。 真烦。 慢悠悠几步,温其玉忽然拿着书跑了过来,“见过宗主!” 怎么又来问问题? 张放对温其玉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就变成了不胜其烦。 他总算是知道教师怎么会成天成天板着脸了。 他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 “见过宗主大人!!” 温其玉快步走到张放面前。 张放无奈停下脚步。 “宗主,您给看看,这里我还是有点不懂啊……” 张放看着这些数学公式眼睛直打转,等温其玉长编大论说完之后他道:“其玉啊,你练气十三层多久了?” “回宗主,将近两个月了。” “都俩月了,你怎么还不抓紧修炼入筑基?” 温其玉道:“这个急不来的。” “我可告诉你。”张放低声道:“你师尊最近对你意见颇大。” “真的吗?”温其玉微微有些害怕。 “本宗主还能骗你不成?你想想,你练气十三层圆满快两个月了,不想着怎么筑基,成天研究这些公式,你师尊能没意见么?你师姐都已经筑基快半年了,你还在练气十三层打转转,到时候你师尊生气逼你闭关修行一年半载,你可别怪本宗没有提醒你。” 温其玉忙问道:“宗主,您帮我劝劝我师尊吧,这个公式没有想明白,弟子无心修行啊。” “那本宗管不了了,你师尊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最好的办法,还是抓紧筑基,将你师尊的嘴堵住,不就可以了么?” 温其玉点头,“多谢宗主提醒。” “这个筑三基,一为筑丹田气海,二为筑识海紫府,三为筑心窍灵台,三者都是重中之重,需万分小心,若有失误,轻则筑基失败,重则修为倒退,身受重伤,再重一点就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本宗可叮嘱你,万不可急功,要多学学你四师弟,他就稳扎稳打的,一步一步比谁都扎实。” 温其玉慎重点头,“弟子知道了,多谢宗主提醒。” “嗯,去吧。” 第二日,温其玉筑基成功。 “见过宗主……见过宗主大人……弟子如今已经成功筑基了,您帮我看看这个公式……” “……” “你筑基是成功了,你巩固了吗?本宗早就告诉你不要急功近利,你还是不听,要是让你师尊知道了,少不得逼你闭关一年半载,你师尊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还不快去巩固,先巩固个十天半个月再来找本宗吧。否则本宗就不是在教你,是在害你……” ………… 罗十六收刀。 雪地刀气纵横。 第四十九章 盛洲来人(二合一) 扶摇宗内一片祥和,但玄灵宗内如今已经是黑云压城,事态严重。 “真是倒了血霉了,刚我有一件要紧事想要出宗两三天,不仅被那守山人痛骂了一顿不说,还扣了我三月的俸禄。” “也是活该你倒霉,你不知道咱们封山了吗?别说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不准出去!没把你痛打一顿都是好的了。” 玄灵宗内山道上两个外门弟子低声谈论着。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好端端的,封山做什么?这一封就是三年,我在凡间养得花魁只怕以为我身首异处,早早嫁人了。” “可别惦记凡间女子了,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保命吧。” 那人一愣,“胡兄,这话怎么说?” 另外一人道:“你没觉得现在宗门内很怪么?” “不就是封了山么?” “你以为只是封山?我听说啊,咱们宗门好像是惹了大修士了,才不得已封山,你没见这三年护山大阵一直开着么?这一天天的,烧的都是灵石啊!咱们这些外门弟子一知半解,浑浑噩噩修行,不知道大祸临头。你去看那些内门弟子,宗门里的长老们,哪个不是愁眉不展?” “我看没这么严重吧?”那人一脸不信,“咱宗门要是惹了人,这都三年了,怎么还没有人打上门来?