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嫡子》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一章 身世 富春县城附近的村落近一个月来,不断有人失踪,失踪的人口里贫富不限,男女不忌,老少都有。有的人是白天出门之后就再没回来,有的人则是睡觉前还好好的,家人一觉醒来,就发现该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入室拐人却从不劫财,哪怕是在户外失踪的那些人,倘若身上有值钱的物件,也都被取下来遗弃了。 穷人和富人第一次被平等的对待,而且绑匪不爱财,让大家不免想到,此事不是人所为。没多久有人则声称大晚上看到了恶鬼,一时间谣言四起,百姓大白天也不敢出门了,富春县城周围田野荒芜,这台机器要运转不下去了。 县令这下急眼了,大唐国运蒸蒸日上,全国人民都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富春县不能拖后腿。一个命令直接把正规官差及临时工不良人一股脑全安排出去了,昼夜轮班在村落里巡逻,同时严查过路行人及马车,有可疑人员立即缉拿。 一辆马车飞快的冲出了富春城,两个不良人远远的向驾车人摆手,示意停车接受检查。驾车人不但没有停车的意思,还恶狠狠地骂道:“滚开,瞎了你的狗眼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 咚!咚!咚!几根碗口粗的木头横在了马车前边。“吁~~~”驾车人猛地收住缰绳,差点一个趔趄从马车上摔下来,“这是哪个乞奴儿活够了?给我滚出来”驾车人恶狠狠地骂着。 树后走出来一个青年,后边跟着七八个人,只见这青年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叉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奉县令之命,严查过路可疑人员及马车,请二位配合一下吧!” 两个驾车人对视一笑:“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不良人,我们出城的时候,正规官差都不敢查我们,你们这群土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青年将狗尾草往地上一吐:“哥几个,给我搜!”,话音刚落,有三人就冲到了马车前,驾车人见不良人真的要搜车,举起马鞭就要打人,却被几个不良人顺势抓着马鞭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李复,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不用跟这小子啰嗦,真拿个鸡毛当令箭啊!揍他!” 两个驾车人挣扎着要扑向李复,却被众人死死按住。 “怎么着?二位这是不配合啊!妨碍公务?想造反啊!哥几个,给我打!”李复一声令下,众人卯足了劲开砸。 “李复,我们是刘府大郎君的人,你敢打我们?哎呀~~~” “哎呀~~~” 搜查马车的人朝李复摇了摇头,这时候两个驾车人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神气,辱骂声变成了求饶声:“李大帅,我们真是刘府大郎君的下人,大郎君让我们去内宅取这个月的用度,我们取了钱正要回外宅。” “对对对,我们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李大帅,还望恕罪啊!” 李复脸色一变,一副懊悔的样子:“哎呀呀,怎么不早说呢?”,然后对着左右挥挥手,“赶紧扶起来,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多有得罪啊!二位有所不知,今日早些时候,也有两人驾车从此处冲过去了,拒绝接受检查,还甩了我的兄弟一鞭子,我刚才认错人了,还望海涵啊!” 说着伸手要去安抚两人,两个驾车人让他们打怕了,身子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下,“哪里哪里,是我们无礼在先,李大帅大人大量,我们着急回去交差,李大帅这边还有什么吩咐吗?”两个人着急逃离此地,因为刚才冲过去而且打人的正是他俩。 李复奸邪一笑,对手下兄弟说道:“赶紧搬开木头,让两位刘府掌事回去交差” “不劳烦几位官爷了,我们自己来” “别别别,我们来,我们来”几个不良人抢着挪开了木头,两个家奴跟众人一一拜别,驾着马车慢慢驶离了众人。 “替我们向刘大郎君问好哈!”李复笑着喊了一嗓子,一人回头微笑致意:“好!好!” 马车驶出了有二十几米远之后,突然加速,“李复,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几声怒骂伴随着马车渐行渐远。 众人一阵哄笑。 “头儿,真爽啊!” “哈哈……过瘾啊” “……” 大家兴奋的讨论着。这时,张芳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下我们可是跟这个刘阎王彻底闹掰了” “张大兄不必担心”李复宽慰道,“今日之事,虽然是故意找茬,但是我一直怀疑人口失踪一事与这个刘正脱不了干系,你们想富春县除了刘府,谁还有这个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掠人,官府却一点头绪都查不出来?” 众人都默默点头,李复说的有道理,这刘府是富春县第一大户,虽然经历隋末战乱,富春县也在几路反王手里几度易主,但是刘府不仅没有衰败,反而更加昌盛,可见刘府的主人刘宝来确实有些手段。 但是刘宝来的子嗣却差强人意,四个儿子先后都夭亡了,老来得一子叫刘正,自小溺爱,性格凶残,但智商不在线,有点痴傻,刘正未成年之前,刘宝来看得紧,也没什么太出格的事。 刘正长大后不愿受刘宝来管束,便搬到富春山的外宅的去了,但时不时的带人四处捣乱,得了个痴呆阎王的称号。 “不是官府查不出来,应该是根本就没去刘府查过”胡涛接过话头,“富春山脚下去碧龙潭的路都让刘正给堵上了,四周密密麻麻的种上了荆棘,与刘府外宅的围墙都接一块了,没人进的去了,不知道这小子闹什么幺蛾子” 李复看着远远的富春山,语气坚定:“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查一查这个外宅” 李复巡视完交班回家,刚进院门,门后闪出一人,提掌朝着李复后脑就砍了过来,李复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接着二人便缠斗在一起,大约十余招,李复不敌,被那人一脚踹倒在地。 “玄苦师叔,你下手还是这么狠啊!” “你小子这功夫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说话之人是个和尚,膀大腰圆,声如洪钟。 “好啦,你又不是日日教他,能接你几招也算不错啦”,一个老和尚从屋里走了出来。 “缘根啊!一别五年,真是长大啦!哈哈……”老和尚还有句话没说,就是这孩子的模样越来越随他的父亲了。 “方丈!”李复激动地喊了一声,接着像个孩子一样跑到老和尚面前,“您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啊”老和尚的脸上永远都挂着和蔼的微笑,玄苦站在旁边却一直拉着脸,一言不发。 老和尚法名法慧,是长安大庄严寺的主持,李复没来富春县之前是大庄严寺的一名小沙尼,叫缘根。 三人进屋后,闲聊几句之后,法慧便说了此番的来意。半年前,法慧做了一个梦,梦到李建成嫌房子太冷,没有香火。 从那时起,法慧心底就有了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告诉他吧!告诉他吧! 法慧占察问佛祖,三次得到的也是同一个答案:告诉他吧!告诉他吧! 当年,李建成在东宫召集儒释道大贤谈道论法之时,法慧的好友,神卦袁守城见过李复一面,私下告诉法慧,李复乃天相星转世。 一个月前法慧得知自己大限将至,思索再三决定将李复的身世告诉他。 李复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嫡长子,原名李承宗。当年,刚过完五岁生日的李承宗就被李渊封为太原郡王,可过了没多久就突然重病不起,太医们也都回天乏术。 李建成小字毗沙门,是法慧大师的俗家弟子,李复的母亲大号叫郑观音,因丈夫的缘故也拜在法慧大师门下,二人见孩子没救了,都希望能在大庄严寺往生,便暗中求助法慧大师。 法慧大师成全了二人的佛心,在李复弥留之际,将其悄悄带回了大庄严寺,对外宣称李承宗已经归天了,李渊下旨追封李承宗为太原王,厚葬之,只是棺木中只有李承宗的衣物。 李复被带去了大庄严寺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法慧大师见李承宗在俗世已奉皇命被厚葬了,不想再起波澜,就把孩子秘密养在了大庄严寺,起名缘根。对李建成夫妇则称孩子已经往生,按照佛礼火化了。 或许是天不想让李建成绝后,玄武门事变,李世民诛杀了李建成及其诸子,李复竟意外地活下来了。 贞观元年,李建成旧臣罗艺举兵谋反,声称奉的是李建成遗孤之命,讨伐奸贼李世民,匡复大唐正统。 虽然后来罗艺兵败被杀,并没有查到什么前太子遗孤,但是李世民依旧耿耿于怀,派人四处秘密调查,法慧也被叫去问话。 未免夜长梦多,法慧派玄苦将李复送到了富春县,投靠了他旧时的好友李令,做了李令的干儿子,起名李复,后来接替李令做了富春县的不良帅。 看着李复震惊的表情,法慧轻轻拍了拍李复的头顶,就像小时候一样,“还记得波颇大师吗?当年他见你第一面就说你有贵相,只可惜做了和尚,现在你已还俗,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看着法慧大师,两行泪水滑过李复的脸庞,有不舍,有愤怒。不舍的是法慧即将要圆寂,一个一直被他视为亲人的人;愤怒的是贼人诛杀了他的父亲和众位弟弟。最为讽刺的是,他的仇人竟是他的亲叔叔。 法慧擦去李复的泪水,从怀里掏出一份账簿,“殿下当年力阻高祖灭佛毁道,对僧道有恩,虽然后来高祖还是坚持拆除了大部分的寺庙和道观,但是被拆寺庙和道观的香油钱被殿下提前秘密转移到了富春县的大成寺,这是账簿。 本来殿下是打算来日登基之后,用这笔钱兴佛修道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把它交给你吧。” 见李复犹豫,法慧直接将账簿塞到了李复手上,“这些年,你玄苦师叔把大成寺的后山都快掏空了,香油钱都在那里。 隋朝开皇年间,我就来到了大成寺,在那修行了21年,做了13年主持,大唐建立后,是殿下邀请我去的大庄严。 现在大成寺的弘文阁就是我和殿下一手经营出来的,外人并不知道,这几年又经玄苦师叔苦心管理,将来也能给你当个落脚之地。” 