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92当奶爸》 一 重生真好,妻女还在! 一辆崭新的古斯特飞快的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速度之快像是一只离了弦的箭。 不少车主被突然窜出来的车吓了一跳。 不由得感叹。 “我去,豪车就是牛啊。” “瞧瞧,这世道都快变成有钱人的天下了,这速度,一百八了吧,真是不怕违章!” “这车真好,我这辈子要是能有一辆,也特么这么开!” 或羡慕,或嫉妒的声音在各式各样的车里回荡。 然而坐在古斯特里的肖何却无从知晓,也不想知晓。 今天是他公司上市的日子。 也是今天,他植物人的妻子已经宣布死亡,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些年,自己为了弥补当年的错,发奋努力。 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扬眉吐气,让老婆睁开眼的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成功了。 而她,却再也没有醒来。 坚守的信念被现实狠狠拍碎,一切都没了意义。 钱?权? 都他妈的是屁! 看着面前的高速路口,肖何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的肖何和现在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自暴自弃。 唯一的乐趣就是打麻将喝酒。 家里一屁股饥荒他全当没看见,睡醒了就去狐朋狗友家里,打麻将喝酒,没事儿吹吹牛逼,好不快活。 那天,他依旧和几个好友在打麻将,可惜手气不好。 几天算下来,一共输了五十多块。 朋友当下翻了脸,让肖何还钱钱。 二十来岁的肖何,年轻气盛,被人多说几句就觉得面子扫地,尴尬的恨不能钻进土里。 在狐朋狗友的怂恿下,肖何做了一个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那就是回家问丁婉清要钱! 丁婉清哪里有钱,全身不过十来块,还是准备给进城给女儿买蛋糕的。 明天就是女儿禾禾三岁的生日了,孩子三岁了,可是家里条件一直不好,生下来就没过过生日。 当妈的心疼孩子,暗暗发誓在禾禾生日的时候一定要给孩子吃上一口奶油蛋糕! 这钱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给肖何的。 两个开始还是争论,最后变成了吵,直到破口大骂。 肖何没要到钱,气急败坏的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自行车给推走了。 丁婉清没拦住。 他推走了自行车,就意味着丁婉清没了进城的工具。 县城路远,想进城,就要坐五毛钱的绿皮面包车,她舍不得。 第二天一早抹黑起来走路着去了县城,想让禾禾起来就看到奶油蛋糕。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拉货的卡车给撞了,撞在了脑袋上。 司机忙把人送进了医院,但是后来,诊断为颅内出血,丁婉清变成了植物人。 从那以后,女儿再也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爸爸。 每当她看见自己,就躲的远远的,有天出了门上学,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女儿,然而方法用尽,却始终没有再见过女儿一面。 就在两年前。 警察破获了一起拐卖儿童案,连带出了不少曾经的案件。 禾禾,就在他们拐卖的人员名单里。 原来,她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肖何面如死灰。 他握着方向盘,绝望的呢喃着。 “错了,一切都错了.......” 顺着高速路边望下去,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霓虹璀璨,一片繁华,却看不到未来。 不知道哪里窜出一条野狗,肖何吓了一跳。 他猛转方向盘,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撞断了了围栏,撞毁了树木,开到了对面的高速上。 一辆大卡车来不及避让,当场撞了上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 随着猛烈的撞击,一根钢管刺了进来,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视线逐渐模糊。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居然带上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肖何眼睛一沉,一双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 ...... 恍惚间自己听到了一个稚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爸爸。” “爸爸~” 禾禾稚嫩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响起。 女儿,是女儿! 肖何真的很想答应一声。 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呐喊。 终于,在几次的用尽全力后,猛然坐了起来。 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满是猩红。 “禾禾!” 他近乎咆哮。 一个扎着朝天辫,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正藏在半掩着的有些发黄的木门后面。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旧的白色小衣裳,因为是别人给的,不太合身,手腕儿还露了一点儿出来。 她黑溜溜的眼睛紧张的盯着顾和,像是被他的咆哮吓得不轻。 半晌,怯生生的低了头,弱弱的喊了一声儿。 “爸爸......” 女儿,真的是女儿! 肖何几乎是一瞬间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赤着脚奔了过去,伸出手,死死的将女儿抱在怀里。 “对不起,禾禾,对不起,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爸爸都陪着你,爸爸给你买蛋糕好不好?你原谅爸爸,原谅爸爸好不好?” 肖何声音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眼眶落下。 他对不起女儿。 是他害的她没了妈妈,是他害的她丢了性命。 那种锥心之痛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叫嚣着,嘶吼着,一点儿一点儿吞噬着肖何的每一寸神经。 他抱着女儿,他忏悔,他祈求原谅。 三岁的禾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家伙眨眨眼,黑漆漆的瞳孔里明显带着恐惧,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见女儿的哭声,正端着两碗粥朝屋里走的丁婉清心里一紧,跟着,不顾一切的朝着肖何屋子里冲了进来。 直觉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又把火发在了孩子身上! 她手里死死地抓着着碗,满眼惊恐的盯着肖何。 “你干嘛?” 丁婉清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旧的白色衣裳,黑色柔顺的长发温柔的绑在脑后,额前的一点儿碎发看起来温柔又随意。 她身材很好,一米六的个头,不高也不矮。 常年干活再加上吃的不好,看起来很是清瘦。 怕弄脏袖子,纤细的胳膊上还带着两个用破牛仔裤改成的袖套。 下面是一条深蓝色亚麻直筒裤子,将她修长的双腿衬托的更加笔直。 因为紧张,水润润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肖何。 眼里的光咄咄逼人。 精致的鼻梁上更是渗出一层细密密的汗珠。 像是随时要发起反抗。 看着面前的人,想起上辈子最后见她的场景,现实和回忆不断交叠。 肖何忍不住眼眶酸胀。 他看着她,嘴唇咬的发紫,半晌唇畔翕动,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还活着......真好。” 丁婉清白了他一眼, 她第一反应就是肖何的酒还没醒呢! 这是盼着自己死呢? 肖何每天除了打牌,就是喝酒,最不想看见的人大概就是自己。 她张了张嘴,“你......” 才吐出一个字,后者已经死死地抱住了她。 “婉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激动使他的音不由的颤抖,一双手更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丁婉清被他这么一抱,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傻掉了。 手里的两碗稀饭当下掉在了地上。 “啪!” 缺了口的白瓷碗碎在了地上,里面的清粥撒了一地。 二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三秒后,她毫不犹豫的将肖何推开,一双漂亮的杏眼愤怒又诧异,埋怨道:“你干嘛呀!” 要知道,自己手里的粥已经是家里最后一点儿粮食了。 自己都舍不得吃,给他和孩子一人一碗。 他这么一抱,不光粥没了,碗也碎了! 真是疯了! 一定是疯了! 因为生气,她漂亮的远山眉蹙在一起,一双水润的眼睛里带着咄咄逼人的光。 “家里就剩这点儿米了,你干嘛啊,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就是了......” 丁婉清说话是带着哭腔的,纤长的睫毛底下,漂亮的杏眼晶莹剔透,泪水像是在随时要夺眶而出。 水泥地上撒着的清粥像是压死骆驼最后的一个根儿稻草。 终于让她彻底破防。 她蹲在地上,呢喃自语。 “今天就是禾禾的生日了,买不起奶油蛋糕就算了,就连粥都成了困难,这日子怎么就这么绝望呢......” 说完,眼角的晶莹终于滑落。 丁婉清无比确定,自己对禾禾的爱胜过一切,甚至可以付出生命! 可是付得起生命,却吃不起饭,买不起奶油蛋糕。 真的是,太令人绝望了。 看见妈妈哭了,三岁的禾禾不知所措。 她黑溜溜额的眼睛里写满了慌张,半晌,迈着小步子犯错似的走了过来,她眼角一垂,奶声奶气的开口。 “妈妈,你别难过,禾禾不吃奶油蛋糕了......” 说完,伸出小手,踮起脚尖儿,笨拙的去帮丁婉清擦拭脸上的泪水。 禾禾心疼妈妈,她舍不得妈妈哭。 眼前的一幕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肖何的心里,一瞬间,疼的血肉模糊。 他攥紧了拳头,嘴唇儿被咬的发紫。 过去的自己真的是太混蛋了! 这一次,他一定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让她们看到上辈子没来得及看到的一切! “你放心,我这就去想办法,说好的奶油蛋糕,一定会有的,我肖何发誓从今往后,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他信誓旦旦的开口,脸上更是写满了坚决。 丁婉清迷茫了,他,不是问自己要钱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开口,肖何撸起袖子就朝外走,走到门口,还背上了家里的竹筐。 顺着小路朝着村子田埂后面的乱坟堆方向走去。 肖何不是真的去乱坟堆,而是坟堆后面有一条小河。 眼下已经开了春,四月份的小河里经常会有野鸭。 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抓上几只。 只要抓到了野鸭,就能卖钱! 能买蛋糕,能买米面! 能让老婆孩子吃上饭! ...... 看见爸爸走了,禾禾柔软的小身子依偎在丁婉清的怀里,扬起小脑袋,满脸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的开口道:“妈妈,爸爸刚才没有打我。” 说完又伸出一双小手,学着肖何的样子抱住丁婉清。 “就是这样抱紧紧,很疼......” 闻言,她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彻底迷茫了。 肖何他到底要做什么? “妈妈......”小家伙撒娇似的在她怀里蹭了蹭。 丁婉清回神,心疼的摸了摸禾禾的小脑袋。 温柔的安慰着,“禾禾不怕,爸爸这是喜欢你,爸爸其实很喜欢你......” 喜欢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始终是孩子的爸爸。 丁婉清一直希望孩子生长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哪怕这种健康是假装的,她也不希望她从小心里就带着恨。 这样的谎自己不知道撒了多少次,但是这一次她居然莫名的感觉谎言会成真。 ...... 村子不大,没几分钟肖何就到了乱坟堆。 说实话,这乱坟堆是真的有点儿吓人。 肖何一家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乱坟堆了。 密密麻麻的小土包,上面立着这木头牌子,字已经没有了。 有的甚至连木头牌子都没有,坟头长着一米高的枯草。 两步一个,好大一片,至少好几百个。 没人知道这些坟到底是谁的,这个村子又发生过什么事儿。 老人们都猜测大概是抗战时候留下的,毕竟那坟是真的老,木头牌子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路过的时候,就算是白天,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再加上那河淹死过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来。 肖何倒是不怕,他从小胆子就大,家里三个孩子,爹妈都上班,没人管他们,都是大哥带着他俩玩儿,有时候大哥学习,自己就偷偷的来这一片玩。 还傻了吧唧的带上两把野花,算作是祭品。 所以这河里野鸭的事儿,他自然也就知道。 四月,万物复苏。 微风和煦,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花草的味道,闻起来就让人有一种生机蓬勃的感觉。 草地青葱,绿柳成阴。 放眼望去,波光鳞璃的河面上还真的浮着几只杂毛的野鸭,一动不动懒洋洋的,那身子肥嘟嘟的,看着就好吃! 肖何边走边将自己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攥在手里。 到了河边,他扑通一声扎了进去。 肖何水性不错,一口气游到了河中间。 在野鸭脚底下半米的距离,悄悄的把衣服撑开。 跟着脚下猛一用力,整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 闪电般的速度用衣服一蒙,硬是将那野鸭直接蒙在了衣服里。 野鸭水性好,当下扑棱着翅膀朝上游。 肖何顺势将衣服的边角全部扎紧,拖着就朝岸边游了上去。 上岸的时候,因为着急,后背一不小心划在了岸边的石头上。 野河沟嘛,没人管,岸边有石头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划,肖何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皱了皱眉,“嘶”了一声。 跟着掂了掂衣服里包着的鸭子。 心满意足的将他扣在了来时提着的竹筐里。 看见第一只野鸭被抓,其他的鸭子当下就扑棱着游走了。 肖何也不急,在岸边坐着耐心等待。 不由的回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切。 回想起他们破败的婚姻。 两个人高中就认识了。 肖何虽然是农村的,但是那时候改革早就已经开放了。 全国一片大学热。 谁家孩子要是上了大学,家里人能炫耀个十年八年。 村里落后,没有高中。 为了让孩子上学,父亲肖华一咬牙把他送到了城里的高中,就这么和丁婉清成了同学。 高考后有一场同学聚会。 都毕业了,少年意气风发。 大家笑着哭着闹着,每个人都喝了不少酒。 肖何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旁边居然是睡着的丁婉清。 更离谱的是就那么一次,就有了禾禾。 伴随着禾禾一起来的,还有两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三 出发集市,新鲜的野鸭! 为了女儿的前途,丁婉清的父母咬着牙逼她打掉孩子,去外地上学。 丁婉清自然不肯,她喜欢肖何,更舍不得这个孩子。 父母一气之下和她断绝了关系,轰出门去。 说实话,那时候,肖何对丁婉清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至于为什么睡在一起了他是真的想不起来。 肖何家条件不好,的学费是家里凑得,他是家人唯一的希望。 本来自己也考上了大学,当时丁婉清哭着说想留下孩子,他又不忍心了,男人嘛,得有担当。 事儿是自己做的。 既然她想要,那就生! 这个决定,不光毁了她自己的大学梦,也毁了肖何的。 为这事儿,肖何的老妈当场气晕。 一家人本来满怀信心要培养一个大学生的梦想也就这么落空了。 老爹肖华更是恨铁不成钢。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家庭民主的讲究,就流行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 当下把肖何抓了回来,挂上了房梁,一顿皮鞭子,抽的皮开肉绽。 要不是大哥和二哥拦着,只怕他早没气儿了。 肖何高烧三天,三天里,老爹硬是不给自己一口饭吃。 第三天他就跑了。 从哪以后,他就在也没回过家。 蒋桂林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是光这肖何一个也就算了,毕竟还有丁婉清不是? 人家姑娘还大着肚子呢。 她一咬牙偷偷托人把老房子的钥匙给了肖何,也就是肖何和丁婉清现在住的地方。 之后,肖何就在砖厂上了班。 刚毕业的高中生,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每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晚上疼的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还得再拖着青一块紫一块浑身酸痛的身子继续去砖厂上班! 本来就想这么过一辈子的,但是日子过得越久,就越发现,过日子这事儿,光是靠着担当真的不行。 日子过的越是苦,心里就越是不甘心。 他开始幻想,自己要是上了大学,结局是不是就能改变了? 随着丁婉清的肚子越来越大,肖何肩膀上的压力也越来越重。 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那时候的肖何不过也十九岁,说实话,自己都是个孩子。 终于有一天他还是被现实压垮了。 她难,自己就容易? 她要是当初听爹妈的话,能有这事儿? 现在两个人都是光荣的大学生了! 再加上这是典型的未婚先孕,村里人个个都瞧不起丁婉清。 在那个年代,这就是典型的搞破鞋! 更有甚者还提醒肖何防着点儿丁婉清,她这就是生性放荡。 随着风言风语越来越厉害,肖何也开始自暴自弃。 去他妈的担当吧。 过好自己才是真的。 他开始对她越来越恶劣,对孩子更是不管不顾。 ...... 不远处的鸭子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像是完全忘记了同伴被抓的事情。 肖何觉得时机到了。 他悄悄的下了水。 这一次他比上次更加小心。 就连游泳都放慢了速度,就是怕鸭子跑。 他钻到水里,如法炮制,十分钟后,又抓到一只肥嘟嘟的鸭子,他索性撕了衬衣边儿,直接绑住了鸭子腿,丢在岸上。 腿脚被绑死,那野鸭也没了办法,扑棱了几下索性卧在了岸边。 肖何继续潜在水里寻找下一个目标。 有成功就有失败,有那狡猾的,水一动当下游走,根本不给肖何一点儿机会。 不过肖何也不气馁,跑了,就在等,在抓。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跑了不少,但是值得庆幸,他还是抓了五只鸭子。 他把每只鸭子都绑好了腿,一股脑全丢在筐子里。 背着竹筐就朝车站走。 五只野鸭,卖掉四只,至少二十块是没问题了。 所谓的车站,其实就是在村口树上挂着的一个烂牌子的地方,上面写着白石镇,这就算是车站了。 肖何运气好,没十分钟绿皮车就到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湿漉漉的五毛钱买了一张票,这才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了。 半小时后,车子终于到了镇上。 肖何不敢耽误时间,背着竹篓一路小跑。 筐子里的鸭子被颠的嘎嘎直叫。 到了市场,看着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他长舒一口气,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他挑了个好点儿的位子,开始等待自己的第一个顾客。 鸭子挤在竹筐里嘎嘎直叫,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给自己给自己打广告一样,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肖何卖的是鸭子。 叫声此起彼伏,引的过来过往的人都要朝他的竹筐里看一眼。 没一会儿,一个大妈走了过来,大妈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穿的很讲究,皮肤也白,一看就是南方人。 她朝着顾何的框里看了一眼,见这鸭子一个比一个大,当下一脸惊喜。 “呦,这么大,老鸭子了吧?炖汤好啊!” 南方人喜欢煲汤,尤其是老鸭汤。 败火又滋补,现在是春天,北方的春天最容易上火了。 这东西简直不要太好。 见有人问鸭子,肖何忙热情的介绍:“阿姨,这鸭子可是野鸭,别看毛色杂,但是有营养,拿回去熬汤,味道绝对一流。” “这人上了年纪,一定要吃点儿好的,对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肖何从小就生的好看,是村里出名的帅哥,不然丁婉清也不能一眼就看上他。 大眼睛,双眼皮,鼻梁高挺,一双剑眉英气十足,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但是胜在细腻,一张脸看起来干净的很。 这么帅的小伙子,嘴巴又甜,当下逗的大妈心情好了不少。 自家儿子都没这么关心她呢。 她笑眯眯的看着肖何。 “哟,嘴巴可真甜,多少钱一只?” 肖何想了想,“五块一只,我给您挑个大个儿,您看行吗?” “挑两个!” 大妈本来就是城里人,退休职工,家里条件好,来这小镇上的早市,纯粹是为了新鲜便宜。 这鸭子看着是真不错,自己一只,给儿媳妇儿再提一只,两只刚刚好。 闻言,肖何顿时喜上眉梢。 “得嘞,挑两只大的,绝对让您满意,这鸭子都是我刚刚抓来的,吃河里杂鱼长大的,绝对是好东西。” 他说完,伸手从筐里抓了两只鸭子出来,递给大妈。 大妈也干脆,当下从口袋里摸了十块钱递给肖何。 提着野鸭心满意足的走了,见她一口气买了俩,刚才还站在旁边儿看热闹的人,忍不住也好奇了。 “小兄弟,你这鸭子真这么好吃?”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双手揣在袖子里,满脸怀疑的看着肖何呢。 肖何哈哈一笑,“可不么,不然那南方大妈也不能一下买两只啊,谁钱多烧的啊。” 四 给媳妇儿带个礼物! 闻言,中年男点了点头。 这倒是,十块钱呢,可不便宜啊。 自家媳妇儿是南京人,前段日子倒是说过一次想吃鸭子,但是这东西都是家养的,谁也不卖啊。 他来集市转过几次,但是都没碰到。 这事儿也就算是搁置了。 没想到,今天遇上了肖何。 他这鸭子精神头是真的不错,叫声那叫一个响亮。 他点点头,“那行,给我也来一只。” “五块,我这鸭子一只差不多要十斤了,五块钱是真的便宜,不信您打听打听,贵了包退!”肖何把鸭子递了过去,干脆道。 他说的是真话,六毛一斤鸭肉,自己这鸭子,怎么也得六块了。 但是毕竟头一回,没钱买秤,又怕贵了不好卖,耽搁了时间。 所以才决定一只五块钱,干脆省事儿! 听他这么说,中年男人当下放心了不少。 从口袋里摸了五张一块的出来,递给肖何,笑眯眯道:“行,咱也尝尝!” 半只煲汤,半只做个盐水鸭。 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这不到十分钟,肖何已经卖掉三只鸭子了,竹筐一下空了不少。 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见他这鸭子一晃眼就没了。 后面的人也不犹豫了,当下争着要。 “给我一只!” “我也来一只!” 肖何没想到自己的鸭子这么吃香。 朝着后面的两个大娘笑的一脸愧疚。 “不好意思啊,这鸭子就剩下一只了,剩下一只是留给闺女儿的,孩子今天过生日呢,馋肉了。” 这是给禾禾吃的,他女儿也好久没吃肉了! 听见他不卖了,后面的两个大娘一脸失望。 “小伙子,你这鸭子也太少了,还没买呢,就没了......” 肖何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那你明天还来吗?”大娘开口。 村田是吃鸭子最好的时节了。 还想给孙子熬个汤补补呢。 肖何点点头,“明天还来!” 能挣钱的事儿,自己干嘛不来? 见他说来,大娘这才放了心。 “好,那明天我来买你的鸭子,给我留个大的啊,家里人多。” “没问题,最大的给您留着!”肖何笑的眉眼弯弯。 “还有我,给我也留一只啊。” 这可是吃鱼长大的野鸭,肉好,有营养。 谁都想要一只回去吃。 肖何答应了又答应,两个大娘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人都走了,他把竹筐提起来,往背上一背,摇身一变,卖东西的成了买东西的。 他一边走,一边瞧。 不得不说这早市上卖东西的人是真多。 卖啥的都有,水果,蔬菜,各种肉类,还有锅碗瓢盆,甚至还有鞋垫子。 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这年头,最好的大米五毛一斤,面粉四毛。 肖何拿了五块钱出来,先买了五斤大米,又买了五斤面粉,路过鸡蛋摊的时候,花了一块钱买了一盘子鸡蛋。 把东西都放在框里了,这才朝着镇子上的蛋糕店走了过去。 他要给女儿买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 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见肖何进来当下笑的一脸热情。 “帅哥,女朋友过生日?” 闻言,肖何摇摇头,“女儿过生日。” 听见肖何连女儿都有了,姑娘顿时没了刚才的热情。 “看好哪个告诉我。” 肖何站在透明的橱窗前仔细的挑选着。 这年头基本家家户户都买那种十块钱一个的,上面全是奶油,还裱着粉色的花朵,因此这种蛋糕最多。 肖何看了半天,目光落在一个白色的奶油蛋糕上,上面的小粉花还用珍珠巧克力包边,中间是一个棕色的小熊,小熊旁边还抱着几个黄桃。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肖何指了指那个蛋糕,“这个多少钱?” 闻言,姑娘朝着那个蛋糕看了过去,“十三。” 说完又忍不住诧异。 “看来你还挺疼闺女,那蛋糕里面是带水果的。”她指了指旁边裱着粉色小花的蛋糕,“那种个十块,但是不带水果,不过买的挺好。” 肖何指了指小熊蛋糕。 “就拿这个!” 上辈子,为了一个蛋糕,丁婉清没了命,从那以后女儿的每个生日变成了妈妈的祭日。 她再也没有说过要吃蛋糕,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为了一个蛋糕,他们娘俩都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所以肖何自然要买好的! 不光买好的! 要买最好的! 姑娘将戴高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又拿出蛋糕盒精心的包装起来,最后系上漂亮的蝴蝶结,这才递给肖何。 “好了,先生。” 肖何拿出口袋里的钱,数了十三递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提着蛋糕走了出来。 本来打算用剩下的一块钱去买个网,方便抓鸭子,剩下五毛刚好回家。 但是路过一个小饰品摊儿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小摊儿上摆着着各式各样的皮筋还有发卡,旁边做这个老奶奶。 其中一个蝴蝶结皮圈儿格外醒目。 黑色的皮筋儿上面带着黑色的锆石蝴蝶结,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肖何一眼就相中了。 他朝着摆摊儿的大娘开口道:“这皮筋儿多少钱一个?” 大娘抬头朝他笑。 “不带花的三毛,带花的五毛,你看上的那个是最贵的,一块钱一个。” 闻言,肖何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递了过去。 “就要那个。” 大娘笑眯眯的将皮筋儿拿了起来,递给肖何。 “小伙子,你眼光真好,好多小姑娘来问了,都没舍得买又走了。” 肖何将发圈儿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确实很好看,他忍不住猜测,丁婉清戴上会是什么样子。 三年前,她咬着牙生下了禾禾。 他在外面听了一晚上,那叫声痛彻心扉。 三年后,又是那一天,为了给女儿买奶油蛋糕,被卡车撞成了植物人。 她是个让人敬佩的妈妈,她也应该有礼物才对。 买好了东西,他拿着最后五毛钱,去了车站,坐上了回家的车! ...... 院子里,丁婉清正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抱着禾禾。 语气温柔,“白雪公主躺在床上上,感觉身子底下有个硬硬的,像是小石头一样的.....” 她有些心不在焉。 讲的什么,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 肖何今天抱了自己,还说以后会照顾她们母女。 原来家里就算是弹尽粮绝了,他都不闻不问。 家对他来说就是旅馆,有时候甚至成宿成宿的不回来,自己和他说两句话,他就不耐烦。 可是今天,他,他居然抱了自己? 还主动要给孩子过生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真的要悔过了吗? 五 做饭,他要给孩子过生日! 察觉到妈妈讲的不对,小家伙皱了皱眉。 她扬起小脑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充满疑惑的朝妈妈脸上看了过去,长长的睫毛乌黑漂亮。 小嘴一嘟一嘟的,奶声奶气道:“妈妈,那是豌豆公主。” 这个故事自己都听了很多遍了。 明明是豌豆公主的身子底下下压了一颗豌豆才对。 女儿的声音将丁婉清的思绪拽了回来。 她猛然回神,伸手在诺诺的脑袋上轻柔的摸了摸,眼神里满是温柔。 “我们的禾禾真聪明,是豌豆公主,妈妈讲错了。” 母女俩正说着,就看见肖何光着身子,背着竹筐走了进来。 一只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红色的丝带看起来耀眼极了。 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肥嘟嘟的鸭子。 看着面前的肖何,丁婉清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居然真的带了蛋糕回来? 还有鸭子! 家里已经有一年多没吃过肉了,大人倒还好说,就是孩子,丁婉清真的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没想到,肖何居然带了肉回来? 禾禾看见蛋糕的一瞬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亮的吓人。 当下从丁婉清的怀里拧了下去,朝着肖何飞扑过去。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肖何手里的蛋糕,瞪大了眼睛,稚嫩的小脸儿上写满了激动。 “蛋糕!妈妈,是蛋糕!爸爸给禾禾买蛋糕了!” 他伸手在诺诺的脑袋上摸了摸,眼里的光愧疚又疼爱。 “今天是禾禾的生日,爸爸妈妈给禾禾过生日好不好?” 听见要过生日,小家伙馋的咽了咽口水。 她舔着小嘴儿,点点头。 而后,脆生生道:“好!” 肖何走了过去,将蛋糕放在桌子上,提着鸭子要去厨房。 小家伙刚才注意力全在蛋糕上,这会儿看见鸭子,简直当场惊呆! 嘴里重复着,“鸭鸭!鸭鸭!” 肖何笑笑,“爸爸给禾禾做鸭鸭好不好?” 这下不光有了蛋糕还有肉,禾禾开心的不得了。 她拍着小手在院子里大声欢呼。 “爸爸好,禾禾喜欢爸爸!” 她真的太想吃肉了,妈妈每天都给自己吃粥,已经好久没有给自己吃过肉肉了! 今天,不光有奶油蛋糕,居然还有肉肉! 面前的肖何笑盈盈的看着女儿,眉眼间全是温柔,那种爱,不像是装出来的。 父女和谐融洽的一幕让丁婉清再次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 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了下来,甚至有了不真实的渴望。 他真的悔过了吗? 还在走神,肖何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那个,你能不能个忙,帮我找个盆子......” 说来惭愧,上辈子自己压根儿没进过厨房,总觉得那是女人才做的事儿。 所以东西在哪,自己一概不知。 “哦哦。” 丁婉清答应着,当下站了起来跟着顾和走。 进了厨房,她从架子上拿出家里唯一一个带着补丁的铁盆儿递给了肖何。 肖何接过盆子,朝着丁婉清笑笑。 “你去陪孩子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丁婉清一愣,不是喊自己来做饭的? 他会吗? 想到这儿,她漂亮的眸子里那一点儿好看的星光又暗淡了下来。 或许他一直都会,只是不愿意做给自己吃而已。 上辈子,丁婉清出了车祸之后,肖何就已经悔悟了,他拼命挣钱,为了挣钱,什么活儿都干。 端盘子,学厨师,当保安,进电子厂,卖衣服,还当过汽车修理工,开过大车,也给老板当过司机...... 所以,他对做饭还是很熟练的。 “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丁婉清说完就准备离开。 “等等,有事儿!” 见她要走,肖何一把抓住丁婉清的手。 他礼物还没送呢! 丁婉清吓了一跳。 一双眼睛紧张的看向肖何。 又是抱又是拉手,这人占便宜占上瘾了? 她下意识的将手往回抽。 然而肖何根本没给她抽回去的机会,不但不松反而抓的更紧了。 丁婉清这会又羞又急,一张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 “你,你干嘛?” 肖何将口袋里的发圈儿拿了出来,将她的手搬开,掌心向上,跟着把饭圈儿放了上去。 上面的蝴蝶结莹莹发亮,好看极了。 看清了手里的东西,丁婉清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这人,今天怕不是中邪了! 肖何松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没什么,三年前的今天,你生下了禾禾,辛苦了,这是送你的,别嫌弃,等以后挣钱了,我给你买更好的。” 说实话,上辈子大手大脚惯了,随便送个礼,都是卡地亚。 现在,送自己老婆一个一块钱的发圈儿,他是真的有点儿拿不出手。 丁婉清傻了! 他不光给禾禾买了蛋糕,还给自己送礼物! 他说,以后会给自己买更好的。 自己从城里跟着他来到这个地方整整四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自己礼物。 虽然是个皮筋,但是也足够自己激动了。 她怔怔然的看着肖何,半晌,开口道:“谢,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听见丁婉清喜欢,肖何的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朝着她笑的格外温柔。 “你喜欢就好。” “没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 丁婉清现在脑子有点儿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肖何。 毕竟才一天时间,这人的改变实在是大的离谱。 她转身朝外走,然而就在抬脚的一瞬间,目光正好落在了肖何的后背上。 他小麦色皮肤已经渗出了血,一道一道的,红红的一片。 因为一直背着竹筐,背上还留着竹筐留下的印子。 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她下意识出口:“你那后背.....” 肖何这会儿早不疼了,他摇头一笑。 “没事儿,我先做饭,马上到饭点了,禾禾肯定饿坏了。” 丁婉清看了半晌,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出了厨房。 肖何宰好了鸭子,将肉剁成了块儿。 洗的干干净净,又控了水。 这才在锅里倒了油,等油一热,放入切好的姜丝儿,还有蒜片。 调料一入锅,香味儿瞬间就出来了。 肖何把鸭子放了进了锅里。 跟着回屋找了一瓶自己没喝的啤酒,一股脑儿的倒了进去。 啤酒遇上热油,刺啦一声,热气和香气儿拼命往外冒。 他顺手盖上锅盖。 蹲在地上开始处理鸭血。 鸭血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这东西做鸭血粉丝汤,味道那是一绝啊,而且吃啥补啥,对身体好! 啤酒在锅里翻滚着,野鸭越炖越香。 香味儿瞬间飘到了院子里。 禾禾本就好久没吃肉了,香味儿馋的她直流口水,小家伙稚嫩的小手抓着丁婉清的胳膊,仰起脑袋,眼里全是期待。 “妈妈,好香,今天可以吃肉肉了!” 看着女儿稚嫩的脸,丁婉清真的是心酸又高兴。 心酸的是,自己生了她,却没有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连吃肉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没办法满足她。 高兴的是,女儿总算是终于能吃到一顿肉了。 六 丁婉清震惊了! 没两分钟,鸭血凝固了。 他把鸭血拿了出来,切成块儿,在自家的筐子里找了一把粉丝。 开始做鸭血粉丝汤。 做好了汤,肖何也没停手,把鸡蛋打在碗里,搅拌一下,又撒了些葱花进去,准备做鸡蛋葱花饼。 手里还在忙乎,冷不丁被忽然抓住自己裤子的小手吓了一跳。 朝下看去,目光正对上禾禾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她正抱着自己的腿,抬着小脑袋,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爸爸......”她话还没说完。 就见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忙吸溜了一下,可惜下巴还是湿了一小块儿。 肉在锅里炖了大半个小时了,这对于许久没吃过肉的诺诺来说,着实是一种煎熬。 毕竟这啤酒鸭是真的香。 那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简直受不了,尤其是小孩子,对吃的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看着女可爱的模样,肖何真的是心疼又好笑。 他忙拿出一个小碗儿盛了两块儿肉进去,正准备递给小家伙儿,想了想又多盛了几块儿。 蹲下身子,一脸疼爱的看着她。 “去和妈妈一起吃好不好?” 家里穷,丁婉清也好久没吃肉了,他想让她也尝上一块儿,先解解馋。 碗里的肉冒着热气,闻起来那叫一个香。 小家伙看着碗里的肉眼睛都直了,她咽了咽口水,重重的点点头,“好!” 说完就伸出两只小手,将肖何手里的碗接了过去。 迈着小短腿,迫不及待的从厨房跑了出去。 “当心烫啊.....”肖何叮嘱着,小家伙儿压根儿没听见,满脑子都是吃肉。 她站在院子里大喊。 “妈妈,吃肉肉!吃肉肉!” 稚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甚至就连隔壁的关双玉都听见了声音。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皱了皱眉,抱着这胳膊,不可思议的朝着旁边正抽烟的老头子看了过去。 “听见了吗?那肉味儿居然是肖何家传出来的。” 刚才自己就闻见一股肉香味儿,还以为是村头的张婶儿家呢,毕竟人家家里条件好。 没想到,居然是肖何家? 她实在是想不通。 闻言一旁抽烟的张大安不耐烦的瞅了自家婆娘一眼。 “咋的,不兴穷人过年?人家家里一年吃一顿肉,你瞅瞅你这小心眼儿的样儿。” 这些年肖何家里穷,丁婉清又没工作,作为邻居,本着互助友爱的原则,张大年两口子没少借给丁婉清粮食。 玉米面,荞麦,还有小米,甚至连白面都给过。 但是这人啊,都是见不得别人好。 肖何家一下子吃了肉,让关双玉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是白对丁婉清好了。 借了自家那么多次粮食,一点儿不还。 这偷偷吃肉,也不说给自己送上一碗,这算啥邻居? 真是自私又小气,自己是瞎了眼才对她那么好。 她脸拉的老长,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不行,你去,去问他家把粮食要回来!” 闻言,张大年把烟头儿一扔,老布鞋在地上狠狠踩了踩。 “要去你去,我可丢不起那人!” 说完回了屋。 ...... 这边,小禾禾捧着碗举在丁婉清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妈妈,稚嫩的小脸上堆满了渴望。 “妈妈,吃,吃!” 这是肉肉,她要和妈妈一起吃。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丁婉清眼眶一酸,没忍住,掉下了眼泪。 她怕孩子看见,扭过头飞快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又换上一脸微笑,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脸。 “你吃,妈妈不饿。” 怎么能不饿呢,她也一天没吃饭了,尤其这肉是真的香。 只不过是舍不得,想给孩子留着。 禾禾年龄小,自然看不理解大人的这些想法儿。 听见妈妈不饿,当下伸手在碗里抓了一块儿,跟着塞进嘴巴里。 肉刚出锅,还烫着。 一进嘴巴,热气直往上颚冲,烫的小家伙瞬间眼泪就下来了,黑溜溜的眸子亮的吓人,瞬间鼓起一个小水包儿。 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含混不清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烫烫,烫烫。” 丁婉清这下也着急了,忙用手接在女儿的下巴上。 “烫了就吐出来。” 小家伙儿哪里舍得,这肉实在是太好吃了。 只见她鼓起小腮帮子,大口的朝外呼着热气,跟着囫伦嚼了几下,硬是把肉咽了进去。 眼眶儿里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流了下来,挂在了脸上。 丁婉清心疼极了,忙关心道:“疼不疼?怎么不吐出来?” 小家伙摇了摇头,当下咧开嘴笑了出来。 “妈妈,好吃!” 她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肉了,所以就算是烫,自己也不肯吐出来。 看着女儿睫毛被泪水打成了一股一股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满足,丁婉清心都要碎了。 她忙端起碗,仔细的吹着。 半晌凉了,才看向禾禾,“现在吃吧,不烫了。” 听见可以吃了,小家伙当下又伸手抓了一块,然而却没有塞进嘴巴里,而是抬起小手,递到了丁婉清的唇边,“妈妈吃,肉肉香!” 女儿懂事的模样,让丁婉清欣慰又心酸。 见妈妈不动,小家伙急的踮起了脚尖儿,试图塞进妈妈的嘴巴里。 小脸儿上写满了焦急,“妈妈,吃,吃!” 丁婉清点点头,微微张开了嘴巴,说实话,自己也好久没吃肉了,啤酒鸭进去嘴巴的一瞬间,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肉是真的太好吃了。 咬上一口,那勾人的香味儿瞬间就在口腔里弥漫开了。 她简直惊讶。 肖何做饭居然这么好吃!!! 眼下开春了,外面有太阳,暖和的很,可是屋里却又阴又冷,所以基本上都是在院子里吃饭。 这会儿,肖何已经把菜全部做好了。 他用家里的破盘子将菜盛好,端了出来,放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最中间还摆着白色的奶油小熊蛋糕。 “禾禾,婉清,吃饭了。”肖何朝着两人笑道。 听见爸爸喊自己吃饭,小家伙儿二话不说踮着小脚就朝着肖何跑了过去。 七 她的担心 肖何盛了一大碗鸭血粉丝汤,放在禾禾面前,拿起铁勺小心翼翼的喂女儿喝汤,“慢慢喝,当心烫。” 小家伙儿当下把嘴巴张得大大的,随着汤汁进嘴巴的一瞬间。 又黑又亮的眼睛更加明亮了。 她吸溜一声,稚嫩的声音惊叹道:“汤汤也好好喝!” 爸爸真的是太厉害了! 做了这么好吃的肉,还有汤喝! 禾禾激动地伸出小手抱住爸爸的胳膊,“还要,禾禾还要!” 丁婉清坐了下来,看着女儿渴望的模样,忍不住眼睛又开始发酸。 肖何忙给她盛了一碗汤,一脸真诚:“这鸭血,是补血的,你身子寒,多吃点儿有好处。” 丁婉清低着头,没说话,拿起勺子小口喝了一口。 鸭血粉丝汤很好喝,随着胃里一暖,原本冰冷的心里也忽而就有了一丝温度。 这会儿,小家伙吃了肉,又喝了汤,渴望的目光落在了奶油蛋糕上。 对门小海过生日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就给他买了奶油蛋糕。 上面还有粉色的花朵呢,可漂亮了。 禾禾踮着小脚趴在窗户外面,看的口水直流。 从那以后,她的小脑袋里就有一了一个愿望。 那就是吃一口奶油蛋糕。 今天爸爸也给自己买了奶油蛋糕,而且比小海家的还要好看。 是可爱小熊的! 她真的是太太太开心了! 小家伙满脸欢喜的凑到肖何跟前,软软的小身子往他身上一靠。 跟着伸出小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垫着小脚扬起脑袋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小家伙的嘴唇软软嫩嫩,像是果冻,亲在自己脸上的一瞬间,那感觉简直美妙。 肖何的心就被融化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弥漫在自己的全身。 原来被女儿需要是这样的一种感受。 真的是太奇妙了。 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肖何,奶里奶气的开口,“爸爸,禾禾想吃奶油蛋糕。” 肖何忙将袋子里的刀叉拿了出来,跟着将蛋糕打开。 在中间插上蜡烛,这才摸了摸禾禾的脑袋。 “许个生日愿望吧。” 闻言,小家伙一脸好奇,一双酷似丁婉清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爸爸,什么是许愿?” 小家伙没过过生日,不知道什么是许愿。 肖何将她抱在怀里,把她的两只小手放在了一起,温柔道:“闭上眼睛,然后默念自己的心愿,这样就会成真的。” 闻言,小家伙乖巧的闭上了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睑处。 她声音稚嫩又认真,“我希望,爸爸妈妈一直陪在禾禾身边。” 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了。 她希望永远都能这样。 小家伙说完,睁开眼睛,朝着肖何笑的满脸灿烂。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爸爸,这样愿望是不是就会实现了?” 看着这个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小奶娃。 肖何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将女儿抱在怀里,喉结滚动。 “爸爸会一直守护着你,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看着你从女孩儿变成女人。等你穿上婚纱那天,爸爸会牵着她的手送你走向属于自己的幸福。以后,有了小小禾,自己还要给她讲她妈妈小时候的故事......” 说到最后,他音色颤抖。 上辈子,自己弄丢了她,他甚至不知道女儿最后被埋在了哪里。 是他疏于照顾,是他缺乏关心。 是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这辈子,他要用一生补偿她,陪伴她,爱护她。 眼前的一幕让坐在一旁的丁婉清也忍不住眼眶酸胀。 她吸了吸鼻子,悄悄别过脸去抹了一把眼泪。 明明是好事儿啊,肖何对孩子这么好,她该高兴才是。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难受呢? 为什么会有些心疼他...... 见爸爸哭了,小家伙伸出手去帮他擦着脸上的眼泪。 虽然她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 但是她还是想让爸爸开心。 禾禾学着妈妈平时哄自己的模样,踮起脚尖,伸手在肖何的脑袋上摸了摸。 而后咧嘴一笑:“爸爸不哭,禾禾给爸爸吃蛋糕好不好?” 蛋糕,这是她最渴望的东西了。 给爸爸吃,他是不是就不会伤心了? 女儿可爱的模样,是治愈伤痛最好的良药。 “好,我们一起吃蛋糕!”肖何重重的点头。 说完,拿起蛋糕里带的刀叉,将蛋糕分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 先是给禾禾盛了一块儿,又给丁婉清盛了一块。 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小块儿。 