白白开着这护宗大阵,仇家还没来,咱自己先把自己给拖垮了。” “你还真别不信,我且告诉你,”另一人低声道:“前几个月你知道那几个被杀的内门弟子是怎么回事么?” “他们不是心怀鬼胎,想偷宗门的宝物却被抓了一个正着么?” “这话也就你信,我告诉你,他们是偷听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想偷偷逃出宗门,结果被抓住,当场就杀了!”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现在暗地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在密谋出逃了,你自己留个心眼,要是能走,就找个机会走了吧,这命总归是自己的。” “那胡兄你呢?” “我啊?我如今在宗内当差,头上好几双眼睛看着,走是走不了了。只求到时候仇家攻入山门之后能看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饶我一命吧……” ………… ………… 玄灵宗内便连外门弟子都已经人心惶惶,就更不必说知道一些底细的高层了。 这日在玄灵宗大殿内,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头走进山,将几颗人头往地上一丢,“又抓住几个想要偷偷出逃的弟子,人头在这儿!” “钟长老你这是作甚?杀了便就杀了,你带到这里来干嘛?不嫌晦气?” “晦气?!”钟长老冷声道:“现在什么是晦气的?晦气的是我玄灵宗封山三年,人心惶惶,本座却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 “宗主不是说了么?是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宗门!” “是哪个宗门?无阙灵宗么?有斩龙境界的老祖在,无阙灵宗总不能打上门吧?难不成还是惹到了域外之人?” 众人无话可说。 钟长老大声喊道:“宗主!!!宗主呢?!出来一见!!” “你喊什么?宗主身受重伤,正在静养疗伤呢。” “这都疗了三年了,还不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么?仇家姓什名谁,何宗人士,地处何方,三言两语便能讲清楚,为何避而不见?” 见无人回话,钟长老又道:“三年前宗主与许堂主回宗之际,本座看那许堂主分明只是昏迷,并未曾伤到要害,结果一转头,他就死了。知道底细的就两个人,宗主避而不见,而许堂主死得这么蹊跷,难不成宗主在隐瞒什么么?” “宗主可是一心一意为宗门,总不能害了宗门吧?” “宗主是一心一意为宗门,但本座也是大长老,难不成本座还不能问两句么?” “这……” 钟长老环视一周,一个个转移目光,不敢直视。 他冷哼一声,“走,诸位道友与我一起!” “去哪儿?” “去见老祖!” “不可打扰老祖清修,不可打扰老祖清修啊!!” “滚!” 钟长老骂了一句,转身刚准备出大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钟长老看来是怨气颇深啊。” 闻言钟长老脚步一顿,转过头来,便见谭仲苍白着脸色缓缓走了出来。 钟长老冷笑道:“本座原以为宗主这一疗伤就是一辈子呢,没想到也会出来见人。” 谭仲道:“钟长老不必讽刺,本座确实是因秘术伤到了本源,没有十年时间是无法重回巅峰的。” “好!宗主坦诚相待,我等佩服!”钟长老大声道:“既然宗主说是因秘术伤到了本源,那么本座想问问,宗主是因为何事而伤到了本源?又是得罪了谁而封山三年!” 谭仲一时无言。 “宗主大人不肯说么?” “本宗并非不肯说,只是不能说,此事事关重大,若非老祖回山,本宗绝不透露半字。” 什么?老祖不在宗门内? 一时之间大殿内议论纷纷,各自面色惊惧。 钟长老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凝重道:“敢问宗主,我玄灵宗究竟是遇到了何方强敌,乃至于竟连老祖都要出关?” 谭仲闭嘴无言。 “宗主大人是不信任我等么?” 谭仲确实是不信任。 