说到此处,老僧微微叹了口气,“殿下智勇双全,就是有些妇人之仁了,这也有老僧的错,一直要求殿下仁爱治国,却忽略了夺嫡的残酷,无情最是帝王家。” 三人就这样从李复的身世聊到了李建成兄弟的纷争,后来聊到当今的局势,最后聊到仇恨。李复不愧是法慧亲自调教出来的,听闻这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还能言语克制,行为冷静,法慧很欣慰。 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法慧要起身回长安了,临行前不放心,又嘱咐李复:“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李复记下了。 他跪着拜别了法慧,这一别便不会再见。 法慧走后,李复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在大庄严寺时的情景,他终于明白当年方丈为何要教给他兵法谋略,为何要与他探讨天下政事,玄苦师叔又为何逼着他习武防身了。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梦里看到母亲被铁链拴着,他想救母亲,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母亲身边,这时远远走来一个高大的身躯,像是父亲,却看不清面庞。他伸手去抓那人的手,那人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乌有。 睡梦中的李复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章 奇怪的老者 李复醒来,天已大亮。正想着去跟兄弟们会合,一出门跟张芳撞了个满怀。 “头儿,县衙传来消息,拐人的歹人被抓起来了” 李复一怔,“这么快就抓着了?走,去看看” 二人来到大牢,牢头兰君弘和李复交情很好,通过兰牢头,李复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天快亮时,歹人打算行凶,不小心从房顶上掉下来了,惊醒了睡觉的一家人,一家人跟歹人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打闹声惊动了巡逻的官差,就被逮起来了。 李复和张芳走进牢房想看看歹人是何方神圣,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一个干瘦干瘦的老者,面色枯黄,衣衫褴褛,打眼一看整个一丐帮长老。 “兰大兄,是他?”李复惊讶的问,张芳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兰牢头点了点头,“一会就好过堂了” “咱们要找替罪羊,能不能敬业点,就这样的人当歹人,老百姓能服吗?” “李老弟啊,有总比没有强啊!老百姓管谁是歹人呢,以后没有歹人就成啦,这已经连着五六天没有人口失踪了吧。” “兰大兄此话怎讲?莫非这歹人已经知道是谁了?” “李老弟莫要胡说啊!我可不知道”,兰牢头转身出了牢房,“走吧,这老丈神神叨叨的,也是个可怜人啊” 李复看了看张芳,张芳也是一脸怒火,兰牢头的意思很明显,这歹人不是没抓找,而是不能抓,目前的情况应该是歹人和县衙达成了某种协议,就此收手了。 李复看了看这个老者,应该挺不过十棍,今日世上又要冤死一位无辜的生命。就在李复和张芳要离去的瞬间,老者叫住他了:“小郎君留步” 李复回头看着老者,然后指了指自己:“老丈刚才叫的可是我?” 老者有点兴奋的点头:“对对,就是小郎君”。 李复转身来到老者身边,张芳也跟进来了,老者一看张芳进来了,脸一变:“又没叫你!你进来干嘛!” 张芳一愣,正要开怼,李复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跟一个将死之人置什么气呢!张芳瞪了老者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老丈留我有何事啊?” “我不是拐人的歹人啊” “我知道啊” “你要救我” “恐怕很难,不,应该说不现实” “我能帮你报仇” 李复的心微颤了一下,面色依旧平静:“老丈所言,我听不懂啊!” “李承宗,什么时候了,你别装了”老者见兰牢头和张芳已经出去了,面色突然严肃起来了。 这可真把李复吓着了,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法慧大师和玄苦师叔,这老者什么来历。 “别寻思了,等我出去跟你详说”,老者急了。 “老丈想必是有了离开此地的良策了,说来听听,我定当尽力而为” “嗯,这就对了,很简单,给我弄口酒喝,其他的交给我就成,要快啊,我可不想过堂啊” “老丈稍等,我去去就来” 李复闪身出了牢房,张芳迎了上来问道:“头儿,这老丈跟你说的啥,没胡咧咧吧?” “没有,就是馋酒了,哀求我好一会,觉得过堂之后就死堂上了,希望临死前能喝两口” 兰牢头听了李复的话,叹了口气:“可怜啊,这个好办,我这还有半壶,都给他吧,让他多喝两口” 李复接过酒壶:“兰大兄,我替老丈谢谢你” 兰牢头摆摆手:“快去吧!”,张芳心里也不是滋味,老者有点惨。 老者接过酒壶,神秘的对李复说:“一会一定要亲自替我收尸”,说罢,一口把半瓶酒给闷了。 李复像没事人一样把酒壶还给了兰牢头,和张芳一起离开了牢房。李复打算一会去看看堂审,张芳心软,见不得老者受刑,便提前回去巡逻了,李复就在大牢外面等着官差来提人。 不一会,两名官差进了大牢,没一会匆匆跑了出来,急慌慌的朝大堂方向跑去,兰牢头也跑出来了,一脸惊慌。 李复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兰大兄?” “哎!那老丈死啦!这事闹的,没想到这老丈身子这么弱,几口酒给醉死了” “这与兰大兄没关系,这老丈看着就没几天了,现在走了,少了堂上的皮肉之苦,亦算不错了”李复安慰着兰牢头。 两人话语间,县尉葛正明跟几位官差赶过来了,进去看了看犯人,出来有些不耐烦的跟兰牢头说:“找人埋了吧,我回去跟县令说一声,犯人死了,人口失踪案结了。”说完就带着众官差走了。 兰牢头长吁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李复上前又宽慰了兰牢头几句,接着说:“兰大兄,此事我有很大责任,不如让我来安葬这个老丈吧,也算为兰大兄分忧”。 “李老弟肯出手相助,再好不过了,有劳啦!”兰牢头辞谢道。 李复找了一辆马车将老者搬上了马车,驶向了城外的乱葬岗,在乱葬岗待了约莫一个时辰,老者醒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只有李复一人,才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李复见老者醒了,也不藏着掖着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老丈,我可是把你救出来了,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可以!可以!哈哈……”老者爽朗的笑了。 老者名叫袁守邦,是神卦袁守城的亲弟弟,哥哥精通卦术,会看星相、风水,知未来;弟弟熟读兵法,能耍权谋、手段,识人心。 兄弟二人性格都有些古怪,哥哥给人算卦看缘分,无缘纵使万金也不卖卦,有缘则可以分文不取。弟弟智谋过人,虽经隋末乱世,亦不出仕,只待有缘人。世人只道袁守城,无人识的袁守邦。 前几日,袁守城看天相星光耀富春,掐指一算知道天相星正位了,便派弟弟袁守邦前来相助。而李复就是这天相星。 李复有点不可思议:“那你怎么确定找的到我?难不成这个也能算出来?” “早前在长安的时候,见过法慧和玄苦两位大师,法慧大师时日不多了,拜托家兄照顾你,对了,他应该先到了吧?” 李复心里暗想,原来如此,“嗯,他们天亮时刚走” 两人沉默了一会,心里想着相同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让人家当成歹人给抓起来的?”李复率先打破了沉默。 “哎,说来惭愧,老夫路上带的钱财半路上被歹人把钱给偷了,接着一路要饭来到这富春县。走到那个村的时候,正是大晚上的,实在是饿的扛不住了,寻思去人家找点吃的,老夫一生光明磊落,老了老了竟做起了贼。结果,进人家厨房没吃几口就让人给逮起来了” “我怎么听说,你是从人家房顶上掉下去的” “快拉倒吧,他家房顶本来就漏了,抓着机会讹人” “奥,呵呵……”李复看着袁守邦气鼓鼓的样,实在是忍不住了,“那你这装死是怎么回事?跟真的一样” “我们袁家研习奇门遁甲,以异人的身份在世间立足,数百年来结交的不少都是达官显贵,假死乃祖上秘传之法,又叫闭气功,算是我们的一条后路” “这么神奇?” “对,就是这么神奇” “那喝酒是怎么回事?” “酒是引子,每个人练闭气功的引子都不一样,家兄是醋,我父亲是血。你要不要学?” “这种绝技还外传?” “从不,但是你可以例外,你的引子很有可能是尿” “那还是算了吧” 二人一阵大笑。 “先生,我为你在这附近找个住处,先安顿下来吧!” “嗯,好” 二人乘马车朝附近的村落走去。 袁守邦洗了澡,头发、胡须收拾了一下,把衣服一换,吃了顿饱饭之后,跟原来判若两人。李复对老者的身份倒是不怀疑,毕竟能知道他身世的绝非泛泛之辈,但是仅是因为天相星转世就让袁家兄弟死心塌地的追随,李复内心十分的不确定。袁守邦看出李复的疑惑,笑道:“殿下不必疑惑,你父李建成是家兄的救命恩人” 原来当年袁守城游历到河东时,巧遇天竺僧人波颇,二人相约斗法,结果不打不相识,二人竟成莫逆之交。后来二人因为看不惯隋朝官差欺压百姓,出手阻止,竟被无赖成反贼,要当街斩杀,被路过的李建成给救了,他们兄弟二人追随李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报恩。 袁守邦有些神秘的告诉李复:“你父能拜法慧大师为师,还是家兄和波颇大师牵的线呢!哎,只可惜我们兄弟学艺不精,没能早日看出东宫的血光之灾,当家兄看到太白金星光克东宫之时,我们正在这富春县,等我们赶到长安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害了” “这与先生无关,是家父命里与皇位无缘” “殿下此言差异”,袁守邦不觉间已经改了称呼,“能否在世为人天注定,在世能做什么样的人由我做主,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复点了点头。 接着,袁守邦给李复分析了当前形势,有很多想法都与法慧大师不谋而合,但是复仇的观点非常明确。李复的仇人远在长安,又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目前能做的就是做好当下,暗自发展。 