其实他不爱吃甜的,但是,这蛋糕的意义,恐怕只有自己才真正的知道。 他得吃! 他得庆祝女儿还在! 老婆还在! 一切真的回去了。 上辈子的肖何,迷迷茫茫好几年,后来稀里糊涂的做了日化,靠着日化发了家。 成立了自己的品牌,最后成功上市。 重活一次,他敢说,在这寒城,只要有他肖何,其他的的日化全部得靠边站! 挣钱对他来说不要太容易了。 重活一次,他绝不会让她们受一点儿委屈。 亲情,爱情,金钱,权利,这一次,他全部都要! 禾禾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糕,吃的满脸奶油,小肚子圆圆滚滚,像个小西瓜。 眼看她身上的小衣服都被撑起来了。 丁婉清一脸心疼的看着女儿,“不能再吃了,剩下的咱们明天再吃好不好?” 孩子不知道饥饱,再吃下去,真的要撑坏了! 听了妈妈的话,禾禾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奶油蛋糕。 然而下一秒就打了一个饱嗝出来。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肖何笑的一脸无奈。 “快去玩儿吧。” 吃饱了,玩儿一会儿,有助于消化! 不然他真的担心女儿会消化不良。 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跟着欢天喜地的去玩儿自己唯一的玩具,小弹弓! 这会儿就剩下了肖何和丁婉清两个人,气氛有些微妙。 见她没吃多少,肖何关心道:“怎么不吃,是不好吃吗?” 丁婉清摇了摇头。 她看着肖何,欲言又止的眼里写满了担忧,半晌才道:“今天,花了不少钱吧......” 这又买米又买面,还买蛋糕,怎么也得二十块了,不是个小数。 她想知道,这钱是哪儿来的,毕竟肖何真的不务正业。 她真怕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 八 孩子是她的命根子! 肖何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他看着丁婉清眼里满是真诚。 “你放心,这钱我抓鸭子挣来的,干净钱,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 闻言,丁婉清漂亮的眼里写满了迷茫。 因为惊讶,嘴里下意识的重复着。 “抓鸭子?” 这村里拿来的鸭子? 见她一脸不解,肖何温声解释着。 “乱坟堆后面的河里不少鸭子呢,我准备明天继续抓呢。” 听清了肖何的话,她眉头一锁,一颗心当下紧了又紧,以往精致温柔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严肃。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肖何后背那个血红的印记。 看来,那印子八成就是在那野河沟留下的。 村里人都知道那地方不好,谁也不愿意去,甚至走路都避开,全是怨坟就不说了,那河还淹死过人,里面的水草要是能站起来,估计比人还高。 可肖何居然去那儿抓鸭子卖钱! 她攥了攥微凉的手,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心脏里,水润润的眸子一颤,半晌轻声道:“你那背上又肿又红,还破了皮,我给你涂点儿药吧。” 看着面前眼里写满担心的人儿。 肖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天知道,重生之前,肖何做梦都想听见老婆跟自己再说句话。 哪怕是一句数落! 可惜,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而现在,她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她在关心自己。 她软糯的声音协同淡淡的微风拂过耳边,那种感觉,温柔又美好。 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动的更加有力,像是被人重新注入了血液,温热的流淌起来。 上辈子遗失的宝贵,正在被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捡起。 他攥了攥拳,有些百感交集。 “我没事儿,这点儿小伤不算啥。” 说完,就匆忙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汤,生怕被丁婉清发现。 丁婉清知道他性子倔,自己也说不过他,索性闭上了嘴。 起身朝着自己屋里走了进去。 半晌,净了手,拿着一个小药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还是上次帮她家儿子去砖厂顶班擦伤了,她送给自己的,听说药效特别好,自己从来没舍得用过,原本是留着给禾禾受伤用的。 她走到顾忱身边,语气平淡。 “别动。” 说完,麻利的将药酒倒在手上,搓热了,帮肖何敷伤口。 这眼下天气热,不好好处理,出点儿汗都疼。 随着淡黄色的药酒挨在皮肤上的一瞬间,剧烈的刺痛顺着伤口朝肉里走。 本来都已经不疼的肖何当下眉头深锁,身子更是不由的轻颤一下。 丁婉清被猝不及防的抖动吓了一跳,忙收回手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张的盯着他,语气都多了一丝局促。 “疼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不想弄疼他。 肖何摇头,“没事儿,不疼。” 丁婉清这次没敢直接擦伤口,而是在边缘红肿的地方温柔擦拭着,她动作十分轻柔。 语气里满是担心。 “这样疼吗?” 疼吗? 说实话。 疼。 但是伴随这种疼痛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安心。 背后的手指温热柔软,一下一下,像是拨弄着自己的心尖儿。 轻轻的,痒痒的。 无数温暖的记忆被唤醒。 他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朝她看了过去。 “婉清,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在给我一次机会,别离开我,我保证一定让你和诺诺过上好日子,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肖何的语气真诚, 看着自己的双眼炙热无比,像是带着一团火,快要烧了起来。 丁婉清抿了抿嘴,匆忙别过脸去,眼里的慌乱明显是不敢看他。 自己当初恨不能把命交给他,可是结果呢? 不是不想原谅,而是她真的怕。 这几年自己怎么过得只有自己知道,她怕再一次换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半晌,她及其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我还是先去洗碗吧。” 说完就弯下腰要去收碗。 “还是我来吧,你去陪孩子就好。” 重生一次,对她们的亏欠他会一一弥补! 他绝不会让往事再重演。 肖何说完,也不等丁婉清回答就抢过她手里的碗。 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让丁婉清一下就原谅自己,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没有对自己厌恶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日子还长,总有一天,他会让丁婉清接受自己的! 肖何随手将桌上的饭碗叠在一起,端了起来,朝厨房走去。 看着肖何的背影,丁婉清眨眨眼,脸上的表情迷茫,惊讶,诧异,总是有些复杂。 他能坚持多久呢? 真的是一时兴起吗? ...... 禾禾今天真的是太开心了,爸爸对自己真好,不光给自己买蛋糕,还给自己吃肉肉呢。 她喜欢爸爸,喜欢的不得了!!! 见爸爸要去洗碗,小家伙瞬间丢掉了手里的弹弓,迈着小步子凑了过来。 声音又奶又萌。 “爸爸,禾禾给爸爸帮忙。” 小家乖巧懂事的模样让肖何的心里软的不像话。 才三岁的小奶娃,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他正准备拒绝,只见小家伙已经拿了盆子,蹲在了地上,甚至还撸起了袖子,瘦弱的像豆芽儿一样的小胳膊漏了半截儿出来。 这年头,村里的孩子的娱乐项目之一其实就是跟着大人一起干活,然后在获得几句夸奖,开开心心。 禾禾没少跟着妈妈一起洗碗。 虽然做的不好,但是自己还是会的。 见女儿兴致勃勃的,肖何瞬间就不忍心拒绝了。 他给女儿的盆子里倒了一些清水,又低了点儿洗洁精,父女俩就这么蹲在地上,一边儿玩儿,一边洗碗。 洗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衣服全部都打湿了,但是,开心是真的开心。 肖何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日子可以过得这么快乐! 刷完碗,小家伙就困了,到底是小孩子,这会儿已经快八点了,也是时候该睡觉了。 肖何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去吧,跟妈妈去睡觉,明天爸爸在带你一起玩儿。” 闻言,小家伙一脸的不舍。 她嘟着小嘴,眼里写满了渴望。 “爸爸,禾禾想和爸爸睡......” 她舍不得爸爸。 肖何惊了。 女儿居然这么信任自己? 她想和自己睡! 肖何当下激动的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在院子里大喊一声儿,“孩子她妈,今天孩子跟我睡了啊!” 丁婉清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干板床上里收拾东西呢,听见他要和孩子睡觉,心里一紧,瞬间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门口。 毕竟一天的变化,想要得到全部的信任几乎不可能。 天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是打了孩子的主意! 不行,绝对不行! 孩子是她的命根子! 九 借渔网,继续挣钱! 她当下跑了出来,捏着衣角的手心因为紧张,已经微微出汗。 脸上满是坚决:“不行,她跟......” 话说到一半,她又咽了回去。 缩在肖何怀里的禾禾正满脸渴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她怎么舍得让她失望呢。 今天,可是孩子的生日啊。 肖何明白她对自己不放心,他看了看丁婉清,语气有些局促。 “要不,要不就算了,还是跟你......” 听见不能和爸爸睡,小家伙当下就不乐意了。 像是生怕妈妈要来抢自己似的,一双小手死死抱住肖何的脖子,就连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不要,禾禾要爸爸,要爸爸!” 奶里奶气的声音,再配上哭腔。 丁婉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了一把,又酸又涨。 她不忍心让孩子难过。 禾禾从小没有父爱,现在肖何好容易对孩子好些,她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犹豫半晌,丁婉清终于点点头,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一定给她盖好被子,别着凉。” 肖何微微一笑,“放心吧。” 这是他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妈妈同意了,禾禾开心极了,当下笑的眉眼弯弯,稚嫩的小脸儿上更是写满了兴奋。 “禾禾会自己盖被被!” 只要能和爸爸睡,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光能自己盖被被,还能给爸爸盖被被呢! 女儿这么喜欢肖何,丁婉清真的是心酸又高兴。 她抿起带着一丝笑意的嘴唇儿,朝着女儿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屋子。 ...... 晚上,肖何躺在床上,小家伙奶香柔软的身子依偎在自己旁边。 一只小手还时不时的拍拍自己,像是在哄肖何睡觉似的。 惹得肖何哭笑不得。 他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笨拙的讲着童话故事。 “丑小鸭走着走着,看见了大象,问她,妈妈妈妈,你是我的妈妈吗?” 旁边的禾禾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小家伙眨眨眼,一脸认真的询问着。 “大象怎么说的?” 肖何一本正经道:“大象说,鸭子才是你妈妈呢,我可不是!” 说完心里暗暗感叹,小孩子真单纯,说什么信什么,其实他早就忘了这故事到底怎么讲的了。 不知道讲了多久,两个人终于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才六点多肖何就起来了,这干板床是真的不好睡,才一晚上,睡得他浑身酸痛。 不行,挣了钱一定要买两床厚点儿的褥子来才行。 不光给自己换,丁婉清的也要换! 打定了注意,他囫囵洗了把脸,就进了厨房。 农村土房,每间屋子都是顶上都是一根儿房梁,抬头就能看见。 尤其是厨房,基本上都会在梁上再挂个筐,把没吃完的东西放进去,这样挂起来,不容易坏,老鼠还吃不到。 顾忱站着小板凳儿,从筐里拿出昨天没吃完的鸭血,匆匆做了两碗鸭血粉丝汤放在桌上。 自己随手拿了一块儿丁婉清早就做好的杂粮饼揣进口袋里。 又背上竹篓这才准备出门。 丁婉清原本就没睡踏实。 听见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骨碌爬起来,他是不是想趁着自己睡着把孩子带走? 想着她飞快的登上鞋,撒腿就往出跑。 攥着拳头,死死盯着肖何,脸上更是写满了紧张。 然而,面前的肖何正着竹楼,一副要出去干活的样子,这会儿正朝着自己看呢。 丁婉清松了一口气,原来没抱孩子。 然而下一秒,又没来由的有些愧疚。 既然没抱孩子,那他这是要干嘛去? 想着,她眉头一动,不由记起了肖何昨天说的那句,要让他们母女过上好日子。 她攥着一双手,脸上满是尴尬。 灵气逼人的眸子里还带着细碎又好看的光,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将她原本休息的鹅蛋脸衬托的更加精致。 她的皮肤很白,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粉色棉麻的睡裙,将她原本就白净的皮肤衬托的更加水嫩。 这会儿,低着头,攥着一双手,满脸不的不知所措。 那模样,真是美的让人心疼。 肖何一愣。 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自己原来怎么就没发现呢? 真是瞎了狗眼! 他朝她笑着招手,满眼温柔。 “禾禾还在睡觉,我没吵醒她,早饭做好了,放在桌上,你们记得吃。” 闻言,丁婉清攥着的手紧了又紧。 他还破天荒的给她们娘俩做了早餐? 这两天,他带给自己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 她起勇气朝着肖何看了过去。 嘴唇翕动,半晌却只轻轻道了一句。 “注意安全。” 肖何心尖儿一颤,这算不算是在关心自己? 昨天她给自己涂药,今天又让自己注意安全,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的改善了? 一颗心跳动的愈发有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他笑着朝她招手,“快进去吧。” 说完,低着头走了出去。 丁婉清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肖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脚步声逐渐消失,她深吸一口气, 他对自己冷漠了三年,甚至大打出手。 才做了一顿饭,给自己做了一个保证,就这么不恨了吗? 可是.....怎么就真的一点儿都不恨了呢? 她摇了摇头,默默去了肖何屋里,还得把女儿抱回来呢。 ...... 出了门儿,肖何没直接去乱坟堆,而是去了房头的张婶儿家。 张婶儿人不错,家里还有渔网,他想借个渔网,这样自己能省不少事儿呢。 至少不用一次一次的往水里跳了。 这会儿张婶儿也刚刚起来,正在做早饭呢,听见敲门声儿,站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儿,“谁啊?” “婶子,是我。”肖何道。 听见是肖何,张婶儿第一反应就是借钱! 这小子,肯定是来借钱的!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管他,但是不管,这小子肯定又要回去问婉清要,两口子又要打架。 这些年,她和丁婉清的关系一直处的不错,到底是高中生,就是不一样,待人有礼貌,嘴又甜,长得还漂亮,她是真喜欢那孩子。 她摸了摸口袋,摸了五块钱出来,算了,全是看在丁婉清的面子上。 她走走到门口,拉开门,一脸无奈的看着肖何。 “我也就这么多钱了,你拿着,回去别再和晚清吵了,她真的不容易,你说人家一个城里姑娘,为了你放弃学业,跑到咱这农村给你生孩子,你还图啥呀。” 看着张婶儿递来的五块钱,肖何没来由的有些羞愧。 他摇摇头,“婶儿,你误会了,我记得您家里有个渔网,我是来借渔网的。” 听见借渔网,张婶儿一脸诧异。 “渔网?” 家里是有个渔网,还是前些年老头子在外面捕鱼用的,这几年身子不好,这网也就闲置了。 肖何借渔网,难不成是要去抓鱼? 可这村里哪来的鱼? 算了,不管怎么样,学好就行! 她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渔网扔在煤堆上呢。 当下道:“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拿,这都好就没用了,也不知道破了没,你用的时候留心点儿,要是破了也别扔,拿回来我给你缝一下就行。” 十 在卖鸭子! 张婶儿说完就去把渔网从煤堆上抱了下来,跟着走到肖何面前。 语气里带着担忧。 “是想去河里抓鱼吧?那河可淹死不少人呢,又在乱坟堆边上,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别下水,那河里的水草能吃人!” 野河水草多,缠住就能把人拖死,是真危险。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说白了,就是恨铁不成钢。 但是气归气,这性命攸关的事儿,张婶儿觉得还是因该好好提醒才是。 肖何知道张婶儿这是在担心自己,他重重的点点头。 “婶子你放心,我不下水。”说完又换上一张笑脸,“回头请您吃肉啊。” 张婶儿对自己一家是真的好,请她吃肉是也应该的。 闻言,张翠芬笑了。 这肖何啊,到底还记得自己这个婶子,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臭小子,有肉不给你媳妇儿孩子吃,给我这老太婆吃啥?孩子才是最当紧的,婶子家还有点儿米,要是揭不开锅了,你就过来拿。” 张翠芬家里就一个儿子,两口子都上班,家里条件相对好不少。 肖何小时候没少操心,时不时的喊自己来她家里吃饭。 后来,肖何开始上班了,她也没少照顾丁婉清和禾禾,给他们送吃的,送穿的。 只是那时的肖何已经对生活彻底的麻木了。 往事如烟,透着淡淡的温暖。 这些,肖何都记在心里。 他咧开嘴朝着张翠芬笑得一脸灿烂。 “婶子,有你真好。” 张婶儿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能说出这话来。 她不由得感慨,“行啦,别嘴甜了,你小子啊,只要回头,就不枉婶子疼你一场。” “婶儿,我一会儿还得去镇子上,咱们回头在聊啊。” 肖何说完,转身顺着漆黑的乡间小路,朝着后面的乱坟堆去了。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张翠芬暗暗思忖。 没准儿啊,这小子是真回头了,要是真能回头,婉清母女的日子就好过多咯。 有了渔网,肖何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一边儿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家里带的杂粮饼,咬了一口准备充饥。 然而,杂粮饼入口的一瞬间,肖何不由蹙眉。 这饼又硬又冷就不说了,里面不知道夹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些噶硌牙。 大概是硬了的小麦,跟石头似的,口感也是又干又涩。 和后世的杂粮饼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肖何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又丑又硬的杂粮饼,狠狠攥了攥了,半晌,黯然苦笑,心里的某个地方又一次毫无征兆的疼了起来。 上辈子就让媳妇儿孩子吃这个,还他妈好意思说自己也算是有担当? 肖何啊,肖何,你是真的不要脸。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挣了钱,说啥也要蒸上一锅热腾腾的肉包子! 这才是早餐正确的打开方式! 天空渡这一层淡淡的蓝,倒了乱坟堆的时候天还没大亮。 四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静谧的吓人。 让这原本就渗人的乱坟堆,看起来更是阴森。 到了河边,肖何借着微亮的天光四下张望起来。 原本绿色的湖水,因为天色的缘故透着深蓝,整个湖面似古井无波,宛若一面深蓝的镜子。 肖何站在河边,皱眉仔细观察着。 野鸭这东西,其实也是群居动物,尤其是睡觉,喜欢扎堆,一堆一堆的,一抓抓一窝。 只要找到一窝,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他眯着眼,半晌,目光终于落在了最后的一个黑色巨大的石块儿下面。 底下黑乎乎的一片,正一大群野鸭。 都是屁股和屁股聚在一起,黄黄的长嘴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可爱又可笑。 找好目标,他拿起地上的渔网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跟着用尽全身力将渔网猛地抛洒在空中。 原本皱成一团的渔网瞬间铺展,像是一层纱一样,扬在半空,最后轻盈的落在水里。 那一群鸭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扑棱着翅膀当下准备逃走。 肖何也不慌,瞅准时机,用力的将网朝上拖。 不得不说,有网就是好。 一个没剩,全部捕获! 他蹲在渔网旁边很仔细的数着,“一,二,三,四,五......” 运气不错,十四只鸭子,数量喜人。 他把手伸进渔网里,抓住一只鸭子的腿,将他拉了出来。 正准备绑住脚,余光一撇,发现还有意外之喜呢! 网里居然还有三条鱼! 银灰色的鱼鳞闪着亮光,尾巴不停的拍打着。 不过个头不大,两三斤的样子。 他暗自感叹,看来这里面鱼不少啊,这鸭子抓完了,还能继续卖鱼呢,这买卖还真不错。 将鸭子全部绑好了腿,装在自己的竹筐里,肖何就准备进城了。 没办法,竹筐太小,抓再多自己也装不下! 他来到昨天的车站,又花了五毛钱坐上了绿皮车。 这会儿天才全亮,肖何打算早早的卖完鸭子,赶中午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吃。 今天肖何来的早,到集市的时候才八点钟,这会儿不少人脚边都放着货物,弯着腰各自摆摊儿呢。 来买东西的人也并不多。 肖何挑了个靠前面的摊位,把竹框上的盖儿拿了下来。 这才找了个砖块,在…砖块上坐了下来。 最先发现肖何的是昨天没买上鸭子的大娘。 她今天特意赶了个早儿,没想到一眼就看见肖何了,二话不说,忙走了过来。 “小伙子,今天抓了多少啊?” 肖何挠挠头,“不多,十四只,不过您的鸭子算是有了!” 说完,直接把鸭子倒了出来,让大娘自己挑,反正都绑了腿,跑也跑不了。 这鸭子都是杂毛鸭子,串种的,不像家养的毛色好看。 但是个头,都是个顶个的大,最胖的一只大的像鹅。 被倒在地上,当下扑棱着翅膀开始“嘎嘎”乱叫起来。 大娘瞅着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喜欢。 她指了指最大的那只,“那只,七块行吗?” 那鸭子是真的大,五块钱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所以给七块吧。 肖何也不在意,他爽快道:“就冲您一大早来找我,也得卖给您。” 说实话,那鸭子看着大,但是抓起来,最多也就是个十二三斤,七块钱也不算是便宜了。 见肖何这么干脆,大娘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有的人为了那一两二两的都要不高兴半天呢,你能这么实在真是太难得了。” 说完,从口袋里摸了七块钱递给肖何。 肖何接过钱,提着翅膀把鸭子递了过去,“吃好再来啊。” 十一 给老婆孩子买糖葫芦! 旁边卖鱼的大姐朝着肖何这边看了半天了,她昨天就看见肖何跟前围着几个人,鸭子买的特别好。 今天自己还没开张呢,才一眨眼的功夫,他都已经挣了七块钱呢。 她朝肖何跟前凑了凑,羡慕的开口:“小兄弟,你这鸭子卖的不错啊。” 肖何抿抿嘴,带着一脸谦虚。 “可能是运气好吧。”说完想起自己的鱼,当下伸手从筐子里拿了两条出来。 朝着大姐递了过去,“大姐,我这鱼是今天抓鸭子的时候网上来的,不是病鱼,就是缺水,焊死的,这鱼送你了,要是能卖,您就卖了吧。” 肖何做了一辈子生意,对人性简直不要太了解了。 这都在一起卖东西,人家心里要是不舒服,随便说两句坏话,自己这生意也就不好做了。 大姐怎么也没想到肖何居然会给自己鱼,瞬间愣住了。 她盯着肖何手里的鱼,三秒后慌忙摆手。 “兄弟,你这是干啥,这第一次见面就送我鱼,怪不好意思的。” 肖何把鱼直接扔进她脚底下装鱼的塑料大红大盆里。 这才朝她看了过去,“这出来做小买卖,谁都不容易,我是新来的,以后还得靠大姐还得多照顾呢。” 听见肖何这么说,大姐立刻喜笑颜开。 这小伙子,真懂事! “难怪你生意好呢,瞅你就是个聪明人,以后有事儿跟大姐说,能帮忙的大姐绝对不含糊。” 这死鱼一条也能卖一块钱呢,她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穿着一条咖色的裙子,手上挎着一个白色小包,一双黑色的小皮鞋,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肯定不错。 怀里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儿,个头挺大的。 这让肖何不禁感叹母爱的伟大,这小子,至少都一米二了,居然还让他妈抱! 而且这中年妇女居然还抱得动! 真厉害啊! 小男孩儿看见鸭子,瞬间激动起来,当下伸出肉呼呼的手指着杂毛的野鸭。 “妈妈,鸭鸭!鸭鸭!” 说完就挣扎着要下地。 小孩子好像天生对小动物感兴趣,看见儿子这么喜欢,中年妇女只好站在一边耐心看着自己的孩子。 大姐到底是得了肖何的好处,捡来了人,袖子一撸,热心的介绍起来。 “妹子,别看这鸭子丑,但是都是野鸭,在河里吃鱼长大的,味道好的很,你家这孩子一看就是聪明孩子,买一只回去补补,这么好的孩子得吃点儿好的才行。” 这当妈的都爱听自家孩子被夸。 尤其这中年妇女,她都四十岁了才的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典型的老来得子,那重视程度可想而知了。 真是含在嘴里怕坏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听见儿子被夸,当下就笑弯了眉。 “是吗,这鸭子这么好呐。” 大姐眉头一挑,“可不吗,我们这兄弟大清早抓来的,这会儿拿回去,没准肚子里还能刨出来小鱼苗呢!” 到底是长期卖鱼的,这嘴皮子比肖何可利索多了。 三两句说的中年妇女就心动了。 “那行,给我来一只。” 大姐嗓门儿大,卖菜老手了。 这既是本来就不大,她这么一喊,不少人都听见了。 都好奇的朝这边看,想瞧瞧这肚子里能刨出来鱼苗的野鸭长啥样。 更有甚者直接走了过来。 买东西这事儿啊,就怕扎堆,人都有好奇心里,只要哪儿一扎堆,准保人越来越多,人一多起来,那生意绝对就越来越好。 大伙儿看着这满地卧着的杂毛鸭子,忍不住好奇,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别说,这鸭子是大哈。” “这鸭子大是大,怎么都是杂毛啊。” “是啊,这毛里还有白的呢!” 听着大伙儿的质疑。 肖何淡定一笑,不慌不忙的解释着。 “这是野鸭,河里吃鱼长大的,虽然丑了点儿,但是个头大啊,而且肉香,煲汤那就更好了,老鸭子有营养啊,好几个人都是一口气买几只回去呢。” 这年头,南方来北方挣钱的人不少。 听见肖何这么说,人群里一个老重庆当下就激动了。 “兄弟,来一只,来一只,我回去给娃儿做姜爆鸭子!” 南方人吃鸭子,那方法可多了去了,味道还都不错。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都动摇了。 “要不,给我也来一只?” “说心里话,我想买半只.......” 正说着,昨天下午没另一个没买上鸭子的中年妇女也来了,见大家都围一堆,当下急的不行,拨开人群,直接窜到中间。 “大兄弟,咱们昨天可是说好的,你给我留一只的啊。” 自己可是昨天就排队了,少了谁的也不能少自己的。 肖何见是昨天的大姐,哈哈一笑。 顺手抓了一只稍微大点儿的拎着翅膀递了过去。 “来来来,这个是你的。” 见有自己的,大姐这下放心了。 她接过鸭子,欢快道:“好嘞,还是五块啊,我这就给你拿钱。” 说完,从包里摸了五块钱出来,递给肖何。 这一看还专门有人等着买呢。 大家脸上的表情更加好奇了。 野鸭子这么好吃? 刚才要一只生怕自己吃了亏,当下改了口。 “来来来,我要两个,卖给我哥也提一只过去。” 卖东西这种事儿,真的是人越多卖的就越好。 另一个人也后悔了。“我,我要两只,我家八口人呢,一只不够吃啊!” 镇上的人说到底还是比村里人有钱多了。 十块八块的,偶尔吃一顿也吃的起。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肖何已经把十四只鸭子全部卖掉。 他和卖鱼的大姐道了别。 这才心满意足的背上自己的竹筐朝着卖肉的地方走了过去。 卖肉的是个大爷,看见有人来了笑的一脸热情。 “小兄弟,要点儿啥?” 闻言,顾忱朝着肉摊上看了看。 “要四斤猪肉。” 听见四斤,大爷可乐了。 这年头,大家买肉都是一斤两斤,这一下买四斤的可真不少。 他忙热情道:“好好好,给你秤五花肉,拿回去一炒香着呢。” 说完大刀一挥,当下斩了一大块儿五花肉放在秤上。“兄弟,四斤一两,给你算四斤!” 肖何道了谢,又付了钱,拿着肉就揣进了背后的框里。 其实他没准备炒,这种肉包包子才是真的香! 虽然大家都喜欢五花肉,带着肥肉油水大,但是这油太大其实不好,吃了容易腻,尤其是小孩子,吃点儿就涨肚。 消化好的还行,消化不好可就直接积食了,得发烧。 但是用着五花肉做包子,那就不一样了,用豆瓣酱把肉馅儿一炒,等油全炒出来,在加点儿葱花料酒,那味道简直绝了。 买好了肉,肖何就准备回家了,出了集市,正好看见一个推着自行车卖糖葫芦的大爷。 那糖葫芦上摸着厚厚的一层糖浆,在阳光下看起来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肖何笑眯眯的走了过去。 “大爷,您这糖葫芦怎么卖的?” 大爷眯着眼看了看肖何,“五毛一串儿,我这可都是自家的山楂,绝对甜,还干净,放心吃!” 闻言,肖何从口袋璃摸出一块钱钱递了过去,“大爷,来两串儿。” 大爷勾着背,伸出皱巴巴的手将那一块钱接了过来。 这才道:“自己挑吧,看上哪个挑哪个。” 说完又看着肖何慈爱一笑,“你这是卖给孩子吃的吧?肯定还是闺女儿。” 十二 她喜欢肖何吗? 肖何眉头一动,好奇的朝大爷脸上看了过去。 “这卖个糖葫芦还能猜出来生男生女呢?” 大爷神秘一笑,伸出两根儿手指来,“还是俩闺女!我猜的对不?” 这年头,买糖葫芦的多半都是给女儿吃的,因为女儿嘴巴甜,一声软糯糯的爸爸,我想吃糖葫芦。 当爹的就没有忍心不给买的。 倒是儿子,要是喊一声爸爸想吃糖葫芦,基本上都会得到一句,那是女孩子才吃的东西,没出息! 然后被父母匆匆拉着离开。 这种事儿他都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简直成了一种定律。 肖何这一下买俩,可不就是俩女儿吗? 肖何笑的一脸开心,“这次您可猜错了,我这是给媳妇儿和女儿买的,所以刚好俩!” 听见是给媳妇儿买的,老爷子的目光里当下流露出一丝赞赏。 跟着朝肖何竖了竖大拇指,“不错,疼媳妇儿!” 这年头,挣钱不容易。 当妈的都舍不得给自己买糖葫芦吃,更别说老公了。 表面上都说吃这东西就是嘴馋,其实心里都还是觉得能省一毛算一毛。 大爷卖了这么久的糖葫芦,还是自己遇见第一个舍得给媳妇儿买糖葫芦吃的呢。 他从车筐的一摞牛皮纸袋子里,抽出来两个拿出两个慢吞吞的递给肖何。 “拿这个装上吧。” 别看这小小一个袋子,一分钱一个呢,不是路远的,大爷一般都不舍得不给。 这是听他说带回去,这才舍得拿出来的。 肖何道了声谢,将两个糖葫芦挨个儿装好,这才朝着车站的方向出发。 ...... 今天阳光正好,温暖的阳光撒在院子里,舒适惬意。 丁婉清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给孩子洗衣服呢,抬头就看见肖何背着竹筐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禾禾正拿着弹弓对着天空假装打鸟呢,小家伙眯着眼睛,一脸专注。 看见爸爸回来,激动地瞬间扔了手里的弹弓,朝着肖何扑了过去。 两只手死死抱住他的腿,小脑袋一扬,撒娇似的道:“爸爸,禾禾好想你。” 小家伙奶奶里奶气的声音,和满眼的开心像是有种魔力,让肖何疲惫的身子瞬间松快了不少。 他笑的满脸宠溺。“禾禾乖,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肖何说完,将背上的竹筐卸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糖葫芦,将上面的牛皮纸拨开,递到禾禾面前。 语气温柔极了,“这个给我们禾禾吃好不好?” 面前的糖葫芦颗颗饱满,红彤彤的,在阳光底下,还有那么点儿晶莹剔透的感觉。 禾禾盯着糖葫芦,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她舔舔嘴唇,“爸爸,是不是一天只能吃一颗?” 隔壁的小海哥哥上次也买了糖葫芦,梅子阿姨都是让他一天吃一颗。 他每次拿出一颗,都吃的很小心。 可把禾禾给馋坏了。 没想到今天爸爸居然卖给自己了,她是真的好开心! 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肖何有些心酸。 他抿抿嘴,伸手在禾禾的小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 “当然可以,以后爸爸会经常给禾禾买糖葫芦吃。” 得到了爸爸的许可,禾禾舔了舔嘴唇,跟着迫不及待的在冰糖葫芦上咬了一口,一瞬间,稚嫩的小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 她朝着肖何笑的牙不见眼,“糖葫芦好甜,爸爸真是太好啦!” 面前温暖的一幕让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的丁婉清手里一顿。 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惊讶,变成了后来的欣慰。 肖何对孩子好,当妈的,自然是开心的。 这会儿肖何又拿了一串儿糖葫芦,正扭头朝着丁婉清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丁婉清眼皮一跳。 糟糕,偷看被发现了。 她匆忙低下头,继续搓洗衣服。 肖何拿着冰糖葫芦大步走到她面前,跟着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这个给你。” 丁婉清猛地抬头。 几捋碎发不经意的落下,乌黑发亮。 看清了肖何手里的东西,漂亮的杏眼里带着说不出的惊讶。 面前的男人正带着一脸的善意,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她眨眨眼,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 “这是......给我的?” 这年头,糖葫芦要五毛钱一个。 上一次吃,还是高考结束那天,爸爸买给自己的。 没想到今天,肖何居然买糖葫芦给自己吃? 肖何大咧咧一笑,伸手把糖葫芦递到丁婉清面前,“快吃,现在天气热,一会儿糖化了,就不甜了。” 这些年,她早习惯了他的冷漠,以至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伸出湿漉漉的手,将额前的碎发挽在了耳后,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小孩子才爱吃呢,还是留给禾禾吧。” 四年的时间,让一个人改变很多,曾经在爸妈眼里的小公主,如今也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妈妈。 她的心里眼里全是自己的孩子。 肖何见她不要,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哄禾禾。 “吃吧,你刚才都说了,小孩子爱吃。” 丁婉清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朝他脸上看了过去。 他在说什么? 谁是小孩子? 见她扬着脑袋看自己,肖何索性将冰糖葫芦直接递到她的唇边。 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笑的干净又温暖,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揶揄,“快吃吧,全当我有两个孩子还不行吗?” 丁婉清的心跳,不可控制的快了一拍。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个拿着篮球的少年,在阳光底下挥舞着汗水,笑容肆意又干净。 那是她最喜欢的笑容了。 她慌慌张张的将手从水盆里抽了出来。 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微微发红,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更加的细腻,乌黑浓密的睫毛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宛若星辰的杏眸里带着些许的慌张。 她飞快的接过肖何手里的冰糖葫芦。 声音又软又糯。 “我,我自己来。” 面前的丁婉清像是一只怕生的小麋鹿,看的肖何不由心尖儿轻颤。 这么好看的媳妇儿,上辈子怎么就不珍惜呢! 他低头看着大盆里的衣服,“我来洗吧,你们俩一起去吃糖葫芦。” 看见妈妈也有了冰糖葫芦,禾禾笑的更开心了,“妈妈,冰糖葫芦可甜了,你快吃呀。” 四月的阳光温热却不灼人,禾禾扎着小辫儿,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 肖何坐在板凳上认真的搓洗衣服。 看着面前的一切,丁婉清不由得攥了攥手里的糖葫芦。 她不知道。 这一切究竟是一个美好的梦,还是崭新的开始。 丁婉清舔了舔嘴唇儿,在冰糖葫芦上咬下了一小口。 一瞬间,酸甜的滋味儿弥漫在整个口腔,真的很好吃。 禾禾看见妈妈吃了,笑的一脸开心。,跟着在自己的糖葫芦上咬了一大口,“妈妈,禾禾好喜欢爸爸。” 说完,又歪着脑袋看她,“妈妈,你喜欢爸爸吗?” 丁婉清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想过女儿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糖葫芦。 她......喜欢肖何吗? 十三 妈妈喜欢爸爸!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下定决心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她就深刻的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 肖何生的很好看,白白净净,一米八几的个头。 总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大眼睛,双眼皮,鼻梁挺拔,嘴唇饱满,寸头看起来青春活力。 他每次去食堂打一份土豆丝,两个馒头,然后狼吞虎咽的吃完。 丁婉清知道他家里条件不好,时不时的偷偷往他课桌抽屉里塞饭票。 为的就是能让他吃上一顿肉。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本来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因为那一次,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也是从那以后她才知道,肖何不喜欢自己。 面对他一次次的把自己往外推。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那份喜欢藏起来。 四年了,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四年? 时间太久了,久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喜欢他吗? 旁边还在洗衣服的肖何听得真切极了。 他皱眉苦笑。 肖何啊肖何,你在奢望什么?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 甘蔗没有两头甜,自己那么混蛋,怎么还好意思希望人家喜欢自己呢? 他咬了咬牙,一双在搓衣板上的手更加用力了。 见妈妈不说话,禾禾当下小嘴一撇,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 说到最后,竟然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哭腔。 丁婉清急忙放下自己手里的冰糖葫芦,伸手将禾禾抱在怀里,满眼心疼。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呢?”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这才委屈巴巴的开了口。 “可是,可是禾禾喜欢爸爸!” 妈妈不喜欢爸爸,禾禾不高兴。 禾禾要妈妈和自己一样,一样喜欢爸爸才可以! 小孩子想法简单,没有大人那么多弯弯绕,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 爸爸给她买糖葫芦就是对她好。 可是爸爸也给妈妈买了,那是不是就证明,爸爸也对妈妈好? 爸爸对妈妈好,妈妈为什么不喜欢爸爸? 小家伙越想越委屈,小脸当下皱成一团儿,再配上那菜色的脸色,简直就是个菜包子! 终于菜包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的肖何好一阵儿心疼。 他忙扔下手里的衣服,走到禾禾和丁婉清面前,伸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又摸。 柔声安慰道:“禾禾乖,妈妈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妈妈,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丁婉清惊了! 他在说什么? 他喜欢自己? 片刻后,满是震惊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 不过是哄孩子的话,自己何必当真? 禾禾听了爸爸的话,脸上的表情一顿,哭声变成了抽搭,她吸了吸鼻子,满脸怀疑的看着丁婉清。 翁声翁气道:“妈妈,真的吗?” 丁婉清抿了抿嘴,认真的点点头,“真的,禾禾乖,不哭了。” 只要让禾禾不哭了,撒谎就撒谎吧。 肖何面带微笑,语重心长的看着自家闺女儿,“看吧,妈妈都说了她喜欢爸爸,禾禾不哭了。” 禾禾简直就是洗净转身,听见妈妈喜欢爸爸吗,当下裂开小嘴,朝着两人笑的灿烂极了。 “禾禾喜欢爸爸,也喜欢妈妈!” 他们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 见孩子不哭了,肖何这才放下心来,他回到座位上将衣服全部洗干净,晾晒起来。 这才径自走到了竹筐前,把里面的四斤五花肉,和一条没舍得送人的鱼都拿了出来。 在丁婉清惊讶的目光中,提着东西往厨房走。 看着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一大块肉,丁婉清瞳孔一阵,跟着忍不住心疼起来。 “这肉......不便宜吧。” 这么多肉,怎么也得十几块,她平时帮人带班儿累死累活一天也才是十块钱,有时候更少,七八块。 这么多钱,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肖何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声音低沉,“以后我会让你们每天都吃上肉的。” 说完,进了厨房。 拿出家里唯一的铁盆儿,把鱼放了进去,先是去了鳞清洗干净,跟着热锅倒油,等油一冒烟儿,跟着把鱼放入锅里。 随着“刺啦”一声儿,肖何忙倒了点儿醋进去,跟着放入葱花和花椒。 一瞬间,醋的酸味儿,花椒的麻味儿碰撞在了一起。 浓郁的鱼香瞬间在空气中扩散。 肖何顺势加了一碗凉水进去,看着滚滚热气朝外扑,这才盖上了锅盖,开始剁肉馅儿。 院子里的禾禾近乎贪婪的仔细嗅着浓郁的香气儿。 她舔了舔小嘴儿,毫不犹豫的把那个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塞给了季翩然。 跟着踮起小脚就朝厨房跑! 进了厨房,毫不犹豫的抱住了肖何的腿。 而后扬起小脑袋,满脸渴望的看着他,舔了舔粉嘟嘟的嘴唇儿,认真道:“爸爸,香香,香香!” 肖何吓一跳,忙将孩子抱了起来,走到离锅灶远一些的距离,这才哭笑不得道:“这锅里的油容易乱溅,烫伤了可不得了。” 这会儿丁婉清也跟了进来。 她看着肖何,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还没做米饭吧,我去做饭。” 说完,低头从架子上的米缸里舀了些米出来。 五斤米没有多少,她舀了一些,又转身从灶台旁边的框子里舀了一些玉米出来,准搀在一起着吃。 见状,肖何忍不住心疼。 他温声喝道:“别掺,咱们以后都不掺了,就吃白米饭!” 丁婉清攥了攥手里的碗,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忽而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半晌,重重的点点头。 “好,听你的!” 肖何笑笑,又从自己买好的五花肉上割了一块儿肉下来,光有鱼还不够,还得来个小炒肉才行! 先用肥肉练出猪肉,在把青辣椒下锅,炒道辣椒上渡上一层油光,最后在放瘦肉。 这辣椒过了油,再配上肉味儿,那香味简直一绝。 又香又辣的气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勾的馋虫都恨不能钻出来。 ...... 隔壁,光双玉才下班回家,看着桌上没收的碗正一脸郁闷呢。 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儿。 她拧眉仔细嗅了嗅,感觉这味道是从隔壁传来的。 心里没来由的窜出一股火来。 这昨天才吃了肉,今天又做肉呢? 天天吃肉还说生活不好? 十四 做人,要知恩图报 她扭头朝着身后同样才进门的田大安,没好气道:“你闻到了吧?又是他们家,这次你可没话说了吧?” 这家人也太没意思了,吃了两顿肉了,自己不说,这是把借钱这回事儿忘了吗? 田大安累得半死,哪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儿。 他不耐烦的把手上磨破的手套扯了下来,随手丢在木头桌子上。 “行了,你赶紧去张婶儿家去借双手套来,下午搬砖还要用呢!” 张婶儿儿子也在砖厂上班,家里肯定有手套。 搬砖这活儿,累就不说了,是真他娘的费手套! 一双线手套一块五,还得去城里买,才不到一个星期磨烂了,浪费钱就不说了,手指头还他娘的遭罪,这下午没手套用,非得磨掉一层皮不可! 发觉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的关双玉一脸不耐,原本想吵两句解解气,又饿的实在是没力气。 她又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肉味儿,这才及不情不愿的开口,“那行,我去借手套,你把碗洗了,热点儿馒头和剩菜。” ...... 隔壁。 肖何看了看锅里已经做好的辣椒炒肉,犹豫的走到正在盛饭的丁婉清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局促。 “那个,我想给房头的张婶送上一碗肉,今天的渔网就是张婶儿借我的.....” 说实话,他是真的怕丁婉清不同意。 家里好不容易吃顿肉,自己还要送给别人一些,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是张婶儿这些年一直对丁婉清母女很好。 禾禾穿的衣裳,基本都是她给送来的,还时不时的给她们母女点儿接济,什么米,面,甚至是油这种值钱的的东西,她都从来没心疼过。 这次抓鸭子,也是多亏了她家的渔网。 肖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情虽然一时半会还不上,但是自家吃肉了,他还是想给张婶儿也送上一碗,也开个荤。 闻言,丁婉清眉头一动。 她明显没想到肖何居会惦记着给张婶儿送东西。 说实话,张婶儿是这村子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她丁婉清一只记的她的好。 自己刚才也想过要送点儿过去给张婶儿尝尝,但是怕肖何不愿意,想了又想,还是没敢吱声儿。 没想到,肖何居然和自己想到一起了。 她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要送就多送些,这些年多亏了张婶儿了,咱们少吃一口没关系的。” 