若是叫这些人知道自己招惹的就是近在眼前的扶摇魔宗的话,想必到了明天,这大殿内就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再过两三天,就寥寥无几了。 这些高位长老们一走,下面的弟子自然是有样学样,不出十天八个月就走得七七八八,到时候玄灵宗哪里还能用宗门上下数千弟子姓名来要挟那魔宗之人? “好!宗主不愿说!那本座再问,老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难不成老祖一直不回来,我等就一直封山么?!” 谭仲紧咬牙关,不肯吭声。 如今钟长老咄咄逼人,他实在是压不住了。 师尊,如今三年已经过去,你何时才能回来? 正此时,忽然谭仲神色一动,满脸惊喜,冲那钟长老道:“此事以后再论,诸位长老请随我一起,开大阵,迎老祖回宗!!” 老祖回来了? 老祖回来了!! 玄灵宗封锁三年的护宗大阵这日总算开启,谭仲与数长老夹道而迎,就看空中数道光影愈来愈近,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不是说老祖归来么?怎么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是谁? 似只是眨眼之间,数人已然落在了玄灵宗内,为首的是一位看似四十来岁的男子,高梳发髻,身着青绿道袍,面色冷峻。 身后是一男一女,男子身形俊朗,身着那中年男子同色道袍,面带微笑环视一周,似是偷偷嘀咕了一句什么。 女子则一袭白色长裙,手持三尺青锋,肤白如雪,长发如墨,面容清丽而不落俗套。 而玄灵宗老祖则是拄拐跟在最后面,面带谄媚笑容冲这三人道:“这便是我玄灵宗了,落魄寒酸,还请三位海涵。” 谭仲看这架势微微愣神,自己师尊已经是斩龙境界,却对这三人如此恭敬,难不成这三人都是斩龙境?或是更高一重的涅槃境? 想到这里,谭仲忙低下头,双手抱拳行礼道:“见过三位前辈。” 众人一看宗主都是这架势,忙不迭也有样学样,齐声道:“见过三位前辈。” “这黄天净洲果然是灵气稀薄之地,”年轻俊美男子道:“这荒域就更糟糕了,竟然一大批三四十来岁的修士都只不过是堪堪筑基,甚至还有不少的练气修士,啧啧。” 玄灵宗老祖道:“我荒域自是贫瘠之地,哪里比得上贵宗之富饶。三位里面请。” 玄灵宗老祖在前方带路,三人缓缓往里走。 谭仲原想跟上去,却被钟长老一把拉住。 “宗主,这三人究竟是什么底细?这不会是咱们的仇家吧?” 谭仲摇头,他就算是有万般能耐也招惹不到云凌盛洲的仇家啊! “这三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我就只晓得他们是云凌盛洲的修士。” “云凌盛洲?”钟长老一惊,“这云凌盛洲与我玄灵宗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他们来此作甚?” 谭仲一咬牙,实话实说道:“钟长老,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先前我宗封山三年,实则是惹到了魔宗,扶摇魔宗!” “扶摇魔宗!”钟长老吓一跳,“此等大事你如何敢隐瞒?” “不是本宗想隐瞒,实在是不敢透露。老祖出山搬救兵,宗门内无人坐镇,若是消息传出去,钟长老以为我玄灵宗内还有几个人?还称得上是一宗门么?” 钟长老面色变幻莫测,最后道:“此三人便是救兵?” “应当是。” “他们凭什么帮我等?” 谭仲含糊其辞,“是老祖年轻时候的因果渊源罢,我也不敢多问。” 钟长老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魔宗杀上门来,这三人,可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谭仲也是一脸忧愁,“事到如今,就只能是靠这三人的宗门威名震慑罢。” 钟长老沉默良久,“只求不是引狼入室就好。” “放心,人家地大物博,我小小玄灵宗对方还看不上。” “但愿如此。” 大殿内三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丢在地上的几个人头,女子皱眉,转头不看。 