当李复谈到人口失踪案的时候,袁守邦却建议他顺应官府,不要节外生枝,李复虽然同意袁守邦的建议,但是内心却有丝丝不甘。 当天下午,衙门就出了告示,拐人的歹人已经被抓了,在狱中畏罪自杀了,富春县又太平了,大家可以放心了。老百姓看到告示,确实很开心,奔走相告,富春县的乡下又生机勃勃了。 “头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张芳有些不忿 “不过去能怎么办?”胡涛接过话头,“我听衙门里的张有年大兄说,刘正两个多月前从交趾弄来两条叫什么湾鳄的动物,比咱们这个扬子鳄可大多了,这家伙一口能咬碎一头牛,就养在碧龙潭里,你说要是扔下个人去,那还不是渣都不剩了。” “张大兄什么时候说的?” “今天我陪着他四处张贴告示的时候,他说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拐人的事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做的,但是人家家大业大,只手遮天,我们也无可奈何,只是世间又多了十几缕冤魂而已。” 李复双眉紧锁,一言不发。 这时,田小七呼呼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头儿,快去看看吧!衙门前乱成一锅粥了,有人大白天的朝衙门里射了一箭,箭头带着一封信,说人口失踪一案另有隐情,限县令十日内抓到真凶,否则就把箭射他脑门上。老百姓听说官府忽悠人,也都不乐意,都挤在衙门口示威呢!” 李复赶到县衙一了解,得知信乃是一个自称尧雄天王的人写的,并且不知何时在公布抓住歹人的告示旁边,也贴了一副事有蹊跷的告示,老百姓都是被告示撺掇前来示威的。 葛县尉直接带着官差强行轰散示威的百姓,并放豪言此案已经结了,没有隐情,对于煽动百姓藐视官府者将严惩不贷。 没多久,李复就收到了晚上不再巡夜的通知,看来这人口失踪案是真打算就这么放下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百姓又聚到衙门口开始闹了,原来是离县城最近的刘家湾村东头的刘铁匠快要出阁的女儿丢了。这刘铁匠一家是这次人口失踪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他们十三岁的小儿子是第一个失踪的,这又丢了一个女儿,老两口伤心欲绝,据说已经起不来炕了。 县令迫于民意,下令继续追查,听班头张有年说葛县尉当着县令的面发火了,一口咬定刘铁匠是受人指示,故意跟官府作对,要不是怕犯众怒,估计现在刘铁匠老两口已经吃牢饭了。 对于县尉的反应,大家一点也不奇怪,葛县尉是刘宝来小妾的哥哥,算起来是刘正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维护刘正也是正常。 晚上,李复安排其他不良人兄弟巡逻,自己却带着张芳、胡涛悄悄在刘府外宅附近猫起来了。午夜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刘府外宅……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章 尧雄天王 可能是因为晚上的缘故,马车走得很慢,李复三人在后边悄悄的跟着。走了没多会,马车就与巡夜的不良人兄弟迎面相遇了,见不良人要搜查,马车突然加速直接冲了过去,几个不良人以及李复三人都吃了一惊,急忙追了上去。 附近巡夜的不良人听见声音也都围拢了过来,十几个人七截八阻好不容易把马车截住了,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 “哈哈……太好玩了”,马车里传来刘正的声音。 “刘大郎君,这大晚上的去哪儿啊?”李复上前一步问道。 “没什么事,出来透透风,嘻嘻哈哈……” 胡涛就要发作,被李复按下了,“大郎君,这大唐律法规定夜晚宵禁,你这随便出来透风,这可让兄弟们难做啊” “不能让兄弟们难做,这是县衙发的夜间出行的度牒,李大帅请过目啊!” 李复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官府发的,“大郎君,这马车我们也的查看一下” “一定要查,赶快都给我下车,让李大帅查车”,连同刘正一共五人都下了马车,李复看得出几个家奴不简单,都是练家子。 刘正一副奸相对李复说:“李大帅,请吧!” 几个不良人上前看了看,马车里什么也没有,这刘正今晚唱这一出,明显是耍人玩的。 “大郎君,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夜晚近来不太平” “有劳李大帅费心了,我们这就回去,嘻嘻哈哈……” 看马车缓缓驶离,不良人有几个兄弟表示咽不下这口气,李复也咽不下这口气,不行,这得弄他们! 李复带着不良人兄弟抄小路提前在树林里埋伏了下来,看马车走近了,捡起石头就往上砸。 “啊!”“啊!”“哎哟!”几声惨叫,众人见马车上的人有了防备之后,就一股脑的散了,只留下刘正几人在马车上大肆的谩骂。 经刘正这么一闹,李复隐隐约约感觉刘铁匠的女儿与之前失踪的人,不是一伙人所为。他私下打探,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尧雄天王。 李复来找袁守邦商议,袁守邦没有像上次那样阻止李复追查人口失踪案,反而鼓励李复尽可能地去认识这个尧雄天王,只不过袁守邦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袁守邦跟着李复一起打算去见一见刘铁匠夫妇,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二人来到刘家湾一打听,才知道刘铁匠两口子接连失去了两个孩子,不想在这住了,去清溪县投靠亲戚去了。 李复和袁守邦正要出村,见大路上远远走来两个平民装扮的人,李复急忙闪进了巷子里。 袁守邦:“认识?” 李复:“那个胖一点的我认识,叫龙二,是县尉的家奴,另一个不认识。” 袁守邦:“县尉的人?他们来干什么?难不成跟刘铁匠有关?” 李复:“不清楚,跟上去看看” 只见那两个人很熟练的就到了刘铁匠的住处,正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恰好邻居路过:“小郎君怎么回来了?” “姑母有东西落下了,回来取一下” 李复平日里就看葛县尉不爽,看来真不是个好鸟。 李复二人暗中跟着这两人,远远的看他们进了回龙观。武德七年,李渊下令观内道士还俗,自那以后这回龙观就荒废了。 “先生,我进去看看,一会倘若打起来,你先走,我们在你家会合” “殿下,里边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贸然进去吧” “我乃天相星转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我……” 李复从怀里取出黑巾遮住脸,正要进去,袁守邦塞给他一包东西:“殿下,这是石灰粉你,带上它,关键时候用得着” 李复会心一笑,这老头还真有些损招。 李复三两下上了房顶,听着哭喊声是从偏殿传来的,李复心里骂道:“这群丧天良的,竟然对老人家动粗”,脚确如狸猫一般,静悄悄的向偏殿挪去。 来到偏殿房顶看到有一人正趴在房顶上向下看呢,见李复来了,警惕的抬起了头,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刀,脸上也蒙着黑巾。 李复用手向下指了指,表明是友非敌,那人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趴下向里看。李复也轻轻拆了一片瓦,查看里边的情况。 只听刚才那个瘦子说:“姑母,你就说实话吧,表妹是不是去了覆船山了?我们县令让我来这富春县协助查案,其实就是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就招了吧!” “我不知道啊,我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一个老妇人哀嚎道,满脸是血,刚被人打过。老妇人旁边躺着一个老汉,应该是刘铁匠,被打的已经爬不起来了。 “老东西,你还不老实?”说话的正是葛县尉,“我早就查过了,你那个未来的女婿根本不是柳林坡的猎户,而是覆船山上的强人,叫王子澄。这是刚从你家取来的娉书,上边写着子澄拜上,你还要狡辩?” “我那女婿确实叫王子澄,但他是富春县人,平日里待人和气,怎么会是强人呢?莫不是重名了吧” “你个老猪狗,给我打,打到她像狗一样爬”,葛县尉话音刚落,冲上来几个人,对着老两口就是一通拳打脚踢,逼着两位老人学狗一样在地上爬,老汉早就没了力气,老妇人挣扎着向前爬,却被人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屋顶上那人呼吸明显急促了,刀已经慢慢抽出来了,看样子想下去救人。李复见状想上前阻止,这刘铁匠两口子被打成这样,明显是活不了了。而且他刚才四下看了,里里外外少说也有二十几人,好多都是练家子,而且葛县尉的本事不在他之下,贸然下去恐怕也就陷进去了。 李复正要挪过去,没成想这房顶年久失修,李复一脚踏空了,直接从房顶漏下去了。不过李复还算冷静,落地瞬间,装成很粗的声音,大喝一声:“覆船山好汉全伙在此,要命的闪开!”,接着从旁边的人手里夺过刀来,就往外冲,等葛县尉等人反应过来时,李复已经砍翻俩了。 屋顶上那黑衣人有点懵,但是也跳下来了,从屋外往里打,接应李复。葛县尉一伙早有准备,都有些身手,李复一时脱身不得,只好将石灰粉朝着众人乱撒一通,趁着大伙眯眼的时候,与黑人一起夺门而逃。 袁守邦远远看见李复逃出回龙观,也悄悄离开了。 等葛县尉等人追出道观,李复两人早没影了,葛县尉回身便让人把刘铁匠夫妇给杀了。 李复二人见没人追来,也停住了脚步。那个黑衣人率先摘下了黑巾,年龄三十有余,拱手道:“这位英雄有胆识,在下佩服,刚才那种危急的场面,我是断然不敢出手的。” 李复的脸微微发烫,也摘掉了黑巾:“哪里哪里,实在是见不得两位老人受刑啊!倘若我没猜错,老兄便是尧雄天王——王子澄吧” “尧雄天王不敢当啊,我义父是吴王杜尧(杜伏威),家兄乃大将王雄诞,这尧雄天王是借的他俩的名头” “原来是名门之后,幸会!幸会!” “汗颜啊!刚才听英雄高呼覆船山好汉,恕在下眼拙,竟不记得是哪位好汉” “刚才是情急之下胡乱喊的,在下李复,是这富春县的不良帅” “你是官府的人?” “我是个好人,觉得人口失踪案事有蹊跷,一直在秘密调查,只可惜位卑力弱,没能早日将真凶绳之以法,今日又白白搭上了两位老人的性命”。李复说这话是真的很痛心,他没想到国运昌盛的大唐,葛县尉身为朝廷命官竟然敢私下用刑。 “李英雄不必介怀,外父外母自从我内弟失踪之后,就不再留恋这个世界了” 原来刘铁匠的女儿本是许给了邻村糕点师傅的儿子,三个月前,刘铁匠一家去逛庙会,被葛县尉的义子葛春给看上了,想娶,刘铁匠以女儿已经许配他人为由,当场拒绝了。