见她答应的这么干脆,肖何松了一口气,梁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他转过身,从还冒着热气儿的锅里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辣椒炒肉,递给了丁婉清。 柔声道:“那还是你去吧,我在家陪禾禾。” 重活一次的肖何对人情世故拿捏的那叫一个稳。 他知道,这肉要是丁婉清送过去,张婶儿一定更开心! 毕竟她是打心眼儿里疼丁婉清的。 “行。”丁婉清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白瓷碗,生怕自己没抓好,这来之不易的美味再被糟蹋了,“我这就过去。” 她说完就端着碗,朝着房头的张婶儿家去了。 张婶儿这会儿正蹲在地上拿着块破布擦自行车呢,抬头就看见丁婉清顺着院门儿走了进来。 朝着自己腼腆一笑,“婶子,这肉你尝尝。” 她语气诚恳,说完更是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白瓷大碗递了过来。 张婶儿吓一跳。 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抹布放在车座子上。 朝着丁婉清笑的一脸热情,“我说这谁家做肉呢这么香,原来是你们家啊,看来肖何这小子今天是挣上钱了!” 丁婉清点点头,脸上更是难得露出一丝愉悦。 “肖何今天买了肉回来。” “挣钱了就好。”听了这话,张婶儿也忍不住高兴,“这肉你端回去,孩子正长身体呢,留给禾禾吃!” 丁婉清是真的很感激张婶儿这么多年对自己跟禾禾的照顾,要是没有张婶儿,她根本不敢想自己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 见张婶不要,她语气焦急,眼里的光更是认真极了。 “婶子,这肉是给你的,禾禾有吃的。” 张婶儿可舍不得收,她和蔼一笑,“你有这份心,婶子比吃啥都高兴,听话,快端回去!”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吃啥不是吃? 倒是丁婉清和孩子,好容易吃上一顿肉,自己可舍不得跟他们抢。 两个人正推来推去呢,就见关双玉低着头闷闷不乐的走了进来。 她本来就为肖何家里吃肉的事儿心里不舒服呢。 瞧见这一幕,一张脸瞬间拉的更长了。 好么,感情还给张婶儿送肉来了! 看来这日子是真过的不错啊。 她朝着丁婉清的碗里瞪了两眼,终于没忍住,阴阳怪气的酸了起来,“哎呦,看来这日子过得真不错啊,现在顿顿都吃肉。” 察觉到她的不高兴,丁婉清挤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关姐。” 旁边的张婶儿一脸好奇的看着关双玉。 “你咋来了?有啥事儿?” 见张婶儿说话了,关双玉这次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婶子,我男人让我过来借双手套,他手套磨破了。” 说完没好气的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丁婉清,声音也高了三个度。 “这有些人啊,知道卖肉,不知道还钱,怎么就这么不自觉呢!” 丁婉清知道这是说自己呢,一张脸立刻涨得绯红。 上次禾禾生病去医院,自己实在没钱,又不好意思再朝张婶儿开口,硬着头皮去隔壁关双玉家借了三十块钱。 她难堪道:“关姐姐,欠你们家的钱,我会尽快还的。” 眼下肖何虽然挣到了钱,可是一分还没给自己呢,她手里是真的没钱。 闻言,关双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儿,白眼儿翻到了天上。 这是钱的事儿吗? 知道给张婶儿送肉,不知道给自己也端一碗吗? 这明摆着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关双玉在村儿里是出了名的好面子,喜欢大家都捧着自己,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无视,丁婉清这个举动,对她真的是侮辱性极强。 她下巴一扬,满脸的刻薄藏都藏不住。 “婉清啊,你说姐平时对你怎么样?上次禾禾吃不上饭,是不是我给的窝头?还有那次,你说借一斤玉米面,我是不是二话不说就拿给你了?这做人不能没良心!” 见势不对,张婶儿忙将丁婉清护在身后。 朝着关双玉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毛病呢?让大安骂了跑这儿发邪火来了?” 这个关双玉,哪儿都好,就是这个性格自己是真的没瞧上。 典型的恨人有,笑人无,谁好都不能好过她! 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张婶儿对她那是在了解不过了。 这会儿,肖何已经盛好了饭,正抱着禾禾坐在桌前等丁婉清回来呢。 小家伙看着这桌上的鱼和肉,馋的口水直流。 她咽了咽口水,抬起黑溜溜的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肖何,奶声奶气道:“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禾禾饿饿。”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肖何忍不住心疼,他抱着禾禾当下站了起来。 “走,咱们找妈妈去!” 十五 你得找我二十! 这边,丁婉清红着脸一个劲儿的跟关双玉解释。 “不是这样的,关姐,我家肖何今天才挣到钱,真的不是,不是,你说的样。” 她真的不是那种借钱不还的人,关双玉借自己钱的事儿,她一直都没忘。 只是现在家里情况难,今天肖何才买了第一次猪肉。 这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关双玉,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关双玉才不听她解释呢,“行了吧,就你家肖何还挣钱呢,谁信啊,原来在砖厂干活的时候,一点儿苦都吃不了,干点儿活就坐在阴凉处休息,就那德行,钱挣他还差不多!” 这会儿,肖何正抱着禾禾往来走呢,还没到门口门口就听见这么阴阳怪气的一句。 他神色一顿。 那时候自己刚刚高中毕业,砖厂的活儿是真的苦,他一个细皮嫩肉的高中生干起活来,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老练的工人,被人嘲笑也是也是正常。 不过这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些? 正疑惑着,就听见了丁婉清略带愤怒的声音。 “欠你的钱我会还你,但是肖何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请你不要随便诋毁他,更不要当着我的面!” 一瞬间,肖何惊了。 丁婉清,这是在护着自己? 她居然会护着自己!!! 关双玉没想向来文文弱弱的丁婉清居然敢回怼自己,还这么理直气壮,当下更是生气。 “当着你的面怎么了?真是不怪自己做了,就怪别人说了,你们这些个高中生,一个个的一点儿生活能力都没有,还总是假清高,有什么可清高的,好吃懒做就是好吃懒做!” 她嘴巴就跟算盘珠子似的,噼里啪啦个没完。 讲真,要论吵架,丁婉清是真的吵不过这些个成日戳是非的农村妇女。 她一张脸气的胀红,水润润的眸子紧紧盯着关双玉,“你......” “你什么你,我要是你,头都抬不起来了,还好意思串门儿呢,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你吗?才多大啊,就学大人生孩子呢?” 关双玉仗着自己嘴皮子利索,明显占了上风。 这会儿,双手叉腰,脸上的表情越发神气起来了。 丁婉清十八岁生了禾禾,她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唯一愧疚的,就是没有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条件。 但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笑柄。 她一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儿,因为紧张,饱满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密的汗珠。 通红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倔强的小鹿,委屈又无助。 张婶儿看不下去了,她皱了皱眉,“还钱就说还钱的事儿,你说这些就没......” “钱我们现在就还!”门外响起了肖何的声音。 他说完,抱着禾禾走了过来,将丁婉清不动声色的护在了身后。 一双幽深的眸子朝着关双玉脸上看了过去。 “钱我们现在就还,但是你刚才说的话,必须道歉!” 关双玉这会儿已经骂红了眼,看见肖何来了,气场不减反增。 “道歉?这词儿从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嘴里出来,可真是稀奇!” 肖何将禾禾放在地上。 跟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十的,递到光双玉面前。 “想要钱是吗?道歉!”他声音又低又冷。 一双眼睛更是暗淡的吓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还钱归还钱,嘴巴不干净可就过分了! 关双玉这会儿也气极了。 “我凭什么道歉?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说她没说你吗?几岁啊,就学人当爹,有本事生,没本......”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看着捂着脸的关双玉,张婶儿当下惊呆了。 丁婉清更是吓坏了,一双手死死抓住肖何的胳膊,生怕他再给关双玉一个耳光。 张婶儿愣了三秒,这才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 “这是干啥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光双玉整个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姓肖的,你敢动手打人,我和你没完!” 说完,整个人朝着肖何扑了过来。 肖何一把将她推开。 冷哼一声,“刚才那一巴掌,是为了我媳妇儿打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攻击一个妈妈,懂吗?” 丁婉清是十八岁生了孩子,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孩子生病,她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为了让孩子吃饱,她宁可自己饿着。 上辈子,他害怕这些闲言碎语,别人说两句,他就觉得没脸见人。 不但不帮她辩驳,反而因为这些话觉得丢人,对她更加的冷漠。 重生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谁,都不能否认丁婉清的身份。 骂自己可以,骂她,不行! 肖何这一把力道不轻,直接把人推到了张婶儿院子里的煤堆上,光双玉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张婶儿才落好的煤饼上。 可给张婶心疼坏了,“作孽呀!我这煤饼可落了整整一天呢!”她一边嘟囔一一边火急火燎的朝过走,伸手就把关双玉往起拉,她眉头簇成一团,“你说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关双玉三十几岁了没生下来孩子,自然不理解当妈的辛苦。 可是就算是再不理解,也不能说这么伤人的话啊,这不是逼着人家动手吗? 谁家男人受得了媳妇儿被人这样说? 光双玉通红着脸,朝着肖何看了过去,她现在彻底意识到自己干不过肖何这个问题了。 张婶儿知道肖何从小是个犟种,生怕他再动手,忙扯关双玉的袖子。 “愣着干啥,给婉清道个歉啊。”说完一双带着些许皱纹的眼睛又朝肖何看了过去,“都是邻居,大家各退后一步,这以后还要见面不是?” 关双玉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不少。 心里暗暗感叹,到底是年轻小伙子,这劲儿是真大! 她现在不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就连脑袋都有些发懵。 她忽然就没了再和肖何吵架的胆子。 别看她喊得凶,其实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她臊眉耷眼的朝着肖何看了过去,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肖何,你也知道姐这人就是性子直,别往心里去啊。” 肖何眨眨眼,当下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再一次伸手将那五十块钱递到关双玉面前。 “关姐,我也知道我这人就是手重,别往心里去,婉清借了你三十,这是五十,你得找给我二十。” 这可就尴尬了,关双玉是来借手套的,身上根本没装钱! 十六章 他在护着自己呢! 光双玉低着头,刚才嚣张的气焰完全消失不见。 活脱脱一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 她一脸为难的看着肖何,“要不,要不这样,我回去拿了钱,再找给你,你看行吗?” 肖何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好!” 见肖何答应了,关双玉飞也似的逃出了门。 眼泪顺着高高的颧骨往下落,她抹了一把眼泪,推开自家的大门,喊了一声儿,“田大安!” 田大安热好了剩菜和馒头,见关双玉半天不回来自己就先吃了。 没想到这才吃了两口就听见了媳妇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可给吓坏了,撂下筷子就往屋外走。 看见光双鱼眼泪巴巴的还捂着脸,一脸紧张道:“咋回事?” 看见自家男人,关双玉当下就硬气了起来。 “咋回事咋回事,还不都是你,早说了让你去问肖何家要钱你不去,刚刚我去张婶儿家碰上了丁婉清,结果,结果让肖何给打了!” 说完,目光落在了田大安没来得及放下的馒头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人家家里男人都给撑腰,你倒好!老婆都给人欺负了,就知道吃吃吃!” 看着面前哭天抹泪的光双玉,田大安气急败坏的就朝张婶儿家去了,肖何这小子,居然敢打他婆娘,真是胆子吃肥了! 见田大安给自己评理去了,光双玉也不哭了,二话不说的跟在田大安后面。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给你脸了是不?欺负到我田大安头上来了?” 田大安三十多岁,一张国字脸,大眼睛,双眼皮,一米七八的个头,身体硬朗的很,说话更是嗓门洪亮,精神头十足! 见田大安来了,张婶儿心里咯噔一下,忙挡在肖何前面。 “我说大安啊,都是街坊邻居的,有话好好说。” 说到底肖何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不能看着田大安动手。 田大安指着张婶儿背后的肖何,一双眼睛瞪得像要吃人似的。 “他跟双玉好好说了吗?” 说实话,田大安在村里也算是小有威望的,虽然他也知道关双玉那点儿毛病,但是说到底她是自己媳妇儿,谁愿意自己媳妇儿被人打? 肖何知道张婶儿这是怕自己受欺负,他把张婶儿拉开,一脸平静的看着火冒三丈的田大安。 “田哥,您出门的时候问您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怎么回事儿你也不该打人!”田大安没好气道。 “要是有一天您媳妇儿被人指着鼻子说她不检点,您要是不动手,我算您是这个!”肖何说完数了数大拇指。 闻言,田大安扭头一脸迷茫的看向自家媳妇儿,“你骂人了?” 关双玉低着头,小声嘟囔,“那还不是他们不还钱在先......” 这下田大安明白了,就自己婆娘这尿性,肯定是嫌人家没给她送肉,没把她放在眼里,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他扭头看着关双玉,没好气道:“我说,家里是少吃还是少喝了?为了那点儿钱丢人不丢人!” 几个人在院子里吵吵闹闹,这会儿又正好是中午,桩长上班的全都下了班,回家的路过的,都不由的站在门外面看起了热闹。 农村就是这样,家家都认识,谁家要是吵架了,那也绝对来不少平理的相亲们。 “呦,这是咋了?” “双玉这脸咋的?” “有话好好说啊,都是邻居。” 门外的人,一人一句,都是热心的好观众,都是评理的好选手。 虽然前面的好戏自己都没瞧见,但是谁也不是傻子,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肖何把光双玉给打了呗。 看见这么多人,关双玉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她爱面子。 田大安看着肖何手里的五十块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二十递了过去,这才将他手里的钱接了过来,揣在口袋里。 扭头看着自家媳妇儿没好气道:“行了,回家!” 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嫌丢人! 说完,自己就背着手出去了。 关双玉一看田大安走了,忙跟在后面。 这下,看热闹的人可不乐意了,“这啥情况啊,就这么走了?” “是啊,谁知道呢!” 该走的人都走了,肖何这才朝着张婶儿愧疚一笑。 “婶子,对不住,你瞧这事儿干的,本来想着给您送点儿肉,没想到,又给您添麻烦了。” 张婶儿知道这事儿本来也怨不得肖何,她摆摆手。 “行了,这事儿不怪你,快回去吧,在不吃饭,这饭该凉了。” 肖何点点头,这伸手将丁婉清怀里的禾禾抱了过来,跟着抓起丁婉清的手,出了张婶儿家的门,朝着自家去了。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扎着麻花辫儿,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妇女满脸惊讶。 “刚刚张婶儿说肖何给她送肉了?” 闻言,另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仔细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肉味儿。 “我说这是哪儿来的香味呢,居然是肖何家传出来的!” “这家不是出了名的困难户吗?居然买得起肉了?而且刚才肖何手里还是一张五十的,这到底啥情况啊?” “艾玛,我说你们这些人,咋不看重点呢,刚刚肖何可是抓着丁婉清的手走的!看来这两口子感情好着呢!谁说人家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天天打架来着?” 大家各抒己见,聊得那叫一个热闹。 张婶儿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走到门口,一脸无奈,“行了行了,和你们又没啥关系,都散了散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吧。” 说罢,两手一拉,将红色的木门合了上来。 嘴里嘟囔了一句,“这都闹得什么事儿。” ...... 这边,肖何拉着丁婉清到了家里,这才松开她的手,将禾禾放在了地上,满眼温柔的看着这个明明害怕的要死,还拼命护着自己的女人。 “快吃饭吧,再不吃就真凉了,你放心,以后有我在,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们母女俩了。” 四月,阳光正好,微风裹挟着他的话涌入丁婉清的耳蜗。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善意的男人,她百感交集。 肖何,居然为了自己动手打人了。 他说,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自己和孩子了。 这是真的吗? 十七 抱在一起了! 往事一暮暮涌上心头。 因为生孩子生的早,她被人瞧不起,村里人都笑话她,说她是破鞋。 所有人都带着虚伪的善良,表面友好,实则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 这些年,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是坚强的,是勇敢的。 可是当他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那一瞬间,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坚强瞬间崩塌,胸腔里被压制的无数委屈如同泉水奔涌而出。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以至于,不经意的就让人红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生怕被肖何看见似的,低着头,尽量让语气听起毫无波澜。 “谢谢。” 可惜,话音才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错不及防的从她白皙的脸上划过,最后掉在了她白色t恤的袖子上,波纹四散,变成了一朵形状奇特的花儿。 她的故作坚强,被他尽收眼底。 都怪自己,是他把那个曾经满脸骄傲的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咬牙隐忍的女人。 肖何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触了一下,酸溜溜的。 他将她揽进了怀里,嘴里反复念叨。 “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他的声音焦急又真诚,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齐齐涌入自己的耳蜗。 丁婉清终于忍不住了,眼泪越发汹涌,柔软的身子更是哭的一颤一颤的。 她本来就比肖何矮不少。 这会儿趴在肖何的胸前,秀发上淡淡的花香还有身上那种独特的少女香夹杂着温热的空气,一股脑的朝着肖何鼻子里冲。 肖何不禁有些失神。 说来惭愧,上辈子他唯一抱过她的那一次,大概就是那天晚上,自己早忘了。 而现在,趴在怀里的身子柔软又温暖,无助又可怜。 他不禁感叹,原来抱着她居然是这样的一种奇妙感受。 这种奇妙的感觉随着心跳开始不断上升,最后居然变成了一种想要将她藏在怀里保护一辈子的强烈冲动。 他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丁婉清的后背。 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内疚。 “不哭了,从前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我保证,以后绝不让你这么难过,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丁婉清愣住了,他在说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随着这几个字重重的从她心尖儿划过,那被冰封的心脏被一股莫名的温暖包裹起来。 以至于,那许久未见的温柔在这一刻都浮现在了眼底。 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需要有多少钱,但是只要平安健康,只要相互惦记着对方,就足够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肖何。 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成了一股一股的,小巧的鼻尖儿因为刚刚哭过还带着一丝粉红,一张小嘴嫣红嫣红的,看起来柔软极了。 “真的吗?”她带着哭腔试探性的问询着。 不可否认,丁婉清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这会儿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肖何不由心尖儿一颤。 造孽啊,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辜负她!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擦去,嘴角儿漾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真的,比真金还真!” 小禾禾一直靠着桌角儿认真的地上看他俩呢。 虽然听不大懂爸爸妈妈在说什么,但是他们的动作自己可看的一清二楚! 爸爸抱妈妈了! 妈妈也抱爸爸了! 他们都抱在一起半天了,为什么还不来抱抱自己? 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呀! 小妮子嘟着嘴,黑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朝着肖何看了过去,跟着就伸出小手抱住了肖何的腿。 脑袋一扬,小嘴一撇,软糯糯的开了口。 “爸爸抱妈妈不抱禾禾,禾禾也要抱抱~” 禾禾没有抱抱,禾禾不开心。 女儿的话让丁婉清那颗飘飘忽忽的心瞬间被拉回现实。 她眼皮一跳。 下意识的将自己还放在肖何腰上的一双手飞快的抽了回来,精致的小脸瞬间红扑扑的,脸上更是多了一丝难为情。 自己什么时候抱上去的? 这,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上手了呢? 前两天自己还说过,再也不想看见他的狠话呢。 现在就...... 这也太没出息了。 这边,肖何已经笑眯眯的抱起了地上的女儿,语气格外温柔,“好啦,爸爸给禾禾喂饭饭好不好?” 再不吃,真的就就要凉了,今天可都是荤腥。 凉了可就不能吃了。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桌边儿上,开始吃饭。 禾禾因为年纪小不能吃辣,肖何就在一旁耐心的帮她剥鱼吃。 不得不说,那野河沟里的鱼还真挺大的,尤其是这一条,得有三斤了,肚子上的肉嫩的不得了。 一点儿刺都没有,软软糯糯,特别香。 禾禾才吃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等起了第二口。 小家伙指着自己长得圆溜溜的小嘴,急的直跺脚。 看起来可爱极了。 “爸爸,爸爸还要还要~” 肖何笑的满脸宠爱,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别着急,都是禾禾的。” 说完把刚刚剥好的肉又喂进了女儿的小嘴里。 这才抽出空,就忙往丁婉清的碗里夹了块儿肉。 “我照顾孩子,你自己吃,多吃点儿。” 看着碗里的鱼,和面前这个一脸善意的男人,她深刻地感受到,胸口的温暖一点儿一点儿开始复苏。 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夹菜,这两天肖何的变化实在是太大的,她恍惚觉得,这是一场美好到有些不真实的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她可不可以永远都不要醒来? 她抿了抿嘴儿,朝着肖何露出他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谢谢你。” 她的笑真的很好看,像是某个春日,突然绽放的百合,纯洁,灿烂。 肖何的心跳猝不及防的就漏了一排。 他咽了咽口水,“一家人,别说这些!” 说完,低下头猛地朝嘴里扒饭。 禾禾吃了不少鱼,这会儿已经饱了,小家伙学着肖何的伸出稚嫩的小手,在肚子上拍了拍,而后小嘴儿一咧,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 “肚子圆的像个小西八~” “禾禾要去玩儿啦~” 小家伙说完,就迈着欢快的小步子,去院子里寻找自己唯一的玩具破弹弓了。 她宝贝似的将那把破弹弓拿了起来,对准自家的玻璃,圆溜溜的眼睛写满了认真,随着空无一物的皮筋儿一松,嘴里还发出一声,“piu~” 这模样,简直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看的肖何真的是心疼又好笑。 他把手伸进裤兜,攥了攥还剩下的几十块钱,而后一股脑全掏了出来,递给了还在吃着最后一口米饭的丁婉清。 满脸认真道:“这些钱,你拿着,明天等我再挣了钱,咱们去街上置办点儿东西吧。” 禾禾是女孩子,不能总是捡男孩子的玩具玩儿,得买个洋娃娃。 家里的碗和盘子都已经缺角了,这些也得换。 最重要的是,他想给丁婉清买床厚实的褥子,这样,她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十八 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肖何手里的钱有零有整,甚至还夹着几张毛票。 丁婉清没想到他会给自己钱。 说实话,今天他能帮自己把借关姐的钱给还了,自己就已经很意外了,意外的同时,心里还带着说不出的感动。 现在,他不光帮她解决了借钱的问题,还要把他辛苦挣来的钱都给自己。 她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 原先只知道喝酒赌博的肖何,又是做饭又是给帮自己出头,现在还给自己钱? 反差如此之大,令人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不真实。 丁婉清抿了抿嘴,忍不住思考。 一个人,到底是发生了额什么才会另一个人一夜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呢。 难道说.......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丁婉清是城里人,家里条件不错,是看过黑白电视的人。 电视里那些浪子回头,要么就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儿,要么就是得了癌症,老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坏人都是到了临死的时候才会回顾一生,开始忏悔。 肖然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但是。 他明显也不是前者。 那他......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真的是一点儿没错,不过十秒钟的时间,丁婉清已经想到了肖何生病的原因了。 对,就是因为喝酒! 肯定是喝酒把人喝出问题了。 一想到这,丁婉清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又酸又张。 她闷闷不乐的咀嚼着嘴巴里的米饭。 肖何要是真有个好歹的话...... 她越想越是沉重,眸子里那好看的星光逐渐暗淡,到最后,就连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半晌轻声开口,“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肖何:“????” 呆了足足三秒后,他才茫然的抬起头。 这什么情况? 丁婉清见肖何不说话,只当是自己猜对了。 她把嘴巴里的饭咽了进去,跟着吸了吸鼻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水润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看着肖何,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管是什么病,只要咱们好好治疗,就一定有希望,要是你真的.......” 她越说越是难受,就连声音都发起颤儿来。 嗓子里像是卡了一斤棉花,又干又涩。 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肖何算是明白了。 合着他这傻媳妇儿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临死之前的忏悔! 不过还真别说,她这表情,再配上这样的话,还真挺让人感动的。 但是,感动的同时,又总觉得自己怎么那么不是人呢? 他揉了揉眉心,没来由的尴尬。 “你放心,我好好的,没事儿!” 他刚刚重生,还没活两天呢。 而且就算是上辈子,自己也是车祸死的,身体没毛病! 丁婉清才不信呢,她脑袋一扬,狐疑的看着肖何。 晶莹剔透的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真的?” 不管他对自己怎么样,她都不希望肖何死。 虽然日子过得苦,可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不是吗? 肖何点点头,再一次把钱递到她面前,眼里满是真诚。 “拿着吧,我知道是我这些年太过混账,才会让你有这样的想法,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丁婉清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没病就好。 她抿了抿嘴,“这钱你自己留着吧。” 自己基本不花什么钱,再说,肖何每天要村里镇子来回的跑,身上装着钱,不用委屈自己。 肖何摇摇头,“你就收着吧,我知道这钱不多,但是以后我还会挣更多的钱给你,努力当一个好爸爸,好丈夫。” 一个女人家,有钱在身上,到底要容易很多,虽然这钱不多,可是这是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了。 上辈子,公司上市,年销售额已经到达了百亿。 所有人都以为肖何爱钱,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钱对他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等媳妇儿醒来的时候,能带着她过上好日子。 重生一次,虽然口袋里只有几十块,可是能为老婆孩子做些什么,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安心。 丁婉清眨眨眼,脑海反复回荡着那句,好爸爸,好丈夫。 他真的会当一个好爸爸,好丈夫吗? 她看着肖何,眼里的光忽然就凉了起来。 丁婉清有种感觉,那就是肖何是真的变了! 他,是真的想跟自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她伸手接过肖何递来的钱,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好,那我就收起来了,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 “嗯!”肖何点点头。 趁着丁婉清回去放钱的空档,肖何将吃过的碗筷全部摞在一起,端进了厨房。 丁婉清出来的时候,桌子已经擦的干干净净。 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带着那种很有年代感的温润的油光。 丁婉清两步走到厨房,朝着正在洗锅的肖何道:“我来吧,你去坐会儿。” 他忙了一天了,天不亮就去抓鸭子,回来又开始做饭。 这一早上就没停脚。 她想让他歇息一下。 肖何可不累,他拿起台子上方的白猫牌洗洁精,朝着炒的大铁锅里滴了一些,这才笑眯眯的看着丁婉清。 “没事,我能行,你就陪禾禾玩儿吧。一会儿我想再去一趟野河沟,多抓些鸭子,争取明天多卖点钱,给禾禾订牛奶!”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给孩子定牛奶喝,买奶粉的倒是也有,但是不多。 和后世不太一样,这年头的奶粉没有后世那么讲究,什么配方奶营养均衡,现在的奶粉其实就真的是牛奶晒成的粉,最多再加点儿糖。 充饥是可以,但是这营养,是真的不如鲜牛奶。 所以但凡条件好一点儿的都给孩子订新鲜牛奶,一斤四毛钱,每天专门有人到村里来送。 这些年因为条件不好,别说牛奶了,奶粉禾禾都没喝上一口。 营养跟不上,自然比别人家的孩子瘦小,肖何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个当爹的不想把孩子养的白白的,所以他决定,明天开始就给禾禾定牛奶! 肖何说话的时候,丁婉清就靠在储物架上,目光正好就落在了角落里放着的,那个竹筐上。 那是肖何背着卖鸭子用的。 上面还带着一点褐色的干枯血迹,应该是昨天后背破了留下的。 她眉头一动,不由得有些心疼。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野河沟的芦苇多,我想去割点儿芦苇回来。” 这筐是竹子编的,凹一块儿突一块儿,还硬。 肖何用这东西装鸭子,十几只鸭子,怎么有几十斤了,他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肯定磨后背! 她想给她编个芦苇筐! 十九 你慢点,弄疼我了! 芦苇这东西别看细,但是北方村里人都知道,这东西韧性是真的强。 苇编出来的筐,结实又好看,最关键的是,背在背上肯定要比竹筐舒服多了。 这几年丁婉清为了挣钱,一直帮着砖厂上班的人顶班,不管是车间的,还是码砖烧窑的,只要给钱,她都干。 时间一长,也跟着大家学会了打帘子。 这打帘子学会了,慢慢又摸索着学会了编筐。 有了芦苇筐,肖何就能舒服一点了。 肖何听见丁婉清也要去,刷碗的手一顿,有些担心。 “要不,我给你带回来吧,那地方都是乱坟头,我怕你看了晚上做噩梦。” 女人家胆子都小,他是真怕丁婉清给吓着了。 丁婉清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一起去吧,没准儿我还能帮帮忙呢。” 肖何为了自己和孩子能去乱坟堆边上抓鸭子。 自己怎么就不能为了他去割点儿芦苇呢,再说,她连生娃都不怕,还怕几个坟堆? 见她这么执着,肖何点头一笑。 “那行,不过禾禾怎么办?” 丁婉清想了想,“要不让她去张婶儿家吧,这会儿她也该睡午觉了,等她睡醒,咱们差不多也就回来了,再把她接回来就行。” 这些年自己不在的时候都是张婶儿帮忙带禾禾的。 她不光对自己好,对禾禾更是像疼亲孙女儿一样,所以禾禾自然也喜欢张奶奶。 每次听见要去张婶儿家,都开心的不得了。 肖何点点头,洗完了手里最后一个碗。 “行,那你收拾收拾,我去抱孩子,咱们这就出发。”说完,就出了厨房,朝着院子里的禾禾温柔的笑笑。 “禾禾,一会儿去张奶奶家好不好?” 禾禾吃饱了饭,被着暖烘烘的太阳一晒,正坐在地上没精打采的发迷糊呢,听见爸爸说要去张奶奶家,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陡然瞪大,立刻又充满了活力。 “好,去张奶奶家看兔兔!” 张奶奶家的兔子可可爱了,耳朵长长,毛毛白白。 最喜欢吃草了,禾禾要去喂兔兔! 肖何走了过去,将孩子一把抱在怀里,脸上挂着慈父般的笑。 “真乖,等爸爸挣了钱,就给禾禾订牛奶喝好不好?” 听见定牛奶,小家伙当下激动地小手直拍,就连小腿都蹬了起来。 要不是在肖何怀里,估计她能跳起来。 “禾禾喜欢喝牛奶,张奶奶就给禾禾喝,上面还有奶皮皮,可香可香了!” 看着女儿的样子,肖何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他把脑袋凑到禾禾的额前,轻轻蹭了蹭,脸上是藏不住的宠爱。 “以后我们禾禾每天都能吃上奶皮皮了。” “嗯!”小妮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柔软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爸爸,禾禾喜欢你,可喜欢可喜欢了~” 说完小脑袋又忍不住在下颌的下巴上蹭了蹭。 爸爸好厉害,不光给自己吃肉肉,还要给她定牛奶呢。 爸爸真的太好啦~ 丁婉清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从屋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面前有爱的一幕,心里莫名畅快不少。 她眉眼带着一丝难得的愉悦,“要不咱们把自行车骑上吧,早去早回。” 毕竟还有禾禾在等他们呢,她想快去快回。 “行!”肖何点点头。 平时自己一个人要抓鸭子要拿渔网,还要去镇子里,骑自行车是真的不方便,但是今天他们两个人,也不用去镇子里。 所以骑自行车,还真的是个好选择。 见肖何同意了,丁婉清从床条上拿了个抹布,两下将车子擦干净,这才推着把手朝外走。 肖何抱着禾禾,跟在后面。 这会儿两点钟,张婶儿才午休起来,正提着筐,准备去割草喂兔子,就看见肖何两口子抱着禾禾走了过来。 “婶子,我们俩准备去一趟乱坟堆,孩子还小,去那地方不好.......”肖何朝着张婶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张婶儿一听又要去乱坟堆,当下瞪大了眼睛,“可不是,你们要去自己去啊,孩子不能去!” 那乱坟堆可不吉利,尤其是小孩子,万一撞了邪,那就麻烦了。 农村人都迷信,尤其是老人。 张婶儿说完伸出手笑眯眯的看着禾禾,语气温柔。 “咱们禾禾不去,跟奶奶去给小兔子割草好不好?” 老人对孩子都有一种特殊的喜爱,尤其张婶儿这种五十岁还没孙子的,看见小孩儿就忍不住喜欢。 再加上禾禾嘴巴甜,长得可爱,还懂事儿,张婶儿是真的像疼亲孙子一样疼她。 小家伙看见张奶奶,笑的那叫一个甜,“好,禾禾喜欢喂兔兔。” 张婶将小家伙儿抱在了怀里,这才一脸关心的看着肖何和丁婉清。 “你们两个也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说实话,这俩大人去她也不太放心,但是没办法,为了生活不是吗? 真是家家都有家家的难处啊。 “放心吧婶子!”丁婉清乖巧点头。 肖何则是大咧咧一笑,“今天还请您吃肉!” 张婶儿没好气的看着肖何,半晌又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带着咱们小禾禾去玩儿咯~” 说完一老一小提着竹筐背着三字经顺着土路朝着后山方向去了。 见张婶儿走了。 肖何这才接过丁婉清手里的自行车,语气里带着揶揄。 “自己坐上来。” 丁婉清哪里知道后世的那些个梗,她点点头,语气自然。 “那你慢点儿。”说完就乖巧的坐在了后座上。 不过手倒是没好意思抱肖何,而是死死抓着车座下面的铁杆。 不怪丁婉清害羞。 而且这个年代,尤其是农村,封建的很。 就算是结了婚,光天化日之下稍微亲密一点,也得被人说闲话! 现在又是上班的时间,大路上不少人呢。 吐沫淹死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闲言碎语的力量。 肖何见她半天不抱自己,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她,“准备好了?” 丁婉清点点头,“好了。” 肖何蹙了蹙眉,没来由的有些失望,这怎么没有抱抱呢? 他砸吧砸吧嘴,行吧。 只见肖何抓住自行车把手,一双脚猛蹬脚踏板,一瞬间,破旧的凤凰牌自行车,在全是石子的路上剧烈的颠簸起来。 丁婉清没想到他上来就这么猛,一个猝不及防,脑袋直勾勾的朝前栽了过去。 一张脸正正的扎到了肖何的后背上,小巧漂亮的鼻子,更是直接就撞在他的脊柱上。 二十一岁的肖何后虽然不属于单薄形的,但是毕竟有些瘦,尤其是脊椎,一节一节的,特别的清晰。 一瞬间,丁婉清鼻腔传来浓烈的酸涩感,让她的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 她微微皱眉,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 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 “你慢点儿?弄疼我了!” 这人,上来就这么快肯定是故意的! 二十 自行车上的欢愉 丁婉清说话很好听,在这个都说方言的地方,她的普通话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娇娇嫩嫩。 尤其这会儿,还带着一点儿糯糯的鼻音。 明明是埋怨,却偏偏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感觉。 肖何没来由就心头一悸。 就这样的语气,他从前是怎么能跟她吵起来的? 这不该立刻给个抱抱吗? 肖何家住在村头,村子小,拐个弯儿就到了村里唯一的一条马路上,这路是用碎石压成的,两边的人行道依旧是土路。 土路边是两排高大的槐树,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淡淡的槐花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树后面是一块一块的田地,都是十个平方的那种,每一块都用篱笆围着。 眼下四月多,田里的西红柿秧子长得老高,上面还接着红的绿的西红柿,在明媚的阳光的照耀下,发着果子自带的那种诱人光泽。 看起来就让人很想偷。 两点钟,不少人都穿着藏蓝色的工作服,不情不愿的骑着自行车朝砖厂方向去。 肖何从小路里穿了出来,不慌不忙的行驶在了槐树下面。 后面正好是几辆去砖厂的自行车。 看清了前面的人,一个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 “呦,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旁边同样骑着自行车的妇女附和着,“谁说不是呢,这两口子一起出门,那真的是寡妇见了求....稀奇!” 农村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每个人都拥有最保守的思想,和最露骨的语言。 尤其是这种年纪大点儿妇女,和他们聊天,那真的是比看黄书还刺激。 “不过说归说,这丁婉清还真是挺能干的,上次帮我顶班,你知道推了多少车砖坯吗?二十几车,我平时才十车就累得不行了。” “那有啥办法,摊上肖何这种眼高手低挣不上钱的,丁婉清不挣钱,孩子可咋办,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她早带着孩子跑了,这女人就是傻!” ...... 丁婉清这会儿正老老实实的坐在肖然的后座上。 一双无处安放的小手攥了又攥,紧张的的看着肖何的后背,生怕自己再一次撞了上去。 俗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道是微风还是刚才丁婉清那一句撒娇似的埋怨,肖何这会儿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就想逗她一下。 他猛的一个刹车。 随着车子骤然一顿,丁婉清的心差点儿跳出了嗓子眼儿。 她整个身子向后一仰,差点儿一个趔趄掉了下去。 大脑更是瞬间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死死的将肖何抱住。 脸贴在他后背的一瞬间,肖何衣服上淡淡的皂角味儿,混合着被太阳暴晒的味道,瞬间涌入丁婉清的鼻息间。 味道好闻又特别。 她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不经意就红了脸。 丁婉清嘟着嘴,眼里的光咄咄逼人。 “哼,你就是故意的!” 她一边埋怨,一边拧了拧身子,试图重新坐好。 丁婉清贴着肖何。 几乎是一瞬间,有种苏苏麻麻的感觉从后背传来。 肖何惊了! 这妮子居然这么有料的吗? 原来怎么就没发现呢! 她总是穿着宽松的衣服,在加上上辈子肖何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以至于这么大的优点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嘶”肖何轻咳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出发了啊。” 阴谋得逞后心情很是不错,肖何继续蹬起了脚踏板。 后面的丁婉清满脸无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她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 把手抽了回来。 坏人! 才不让他占便宜呢! 明媚阳光照耀在乡间小路上,占到便宜的肖何心满意足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居然还吹起了口哨。 是《fivehungredmiles》一首米国民谣。 歌是老歌了,一九六七年就有了。 但是这曲子是真经典,百听不厌,肖何听到了四十岁都依然喜欢。 哨声清脆,曲调悠扬婉转,不徐不疾。 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坐在树阴下,娓娓道来。 比年少时候更多了一份沧桑和稳重。 熟悉的曲调,熟悉的声音。 丁婉清眉头一动。 上学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歌儿。 曾几何时,男孩儿站在学校门口,温暖的阳光雀跃在他的的发梢,将他的细致的皮肤照耀成了小麦色。 男孩儿也不在意,他背着书包,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儿骑着单车。 脸上的表情,阳光又自信。 那是她喜欢的人,是她跳动的青春。 她坐在后座上,抿着粉红的小嘴,一言不发。 阳光撒在她白皙的耳朵上,看起来粉扑扑的。 这会儿,她正支棱这耳朵仔细聆听着,甚至连一个细微的换气都舍不得放过。 声音没变,虽然这曲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份淡淡的忧伤和沧桑。 但是记忆依旧一点儿一点儿被唤醒。 回忆和现实来回穿梭,口哨声叠在了一起。 丁婉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挠了挠,这种感觉奇妙又美好。 她捏了捏被汗水打湿的手心没出息的在想,为什么这么多的伤害,她还是放不下他呢。 肖何只顾着看四周的美景,不留神,骑在了一块石头上。 车胎杠了一下。 黑色的老旧自行车开始颤动。 丁晚清吓一跳,飞快伸出那双白皙却带着一点儿老茧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儿。 她说他绝对是故意的! 又作妖! 敢怒不敢言,无助又可怜。 