中年男子冷声道:“真是给我等来了一份上好的见面礼啊!” 玄灵老祖忙道:“此事在下也不知,来人,赶紧将这里收拾干净,这像什么话?” 谭仲闻声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头与血迹清扫干净,随后谄媚赔罪道:“最近宗门内总出一些幺蛾子,为杀鸡儆猴才有此景。原本应当收拾干净请三位前辈入门,但三位前辈远道而来,一时之间心情激动,忘了收拾,还请三位前辈责罚。” 话音落下,谭仲就察觉一道神识在自己身上扫过。 那青年道:“叫我师叔前辈就行了,我与云师妹可不是你的前辈,我们如今也与你一样修为,当不起前辈这个称呼。” 谭仲心中大怒,如此明目张胆以神识探寻自己修为,怎如此嚣张? 他脸上笑道:“原来如此,那在下就斗胆称一声道友了。” 青年又问:“你修行怕是上百年了吧?” 谭仲回道:“在下不才,修行已有一百五十年有余。” 青年一声嗤笑,“我连你的零头都不到,若是按年纪来看,应当称你一声前辈才是。” “不敢不敢,”谭仲尴尬笑笑,末了忍不住问道:“敢问道友修行几载?” 青年故作平静,但也掩饰其中的炫耀及得意之情。 “修行几载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如今也是三十有三了,你说是不是连你的零头都不到?” 谭仲倒吸一口凉气,三十来岁的魂图修士? 自己玄灵宗三十来岁的弟子能入筑基境他都觉得算是天资非凡了,三十岁的养灵弟子他也就想想。 几十年前那三宗有一位弟子三十来岁入养灵境界,整个玄灵宗上下都慌乱不已,赶紧设了一个圈套将其扼杀之后才敢放心。 至于三十来岁的魂图修士…… 怕是连无阙灵宗都不敢想吧? 他只嘴角哆嗦,道了一句道友果真天资非凡。 “这也不算如何非凡,我宗一弟子,二十八岁入魂图,那才真正算是天骄呢。” 二十八岁…… 谭仲已然不敢吭声。 玄灵老祖此时也只是讪笑,道:“三位快快请坐,来,一些粗茶,还请三位不要嫌弃。” 中年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放在原地,青年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而女子压根就没碰那茶杯。 玄灵老祖尴尬陪笑。 “不用再客套了。”中年男子道:“你先前说你惹了此地一魔门?” “正是,否则老朽也不敢奔波数年寻前辈。”玄灵老祖道:“还请前辈能施以援手,制止这魔宗,以免生灵涂炭啊。” “这都三年了,我也没见那魔宗出手啊?你们不都好好的么?”青年道:“该不会是骗局吧?” “不敢不敢,老朽如何敢欺瞒诸位?” 中年男子道:“是与不是,我明日登魔门一问便知。至于那件东西……” 中年男子瞥向玄灵老祖。 玄灵老祖躬身垂首,面色明暗不知。 “愿献与前辈,绝无二话。” 第五十章 丢人!(二合一) “李师叔,我们真要去见那魔道宗主么?” 李寄云道:“既然来了人家的地盘,就终究是要登门拜访一番。” 周长青道:“可他是魔道之人。” 李寄云看他一眼,“终究是前辈。” 末了李寄云又道:“更何况玄灵宗与其交恶,我们也要从中为玄灵宗周旋一番。不见他,如何周旋?” “就只是为了一个区区的玄灵宗,我看是不值当。” “值不值当的,等见了对方再说吧。” 周长青跟着李寄云身后赶了一段路程,忽然心中一动道:“魔道之人最是心狠手辣,毫无半点风度礼仪可言,若是他对我等动手的话……” “放心,本座既敢登门,便有护身之法。” 周长青松了一口气,“师叔果然深谋远虑。” 不多时,三人到了扶摇山山脚下,望着山上祥云白雪,周长青嗤笑道:“这魔宗倒是一副正道宗门的模样。” “不可胡言!”李寄云冷声道:“都已经来了对方界内,就万不可再放肆。就算对方与我等大道不同,但好歹是前辈!如今我们连对方修为几何都未曾弄明白,你便在吃醋大放厥词,真是想惹怒他么?” 周长青面色变换,“弟子知道了。” 李寄云深深看了周长青一眼,这弟子天资也是上佳,可就是在宗门内太过顺风顺水,如此年纪取得如此成就自然而然就放肆了,大一副不将天下修士放在眼里的模样。 此番带他不远万里来这净洲,也是想让其磨练磨练性子。 李寄云道:“此番上山,就只管看着,只管听着,莫要开口。