葛春出言侮辱,刘铁匠的儿子年轻气盛,立马还口了,葛春一伙要打人,正好被王子澄给撞见了,仗义出手把葛春一伙给打跑了。刘铁匠的儿子见状缠着王子澄想拜师,王子澄也欣赏少年不畏强权,便应下了。 结果,第二天刘铁匠一家就收到了糕点师傅退婚的文书,无论如何也不结这门亲了。紧接着葛春等人就三天两头上门吓唬他们,逼着刘铁匠把女人嫁给他,扬言除了他葛春,现在富春县没人敢娶他闺女。 刘铁匠的儿子暗中求助王子澄,一来二去,竟把王子澄和姐姐撮合到一起了。刘铁匠知道王子澄是强人后,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但拗不过女儿和儿子都同意,主要是王子澄仪表堂堂,没有半点匪气,也就不干涉了,总是好过嫁给葛春那个无赖,但是对外宣称王子澄是柳林坡的猎户。 葛春知道后,大动肝火,但此时王子澄已经下了婚书,暂住刘家了,葛春没敢造次,但是刘铁匠的儿子大白天的去山里给父亲送饭,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刘铁匠报官之后,官府却百般推诿应付,明显是在包庇。 为防万一,王子澄带着媳妇回了覆船山,刘铁匠夫妇抵触成为强人,便留下了。 王子澄一直没放弃寻找内弟,只是后来一系列的人失踪,情况复杂了,当知道官府找了个替罪羊草草结案的时候,王子澄与刘铁匠一商量唱了出双簧,声称女儿丢了,只是后来事情超出了王子澄的控制,老两口被葛县尉骗到了回龙观…… 李复对这个葛春是比较熟悉的,与刘正一路货色,二人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是富春县两个祸害。 “王兄,你暗查这么久可有什么发现?” “我暗访了多家被拐人家,发现此伙歹人绑人手法干净利索,以我从军多年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行伍出身。只是说来惭愧,我调查多日,这个葛正明来富春县之前的经历完全空白。不过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掠人的目的是什么?男女不限,老少都有。” “王兄提醒我了,虽说男女老少都有,但是老人只一个,少年最小的便是王兄内弟,其他的都是精壮之人,抓着一老一少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主要目标是精壮的年轻人。” “嗯,贤弟所言极有可能” “王兄,今日葛正明摆这么大阵仗,没能抓到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今后你不方便再在这富春县露面了,富春县里的事就交给我来查吧!” 王子澄笑着点了点头:“李贤弟肯出手相助,再好不过了,外父一家的仇,我一定要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可差人到覆船山找我。”说着从腰间掏出来一块腰牌递给了李复。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二人都是豪爽之人,一番推心置腹地交谈之后,成了好友,分别时竟有些依依不舍。 回去的路上,李复脑海里一直闪现二位老人被折磨的惨状,而且葛正明带的那伙人,竟没有几个是他认识的,这葛正明私底下养着这么一伙人,他究竟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想造反? 李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袁守邦,袁守邦得知尧雄天王竟是王雄诞的弟弟之后,很高兴。王雄诞是杜伏威的爱将,有勇有谋,做事果敢,曾擒获反王李子通,智降汪华、闻人遂安等贼寇,名冠吴中。但是性格耿直,不肯向恶势力低头,被辅公祏给杀害了,是一位赤胆忠心的良将。王子澄有些本事,又有兄长的威名,李复将来成大事,王子澄可堪大用。 至于葛正明是否出身行伍一事,袁守邦也很好奇,十年前就能做到县尉但之前经历却是空白,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袁守邦提议要暗中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葛正明,李复同意并马上安排了。 袁守邦在葛府门前与葛正明打了个照面,袁守邦能肯定,此前一定见过与他类似的人。袁守邦认真想了想,对,是大反王朱粲,当年在洛阳王世充那里见过他,此人生性残暴,恶行累累,投靠李渊,又反水转投王世充。后来王世充兵败,一家人被李渊斩首于洛水畔。朱粲当年有个弟弟叫朱蓬,袁守邦虽未见过,但知道其也是臭名昭著,难不成葛正明就是朱蓬? 不管他是谁,李复已下定决心,此人不能再留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四章 可怕的县尉 李复找来张芳和胡涛商量,将葛正明迫害刘铁匠夫妇之事告诉了他们两个。 “头儿,这葛县尉竟如此凶残?我们是不是立马报官?”胡涛很气愤的说道。 李复此时很冷静,报官没有用,这葛正明敢这么做,自是经过了周密计划,到时在县令面前一推二五六就是了,反而李复会被扣上私通覆船山强人的罪名。 “报官没有用的,葛正明在富春县根子太深了,又跟县令穿一条裤子,告不倒他”,李复语气深沉的说道。 “就这么算了?”胡涛不忿 “还能怎么的?告又告不倒,打又打不过!”张芳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张大兄过于悲观了,在这富春县城跟葛正明硬拼,我们确实打不过,但是出了富春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李复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我打算黑吃黑” “头儿,你是打算……?”张芳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不错,既然不能法办,就私下宰了他,咱们就先从葛春下手,二位兄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我愿意,最好让我亲手宰了姓葛的”胡涛有点兴奋 张芳有些担忧:“能杀了这姓葛的,我愿舍出这条命,但是,这姓葛的武德年间就是县尉了,到现在快十年了,县令换了好几任,他是雷打不动……” “张大兄不用担心,我自有妙计,不过这事还得请人帮忙” 李复当即修书一封让胡涛带腰牌快马送往覆船山交给王子澄,命张芳暗中监视葛春,摸清他每日的随行人员以及经常去的地方。 县衙里,葛正明正在跟县令汇报。 “你真把刘铁匠给处理了?”县令有些急了 “这刘铁匠私通覆船山强人,扰乱我县治安,按大唐律法就该问斩” “葛兄啊,你也是县衙的老人了,怎么就不懂杀人诛心呢?这个尧雄天王要真是覆船山强人,我富春县恐怕无宁日了” “我已知强人模样,已暗中派人守在了覆船山的山口,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来报告。” “覆船山不在我富春县地界,告诉你的人不要太出格” “县令,我们为何不上报刺史,请上头派兵围剿覆船山?” “好啦,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好好管管你那个所谓的外甥吧!十几条人命不是闹着玩的,不要把大家都当成瞎子,还有你那个义子,东平坊的姑娘还不够他玩吗?满大街的调戏妇女,不要犯了众怒啊!”县令说完拂袖进了内堂。 葛正明双目怒视着县令的背影,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胡涛进了覆船山,林中闪出两人,是覆船山前哨,看了腰牌,便引了胡涛上山,同时,林子深处传来两声惨叫。 胡涛一愣,变得有些警惕。 领路人笑了:“两个富春县的细作,在这猫了两天了,二当家吩咐了,一旦有富春县的客人来,就送这俩细作上路,大兄不用惊慌” 胡涛有些明白了,李复为何有底气与葛正明斗了,这覆船山的强人确实有些本事。 王子澄打开信封,李复在信中将打算对葛府出手的事告诉了王子澄,希望王子澄出手帮忙。看完信的王子澄开心的笑了…… 胡涛带回来一个大夫打扮的人,长得眉清目秀,人称千面张,擅长易容跟媚术,曾在清溪县化妆盗窃被缉捕,蒙王子澄出手相救,入伙覆船山,对王子澄忠心耿耿。当大家看到化完妆之后的千面张,都啧啧称奇,整个一位妩媚的女子。千面张缓缓露出双臂,微垂的双目缓缓抬起看向众人。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反正李复是真的有反应了。 第二日,葛春带着两个家奴在大街上晃悠,身着女装的千面张乘马车缓缓从葛春面前走过,经过葛春面前,缓缓掀起车笭,深情的与葛春来了个对视,然后缓缓落下了车笭。 葛春的魂随着马车飘然而去,胯下青松傲然挺立,立刻带着俩家丁追了上去。马车略微提了提速度,葛春依旧紧紧追着,这鱼上钩了。 马车到了城门口故意放缓了速度,缓缓的出了城,这时葛春追到了城门口。 “大郎君,再追就出城了,咱们跟刘正有约定,城外是他的地盘”一个家奴提醒葛春道。 葛春此时精-虫上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刘正算个屁,我是给义父面子才称他一声兄长,他也配跟我比,少啰嗦,给我追。” “大郎君,是不是回去叫几个人?” “怕什么,这富春县谁不知道我义父是县尉,上次跑了刘雅芝(刘铁匠之女),我想起来就后悔,今天我定要吃了这颗小白菜” 三人急匆匆追出城,跟着马车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回龙观。这时两个家奴已经察觉不对了,正欲劝着葛春回去,去看见千面张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了,车夫从马车上拎下来了纸钱、香烛等物,二人缓缓进了回龙观。 “你俩少啰嗦,这明显是来着祭祀故人的,再说他们就两个,我们三个人,你俩怕啥?真是天助我也,在这荒郊野外的,我连提亲都省了,嘿嘿……”葛春一边笑着,一边冲了进去。 两个家奴见状也跟着进去了。 三人刚进去,就被逮起来了,绑到了柱子上。李复、张芳、胡涛三人以及王子澄从覆船山上带下来的十几人都蒙着黑巾。王子澄给两位兄弟使了个眼色,二人出了回龙观,远远警戒去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葛春鼓着眼睛喝道。 “去你娘的!”胡涛一记重拳直捣葛春面门。这葛春平时在城里张牙舞爪的,哪里吃过这等亏,直接被打懵了,连求饶都不会了。两个家奴倒是会来事,见情形不对,急忙告饶。 “我问你们,前段时间富春县人口失踪案可是你们干的?”李复问道。 两个家奴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不老实?”王子澄哼了一声,一个覆船山上的兄弟上前,一下子掰折了一个家奴的食指。 “哎呀~~~”这个家奴凄惨的喊起来了。 “别叫了!”胡涛又是一击重拳,这个家奴也懵了。 “你还有说实话的机会”胡涛搓着手来到这个家奴的面前。 “各位英雄饶命,我说实话。据我所知,大郎君绑过一个” “哼哼,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啊!总共十六口,你在这哄我玩?”胡涛捏住了家奴的食指。 “我不敢欺骗英雄啊!我真的只知道一个,就是刘家湾刘铁匠的儿子,我不敢散慌啊……” “我听你娘的瞎念叨!”胡涛又给打懵了。 这时候,葛春缓过劲来了,看了看两个家奴都满脸是血,自己面部发麻,知道是遇上硬茬了,也开始说好话求饶了。 “你们把抓到的人都弄哪去了?”王子澄有些控制不住了。 葛春虽然犯浑,但是不傻,知道说话是活不了了,死咬着牙装糊涂。这时,千面张换好男装,提着药箱蒙着面出来了。“让我试试吧”,千面张轻声道,接着从药箱取出一副银针,仔细从上面选了一支。 “你想干什么?”葛春是真的恐惧了。 “没事,不怕哈”千面张像哄孩子一样,用力按住葛春的头,非常熟练的把针扎进去了。接着,葛春的五官有些变形,浑身颤抖。 “说还是不说?”千面张冷冷的问道。 “人口失踪案是我们干的。”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从葛春嘴里说出来时,李复等人还是接受不了,胡涛正要动手,被李复拦住了,“胡大兄,问清楚再动手。” “你们一共掠了几人?” “我带人掠了一个,义父带人掠了九个” “你是说葛正明也参与掠人了?”张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掠人这事就是义父提出来的,我本来把刘铁匠的儿子带回来只想出出气,没想到失手打死了,义父知道后,不但没生气,反而说掠人是门技术活,说他当年在军中干过。” “军中?什么军?” “义父原名朱蓬,是楚帝朱粲的亲弟弟” 李复听到这明白了,他哥哥就是大变态,这看来是家族遗传。 “还有六人呢?” “这真不是我们干的!” “掠来的人呢?”胡涛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铁匠的儿子死了,义父掠来的人去哪了,我也不清楚” 众人看葛春痛苦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葛正明私底下养了不少人,他想干什么?” “这我真不知道,我其实就是他的一条狗,平时逗他开心,大事我从不敢过问” “你在糊弄我,都知道葛正明无子,视你如己出,将来整个葛家都是你的,他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他是只老狐狸,有个儿子都九岁了,他知道自己树敌太多,把儿子悄悄养在了新安县,他以为我不知道呢!” 李复看着葛春竟有一丝可怜,然后转头看向家奴:“你俩也吃那肉了?”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然后又带着哭腔辩解道:“我们真不知道里边有那个” “王兄,你看怎么处置?”李复向王子澄问道。 “宰了他们,为我外父一家报仇”此时的王子澄像一头恶狼。 三人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砍了。 王子澄砍下了葛春的脑袋,他已经把外父外母葬到了覆船山上,他要把葛春的脑袋拿到坟前祭奠二老,总有一天,还会取下葛正明的脑袋。 此事过后,李复三人像没事人一样,依旧按照县令的命令带领不良人配合官差巡逻。但是李复在张芳和胡涛心中的形象越发伟岸了。 葛春已经两天没有回府了,葛正明一询问,知道那天葛春三人是追着一辆马车出城的,心里大感不妙。当即带人去了回龙观,什么也没有找到,现场明显被人打扫过了。 这时,一个属下报告说覆船山那边已经好几日没有回音了,两个暗线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葛正明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脚把本就晃荡的门给踹倒了:“覆船山!” 葛正明匆匆进了县衙。 “什么?你要攻打覆船山?”县令有些震惊,又有些恼火。 “是的,我的义子失踪了,肯定是被他们给杀了” “早就告诉过你管好他们,你就是不听。” “县令,我要我的义子报仇!” “你觉得刺史会为了一个不会带来任何功绩的覆船山,而上报朝廷请求剿匪?我不会上报刺史的,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县令再一次把葛正明晾在这了,起身回了内堂。 葛正明看着这个越发不听话的县令,暗暗冷笑道:“你不上报,自有人上报!” 葛春失踪一事在县城传开了,百姓惊恐之余又有些兴奋,这拐人的歹人竟无意间给富春县除了一害。 官差及其他不良人都比较疑惑,这刘正把葛春火并了?但是人口失踪案的热度一直有增无减。 转眼间,尧雄天王规定的十日期限到了。一大早的,富春县就炸锅了。县令昨晚被人一箭穿了喉咙,家眷男女老少共八口都被害了,同时被害的还有衙门守夜的两位官差。 现场留了一封信,信上说县令没有按照期限查到人口失踪的凶手,所以被灭门了,信的落款是尧雄天王。 李复很清楚,这明显是葛正明栽赃嫁祸,想让刺史出兵对付覆船山的强人。李复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了袁守邦。 婺州刺史是崔义玄,袁守邦知晓此人,曾在魏公李密手下效力,后来归顺李渊,可以说是身经百战,有些胆识。 覆船山大当家的是阚棱的儿子阚童山,才十三岁,王子澄因其父亲与王雄诞齐名,拜他为大当家,但是大情小事都是王子澄做主。覆船山强人大部分是杜伏威旧部,当时杜伏威在长安暴毙,传言是被毒死,王子澄便带着阚童山占据了覆船山。后来陆续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加入,覆船山目前大小喽啰三百余人。 袁守邦认真分析了一下,县令被杀,非同小可,崔义玄应该会亲率大军前来,覆船山没有任何胜算。最好的办法就是弃寨遁入覆船山深处的铁围山,不与官军硬碰硬。官军驻扎每日耗费太大,估计放火烧了寨子,就班师回去了。 李复让胡涛火速去覆船山送信,告知王子澄做好撤退进入铁围山的准备。 李复猜的果然没错,葛正明怂恿县丞重笔渲染尧雄天王的罪恶,将人口失踪案、县令灭门案一并算到了覆船山强人的头上。 婺州刺史崔义玄集结军队,同时命清溪、新安、富春三县官差作为先头部队先行赶往覆船山,葛正明带领富春县官差及手下共六十余人赶往覆船山。李复、张芳、胡涛三人因为功夫好也在其中。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五章 遇险 李复等人到达覆船山的时候,清溪和新安两县官差早就已经到了,他们发现强人已经是人去宅空了,已派人快马向刺史禀告了。 葛正明则坚持要带着富春县的人搜山,六十几人兵分三路,葛正明带着自己的人一路,张有年一路,李复一路。 李复和张有年很快在强人寨子里汇合了,都没有任何发现。葛正明一路则晚了一个多时辰,声称遇到了强人,斩杀三十二首。李复和张有年等人上前一看,哪里是强人,老少都有,明显是覆船山下的百姓,李复悄悄看了看张有年,见张有年手里紧握横刀,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首级,一言不发。身后的官差兄弟也是个个义愤填膺,这葛正明已经激起民愤了。 后来刺史崔义玄传来命令,焚烧山寨,在覆船山附近村落张贴告示,严禁百姓与强人暗中勾结,同时命清溪和新安两县对境内覆船山脚下的百姓进行审查……打了一通官腔,就让他们班师回去了。 李复暗自庆幸,辛亏覆船山不在富春县境内,否则的话,这个凶残的葛正明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呢。 过了几日,江南道调派了一位姓胡的新县令,叫胡义成。这位胡县令孑然一身,光棍一根,就是运气有些悲催,在富春与桐庐交接的阴阳涧,被歹人给抢了,好在葛正明带人接应的及时,要不然官印都保不住。 胡县令比李复壮实,看身材不像个文官,平日不苟言笑,与以往县令不同,他在葛正明面前也不示好,看着像个好人。只是李复总觉得这个县令面部表情特别的僵硬,看着有点不对劲。 这个胡县令时不时的喜欢微服私访,暗中调查民情,曾因为刘正的胡闹,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葛正明,众人庆幸终于来了一位青天,同时也为胡县令担心,上一任县令被灭门,好多人都觉得蹊跷。 第一个提醒县令的便是张有年,胡县令知道张有年是老班头了,时不时的约张有年小酌几杯。一次,张有年喝大了,借着酒劲就把对葛正明的不满给说了,同时把葛正明借着剿匪的名义残杀百姓一事也告诉了胡县令,并好言提醒胡县令提防葛正明。 李复知道这件事之后,隐隐感到不安,果然过了两日,张有年就因醉酒在家中睡死了。李复很清楚,明显是被人灭口了。 这个时候,王子澄派千面张前来告知李复,众兄弟已经在铁围山的天然溶洞中落脚了,有事可以差人去那里找他。 李复跟千面张提起了胡县令僵硬的面庞,千面张也觉得奇怪,听李复的描述又不是面瘫,便提议李复,安排他暗中见一见这个胡县令。 这一日,胡县令又下来私访民意,千面张与胡县令来了一个不经意的对过。千面张一眼就看出了胡县令是易容的。 “易容?这世间还真有这种能把人变得跟他人一模一样的神奇之术?”李复有些吃惊。 “呵呵,单靠化妆是不行的,这个胡县令的脸是真的,只是贴皮的人技术不到家,与真人的脸皮没有完全融合到一起去,所以才会看起来很怪。” “看来真的县令那日在阴阳涧已经遭遇不测了” “面皮制作不是几日就能成的,要想长久保存不变形,至少要半年时间” “你是说这个真的胡县令半年之前就已经遇害了?” “嗯,而且阴阳涧是柳三的地盘,此人胆小怕事,断然不敢抢劫官差的” 葛正明竟能半年前就知道官员的任命,李复觉得太可怕了,这葛正明背后的水太深了。 玄苦大师从长安回来了,法慧大师已经安然圆寂了。玄苦把大成寺交给了弟弟杜元纪打理,自己则搬到了和袁守邦相距不远的地方住下了,他余生的使命便是护佑李复周全。 刘正自葛春失踪之后,开始时不时的进城捣乱了,有种一统江山的快感。 这一天李复、张芳、胡涛三人巡逻归来,进城没走多远见前方簇拥着一群人,人群中时不时地传来叫好声。这新来的县令虽说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上任以来的所作所为,装的挺像一个好官的,老百姓渐渐有了安全感,自从人口失踪案发生以后,富春县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李复三人也挤进人群里看个热闹,只见两位娘子在撂地卖艺。