腰间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肖何眼皮一跳。 下意识的朝着腰上看了过去,丁婉清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就是因为干农活,指头上摸出了老茧。 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他伸手抓住了那双白皙却带着点儿老茧的手,大拇指在上面摩挲着。 顾忱的手很温暖,手指很软,在自己手上来回抚摸的时候,那一丝温暖不自觉的就穿到了丁婉清的心尖儿。 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快。 隐秘的欢喜却在心里不断放大。 ...... 到了地方,肖何停下车子,从车筐里拿出渔网。 丁晚清轻轻一跃,站在了地上。 肖何把车子停在了一边儿,这才看向身边的丁晚清。 两点钟,日头灼人。 好像在现在是四月份,还在能忍受的范畴内。 丁婉清擦了擦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写满了惊讶。 此处依山傍水,青草依依,高高的芦苇丛中时不时飞出两只野鸭。 甚至还有蝉鸣。 环境美极了。 完全没有村里人传的那么恐怖啊。 肖何两步河边儿,手里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渔网,眼神却早已经锁定了不远处的四只野鸭。 他走了过去,站在石头上用力将渔网撒了出去。 随着一层淡淡的银色落下,几只鸭子开始疯狂叫唤。 肖何熟练地将渔网拉了上来。 朝着一旁看傻眼的丁婉清笑,“快来帮忙。” “哦!” 丁婉清重重点点头,忙跑了过来。 肖何抓鸭子这么熟练地吗? 尤其是撒网的时候,哗啦一下,居然就抓到了鸭子!!! 二十一 丁婉清发现新商机 她蹲在渔网旁边,仔细看着里面的鸭子,一共四只,正齐刷刷的仰着倔强的脑袋的嘎嘎直叫呢。 不过这鸭子的大小很不统一,大的像是鹅那么大,可最小的一只看起来只有巴掌那么大,倒是没长一点杂毛,全身都是漂亮的暖黄色。 小家伙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丁婉清盯着它半晌,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同情,她试探性的开口。 “要不,还是把它放回去吧,太可怜了,还没长大呢。” 不得不说母爱这东西是真伟大,没有禾禾的时候,看见什么小动物,她充其量只会觉得可爱,摸一摸就走开了。 但是现在,看着这么大点儿鸭子,她总是觉得莫名可怜。 这会儿漂亮的眼尾一垂,脸上写满了不忍。 肖何蹲在她对面,看着那只小鸭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帅气的脸上神情一亮。 “要不,咱们把它带回去给禾禾玩儿吧,没准孩子喜欢呢?” 丁婉清神色一滞,旋即重重的点点头。 对呀!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不过了,她是真的喜欢小动物。 什么小狗小猫,小兔子,就连毛毛虫都喜欢! 或许是因为没有玩具的的原因,不管禾禾看到什么,永远都是满脸的新鲜,惊奇的瞪大眼睛,然后拉着自己兴奋的问。 “妈妈,我们可不可以带回去养?” 要是把这小鸭子带回去给她,她一定很开心! 想到这儿,丁婉清暖心一笑。 “禾禾看到它一定会开心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肖何小心翼翼的把那只小鸭子抓了出来,放在手心里仔细打量着. 这鸭子实在是太小了,卧在自己的手里,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它那比树枝还要细的小掌子。 他真怕稍不注意给它弄折了。 肖何捧着鸭子,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自行车的车框里,这才转身回来。 他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绳子出来,跟着俯下身子蹲在渔网旁边,把网里的鸭子抓出来,然后捆上腿,这才丢进身旁的竹筐里。 丁婉清一直默默看着他。 因为天气热,再加上抓鸭子是个体力活,肖何的的额头和脸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密的汗水,就连发稍都有些湿漉漉的。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看起来暗蓄力道。 肖何绑好最后一只鸭子,这才回头。 正巧发现丁婉清正认真的看着自己呢。 她蹲在地上,仰着脑袋,一双眼睛又大又水润,粉嘟嘟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下莹莹发亮,看其阿里顺嫩又柔软。 肖何脸上旋即挂起了一丝笑意,他揶揄道:“好看吗?” !!! 糟糕,自己偷看居然被发现了? 丁婉清眼皮一跳,一张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怎么办!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她眨眨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 但是转念一想,孩子都给他生了,看一眼怎么了? 他这么说,好像自己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似的,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的好吗? 谁还没点儿自尊心了! 她鼓起腮帮子,漂亮的杏眼紧紧盯着顾何,阳光在她的睫毛上附上一块淡淡的阴影,粉扑扑的脸上泛起一丝怒意。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眼前的丁婉清俏皮又可爱,顾何心尖儿一颤,这哪里是个当了妈妈的人,分明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他忍不住就想逗她,“我媳妇儿这么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丁婉清惊了! 一双水润润的眸子里涌起了惊涛骇浪。 就那么怔怔然的看着肖何,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他居然叫自己媳妇儿? 而且还夸自己好看? 从跟了他到现在,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蹦出来。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却有一种格外亲昵的感觉。 她完全不知所措,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片刻后齐齐的朝着心脏涌去,那中悸动的感觉,简直要命。 “我,我去割芦苇。” 她慌张开口,说完立刻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肖何嘴角扬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他这媳妇儿真是可爱呢! 时间还长,他们慢慢来。 上辈子自己没有给她完整的恋爱,这辈子,自己一定加倍补偿。 不过说起来,两个人到现在似乎连结婚证都还没领呢,更别说是办酒席了。 丁婉清是被赶出来的,压根儿就没拿到户口本。 双方父母都是打死不同意,他们总不能对着空气摆高堂吧? 等自己挣到了足够的钱,他一定要给她办一个最隆重的婚礼。 一百桌! 就一百桌! 肖何一边儿想,一边继续寻找目标。 不知道是中午太热的原因,还是自己这几天已经抓了不少的缘故,野河沟里的鸭子明显少了很多。 他只能沿着河边慢慢走,慢慢找。 丁婉清拿着起出门时带的镰刀,正站在不远处的河边上割芦苇呢。 不得不说,几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了,原本父母眼中的宝贝女儿,现在也成了无所不能的妈妈。 她动作很娴熟,干脆利索。 没一会儿功夫已经割了不少芦苇了,全都丢在一起,看起来厚厚的一摞。 感觉差不多了, 她这才收了手,拾起地上的芦苇,将它们抱在怀里。 见肖何还在抓鸭子,她索性四下张望起来,准备找个地方就地开始编筐。 河边儿上不远处有几颗很大的槐树,上面正开着密密麻麻白色的花,树下还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周围绿草茵茵,是个不错的地方。 丁婉清抱着大大一捆芦苇迈开步子朝着大槐树方向走。 这会儿的太阳越来越烈,晒得人皮肤发烫。 丁婉清低着头,手里还抱着芦苇,然而走到一半,她忽然步子一顿,脚下这一片的青草似乎和别处的有些不一样,上面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很漂亮。 女孩子都喜欢花儿,丁婉清索性蹲了下来,把芦苇放在身旁,仔细的观察起来。 别说,这花真的好看,淡紫色的花密密麻麻的长在一个根儿长长的茎上。 肖何正好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见她蹲在地上,一脸好奇的走了过来。 语气温柔,“干嘛呢?” 丁婉清随口解释着,“没什么,就是发现这花挺好看的。” 花? 肖何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地上是成片的绿色植物,叶子看起来有点儿像癞蛤蟆的后背,但是中间的根茎很修长,上面还开着紫色的花,密密麻麻的挤着许多。 他蹲在地上,仔细看了半晌,黝黑的眸子瞳孔一震。 “车前草?” 二十二 送张婶儿野鸭 “车前草?”她不自觉地重复着肖何的话。 水润的眸子再一次朝着地上的一片翠绿看了过去,车前草是一种中药,十几块一斤,价格不便宜,知道归知道,但是她还真的没见过新鲜的车前草。 “这就是车前草?”因为惊讶,丁婉清漂亮的眸子微微有些瞪大。 肖何蹲在地上,看着买面前一大片的车前草,重重的点点头,“对,就是车前草!” 没想到,媳妇儿这一来,居然阴差阳错的找到了车前草。 这对肖何来说这可真的是一件好事儿。 要知道,车前草可比鸭子贵多了。 一只鸭子才五块钱,一斤车前草得十五块! 这一点就连一直在家带孩子的丁婉清也是知道的。 面前这么大一片车前草至少有几十斤,这就意味着自己能挣好几百块! “这要是都卖出去,咱们是不是就有钱了?”丁婉清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 几百块,在这个年代可是真的不少。 92年,砖厂的工资不过也才一百块,有时候效益不好,八九十也是常有的事儿。 几百块,几个月的工资呢! 肖何点点头,“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丁婉清不淡定了。 白净的手当下开始在地里挖,野地不像是是自己种的田地,土相对松软也干净。 这野地里,挖出石头和玻璃渣都是常有的事儿。 肖何怕她伤着手,忙道:“还是我来吧,你去傍边儿坐着就行。” 丁婉清才不呢! 她也要挖,这可都是钱! 有了钱能给孩子定牛奶! 而且有自己帮忙,肖何就不用那么累了。 她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语气更是干脆,“没事儿,咱们一起!” 肖何见她满脸认真,也没再阻止了。 毕竟两个人干活肯定比一个人快。 这么大一片怎么也得有几十几斤,而且这里有就意味着附近别的地方因该也还有! 等他们把这些都卖掉,不光能给老婆孩子换新被褥,还能买新衣裳呢! 这下禾禾就不用再穿那些不合身儿的旧衣服了! 想到这儿,肖何眼里透出一丝欢愉。 两个人蹲在地上,就这么从烈日当空一直挖到了夕阳西下。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肖何擦了把头上的汗。 对着身后的丁婉清道:“媳妇儿,不挖了,咱们回家吧。” 眼下天快黑了,不远处就是一片坟场,他要是一个人也就算了,这带着丁婉清呢,总觉得不太安全。 倒不是怕鬼,而是不知道这一片有没有什么藏起来的畜生。 虽然村里没有柴狼,但是野猪绝对是有的,上次村东头的王二就让野猪连撞带咬,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才起来。 他可不希望丁婉清遇到任何危险。 闻言,丁婉清停了手上的活儿,扭头朝着后面的山看了过去。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天边儿大片的云朵被烧的通红好看极了,半露着的夕阳倦在了山后头,美的如同画卷。 看样子是该走了。 她站了起来,直了直腰,“走吧,禾禾还在张婶儿家呢。” 肖何点点头,朝着自行车走了过去,他先是把竹筐里的野鸭拿了出来,把车前子全部塞进筐里,用手压瓷实了,这才把鸭子重新放了回去。 两个人骑上了自行车,顺着羊肠小道心满意足的朝着村头的方向去了。 到张婶儿家的时候,红色的院门大开着。 农村嘛,家家都认识,再加上院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很多家白天基本都不锁门。 肖何把自行车停在门口。 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禾禾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蹲在兔笼子边上,肉乎乎的小手里拿着一片儿长长的草,正认真的喂兔子呢。 “快吃呀,兔兔快吃呀。”小家伙声音可爱极了。 坐在旁边洗衣服的张婶儿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朝着禾禾笑。 “禾禾呀,不能再喂了,已经喂了一下午了,你这小腿腿麻不麻呀?” 小家伙嘿嘿一笑,“不麻。” 一老一小正说着,就看见肖何和抱着大大一捆芦苇的丁婉清走了走了进来。 看见女儿,肖何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就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禾禾,爸爸来接你了。” 小妮子看见肖何,瞬间激动起来。 她丢了手里的草,迈开小步子就朝着肖何飞扑过来。 “爸爸,禾禾好想你~” 小家伙撒着娇,软软的小身子还一个劲儿的在肖何怀里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诉说自己对爸爸的想念。 看着面前这个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小奶娃 肖何的心一瞬间就化了。 他抱着禾禾,语气轻柔。 “乖,爸爸也想你。” 说完还忍不住在禾禾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别说,小孩子的皮肤是真的好,软软糯糯,qq弹弹,亲上一口,像是亲在了果冻上,这触感简直了。 禾禾被爸爸亲了一下,当下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抱着肖何的脖子,“禾禾也要亲爸爸~” 小家伙奶里奶气的说完,就歪着小脑袋,在肖何的脸上“啵唧”一下。 禾禾的小嘴儿软的像是棉花糖。 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在肖何的心里悄悄蔓延。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女儿带给自己的幸福。 肖何抱着禾禾站了起来,这才朝着张婶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婶儿,给你添麻烦了。” 张婶将手里的衣服放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朝着肖何看了过来。 “这是啥话,禾禾这孩子我是真喜欢,我这一天也没什么事儿,闲人一个,眼下你们小两口抓鱼挣钱不容易,以后要是忙了,就把禾禾送到我这来。” 她说的很真诚。 对于肖何知道挣钱这件事儿,张婶儿真的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要是他真的能改过自新,带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还可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说到底,都是老邻居了,能帮一把算一把。 肖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肖何知道张婶儿这是心疼自己。 他没说话,转身走到自行车跟前,从竹篓里挑一只最大的野鸭,提着翅膀抓了出来。 走到张婶儿面前笑眯眯的开了口。 “婶子,这鸭子是我刚才抓的,虽然毛不好看,但是肉香着呢。” 二十三 禾禾成了工具人 看着肖何手里鹅一样大的野鸭子,张婶儿一愣,忙站了起来。 “哎呀,这是干啥,快拿回去。” 自己就是帮忙看了看孩子,怎么还送上东西了,这么大一只鸭子怎么也得买七八块了,有着七八块,能买十六七斤米了! 他们家已经很难了,自己说啥也不能要! “婶儿,您就收下把,您要是不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在送禾禾过来了。”肖何看着张婶儿,语气无比真诚。 见张婶儿不要,丁婉清忙帮腔。 “就是婶儿,这些年,你对我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这鸭子你就留下,炖个汤也是好的。” 张婶儿是这村里唯一对自己好的人,这些年自己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呢,过去是自己没有,没办法送,现在有了,她真心的想让张婶儿收下。 这是她和肖何的心意。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真情实意的小两口,张婶儿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 自己是真没白疼他们! 自家那儿子,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养了这么多年也没说给自己做上一口饭。 可人家肖何,又是给送肉,又是给送鸭子。 谁说他不是好东西的? 在自己眼里,他就是好孩子! 她笑笑,“行,那这次婶子就收下了,以后可不许再送了啊。” 到底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忍心拒绝他们的好意。 见张婶儿收了鸭子,肖何这才带着丁婉清还有禾禾回了自己家。 小家伙虽然人小,但是眼神好的不得了。 才一出门一眼就看见了自行黑色车筐里的巴掌大的小鸭子。 她踮着小脚几乎是飞奔过去,小手扒在车框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激动。 小鸭子毛茸茸的,嘴巴和身子都是暖黄色,黑色的眼珠圆溜溜的,真的太可爱了。 禾禾一下就喜欢上了。 小家伙扭头看着肖何,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语气更是近乎哀求,“爸爸,禾禾可以跟小鸭子玩儿吗?” 难得女儿这么喜欢,肖何心里也不由开心起来。 他伸手在禾禾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弯下腰笑眯眯的看着她。 “那禾禾以后照顾鸭鸭好不好?” “好!”小家伙坚定地点点头,小手拍的啪啪作响。 爸爸太好了,还给自己抓小鸭子,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爸爸! ...... 回到家,肖何就进了厨房,把早上买的猪肉从房顶的吊筐里拿了出来,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开始剁包子馅儿。 丁婉清知道他累了一天了,本来想帮帮忙,但是肖何又何尝不心疼她呢。 他朝着她笑笑。 “去陪孩子吧,一下午没见妈妈,孩子肯定也想妈妈了。” 上辈子自己害的禾禾没了妈妈,她恨了自己一辈子。 这辈子,他要把妈妈还给禾禾,让丁婉清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丁婉清站在门口,班上上市想起了什么,她点点头,“也行,正好我的筐还没做呢。” 忙忙呼呼一天,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闻言,肖何剁肉的手一顿,好奇的看着丁婉清。 “做什么筐?” 做筐? 合着丁婉清割芦苇就是为了做筐? 他还以为她想做个帘子在上面晒干菜呢! 眼看夏天要到了,家家都会晒一些干豆角,还有黄花,留着冬天吃。 没想到她各路为不是为了打帘子,是为了做筐? 丁婉清神秘一笑,长长的睫毛一颤,眼里的星光细碎又好看。 “做好你就知道了。” 说完背着手欢快的出了厨房。 禾禾这会儿正宝贝似的抱着爸爸送自己的小鸭子在院子里给它讲故事呢。 夕阳西下,丁婉清一边儿陪着孩子,一边坐在小桌子前面,将芦苇分成一股一股的,准备做芦苇筐。 禾禾小心翼翼抱着小鸭子,迈着小步子到丁婉清跟前,柔软的小身子朝她腿上一靠,歪着脑袋看着丁婉清。 “妈妈,爸爸会一直对禾禾这么好吗?” 她稚嫩的声音里满是认真。 说实话,禾禾真的很喜欢爸爸,爸爸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 她希望想爸爸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看着禾禾满脸的渴望,丁婉清心里一酸。 她不知道肖何会不会一直陪着他们。 但是这也是她的希望,现在的肖何明显好了不少,一切都又充满了希望不是吗? 她不是悲观的人。 半晌丁婉清伸出手摸了摸禾禾的头,朝她笑的一脸温柔。 “放心,爸爸会的!” 肖何会的。 ...... 第二天鸡才叫,肖何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走到厨房热了几个昨天做好的包子,又煮了几个鸡蛋。 才忙乎完,准备洗把脸。 就看见丁婉清拉着穿的整整齐齐的禾禾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着睡眼开朦胧的女儿,肖何心里一惊。 “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会儿才七点多,小孩子一般都是八点多才起床。 这会儿起来确实有点儿早了。 丁婉清笑笑,“嗯,禾禾听说要去赶集,她早早的就起来了。” 禾禾耷拉着小脑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肖何伸手将禾禾抱了起来,“怎么不多睡一会?” 闻言,小家伙打了个哈欠。 一双小手抱住了肖何的脖子,脑袋一歪跟着就趴在了爸爸的肩膀上。 “是妈妈叫我起来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乖巧。 妈妈说爸爸要带她去集市。 ???? 丁婉清眼皮瞬间一跳,精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胀红起来。 一颗心更是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禾禾居然就这么把自己揭穿了!!! 不是才三岁吗,难道才三岁就知道翻话了???? 离谱! 这下,肖何心里还知道怎么笑话自己呢! 不行,她得解释一下! 她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的开口。 “那个,我就是想带禾禾去集市看看。” 说完又忍不住低着头,两只手攥在一起,一双无处安放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鞋尖儿上。 谎话被女儿揭穿,这是真的很尴尬了好吗? 看着丁婉清害羞尴尬的样子,肖何忽然有一种自己有两个女儿的错觉。 心都要被萌化了。 这也太可爱了,明明就是个少女好吗? 本来就是要带着她们去集市的。 他强忍着笑意,强装无事, “吃饭吧,饭已经好了。” “等,等一下!” 丁婉清说完就慌里慌张的跑回了屋里,半晌从屋里拿出一个芦苇筐来。 “这个,用这个装车前草吧。”她依旧不敢正眼看肖何,脸上明显还带着一丝慌乱。 芦苇筐很好看,一米多高,还用两个卡其色的厚布缝了两个背带,背带的针脚也很细致。 一看就知道做的人一定很用心。 为了做这个芦苇筐,丁婉清可是整整编了一晚上呢,天快亮的时候才睡。 她说完将手里的框递到肖何面前,然而就在她将手收回去的一瞬间。 肖何清清楚楚的看见,她整个掌心红的几乎要发紫了。 二十四 一家三口朝着县城出发! 他眉头一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又酸又痛。 为了给自己做个筐,她居然把手弄成了这样。 不疼的吗? 怎么这么傻呢! “把手伸出来。”他沉着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决绝。 这是他重生回来,第一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跟丁婉清说话。 丁婉清吓了一跳,忙把手藏在了身后。 她编了一整夜的芦苇筐,手要是好好的,那才叫不正常呢。 都说十指连心,这手上的痛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掌心在芦苇上面蹭了一晚上,从开始的又酸又疼,到后来的火烧火燎。 那滋味是真不好受。 但是没办法,她固执的想让肖何马上换掉那个竹筐。 她心疼他。 没想到,肖何的眼睛居然这么尖,一下就发现了。 丁婉清皱着眉,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我,我这是......”可是话说了一半,又顿住了。 该死,这怎么说才好啊! 她不是个爱撒谎的人。 面前的丁婉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慌乱的眼神四顾张望。 她低声道:“我,我就是.....” 肖何心疼极了,他伸手将她的手抓了过来,掌心向上,手用指腹在她掌心小心翼翼的抚摸。 “疼吗?” 他像是生怕弄疼了丁婉清,动作轻的不能再轻。 一种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手心传向丁婉清的四肢百骸。 像是,像是触电一样。 不,似乎又不一样。 触电应该是害怕的,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和说不出的奇妙。 丁婉清彻底慌了。 她忙把手抽了回来攥了攥,慌张的眨了眨眼,这才开口。 “没,没事,一点儿都不疼。” 说完就抱着糖糖朝着摆着早饭的桌前走。 “走咯,去吃饭。” 肖何在摸下去,她腿都要软了! ...... 吃过饭,一家三口就朝着村口的车站出发了。 丁婉清今天穿着一件儿米色的薄毛衫,很衬肤色。 下身是一条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 虽然都是她上高中的时候买的,已经旧的有些褪色了,但是却洗的干干净净。 穿在身上显得落落大方,整个人看起来很利索。 她抱着禾禾,跟肖何并排走着。 也许是因为极少去赶集的缘故,母女俩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肖何背着丁婉清新编的芦苇筐,筐里装满了车前草,这会儿手插在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远处看去,这一家人莫名的和谐。 这会儿,关双玉和田大安也正好出门上班,才出巷子口,就看见这一家人朝着车站方向去了。 光双玉刚才还带着一丝效益的脸一下拉的老长,她撇了撇嘴。 “奇了怪了,你说肖何最近是不是中邪了?” 原来他和丁婉清三天吵两天闹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可是这几天,他们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时不是传来禾禾的笑声。 感觉这一家子特别的和谐。 这就算了,今天居然还带着老婆孩子去镇上? 简直不可思议啊。 难道说,这肖何还真的浪子回头了? 说实话,昨天,她敢那么欺负丁婉清不过就是笃定了她没人撑腰罢了。 可是没想到,向来视丁婉清母女如空气的肖何居然破天荒的站了出来给她媳妇儿出头了,还动手打了自己! 现在想想,其实昨天他还真的挺爷们的。 不像这个田大安,永远都是把自己往回一扯,嫌自己丢人,从来都不肯真的为自己和谁较上一次劲儿。 旁边的田大安听了她的话,背着手,脸色一沉。 “你能不能少管人家家的闲事儿?挨了那一巴掌还没挨够啊,不够丢人是咋?” 田大安在群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一半的英明都毁在了关双玉手里,没别的,就是她真的太爱较劲儿了。 和谁都爱争个输赢,简直让人无语。 关双玉这下可不乐意了,她脖子一扬,像是要大鸣的鸡一样。 “咋,看看人家肖何怎么护媳妇儿的,你再瞧瞧你,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石头了!” 那个女人不希望有人给自己撑腰。 田大安说不过它,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 ...... 肖何一家三口站在路口的破车牌下面等了没几分钟就来了一辆绿色的小客车,看起来破破旧旧的。 车玻璃上贴着泛黄的a4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白石县到安城。 见车来了,肖何忙伸手将禾禾抱了过来,温声叮嘱丁婉清,“孩子给我吧,你跟着我就行。” 上了车,肖何拿出一块钱交给了售票员。 运气不错,还剩下有一个连坐的空位。 “走,去那边坐。”他朝丁婉清道。 说完就抱着禾禾朝着空位走了过去。 这种绿皮客车都是两个座位两个座位连在一起的,等人多了,还能加小板凳呢。 这年头,不像后世,超载很正常。 肖何抱着禾禾坐在客靠窗的位子上。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子平稳的行驶起来,说起来,这还是禾禾第一次去县城呢。 小妮子坐在肖何的腿上,身板挺得笔直,一双小手扒在玻璃上,努力的朝外面看着,完全就是一个好奇宝宝。 “爸爸,爸爸,树会动!” 发现路边的树木不断向后再向后,禾禾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的表情别提又多兴奋了。 “爸爸,那个,那个车只有三个轮子!” “爸爸,爸爸......” 她脑袋里像是藏着十万个为什么。 对万事充满着好奇。 肖何看着可爱的女儿,一路耐心的解释。 二十分钟后,车子倒站了。 一家三口下了车,站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 这会儿才八点,空气里透着一种清新,丁婉清歪过脑袋,大大的眼睛朝着肖何眨了眨。 “现在咱们去药店吗?” 肖何这次要买的是车前草,车前草是一种药材,丁婉清能想到的就只有药店一种地方。 闻言,肖何淡淡一笑,“不,就去集市。” 药店卖药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去药店卖,肯定会被压价。 尤其是他这种手里没有多少药材的,连药贩子都算不上,人家不压价那才怪了。 要想挣钱,还得是集市! 反正自己只是卖东西,又不是大夫,不用那么专业。 听见肖何不去药店而是去集市,丁婉清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不过转身即逝,片刻后就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平静。 说实话,她并不不觉得会有人去集市上买药,但是既然肖何说了,自己觉得还是就听他的吧。 一家三口徒步朝着集市出发。 集市离车站不远,没走十分钟就到了。 这会儿不少摊贩都已经摆好了摊,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丁婉清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 萝卜青菜各种食物自然就不用说了,还有针头线脑,鞋垫子,书,拖布,扫帚,玩具,甚至还有收音机这种东西。 总之她能想到的,差不多都有了。 二十五 热心的李哥 禾禾更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东西,当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抱着肖何的脖子,两个朝天辫一晃一晃的,稚嫩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爸爸!好多好吃的,果果,还有黑色的果果!!” 小家伙认识苹果,因为说话不是特别利索,所以一直管苹果叫果果,她嘴里的黑果果其实就是李子。 卖李子的是个中年大叔,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汗衫,皮肤黝黑,给人的感觉很是朴实。 更巧的是,这人正好是那天那个卖鱼妇女的老公。 这几天家里的李子下来了,所以夫妻俩一人一个摊位。 肖何的鸭子买的极好,再加上人长得帅,很有辨识度,还给自己媳妇喂了鱼,所以他对肖何的影响挺深的。 他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女娃,当下忍不住朝她招招手,笑眯眯的开口。 “来,叔叔给个果果吃!” 说完从自己的李子摊上挑了一个又黑又亮的笑眯眯朝着禾禾递了过去。 那李子黑红黑红的,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泛着一层水果特有的光亮。 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禾禾咽了咽口水,脸上写满了渴望,朝着肖何小心翼翼的开口。 “爸爸,可以吗?” 妈妈教过自己,不可以吃别人的东西。 她要先问爸爸才可以。 肖何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口袋,发现空空如也,有些尴尬。 发烟是自己的老习惯了,这没烟还真不好白拿人家的东西。 但是重生回来,他忙的居然还没顾上买一盒烟。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禾禾,语气很轻,“一会儿卖掉了车前草,爸爸给禾禾买一斤好不好?” 闻言,中年男人朝着肖何嘿嘿一笑,“兄弟,想吃就拿几个,不用那么客气。” 说完随手拿了个塑料袋,挑了几个好果子装在里面,递给肖何。 肖何一头雾水,虽然他知道现在的民风相对淳朴,但是一上来就白给的,这好的简直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了。 见肖何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中年男人忙指了指角落里卖鱼的大姐,笑盈盈的开口。 “那我媳妇儿,那天她回来就一直说你呢,年轻小伙子嘴巴甜,还会做生意。” 肖何给她媳妇儿鱼的事儿,他可还记着呢。 毕竟一条死鱼也一块钱了,在他们这些小商贩的眼里,这出手是真的算是阔绰了。 人家对自己媳妇儿好,自己也得对他好不是? 老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男人说完,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摊位,“兄弟,看你这还没出摊儿呢,就摆在这,这地方人多!” 他在这市场上也算是混的不错,这地方可是最中心,不管是回家的还是刚来的,都得路过,在这卖生意绝对好! 听他这么一说肖何也明白了,他朝着那边卖鱼的大姐点头示意后,这才对中年男人笑笑,“谢谢大哥!” 说完就把自己的框子放在了地上。 男人再次把李子递了过来,目光真诚。 “我叫李波,这李子就算是见面礼,给弟妹和孩子吃的。” 看着肖何身后跟着个漂亮女人手里还抱着孩子,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家子肖何这次没有拒绝,当下伸手接了过来,笑眯眯的递给了身后的丁婉清。 “吃吧,大哥给的。” 不是贪小便宜,这是一种礼节问题,人家好心给,你不收,总是有点儿没瞧上的意思。 肖何上辈子做了一辈子的生意,各种大礼小节,那叫一个精通。 说完,转头对李波笑笑。 “谢谢李哥。” 丁婉清其实不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但是肖何都递过来了,自己也只能收下,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李哥。” 这话一出打开了李波的话匣子,“嗐,谢啥呀,要谢我还得谢你家男人呢,人好又实在,这头回见就舍得送鱼,闹得我们两口子怪不好意思的。” 李波虽然没啥文化,不懂大道理,但是人家对他好,他就对自己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听着李波对肖何的夸赞,丁婉清忍不住惊讶。 没想到,肖何居然人缘就这么好。 想来又不由得有些欣慰。 她眉眼间带上了一层笑意,俯下身温柔地看着禾禾,“禾禾,去谢谢叔叔,这些都是叔叔给你的。” “谢谢叔叔。”小家伙眨眨乌黑莹润的眸子,朝着李波甜甜一笑。 面前的奶娃懂事乖巧,谁不喜欢? 李波当下哈哈一笑,“这孩子真乖,长得也好看,一看就是随了弟妹了,这大眼睛,瓜子脸,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说话间,顾忱已经从筐里摸出一块旧床单,把车前草全部倒在了上面。 这床单还是他今早拿的。 车前草在阳光底下看起来绿油油的新鲜极了。 看着面前这一大堆的车前草,李波惊讶道:“呦,这么新鲜,是一早去挖的?” 顾忱笑笑,“哪能呢,这是昨天下午就挖好的,怕蔫,我一晚上起来喷了好几次水呢。” 肖何知道新鲜东西才买的好的道理,为了不让着车前草蔫吧,他一晚上起来喷了好几次水呢。 两个人正说着,就见一个上了你年纪的阿婆拄着拐杖做了过来。 这阿婆一看就是见过这东西的,看见肖何面前绿油油还带着紫色小花的草,忍不住问道:“这是车前草?” 肖何点点头,朝着阿婆笑的一脸热情。 “是啊,阿婆,您的眼神真好。” 阿婆慢吞吞的蹲了下来,拿了一颗在手里仔细看了半晌,“呦,还真新鲜。” 车前草这东西特别的下火,夏天煮水喝清热解毒,村里人谁要是嘴上起火泡了,就去野地里挖两铲子,拿回来泡水喝。 “可不么,这车前草挖回来的太阳都落山了,我伺候了一晚上了,这拿回去扯上两片叶子泡水,清热又解毒,比绿豆汤可方便多了,效果还好,到底也算是个药材。”肖何大大方方的介绍着。 听他这么一说,阿婆咧开嘴笑了,“你这年轻人知道的还挺多,来,给个塑料袋吧,我装点儿回去。” 这白石镇经济全靠工业,一个小镇子上有三家工厂,钢厂,碳化硅厂,还有一个纺织厂。 在这住的基本上都是工人。 到处都是柏油马路,根本见不到什么野菜,看见这新鲜的药材,阿婆自然忍不住想买点儿回去。 闻言,肖何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自己光顾着来卖车前草了,没秤没袋子。 这还咋卖? 丁婉清自然也知道,他们一没袋子二没秤。 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递了过去,这袋子还是她装着准备买东西用的,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派上了用场。 “婆婆,禾禾帮你好不好~”禾禾是女孩子天生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再加上这阿婆年纪大了,禾禾看着她就忍不住想到了张奶奶。 她想给婆婆帮忙。 阿婆看见面前的小娃长得可爱,又乖巧,当下哈哈一笑。 “好好好,好孩子,阿婆就喜欢这么乖的孩子~” 二十六 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一老一小蹲在摊前没一会功夫,就抓了满满当当一大袋子的车前草。 阿婆见撞得差不多了,这才将袋子递给顾忱,笑眯眯的看着他,声音沧桑且品平和。 “小伙子,给我称一下吧。” 肖何这会儿还没顾上买秤呢,这刚摆好摊就来了人,正琢磨着要不就算便宜点儿,先开张再说。 就见旁边的李波笑眯眯的吧自己称水果用的秤递了过来。 “兄弟,给!” 他刚才就注意到可怎么,这兄弟啥也没带,还以为他是按袋子卖呢,所以也一直没吭声而。 见他是称斤卖,忙把自己的秤先借给他用。 肖何感激的笑笑,道了声谢这才把秤接了过来,给老人家称车前草。 “一共一斤半,一斤药店里要十五呢,给您算便宜点,十块吧,这些一共是十五块。”肖何生怕老人不放心,还特意把秤拿到她面前给她看,“您看好啊。” 他之所以一下便宜五块钱,完全是因为,人家药店虽然贵但是那是晒干的,而自己这个是新鲜的。 新鲜的压秤,自然要便宜点才卖得出去。 阿婆听见这么便宜又是足斤足两,当下脸色一喜改了注意,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 “那再给我撑点,在称三斤半吧!” 虽然这车前草是新鲜的,但是它胜在便宜啊。 这买上五斤拿回去晒干怎么也得有四斤了,算下来比在药店买要便宜十五块呢。 十五块,两斤肉钱! 这白捡的便宜,她可不能错过。 “行!”肖何干脆的点点头,说完就蹲在地上抓着车前草朝袋子里放。 约莫差不多了,这才重新上秤。 上秤一称,秤杆儿挑的高高的,正好五斤。 他朝着阿婆一笑,“阿婆,一共五十。” 阿婆咧了咧嘴,从口袋里磨出个帕子,打开来从里面的一摞零钱里输了五张十块递给了肖何,“小伙子,给你钱。” 肖何笑眯眯的借过钱,礼貌的和阿婆道别。 “阿婆您慢走啊。” 阿婆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心情很是不错。 “好,好。”她说完又朝着禾禾友好的挥了挥手,说了一句看着孩子可真可爱,这才拄着拐杖离开。 阿婆走后,肖何把手里的五十块直接塞进了丁婉清手里。 朝她笑的一脸灿烂,“这是咱们今天整的第一笔钱,你收好。” 五张十块的,边角都已经磨的有些发旧。 丁婉清怔怔然的看着手里的钱,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在心里弥漫着。 感动,开心,温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这是她自从嫁给肖何以后第一次那这么多钱,整整五十块!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在这世界上,没钱寸步难行。 这一点她真的太有体会了,自己就不用说了,毕竟是大人,可是,因为穷,禾禾喝不起牛奶,就连饼干都没吃过几次。 这种事情太多了,数不胜数。 她攥了攥手里的五十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忽儿抬起头,朝着肖何笑的一脸灿烂。 不可否认丁婉清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她朝着自己笑的那一瞬间,眼里细碎明亮的光好看极了,八颗洁白的小牙全部漏了出来,明媚头又灿烂。 有那么一个瞬间,肖何感觉周围的一切瞬间黯然失色。 只有她,是彩色的,明媚的。 肖何的心不可控制的漏了一拍。 “我去给你买袋子和秤!” 她预期欢快,说完朝着肖何一笑,转身迈着小碎步,朝前面跑了过去。 这会儿阿婆走了,妈妈也走了。 禾禾见身边没什么人了,目光又落在了那几个李子身上。 她真的好想吃。 小家伙走到肖何跟前,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腿,眼神又萌又无辜。 “爸爸,禾禾想吃吃~” 小家伙说完,指了指丁婉清放在毯子后面的那一带李子。 看着面前的女儿,肖何猛然惊觉,自己居然没给孩子准备个可以坐的地方。 忙朝对面一个卖蒲垫的大妈走了过去,花了一块钱买了个蒲垫这才走回来,放在地上这才看向女儿。 “来禾禾,快坐下。” 他一边说一般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李子来递给禾禾。 小家伙接过爸爸递来的李子,乖巧的坐了下来,跟着张开小嘴欢欢喜喜的崽里子上咬了一口。 一瞬间,禾禾的眼睛亮了! 李子很甜,还带着一点儿酸味儿。 “爸爸,爸爸吃~” 小妮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语气激动,小手更是得高高的,努力的想递到肖何的嘴边。 这么好吃的东西,她想和爸爸一起吃。 可惜她真的太小一只了,就算是垫着脚尖儿,也才刚刚超过肖何的大腿。 看着禾禾可爱的模样,肖何的心再一次被萌化了。 他伸手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摸了摸,“爸爸不吃,你吃吧。” 他舍不得和小家伙抢吃的。 见爸爸并不吃,小家伙急了,她嘟着嘴,目光近似哀求,“甜甜,爸爸吃吃。” 她是真的很想让爸爸也尝一口这么好吃的果果。 禾禾黑溜溜的眼里写满了真诚。 李波这会儿也没生意,正好看见了这么一幕。 真的是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难怪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这孩子才这么大点儿就知道心疼爸爸了。 他真是越看越羡慕。 这么懂事儿的孩子,真是太难得了。 里布不由得感叹着,“还是生女儿好啊,不像我家那小子,只会拿着手枪对着我说不许动,你已经被我包围了!” 说完,又忍不住拿了几个李子超刚才的塑料袋里装,“来来来,叔叔这可多了,喜欢吃就多吃点。” 见状,肖何有些不好意思。 “李哥,孩子小吃不了这么多。” 能起个大早来着早市上卖东西的,谁家里都不富裕。 给了自己这么多李子,他是真的不好意思收。 李波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有啥吃不了的,再说这水果弟妹也能吃不是?” 比起肖何给的鱼,他这点儿李子根本不算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就看见两个大娘直勾勾的朝着肖何摊子上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兴奋。 “哎呀,就是这把?” “对对对,应该就是。” 肖何看着两人,一脸好奇道:“大姐,您这是......” 其中一个年级大一点儿的先开了口。 “哎呀,我们刚才碰见张阿婆,他手里提着一袋子车前草,又新鲜又好,问她哪里买的,她说是一个长得很俊的小伙子卖的,这不,我俩找了半天,可算是找到了。” 二十七 萌化众人的小禾禾 这会儿丁婉清才刚刚走到自家的小摊前,见又有人要车前草,忙从手里攥着的一摞塑料袋里抽出两个,朝着两个大姐递了过去。 两人接过袋子,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就开始装。 刚才张阿婆可是说了,才十块钱一斤,虽然是新鲜的,可是价格足足比药店便宜三分之呢。 自己拿回去晒晒,怎么也能省个十几块。 这年头,还是穷人多,日子过得都不太富裕。 家里的女人,哪个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 尤其是三十多岁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仔细。 遇到到便宜东西,真的是宁可走三里山路也绝不放过。 车前草这东西清热解毒,夏天泡水喝再好不过了。 尤其是他们这种在工厂上班的,天热的时候那厂子里跟蒸笼似的,特别容易上火,一格格的嘴上烧的都是水泡。 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家庭必备。 年纪大一些的大姐没两分钟就装了满满一大包,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肖何,语气干脆,“大兄弟给姐称一下。” “还有我的,我的。”另一个也装了不少,这会儿忙站直身子,朝着肖何递了过来。 肖何笑眯眯的接过两包车前草,一包一包的上了秤。 “一个三斤,一个五斤。” 说完把每个人的袋子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两个人从口袋里分别摸出钱,递给丁婉清。 这会儿八点半了,太阳越发明媚,买东西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刚才还稀稀拉拉十几个人,一晃眼变成了几十个。 背着孙子的大爷大妈,手提包的中年妇女,手里搓着两个铁球的老大爷,还有推着自行车的大哥,都是一边走一边瞧。 集市口还不断的有人朝里挤着,一时间,人头攒动,目光所及到处是人。 像是放假期间的景区! 肖何瞧见这么多人,知道机会来了,当下扯开嗓子,毫不犹豫的大声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啊,十块钱一斤的车前草,大哥买来送大嫂,大嫂天天对你好,大嫂买来送大哥大哥脸上笑呵呵。” 丁婉清被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吓一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的朝着肖何脸上看了过去。 这,这喊得什么东西? 人家不是都喊什么便宜实惠,自己种的,新鲜好吃。 怎么到了他这成了大哥送大嫂,大嫂送大哥。 这都是什么呀! 李波正喝水呢,听见肖何这么吆喝,更是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他也算是这集市上的老手了,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吆喝。 简直不可思议! 肖何才不管呢,吆喝声音越来越大。 买东西么,无非就是卖个吆喝,自己先吆喝出去他敢保证这年头敢这样要吆喝的绝对只有自己一个。 能赚来全市场人的眼球,才是卖出去的第一步。 这可都是上辈子的经验。 果然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惊讶的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好家伙,这词也太大胆了吧,真是闻所未闻啊! 听一遍,俗,俗不可耐,听两遍,有点儿意思,朗朗上口。 听三遍,开始在心里默念...... 更有胜者,当场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朝着肖何的摊位走了过来。 