学一学你灵韵师妹。” “弟子知晓。” 转头看这扶摇山一片白雪苍茫并无半点人踪,李寄云犹犹豫豫自己是直接登山拜见,还是先通报一声。 此时,他忽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那漫长山道。 很快,周长青与许灵韵也转头看去。 就听山上传来了脚步声,又有一稚嫩的声音在喊,“等等俺,大师兄!!!” “扶摇宗弟子?”周长青此番未曾说魔字。 李寄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只静静观望着。 脚步声愈加清晰,不多时,就看到一个少年从山道上跑下来,气喘吁吁,浑身热气蒸腾。 正是罗十六。 罗十六刚转过弯,眼神瞥见山下三人,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脚步一顿,顺手从背后将柴刀拿在手里,目光打量着李寄云三人,沉声道:“来者何人?” “大师兄!!” 罗十六身后又传来一声,罗十六并不回头,只将左手往身后一放,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少年就直直一头撞在他手上。 “哎哟。” 雷震子借着山道往下俯冲,又本就比罗十六高出了两个小境界,全力一头撞在罗十六手上而罗十六连半点都未曾动摇,反倒是叫雷震子的脑门生疼。 李寄云目光微微一凝,随后恢复常色道:“我等乃是远道而来的修士,前来拜见贵宗宗主,并无半点恶意。” 罗十六不吭声,只看着这三人。 这三人,他不喜欢。 “哎哟喂,”雷震子揉着脑袋,“大师兄你怎么停下来了?” 末了他从罗十六身后探出头来,擤鼻道:“来者何人!!” 周长青将方才李寄云的话复述了一遍。 “哦,”雷震子冲罗十六道:“大师兄,他们是修士。” 他又想起什么,“来此所为何事?!” 周长青有些窝火,我等所为何事方才不是在话语之中讲述了么? 你是真傻还是故意戏耍我等? 想着方才李寄云的叮嘱,他生生将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我等前来拜见贵宗宗主。” 雷震子想了想,瓮声瓮气回道:“你找贵宗宗主来我们这里做甚?俺们是……大师兄?” “扶摇宗。” “俺们是扶摇宗,不是贵宗,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雷震子冲罗十六呵呵傻笑道:“他们真蠢,地方都能找错。” 末了他补充一句,“比俺还蠢。” 罗十六看他一眼,嘴角微微抽动,没说话。 周长青听闻这话恼火了,“小屁孩,休要装疯卖傻胡说八道,找死么?” 雷震子听这话之后愣了愣,低声问罗十六,“大师兄,他是不是骂俺?” 罗十六点点头。 雷震子勃然大怒,一边撸袖子一边往前冲,“你敢骂俺?!全天下就只有宗主,师尊,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能骂俺,你竟然敢骂俺?!” 罗十六伸出柴刀将雷震子往身后拨了拨,雷震子怒气冲发,但也不敢跨过罗十六的柴刀,只恶狠狠瞪着周长青,一副要一口生吞对方的架势。 周长青更为恼怒,自己乃云凌盛州排得上榜的天才,三十岁出头入魂图境界,今天竟然在黄天净洲这个灵气荒芜之地的灵气荒芜的荒域被一个八九岁小儿给骂了,真是…… 岂有此理!! 李寄云此时看明白了,这小童不是装傻,是真傻。 装傻的人是不会一句话将自己宗门有多少人尽数暴露的。 不过这魔道果然是魔道,这七八岁的小童就如此戾气,若是修炼有成之后必定霍乱人间。 铲除魔道实乃正确举措。 他微笑冲雷震子道:“我们搞错了,我们不是找贵宗,我们就是找你们扶摇宗。能否劳烦小仙童为我等通报一声。” 雷震子怒气渐消,擤鼻道:“你早说嘛,你怎么不早说呢?” “劳烦小仙童为我等通报。” “你自己不会喊啊?”雷震子斜瞥李寄云。 “喊?”李寄云愣了愣。 “真笨,我教你。” 罗十六还未来得及阻止雷震子,就见雷震子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 “宗——主——有——人——找——” 罗十六嘴角扯了扯。 