一位约莫十七八岁,一条软鞭挥地啪啪直响,一位应该十四五岁,一杆长枪耍的虎虎生风。 李复细看两位小娘子,刷长枪的小娘子眉宇间虽有些清丽,但是毕竟尚未长开,脸盘难掩稚嫩之气,倒是那位舞鞭大娘子,虽布衣荆裙,依旧难掩天生丽质,所谓的美人,不一定非要迷倒万千众生,但是她的音容气质却能瞬间俘获你的心,这位舞鞭大娘子便是这般十足的美人。 就在众人欣赏这两姐妹精彩表演的时候,一个怪声打破了美好。 “谁让你们在这耍百戏的?胆子不小啊!”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浪荡公子摸样的无赖,身后跟着两个混混,不是别人,正是富春县大户刘宝来的独子——刘正。 软鞭大娘子听到后,急忙收手,上前施礼道:“这位大郎君,我们姐妹初到此地,不懂规矩,还望大郎君不要见怪” “你跟我走,我就不见怪,嗯?哈哈……”刘正说着伸手去摸软鞭娘子的脸,软鞭娘子闪身躲开了,舞枪小娘子见状正要发作,被姐姐死死拦住,明显姐姐不想惹事。 众人见状都小声的为卖艺两姐妹鸣不平,却不敢出面阻拦,谁都不愿意招惹这个刘阎王。 “住手”李复大喝一声,对于刘正,李复早就忍不了了,前段时间除掉葛春,李复就有了除掉刘正的心思,今日见他这般欺负两位美貌的小娘子,他是断然不能袖手旁观的。 “谁这么不开眼!扰了爷爷的雅兴?”刘正循声看了过来,“啧啧~~~是李大帅啊!” “是我” 刘正移步到李复面前:“你这是明着跟我过不去是吧?” 李复冷冷一笑:“我只跟坏人过不去!”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刘正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家奴,两个顺势也到了李复身前,李复看得出二人正是那晚陪着刘正透风中的两个,身手都不弱,要是一起上,李复没有战胜的把握。 张芳、胡涛二人见刘正的家奴面露凶相,也撸起袖子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这时候,在附近的不良人也闻声聚了过来,李复身后已经有七八个兄弟了。 李复毫不示弱地盯着刘正:“我不信” “你……”刘正正要发飙,一个家奴拦住了他,“大郎君,不可冲动,惊动县令就不好了” 刘正也听说了新来的县令对他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而且这个县令还喜欢时不时的访查民意,现在确实不适合触这个霉头。 “刘府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嘛”“这个刘正八成是对这几位小娘子有了坏心了”“……”人群里中开始议论纷纷。 刘正自知今日讨不到便宜,像疯狗一样咬着牙威胁李复:“你小子给我等着,出城的时候,后脑勺最好长着眼睛” 李复也不甘示弱:“大郎君放心,我李复不仅眼亮而且还胆大,哈哈……” 刘正看了一眼软鞭娘子,哼了一声,便带着两个仆人离开了。 “多谢这位大郎君解围”软鞭娘子微笑着上前向李复道谢。 “小娘子不用客气,在下李复,是这富春县的不良帅,听小娘子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软鞭娘子莞尔一笑:“原来是位官爷,失敬!小女子叫巴岩,妹妹巴水,我们姐妹二人是走江湖的,呵呵……” 巴岩清脆的笑声让李复有些失神,“二位娘子刚才得罪了当地的恶霸,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不如二位娘子今晚就去我那住吧,我一人,很方便的,对二位还有个照应” 后边几个不良人听不下去了,这也太不要脸了,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看也没啥事了,就都散了,只剩张芳和胡涛坚持听他胡咧咧。 巴岩两腮微微红了,瞟了李复一眼:“不劳官爷费心了,我们姐妹已经找好住处了,就此告辞”,说完便转身收拾好行李,带着妹妹离开了。 “头儿,这是看上了?”张芳不怀好意的问道。 “嗯”李复也不害臊,接着话锋一转:“刘正这个祸害,早晚要除了” “对”张胡二人同时应道。 刘正几人并没走远,正在暗处盯着李复。 “这个李复敢找我麻烦,我要陪他耍耍” “大郎君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李复三人找地喝起了小酒,三人聊天的话题最终落到了巴岩身上,硬生生地把人家说成了李复的媳妇,李复听着心里那叫一个美,这小酒就喝的上了头了。直到傍晚,三人才散去。 李复回到家就打算上床歇着了,一掀被子发现被窝里竟然有一条白蛇,吐着舌头,眼露寒光盯着李复。李复手起刀落,将白蛇斩为两段,呵呵自言道:“故有汉高帝斩白蛇起义,难不成是上天要暗示我什么,呵呵……” 李复躺倒床上,奇了怪了,翻来覆去的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俊俏的娘子,思绪如早春发芽的青草,经春风一吹,便肆无忌惮的疯长。 不知过了多久,李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吱”的一声,门开了,有人进入了李复的房间,借着金色月光,他看到竟是白天卖艺的那两姐妹,她们怎么找来了?难道是没找着客舍?李复心里想着,却也没有出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二姐妹来到李复床前,便开始宽衣解带,衣服落地的声音,听的李复肾上腺素飙升,心惊肝颤的,大气不敢喘,这是什么情况,好事来得有点突然了。 正想着,一娘子已躺入怀中,李复感受到顺滑异常,觉得这身材应该是姐姐,紧接着另一位娘子从身后靠在了李复身上。这姐妹俩同时投怀送抱不大好吧,主要也有点不大合规矩,李复心里暗暗的想,“跟妹妹挑明了吧,她还小,这样做不对”。 怎么觉得大娘子身体有点凉呢,是太冷了吗?便用力抱了抱怀里的娘子。这感觉太奇怪了,女的都这般上下一样粗吗?李复觉得不对劲,悄悄睁开眼睛一瞧,我的娘来,哪里是什么俊俏的娘子啊,是一条碗口粗的大白蛇,正闭着眼睛,微吐着舌头。李复不敢出声,手悄悄向身后摸了摸,也是冰凉一根,应该也是蛇类。这下可歇菜了,被前后夹击了。 就在李复寻思怎么脱身的时候,白蛇发现李复醒了,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李复的脑袋咬了过来。 “啊!!!” 李复从床上跳了下来,我的娘来,原来是个梦。李复长吁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睡眠一直很好,怎么今天会做这等噩梦,呵呵,李复笑了笑,可能是喝酒喝的,觉得有些口干,起身喝了点水,正要躺下再睡,却隐隐约约看见墙头有两个人影闪进院中。 炸了毛的小耗子,竟然欺负到老猫头上来了。 李复提起一个棒槌,正对着门站着,见门闩被一点点的挑开,李复有些迫不及待了。开门的声很轻,伸进一个头来,显然这个头没有发现面前的棒槌。 嘭!“啊!”第一个贼头上吃了一棒槌,直接趴地上不动了。李复向着后边的贼攻过去,被轻易的躲开了,好家伙,是个练家子,身手还不错。接着,贼人攻了上来,不是一个,是三个,后边俩直接扯着黑布罩在了李复身上,接着就是一顿暴捶,李复晃晃悠悠的倒下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六章 无心插柳 李复再醒来时,在一辆行驶的马车里,口已经被封住了,身体被裹得紧紧的。 “你他娘的敢打我头,让你打,我让你打!”一个黑衣人一边狠狠的闪着李复的头,一边骂道。 “好了,老四,大郎君要的人,不要搞砸了,让兄弟们难做”一个家奴嘱咐道。 马车里再一次安静了,李复最终被带到了一个宅子里,眼上的布条摘下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刘正一伙人。 “哈哈……李大帅,你好啊?哈哈……”刘正一副欠揍的样,笑道;“大半夜把你请来,不好意思啊,就是太想和你玩了,知道这是哪吧?这是我家,哈哈……” 然后转头对几个仆人说:“给李大帅找件像样的衣服换上,我俩好好耍耍,我可告诉你们,今晚谁要是坏了我的兴致,我就要了谁的命” 众仆人允命,便带着李复下去换衣服了,等李复返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了样了,正中央一张方桌,上边放着一副叶子戏纸牌,旁边生着火盆,几个女子分列左右,面容虽不错,眼里却无神,想必是被摧残得不轻,女子后边则站着男仆,整体很有仪式感。 “李大帅,我俩来玩叶子戏吧,如果你赢了,我俩恩怨就一笔勾销,我立刻送你走,如果你输了,嘿嘿……哈哈……我就杀了你”刘正嘻哈着说道,眼里流露出恶魔般的眼神。 李复跟兄弟们玩过叶子戏,算是个中高手吧,没想到这刘正水平太菜,输的是落花流水啊,输的急眼了,直接把一发牌女子踹倒在了火盆里,女子疼的哭天抢地的喊,刘正却咬着牙笑道:“李大帅,我突然决定如果你输了,我就把你踹进火盆里,哈哈……” “不是说我赢了就放我走吗?”李复冷冷地问 “我说过了吗?谁听到了,你?你?还是你?”刘正耍着无赖问仆人们,仆人们都摇头说“没听到”。 “那那,你听到了吧,我可没说过,我要换个游戏玩” 李复压根也没信刘正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在女子跌进炭盆那一刻,李复恨不能立即撕了他,要不是打不过四个家奴,李复早翻脸了。 “让我想想玩什么呢?嗯?有了,咱们猜钱币好不好,李大帅?那那,这有个开元通宝,我扔天上,落在地上的时候,开元通宝朝上你生,反之我就烤了你,好不好啊?哈哈……” 众仆人把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围成了一圈,李复和刘正站在中间。 “李大帅,我可开始了哈”刘正说完便把铜钱扔向了空中,然后对着李复喊道:“你死!你死!你死!……”众仆人也跟着喊:“你死!你死!你死!……”只是李复不确定,仆人口中的“你”是指的自己,还是刘正。 铜钱停住了,开元通宝朝上。“啊哈哈,我不干,啊哈哈”刘正跟个傻子似的耍着无赖,“我们再来一次,还是开源通宝朝上你生,反之你死”刘正恶狠狠的对着李复说道。 “你死!你死!你死!……”刘正说着的同时把铜钱扔到了空中,铜钱停住了,还是开元通宝朝上。“他妈的,真邪门,不玩了”刘正推开了众人,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来了,笑着说道:“李大帅,我又想到一个好玩的,哈哈……投壶,蒙上眼睛投” 李复是有功底的人,蒙上眼睛也有分寸,十投九中。刘正投了不知多少次,只中了三次。 “李大帅,真厉害哈”刘正有些累的说道:“我要跟你比武,你们谁都不许帮忙”说完便冲向了李复,就算李复不会武功,但是打刘正这种软鸟蛋都绰绰有余,何况李复身手不错。一脚便将刘正踹飞了,刘正倒地起不来了,两个下人赶紧上来把他扶起来了。那四个贴身家奴见这情景就要上来打李复,李复虽打不过,但也不怕,正要接招,只听刘正喊了句:“不能对大帅无礼,我是饿了,等我吃饱饭再找你算账。”然后转头对着仆人说道:“把我的饭菜送上来”。 不一会,端上来几盘烤乳猪,刘正上前撕了一块,咬了一口:“嗯,今天烤的不错”,然后指着两个女仆,“你!你!过来一起吃”,两个女仆不敢违背,立马上前吃了起来。 “好吃吗?”刘正问道,两个女仆点了点头。刘正瞬间把手里的肉给扔了:“我问你们话呢!好吃吗?” “好吃!好吃!”两个女仆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带着哭腔说道。 “哈哈……不要害怕。好吃说出来就行,快起来,继续吃。”刘正突然换了笑脸。“李大帅,你饿不饿啊?要不要一起吃点?” 李复是真的懒得搭理这个变态,故意把脸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你什么意思?我邀请你享用美食,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藐视我?来人哪,伺候李大帅用饭”刘正怒气冲冲的喊道。 三个贴身家奴上来按住李复,一个家奴拿起烤猪肉就往李复嘴里塞,李复百般抵抗,奈何力气敌不过三人,被塞得满口是肉,鼻孔也是,脸也被摸得油乎乎的,刘正在一旁乐的是欢蹦乱跳。 “哈哈……李大帅,这局终于是我赢了,嘿嘿……我要把你揣进火盆里,哈哈……”刘正一边笑着,一边冲过去抱火盆。 “哎,还真是个傻子”李复暗想,“快抱啊,烫死你” 刘正走到火盆旁突然住手了,慢慢的向门外走去,“哈哈……”刘正大笑一声,“天亮啦!李大帅,我不烤你了,我有个新的方法搞死你” “一二三四,我去换个衣服,一会你们带上李大帅跟我走,其他人把这收拾收拾,我回来要玩藏猫猫,哈哈……” 李复斜眼看着四人,阴阳怪气地问:“你们叫一二三四?” “要你管?” “老四,算了,跟一个将死之人置什么气?” 李复也不再说话,只是笑,哎,一二三四好像是条狗吧。 一会刘正披着黑斗篷,带着骷髅面具出来了。 “李大帅,我看着是不是很恐怖?哈哈……我现在就是地狱恶鬼,一会就要你的命,哈哈……你怕不怕呀?哈哈……” 李复只是笔直的站着,面无惧色的看着刘正,刘正有些恼火,喊道:“你们四个押着他跟我走” 说罢,四个家奴押着李复跟在刘正身后进了一个房间,房间有个后门,出了后门正对一条陡峭的山路,六人转眼间来到了一处断崖前。 大自然设计的有些巧妙,断崖前方悬空伸出去一个石柱,约有3丈长。石柱被人工修正了,上边加了木制栈道,石柱前端又人为的用木头向前延伸了两丈,木头尽头盘着一捆大绳,得有几十丈的样子。 断崖有几十丈高,下边是个碧绿的水潭,表面结了一层冰。李复被一二三四死死的押着,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这变态得葫芦里埋得什么药。 “李大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新发明的游戏,只是还没想好名字,你死之前帮我想个名字好不好?哈哈……你知道吧?断崖下边那个水潭里,我养了两个宝宝,从交趾弄过来的,叫湾鳄。这东西真生猛,扔个人进去,瞬间就能咬断脖子。”刘正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会当你接近水面的时候,你会看到它们渴望的眼神,很刺激的。先后有六个人也玩过这种游戏,你知道吧,不论男女都叫的老凄惨啦,他们上来的时候全都尿裤子啦,哈哈……我接着就把他们扔下去喂宝宝了” “前段时间人口失踪案你也有份?”李复有些绷不住了,虽然他从葛春那里已经猜了个差不多,但知道真相之后,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了,那个恶鬼传言,就是因我而起,嘿嘿哈哈……” 李复不再搭话,他恨自己不听玄苦大师的话,没有好好练习功夫。 “一会你下去之后,尽管大声的叫,不会有人听得见,因为山下的路都让我给堵上了.李大帅,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会你玩这个游戏如果不尿裤子,我就不杀你,把你留在我身边陪我玩,好不好?” 李复依旧沉默不语。见李复依旧不搭理他,刘正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按以往的惯例,现在李复应该哭天抢地的求饶才对。“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这样吧,我先玩一次你看看,然后就你玩!” 说罢,刘正和四号男仆一起走到了大绳处,绳头分两股,每股都能固定在脚上。四号男仆帮刘正固定好,刘正把面具摘了下来,把斗篷脱了下来,交到四号男仆手上,然后转过身来对李复问道:“我里边这衣服好看吗?我特意为了这游戏设计的,里边是貂绒的,很暖和啊,李大帅,嘿嘿……” 李复看了看此时的刘正一身紧身衣,别说这货还真有些天赋,衣服设计的看着很舒服,紧紧的贴在身上。 “我下去了,李大帅”,刘正说完,然后大叫一声,向后仰着跃下了断崖。 “吆吼~哈哈……”断崖下边传来刘正的怪笑。 过了一会,家奴把刘正拉了上来,这小子应该是气血上涌,小脸憋得通红,却滋着个大牙,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那那,李大帅,现在该你啦,我亲自帮你固定好不好?”说话间,李复已被押解到断崖边上,刘正双膝跪着给李复固定好了,姿态就像儿子在伺候老子。 “李大帅,你不要尿裤子好不好?求你了,我真的没跟你玩够,我还舍不得杀你,你已经学会怎么玩了对不对?”刘正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李复。 “我不会玩,我没学会”。 “你…你…,怎么这么笨呢?我再做一次,你看好了哈”刘正有些气急败坏,接着纵身一跃,“吆吼~”,刘正干脆地跳了下去。 李复惊呆了,这货没固定绳子,就直接跳下去了。 “哎!”李复大喊了一声。 “闭嘴!我家主人玩游戏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他没固定绳子啊”李复有点幸灾乐祸,强忍着没笑。 “我靠”家奴们傻眼了。 几人探头向下看了看,刘正像鸟儿展翅一样,扑棱着双臂想飞上来,可是终究不是鸟儿。 “啊~~~~”一声长啸响彻山谷,嘭!水潭地被砸起了数丈高的水花。哎,这哥们彻底挂了。 这没想到,无意间竟把富春县的另一害也给除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七章 密谋 刘正一死,四个家奴瞬间傻眼了,这可是刘宝来的独子啊,这下只剩死路一条了。 “我弄死你丫的”一个家奴抓起李复就要往断崖下丢。 李复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句:“你们要想活命,就听我说一句” “老四,你不要冲动,听他怎么说”说话的应该是他们的老大,接着另一个家奴过来掰开了老四的手。 “你有什么好主意?我可告诉你别耍花招哈?刘府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个不良帅在刘府眼里就是个屁” “我人在你们手里,能耍什么花招?你们想刘正死了,你们属于保护不力,肯定是活不了,不如咱们一起逃走吧” “怎么逃?往哪逃?” “我跟刘正身材差不多,一会我戴上面具,披上斗篷,你们陪伴在我左右,料想那些下人也看不出来。而且刘正在此处建了这么豪华的宅子,想必也藏了不少钱财吧,你们是他的近卫,肯定也知道藏在哪里,你们可以趁机带走一些,然后到其他地方重新生活,不是很好吗?天下这么大,你们藏起来,刘府再有本事,也找不到你们吧”李复见几人有些心动,接着说:“我只求活命,我也会马上离开此地,此事绝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 四人最终同意了李复的方案,却又悄悄互相使了个眼色,李复也猜到了,等拿了钱财,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杀了他。李复心里则思忖着先活着离开刘府,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果然,李复戴上刘正的面具,披上刘正的斗篷,没人认得出来,主要是刘正平日太变态了,大家都躲之不及,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你们听着,大郎君有令,通往后山的门,今日便锁上了,没有大郎君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打开”家奴老大命令道,“我们和大郎君要出去快活几日,你们守好宅子,各安本分”。众人皆点头称是,然后他们五人带着两大包钱财和珠宝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离开了刘正的宅子。 玄苦大师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收到了袁守城从长安来的飞鸽传书,书中写道:天相近来邪光围绕,凶兆,星主易遭小人暗算。让玄苦大师通知其弟袁守邦在富春配合他为李复化煞,邪光未除之前,切不可让李复登山,否则大事不妙。 玄苦拿着书信匆匆去找袁守邦,打算天亮城门一看就进城找李复。 袁守邦相术虽说跟袁守城差得远,却也略懂一二,按照哥哥信中所描绘的,掐指一算,大叫:“不好,殿下有危险”,玄苦急了,想闯城门,袁守邦却说:“殿下不在城里,卦上说天相已避山阴,光不泽世。这附近都有哪些山?” 二人想了想,这附近能称得上山的也就富春山,“是刘正!”袁守邦惊道,玄苦立刻动身赶往刘府在富春山的外宅,叫帮手是来不及了,他要自己打进去,哪怕拼掉性命。 袁守邦在后边紧紧的追着,虽然不会武功,却也做了拼命的准备,李复不能出事。只是,走了没多会,他就被玄苦远远的抛下了。 玄苦快要到刘府外宅的时候,远远看见外宅方向来了一辆马车,玄苦认得这是刘正的马车。待马车走到跟前,玄苦也不啰嗦,飞身跳上马车一下把赶车的老四给撸下来了,然后招招下死手,老四没几下就断气了。 马车里听到了打斗声音,几人慌忙跑了出来,李复看见玄苦大师,一下子有了底气,直接对着身边的一个家奴都开打了,二对三,混战起来。 玄苦的身手比李复及几个家奴高的不是一个档次,战斗没有任何悬念,一会三个家奴就追随他们的老四而去。 玄苦将几人的尸体搬上马车,带着李复赶往大成寺,走了一会碰到了追来的袁守邦,一并将其带到了大成寺。 