肖何继续卯足了劲喊,“瞧一瞧不收费,看一看不要钱,十块钱不算多,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 人越多他嗓门儿就越大。 两分钟不到,成功吸引了一批人。 看见爸爸喊得这么卖力,小禾禾可不淡定了,当下从蒲垫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跟爸爸学了起来。 “大哥买来送大嫂,大嫂天天对你好,大嫂买来送大哥大哥脸上笑呵呵,十块钱不算贵,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 别看她年纪小,学的那叫一个有模有样。 稚嫩的声音又奶又萌,还卖力的不得了。 逗得众人笑的前俯后仰。 倒是丁婉清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脸憋得通红,脸上的表情尴尬又难堪。 这孩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他爸吆喝。 她可才三岁! 小小年纪,万一有人说她没教养怎么办? 她越想越是紧张,当下两步走到禾禾身边,将她抱进怀里,用手捂着小家伙的嘴巴,“不可以再说了,知道吗?” 说完忙给众人道歉,“孩子还小,不懂事儿,大家千万别介意。” 见她不让孩子说,看热闹的人可不乐意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讨伐起了丁婉清。 “哎呀,多可爱呀。” “就是,太好玩儿了,这孩子多有表演天赋啊。” “就是,没准儿以后能当个小童心呢。”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让孩子说,我家孩子就不这样,胆子太小,这孩子拉的展,将来肯定有出息。” 小家伙不傻,看着众人眼里的笑意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大家这是喜欢自己呢! 这下她她更来劲儿了,甚至还拍起了小手,有种念儿歌的感觉。 “大哥买来送大嫂,大嫂天天对你好,大嫂买来送大哥大哥脸上笑呵呵,十块钱不算贵,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 小家伙一边说,脑袋也随着节奏一歪一歪的,两个朝天辫儿一晃一晃的,简直可爱极了。 看的众人心都被萌化了。 说实话,肖何也没想到,自家闺女儿居然还有这潜质,惊讶归惊讶,但是挣钱要紧。 他两步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玩归玩闹归闹,我这车前草,全集市再也找不出来第二家更便宜的!” 见他这么笃定,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车前草上。 “来来来,看在孩子这么可爱的份上上,给我来个三斤。” 一个中年大哥率先开口。 “我也来两斤,这东西拿回去泡水确实不错。” “我,我要五斤......” “还有我,我家里人都爱上火,来七斤。” 不得不说人多起来东西是真的好卖,大家都争着抢着买。 不过谁也不是傻子,一半是真的需要,一半是看在小禾禾这么可爱的份上。 “宝贝,给叔叔拿个袋子行吗?”一个大叔满脸笑意的看着禾禾。 这小奶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黑又亮,还这么可爱,实在是太惹人喜欢了,谁都想多逗两下。 小家伙当下从妈妈手里扯了一个袋子递了过去,“叔叔给你~” 她说完,又去把妈妈手里的袋子都拿了过来,挨个发给大家。 “阿姨,这个是你的。” “姐姐,这个给你。” 二十八 明天这小宝贝要是还来,我就买七斤! 看见这么多人都喜欢禾禾,丁婉清刚才的害怕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开心。 毕竟当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招人疼? 这会儿买车前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家人齐齐上阵,肖何负责称斤,禾禾给大家拿袋子,丁婉清则是忙着收钱找钱。 没一会儿满满一床单的车前草被抢购一空。 站在后面点的人还没排到呢,就看见肖何一脸愧疚的对大家笑。 “不好意思啊,今天就这么多,麻烦大家明天再来吧,实在是对不住了。” 买到的兴高采烈地走了,没买到的那叫一个失望。 人群里有人高声问道:“明天还来吗?” “来啊,肯定来!”肖何信誓旦旦的点点头。 这么挣钱的生意,他肯定来啊。 谁知道那人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谁问你啊,我问孩子明天还来吗?”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要是每天逛集市的时候都能看见,那可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肖何:“......” 这话一出,众人再一次笑了起来。 “是啊,明天这小宝贝要是还来,那我就买七斤!” 车前草这东西,不光是上火能用,感冒也能吃,功效多着呢。 肖何卖的价格便宜,还能来看小可爱。 怎么想在呢么觉得划算。 闻言,肖何一惊! 好家伙,这到底是来买车前草的还是来看孩子的? 不过他还是满心欢喜道:“来,明天我带她一起来!” 说好带着孩子来,大家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开,在这热闹的街市上继续逛了起来。 众人散去,只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姐还站在原地。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尼龙裤子,外加一双小皮鞋,看起来挺时髦的,给人感觉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见她站着不走,肖何忍不住好奇道:“姐买完了,明天再来吧。” 闻言,大姐笑笑,伸手指了指蒲垫旁边的芦苇筐。 那芦苇筐在阳光的照耀下,上的纹理看着清晰极了,一条一条的波纹状,整齐不素,丁婉清怕筐扎手,还特意在框口的地方全部奉上了一条米黄色带着小花的布。 再配上后面的背带,整个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工艺品。 大姐笑眯眯的,似乎对那个筐很是中意,“那个筐,可真好看。” 肖何惊了。 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个长相温柔的大姐。 心里暗暗诧异。 不至于火爆成这样吧,连筐的主意都打? 他尴尬一笑,“大姐,这个可不卖,这是我媳妇儿专门给我做的,就这么一个。” 这还真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他媳妇儿对他的爱! 丁婉清这会儿正蹲在地上收着空空如也的旧床单呢,听见有人问芦苇筐,她下意识的朝着那大姐脸上看了过去。 正好大姐也在看她,见丁婉清朝着自己看,大姐忙笑的一脸热情。 “姑娘,那筐是你编的吗?” 说完又释道起来,“我是在城里开花店的,今天过来是想着买几个花篮,没想到这集市上啥都有就是没有这芦苇筐,可急死我了,你这筐这么好看,所以我想着过来问问。” 眼下刚刚时薪开花店,她在城里也开了一家。 这年头,城里人开业都兴送花篮,昨天有人来一口气定了十个开业花篮,说好十天后来拿,钱倒是给的不少,但是却让她为难了起来。 鲜花自己能进的来,可是这花篮是真的没地方买。 但是她又不想放弃这笔买卖。 四处打听哪里有卖花篮的,听别人说来镇子上的集市上可能有。 她今天起了个大早,七点就坐第一班车赶了过来,在这集市上满心欢喜的转了整整一大圈。 然而,越转越是失望。 卖什么的都有,独独就是没有花篮。 像是专门跟自己作对似的。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准备来这边看看热闹就回去,没想到,这么一看,正好看见了肖何的芦苇筐! 这下,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问,没想到这筐居然是这小姑娘编出来的。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真是太激动了。 这姑娘要是能帮自己编筐,那可就解决了大问题了! 看着面前大姐殷切的眼神,丁婉清不由有些惊讶。 自己就心疼肖何给他作个筐而已,居然还有人要买? 她眼里露出一丝喜悦,这可真的是个好消息! 毕竟对她这种在家带孩子的人来说,能有这样一份工作是真的很不不错。 灵活又自由,带孩子挣钱两手抓! 但是她没编过花篮,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想到这儿,她有些犹豫。 见她不说话,大姐只当是她不愿意,吗,忙走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妹子,你就帮帮姐吧,一个四块钱,你看行吗?” 大姐是真的着急,给的价格也着实不低。 别忘了一斤猪肉才不过七八块。 丁婉清想挣钱! 毕竟家里是真的穷尤其对方一开口就是四块。 她点点头,“那我试试看吧。” 见丁婉清答应了,大姐高兴坏了,眉开眼笑的跟她说起了花篮的样式。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一旁抱着呵呵的肖何忍住不住琢磨起来,说实话,他现在能挣钱。 虽然挣不上什么大钱,但是照顾好一个家是足够的。 重活一辈子,他就想让老婆孩子衣食无忧,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丁婉清照顾孩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又要编筐,想到她那双红的发紫的手,肖何就忍不住心疼。 可是,从丁婉清脸上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对这个工作充满激情。 这就让自己很难办了。 不忍心她累,又希望她开心。 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商量完了,大姐还给丁婉清留了名片,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肖何背上芦苇筐,抱上禾禾,满眼心疼的看着丁婉清,“要不,要不咱还是不干了吧。” 他真的心疼她,那紫红色的手掌,真的太刺目了。 丁婉清可不乐意,这可是自己毕业以来的第一份工作,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果断的摇摇头,看着肖何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 一字一句认真道:“不,我想试试!” 二十九 买棉花糖去喽~ 那个大姐要的筐并没有肖何背的这个这么大,做法也简单,她一天能编两个,快一点的话,三个也是有可能的。 一个四块钱,两个就是八块! 只要自己勤劳,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一百多块了! 现在肖何虽然每天都能挣好几十,除去开销还能剩余一些。 但是如果自己也挣钱的话,那他就能轻松不少了。 看着面前满是信心,干劲十足的姑娘,肖何想真的是无奈又心疼。 他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语气里流露着宠溺。 “千万别逞能,这个家还有我,不相干,咱么就不干了!” 肖何动作轻柔,眼里的温柔像是深不见的海水,只看一眼,仿佛灵魂都能溺毙。 丁婉清的心瞬间软的不像话。 一种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的错觉在心里弥漫开。 夹带着淡淡的温暖和说不出的幸福。 “扑通!” 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动将两人齐齐吓了一跳,忙朝着声音的尽头看了过去。 就见芦苇筐直勾勾的倒在水泥地上,还滚了几圈,框子里面漏出两个有些发黄的朝天辫。 丁婉清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满脸紧张。 “禾禾?” 肖何更是吓得不轻,“禾禾怎么跑进筐子里去了!” 两个人不由分说的忙朝着芦苇筐跑了过去。 “哇”禾禾的的爆哭声瞬间响彻四周。 肖何三步并作两步大步上前,一把将躺在筐里的禾禾一把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小人泪珠涟涟,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肖何的心都要碎了,他皱着眉,满眼心疼。 “这是怎么跑进去的?” 小家伙满眼泪花,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解释着,“禾禾,禾禾困困......” 小孩子的瞌睡真的是说来就来。 忙乎了一早上,小家伙是真的累了。 这会儿人都走完了,她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才坐了两分钟,瞬间就睁不开眼了。 尤其看见肖何把床单和蒲垫都放进了筐里,厚厚一层,看起来软软的,很好睡的样子。 禾禾就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爬了进去。 本来以为能睡个甜甜的觉觉。 谁知道,这个框子欺负人! 居然一下子就摔倒了!!!! 禾禾吓得够呛,豆大的的眼泪直往地上掉,憋着粉嫩的小嘴,抱着肖何的脖子,小身子哭的一颤一颤的。 肖何心都要碎了。 忙伸手将禾禾的脑袋按在肩头,温声哄着,“禾禾不哭了,不哭了,咱们去买棉花糖好不好?” 果然是小孩子,天大地大,好吃的最大! 听见有棉花糖吃,小家伙当下止住了哭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慢是疑惑,“真,真的吗?” 肖何点点头,“真的,咱们现在就去买!” 见爸爸真的要给自己买棉花糖了,禾禾瞬间觉得脑袋自己不疼了,身子也不疼了。 当下露出一口洁白的小奶牙,小嘴儿一咧,笑的那叫一个天真烂漫。 看的旁边的丁婉清从好一阵儿哭笑不得。 真是个小戏精! 长大了一定送她去学表演才行! 肖何背着芦苇筐,抱着禾禾。 一家人顺着集市朝下走,一转眼从卖东西的变成了买东西的。 丁婉清刚才收了不少钱,但是人多,她也没数就一股脑的全装在了自己身出门时背的小布包里,这会儿跟在两个人后面,满脸紧张,一双手死死抓着她的布包,生怕被人抢去似的。 不得不说这集市是真热闹,稍一不注意就能踩着别人的脚。 禾禾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一双眼睛东瞧西望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但是面前全是人头,她只能把后背挺的直直的,探着脑袋努力的往前看。 见状,肖何笑的一脸慈爱,“想不想看的更远?” 小家伙这会儿恨不得把一条街都放在自己的眼睛里呢。 她用力的点点头,“想!” 得到了女儿肯定的答案,肖何当下把小家伙举了起来,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坐好了!” 这是禾禾第一次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的肩膀热乎乎的,坐在上面什么都能看的到。 她不但一点儿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这下看清楚了吗?”肖何笑的一脸温柔。 “爸爸好厉害!”小家伙抱着肖何的脖子兴奋的就差叫出声来。 她真的是太开心啦。 坐在爸爸肩膀上,她什么都能看到! “禾禾喜欢爸爸!” 看着满脸兴奋的女儿,和笑的一脸灿烂的肖何,丁婉清的心里居然涌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感受。 一种淡淡的幸福和被安全感包裹着的踏实和安心。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在想,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卖棉花糖的,肖何走了过去,朝着卖棉花糖的大娘笑的一脸灿烂,“大娘,来两个棉花糖!” 好容易收工了,当然要给这母女俩一个小小的奖励了。 丁婉清知道有一个肯定是给自己买的,忙伸手去抓肖何的袖子。 “不不,就要一个,一个就够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却透着一丝坚决。 抓着自己的小手更是微微用力。 一双严肃的眼睛眨了又眨,好像在说,你要是敢买,我就生气! 搞得肖何瞬间就不知所措了。 这是什么情况,买还是不买? 说实话,丁婉清其实是怕肖何浪费钱,这几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一分钱掰成两半甚至三半四半,一个棉花糖三毛,两个就是六毛钱,能卖一斤米了,她舍不得。 见肖何不说话了, 她毫不犹豫的从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三毛钱递给了大娘,扭过头朝着肖何肩膀上的禾禾温柔一笑。 “禾禾可以自己选一个!” 禾禾看着五彩斑斓的棉花糖,伸出小手果断选了一个粉色的。 伸出小舌头舔了那么一小口,随着甜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幸福。 “谢谢妈妈~” 丁婉清伸手在女儿脸上摸了一把,这才笑道:“乖,好好吃吧~” 说完抓着自己的小布包兴高采烈地走在了前面。 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让肖何吃瘪而开心,还是没有给他乱花钱的机会而开心。 总之,那欢快的步伐看起来,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三十 一家三口第一次在外面吃饭 走在后面的肖何看着丁婉清的小布包,半晌眯了眯眼,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 好家伙! 经济制裁? 他把钱都给她是为了让她花的,又不是让她省的。 上辈子肖何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钱是挣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她不让自己给她买东西,这怎么行? 他灵机一动,紧走两步,朝着丁婉清一本正经道:“媳妇儿,我听说这集市上有贼!” “啊?”闻言,丁婉清几乎是一瞬间顿住了步子。 一双手抓的更紧了,因为用力,指甲上粉嘟嘟的月牙都变成了白色。 她包里可装着不少钱呢,这要是被偷了那还了得? 见她开始紧张了,肖何讲的更来劲了,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严肃又认真。 “真的,那天我来卖鸭子,一个大姐被偷了钱,哭的可惨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四下张望了一番,随手指了指后面不远的地方,信誓旦旦道:“对对,就在那儿!” 丁婉清这下慌了。 她下意识的眨眨眼,而后将小布包抱在了怀里。 这可是他们全部的钱了,万一,万一真的被人偷走了...... 她抿着嘴,精致的鹅蛋脸上写满了紧张。 半晌,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把自己的小布包双手递到了肖何面前,一字一句认真道:“要不,要不还是你来背着吧。” 肖何到底是个男人,一米八几的身高,比自己魁梧不说,力气也比自己大。 他拿着,肯定比自己安全! 肖何计谋得逞,心里都快笑开了花。 他这媳妇儿是真傻,这么傻的媳妇儿,要是嫁给别人了,不知道得被骗的多惨呢。 想到这,他忙摇了摇脑袋。 想什么呢,她只能是自己的,别人碰一下汗毛都不行! 他咽了咽口水,故作勉为其难。 “那,那也行。” 见肖何答应了,丁婉清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番,发觉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包递到了肖何的手里。 脸上的表情紧张又认真,像是完成什么重要的交接仪式似的。 “你可得看住了,千万不能被贼抢了!”她小声叮嘱着。 肖何强忍笑意,重重的点点头,“嗯!” 说完这才将那小布包接了过来,背在自己肩膀上。 一家三口继续朝前走,买了一些的碗筷还有盘子之类的日用品,这才去了粮店,又买了十斤白米和十斤白面,全部装在芦苇筐里。 时间过得是真快,这会儿已经十二点了。 禾禾到底是小孩子,吃得少也饿的快,这会儿揉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肚子,看着肖何,嘟着小嘴,撒娇似的道:“爸爸,小西八饿饿~” 见女儿饿了,肖何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语气温柔,“禾禾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听见要在外面吃饭,丁婉清可心疼坏了。 “外面饭贵,咱们回去做吧。” 外面的小餐馆儿,一顿饭就得十几块,有这钱,能给禾禾买件衣裳了! 丁婉清是真的心疼。 肖何大咧咧一笑,“媳妇儿,咱挣钱是干嘛的?” “可是......”丁婉清低着头小声嘟囔。 肖何继续道:“挣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禾禾这么大了还没在外面吃过一顿饭呢,再说,咱们一家三口难得出来一次,小小的破费一下也没什么。” “不行,太贵了。”她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像是乞求。 说完,目光正好落在了肖何身上挎着的布包上。 她眉头一动,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 丁婉清目光里透着一丝疑惑,“对了,那大娘后来怎么样了?” “大娘后来坐地上哇哇哭,可惨可惨了。”肖何继续绘声绘色。 丁婉清目光里漏出一丝皎洁。 哼,果然是骗自己的。 刚才他明明说的是大姐,压根儿就不是大娘! “肖何,你坏!”丁婉清眯了眯眼,小拳头紧紧的捏着,“你刚才明明说的是大姐!!!” 肖何眼皮一跳! 呀,自己好像真说的是大姐! 她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这几天,丁婉清一直都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没想到,她居然还还会套路自己。 果然长得漂亮的女人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 他见事不好他忙伸手抓住女儿的胳膊,大喊一声“禾禾坐好啊!” 说完就朝集市外面跑。 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模样,丁婉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背上背着二十斤粮食,肩膀上还坐着女儿,居然还能跑! 肖何跑的不快,就是想逗逗丁婉清来着。 再加上禾禾在她肩膀上呢,他是真怕摔着孩子,其实也就是装装样子。 不过随着他这这么一跑,肩膀上的禾禾似乎又感受到了别样的乐趣。 小家伙兴奋的“咯咯”直笑。 丁婉清生怕肖何摔着孩子,一直小跑跟在后面。 出了集市,肖何这才把禾禾放了下来,一家三口朝着街上去了。 集市门口不远就是条街,这条街同样热闹。 各种餐馆,什么牛肉面,川菜,还有火锅店呢。 丁婉清指了指挂着绿色牌子的牛肉面馆,建议道:“咱们去吃面吧。” 川菜火锅什么的都太贵了,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对于她来说,能吃碗牛肉面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小何点点头,“行!” 说罢,一家三口朝着牛肉面馆走了进去。 这家店生意不错,一进门肖何就发现人是真的不少,大家都低着头吃面,吸溜吸溜的声音和狼吞虎咽的表情让肖何食欲大开。 忙乎了一早上了,不饿是不可能的。 他朝着老板娘道:“三碗牛肉面,再加两份肉!” 肉是给禾禾和丁婉清要的,肖何想让他们吃的好一些,至于自己,有面就行。 丁婉清没在外面吃过饭,已经和家里的一碗分量是一样的,再加上她饭量本来就不大,再加上禾禾人小,怎么想都觉得一碗就足够了。 她忙道:“不不不,两碗就够了,太多吃不完。” 肖何笑笑,“那也行,那就两个大碗吧。” 丁婉清眨眨眼,没再说什么。 三个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三十一 她在心疼他! 不得不说这面馆的生意是真的好,这桌还没吃完,就开始上人了,站在桌子跟前等位子。 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丁婉清抓着小布包的手又紧了。 今天的车前子卖的特别好,包里装了至少两百块呢! 她是真怕被人盯上,然后偷走他们的钱! 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这钱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是肖何的辛苦钱,是禾禾定牛奶的钱,她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 见她绷着一张脸,表情严肃,肖何忍不住好奇。 “这是怎么了?” 丁婉清看了看周围,见并没有人朝着自己看,这才朝着肖何跟前凑了凑。 半捂着嘴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我怕有小偷!” 看那这面前一脸认真的丁婉清,肖何没忍住当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现在的治安虽然不算特别好,但好歹也是法治社会。 尤其这里是面馆,还是小面馆,来这的基本上都是来吃饭的。 他强忍笑意,抿嘴道:“你放心,就算真有小偷,还有我呢!” 丁婉晴没来由有些尴尬,她小脸微红。 这人,自己担心有错吗? 居然笑话自己,过分! 俩人正说着,面就上来了,老板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走过来,把面放在桌上朝着两人热情道:“加肉的,趁热吃。” 见面来了,丁婉清抿了抿嘴,“我去拿个小碗来。” 说完目光就落在了收银台前面一张摆放着高高几落白瓷碗的桌子上。 这年头没有消毒柜,杯子碗筷都整齐的摆在一张桌子上,谁用谁拿。 她起身去拿了一个小碗,跟着从自己的那碗里挑了一些面条。 把牛肉更是全部挑进了禾禾的碗里,这才心满意足看着女儿,“禾禾,妈妈这里有肉肉哦~” 听见妈妈又肉肉小家伙当下就拧着小屁股从肖何身边的凳子上爬了下去,而后笑眯眯的朝着丁婉清扎手。 “妈妈抱抱~” 她绝不要放过一块肉肉! 见状肖何忙道:“我来喂吧,你先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面条这东西不像是米饭,凉了还能吃。 这东西稍微放个十几分钟,口感就变的不好了。就没有了原有的弹性,变得黏糊糊的。 丁婉清摇摇头,语气淡淡,“没事,我不饿呢,你先吃。” 其实她也饿了,看见面就忍不住流口水。 可是想到肖何忙了一早上,背着米面还要抱着禾禾,是真的辛苦,她的心就软了。 她想让肖何先吃。 两口子总是有一个要喂孩子吃饭的。 她觉得自己还能坚持,等肖何吃饱了自己再吃吧。 她咽了咽口水,把小布包重新背在身上,放在靠着禾禾的一侧,这才开始一口一口的喂禾禾吃饭。 小家伙嘴巴张的圆圆的,“好好吃!”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呢。 见女儿吃的开心,丁婉清心里也高兴,当下又夹了一块肉,又放在小家伙的嘴巴里,满脸疼爱道:“快吃吧。” 肖何也饿坏了,见女儿吃的大口小口,自己也狼吞虎咽的的吃起了碗里的面条。 这面是真的香,不像家里得舍不得放油,这油水足的不得了,吃一口还想来第二口! 然而,他还没吃两口,就听见“咕噜”一声。 ? 什么声音? 肖何诧异的抬头去看。 就看见丁婉的筷子顿了一下,清满脸绯红,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的不得了。 要命! 自己刚刚还说不饿,现在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真是太尴尬了! 她眨眨眼,胡乱解释着,“那个,我不饿,我就是肚子,肚子不舒服......” 她脸上的慌乱的表情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的肖何好一阵自责。 他当下放下了筷子,“你先吃吧,我来喂。” 不饿? 骗鬼呢? 这忙了一早上,自己都饿了,她肯定也是饿了。 见肖何要过来抱禾禾,丁婉清忙拦他。 “你快吃吧,没事的,你吃饱了我再吃。” 两个人让来让去,都想让对方先吃,可把禾禾急坏了。 发现没人管自己了。 小家伙伸手抓起长长的筷子,极不熟练地朝着自己的小嘴里扒拉面条。 别说,虽然笨拙了些,却真真实实的吃到了! 听见旁边传来了吸溜吸溜的声音,丁婉清诧异的扭过头来,这么一看,当下满脸惊喜。 “呀,禾禾居然会自己吃饭了!” 肖她这么一说,肖何也朝着禾禾看了过去, 小家伙生疏的扒拉着面条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根本说不了话,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两个人都笑了。 禾禾是真的饿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吃这一个字。 “咱们禾禾一定是不想让妈妈喂,所以自己学会吃饭了!”肖何笑道。 “行了,你也快吃吧。” 见女儿都会自己吃了,丁婉清自然也不喂了,当下拿起筷子,一家三口开始低着头吃面条。 不得不说,这面馆的味道确实不错。 肖何没两下就吃完了,见女儿和媳妇儿都还在吃起身去倒了两杯水,回来的时候,就见丁婉清放下了筷子。 说实话,这大碗的面是真的多,丁婉清饭量不大,就算是给禾禾挑出来不少自己也还是没能吃完。 肖何把水放在她面前,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面条,“吃饱了?” 丁婉清点点头,“嗯,吃饱了,就是剩下这么多,有点儿浪费了,早知道该要一个小碗。” 闻言,肖何哈哈一笑,将丁婉清的碗挪了过来,“你放心绝对不浪费!” 正好自己还没吃饱呢,又舍不得在要一碗。 见他拿起筷子,丁婉清眼皮一跳,慌忙开口,“要不,要不给你再要一碗吧。” 那可是自己的剩饭! 过去的肖何和自己吃饭的时间都少,更别说是吃自己的剩饭了。 就那么几次的一起吃饭他还是匆匆吃完自己的放下碗筷就走,甚至连碗筷都是和丁婉清分的很清楚。 所以丁婉清一直觉得肖何很嫌弃自己。 可是现在,他居然还要吃自己剩下的面条。 心里像是被什么一下一下的轻轻挠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心里涌了上来,温温热热的。 三十二 买衣服去! “不用,就这些刚刚好!”肖何笑眯眯的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 说完更是大口扒拉起了碗里的面条,整套动作极为自然。 丁婉清的面没剩下多少,他吃完面又端起碗来喝了两口汤,这才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看着怔怔然看着自己的丁婉清。 见后者正怔怔然的看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擦了擦嘴。 丁婉清这会让正大脑抛锚呢,虽然眼睛盯着肖何,但是心早飞到了别处。 见状,肖何好奇了,“想什么呢?” 丁婉清摇了摇头,漂亮的型眼里写满了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肖何眉头一动,总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对。 他轻叹一声,一本正经的看着丁婉清。 “媳妇儿,你要记住,咱们是一家人,不管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原来是我不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伤了你和孩子的心,可是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肖何说话的时候很认真,语气里满是真诚和心疼。 他真的希望她不要在小心翼翼,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着肖何制热的目光,丁婉清心尖儿一颤。 这些话,自己真的等了太久了,久道她自己都忘记了。 可是就在刚才,眼前这个男人满脸真诚的告诉自己。 他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陪着自己。 她眨眨眼,心里的感觉复杂极了。 委屈,感动,温暖......以及对生活的那一种向往,全部都被他的一句话全部点燃。 半晌她水润润的眸子里潋滟笑意,嫣红的唇角微扬。 眼里的光明亮又坚定,她眨眨眼,轻声道:“肖何,谢谢你。” 谢谢他在艰难的日子里带给自己一丝希望,让她敢于面对以后的人生! 肖何伸手将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住,他看着她,目光真诚又制热。 “和我不用说谢谢,记住了吗?”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妈妈,是陪伴自己往后余生的人。 她永远不需要对自己说谢谢。 心跳在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不由加快。 肖何的手掌温暖又粗粝,被它包裹住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瞬间笼罩在她的心头。 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以至于,她竟突然生出了永远不要松开的念头。 不过片刻后丁婉清还是将手抽了出来,这里可是面馆,多少人看着呢! 92年不想后世,民风保守。 禾禾已经吸溜吸溜的将一小碗面全部吃了,就连碗底的汤都喝的一干二净,这会儿正砸吧砸吧小嘴儿,稚嫩的小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 “爸爸,禾禾吃饱饱~” 见孩子也吃完了,肖何这才站了起来。 他将禾禾脸上的面条渣和残留的汤汁轻轻擦掉,朝着丁婉清灿烂一笑。 “走吧,咱们去街上转转,给你和孩子一人买几件新衣服穿!” 说完背着芦苇筐抱着禾禾开心的走在前面。 这会儿十二点多,日头最烈的时候,一大一小出了门,暴露在金色的阳光之下,画面温暖又美好。 ...... 出了餐馆的门,一家三口就奔着百货大楼去了。 这年头的没有商场,最高端的地方就是百货大楼了,村里谁要是能在那儿买上一件衣服,那真的是全村集体羡慕好几天呢,轰动程度不亚于谁家又杀了一头猪。 不过这百货大楼的东西是真的不便宜,一件衣服外面买十几,进了那里最便宜的都是四五十。 就连袜子都要比外面的贵个五块钱! 丁婉清才走到门口,看见上面的百货大楼几个字,她扭过脸,犹犹豫豫的朝着肖何看了过去。 “要不,还是给你和禾禾一人买一件吧,我,我还有好几件儿呢......” 虽然家里穷,但是要说起最缺衣服的人,应该是肖何。 他平时总大大咧咧的,穿衣服一点儿都不注意,不是这烂个洞,就是那松了线,不像丁婉清最多是旧一点。 眼下他又要在城里卖东西,一天不知道要和多少人打交道。 丁婉清觉得,他比自己更需要新衣服。 肖何不傻,知道她是舍不得钱。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腰上那个原本属于丁婉清的小布包,笑眯眯的安慰。 “这里面的钱足够给你们买衣服了,再说咱们又不是只整一天的钱,以后日子长着呢,你听我的,买!” 这世界上又不爱美的女孩子吗? 答案是,没有! 他希望自己的女人走在路上能够昂首挺胸,满脸自信。 而不是怕被人笑话而低着头。 见丁婉清还在低头纠结,肖何当下抓住了她的手,毫不犹豫的朝里走。 丁婉清眼皮一跳,这人,拉上瘾了是吗? 这里可是百货大楼。 少人看着自己呢! 他是真的不怕被人笑话吗? 肖何步子很快,丁婉清迈着小碎步才能追上。 她直觉的只被肖何抓住的手火烧火燎的,这会儿紧张的就连鼻翼两侧都渗出一层细密密的汗珠来。 万幸的是,现在是中午,百货大楼里几乎没什么人。 丁婉清低着头,像是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 她的小手温凉又柔软,攥在手里那触感简直绝了,肖何忍不住用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觉得不够,又来了几下。 随着他的柔软的指腹一百年一边的划过自己的皮肤,丁婉清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快,一颗心像是要嗓子眼里挑了出来。 她好容易追上肖何,忙用力要将手抽回来。 然而,肖何根本没给她机会,不但没松开,感觉到前着的用了些力气之后,反而攥的更紧了。 丁婉清没成功,眼前前面不远处有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当又羞又急,漂亮的鹅蛋脸也因为害羞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语气娇羞又迫切,“哎呀,你快松开,别人会笑话的!” 肖何才不呢,他语气决绝,“你答应给自己买衣服我就送开。” 丁婉清:“!!!!” 她瞪圆了一双杏眼,眼里的光更是亮的吓人,正咄咄逼人的看着肖何。 这人,见直就是不分好坏!!! 她气的不行,当下用了力气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力气大,肖何的力气就更大。 “你松开!” “你答应我我就松开。” “你......” 两个人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谁也没停。 随着态度都越发坚决,手上的力气也更大了起来,硬是把始美好的拉手手硬是变成了拔河。 三十三 额头上的吻 禾禾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新奇的地方,前面不远处的柜台旁边放着一个黑猫警长的装饰品,油漆锃亮,看上去可爱极了。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迈开小碎步迫不及待的要去一探究竟。 她走的实在太过专注,一不注意就凑到了丁婉清的腿边上,丁婉清回神,伸手扶了一把女儿,“当心走,看脚下。” 小家伙扬起脑袋,朝着丁婉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奶里奶气道了一句“知道了,妈妈~”就再一次迈着欢快的步子朝着黑猫警长去了。 丁婉清白了肖何一眼,“快点松开,孩子还在呢!”说完再一次用力将手往回抽。 肖何可不答应,孩子在怎么了?还在在她也得买衣服!!! “不行!”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手臂突如其来的猛一用力她只觉得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要摔倒了。 随着“啊!”的一声,重重朝着肖何扑了过去。 肖何怕她摔倒,忙伸开手臂,当下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的胸膛很暖。 肌肤相贴。 丁婉清这会儿还没来得睁眼,脑袋正正的埋在他心口。 几乎是一瞬间,肖何身上好闻的皂角味儿夹杂着温热的气息朝着自己扑面而来。 感受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丁婉清只觉得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天,这里可是大楼啊!!! 拉手就算了,还抱在一起,真不知道被人怎么笑话呢!!! 她越想越是紧张。 下意识的想要从肖何的怀抱里挣脱开。 但是,这会儿两个人本来距离就近,随着她这么一扬脑袋,脑门儿直接直接凑到了肖何的嘴唇上! 因为紧张,她的脑门儿出了不少汗。 一瞬间,肖何只觉得唇畔冰冰凉凉。 跟着就闻到了她头发上那种似有似无的花香。 这种感觉,简直太过奇妙。 几乎是一瞬间,两个人齐齐的愣住了。 肖何嘴唇儿炙热又滚烫,贴在自己脑门儿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像是着了火,几乎要烧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这个角度,自己正好看到肖何的喉结! 他的颈项很好看,喉结不算是很大,很好看,带着一种男性特有的荷尔蒙。 丁婉清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她的大脑几乎缺氧。 “你,你快松开呀!” 因为紧张,她声音她音色明显细了一个度,还发着颤,再配上这样的一副表情。 肖何的心不由一悸。 她这还是,在跟自己撒娇!? 面前的丁婉清可怜又无助,水润润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哀求。 看的肖何的心像猫挠了似的,七上八下的。 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那你答应我,给自己买件衣服,答应我我就松开。” “好好好,我答应,答应。”丁婉清几乎是脱口而出。 见她答应了,肖何这才松了手。 丁婉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安抚着那颗呼之欲出的小心脏。 等成后的肖何似乎格外满意,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这才朝着禾禾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小手,“走喽带我们禾禾买衣服去!” 百货大楼一楼是卖首饰的,二楼才是服装。 这年头的百货大楼和后世的不太一样,地方小一共就三层,二楼是卖鞋,袜子,内衣裤的。 三楼才是服装,男装女装童装全在一层楼,左边是童和男装,右边才是女装。 这年头的白石镇没有电梯。 上下楼全靠楼梯,还是那种又窄又旧的水泥楼梯,带着一个红色的木头扶手。 肖何背着筐,里面还装着二十来斤的米面。 爬到二楼的时候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他俯着身子,一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吸。 见状,丁婉清忍不住关心,“慢点儿走,不着急。” 肖何累得不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自己虽然是重生,但是真的一点儿金手指没有,负重二十斤爬了一层楼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半条命! 他目光呆滞,除了呼吸还是呼吸。 丁婉清站在他旁边,不知道是因为关新还是好奇,那双墨玉似的眸子忍不住顺着肖何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而看清了肖何看的东西,一张俏脸几乎是一瞬间再次红了起来,眼里还带着一丝怒意! 只见面前一排一排的女士内裤,黑的灰色的,三角的,平角的,各种颜色。 呼吸停滞了,心跳也错拍了! 亏得自己这么关心他,难怪不理人,原来在这看这些呢! “流氓!!!” 丁婉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迈开小碎步朝着三楼跑了上去! 禾禾见妈妈走了,迈开小步子跟了上去,奶声奶气道:“妈妈呀,等等禾禾~” 肖何??? 自己手都没动,怎么就流氓了? 他大呼莫名其妙!!! 然而,就在自己转身走的时候,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对面好像是卖内裤的? 还是女士的!!!! 这就理了个大谱! 怪不得丁婉清生气呢,这显然是误会了啊! “媳妇儿,不是,我......” 肖何一边解释一边爬上了三楼的楼梯,追上丁婉清母女俩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到了童装区。 童装区不大,满共两百个平米左右,简单的白墙,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童装,中间还放了几个服装架子,上面都是什么短袖小裤子之类的。 禾禾还没进去就被货架上挂着的一件白色的小裙子吸引了眼球。 白色的棉布裙子上面带着一层薄薄的纱。 小家伙当下眼睛就亮了,迈着小步子朝着货架冲了过去。 “慢点跑,别摔着!”丁婉清一边一边在后面追,她走进去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抱住了那条裙子。 正满脸激动地看着自己,“妈妈,漂亮,禾禾喜欢!” 这么好看的裙子,一定是白雪公主留下的,禾禾想要! 听见有人,服务员忙从后面走了过来,本来是想抱怨一句让她别乱摸。 然而,看见扎着两个朝天辫,可可爱爱的禾禾,又将那句话给忍了回去。 旋即带着一脸微笑走了过来,语气温柔。 “小朋友,这个裙子是白色的,咱们不能抓,抓脏了,阿姨就不好卖了知道吗?” 丁婉清知道这里的衣服不便宜,忙开口道:“请问这裙子多少钱?” “这裙子六十。”售货员朝着她脸上看了过来,“贵是贵了点儿,但是料子是真的好,尼龙布的结实。” 说完,这才仔细打量起了丁婉清。 一件米黄色的薄毛衫,一条发旧的牛仔裤,说实话衣服但看起来是是真的不怎么样。 但是穿在她身上却让人莫名的舒服,甚至还带着美感。 都说身材好,就算是披着麻布都好看! 这话她今天算是真真实实的领教了。 真是一点儿不假! 听见六十,丁婉清脸上的表情有些动摇了,六十是真的不便宜。 本来想着买件四五十的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人一张嘴就是六十,这也太贵了。 她走到禾禾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要不咱们再看看吧?” 说实话,她是真的想卖给禾禾,但是这价格,也真的足够令人望而却步了。 三十四 禾禾和爸爸第一好! 这会儿肖何才走到门口,就看见禾禾拼命摇着小脑袋,脸上写满了渴望。 “不要嘛,妈妈禾禾真的好喜欢~” 禾禾是真的很喜欢这条裙子。 看见这一幕,肖何毫不犹豫的开了口,“就这件儿吧,你带禾禾去试试。” 这些年家里穷,禾禾的衣服不是别人给的就是丁婉清改的,哪里穿过什么新衣服,好容易买一次衣服,难得孩子这么喜欢,他可是不忍心让她换一件。 再者说,自己挣钱不就是为了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吗? 听见爸爸的声音,小家伙当下眉开眼笑,开心的直拍小手,“好哎好哎!” 爸爸真的是太好了,她太开心啦~ 肖何的声音不算低沉,但是很有磁性,随着他这么一说话,售货员的目光不由朝他看了过去。 见这人穿着一件衬衫,下身是一条牛仔裤和自家做的布鞋,背上还背着个筐,长得算是俊秀,但是一看就知道,绝对是来赶集的农村人。 不由有些诧异。 这县城里好多来给孩子买衣服的,也都是问一问价嫌贵就走了。 可是没想到,就这样的一个农村小伙子,居然能舍得花六十块钱给孩子买衣服。 想着又忍不住她有些感动。 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己也是当妈的,说起来,还没给孩子穿过一件大楼货呢。 上次也是觉得孩子没衣服穿,正好赶上一批打折处理的,就挑了一件带回家去兴冲冲的给孩子试。 谁知道,孩子还没穿上身儿呢,就被老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嫌她不会过日子花钱大手大脚,硬是逼着她第二天又给退了回来。 其实还是嫌贵! 舍不得!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对朴朴实实的农村夫妻,居然就能舍得给孩子买这么贵的衣服,这说明啥,说明了人家对孩子的爱! 尤其是那男人,看孩子的时候,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一看就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这年头的社会,对女人真的不太公平。 女人要上班,要带孩子,还要做饭照顾家,耽误一条你就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可是男人呢,只要上好了班,那就是好丈夫,好爸爸。 谁家的男人要是回家稍微帮媳妇儿一把,那就算是模范丈夫了,更别说带着老婆孩子一起逛街了,简直罕见! 她在这百货大楼也干了好些年了,大部分来给孩子买衣服的都是妈妈,像肖何这种带着妻儿一起来逛街的,几个月也就才能看见这么一对,是真的难得! 售货员越看越是羡慕。 羡慕人家两口子的感情,羡慕人家男人打心眼儿里对孩子的关心。 这会儿,禾禾换好了裙子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这衣服做工很好,收腰走线都很细致,裙子柔软又蓬松。 小家伙眼睛大,小脸尖尖的,像极丁婉清,一张小嘴儿粉嘟嘟的,皮肤也白净,穿上这小裙子是真的好看。 丁婉清看着女儿忍不住暗暗感叹,果然是大楼货,就是不一样! 看见肖何,小家伙当下提着小裙摆,欢快的转了两个圈儿,然后笑盈盈的看着他,奶声奶气道:“爸爸,好不好看?”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么好看呢。 肖何笑的一脸宠溺,他用力点点头,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 满脸肯定,“好看!” 