不多时,山上有人喊,“谁——啊——” “不——知——道——反——正——不——聪——明——” 罗十六沉默着。 “进!!” 雷震子:“好!” “你!给我滚上来!丢人!” 雷震子哦了一声,转头看李寄云道:“诺,这不就通报完了?真是,这么大人了,还不会说话。” 李寄云笑笑,“有劳小仙童了。” 他刚抬腿准备顺着台阶往上走,雷震子忽然道:“错了!” “什么错了?”周长青已经忍雷震子很久了,若非这小子是魔宗弟子,而现在自己又在魔宗脚下,早就一巴掌将其拍死了。 “不是这样上的,”雷震子解释道:“你们要用滚的,你们没听见么?宗主让你们滚上来,还说不滚的话就把你们人丢出去。” 末了雷震子低声提醒道:“俺可告诉你们,宗主忒坏,他说把你们丢出去,真的会把你们丢出去。上次他说不给俺好果子吃,就真没给俺好果子吃……” 雷震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忒酸……” 李寄云一脚踏在台阶上。 雷震子皱眉看着。 李寄云呵呵笑了一声,微微眯眼扫了雷震子一眼,“小仙童真会开玩笑。” 雷震子擤鼻子。 罗十六稍稍前一步将雷震子拦在身后,死死看着李寄云三人缓缓登山。 三人顺着山道渐行渐远。 ………… ………… 谁啊?大冬天的来找自己?大雪都封山了还来。 陈不凡?雷震子见过他啊。 玄灵宗的人?也是,玄灵宗的人一直没来过,都没机会坑他们了,也不知道这三年他们在干嘛。 不过那许成会看着倒是挺聪明的样子,雷震子怎么说他们不聪明呢? 难不成来的是别人? 张放想到这里忽然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有病! 在雷震子眼里,这天底下能有聪明人才鬼了! 此时金铃儿传音道:“一个涅槃境,两个魂图境,涅槃境先不说,魂图境二人都十分年轻,一人三十三,一人三十一,称得上是天才,定然不是荒域的修士。” 不是荒域的修士?张放来了兴致,这倒是稀奇物种,难得碰见一个荒域之外的人。 末了他问道:“那魂图境是天才?比你呢?” “比本尊自然是差远了。” “那跟本宗相比呢?” “呵呵。” 张放脸色微黑,倒是对那素未蒙面的三人小小恼火上了。 本宗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天才,竟然比本宗还天才,是上门来打本宗的脸的么? 不多时,就看到李寄云三人缓缓走了进来,张放双手插在衣袖里,满脸笑意看着三人,“三位道友远道来我扶摇宗,想必是舟车劳顿,快快里边请,里边坐,别受寒了。” 李寄云疑心看着张放,未曾说话,只跟着张放进了大殿。 一一坐下之后周长青忍不住问道:“贵宗主是在修炼么?怎么不见贵宗主。” 张放微微一笑,缓缓顺着殿内台阶往上坐在了主位上,“怎么?本宗不像宗主么?” 周长青先是一愣,随后嗤笑道:“你?你不就是一筑基修士么?怎可能是宗主?” 张放端茶喝一口,缓缓道:“三十三岁的魂图修士,果然是天才。天才也果然是眼力非凡,一眼就看出本宗是筑基修为了,佩服佩服。” 周长青脸上笑容一滞,面色凝重了下来。 自己分明没有感受到半点的神识查探,又刻意隐瞒了修为,一个筑基修士怎会看出自己境界,甚至还精准说出了自己的年龄? 此人真是扶摇宗主? 李寄云此时起身行礼道:“晚辈李寄云,有眼不识泰山,见过扶摇宗主!” 周长青与许灵韵也连忙起身,齐齐问好。 “无需多礼,本宗最是不喜此等虚礼了。”张放摆手道:“对了,还不知三位是何处的修士?” 李寄云道:“晚辈三人来自云凌盛州。” 张放目光一凝。 云凌盛洲?洲外修士? 大老远跑来荒域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张放只能想到一件事,重宝。 这重宝他们如何会知道? 张放也只能想到这三人所在宗门就是当年灭此地上三甲宗门之流,否则怎会莫名其妙来此处? 感受到体内气运浮动,张放晓得是金铃儿欲要动手,忙安抚说也不一定就是那些人,说不定是路过呢? 好容易安抚下金铃儿,张放问道:“那可真是大老远啊,不知道三位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究竟作甚?