听见爸爸说好看,小好家伙开心的不得了,又朝着镜子跑了过去,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扭扭屁股摆摆腰,像是一只欢脱的小兔子,可爱极了。 肖何仔细打量着女儿,总觉得那鞋子实在是不太好看,禾禾穿着一双红色的绒布鞋,应该也是别人给的,大大的,一点儿也不合脚。 既然要买那就买全套,让她穿的舒舒服服的! 他站了起来,朝着售货员看了过去,“大姐,再给孩子来双鞋吧。” 听见还要一双鞋,售货员忙走到旁边的鞋架上给她拿了一双黑色的小玛丽珍。 圆头小皮鞋,露着一点儿脚背,看起来很可爱。 她把鞋拿到肖何面前,朝他笑的一脸热情。 “大兄弟,看样子是是农村来的吧,实话跟你说,姐原来也是农村的,来着就是为了打工!你听姐的,拿这双,这双鞋质量好,还便宜!”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她这店是经营童装的,童鞋是厂家带着给的,款式不多,但是价格确实真的实惠,楼下鞋城一双五十的,她这三十五。 说完更是把鞋直接举到了肖何面前。 肖何看了看,觉得这样子确实不错,这才笑眯眯道:“这鞋多少钱?” 售货员笑的一脸神秘,“三十五,我还能给小丫头送两双袜子!” 这年头的售货员都是吃公家粮的,权利也大,见禾禾这么可爱,自然心里是喜欢的,尤其肖何有对孩子这么好,看的她心里暖绒绒的,忍不住就偏了心。 要是别人她才不送呢,一双都不给,都藏起来给自家孩子穿! 肖何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当下朝着大姐道谢。 “好,那就谢谢大姐了。” 说完这才从挎在身上的小白包里摸出了一把零钱数了一百出来递了过去。 大姐拿着钱去了收银台,利索的从抽屉里摸出五块钱,又在收银台下面拿了两双白色的花边袜。 走了回来,笑眯眯的递到小河手上。 这是她的权力极限了,真的是完完全全看在肖何和禾禾的面子上。 肖何接过了钱和小袜子,朝着售货员大姐再次道了谢,这才走到丁婉清身边,“给孩子试试吧。” 听见孩子两个字,前一秒还照着镜子臭美的禾禾飞快的转过来了。 “什么?” 她明明天见要给自己试一试了! 小女孩儿都臭美。 别看禾禾才三岁,已经开始爱美了。 当她看见爸爸手里黑色的小皮鞋之后,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亮的吓人。 当下迈着小步子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伸手就去抱丁婉清的腿,脸在她裤管上蹭了又蹭,“妈妈,给孩子试试叭~” 她的声音又奶又软,丁婉清简直无奈又好笑。 她蹲了下来,把手里的鞋轻柔的给小家伙套在脚上。 这才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拿你没办法!” 禾禾达到了目的,伸出小脚仔细的看了又看,欢快的声音似铜铃般悦耳,“鞋鞋好漂亮,爸爸最好了,禾禾和爸爸第一好!” 果然小朋友是这世界上最好红的生物,只要给她买喜欢的东西,她就跟你第一好! 买好了孩子的,就该买大人的了。 肖何朝着丁婉清微微一笑,“媳妇儿,走吧,该你了。” 闻言,还正带着一脸慈母笑看着宝贝女儿的丁婉清,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眨眨眼,有些犹豫。 “还,还是算了吧,我真的,真的不用了。” 给禾禾买衣服买鞋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剩下的钱还要留着过日子呢! 这会儿售货员大姐正站在门口目送这一家三口呢,听见肖何要给丁婉清买衣服,她还不要,忙一招手,语气那叫一个热心。 “姑娘,你傻不傻呀,老公给买衣服还有不要的?” 她老公要是能给自己买一件儿衣服,她能高兴三天,可是人家就是不给自己买,好不容易答应了,到现在还拖着呢,自己真的是恨的牙痒痒! 这个妹妹倒好,老公抢着给买她还不要,这真是日子反着过了! 肖何立刻借坡下驴。 “听见没,人家大姐都说了,得要!” 说完伸手就要抓丁婉清去女装区。 丁婉清慌了,忙把手背在后面,当下妥协,“好好好,去买衣服!” 三十五 他居然夸自己漂亮! 穿过童装区就是女装区,这年头衣服,花样并没有后世那么多,同样的女装也就是二百来平米。 和童装区差不多,都是地上放着十几个架子,上面挂满衣服,剩下的都瓜子啊墙上,各种颜色和款式,看起来琳琅满目的。 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站在试衣间门口说说笑笑的,们应该是在等待同伴。 果然,肖何两口子抱着禾禾刚一进店门,就看见试衣间里出来一个姑娘。 姑娘身材不错,身上那条淡黄色的裙子特别好看。 雪纺料子,看起来贴身又柔软,还带着几分飘逸。 上面的碎花图案更是显得温柔又大方。 “哇,好美啊。” “是啊,这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好吗?” “谁要是娶了我们丽丽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几个女孩儿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夸赞支持更是毫不吝啬。 听着大家的赞扬,那个叫丽丽的女孩儿心里美滋滋的。 肖何简直是一眼相中了她身上的那条裙子,他朝着丁婉清抬了抬下巴,“媳妇儿,那件儿怎么样?” 说实话,丁婉清是真的喜欢,看见的一瞬间就连眼睛都直了。 哪有不爱美的姑娘呢。 说到底她不过也就二十出头,还很年轻,最是爱打扮的年纪呢。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违心开口,“感觉不是特别好看......” 肖何不傻,女孩子不用听她说什么,只看她眼神就足够了。 她的眼神告诉自己她很喜欢。 肖何果断的朝着售货员大娘走了过去,笑眯眯道:“麻烦那条裙子给我老婆也来一条。”说完又想了想,“165的!” 他媳妇儿一米六五! 比这姑娘高,还瘦,穿上肯定更好看! 大娘看着肖何背后的筐,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一张带着些许皱纹的脸笑开了,“给媳妇儿买的吧?” 这农村小伙不错! 自己都穿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给媳妇儿买衣服,是个新时代的好男人! 大娘不动声色的给肖何贴了标签,而后扭动着圆润的身子走到墙边儿拿起钩子把墙上挂着的那条同款裙子拿了下来。 “给你,这裙子买的好,就剩这么一条了。” 大娘笑眯眯的把裙子递给肖何,肖何拿着裙子,笑眯眯的走到丁婉清的身边,“去试试。” 说实话,丁婉清是真的喜欢这裙子,但是这裙子的料子却告诉自己,它肯定不便宜,给禾禾买衣服已经花了快一百了,自己再买,今天挣的钱可就不剩下多少了。 她是真的舍不得。 不怪丁婉清小气,其实她原来真不是小气的人,可是几年的苦日子,硬生生的改变了一个人。 她比谁都知道没钱的苦。 为了多挣一块钱,她在大日头下帮人去烧锅炉,热的汗流浃背,头晕恶心,第二天身上就开始爆皮,又疼又痒,足足一周才有好转。 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所以她觉得,能省一块算一块,何况自己剩下的可是好几十呢。 她眨眨水润的眸子,面露难色,朝着肖何小声开口,“还是算了吧......” 肖何怎么可能算了,这都选好了! 他是带她来买衣服的不是看别人穿衣服的。 他眉毛一挑,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是不是要我帮你试才行?” ???? 丁婉清瞪大了水润的眸子,跟着一张俏脸再一次肉眼可见的红了。 流氓! 谁要他给自己换! 下一秒就见丁婉清抿着小嘴儿,果断抽过肖何手里的衣服,飞快的进了试衣间。 见她进去了,肖何这才笑眯眯的抱起正低头看自己新鞋子的禾禾。 “咱们在这里等妈妈好不好?” 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好。” 不一会丁婉清穿着裙子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肖何是真的很有眼光,这条裙子穿在丁婉清身上可比刚才那姑娘漂亮多了。 他眼睛都看直了! 裙子很贴身,看的出做工很好,收腰的细节更是将她那堪堪一握的蛮腰完全展现出来,领口是方的,刚刚好能看到锁骨又不显得暴露。 原本就白嫩的皮肤在淡黄色的衬托下看起来又水又嫩。 最要命的就就是那,这条裙子刚好到小腿,正好看见她露在外面的脚踝,白嫩纤细,看着就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见肖何不动,丁婉清有些紧张,“怎么了?是不好看吗?” 肖何猛然回神,却发现后者正眨着水润的杏眼,朝着自己看呢,脸上的表情温柔又无辜。 “好看,当然好看!”肖何脸上写满了坚决。 他媳妇儿必须是最好看的! 他这么一说话,就连跟她试同一条裙子的姑娘都不由得朝着丁婉清看了过来。 她看了看丁婉清,又看了看自己,当下忍不住疑惑, 奇怪了。 本来很满意的裙子瞬间就不那么满意了。 明明是同一条裙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她的皮肤怎么可以这么白? 腰怎么可以这么细! 她闷闷不乐的看着旁边的姑娘,语气里满满的不自信。 “莲莲,我是不是很胖啊?” 她活了十几年,一直被人夸身材好,可是今天和这个陌生女人这么一比较,忽然发现自己腰也不细了,腿也不长了,最要命的是,就连锁骨都好像不见了。 难道自己居然是个胖子吗? 就出门买个衣裳,这也太受挫了! 禾禾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妈妈,当下指着丁婉清惊讶道:“妈妈好漂亮!” “爸爸快看,妈妈好漂亮!” 丁婉清平时一个人带孩子还要挣钱,基本上都是不修边幅的状态,衣服只要不长就一直穿着,头发更是随意的我在耳朵后面。 自然不像今天这么好看。 肖何似乎对禾禾的夸赞很是满意,他伸手在小家伙的头上摸了摸,“那可不,妈妈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 丁婉清惊了! 曾经都不正眼瞧自己的肖何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夸自己是最漂亮的? 他在夸自己啊! 想着她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低下头,语气淡淡,“那个,我去把衣服换回来。” 肖何笑笑,“不换了,就穿着吧,好看!” 售货员大娘可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呢。 这姑娘穿上这裙子是真的好看,皮肤紧又细腻,一双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身材更是没的说,一点儿赘肉都没有。 她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这裙子一直买的不错,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能把这裙子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就听你男人的,穿着吧。”大娘道。 肖何朝着售货员大娘笑笑,“这裙子多少钱?” 三十六 丁婉清真真实实的被感动了! 大娘伸手比了个八,“八十,不过这是最后一条了,能给你报个清仓处理,收你六十五吧。” 说实话,她是真的觉得丁婉清穿上好看,再加上这肖何背着筐还穿着黑布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农村人。 这年头,改革开放没多久,所有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进城,城里工资高,活又轻松。 农村,已经成了贫穷和艰难的代名词。 可是就是这么个农村小伙子,愿意给媳妇儿买这么贵的裙子,她要是不给打折,那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听见六十五,丁婉清又犹豫了。 肖何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毫不犹豫的从包里摸出六十五块递到售货员大娘面前。 看的丁婉清哭笑不得。 这人,给钱就给钱,这么快干嘛? 她眼睁睁的看着肖何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递了出去,而后笑眯眯的走到自己跟前儿。 眉头一挑,而后美滋滋道:“哎呀,这么好看的媳妇儿,突然觉得坐绿皮车都委屈了,等我挣了钱,一定买个车,以后进城,再也不让你急绿皮车了!” 这番话,如果被村里人听见了,绝对笑话肖何又在吹牛了。 可是这一刻的丁婉清却真真实实的被感动了。 他不但不觉得自己浪费钱,还觉得委屈了自己。 其实别说车了,连个轮子都不一定买的起呢。 但是,她就是很感动,发自内心的感动! 一种淡淡的温暖在胸中流淌,原来被人疼爱是这样的感觉。 丁婉清吸了吸鼻子,认认真真的看着肖何,“谢谢,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不止是因为他给自己买了心爱的裙子。 更多的是,她给了自己生活的希望。 生活的艰难早已磨平了她的棱角,最后推入枯井,举步维艰。 是他忽然出现,而后将自己拉了出来。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其实一切都没那么糟糕。 原来,爱真的可以带来希望。 面前的丁婉清,杏眸璀璨,像是藏着一把细碎的星光,长长的睫毛卷出一个自然有好看的弧度,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呢。 那一笑,宛如盛开的百合,纯洁又美好,带着丝丝清甜,美的不可方物。 看的肖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心里的目标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让她和禾禾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笑眯眯的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行啦,都说过了和我不用说谢谢,走吧,现在咱们得回去了,运气好的话能赶上送牛奶的!” 他可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那就是,要给禾禾定牛奶! 丁婉清笑着点点头,“嗯!” 给孩子定牛奶是大事,有了牛奶,禾禾就能快快长身体了! ...... 出了百货大楼,一家三口就直奔车站去了,这会儿五点了。 日头依然灼人,光芒刺眼,没一点儿黄昏的意思。 立过夏之后,感觉白天的时间明显变长,连带着的那股子燥热也被延长了。 没等几分钟,绿皮小客车就来了。 三个人上了车。 运气很好,车上没多少人。 肖何找了个连坐的位子,丁婉清抱着禾禾坐在里面,自己则是坐在外面,把筐放在自己旁边看着。 小家伙玩儿了一天,车子才缓缓发动,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就变得没了神采,看起来闷闷的,有些无精打采。 没过一会儿更是歪着脑袋睡着了。 白嫩的小脸儿贴在妈妈的怀里,睡得又香又甜,直到到站下车的时候都没醒来。 丁婉一直把禾禾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生怕她睡得不舒服,下了车更是小心,就连走路都是慢吞吞的,怕把孩子颠醒。 肖何很配合的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朝着村里走。 眼下四月底,还没到五一。 砖厂的上下班时间还延续着五一前的作息,早上八点十二点,中午一点到五点。 现在正好五点过一点儿,一下车就看见不少砖厂的职工骑着自行车一窝蜂的从土路窜出来,行驶在颠簸的石子路上。 正三三两两的并排骑着自行车朝家走呢。 当然也有一部分没骑自行车的,大老爷们都是把衣服搭在肩膀头上,一边走一唠嗑。 看见一个喜欢着黄裙子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同样洋气的女娃,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一个中年妇女更是当下顿住步子,指着丁不远处的丁婉清,脸上写满了诧异。 “哎哎哎,你看那个女人是谁?咋没见过?” 闻言,旁边的妇女皱眉端详了半晌,然而看清了不远处的人当下不可思议起来。 “好家伙,是丁婉清吧?你看旁边,那一看不就是肖何吗!” 不怪人家眼睛尖,村里本来就这么些个人,从大概的身形就能认出来谁是谁。 再加上肖何个头高,身材是村里难得的匀称,不胖不瘦,所以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不嘛,瞧这扮相一家人是刚从县城回来吧!” 村里人要下地干活,要进场搬砖,就算是不搬砖的,也要干些杂活,还穿裙子呢,裤子都不能穿好的,得穿旧的,这样弄脏了不心疼! 丁婉清穿着雪纺长裙,一看就是刚从城里回来。 “那裙子可真好看哎,还是人家知识分子会打扮,就是漂亮,不像我们这些搬砖的!”旁边一个年轻姑娘满脸羡慕。 本来下班时间的村里就是人最多的时候,这会儿你一句我一句的,一边走一边议论,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更有甚者直接停下自行车,等着后面的同事过来,然后在一起八卦一番。 一晃眼,七八个人已经扎成了一堆,都在议论着两口子,说的吐沫横飞,那叫一个起劲! “哎,前两天我路过他们家的时候明显闻到了一股肉味呢!” “还说呢,我还见过他们给张婶家送肉呢,而且那天关姐还被肖何给揍了!听说是关姐骂了丁婉清?” 几个人正说着,就听见一阵自行车在石子路上颠簸的声音。 才一回神,就看见田大安拉着一张臭脸飞驰而去。 他是真不想听,! 但是架不住这些人声音是真的大! 听见别人说自家媳妇儿被打的事儿,只觉得脸上无光。 不过他也是打心眼儿里奇怪。 这肖何跟自己是邻居,他什么为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光是两口子吵架自己都不知道劝了多少次了,现在还得起钱就不说了,居然还舍得给孩子媳妇儿买新衣裳? 真是大白天的撞了鬼,邪门! 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小子可别是走了什邪门歪道才好!” 三十七 千万不能要二胎啊! 这才一拐自行车车把,朝着自家的方向去了。 现在五点钟,下午送牛奶的时间。 送牛奶的大叔是个外乡人,高高大大,皮肤黝黑。 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来送牛奶,早上八点一次,晚上五点一次,不管风吹雨打,从不间断。 再加上他的牛奶很纯,没有兑水,所以村里定牛奶的人家基本上都在他这儿定,牛奶产业完全被他垄断了。 这会儿他正钻在小巷子里,骑着自己挂着两个奶桶的自行车,扯开嗓子喊着,“牛奶,新鲜的牛奶!牛奶,新鲜的牛奶!” 这一声不可谓不洪亮。就连站在马路上的丁婉清和肖何都听见了。 肖何瞬间顿住了步子,当下开始找寻牛奶大叔的方向,旁边的丁婉清也竖着耳朵,半晌伸手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小巷,语气极为不确定,“好像是从那传过来的......” 大叔这骑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喊,声音不断在变化。 刚刚觉得在哪,这会儿好像又不是了。 丁婉清摇头呢喃,“好像又不对。” 肖何当下朝着马路中间快走几步,当下扯开嗓子喊了一声,“有人订牛奶!” 这一嗓子,他是用了力的,可谓洪亮至极。 不光定牛奶的大叔听到了,就连回家的人也全都听见了。 这下,所有人再一次被震惊了,议论声再次高涨起来。 乖乖,肖何这是是干啥了,又是吃肉又是定牛奶的,这是发达了啊!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朝他笑眯眯喊了一句,“我说何子,看样子你最近手气挺好啊。” 说话的人叫王磊,砖厂工人。 砖厂分两个车间,一车间和二车间,肖何刚去的时候是二车间,正好王磊也在二车间,同事间经常的就他们俩人,所以也就熟悉了。 不过肖何那会儿才十八,身子骨又瘦又没力气,不像人家王磊,二十二岁身子宽胖,又是干惯了苦力的小伙子! 王磊家其实条件不好,爹妈都是残疾人,为了生计,他先是养鸡,后来养羊,还养过猪,总之大好年华全用来干农活了。 可能是越没啥就越喜欢啥,他特别喜欢和读书人打交道。 肖何正好又是高中生,这年头,高中生也算是知识分子了。 所以王磊对他是真不错,干不完的活,王磊帮他干,中午没饭吃,王磊就把自己的分他一半,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馒头土豆红薯,但是从没吝啬过。 可是后来肖何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和他在一起的都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凑在一起不务正道。 王磊也劝过他几次,但那时候的肖何一句都没听进去,这么一来二去的王磊也就和他疏远了,毕竟不同人不同路。 他还有爹妈要养,弟弟妹妹都在等着自己给他们挣学费呢,王磊这人没啥心眼子,这么问也纯粹就是好奇,要说恶意,还真的没有。 肖何对他的话倒也不介意。 自己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有什么可介意的,他笑眯眯的应一声,“戒了,不玩了。” 上辈子他就后悔了,更别说这辈子,重活一次,自己要是还对那些感兴趣,那是真的没救了! 听他这么说,不少人都笑了,笑骂上两句吹牛逼呢,一时间热闹的像是村委会开会似的。 肖何的回答让王磊第一反应是有些惊讶,但是旋即大喊了一声,“行啊兄弟!” 说完还竖了竖大拇指,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儿,“好样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第一个信了! 肖何这人虽然喝酒打牌还摆烂,但是他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不撒谎! 有时候王磊还挺佩服他的,干了什么缺心眼儿的事儿,只要是他干的,都敢承认! 这一点,自己是真的做不到。 这会儿,买牛奶的大叔穿过土巷子骑着带着两个大白桶的自行车朝着人群喊了一声,“谁啊,谁订牛奶?” 见大叔来了,肖何忙招了招手,“我我我!” 说完立刻朝着大叔跑了过去,“两份儿一个月多少钱?” 听见肖何定两份,不光送牛奶的大叔愣了一下,就连看热闹的众人都愣住了。 “哎哎哎,听见没,两份!” “啥?两份?” 众人疑惑的朝肖何看了过去,心里嘀咕。 摆阔呢? 臭显摆! 有俩子儿不知道咋花了? 大叔嘿嘿一笑,方正乌黑的脸上漏出一口白牙,“俩孩子啊?” 一般家里都是只给孩子定,肖何这一下订两份,大叔自然而然觉得他们家是两个孩子。 “媳妇和孩子,一共两份。”肖何说完,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抱着禾禾的丁婉清。 这些年,因为自己混蛋让丁婉和孩子一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禾禾比同龄人看起来个头矮了很多。 丁婉清更是瘦的像个豆芽菜似的,面色蜡黄,看着就让人心疼。 现在挣到钱了,他自然想着给老婆孩子补补身子,再说了,本身也没有只给孩子定牛奶的说法不是? 听见还给媳妇儿定牛奶,大叔漏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朝着肖何跟前一凑,满脸担心的小声道:“不是有了吧?不能要啊,现在可是计划生育,超声是要罚款的!!!” 他就是被超生政策害惨了的,本来好好的工人被降级开除,这才走上了卖牛奶的路子,就这每年还要交罚款,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农村讲究的就是一个热情,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关心。 大叔是真想劝劝这小子,千万不敢和国家对着干,苦的是自己! 肖何哭笑不得,他清了清嗓子,“那不能,就是媳妇儿身子不好,喝点儿牛奶补补身子。” 见他这么多说大叔才算是放心了,合着不是二胎,是有钱啊。 他嘿嘿一笑,“不是二胎就行,一斤牛奶四毛钱,早上送半斤晚上送半斤,三十天一结,收你二十四块。” 送牛奶的大叔一口气把情况介绍的明明白白。 肖何也不含糊,当下从小包包里摸出二十四块钱递了过去,而后指了指自家的方向,“张婶儿家后头,田大安家旁边就是。” 农村排房,一排一排的,好认得很,大叔在这村里送了好多年的牛奶了,家家基本上都熟,一下就明白了肖何家的位置了。 他点点头,“行,明天开始啊,晚的话就是八点十分,早的话就是八点,基本就是这个时间段,绝对不会超过八点半,你听着点儿啊。” 肖何谦和一笑,“好嘞!” 该说的都说了,大叔这才又骑上自行车,卖力的吆喝起来,“牛奶,送牛奶了。” 这下路边的众人算是彻底惊呆了。 这特么什么情况啊! 在这个家家都不富裕的年代,在这个鼓励勤劳致富的年代,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却挣了大钱? 跟着写小说呢? 简直离谱! 一个用腿支棱着自行车的中年妇女诧异道:“好家伙,二流子都能喝上牛奶了?居然还给他那个高中生媳妇儿定了一份呢!这世道咋了?” 三十八 野鸭下蛋了 她话一出,旁边和她同样用腿支棱自行车的妇女一脸羡慕。 自己在家任劳任怨半辈子了,坐月子的时候都没见她那个瞎眼的男人舍得给自己订牛奶,可是人家肖何呢,一有钱就给老婆孩子定牛奶,这不是爱是啥? 这都疼上天了,能叫关系不好,这不是造谣吗? 她满脸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了,“谁说人家两口子关系不好来着?我看这都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了!” 肖何刚才那一句戒了,说实话,根本没人信,都当笑料听呢。 老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谁信他谁才傻。 可是现在,就是因为他舍得给媳妇儿订四毛一斤的牛奶,妇女同志们的大旗俨然倾斜了。 这年头,最穷的就是农村人,打麻将,输赢也就是几块钱到头了。 肖何这又给老婆孩子买衣裳,又给订牛奶,这没有一百块根本下不来,这钱对不可能是打麻将能挣来的! 可是这肖何到底是靠啥挣钱的啊,这白石镇全是工厂,他们这些人除了进厂就没第二条路。 这肖何没进场不上班,游手好闲,到底是靠啥挣的钱? 这会儿,不少人开始一边羡慕一边怀疑。 雷波更是直接凑到肖何跟前,“何子,这是从哪儿挣的钱啊,跟哥说说,哥也挣啊!” 雷波也是二车间的工人,说起来也算熟人,不过他向来喜欢嘲笑肖何,不光笑话他,背后也没少说丁婉清的坏话,和关双玉一个毛病,都是恨人有,笑人无,见肖何挣钱了,立刻眼热起来。 肖何就跟没听见似的,扭头朝着王磊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道了一句,“磊哥,闲了来家里吃饭啊,我就先回去了,一家人还没吃呢。” 就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丁婉清走了过去。 既不装逼,也不打脸。 说实话,上辈子他不务正业的时候也看过那种都市装逼文,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就该活成主角那样的人顺我者猖逆我者亡,肆意又畅快。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爬上巅峰的肖何这才发现,过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好坏,千人千嘴,一千人能说出一千个肖何来,谁先计较谁先气死。 他没时间生那些闲气,他要默默的发财,带着一家人过好日。 眼下老婆孩子还没吃饭呢,他该回家做饭了!!! ...... 回到家,丁婉清抱着熟睡的禾禾回了屋。 把小妮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干板床上,给她脱掉新买的鞋子,又轻轻拉好被子,这才擦了把头上的汗,起身准备去厨房给肖何帮忙。 今天因为带着老婆孩子,实在是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了,所以肖何就没买鸭子,丁婉清才一出门,几只野鸭就围在门口朝她“嘎嘎”叫。 一天没吃上东西,估计也是饿了,看见丁婉清,摇摇摆摆的就走了过来,想问她要吃的,丁婉清也没含糊,当下从窗户上的簸箕里抓了一把晒干玉米粒,撒在了地上。 正准备朝厨房走,一低头发现脚下还有几个白花花的鸭蛋,个头不小! 她一喜,忙蹲下身子将鸭蛋捡了起来,这年头,鸭蛋可是值钱物,比鸡蛋贵! 进厨房的时候肖何正把中午买来的牛肉放在案板上切呢,没切两块,就见丁婉清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了,怀里宝贝似的抱着几个鸭蛋。 他手里的刀一顿,“哪来的鸭蛋?” 丁婉清满脸激动,“咱家鸭子下的呗,照我说这鸭子不卖了,自己养,你瞧这蛋,多好啊!” 说完又朝肖何凑了凑,好让他瞧瞧怀里的鸭蛋。 肖何笑咪咪的点点头,“行啊,反正养鸭子花不了几个钱,发霉的谷子野菜啥的,啥都能喂,鸭蛋有营养,留着你和孩子好好补补。” 丁婉清高兴的点点头,将鸭蛋小心翼翼收好,这才走到芦苇筐跟前,把里面放着的米和面都拿了出来,解开绳子准备往缸里倒。 见她要抱米袋子,肖何忙过去拦她,“这都是力气活儿,是男人干的事儿,你放着我来。” 上辈子的丁婉清干的活的够多了,他现在只想让她舒舒服服的,就是地都舍不得她扫更别说是抱米袋子了。 肖何说完就弯腰抱起了米袋子,白色的米粒哗啦哗啦的涌入那空空如也的米缸里。 丁婉清看着他的背影抿嘴一笑,“瞧你,什么男人女人的,上学时候老师都说男女平等呢,你忘了?”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女人就该什么都不做,相反的,就因为她是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弱,所以才更要勤奋。 别看她年纪轻轻,偶尔还会犯迷糊,但是身上那种可怕的韧劲,像是野地里的杂草,坚韧又带着蓬勃生机。 这会儿肖何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将手里的刀放下,跟着从台子上把丁婉清的布包拿了过来,递到她手里,“你数数看,还有多少钱?” 他脸上的好奇也不由得感染了丁婉清,她当下接过包,把里面的钱一股脑的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的整理好,这才开始仔细的数了起来。 “十块,二十,二十五,二十八,三十......” 她一张一张的数着,越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激动。 数完最后一张,她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惊讶又激动,“居然还剩下六十呢!!!” 六十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她知道今天挣了不少钱,但是说实话,花的也不少,没想到这么消费了一把,居然还能剩下六十块!!!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啊! 肖何像是早就猜到了似的,他只是微微一笑,“去放起来吧。” 丁婉清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肖何也明白,很多时候,钱就是一个人的底气,他希望他的女人走在村里的时候也能抬起头来,能让大家知道,她丁婉清再不用靠着借钱过日子了。 丁婉清两只手死死攥着这来之不易的六十块,半晌又小心翼翼的递到肖何面前,“还是你拿着吧,明天要去卖车前草的时候还要给人找钱呢!” 自己又不出门,不花什么钱,倒是肖何,他在县城卖东西,要坐车,还要吃饭,怎么算他都比自己更需要钱。 肖何伸手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块装进口袋,朝她笑的一脸宽慰。 “这些足够了,剩下的你收好,人家都是媳妇儿管钱,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管钱了?” 丁婉清抿了抿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油然而生,他居然把这么多钱给自己保管。 心里的踏实感又多了几分。 她没再拒绝,“那,那你不够了就问我要。” 说完这才攥着钱回了自己屋里,从破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跟着把钱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又放回了柜子里。 关上柜子门的时候,她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心里没来由的畅快。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愿他们的小日子能越过越好. 三十九 被蝎子蜇了 肖何做好饭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牛肉这东西得炖,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这会儿关双玉才吃完饭蹲在院子里洗白天穿长得工作服呢,又闻到了肖何家里传来的肉味儿。 她一把将衣服丢在盆子里,脸拉的老长。 什么毛病啊,只要自己吃馒头,他们家就必炖肉! 然而事实上是,这两口子因为工作忙,顿顿都吃馒头,馒头就咸菜,馒头就辣椒,馒头豆腐乳。 有时候干的不行,再来个紫菜汤。 这边正是缺油水呢,那边顿顿吃肉! 她一双眼睛怨恨的盯着两家中间的那一堵院墙,忍不住琢磨这家人到底是干啥了。 吃肉就算了,还抓了鸭子回来养。 这一只鸭子就得好几块钱呢,听着这鸭子的叫声怎么也得有好几只了。 而且早上自己亲眼还一起去了镇子上。 这还不算,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又听见房头住着的莫晓兰莫姐姐说肖何定了两份牛奶,专门给丁婉清还定了一份呢! 这明摆着是发财了啊。 不行,她一定得找到他挣钱的路子才行! 她就不信了,这肖何能干的自己还干不了? 到时候挣了钱,她也天天吃肉! 这边,肖何一家在晚上七点半的时候终于吃上了饭,热腾腾的白米饭,香喷喷的土豆炖牛肉。 带着酱汁的牛肉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油汪汪的,那土豆更是洗了不少的牛肉汤,再配上红色的西红柿,简直就是色香味儿一绝。 肖何这次不光做了牛肉,还大方的煎了三个鸡蛋。 在别人家,或许鸡蛋这东西隔三差五能吃上一次,但是因为丁婉清没钱,一个月只给禾禾吃四个鸡蛋,就这四个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更别说是煎鸡蛋了,都是白水煮鸡蛋! 毕竟油价不便宜,粮油店五斤装的一桶都要十五块钱! 她从来都是省着用。 面前的煎鸡蛋色泽金黄,在灯光底下居然还闪着亮儿,一看就是放足了油。 可把禾禾给馋坏了。 当下朝着小木桌拍了过去,顾站在煎鸡蛋旁边鼓着腮帮子一个劲“呼呼呼”的吹气。 看的肖何好笑又心疼,“来,先吃肉肉,肉肉才有营养。” 他说完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了呵呵的嘴巴里。 肖何买的牛肉是牛腩,带着一点儿肥的,软软糯糯,再配上浓郁的汤汁。 小家伙当下眼睛就亮了,“好吃好吃!爸爸做饭香香。” 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心,小家伙吃的开心,大人心里也开心。 肖何又将煎蛋吹冷了,分成小块儿这才放在禾禾的碗里,小声叮嘱着,“慢慢吃啊,不够还有。” 说完又挑了一块肉放在了丁婉清碗里,“别光吃土豆,肉才香!” 他刚才就发现了,丁婉清一直在挑碗里的土豆吃。 大概是想把肉留给孩子,自己舍不得吃。 碗里的牛肉很大一块儿,上面还沾着不少酱汁,肥瘦也是刚好。 丁婉清定定看着那块儿牛肉,一股暖流当下顺着心脏涌向了四肢,牛肉进了嘴巴的一瞬间,那种浓郁的肉香味儿瞬间在舌尖绽放开来。 咬下一口,又嫩又软糯,汤汁四溢。 丁婉清慢慢咀嚼后才细细咽了下去,“你做饭真的很好吃,难怪禾禾这么喜欢。” 丁婉清虽然出生城里,但是她做起事儿来一点儿都不娇气。 什么都会,做饭也做的不错。 但是她不管怎么做,确实没有肖何的好吃。 听见丁婉清夸自己,肖何笑的开心极了,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眼里潋滟着星河的璀璨。 上学的时候,丁婉清之所以喜欢肖何,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肖何的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着很大的感染力,好像一瞬间身上会发光, 感觉熠熠生辉! 成家之后他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笑过,可是今天,他居然又笑了。 笑的比当年更好看。 丁婉清眼皮一跳。 一颗心不由得快了又快。 她飞快的低下头去继续扒拉碗里的饭。 “只要你爱吃,我天天给你做,做一辈子!” 其实肖何做饭的秘诀就是舍得放油,得到了油的滋润,无论什么都能做的好吃,这年头的人都舍不得放油,所以这就是肖何做饭好吃的秘诀。 丁婉定定的看着肖何,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温暖在心中死肆意生长。 她抿了抿嘴,嗓子里卡了无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半晌朝着他淡淡一笑,加了一块头在肖何碗里。 “你也吃,累了一天了。” 肖何点点头,眼里的星光雀跃又明亮。 “嗯!”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夹菜呢。 她在关心自己! 肖何端起碗,狼吞虎咽的扒拉起碗里的饭。 吃饱饭才有力气养家,养活他们母女! 屋子外面,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银色的月光一落千里,陡然间亮起了一颗星,看起来璀璨夺目。 小院儿里,几只野鸭扎成堆,缩在一起打盹儿。 吃完饭,一家三口就早早的睡下了. 这年头晚上真的没什么乐趣。 没有电视,不少家里为了省电都还用煤油灯呢。 禾禾自从和爸爸睡了一晚上,就爱上了和爸爸一起睡觉。 肖何照例给她讲了几个故事之后,两个人就齐齐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 肖何抹黑起来,在桌上拿了煤油灯,又去厨房找到了昨天装米的尼龙袋子,和铲子一起放在芦苇筐里背在背上这才出了门,朝着乱坟堆出发了。 到了地方,他把煤油灯放在地上,借着那点儿微弱的光用铲子开始挖地上的车前草. 凌晨五点,风深露重,车前草上还带着冰凉的露珠。 有了工具干起活来就是快,没一会儿肖何一家把昨天发现车前草的这一片基本上都挖完了,装了一麻袋。 抬头一看天麻麻亮,大概才六点多样子。 他也不急着回去,索性拿着煤油灯开始四下转了起来,这一片不远处是一排坟堆,像是一个分水岭似的。 把一块地一分为二,肖何是无神论,再加上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对这东西是真的无感。 见这一片挖完了,他索性朝着坟堆后面去了,想看看那里会有什么。 万幸的是这排坟堆的后面并没有孤坟,是一片荒地,地上密密麻麻的绿色,肖何蹲在地上仔细看着,有野菜,也有车前草。 他二话不说拿着铲子继续挖,没时间挑索性就呼伦全铲了,回去再捡也不迟。 正挖着,忽然手背传来阵阵的刺痛。 他眉头一动,他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出来。 只指尖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跟着疼痛感也越来越强。 肖何都没找,就知道这是什么蛰的了。 不用说,绝对是蝎子! 肖何是农村长大的,越是水沟边上,蝎子这东西就越多,尤其是下雨之前,那蝎子跟疯了似的,地上到处都是。 他是村里长大的,对这种事儿早见怪不怪了。 他当下用指甲在伤口处掐出一个十字的形状,跟着用嘴在手指上吸了吸,把毒吸出来吐在地上。 这才看了看满满的芦苇筐,背在背上,弯腰抱起鼓鼓囊囊的麻袋,低着头朝家走。 四十 牛牛真好喝!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七点半了,正好碰上从屋里出来倒洗脸水的关双玉。 这年头,没有下水道,洗脸水什么的泼在门口的土路上,方便还能压灰! 农村全是土,灰大,所以家家户户基本都这么干。 见肖何背着筐还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尼龙袋。 她水都忘了泼,端着盆儿,当下伸着脑袋贼溜溜的直朝着肖何框里瞅,直觉告诉她这就是肖何挣钱的营生! 他的秘密马上就要被自己解开了! 肖何不傻,见她朝着自己筐里看,当下转过身,将芦苇筐背了过去。 朝着关双玉一笑,“关姐,看啥呢?” 关双玉被这么一问,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表情有些尴尬。 “嘿,这不是瞧你大清早就出去了,我好奇吗。” 煞有介事的耸了耸肩,露出一脸的无奈,“哎,挖点野菜回来吃,日子苦啊,没办法。” 说完,拉开门钻了进去,完全不给关双玉再说第二句的机会。 他可不傻,自己就是占了乱坟堆没人敢去的便宜,才能挖到这么多车前草。 要是被她知道了,就她这性格,不喊上大伙一起去才怪了。 光双玉对着肖何刚才站的地方不屑的撇了撇嘴,赌气似的将盆里的水用力一泼! 骗谁呢? 天天吃肉这叫他家日子苦? 水被她这么一扬,水花四溅,当下打了她一鞋!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黑布鞋已然布满了上大大小小的泥点,她郁闷的不行,“造孽啊,昨天才洗的!” 说完又忍不住朝着肖何家门口狠狠白了一眼。 真是晦气,碰上他就没好事儿! 肖何把东西一股脑放在了门口,抬脚就朝厨房去了, 他刚刚被蝎子哲了,得找点碱面子,沾水涂在伤口上。 村里人都这么处理,土法子,方便还不花钱。 谁知才一掀开门帘儿,就看见丁婉清正在灶台前热包子呢。 蒸锅里热气朝外涌着,水咕噜咕噜的响,她穿着昨天新买的裙子,头上还带着肖何买的蝴蝶结皮筋儿,像是田螺姑娘。 肖何他攥着一根手指,指尖又红又肿,她秀眉一皱,神色当下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肖何笑笑,“没事儿,蝎子咬了,找点碱面涂上就行。” 说完就在窗台上的一堆调料瓶里翻找起来。 听见被蝎子咬了,丁婉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蝎子有毒! 这毒要是不吸出来,严重了是会出人命的! 她丢下手里的筷子,朝着肖何快步走来,跟着抓起住肖何的手二话不说的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她得帮他把毒吸出来才行。 肖何愣住了。 随着舌尖划过手指的一瞬间,那种苏麻麻的感觉,顺着指尖传遍了全身。 丁婉清用力的吸了吸,这才把嘴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跟着飞快走到灶台边上,拿出一个玻璃瓶,从里面倒出些碱面来,又兑了水,小心翼翼的抹在肖何的伤口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角的汗。 “好了,这下没事了。” 真的是太危险了。 还好自己处理的快,不然肖何万一有个什么,她和孩子可怎么办呢。 肖何咽了咽口水,他眨眨眼,神色无辜,“那个,我刚才就把毒吸出来了......” ????? 他说啥呢? 谁把毒吸出来了? 因为惊讶,她的杏眸微微瞪大,漆黑的瞳孔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跟着小脸儿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一双手下意识的就攥在了一处。 她慌张的想,这,这岂不是等于他和肖何间接接了吻? 虽说两人在一起四年了,但是这四年,两个人硬是把一个家,过成了两个单独的个体,你在家我出门,我在家你出门。 有时候明明两个人都在,却谁也不跟谁多说一句话,是对方为空气是基本操作。 而现在,他们居然间接的接吻了? 还是自己主动的那种? 92年民风淳朴,这对于本来就保守的丁婉清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她慌张的咽了咽口水,只觉的心要跳出了嗓子眼儿,连带着嗓子都开始发紧。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肖何不傻,知道她这是害羞的不行,忙道:“早饭我来热吧,你帮禾禾收拾一下,今天我想带她一起进城。” 丁婉清记性好,昨天好多人乐意多买一两斤,那都是看在禾禾的面子上。 正好自己准备也去割些芦苇回来做花篮。 她点点头,而后飞快的逃出了厨房。 肖何先是将锅里的包子盛了出来,又煮了几个鸡蛋,这才走院子里,把自己带回来的车前草倒在了地上,里面夹着野菜,他得分出来才行。 才刚刚挑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声音,跟着传来一声洪亮了的,“牛奶,送牛奶了!” 肖何忙站了起来,去厨房拿了个小铁盆快步走到大门口,将铁盆递到大叔面前。 大叔用铁勺在盛满牛奶的筒里连着舀了满满当当两勺出来,这才朝着肖何嘿嘿一笑,“我这勺准的很,一勺半斤,两勺刚好一斤,下午五点还送一次,要是出门,记得把这盆放在外面啊。” 肖何端着新鲜的牛奶,朝着大叔点头一笑,“得嘞,您慢走!” 说完,这才端着盛满了牛奶的盆进了厨房,将这一盆奶新鲜的牛奶全放在了冒着火芯子看的炉灶上,等到咕噜咕噜的冒起奶泡泡,这才倒在两个新买的瓷碗里,连同包子一起端了出去,放在院子里黑红色的小木桌上。 这会让丁婉清已经帮禾禾收拾好了,小家伙穿着昨天新买的裙子,一如既往地朝天辫,就是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没什么神,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她先是吸了吸鼻子,而后打了个哈欠,还伸出藕节儿似的小胳膊,学着大人的模样伸懒腰。 可哈欠还没打完,瞬间闻到了一种特殊的香气。 身在半空中的小胳膊顿住了! 小嘴也忘了合上。 奶,是牛奶!!! 小孩子天生对奶的味道敏感,尤其禾禾这种被迫断奶断的早的,对奶类产品近乎迷恋! 禾禾当下迈着小步子奔到桌子面前,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大声惊呼,“牛牛,是牛牛!” 到底是年纪小,说话不太利索,奶就总是成i(三声),被人笑了几次小家伙就置气了,直接改成了牛牛。 说完更是迫不及待的用小手端起了白瓷大碗,咕咚咕咚的直朝小肚子里咽。 看的肖何满脸惊讶。 “慢点儿烫!”他忙叮嘱。 咕嘟咕嘟。 “别光顾着喝奶,还有鸡蛋呢,吃个鸡蛋,营养均衡。” 咕嘟咕嘟。 看着女儿的馋猫像,肖何摇了摇头,笑的一脸无奈。 这会儿丁婉清走了过来,俯身坐在了桌边的木头小凳上,看见桌上的还剩下好大一碗牛奶,她眉头一蹙,朝着肖何不解的看了过来,“这怎么有两碗?” 大叔每天早上送半斤,下午送半斤,这点村里人都知道。 半斤牛奶绝不可能有这么多。 见她一脸眼神迷茫又诧异,肖何笑笑。 “我定了两份,一天两斤,以后你和孩子一起喝!” 四十一 这孩子缺钙缺的厉害啊 丁婉清没想到肖何居然给自己也定了牛奶,她定定的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牛奶,抿着嘴,惊讶又心疼,“我都是大人了,给禾禾喝就行。” 她又不长个子,这牛奶给自己喝,白瞎了! 肖何满脸不以为然,“人家都说了,媳妇儿胖了旺财,只要你吃的白白胖胖,咱家里好日子就真的不远了!” 说完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个包子,朝着丁婉清递了过去。 丁婉清眨眨眼,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念头一转,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接过肖何递来的包子,放在自己碗里,这才站了起,朝着厨房去了。 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空碗,她把自己的那份牛奶,给肖何倒了一大半,只留了三分之一在自己碗里,象征性的示意自己也有,这才把碗放在肖何面前,“咱们一起喝!” 肖何可舍不得,正准备开口,就见后者已经将碗端了起来,一口气把牛奶全部喝完,低头吃包子去了,完全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肖何劳动量大,要说补身子,他才最该补! 丁婉清之所以没说让他退掉,完全是想着给他也补补身子。 肖何眯了眯眼,潋滟笑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在心里来回荡漾,那种深刻又绝望的遗憾,随着丁婉清的关心和禾禾的爱,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人治愈。 ...... 吃完了早饭,肖何就背上竹筐,抱着尼龙袋,带着小禾禾出发了。 父女俩到集市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早上的阳光明媚,空气里带着一股子清新,集市人头攒动,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好在李哥帮他站了位子,见肖何过来,忙招手,热情一笑,“兄弟这儿,这儿!” 肖何朝他道了谢,这才当下把床单拿出来铺在水泥地上,跟着把车前草一股脑的倒在了床单上,今天的车前草肉眼可见的新鲜,脆嫩的颜色,不少上面都还带着露珠。 看见肖何带着禾禾来了,不少昨天的老顾客当下挤了过来,“咋这么晚才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就是,就是,为了看娃,我今天可是多等了半个小时呢!” 说话的是个大娘,六十多岁了没个孙子,做梦都想有个孙子,对小孩子那叫一个热情。 别看禾禾人小,激灵着呢,知道大家都等着自己背顺口溜呢,当下朝摊子前面一站,把手握成一个喇叭形状,撅着小屁股,卖力的喊了起来。 “大哥买来送大嫂,大嫂天天对你好,大嫂买来送大哥,生活琐事是一边阁。” 小家伙这么一喊,众人当下笑弯了眉眼,瞬间又吸引了不少看客过来,看归看,看了一会也都不好意思白看,象征性的买上一斤或者两斤。 这东西反正就是解暑,眼下马上五月了,真的要开始热起来了,买点儿回去备着呗。 “来,给我秤上三斤。” “我来五斤。” “我给我妈送点过去,她爱着急上火,多买点儿让她泡水喝,也来五斤。” 听见大家都要,小家伙当下把昨天没用完的袋子用小手细致的搓开,然后一个一个的分给大家,虽然动作慢吞吞的,但是可爱满分! 今天的车前草比昨天多了不少,在加上昨天已经被人一窝蜂的抢了一次了,来所以并没有昨天的火爆,满共就这么多人,天天在这儿转悠,昨天买过的今天自然也就不买了,所以整整一早上的时间,也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 这会儿,来了个穿着体面的大娘,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背挺得直直的,花白的头发盘在后面,看起来利索又精神。 看见地上的车前草,当下蹲在地上抓了一把仔细瞧着,见着车前草个个枝叶舒展,露着勃勃生机,一脸惊喜,“呦,还挺新鲜,给我装点儿吧。” 禾禾这会儿坐在小蒲垫上,听见有人要买,当下拿了一个塑料袋迈着小步子凑了过去,双手将袋子递递到她的面前,模样认真,声音稚嫩。“阿婆,袋袋,袋袋。” 老人大部分都喜欢小孩子,看见禾禾这么可爱,大娘当下就笑了起来,“呦,这奶娃,可真漂亮。” 说完更是伸手满是爱意的在小家伙的头上摸了又摸。 禾禾也不认生,听见有人夸自己漂亮,当下转着圈儿给阿婆展示昨天新买的小裙子。 “阿婆,阿婆,禾禾的裙子也很漂亮,是爸爸新买的呢!” 说来也好笑,几乎每一个见过禾禾的人都要夸上一句真好看,真漂亮之类的,所以禾禾对这事儿已经习以为常了,比起夸自己,她更希望大家都能夸夸爸爸给她买的新裙子。 毕竟她是真的好喜欢呀。 大娘看着禾禾忍不住眉开眼笑,她语气温柔,“乖,乖,你几岁啦?” 小家伙伸出三根手指头,而后笑的一脸灿烂,一排小奶牙齐齐的漏了出来,“禾禾三岁啦~” 听见三岁了,大娘忍不住微微皱眉,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禾禾,神色迟疑,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温柔,反倒是带着一丝的严肃。 “呦,三岁了啊。” 她是退休的老大夫了,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八十几十公分左右,瘦瘦小小的,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至少也有一米了,这孩子可是比同龄人矮了不少呢,她抬头朝着肖何看了过去,眼神中带着担忧,“小伙子,你这孩子缺钙啊。” 肖何知道这些年家里穷孩子跟着吃了不少苦,缺钙是自然的,他惭愧的搓了搓手,这才淡淡开口,“家里情况不好,没啥钱,所以一直没给孩子定牛奶,不过现在已经给定上牛奶了,喝一段时间,应该能好点儿。” 说实话,肖何心里也急。 但是急也没办法,毕竟养孩子不是捏泥人,想要多大就能多大。 得慢慢来! 尤其是补身子这事儿,真的急不得。 闻言,大娘摇摇头,一副很在行的样子侃侃而谈,“牛奶只是一方面,我建议你去药店买点儿童钙片给孩子吃,国产的就行,或者龙牡壮骨冲剂也行,补钙还开胃,已经三岁了,长身体的事儿不能耽误!” 这年代没有液体钙,更没什么d3,就连伊可新都还没上市呢。 小孩子补钙的东西真的是太单一了。 肖何谦虚的笑笑,“大娘,您知道的可真多,我这才带孩子,没啥经验,一会儿挣了钱,我就去买!” 他以为大娘可能是带孩子带的出的育儿经,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听一听的,到底是为了孩子好。 闻言,大娘笑笑,眉眼间带着些许的得意。 “实话告诉你,我原来可是咱们县有名的儿科大夫,还专门去bj进修过呢,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所以退下来了,你听我的保证错不了!” 大娘说话时那叫一个自信,谁让人家是大夫呢,这年头,大夫和教师,那都是备受尊重的行业,谁家要是能出一个大夫,光荣祖孙三代人! 四十二 谁还没杆秤了? 肖何没想到自己卖个东西居然还能碰上大夫,当下连连道谢。 听见孩子缺钙,就连对面摊位的几个卖菜的大哥大姐都坐不住了,忙从自己的摊位上走了过来。 “兄弟,我来两斤,卖完了赶紧给孩子买药去,瞧瞧这瘦的,风都能刮走。” “就是就是,也算我一份,我也来上两斤!” 昨天肖何就在这买车前草了,他们还乐呵呵的白看了一早上的热闹呢。 刚才听肖何说家里条件不好,都热心的想给孩子凑个买药钱,都是做小买卖的,同病相怜。 要说白给钱,那肯定不能,毕竟谁的条件也不好,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是买他的东西,让他多挣个一两块,那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一张张热情的脸,肖何心里热乎乎的,他忙摆摆手,“这咋好意思,你们想要,就送你们些,拿走就是了。” 反正都是自己挖来的,唯一的成本就是体力,再说来这买东西的,说白了都不容易,肖何是真不忍心挣他们的钱。 见肖何要白送,李波第一个不愿意了,他嘴巴一撇,“那可不行,我可有秤,你不给我秤,我就自己秤了啊!” 旁边的大姐也忙跟腔,“就是,我们都有秤!” 都是同行,谁怕谁? 谁手里还没杆秤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何也不好意思了,他笑笑,“那行,一斤算你们六块五。” 他是真不好意思挣大家伙的钱,有需要的买点,那他乐意至极,但是这些人明明没啥需要,就是买个情面回去,他要是真挣人家钱,自己成啥了? 听他这么说这下大家伙儿都不乐意了。 本来就是想让他挣钱,这便宜了这么多他挣啥钱? “这人,我们是给孩子卖药呢,你这都不挣钱了,还怎么卖药?”隔壁摊大姐胳膊一环,一脸不满。 “就是,必须八块!”大伙也直嚷嚷。 更有实在的,当下回到自己摊位拿了秤过来,自己给自己秤,然后直接把钱扔在摊位上,懒得和他啰嗦。 都是周边村子来卖菜的,农村人有个共性,就是嘴冷心热。 说不出啥好听的,但是能办实事儿! 肖何被这热情的善意搞得哭笑不得,他拉着禾禾的手给这些热心的摊主们一一道了谢,这才收拾了东西,背好了自己的筐朝着药店去了。 通过今天的行情,肖何知道这车前草的生意可能越来越不挣钱了。 要想卖,要么换地方,要么换东西。 这集市有个特性,那就是赶早,就图个新鲜! 但是往往早上有时间的其实就是那么一批人,人家昨天一口气买够了一夏天喝的,今天指定不能再买了,就是再喜欢禾禾那也不会买,毕竟从人家口袋里掏钱呢。 这会儿已经十二点过了,太阳晃眼睛。 禾禾本来就困了,被这么一晒,舒服的只想闭眼。 整个小身子都贴在他身上,脑袋歪歪的枕着他的肩头,眼神都变得直勾勾的,看起来特别没精神。 肖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关心道:“禾禾饿了没有?” “禾禾饿饿。”小家伙声音闷闷的,其实她不光饿,还累呢。 小孩子精神的快困的也快,这很正常,这会儿赖在爸爸温暖的怀抱里,她感觉超级舒服,一动都不想动,不一会儿就困了。 说实话,肖何也饿了,这忙乎了一早上,不饿是假的。 正好集市口有个卖馅饼儿的,肖何买了两个馅饼,父女俩就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一人一个。 别说这馅饼儿味道不错,里面的也都是真材实料,大颗的牛肉粒,带着点儿汤汁,好吃极了,这年头做生意的,都实在,偷工减料的人不多。 禾禾才吃了一口就大呼好吃。 肖何也觉得味道不错,当下扭头朝着老板喊了一声,“老板再做一个。” 他想带回去给丁婉清吃。 老板也不含糊,听见肖何还要,当下从一团白面上揪下来一块,跟着熟练揉开,在满是牛肉馅的盆里舀了好大一坨馅儿包了进去。 用手先是接压平,在擀面杖轻轻一杆,跟着放在了加了油的锅里开始落。 这师傅手艺是真不错,动作流畅还好看,看的肖何那叫一个感叹。 一回头,就见禾禾缓缓闭上了眼睛,随着脑袋越来越低,她像是感受到了身子的晃动,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呆滞,下一秒急忙坐好,又在馅饼上咬了一口,认真的嚼了几下。 然后她又闭上了眼睛,小脑袋再一次缓缓低了下去,就连粉嘟嘟的小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嘴巴里的馅饼,“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小家伙下意识吸溜了一下,跟着再一次坐直了身子,把馅饼紧紧抓好。 这软萌可爱的一幕看的肖何好不心疼,当下她脑袋上疼爱的摸了摸又摸,跟着放下背上的筐,把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语气温柔,“困了就睡会儿。” 小家伙眼睛都直了,她坐在框里仰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地看着肖何,又吸了吸鼻子,这才闷声闷气道:“爸爸,会不会摔到......” 上次摔的可疼了,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听得肖何好一阵儿心疼,他在小家伙的脸上轻轻摸了摸,“不会,爸爸背着你走!” 丁婉清编的芦苇筐很大,禾禾坐在里面,蜷着小腿,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小家伙困极了,肖何才说完,就已经靠着筐睡着了。 肖何去拿了馅饼付了钱,又顺嘴问了路,这才朝着县城里最大的一家药店去了。 这年头,虽然已经有了西药,其实药店大部分都还是中药为主,不少人还是宁愿喝苦汤子都不信那一片一片的西药,主要还是因为消息闭塞,没有网络宣传,也没有人专门科普,老百姓们更是啥也不知道。 尤其是这种小县城,越落后的地方就越闭塞,别说消息了,交通都还不发达呢,肖何他们李俊村好歹还能通车,好些村子在山里,根本不通车,都靠拖拉机把人带出来,更有甚者还赶的牛车。 这消息能发达到哪儿去? 肖何背着禾禾,怀里还揣着馅饼,整整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药店。 药店挺大,上面贴着个惠中药方的牌子。 走到跟前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肖何顺着台阶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墙上一排排高大的红木药柜,上整整齐齐的全是小抽屉。 下面放着个红木的凳子,凳子上面坐着一个老头儿,留着长长的山羊胡,花白的头发梳成了中分,穿着灰色的西装,看起来有些奇怪。 见肖何进来,他不慌不忙开口,“小伙子,要点啥?” “孩子吃的钙片有吗?”肖何问道。 四十三 药店碰上个卖蝎子的 老头看着肖何“多大了?” “这个月刚还三岁整。” 肖何回答的还是很详细的,毕竟孩子的事马虎不得。 闻言,老头从容的朝着最中间的货架走去,从上面拿了一盒药淡定的走了过来递给肖何,“吃这个吧,龙牡壮骨颗粒,开胃还补钙,价格也实惠,一盒八块五。” 老头姓唐,是个老中医了,退休闲不住,这不,又来了药店上班,专门给人拿药,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能治一治。 看着盒子上的猴脸,和旁边大大的一行龙牡壮骨颗粒的字样,肖何拧眉回想起市场上那个老大夫的话,她好像也说了吃这个好。 肖何也没犹豫,当下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十块钱来递了过去。 “慢走啊。”老头笑道。 肖何点点头,拿着药准备出门,还没走两步,就见一个和他一样背着筐,穿着粗布鞋的人走了进来,那人朝着他身后的老头点头哈腰,笑眯眯叫了一声,“唐大夫。” 后者礼貌回应,“哎,来啦?” 肖何有些惊讶,不由回头瞅了一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老头居然是个大夫,今天遇上了两个老大夫,还真是猿粪啊。 继续朝门口走,然而,才伸出脚,就要迈出去的那一刻,他清楚听见后面的年轻人叹了口气,愁苦道:“最近蝎子不好抓,全家老小折腾了十来天也才抓了这么两斤,还有不少都已经死了,您看这怎么办啊......” 肖何一顿,当下把脚收了回来。 蝎子? 看样子这人是来卖蝎子的。 想来他眉头一挑,忍不住有些疑惑,可惠中是老国营了,这国营药店不都有自己专门的渠道吗?怎么还收散户的药材呢? 他不解的回头看了过去。 听见蝎子死了,那个叫老唐的大夫微微皱眉,伸手吞吞的捋了捋胡子,似乎有些为难,半晌缓缓开口,“死了肯定不能三十一斤了,这样吧......你把死的都挑出来,我给你算二十四,至于获得咱们还是老价格,三十。” 肖何眉头一动,好家伙这价格,真是不低啊。 本来以为自己的车前草就够贵了,没想到这还有更贵的呢,果然和药材沾了边的东西都能挣钱! 肖何眼睛一亮,既然车前草在集市上不好卖了,那不如卖给这药店,正好还能抓些蝎子来卖,一斤三十,这价格,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年轻人明显对死蝎子的价格很满意,当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四环素牙,“那真是太谢谢唐老板了!!!” 说完,忙把背后的筐卸了下来,飞快的从里面摸出个布袋子,和一个盆子,跟着把袋口一解,开始倒蝎子,乌泱泱的赤色,密密麻麻,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拿着两根儿木棍搅合了一下,当下就把那些一动不动的捡了出来,丢回了布袋里。 见肖何还没走,大爷笑笑,“还要点别的药吗?” 肖何可不要,不光不要,还想卖点儿给他。 他转身走到老穿着西装的老唐面前,笑的一脸亲切,“请问,您这收车前草吗?” 闻言,老唐一笑,“这你可就不专业了,不光收车前草,还收车前子呢,车前子八块,车前草的话,新鲜的六块,干的十二。” 车前子其实就是丁婉清那天说的紫色的小花,花里藏着的黑色果实就是车前子,有点像决明子,至于车前草就是单纯的叶子。 说实话,这要是别的国营药店,那还真不敢收,因为没资格,但是老唐可不一样,不光卖药,还兼着收药材的任务呢,收好了,有专门的人发到个个国营药店去,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肖何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当下一喜,“实不相瞒,我有不少的车前草,每天大概能有个几十斤,要是说好,赶明儿我就给您送过来。” 老唐一抹胡子,“行啊,没问题,只要是好东西,有多少收多少!” 这可是国营药店又不是私人小店,只要能供货,不管多少都收的起! 肖何点点头,朝着老板爽快一笑,“那咱们就说定了!” ...... 这边,丁婉清正把厚厚一大捆的芦苇用麻绳往自行车后座上绑呢。 这会儿太阳正毒,再加上割芦苇是个体力活,汗水把她额前的碎发已经全部打湿,她满不在乎的擦了擦,看着自己绑好的芦苇,会心一笑,而后骑上了自行车,朝着自家的方向去了。 这些可都是能换成钱的,她自行车骑得飞快,一想到四块钱,就觉得干劲满满! 吱扭吱扭的车轱辘声音,一路从野河沟到了家门口,这会儿张婶儿正好出来上厕所,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丁婉清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见她车后面堆得半米高的厚厚一捆芦苇,张婶顿住步子,一脸诧异道:“咋弄这么多回来,这是打帘子呢?” 看见张婶儿,丁婉清笑的一脸亲切,“婶儿,我不打帘子。” 这下张婶儿可奇怪了,“不打帘子你这弄这么多芦苇干啥?” 丁婉清把自行车停在张婶儿面前,神秘一笑:“实话跟您说,那天我和肖何进城,有人看上了我编的筐,说是让我编花篮卖给她,一个四块钱,这不,我就弄了这么多的芦苇回来了。” 她说完还伸出手宝贝似的摸了摸那一堆芦苇。 听见能挣钱,张婶儿豁然一笑,朝着她直摆手,“这是好事儿啊,那你快回去,别和我耽误功夫!” 说完,想到了肖何,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何子这卖鱼的生意最近还好吧?” 好巧不巧,关双玉这会儿正好路过,看见两人站在那儿聊天,当下放慢了步子,故意听他们说话,正好就听见肖何卖鱼这几个字,这下算是明白了,合着这是卖鱼挣得钱! 她生怕两人发现自己听见他们说话了,低着头快步往回走。 老话说的好,怕啥来啥。 张婶儿一眼就瞅见了关双玉,朝她一笑,“这是咋了,做贼了?跑的飞快!” 关双玉本来就做贼心虚,被她这么一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咽了咽口水,极不自然的指了指自家屋子,慌忙道:“没,这是哪儿的话,我这是赶着回去做饭呢。” 说完又拔腿走了,裤腿下面像是生了风,走的飞快。 见她走了,丁婉清这才又朝着张婶认真道:“婶子,不是卖鱼,先前借渔网是抓鸭子用的,现在鸭子也抓的差不多了,又发现坡上有车前草,挑了些进城卖钱呢。” 要是被人她打死都不说,但是张婶儿不一样,她是好人,这村里对自己一家最好的人。 丁婉清信她一定不会乱说的。 张婶这才想起来,难怪给自送鸭子呢,合着这是抓来卖钱的。正琢磨呢,就见丁婉清继续道:“婶子,要不您跟我一起编筐吧,一个四块钱,手快一点儿,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个百八十块。” 丁婉清心思单纯,张婶儿帮了自己不少忙,现在自己能挣钱了,她想带上张婶儿一起挣! 四十四 抛坟的事儿咱可不能干! 一听四块钱一个花篮,张婶儿忍不住激动起来,“呦,还有这种好事儿呢?” 这钱好挣啊! 丁婉清一股脑把她和肖何去卖车前草的事儿还有她们在街上遇到那个要花篮的老板的事儿全告诉了张婶儿,张婶儿听完高兴又激动,嘴里一个劲的嘟囔,“好好好,真好。” 她只真的替丁婉清高兴呢,说完又她疼爱的朝着丁婉清笑笑,“这话可不能再跟别人说了,知道吗?要悄悄挣钱!” 到底是老人家,什么事儿看的都透彻,亏了她这是告诉了自己,这要是告诉那坏心眼子的,别说丁婉清了,就连肖何这买卖都没了,把车前草拿到集市去卖,这多简单的事儿,简直有手就能干! 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丁婉清点点头,“婶子,你放心我不傻,我告诉你就是想着这钱咱俩一起挣!” 自己到这李俊村四年了,张婶儿对自己是真的好。 她坐月子没吃的,张婶儿把自家攒的鸡蛋全给她拿去,时不时的过来帮忙抱孩子,就为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就怕累着落下了月子病。 虽然自己还是落下了月子病,但是张婶儿对自己的好,那是真心实意的,她望张婶儿也好,大家一起好才是真的好! 看着丁婉清一脸的真诚,张婶儿这心里热烘烘的,她咧嘴一笑,“嗐,婶子年纪大了,这活儿费眼睛,干不了了。” 说完一双浑浊的眼睛忽而又亮了起来,“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去问清楚,要是收的多,我去帮你动员大家伙,一起做,一个你给他们两块五,这样你收的花篮多,买的钱就更多!” 别看张婶儿年纪大了,心思活络着呢,尤其自家老汉就在城里专门做水产生意,看的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现在是满脑子的生意经,可惜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 她这么一说,丁婉清只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这样一来的话,就算自己不做,一天只要有五个人卖给自己,那她也还能挣个七块五毛钱呢! 一个月下来,两百块轻轻松松! 丁婉清眼里的光雀跃又明媚,“婶子,你可真厉害,我下回送花篮的时候一定问问!” 这边,肖何从药店出来又去买了些肉和菜,这才坐着绿皮车回了村,才到村口就见王磊骑着个自行车,车旁边挂着个铁笼子,愁眉苦脸的朝着镇子上骑。看见肖何,他勉强笑笑打着招呼,“兄弟。” 这要是平时,王磊没准还能多说两句,可是今天,他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下又该给摔断腿的老爹抓药了,但是还没到领工资的日子。 这家里实在没钱,他没办法,只能把那只留着下蛋的老母鸡拿到镇上去卖了。 全家人就靠着这鸡吓得蛋当做唯一的荤腥呢,这下卖了,以后就真的是连鸡蛋都没得吃了,想到那一桌子的蒸红薯,蒸土豆,他就嗓子发干,心里发闷,一张圆脸硬是拉成了长脸。 肖何一眼就瞧出来他心里有事儿,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王磊叹了口气,愁眉不展,“这一到夏天,我爹的腿就痒的厉害,只能买点药贴上,这才一号,十号才发工资呢,家里实在是没钱,你也知道我们家,能借的全借完了,村里人看见都躲呢,这不,只能把鸡卖了,等回头发工资,在抓两只鸡崽来吧。”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愁苦又愤懑。 没办法,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 改革的春风只在城里吹,农村人没知识没文化,消息又闭塞,还得还咬着牙过苦日子。 肖何其实挺能感同身受的,上辈子创业的时候,自己连桥洞都睡过,半夜人家要饭的回来了,还嫌弃他占了人家的地盘儿,这可不是瞎说,是真真实实的事儿。 那时候的肖何22岁,被五个要饭的吓得撒腿就跑,没办法,人多欺负人少啊,该认怂得时候就得认怂。 从那以后肖何就明白了两件事儿,第一就是人穷狗都嫌,第二就是自己要是一直没出息下去,连桥洞他都没得睡! 他伸手拍了拍王磊的肩膀,“兄弟,这鸡还是拿回去下蛋吧。” 说罢从口袋里摸了二十块钱出来,递给王磊,“这钱够不?” 这鸡就是真去买了估计也就是个七块钱到头了,人家城里人现在都爱吃小公鸡,母鸡肉老,除了坐月子的生了病的拿来熬汤补身子,那肉又柴又干,根本没人爱吃,再说都这个点儿了,他十有八九也得扑个空。 王磊没想到肖何居然借给自己钱,他看着那两张旧旧的边子都磨毛了的十块钱。他喉结翻滚了一下,唇畔翕动,半晌开口,重重道了句:“兄弟,谢了,十块就够!” 说完又苦笑一下,停下自行车,走到铁笼子边上,弯腰手往里用力一够,去抓那只咕咕”低叫的老母鸡,老母鸡被他吓一跳,当下扑棱着翅膀,几根白黄色的鸡毛落在了地上。 他把鸡递给肖何,“就我这情况,说实话,借给我就是有去无回,你还是把鸡拿走吧,剩下十三块钱等我有了还你。” 王磊这人,穷归穷,但是有骨气! 知道自己还不上,也不贪人家的小便宜,直接拿鸡顶账。 肖何忙把他手往回推,“你这是干啥,鸡你拿回去,从前没少吃你家红薯,咱就当礼尚往来了!” 王磊瞠目,“这叫啥礼尚往来,你就是吃一筐红薯,也不值一块钱,能一样吗!!” 肖何知道他性子倔,用土话说,就是犟驴。 他笑笑,“兄弟,这样,一会儿你跟我去野河沟一趟,一趟十块钱,敢不?” 野河沟全是乱坟堆,好多人根本不敢去,就连走路都是避开,宁可绕个远路也绝不路过,就是觉得不吉利。 王磊倒是不怕,不过肖何去那地方干啥,他看着肖何“这有啥不敢的,不过咱去那干啥?” 都说肖何最近发财了,别不是...... 想到这,王磊慌了,也顾不上给肖何塞鸡了,一把扔回笼子里,扯着肖何的袖子就往旁边的树林边上走。 到了旁边的树林子旁边,才停下步子,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开口,“兄弟,刨人坟的事儿可不能干,那玩意儿真邪乎,闹不好就没命了!” 肖何这小子,自己了解,真的是啥缺德事儿都能干,这事儿别人肯定不敢干,但是给了肖何,还真没准。 他是真怕他抛了人家坟,卖了什么东西,王磊说的有板有眼,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严肃。 见她这副模样,肖何没忍住,当下笑了出来,“你想啥呢,这村里现在不都好奇我咋挣得钱吗?实话跟你说,我就是在野河沟挖车前草挣上的钱,你跟我一起去,一晚上十块钱,咋样?” 四十五 钱多的要拿不下了 王磊瞳孔一震,眯了眯眼,胖胖的脸上表情惊讶又复杂,肖何居然在那地方发现了车前草,这东西算是个药材,不便宜。 城里一斤干的要十五,那那怪肖何挣钱了呢。 不过王磊倒是没有见财起意,毕竟自己还有工作呢,一晚上能挣十块钱,这简直太划算了,王磊皱着眉头,半信半疑道:“你没唬我玩儿吧?” 太好的事儿总是让习惯了悲催生活的人觉得不真实,尤其在这个都奉行脚踏实地勤劳致富的年代。 肖何这种不踏踏实实进场干活的,那就是投机倒把,虽然现在不抓投机倒把了,但是大家还是瞧不上。 你有钱怎么样,我是光荣的劳动人民! 劳动人民最光荣! 为什么劳动人民爱说自己最光荣呢,可能因为剩下的就只是光荣了吧,钱挣不上,活没少干,累得贼死,再不安慰安慰自己,这日子咋过? 这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嘲讽,但确实是事实。 进厂的是真辛苦,尤其是他们周边的几个厂,除了纺织厂,就没有轻松的活儿,可就这么辛苦的活儿也才八九十的工资,肖何这一晚上就给自己十块钱,这么算一个月那就是三百块,这钱是真的多啊! 工资的好几倍,而且时间还少。 肖何看着这兄弟一脸的不敢相信,嘴巴撇成了一字行,无奈一笑,“你就说干部干吧。” 王磊撸起袖子,哭丧的脸早已换上了一脸的笑意,神色激动,“干啊!十块钱一晚上,傻子才不干呢!” 肖何摸了摸鼻子,“对了,要么把狗子也喊上,男孩子放皮实了养才行,我小时候天天在乱坟堆跑,还不照样长这么大,你带他来,我给他一晚上也算十块,咋样?” 狗子是王磊的弟弟,在镇上念小学,每天都是和村里的孩子一起走着去走着回,来回就得三个小时,不过这年头基本没啥作业,一回来接开锅,拿个红薯叼在嘴里就和小伙伴撒欢去了。 俩人一晚上就是二十,不光药钱有了,多出来十几块还能买一袋子米呢,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儿,王磊忙点点头,“行!” 肖何再一次把刚才王磊还没来得及收的的二十块递了过去,“拿着去买药吧,这就算是你们兄弟俩今天的工钱。” 王磊这会儿也不扭捏了,当下把肖何手里的钱接了过来,跨上了自行车,“兄弟,我先去镇子上买药,回来就带着狗子去你家找你!” 肖何朝他笑着挥手,“记着袋带两双手套啊!” 王磊捏着手里的二十块,心里热烘烘的,“得嘞!” 今天多亏遇上了肖何,不光药费有了,鸡也不用卖了,他得卯足了劲晚上好好给他干活儿才行! 王磊这人实在,说不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只知道好好干活报答人家的好意。 回到家,丁婉清正坐在院子里的杏子树下编竹筐呢,杏树下面放着一堆的芦苇高高的。 这杏树几十年了,枝繁叶茂的,这会儿已经开了不少粉色的小花,不过到底没到日子,花不多,没有压满枝丫繁盛的美,看起来倒也是清新脱俗。 见肖何回来,她下意识的朝着他身后看去,没看到女儿,丁婉清心里一阵儿慌,当下站了起来,眼里写满了紧张,“禾禾呢?” 禾禾可是她的命根子,今天第一次跟着肖何出门,本来丁婉清就有些不放心,没想到这下孩子不见了,只剩下肖何回来。 她手心一阵儿冰凉,二话不说的站了起来探着脑袋朝肖何后面看,眼神里满是急切。 因为禾禾在筐里,肖何怕自己一拿筐再把她晃醒了,所以一路都没敢把筐拿下来,“别看了,禾禾在筐里呢。” 肖何说着侧过身子,肩膀一沉,好让她看清楚,见状,丁婉清二话不说,忙帮着肖何把背上的芦苇筐稳稳的拿了下来,两个人生怕吵醒禾禾轻手轻脚的把筐房子啊了地上。 禾禾歪着脑袋靠在芦苇筐上,睡得那叫一个沉,见女儿睡得憨甜,丁婉清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笑意,就连眼神都温柔了下来,“睡得真香。” “这不都是你的功劳,编了这么大的框,不然禾禾还真没地方睡觉呢。”肖何说完把怀里的牛肉馅饼掏了出来,递给丁婉清,“这个是给你买的,味道好,结果耽误了一会儿,凉了,明天早上热热吃吧。” 丁婉清接过馅饼,抓着馅饼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我在家随便吃点儿什么都行,不用专门给我带的。” 对于丁婉清来说,家里有一口热饭就已经很满足了,外面的牛肉馅饼真的是奢侈。 肖何知道他是心疼钱,他嘿嘿一笑,“你看这是啥?” 他一边说一边摸索着掏口袋,把裤子口袋里有零有整乱糟糟的钱塞在丁婉清手里,肖何没装钱的东西,所以就直接揣在了口袋里,上衣口袋,两个裤子口袋里全都塞的满满当当。 他说完又在左边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把,“这还有。” “还有这......”肖何一边说一边掏口袋。 看着自己怀里零零散散乱哄哄的票子,和像变魔术一样的肖何,丁婉清先是惊讶,而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朝着肖何看了过来,眼里的光雀跃又明媚,“今天挣的真多!” 昨天因为花了不少,所以只剩下六十,但是今天肖何一共花了十一块钱,三个馅饼三块,坐车一块,卖药七块五,再加上今天的车前草本来就多,所以这钱看起来就更多。 肖何继续掏口袋,“还有呢,这些也是,还有这些。” 他一边说一边往丁婉清怀里塞钱,零零碎碎的毛票,还有不少的一块两块,直到丁婉清拿不下了,她笑的灿烂明媚,“哎呀,你等等,等等!” 说完捧着一怀的钱,走到杏树下面的方桌前,把钱连同馅饼都全放了上去,跟着迈着小碎步跑进了屋,从柜子里拿出小木盒,这才抱在怀里笑盈盈的跑了出来,语气里带着欢喜,“来,你帮我理一理,咱们把钱放进去!” 这会儿禾禾在筐里睡得正香,肖何也不忍心把她叫起来,索性就由着她睡,自己去跟丁婉清数钱,他把钱翘起来的边角都压平,而后递给丁婉清。 丁婉清也不含糊,小手一搓就是一张,数的那叫一个认真,“十块,二十,二十三,五十......” 二十分钟后,丁婉清惊呆了,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肖何,“两百八十七块......” 天,这也太多了! 就算是厂里的主任一个月也才一百五十块钱,还没肖何这一早上挣的多。 四十六 自己学吃饭吧~ 眼前的丁婉清因为惊讶,一双漂亮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墨玉似的眸子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细腻又好看。 嫣红的小嘴更是微微扬起,带着一丝笑意,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自己。 一种想将她护在怀里,好好护一辈子的信念不断在心中疯狂滋长。 肖何忍不住伸手温柔的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幽黑的眸子深情缱绻,“你放心,以后我还会挣更多回来!” 丁婉清把钱仔细的放在盒子里,然后盖好小木盖,紧紧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有了这些钱,禾禾就能上幼儿园了,等九月份开学,咱们就送她去镇上上幼儿园吧。”她的语气带隐隐的激动。 有句老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话真的一点儿不假。 禾禾过生日之前,丁婉清就开始计划她上学的事了。 可别说学费了,就连吃饭都是问题,那段时间她茶饭不思,夜夜失眠,嘴巴里全是火泡。 肖何原本以为她看到钱这么开心是因为穷怕了。 可没想到她这是在给孩子攒学费,一时间,他有些愣神,没来由就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上学时候的场景。 也是为了学费而挣扎。 那天,煤油灯暗淡的光照在老妈满是皱纹的脸上,她把手里的红色帕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帕子里绑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钱,格外刺眼,那是自己见她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她说,何儿,你看,有学费了,这下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老爹肖华拉着脸不说话,坐在门砍儿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烟杆子,他猛地嘬了一口,烟囱嘴巴里,鼻子里一起冒出来。 这钱都是他挨家挨户借来的,几块钱,几毛钱。 那时的肖何不懂事,觉得老爹拉着脸完全就是给自己看的,就是想邀功! 想歌颂一下父爱的伟大,他对自己付出了多少云云。 重活一世,他才知道,老爹是真的愁啊,家里仨儿子,都上学,这欠下的不光是钱,更是情,得还! 他那么要面子的人,为了这个家债台高筑,结果自己还跑了,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丁婉清见肖何不说话,只当是他不同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目光更是近似哀求。 “以后,以后我接送她上下学,绝对不耽误你的时间,你放心!”她语气怯生生的,但是又莫名郑重其事。 那感觉,就像是不听话的孩子在给家长做保证,看的肖何没来由的心疼。 他看着丁婉清,郑重其事,“等她上学的时候,咱们就不去镇子上了,咱们进城去,买大房子,上最好的幼儿园!” 要说教育,自然是宁城的教育好,小镇子终归是小镇子,师资力量差,老师还说方言。 这会儿禾禾终于醒了。 小家伙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筐子里,下意识的就挣扎着要出去,没想到,随着“咚”的一声,芦苇筐又倒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片刻后,肖何大跨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得的将还没来得及哭出声的禾禾抱在怀里。 语气里满是心疼,“没事的,不疼不疼,爸爸在。” 还好框里垫着厚厚的床单,框子一歪,床单跟着斜了过去,这才没摔狠。 禾禾揉了揉脑袋,表情闷闷的,明显还没睡醒,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看见丁婉清一脸揪心的站在旁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摔跤了。 她又摔倒了! 小家伙小嘴巴一片,委屈巴巴的喊着,“妈妈抱抱~” 丁婉清心都要碎了,当下伸手将禾禾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揉,“揉一揉包包散,不疼不疼。” 肖何见没自己事儿了,这才提着买的肉进了厨房。 他可是和王磊约好了,要去乱坟堆那一带挖车前草捉蝎子的,得赶紧吃饱好出发。 他把今天买的肉拿了出来,剁碎,再加点儿豆瓣酱,还有葱姜蒜这些调料,混着炒成一大碗的肉酱。 院子里,禾禾醒了困,又从丁晚清怀里拧了下来,迈着小步子欢快的追鸭子去了。 这会儿没事儿了,丁晚清又忍不住进了厨房,想着又没有什么自己能干的,好帮帮忙。 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肖何在和面,不得不说肖何和面的手法真的是笨拙又生疏。 丁婉清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白净纤细的小臂,走到案板跟前。 “禾禾闹着要喂小黄,我正好没事儿,你去外面休息一会儿吧。” 她知道,肖何在外面辛苦挣钱不容易,自己虽然挣不到钱,但是她能擀面,让他休息一阵也是好的。 肖何这次没抢着干,他点点头,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院子里,禾禾迈着小步子欢快的追赶着小黄。 肖何坐在杏树下,在一次脑海里再一次浮现了蒋桂林的身影。 上辈子,一听到丁婉清成了植物人的消息,蒋桂林立刻就就坐不住了,到底禾禾是自己的亲孙女儿,她担心孩子没人照顾,二话不说的就来吧禾禾接走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他和父母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一些,没想到,后来偏偏禾禾又丢了,刚刚认下孙女儿的肖华是真的恨啊。 他时常在想,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东西,老婆成了植物人,女儿又丢了,他怎么就不把自己丢了呢? 他憋这一口气没没处撒,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憋出了病,去医院一查,肝癌。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自那以后蒋桂林也是每天以泪洗面,没两年,也跟着肖华走了。 想到这儿,肖何,抿了抿嘴,捏攥着的拳头。 明天就是五一了,等自己买完东西,借着过节的由头回去看看吧。 丁婉清手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和面带擀面,这会儿已经端着一大盆煮好的面条走了出来。 盆子里冒着滚滚热气。 见状,肖何忙去把自己炒好的臊子端了出来,又拿了几副碗筷,放在桌子上,大声喊禾禾过来吃饭。 小家伙儿看见饭好了,怀里还抱着小鸭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她眨眨又黑又圆的眼睛,天真道:“爸爸,小黄可以吃面条吗?” 肖何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小黄吃了禾禾没有了怎么办?” 听见自己没有了,小家伙抿了抿嘴,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得小黄,而后果断的蹲下小身子,把它放在了地上! 这才坐在了小板凳上,舔舔嘴巴,朝着肖何献媚一笑,“爸爸,小黄不饿,还是禾禾饿饿~” 禾禾挨过饿知道吃的东西有多重要,更何况今天吃的可是白面条! 平时都是杂粮面又粗又难吃,还刮嗓子。 今天吃白面条,嫩嫩的滑滑的,一吸溜就到了嘴巴里。 她才不给舍得小鸭子吃呢,要自己吃光光! 看着女儿贼精的小模样,肖何哭笑不得。 他给禾禾捞了些面条,又舀了两勺肉酱淋在上面,搅拌开,这才把筷子地给她,“快吃吧。” 小家伙愣住了,她看了看面前的碗筷,又歪着脑袋看了看肖何。 这啥意思? 不给喂啊? 爸爸不是最喜欢喂禾禾吃饭了吗? 见爸爸不动,她又张开小嘴,还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意思就是,快点喂我,要喂饭饭。 丁婉清只当是肖何不愿意喂孩子吃饭,忙道:“还是我来喂吧。” 说完更是伸手要来端禾禾的碗。 肖何忙伸手阻拦,“禾禾三岁了,该自己吃饭啦,不然以后上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会笑话禾禾不会吃饭的。” 丁婉清明白了,肖何这是想让禾禾自己学会吃饭呢。 没想到从来不管禾禾的肖何现在不光知道管孩子了,居然还会帮她培养习惯,心里忽然有些动容,看来肖何是真的变了。 禾禾最怕被人笑话自己了,别看小小一只,要面子着呢,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她才不要被笑话! 小家伙伸出小手认认真真的拿起筷子,在碗里卷面条吃。 四十七 这面是真的香! 肖何也不纠正她,凡事有个过渡,急不得,她能糊弄着吃到嘴里就很不错了。 见禾禾笨拙的把面条卷在筷子上而后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咬进嘴巴,咕哝咕哝的吃了起来,肖何和丁婉清这才低下头各自开始吃饭。 没吃几口,就听见了门外“笃笃笃”的敲门声。 力道不大,但是很有节奏感,应该是听到了院子里传来说话声,知道人就在院子里,所以没用力。 听见有人敲门,丁晚清放下筷子准备起身,身子才动了一下,就见肖何已经站了起来,“我去开门,你先吃。” 他两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一看,果然是王磊带着还背着书包一脸闷闷不乐的狗子。 他笑笑,“来,先进来坐。” 肖何不知道,其实王磊拿了钱,买完药,就马不停蹄的回到家。 回去的时候正好狗子还没回来。 他怕耽误肖何的事,回家从锅里拿了两个中午蒸好的红薯,揣在口袋里就直奔村口堵狗子去了。 狗子这会儿才进村,本来说好和几个同学讨鸟窝呢。 谁知道,才一进村就被大哥堵了个正着。 先是塞给狗子一个红薯,然后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就走。 狗子虽然也不明白是啥情况,但是毕竟是大哥拉着自己,怕挨踢,乖乖的跟着他一路到了肖何家。 兄弟俩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肉香。 因为是炒酱,拌面吃的,所以肖何下了重料,油更是没少放,一半用肥肉练出来的猪油,还放了一点儿植物油。 那香味简直了,顺着鼻子往脑子里走,尤其这兄弟俩好久没吃肉了,勾的馋虫都出来了。 王磊咽了咽口水,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自己是真不知道他们家这么会儿吃饭,要是知道,绝对不这会儿来,这搞得跟专门看来吃饭的一样。 肖何朝他俩笑笑,“没吃就一起吃点儿啊,吃饱了咱们好出发!” 说实话,味儿是真的香,但是王磊不好意思这已经拿了人家二十块钱了,活还没干呢又在人家家里吃饭,这太给人添麻烦了。 然而,他正准备开口推说吃过了,就见狗子咽了咽口水,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探着个脑袋一个劲的朝着人家桌子上瞅,嘴里还不争气的发出一句感叹,“哥,咋这么香!” 因为家里穷,别说肉了就连面都是杂粮面,还不是天天能吃上的,可是肖何家不光是白面还是肉酱! 可把正在长身体的狗子给馋坏了。 见狗子一脸馋像,王磊二话不说就把他往身后一扯。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小孩子,看见啥都是个馋,我们一家吃过了,他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不消化,你快吃,吃饱了咱们出发。”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用在王磊身上是一点儿没错。 他真的是打从记事起就开始干活。 再大一点儿,不光干活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在厂里上班,中午还要赶着回去给爹妈做饭,两个弟妹更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欠了肖何天大的人情了,不能再占人家的便宜,就连狗子也不行。 虽然王磊也是真的饿,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吃东西可以不将就,做人必须讲究。 穷归穷,但是他在做人上,那真是没的说,典型的庄稼人,踏实肯干又老实。 见大哥睁着眼睛撒谎,狗子满肚子的委屈。 “我吃啥了?一放学就被你揪过来就连红薯都没来得及啃一口呢!” 他越想越生气,把手塞进带着补丁的上衣口袋里,从里面飞快的掏出大哥塞给他的红薯。 递到王磊面前,举得老高,“你看,还装着呢!” 这红薯就是他哥骗人的证据! 王磊被狗子揭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下就急红了脸,抡起胳膊要揍他的屁股,“你个小兔崽子!” 见状,肖何忙把狗子护在身后,“这是干啥,孩子没吃就没吃,你瞧你!” 说完,拉着狗子到了桌子边上,朝着丁婉清笑笑,“媳妇儿,我喊了磊哥帮忙,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挖车前草呢。” 丁婉清忙站了起来,去厨房端了两个新买的大碗,放在桌上,热情的招呼狗子:“一起吃吧。” 禾禾看见狗子哥哥来了,停下筷子,油乎乎的小嘴儿一咧,笑的灿烂。 “狗子哥,我爸爸做的饭特别好吃,你也吃。” 她最喜欢吃爸爸做的饭了。 狗子没说话,低着头,怯生生的看了王磊一眼,咽了咽口水。 肖何给狗子挑了满满一碗面条,又在上面浇了不少的肉酱,这才放在狗子面前。 朝他笑道:“放开吃,你肖何哥家就是你的家!” 红扑扑的肉酱,看起来油汪汪的,还冒着热气,狗子眼睛都看直了。 二话不说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狼吞虎咽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说起来,王磊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弟弟吃的这么畅快呢。 一股愧意涌上心头,说起来,都怪他这个当哥的没本事,叫狗子跟着自己受罪。 王磊站在门口,感动又羞愧,他搓了搓手,表情有些局促,“孩子没出息,见笑了。” 王磊这人就是嘴冷心热,对弟弟妹妹虽然有点严厉,但是疼他们那也是真的。 肖何知道,狗子都没吃,那王磊肯定也没吃呢。 他回头道:“见啥笑啊,你也没吃呢吧,快坐下一起吃!” 弟弟已经吃了人家一大碗了,自己要是再吃,那他们这一家子成啥人了,王磊忙摆摆手,“我不饿,你们吃,我等你们。” 肖何知道王磊这是抹不开面子,一起呆了好几个月,他对他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 肖何朝他走了过去,拍了拍王磊的肩膀,爽朗一笑。 “坐下一起吃吧,我们吃着你看着,又不是旧社会地主雇小工呢,再说从前我也没少吃你家的饭,快来坐下,咱们一起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磊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本来就饿着呢,再加上自己是真的饿,尤其看着狗子吃的喷儿香,他咬咬牙,低着头走了过去。 肖何当下给王磊也盛了满满一碗,又浇了好几勺子带着油的肉酱。 还是觉得不够,又挖了两勺油,这才把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他面前,“吃,跟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临了,又把屁股底下的小凳子也抽了出来放在王磊的屁股底下,家里就四个凳子,眼下可是五个人呢,他可不得让出一个来。 哪有主人坐着客人蹲着的道理。 王磊也是个实在人,忙道:“哎呀,这是干啥,我蹲着就行!” 肖何能请他们兄弟俩吃面,王磊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让他蹲着自己坐着,那是真不好意思。 他才说完,目光就落到了吃的正香的狗子脸上,“你蹲着吃,把凳子给你肖何哥!” 小孩子家家蹲一会没啥,再说在农村蹲着吃饭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 四十八 抓蝎子咯 狗子倒是听话,只要有了面,让干啥就干啥,他吸溜一口面条,二话不说把凳子拿到肖何屁股底下,“哥,你坐!” 说完又忙端起碗来,大口吃起了面条。 这面是真的好吃,滑溜溜的,吃上一口满嘴都是肉味儿。 一碗面下了肚子,王磊吃的那叫一个舒服。 狗子更是直打饱嗝,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们兄弟俩今年吃的最实在的一次了。 上次做这肉酱拌面还是一月份的时候呢。 就那也还是是混着土豆炒的,也没敢放多少肉,基本上全是萝卜。 可是今天,那是真真实实的大肉粒,过了油,进了嘴巴特别有嚼劲。 吃饱了饭,王磊忙站了起来要去收碗,兄弟俩吃了人家足足半盆的面条,他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肖何忙拦着他,“还是我来吧,你和狗子喝点儿水,咱们就准备出发!” 说完,忙伸手将碗捞在了一起。 他手快,没两下就全收好了。 见他要去洗碗,丁婉清也忙站了起来,她伸手把肖何手里的碗接了过来,“你们都要去干活,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还是我来!” 自己要带孩子,不能帮着肖何一起,那就多干活,让他好好挣钱! 她说完端着碗就朝厨房去了。 王磊是个急性子,这会儿憋了一肚子的力气要给肖何干活呢。 见丁婉清端走了完了碗,当下站了起来,“走,咱们这就出发!”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把人情还上! 听见大哥说走,狗子也忙站了起来,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走!” 小孩子就是好,吃的饱,没烦恼,小脾气小性子都没了,听话的很。 三个人拿了好几个麻袋又背着两个筐,装了两个小坛子。 临出门的时候肖何还拿了家里的煤油灯,这才齐齐朝着乱坟堆出发。 到了地方,王磊二话不说闷着头就开始挖。 肚子里有东西,干起活是真不累。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用都用不完,别说是挖这一片的车前草了,就是挖一山自己都能干! 狗子和肖何也没闲着,两个人都拿着铲子,看见车前草就挖,两个小时时间,肖何新发现的这一片车前草就被他们挖了个干干净净。 肖何也没在周边继续寻找,毕竟眼下夕阳已已经没到了山后头,只留一个尖尖,带着那么点残存的余晖。 他知道,天快黑了。 而天黑的的时候才是蝎子开始活动的时候。 这玩意儿怕光又喜阴,就喜欢潮湿的地方,土块底下,草下面,河沟石头和石头的缝隙间,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的活动场所。 肖何把煤油灯拿了过来,蹲在地上,跟着从怀里里摸出一盒火柴,“刺啦”一下划着一根。 伸向了煤油灯的灯芯,见火苗稳定了,这才扣上了盖子,三个人围着煤油灯,开始搬脚下的石头块。 