我这地儿可是鸟不拉屎的荒僻地儿啊!” 李寄云道:“实不相瞒,我等三人为求情而来。” “求情?求什么情?” “三年前,荒域有一宗门宗主生了一双狗眼惹了宗主大人,在得知宗主身份之后惶恐不安,特意拖我等前来求情。” 原来如此。 张放暗中对金铃儿道:“你看吧,幸好没动手,对方就是为那个什么姓黄的来求情的,根本不是你的仇家。” 不过姓黄的竟然还认识云凌盛洲的人?这倒是稀奇。 看张放不说话,李寄云道:“我宗门在云凌盛洲也算是在榜大宗门,原不想理会此等事儿,但实在是先祖欠下对方先祖一个人情,因此才不得已而为之。” “宗主既然三年未曾动手,想必也无心造杀孽,我等为宗主献上一份宝物,替他赔礼道歉,还望宗主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一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快哉?” 张放看着那金灿灿冒光的宝物,眼睛都笑弯了,忙接过来,“好说好说。” 李寄云有些纳闷,与周长青许灵韵对视一眼,心道这魔道宗主怎么一点威严都没有,如此贪财? 不过贪财也好,就怕那种油盐不进的。 事情办成了,李寄云笑道:“既是这样,那宗主意思是原谅玄灵宗了?” 玄灵宗?怎么到玄灵宗头上了? 张放一愣。 就只见李寄云脸上笑容陡然凝固,最后化作惊恐,一道金光瞬间从其身上冒出,将三人笼罩在内。 下一刻,便见大殿轰然震裂,这三人为金光笼罩着震向高空。 随之便是一道凌厉的剑光刺破天际,斩在那金光罩上。 而那金光罩轰然破裂,三人血洒天际,却仍然有一片金光托着三人千里远遁而去。 金铃儿立于半空,长发飞舞,冷若寒霜。 张放目瞪口呆坐在一片废墟之中。 雷震子听到一声重响抬头一看,转头冲罗十六道:“大师兄你看,俺就说他们会被丢人吧?还不听俺的。” “好蠢诺。” 第五十一章 恭迎魔宗 张放惊呆了。 “你干嘛啊?” 金铃儿双目之中满是怒火,她转头看向张放,“他们是玄灵宗请来的人!” “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金铃儿欺身来到张放面前,冷声道:“玄灵宗怎么可能认识云凌盛州的人?这几个人就是五百年前那伙人之宗门子弟!” “你都能想明白了,我还能不明白?” “那你是什么意思?”金铃儿眉间煞气十足,“难不成你还得让他们活不成?” 张放笑了,“你倒是不想让他们活?那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金铃儿没吭声。 “你坐下,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金铃儿冷声道:“本尊不用坐,有话就直说!” 张放便道:“你想想看啊,先别说你有没有将他们三人杀了,就算是杀了顶用么?对方宗门只不过是损失了三个人而已,兴许其中又两个天才,可在云凌盛州,这样的天才难不成还少了。你杀他们除了引起对方宗门的警觉之外还能有别的作用么?” 末了张放又道:“当然了,可以解你心头之恨嘛。玄灵宗你都忍了,这三个人你就忍不了了?也对,反正你就是这幅性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就是喊打喊杀,杀了也好。” 金铃儿恼了,“少在本尊面前阴阳怪气!” 张放之觉得背后一凉,忙道:“你想想,若是你此番隐忍下来,我再询问他们一些关于他宗门的事儿,打听一下对方的消息不好么?” “他能给你说实话?” “总比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好吧?”张放道:“再说了,为什么非要杀呢?魔道不是有很多折磨人的手段么?你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折磨一番不好么?” “本尊可没这个癖好。” “这不是癖好不癖好的问题,是他们已经跑了!你一上来就是雷霆手段,直接激活了他们的防护宝物,叫他们给跑了。你稳这一点性子,用什么乱七八糟的迷药之类的东西都行啊!哪能叫他们跑了?” 金铃儿没说话。 