王磊才搬开砖头,就看见底下一只褐色的蝎子飞快的想要爬走。 他眼疾手快当下用手里的筷子把蝎子夹住,第一只蝎子被成功捕获。 他兴奋的不行,举起来给肖何和狗子看,“瞧,我这个个头还挺大!” 说完又想起自己白天在砖厂窑洞打盹的时候,睁眼看见一只蝎子从自己身上爬过去的场景。 可把他吓坏了,“这狗日的坏的很,今天还吓我一跳呢,吓得我差点一头撞在了砖头上,就该都抓了,一个不留!” 肖何笑笑,而后眼睛忽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磊哥,麻烦你个事儿,明天上班了,要是抓着了,记得给我带回来,要是有人也愿意抓,跟他们说五分钱一个!” 这东西,又小又难找,抓它们可太费时了,一个人一晚上撑死也就抓个一斤多,卖三十块钱。 要是想靠着这个挣钱,那就得人多,抓的人越多才能挣得越多。 一只蝎子也就二两到三两,按五分钱算,自己怎么也得挣一大半的钱。 听见肖何这么说,王磊点点头,干脆道:“行,你放心,反正就是一顺手的事儿,看见就抓还能给五分钱,这事儿给谁谁都乐意。” 能不乐意吗,一根儿冰棍钱呢! 狗子蹲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脸失望的看着肖何,“肖何哥,你抓这个干啥啊,这东西可有毒呢。” 肖何笑笑,“你可别小看蝎子,这东西可是个药材呢。” 肖何没骗人,因为这东西骗不了人,抓蝎子能干啥? 长个心眼子都知道这是要当药材用。 狗子一脸的忧心忡忡,“那这东西值五分钱吗?” 到底是得了肖何的好处,他生怕肖何在亏了钱,看的肖何好一阵儿哭笑不得。 “放心,亏不了,你去了学校也能告诉你们那些镇子上的同学,一个蝎子五分钱,抓多少都可以卖给我!” 城里没河,但是有湖,这宁城一共四十多个野湖呢,光是白石镇就有七个,有水就有蝎子,城里的这东西肯定也不少! 听见一只五分钱,可把狗子给高兴坏了,学校门口的辣条,五分钱一个,他每次看着同学吃都馋的直流口水,要是一个鞋子五分钱的话,那他不光能自己吃还能请同学吃。 他看着肖何,小心翼翼得开了口,“肖何哥,那我抓了你给我钱吗?” 听见狗子想要钱,王磊没忍住差点儿又是一脚,当下瞪圆了眼睛,“你小子想啥呢?” 爹妈不抓药啊,家里不用吃饭啊,一点儿不会过日子,满脑子就是吃。 再说肖何可是把今天的工钱都已经给自己了,还要钱,成啥了? 肖何忙呵王磊,“你对狗子温柔点儿。”说完朝着狗子笑,“给,给你也五分!” 这么大的孩子最是还吃的时候,再说也不能让他白帮自己啊。 听见给钱,狗子激动的连连点头,“放心肖何哥,我肯定好好抓!” 说完又去远一点的地方搬开石头低头找蝎子去了。 王磊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只能给两分啊,够买个冰棍儿就行了,剩下的哥给你存着当学费!” 狗子委屈,满脸不乐意。 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这些年大哥是真的不容易,一个人供两个人上学,还要负责爹妈的药钱,他极不情愿地点点头,“两分就两分吧。” 三个人蹲在这野河沟旁边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抓蝎子,时间不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肖何站了起来,四下观望,这会儿野河沟流水潺潺,反射着新月之光,犹如银蛇逶迤,四周还有夏虫低吟,晚风清凉。 他又低头瞅了瞅这两个坛子,每个里面有半罐蝎子,估计也得有个两斤三斤的样子了,也差不多了。 他这朝着还撅着屁股认真抓蝎子的兄弟来道:“今天不早了,咱们收工吧。” 四十九 他这是在表白吗? 狗子到底是学生,明天还要上学,王磊明天也要上班,至于肖何倒是没啥事儿,不过他也得早点儿回去,不为别的就是怕丁婉清担心。 见他说要回,王磊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 说实话,他都做好了熬夜抓一晚上的准备了,这会儿就收工了,自己还有点不太情愿呢,“不抓了?” “不抓了!”肖何点点头。 “嗷,那行!” 王磊站了起来,扭了扭又酸又长的腰。 三个人这才映着月光,背着筐,从野河沟走了出来。 王磊怕这么多东西肖何提不动,又把他送了回去,这才带着狗子两个人抄小路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禾禾早就睡着了,见肖何一直没回来,丁晚清不放心,索性就坐在屋里一边编花篮一边等他。 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打盹呢,就听见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 她探着脑袋顺着窗户往出看,这会儿天已经晚了,天空宛如一张巨大的黑幕。 就算是借着屋里的灯光也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却看不清是谁。 只见那人影在院子里来回穿梭,刚才还在墙角,现在又到了厨房门口。 直觉告诉她这人走来走去的,一定不是肖何! 不行! 她得起来,厨房里的米和面都是才买的,筐里还吊着肉呢! 绝对不能被人拿走,那是肖何辛苦挣来的! 她脸上的表情紧张又严肃,胡乱穿上了鞋,到了墙边死死攥着拿起墙角的扫把,鼓起勇气就往出走! 才一出门就看见那人蹲在地上,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丁婉清屏住呼吸,手里的扫帚紧了又紧。 这会儿,肖何正低头看着自己捉来的蝎子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让它们死,就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细微的动静。 他猛一回头,眼睁睁看着丁晚清那把举得高高的扫把,用力一挥,朝着自己扑来。 肖何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去抢那扫把。 丁婉清压根儿没敢睁眼,没想到贼人居然胆子这么大,她吓坏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或许是受了刺激,她这会儿鬼使神差的,脑子里心里全是肖何。 “肖何救命!”她大叫。 下意识的喊着肖何的名字。 跟着捂着耳朵,那压根儿没睁开的眼睛闭的更紧了。 看着面前害怕极了的丁晚清,肖何愣住了。 合着是把自己当贼了??? 随后又忍不住想笑,就这胆子还抓贼呢,不被贼抓走真是万幸了。 他抿嘴偷着乐,“哎,我在呢。” ??? 肖何? 丁婉清才睁开眼睛,就见肖何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 她当下瞠目,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微小的惊恐和怒意,“你干嘛呀,大半夜,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做什么!” 说完忙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小手山扇风,努力掩饰刚才的尴尬。 她不是害怕,她就是没反应过来! 她胆子可大了! 肖何强忍笑意,指了指地上的装着蝎子的罐子。 “我把车前草晾好,正琢磨这蝎子怎么样才不会死呢,一回头就看见你拿着扫帚正对着我,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一会你就得抱着我哭了。” 哼! 胡说八道! 丁晚清没好气的等他一眼,这才探着脑袋去看他跟前放的小坛子,瓮声瓮气道:“你捉了蝎子这是准备卖钱吗?” 肖何点点头,“嗯,药店里收。” 说完怕被旁人听见,伸出三个手指出来,指在丁婉清面前晃了晃,“加个零。” 丁婉清明白了! 肖何说的是三十一斤! 她想了想,目光落在了地窖口,“你放那里面,用纱布扎住口,再喷点水,这样应该就能活!” 丁婉清的舅舅是个老中医,原来没少抓这个东西当药引子。 所以丁婉清自然也知道些,见肖何这么问,想也没想的就说了出来。 肖何诧异的看着她,“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丁婉清莞尔,“这些都是我舅舅告诉我的,他是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呢。” 说完眸子里的光沉了沉,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回忆。 丁婉清的舅舅比妈妈要大十岁,是家里的老大。 对中医特别的狂热,做了几十年的大夫。 一辈子没结婚,对丁婉清那真的是比亲闺女儿都亲。 她的第一个洋娃娃就是舅舅给买的,那时候刚刚有洋娃娃这这种东西,一个娃娃六十,简直贵的离谱。 舅舅为了哄他开心,在她四岁生日的时候,用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一个会唱歌的娃娃。 后来自己为了和肖何在一起和母亲大闹了一场你从哪以后也就没脸在见舅舅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丁婉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口,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婉晴。”肖何轻生喊她。 “嗯?”她扭头看他,露出半张好看的侧脸。 只是眼角眉梢尚且还没来得及尝起来的那一丝落寞以及轻轻颤动的睫毛,落在了肖何的瞳孔中,让他心不由得心疼起来。 他猜想,丁婉清大概是想家了,哪有人不想回家的呢? 她怎么可能不想家。 肖何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丁婉清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条件不错,他也想让她回去,一家团圆。 可是现在回去,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父母看在孩子的份上接纳了他们,然后拿钱在城里买房子。 他知道这不是丁婉清想要的,别看她有时候胆子很小,但是她骨子里却带着一种倔强。 之所以不走,就是在等自己能给她和禾禾更好生活的那一天,等那一天到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告诉她的父母,她丁婉清没有选错人! 肖何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等时机成熟了,我带你们回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把你娶回来!” 夜里的村庄安静极了,只有几只蝉还在鸣叫,空气里弥漫着杏花的淡淡香味。 丁婉清一愣。 一双眼睛怔怔然的看着肖何。 他说,三书六礼。 他说明媒正娶。 他,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吗? 五十 这是我媳妇儿教我的 他不但不后悔跟自己在一起了,还要明媒正娶把自己娶回来!? 肖何的话在丁婉清的心里来来回回的回荡着,一下接着一下穿透她的耳膜,轻轻落在了心尖儿上,温暖疯狂滋长。 黑暗中,她定定的看着肖何,漂亮的杏眼里闪着明媚光芒,抿嘴一笑,潋滟暖意,“嗯!不急,咱们慢慢来。” 肖何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痒痒的。 刚刚到五月白天虽然很热但是晚上还是带着丝丝凉意的,惬意的晚风轻轻吹过,丁婉清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肖何忍不住心疼,“你快进去吧,我把蝎子放地窖了也就睡了。” 丁婉清点点头,转身拿起扫把回了屋。 肖何把蝎子放到了地窖里,这才又顺着梯子爬了上来,回到院子里,把车前草上上的花全部揪下来,单另放在一个处,这才回去睡觉。 也许是白天太累,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起来的时候张婶儿家的鸡已经喔喔叫了。 他先是去厨房热了几个包子,煮了些粥,跟着就下了地窖,去看蝎子去了,发现所有蝎子都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纱布重新盖好,抱着坛子走了上来。 又到墙角去把昨天散开的车前草重新装起来,眼下天气热,要是拿回来不晾开,容易捂烂。 他装了整整三个尼龙袋,外加一个筐。 加上昨天晚上里出来的车前子,一共四包,肖何只有两只手,实在没办法拿,思来想去,找了一根麻神把几个袋子绑在了一起,这才勉强拖着出了门。 今天是五一了,不少进城赶集的人,一上车坐着的的,站着的,乌泱泱一片,全是人,肖何提着大包小包的在门口站了二十分钟才下了车。 下了车肖何就朝着惠众药房得方向去了,他拿拖着尼龙袋,五十步一歇,拖带拽的到了药房的门口,这会才七点半,药房还没开门,紧闭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铁锁,见没人,肖何这才把早上热好的包子拿了出来,坐在药房门口一边吃一边等着。 没吃两口,这才看见穿着西装的老唐从街对面缓缓走了过来,看见肖何正坐在台阶上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吃惊。 不光是因为肖何来的早,还因为他一个人居然拿的了这么多的东西。 好几个尼龙袋子啊,还又是筐又是坛子的,稀稀拉拉的摆了一门口,这是怎么拿过来的? 他匆忙走了过来,朝着肖何诧异道:“这些都是你搬来的?” 肖何见老唐来了忙站起来,把门给他让开,这才拍拍屁股上的灰,笑道:“没办法,家里缺钱,这不孩子还等钱上学呢。” 听见孩子要上学,老唐明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忙拿出钥匙熟练地把门打开,转身招呼肖何,“来来来,快进来。” 说完就帮着肖何把东西朝着药店里搬。 两个人才搬完东西,气儿都没来的急喘,老唐就闻到一股包子味儿。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肖何,“你刚才吃的是包子?” 这一片就一个馒头店,是对老夫妻开的,连豆浆都不卖,老唐都吃烦了,但是不吃又没别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闻见肉包子的味道,老唐瞬间就馋了,自然也想去买上两个。 肖何点点头,“嗯,家里带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两个包子朝着老唐递了过去,笑的一脸实在,“唐大夫,你也没吃呢吧,这是早上媳妇儿给带的,热乎着呢,您可别嫌弃。” 老唐忙摆手,“不用,不用一会我自己去买就是了。” 这年轻人干活这么不要命,可见家里也不富裕,他不忍心要肖何的东西。 肖何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塞在了他手里,“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您就当帮我吃两个,再说刚才您不是也帮着我搬东西了?” 肖何上辈子就是做小生意发迹的,生意做得久了,练出来一张巧嘴,和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一看就是想吃包子了,他哪能藏着不给呢? 见肖何把包子都塞在自己怀里了,这要是再拒绝也就没意思了,老唐也不拒绝了,笑着朝他道谢。 “还是有家啊,好歹有口热乎饭吃,不像我,一个吃饱全家不饿。” 说完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别说这包子真香,全是肉,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肖何笑笑,随口安慰着,“倒也不能这么说,每个人生活的重点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搞事业,有的人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事儿吧,其实也没个对错,还是看选择。” 这句话算是说到老唐的心坎儿里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都在背后议论他不成家,但是老唐也有自己的苦。 先前的时候,自己被耽误了不少年,错过了结婚的年纪,后来更是一门心思研究医学,这时间也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晃眼自己五十好几了。 为此,不少人背后笑话他,甚至还有人说他十有八九是个同性恋。 老唐开始还生气,后来也懒得解释了,有种世人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感觉。 但是今天肖何这一句话,说的他心里热乎乎的,好像终于有人帮自己平反了一样。 “谁说不是呢,冲你这句话,你这朋友我算是交定了!”老唐总算是遇到了知己,那叫一个激动。 “那必须的,明天我还给您带包子!”肖何跟着笑。 老唐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到嘴里,“别说,这包子味道真不错!” 见老唐吃完了,肖何这才把筐推到老唐面前,“您瞅瞅我这车前草,昨天晚上挖的。” 说完又提过来一个小袋,“这是车前子,按您的要求,草和子分开了,您瞧瞧,要是哪儿不合适您告诉我,我下次注意,头回来药店卖药,没经验。” 老唐也不墨迹,当下从门口面拿出一个大框,把所有车浅草一股脑全部倒了进去,跟着去皮称重,“呦,不少一共四十九斤,按六块一斤算的话,一共是两百七十六。” 说完又把那一袋车前子拿了出来,放在秤上,秤盘一转,时针着五分针指着二,一共是十斤四两,“车前子是八十三块两毛,两个加一块儿一共三百五十九块两毛钱。” 别看老唐是个中医,这账算起来也是飞快。 肖何笑眯眯的看着他,跟着把地上放着的一个坛子拿到跟前,“唐大夫,这还有,昨天听您说也收蝎子,正好我们李俊村这玩意儿多,我就抓了些,您看......” 老唐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抓了抓了蝎子,这么多车前草还有时间抓蝎子,看样子是干了一晚上。 他叹了口气,这年头这么能吃苦的人不多了,别看挖药材简单,但是这蚊叮虫咬的滋味儿也不好受,“这是家里缺钱啊,这么没命的干,要当心身体啊。” 肖何大咧咧一笑,“没事儿,年轻吃点苦不算啥,再说,我多挣点,老婆孩子就能轻松一点,您说是不这个理儿?” 老唐哑然了,他点点头,自己一个人惯了都忘了,这年轻人还有家呢,有个等自己挣学费的娃娃嘞,这小子还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觉悟,可真是个好小伙子,以后绝对有出息! 他走到柜台跟前,从下面拿出个铁盆儿,递到肖何面前,“来吧,倒进去。” 肖何二话不说抱起坛子,麻利的将坛子里蝎子全部倒了出来,这蝎子个个活蹦乱跳,一只死的都没有。 看着这些蝎子,老唐再一次露出诧异的目光,“行啊,居然一只都没死。” 肖何笑笑,“我媳妇儿教我的,说是蒙上沾水的纱布,再抱到地窖里,就不容易死。” 五十一 去找二哥 闻言,老唐捋了捋胡子,“不错,不错,蝎子喜阴,越冷越好活,冻狠了就直接冬眠了,更是不会死,你这媳妇儿看来是个行家啊。” 肖何笑笑,“也是听家里人说来的。” 闻言,老唐点点头,脑海里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的侄女跟着自己一起抓蝎子的场景,为了爱情,这一走四年了,自己也找了几次,但是寻不到人,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老唐把这半盆蝎子放在秤上,“不错,两斤四两,七十二!” 三百五十九块二再加上七十二,肖何今天一共挣了四百三十一块二毛钱。 老唐走到柜台,从抽屉里拿出四张一百的,和三张十块的,和一块两毛钱递给了肖何。 肖何攥着手里崭新的四张百元大钞,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加有力,这是他重生之后挣得最多的一笔,他相信以后绝对还会更多,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开始! 老唐看着他,不放心的叮嘱着,“挣钱归挣钱,还得保重身子才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年轻人挣钱不要命,他是真怕他累垮了。 肖何点头笑笑,“您说的都对,我还得去集市上买菜呢,就先走了啊。” 老唐朝他招招手,“去吧去吧。”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真的存在的,明明和这小子认识不到两天,说话都没超过五十句,但是老唐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孩子。 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 肖何小心翼翼的他把钱装进口袋,背着自己的家伙什离开了药店,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中飞过一群鸽子,鸽哨声儿来来回回的回荡。 ...... 药店离集市不远,没走二十分钟,肖何就到了集市上。 依旧是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 肖何挤过人群,朝着卖肉的摊位上去了,肖何最近每天都卖肉。猪肉牛肉的。 和几个老板都已经混熟了,见肖何来了,卖猪肉的老板忙笑的一脸热情,“兄弟,今天要点儿啥?” 肖何笑笑,“五斤五花肉!” 这年头,肉还算得上是个稀罕物,送肉比送啥都强,毕竟谁家也经常买,一周吃一次肉都算是好生活了。 肖何本来想多买点儿,但是眼下天气热,肉吃不完容易坏,他也不敢买太多,索性只买了五斤,想着再买两桶油,给家里人送回去。 插一嘴,知道为什么公务员都爱发米面油吗? 因为在那个年代,米面油真的是顶好的福利。 老板一听肖何要五斤肉,当下笑的合不拢嘴,拿起银闪闪的杀猪刀,指着吊起来的一块五花肉,“兄弟,这块好,这块给你!” 这肉是真的好,肚子上的肉,肥瘦相间,最适合红烧了。 肖何点点头,“谢谢老哥。” 老板乐呵呵回了一句“这是啥话。” 说完手起刀落,割下一大块五花肉,放在秤上,秤杆子挑的高高的,他朝肖何笑,“五斤二两,一共三十六块四,都是熟人了,你给三十六就行。” 毕竟肖何也算是个熟人了,又是买肉大户,老板给他舍了四毛,可别小看那四毛,这年头几毛钱也不少了,一斤米钱呢! 肖何也不含糊当下掏出三十六块钱递了过去,“麻烦了,叔。” 说完这才把肉接了过来,别说,这五斤是有点重,他把肉放在了身后的筐里,和卖肉大叔道了别,又转身去了粮油店,两桶油三十! 东西都买好了,可是一想到老爹那个倔脾气,肖何又犹豫了。 这都住在一个村里,自己这些年干的混账事儿,老爹肯定都知道,要是这么贸然就提着东西回去了,没准能把自己连人带东西一起轰出来。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一幕。 集市人来人往,肖何站在中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正愣神儿呢,听见两个来逛集市的妇女聊着天,说的正好是炼钢厂的事儿。 肖何眼睛一亮,对了!找二哥呀! 大哥二哥都在在炼钢厂上班呢,自己要是跟二哥一起回家,就算老爹再生气,二哥也能想办法把东西留下。 想到这儿肖何豁然开朗,背着芦苇筐兴冲冲的就朝着炼钢厂的位置去了。 肖何家里三个男娃,上面两个哥哥,两个哥哥都在炼钢厂上班,哥俩都是高中文凭。 其实大哥肖刚的学习成绩不错,高考差了十分,本来爸妈想让他复读一年,但是一想到高二的老二,高一的老三,老大肖刚犹豫了,爹妈都是土里刨食的,起早贪黑的种地,两个弟弟也都要高考。 他复读一年和老二一起考,万一两个人都考上了,大学的花销更大,后面还有个学习最好的肖何等着呢,这简直是在吸爹妈的血! 于是他一咬牙,打死不上学了,赶上炼钢厂招工,自己就进了厂,把机会留给了老二和老三。 二哥肖勇打小聪明,人也活络,成绩更是没的说,本来大家都觉肖勇能行,谁知道他早不拉肚子晚不拉肚子,偏偏高考拉了肚子,一个肚子又拉出高考线五分! 气的肖华三天没吃进去饭,觉得老天爷这是故意跟他肖家人作对呢。 家里三个娃,一个高考差十分,一个差五分,肖华是接连被打击,这下全部的希望都落在了肖何身上,就指着他一脚揣进大学的门,自己也就算这么多年没白辛苦。 没想到,这个肖何更气人,明明都考上了,不去上学,鬼使神差的生娃去了! 简直就是猪油蒙了心啊。 这是真的是扎了老人家的心了。 三个儿子一个考上的都没有,又和自己成了一类人,成了工人,成了庄稼人! 这年轻能考体力,老了可咋办? 一气之下连带着前两个儿子高考失利积压的火,全撒到了肖何身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皮鞭子。 扯远了,再扯回来。 至于为什么去找二哥不找大哥呢,因为二哥性格好,不像大哥肖刚,做什么事儿都是一板一眼,简直深得老爸肖华的精髓,自己没上大学这事儿大哥也是一直过不去那个劲儿,随后后面也偷捎人给自己带过前,但是每次碰上,大哥都是像没看见自己一眼,扭头就走。 相比之下二哥肖勇就没那么严肃了,比较通情达理,每回在村里碰上,都偷偷给自己钱,还能聊个好一阵儿呢,这会儿快十二点了,正好倒了下班的点儿。 肖何到了炼钢厂,也没进去,就蹲在路边儿的阴凉处等着。 一到十二点整,炼钢厂的广播开始放歌了,是最流行的水手,“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怀抱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总是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只要歌声一响,就证明下班了。 穿着工作服的男女女开始推着自行车朝外走,肖何站了起来,在这些人的脸上仔细看着,想寻找二哥的身影。 还四下里乱瞧呢,就听见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哎呀,不好了,肖勇跟主任人打起来了!” 肖何一愣,二哥跟主任打起来了? 五十二 给谁当主任呢? 一瞬间不少人都回头看,更有甚者丢下自行车就往回跑,主任被打可是大事儿,谁不好奇。 肖何想也不想的扒开人群就往里挤,钢厂一进门是一条修的齐整的水泥路,两边还种着月季,红的黄色,开的煞是夺目。 肖何可没心思看花,走的飞快,一双眼睛拼命朝前望焦急的寻找二哥的身影。 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倒着两辆黑色老二八,旁边站着的是正被人拉着试图挣脱束缚的二哥。 对面站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的确良半袖紧紧的扎在系了裤带的灰色长裤里,大肚腩格外明显,皮肤黝黑,一双三角眼,带着两个肿眼泡,这会儿眯着眼,脸色极差。 朝着四周的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句,“都看啥呢,给我找眼睛啊!”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淡定了,弓着腰帮主任找眼镜。 二哥肖勇被两个人抓着胳膊,冷嘲着,“行了别找了,就你这样的瞎不瞎的有区别吗!”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开始劝说起来,“哎呀,勇子你就少说两句吧。” “就是啊,快别说了,主任你都敢打,真是有你的!” “你小子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大家都劝肖勇,觉得是他的错,毕竟......谁让他不是主任呢。 连主人都敢打,八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肖勇虽然被人抓着,但是满脸不服,声音也高了三个度,“你们怎么不问问他说的是人话吗?” 这时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瘦小男人在花丛里找到了主人的眼睛,笑眯眯的双手奉上。 主任戴上了眼镜,见肖勇被人抓着动弹不得,手往一背,腰杆子直了起来。 “正好大家都在,你们来给评评理,他大哥肖刚,三个月前就断了手筋,这三个月厂里是一分钱工资不少的给他发,人也没开除,厂里做的够仁义了,我说咱们长好,让她知足,有问题吗?” 闻言,才挤过人群准备上前的肖何懵了。 上辈子,自从和家里人和好之后大哥的手就一直不利索,他问了好几次,大哥只说自己不小心,没想到,就算是重生一次,自己也没改变什么,大哥的手还是伤了,更可悲的是,自己现在才知道原因。 主任的话像是刺在肖勇新上的一把刀,他气的直咬牙,用力想要挣脱旁边的人。 他脸色凝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恨不能把姓李的主任给吃了,“我大哥的手是为什么残的你姓李的最清楚不过,要不是替你儿子顶班,他内天根本就不会进机厂,更不可能动切割机!他就是一个烧锅炉的,根本进不了车间!” 肖何傻了,他没想到大哥居然是因为这样残疾的,钢厂要炼钢,锅炉一年四季都烧的顶旺,肖何的大哥一直在锅炉房里当自己的小班长。 那天中午下了班,主任找他说儿子要陪媳妇儿产检,让他帮忙顶个班,毕竟请假是要扣工资的,肖刚人老实,又觉得主任是领导,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没想到当天就出了事儿,切割机过的时候没反应过来,一下切断了手上的筋。 可是做手术要一千三百块,厂里怎么也不给出这个钱,这年头没有什么工伤险,也没工伤这么一说。 站在厂里的角度,他是锅炉房的人就不该去机厂,他自己不听指挥乱跑,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最多保留他的公职。 除了这事儿,肖刚自然就不能再上班了,姓李主任,买了点水果去家里装模做样的看望了一下,给了两百块钱,说这是全家的积蓄,也就在也不管了。 于是,肖家的天塌了。 肖华和蒋桂林都是庄稼人,这些年哥仨上学,老大老二接着娶媳妇,就已经掏空了家里的所有积蓄,现在别说一千三百块了,就是三百块都拿不出来,每个月的生活费就靠着老大老二的工资,还一部分钱,剩下的留着过日子。 一下一千三百块,就是卖血都凑不上! 一家老小也四处借钱,可是都是三十四十的,凑在一起也就一百出头,大哥是个犟种,不愿意让爹妈再为自己负债,说啥也不去看病,就这么一拖着就是三个月。 一个月八十块钱的工资,厂里倒是照样给发了,可是这话谁都能说唯独他李主任不能说,厂里是对他大哥不错,可是他李主任呢? 他做人亏良心! 还大言不惭的跟肖勇说什么厂里待遇的问题,光是看见他都想揍! 肖勇越想越气,又朝着李主任身上扑,旁边的人生怕他再动手死死抓着他。 姓李的只觉得脸上没面子,他一脸不服。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大哥自愿顶的班,要怪,那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再说了他肖刚受了伤,我可是全厂第一个去探望的,不光带了东西,还给了铅,你们家拿了我的钱,现在还在这儿骂我,要说丧良心你们才是真的丧良心!” 肖勇心一沉,气的不行。没想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他都能说出来,二百块,二百快就就能买人的一条胳膊吗? 二百块能补偿他大哥这往后余生吗? 残疾这可是一辈子的! 他气的火冒三丈,双眼通红,今天就算是丢了这工作他也要让这个姓李的付出代价。 正低头挣脱着,就听见周围一声惊呼,回头看过去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肖何站在李主任跟前,二话不说重重的给了他一拳,“吧唧”李主任的眼镜碎了鼻梁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碎渣落了一地。 肖勇惊呆了,因为太过诧异,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何儿?” 打人的人居然是肖何? 这会儿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是老肖家的小儿子?” “早就听说这肖何不是好东西了,没想到连主任都敢打!” “肖何,你狗日的胆子吃大了,这可是李主任!”有人帮着主任讨伐肖何。 肖何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你们厂的,只看见了欺负我哥的王八蛋,没看见什么主任。” 说完又给了李主任一拳,“刚刚那一拳是替我大哥打的,这一拳是替我二哥打的。” 这一拳还是刚才那个位置,疼的李主任龇牙咧嘴,眼前阵阵发黑。 “你!”李主任深吸一口气,“快,快报警!” 听见报警,肖何可乐了,“听见没,你们主任让报警呢,快把我这个打人的抓了,抓了我我好好配合审讯!”他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 姓李的心里也明白,毕竟是自己做了亏心事,要真是去了,万一让自己赔钱那他可真的假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他气的直跺脚,但是又没办法,只好忍着怒气大喊,“快送我去医务室!” 这话一说,不少人又跟着李主任去了医务室,抓着肖勇的人也松开了手,跟着看热闹去了。 刚才还热闹的前院这会儿就剩下了肖何和肖勇两个人,肖勇简直诧异,他一脸好奇的看着肖何,“你咋来了?” 五十三 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肖何愧疚的看着二哥,“大哥的手......” “哎,手筋断了。”提起这事儿他就一肚子的苦水,“全家到处借钱,东拼西凑才拿出来一百多,说起来都留人啊,加上里主任给的两百,嫂子家里给凑的两百,还差八百块,你说这不是咬人的命吗!”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肖何背着的筐上,“你这是?” 他这弟弟,向来都是潇洒的很,手上从来不拿东西,今天破天荒的背着这么大个筐,肖勇是真有点稀奇。 肖何把框放在地上,指了指里面的东西,“这里面是猪肉还有油,本来是打算来找你跟你一起回家看看爸妈的......” 想是这么想的,谁知道现在大哥又出了这事儿,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严肃。 “二哥,你把东西先拿回去,让大哥抓紧时间去医院,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 眼下自己口袋里就揣着四百块钱呢,加上昨天给丁婉清的三百多,应该有个七百多块了,他这会儿回去抓蝎子,明天争取多卖点,不光手术费凑集了,就连路费都有了。 手筋断了可和别的病不一样,不能拖,拖得越久效果越不好,现在接上虽然不灵活了还带还能动,慢慢的兴许能好,要是不接,那就真的完了! 他大哥比自己大两岁,今年也才二十六,又是在厂里上班的,这就靠着一把子力气,要是手没了,那真的是好好的人就毁了! 听见肖何说凑钱,肖勇叹了口气,眼里的光暗淡下来,“你凑,你去哪儿凑,就你那些狐朋狗友,他们有钱也不会借你的,你还是别去讨没趣了。” 说起来这个弟弟,是真的不省心啊,要不是大哥的事儿乱了他的心,他还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做人得走正道! 肖何这个名声啊,是真的臭,全村都知道他是个二流子。 最可气的是,这些人有事儿没事儿拿老爹肖华开涮,上回肖华出去种地,没一会儿就被几个人抬了回来,身上全是土。 这一问才知道,是有人又拿肖何的事儿当笑话讲,连带着说肖华教子无方,不会教育孩子。 肖华本来就是个要面子的人,听见这话,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口气没上来气晕在了田埂上,还是几个好心人送了回的。 这事儿没几天,大哥有除了这事儿,真是活活把人给急死。 想到这,肖勇又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要把咱爸给活活气死啊,他是啥人你不知道吗,那是宁愿饿死也不会花你这打麻将赢来的一分钱的,快把这些拿走吧,拿回去给弟妹和孩子吃,别糟践。” 这都是钱买来的,肖勇知道变通,不像大哥和爹,都是犟种,这些东西得不少钱买呢,与其让爹扔出去早弹了,不如给弟妹孩子补补身子。 肖何蹲在他旁边,眼里透着认真,“哥,我要说这是我挣来的干净钱你信吗?” 信吗? 肖勇愣住了。 毕竟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他能不信吗? 只是不敢想罢了。 肖勇咽了咽口水,“你干啥能挣这么多钱?又是肉又是油,光这油就得三十块钱了吧。” 他看着肖何,心里迫切的希望听到他说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这样他就真的信了,只要一个合理的说法,他就信! “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总瞒着着大哥悄悄去乱坟堆吗?那地上长了不少车前草,被我挖来卖了,这钱就是挖车前草得来的。”肖何说的信誓旦旦。 看着她满脸的认真,肖勇皱了皱眉。 那地方他们小时候是经常去,那会儿没人管,农村可孩子多,大人又忙这种地没时间带着孩子,爱去哪儿玩儿去哪玩儿只要别丢就行。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长大了自然也就不去了,没想到肖何居然去那挖了车前草挣了钱,不管怎么说,只要走正道,就行。 肖勇对那地方了解,他皱眉看着肖何,“可是,那车前草也有挖完的时候啊。” 那地方本来也不是特别大,再加上光挖不种,总是要没的,那他在干啥啊? 肖何笑笑,“哥你放心,昨天给孩子买钙片的时候听那药店掌柜收蝎子,咱们村蝎子多,回去我就抓了不少,一斤三十,好价钱,准备就干这个,以后在不乱来了。” 抓蝎子? 肖勇眯了眯眼,表情多少有些难以置信,就跟听天书似的。 现在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进厂上班,没想到肖何居然琢磨起了这些小买卖,别说这活儿听着还真不错呢,一斤三十,每天能抓个半斤,一个月都有四百五十块钱,可比进厂挣钱多了。 在经过大哥的事儿之后,肖勇也算是想明白了,厂里有啥好,除了名声好,让周围人觉得你是个正规职工,钱没挣多少,还窝囊气受了一肚子! 他点点头,“行,不管咋说,只要走正道就行!” 肖何还年轻,只要走正道,那一切偶读来得及,以后照样前途无量! 肖何抿抿嘴,“二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抓紧时间,早点抓够了早点给大哥治病,你带着东西回去吧,不管咋说,先吃顿饱饭!” 见他要走,肖勇也站了起来,“那行,慢点儿,路上注意安全。” ...... 坐在车上,肖何思绪翻涌,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一点儿不假,从小他和二哥挨的打虽然多,但是也因此老爸老妈给自己和二哥操的心最多。 大哥是家里最懂事儿的一个,他好像从来都没什么要求,每年过年那天,爸妈会给兄弟三人一人发两个糖,,他每次都是吃了自己的又去问大哥要。 大哥也习惯了,从来都是省着,等他们兄弟俩要的时候就拿出来。 三个孩子都在城里上高中,家里是真的困难只有一辆自行车,他和二哥骑,大哥都是走着去,一走就是两个小时,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好人,到最后,却变成了残疾。 上辈子,他回家的时候大哥就已经和大嫂离了婚,说是不愿意拖累人家,自己是个残疾,不能干活,大嫂跟着自己也是受苦,不如放她去过好日子。 往事一幕幕在心头翻滚,肖何攥了攥拳头,心情沉重。 不论如何,他说什么也要治好大哥的手,手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好人就该有好报才对! 司机缓缓踩下了刹车,女售票员高声喊道:“李俊村到了!” 肖何回神,忙起身下车。 低着头,朝着自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这会儿,丁婉清一如既往地坐在院子这里编花篮,眼下已经编了四个了,还有六个,编完就能拿去卖钱了。 禾禾在院子里追着小鸭子,肖何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她那如同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看见肖何回来了,禾禾顿时笑的牙不见眼,迈开小步走朝着肖何扑了过来小奶袋直往肖何怀里钻,“爸爸,抱抱,抱抱~” 她都一天没见到爸爸了,禾禾好想爸爸。 肖何将孩子抱了起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疼爱道:“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从他一进门丁婉清就一直看着他呢,总觉得哪里不大对,以往回来都是开心的不得了,但是今天,明显他是在强颜欢笑。 她忍不住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花篮,关心的看着他,“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闻言,肖何把禾禾放在地上,这才走了到小木桌跟前坐了下来,表情愈发严肃,“大哥干活的时候手筋被割断了,动手术的话要一千三百多。” 五十四 她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丁婉清眉头一紧,“二哥跟你说的吗?” 肖家还能和肖何说两句话的人也就只有肖何的二哥了。 肖何点点头,“嗯。” 丁婉清眨眨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严重吗,去医院看了吗?” “就是去镇上的医院敲了敲,人家说要把筋接上,得去省城的大医院呢,手术费一千三百多。”肖何语气艰难。 说实话,他想问丁婉清要钱,想去给大哥看病,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些钱是她留着要给禾禾上学的,自从丁婉清跟了自己,家里和他的关系就一直闹得很僵,别说帮忙了,就连问候都没有。 那些艰难的日子,都是她咬着牙坚持着过下去的。 现在他们刚刚过了两天好日子,自己又要拿钱去给家里人,他真是怕再伤了她的心。 丁婉清思考半晌,抿抿嘴,“你等我一下。” 说完,掉头朝着自己屋里走了过去,片刻后,怀里抱着那个小木盒走了出来,她把盒子递给肖何,眼里的光认真极了,“咱家钱都在里面了,一共应该有七百多,不到八百,你把这钱先拿去给大哥用吧,得马上去医院才行!” 她听舅舅说过,手筋脚筋的要是断了,得马上接上,越拖的时间久越不好,有的人家里穷,硬是拖了几年等条件好了才去看病,可那时候就算是花了钱,也没用了,时间太长了。 肖何没想到,她居然多一句话都没问就把钱全部拿了出来,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小木盒,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温暖。 他低着头,语气诚恳,像是在发誓,“你放心,禾禾的学费我一定给你挣回来!” 丁婉清这会儿急的不行,“说这些干啥,救人要紧啊,你快拿着钱回去,最好能连夜就上省城去,今天就住院!” 说完又想了想,觉得钱可能不够,“这样吧,我这一家编了四个花篮了,明天就有五个了,我一早联系那个大姐,先给他五个看能不能把二十块钱给我,毕竟是出门,身上多一分钱都是好的。” 丁婉清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又认真。 一股暖流顺着心脏涌向最深处。 说实话,从他们在一起,肖何的父母对他们就不闻不问,生孩子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来,大哥二哥本来想过来看看,但是毕竟丁婉清作者与子,他们都是大老爷们,怕来了她在别扭,索性就一人拖着方头的王奶奶给自己带了十块钱,还有一篮子鸭蛋。 上辈子的肖何从来都没什么想法,只觉得是丁婉清拖累了自己。 重获一次,他站在她的角度上,才发现,她是真的不容易,自己的父母一眼都没来看过她,哥哥嫂子也从没出现过。 现在让她拿着自家的全部家当去给大哥看病,是真的为难她了,就算她不愿意,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肖何抱着木盒,喉咙翻滚,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伸手姜丁婉清拦在了怀里,“婉清,谢谢。” 丁婉清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他,“这有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你的哥哥嫂嫂就是我的哥哥嫂嫂,再说我生孩子的时候哥哥们不是还偷偷的让王奶奶给咱们送钱了吗,他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阳光下的丁婉清格外好看,长长的睫毛卷出一个自然又好看的弧度,她扬起脑袋,墨玉似的瞳孔里是自己的影子。 他何其庆幸老天爷让自己重来一次,让自己回到这个单纯又善良的女孩儿身边。 肖何没忍住,在她脑袋上亲亲映下了一个吻,炙热虔诚。 丁婉清愣住了,随着他的身子朝着自己压来,漂亮的眼睛陡然瞪大,水汪汪的,带着紧张和惶恐。 天,他居然又亲了自己。 如果说上次是意外,那么这次怎么解释呢? 是他对自己的感谢还是喜欢? 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悸动像是要喷涌而出。 她的心里有慌乱有紧张,还带着一种极其隐秘的欢愉。 三秒后,肖何抬起头来,目光深情缱绻,“婉清,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丁婉清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强装冷静,“没,没什么,你不是说过吗,一家人,不,不用说谢谢。” 她说完就慌忙从肖何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跟着极不自然的伸手姜碎发挽在耳后,“那个,禾,禾禾还看着呢,这样不好。” 肖何乐了,真是有拧巴有可爱。 ....... 这边老妈将桂林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拨玉米呢,眼下家里的玉米面吃完了,她准备磨点玉米面蒸窝窝头,这一抬头就看见肖勇提着打打的一块儿猪肉还有两桶油走了进来。 拨了一般的玉米棒子瞬间从手里滑落下来,“哎呀,要死啊,卖这么多肉干啥,有钱不知道攒这给你大哥看病啊!”要是放在平时,看见这么大一块五花肉蒋桂林心里肯定his高兴的,但是现在,都已经三个月了他家老大还没钱看病呢,都说这拖得越晚效果越差,她这个当妈的真的是要急死了。 蒋桂林越想越是着急,她眉头一皱,就差哭了出来,“不就是平安今天早上喊着吃肉吗,孩子想吃肉你也不能不管你大哥了呀!” 平安是肖勇的儿子,三岁的小男孩儿,虎头虎脑。 肖勇看着老妈一脸无奈,“妈,你先别激动,听我说,这肉和油是何儿给的,让我捎回来带给你们二老。” 听见肖何,蒋桂林正准备去抹眼泪的手顿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她的小儿子? 这个混小子该不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吧? 蒋桂林越想越是紧张,眼泪掉在了脸上都浑然不觉。 “妈,这钱是何儿卖中药挣来的,何儿说了,明天就给咱们凑钱,让大哥进城看病去!” 闻言蒋桂林一脸诧异,肖何居然走正道了?还说给老大凑钱让他看病? 姜桂玲多少有些不敢相信,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肉和油水,这么重要能挣这么多钱吗? 这肉和油算下来怎么也得六七十块钱了,快赶上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买啥中药能这么挣钱? 她撇了撇嘴,“我咋觉的这比说他进城拍花子去了还邪乎。” 前几天就是有人说肖何进城拐卖儿童去了,才把肖华硬生生的给气晕过去了,蒋桂林不信,老三能干出这事儿,但是她也不信他家老三能去买中药。 啥东西不要成本?做生意又不是卖彩票,还能一下就变成了有钱人? 他这手臂大的怎么看怎么像是发横财的。 肖勇无奈的笑笑,“妈,你这是干啥,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还不信他啊。” “哎呀,妈不是不信,何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可是他这钱挣得真邪乎。”姜桂梅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笃定,“妈问你,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他这东西值多少钱?” 将桂林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肖何这东西太贵重了,卖车前草根本挣不了这么些个钱。 “你妈说的对!”门口传来肖华的声音。 他刚刚从地里回来才到门口就听着娘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起劲,又是关于小儿子的,所以他就没进来多听了两句。 他也觉得肖何不可能挣这么多钱,别真不是干了什么上天害礼的事儿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不好意思,给各位添堵了,其实本来是做好了扑街的准备了,没想到会如此扑街,读者不到十几个免费三毛,这种成绩注定了连架都上不去了,无奈之下只有切书了。 不求大哥们理解,只求别骂,写书不容易,写好更是难,或许我不适合写这个题材,所以我又开了一本恋爱甜文,没办法,作者也是要吃饭的呀,三毛的免费泡面都买不到,实在是没办法坚持了。 这本书只能说闲了我还是会写写会更一更但是不回在稳定更新了,各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