张放想了想,“不过也无多大关系,顶多只是跟其宗门交恶而已,他们也联想不到我们是五百年前那上三甲宗门余孽头上来。这距离盛洲如此遥远,他们也拿我等没办法。就是可惜没有弄到一点情报来。” 皱着眉头,张放忽然心中一动,“方才你全力才只是堪堪将那光罩打破,你是不是差对方宗门强者许多?” 金铃儿道:“本尊虽然是全力,但那光罩乃是一件上品灵宝,又定然有其老祖之流以法力渐次,否则本尊一剑可斩。” 末了金铃儿补充道:“方才交手发现,本尊应当与对方宗门老祖同一境界。” 这样就好了,也就是说金铃儿跟对方第一梯队强者是同境界的,那自己就没多少好怕的了。 只是这玄灵宗,他什么时候得罪本宗了? 不管了,他既然找人来说情,那自然就是得罪了,本宗先上门让他们给自己赔礼道歉一番再说。 张放道:“这宗门大殿也毁了,你先把他弄好,我去一趟玄灵宗。” 金铃儿嗯了一声。 张放刚走出门,雷震子就跑了过来,“宗主,你去哪儿?俺也想去?” “去去去!去你个锤子!!还不快赶紧修炼!!”张放道:“人家宗门弟子是怎么样的?三十多岁就入魂图境了么,你们没有半点危机感吗?我以前是怎么说的?四十岁之前入魂图是吧?现在改了,三十岁之前入魂图,入不了,就别说自己是扶摇宗弟子!!” 雷震子眨着眼睛。 俺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被骂了一通了? “还有你!!温其玉!!”张放指着温其玉道:“不要以为我没有说你啊。你还跑?那你提高一点要求,你二十九岁!” 温其玉一脸苦涩。 果然还是见识太少了,现在才知道云凌盛州顶尖宗门的弟子都是此等天才,自己还沾沾自喜了,这样下去要不得,可不能慢对方一步。 看着张放走远,雷震子苦哈哈看着金铃儿,“师尊……” “多学学你们大师兄,修炼!!” ………… ………… “师尊,那边是怎么了?”谭仲一脸震惊指着天空,忽然他反应过来,“那不是扶摇宗的方向么?” 玄灵老祖同样也是震惊不已。 好强大的气势,汹涌的余威! 难不成这魔宗脸云凌盛洲上三甲宗门的面子都不给么? 这下真完了! 不多时,张放驾驶云辇来到那玄灵宗脚下,就只见玄灵宗上笼罩着一个巨大的光阵。 这便是护宗大阵么?扶摇宗好像还没这个,什么时候也弄一套去。 “喂!” 张放冲大阵内一个玄灵宗弟子喊道:“开门。” 那玄灵宗弟子皱眉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张放笑笑,指了指扶摇宗的方向,“从这里过去两百余里,有一个宗门你知道么?” “扶摇魔宗,”那弟子瞪大了眼睛,双腿忍不住发抖,“你……你是扶摇魔宗的人?!” “猜对了,知道我是谁还……”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弟子转身就跑,一面跑一面鬼哭狼嚎,“大魔头来屠宗啦!大魔头来屠宗啦!!!” 张放嘴角扯了扯,心道我这还没动手呢,你跑这么快干嘛?我就是让你开个门而已,你至于么? 听着宗内的吵闹喧嚣声,玄灵老祖怒喝道:“怎么回事?” “报!!禀报老祖,禀报宗主,禀报……” “禀你个头!赶紧说!!”谭仲一脚踢过去。 “魔头,大魔头,大魔头来屠宗啦!!”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老祖,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玄灵老祖目光左看右看,试图直接逃命。 此时钟长老道:“莫着急,如今我护山大阵未曾有异样,想必这魔头还未动手。快说,那魔头如今在哪儿?” “回大长老,那人如今正在山下等候!” 山下等候? 钟长老忙转身冲玄灵老祖道:“老祖,这魔头还未曾动手,想必还有和谈的机会,我等应当下山恭候此人!” 玄灵老祖神色略显犹豫。 “大胆!你让老祖去迎接魔头,这要是魔头杀了老祖该怎么办?”谭仲呵斥。 “宗主,若是魔头动手,我等宗门上下还有人能活命么?” 看谭仲与玄灵老祖无话,钟长老咬紧牙关,“诸位道友,请随我去恭迎扶摇魔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