玄苦让杜元纪找人处理了马车及尸体,李复则将昨晚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玄苦等人。李复知道他被刘正扔下断崖的事,葛正明等人很快就会知道,富春县暂时是回不去了。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张芳、胡涛见李复迟迟不来,便去家里寻他,去看见家里打斗的稀烂,李复不见踪影。二人回想昨天刘正的威胁话语,大感不妙,匆匆去县衙,打算报官。结果,在衙门口就被葛正明给堵回来了,说二人居心叵测,诬告刘正,并威胁他俩,要是再不滚,就按扰乱治安罪把他们抓起来。 二人见葛正明这般袒护刘正,跟觉得李复凶多吉少,回去便召集不良人兄弟,直接去了刘府外宅要人。 张芳、胡涛走后,葛正明觉得此事不简单,也召集手下及部分官差赶去了刘府外宅。 葛正明到那发现胡涛正在捶门,不良人与刘府家奴隔着门对骂。葛正明上前对着胡涛就是一个耳光,胡涛要还手,被张芳止住。 葛正明强行把不良人打发回去了,自己带人进入外宅搜查去了,扬言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张芳安排其他不良人继续巡逻去了,他不想因为这事让兄弟们都丢了饭碗。他自己则陪着胡涛回城。 “刚才为何不让我还手?” “头还没找到,你要是还手不正中了葛正明的圈套了吗?咱俩要是都进大牢了,谁来找头儿” 听了张芳这么说,胡涛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往前走,没了李复,突然就没了主心骨。 玄苦大师迎面而来,走到二人身边驻足施礼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可是张芳、胡涛?” “正是,大师是?”张芳还礼问道。 “我是李复的朋友,李复让我来请二位前去与他相见”,说罢从怀里取出了李复写给他俩的书信,二人一看确实是李复的笔迹,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当即跟玄苦去了大成寺。 另一面,李复派人快马带腰牌去铁围山请来了王子澄及千面张。王子澄因为上次计除葛春就对李复很是敬佩,这一次听说李复要除掉葛正明,更是义不容辞的赶来了。 王子澄见到袁守邦惊了一下,袁守邦则乐呵呵的打招呼:“王将军,久违啦!”,王子澄当即行了叩拜大礼。 原来当年,杜伏威占据吴中之时,仰慕袁家兄弟的才学,曾学刘备三顾茅庐多次带着阚陵和王雄诞去请袁家兄弟,希望他们能辅佐自己。但是袁守邦兄弟二人看杜伏威胸无大志,图的就是保住现有的地位,难成大事,便以淡泊明志为借口给拒绝了。不过,一来二去的,袁守邦与王雄诞倒是有了交情。 后来,杜伏威带着阚陵入长安,被李渊扣下了,辅公祏在家夺权,杀了王雄诞,密谋造反,亦前来求教袁守城及袁守邦,二人假意投靠,却用妙计救出了身陷囫囵的王子澄和王雄诞的长子王果以及阚陵四岁的儿子阚童山。 后来辅公祏兵败被杀,袁家兄弟游历四方去了。李渊感念王雄诞的大义,封王果做了宜春郡公。但是因为辅公祏造反,杜伏威被毒死,阚陵也因李孝恭陷害被杀了,王子澄便带着阚童山上了覆船山,虽然后来李世民为杜伏威和阚陵平反昭雪,追赏阚陵的孩子,但是阚童山因杀父之仇,不愿仕唐,便与王子澄一起留在了覆船山。 王子澄没想到一别仅十年,今日能在此地见到恩公。当他看到袁守邦对李复毕恭毕敬,奉为主公时,心中更是惊叹李复不简单,当即决定追随李复。 大家熟识之后,李复便将心中计划说了出来。 当今县令明着是好官,实际上是葛正明的人,李复打算取而代之。过几日,是地藏菩萨成道日,按照惯例,每年这一天,县令都会来大成寺为百姓祈福,相信今年亦如此,尤其是失踪了这么多人。李复决定就在那一天动手,然后再以县令的身份除掉葛正明。众人无异议,便各自准备去了。 王子澄回铁围山的时候,李复把自己从刘府带来的钱财送给了他,王子澄很感激,既然认了圣主,也就没推辞,自打退到铁围山之后,日子确实不好过了,好多兄弟都扛不住了离开了,本来三百多人的山寨现在三十人都不到了。李复坦言,日后铁围山弟兄的花销,他负责,王子澄拜谢而去。 千面张就留在了大成寺,剩下这几日,他要好好研究一下李复的脸,到时能让胡义成这张假脸能尽快合适的贴在李复脸上。同时教李复模仿别人声音的技巧,一天学下来,李复模仿他人声音竟有四分相像。 张芳、胡涛回到富春县之后,明里暗里宣扬县令要在地藏菩萨成道日那天去大成寺祈福,到时大成寺会举行盛大的法会。本来这位胡县令在百姓心中的口碑就挺好的,大家听说新县令要去为民祈福,都开心的不得了。今年与往常不一样,又是人口失踪,又是闹鬼的,富春县不太平,百姓渴望上天的保佑。 胡县令还是一如既往的访查民意,还是那般平易近人,百姓和他熟了,因为他要去祈福的事主动感谢他。胡县令对百姓报以最真挚的微笑,言说都是分内之事,心里暗叹道:这他娘的,去不去的都要去了。接着便将这事向葛正明禀报了。 再说葛正明,那日在刘府外宅得知刘正把李复给喂了鳄鱼了,心里真是痛快,这个不靠谱的大外甥,终于办了一件靠谱的事。要不是考虑到影响不好,在除掉张有年的时候,他就想除掉李复了。 葛正明以不良人不能一日无帅为名,安排亲信朱二做了不良帅,先前让他的手下朱友康顶替了张有年做了班头,现在整个富春县的军事大权牢牢攥在他的手上了。 葛正明现在在富春县有种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感觉,美中不足是还有个县丞碍眼。听了胡县令的禀告,立马就同意了,去吧,应该去,往年都去,今年不仅要去,还要大办,要大肆宣传。葛正明打算在那一天制造混乱借着尧雄天王的名头把县丞给杀了,他要让上头给他派个自己人,这样他就统一了富春县的军政大权了。 王子澄这边也没闲着,自从知道葛正明在新安县藏了个儿子之后,就一直派人暗中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找着了。母子俩一起住在新安县城的独院里,葛正明安排了一男一女两个仆人照顾,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葛正明差不多三五日乔装来一次。 李复为保完全,葛正明的儿子也排在了计划之中。 地藏菩萨成道日前一天,王子澄按照计划安排四个好手坐着马车从城门乔装进城,进入葛正明私宅之后,四人瞬间动手,男仆被当场打死了,女仆及母子俩被打晕塞到了马车里,独院的大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四人这边得手之后,驾着马车缓缓地向城门口走去,眼线将消息快速报给了在城门外等待接应的王子澄。 快到城门口时,两人先行下车,佯装要出城的样子,走到障碍木跟前,突然将其掀翻了,接着打倒两个官差,与此同时,马车飞快地冲了过来,二人跳上马车,快速的冲出了城门。 官差反应过来,要追赶之时,却被提前埋伏的王子澄等人用箭逼回了城内。 县令看到没人前来报官,貌似那伙贼人进城玩了个寂寞,也就没有声张,只是让守城官兵严加盘查来往路人。 李复在大成寺这几日,跟着玄苦大师把大成寺后山给转遍了,法慧大师说的没错,这个后山被玄苦大师改造成了地下城堡,不对,确切的说是阎罗殿。 玄苦大师经历隋末乱世,见歹人作恶却能逃脱惩罚,遂萌发了建立人间地狱的想法,经过几年的努力,地狱初见规模,并且有几个十恶不赦的歹人,也在此地踏上了黄泉路。 王子澄等人带着被抓的三人来到了覆船山脚下的密林中,到半夜时分,王子澄故意放水,那个女仆挣脱绳索悄悄溜走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八章 阎君审案 众人各怀心思,终于盼到了地藏菩萨成道日。葛正明提前做好了部署,将张芳、胡涛等少数不听话的留在城中守卫,自己则带着自己的心腹,以及其他官差、不良人陪着县令和县丞去往大成寺祈福。另外安排几个自己人混在百姓里,伺机制造混乱。 葛正明与县令等人刚出城没多久,一个家奴就追上来了,在葛正明耳边嘀咕了几句,葛正明的脸色大变。急忙找来朱二和朱友康让他们通知下去,事情有变,刺杀县丞计划取消。 朱二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提议取消祈福法会,全力去救小郎君。被葛正明一口拒绝了,如果那么做,胡县令这么长时间在百姓心中树立的形象就一下全完了。 葛正明究竟是见过世面的,他清楚覆船山的强人绑架他儿子是另有所图,不然早杀了,哪里还能让女仆逃回来。他告诉朱二,自己是去谈判的,不是去打架的,然后带了几个心腹匆匆赶往覆船山,朱二担心葛正明有危险,也跟了过去。只剩朱友康带着官兵陪着胡县令去祈福了。 葛正明带人急匆匆地赶到覆船山脚下,远远的看见王子澄,手里拿着他外室的衣服,哈哈笑道:“葛县尉,嫂夫人,我已经尝过了哈!哈哈……感觉是真好啊!” 葛正明本来控制的很冷静,生怕自己一急躁再着了强人的道,但是看到外室被强人侮辱,还是暴跳如雷,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因为自古以来,男人就把女人看成是自己的私有财产。 葛正明提刀带着朱二等人就冲上去了,王子澄快速闪进了覆船山,朱二等人正要去追,却被葛正明拦下来了。 “对方有多少人我们不清楚,小心中了埋伏。”葛正明嘱咐道。 “新安县令干什么吃的,强人进城掠了人都不知道!”朱二骂道。 “好啦!别发牢骚了,新安县的救兵什么时候到?” “快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葛正明应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王子澄逃离的方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大成寺有咱们多少人?” “三十多个,怎么啦?” “他们不会对县令下手吧!”葛正明有些担心,王子澄明显不想谈判,倒是有些钓鱼的意思。 “大成寺我好几日之前就警戒了,没有什么异常,县尉多虑了。” “要是贼寇混在百姓之中呢?” 朱二无言。 这个时候,王子澄在山上喊道:“葛正明,你要是想让你的妻儿活着,你就立马束手就擒,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你要是条汉子,别藏着掖着,咱们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葛正明怒气冲冲地回了句。 “现在是你的妻儿在我手上,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哈哈……”山上传来王子澄的笑声。 “不对,我们上当了,赶紧去大成寺”葛正明一下子明白了。 “可是小郎君还在贼人手上”朱二有些不甘心。 “这伙贼人不会让我们救人的,他们遁入大山,我们去哪里找?上次刺史出兵,他们溃散了,估计没有多少人了。他们迟迟不敢与我们交战,肯定是大部队去了别处,你想他要是能杀了我们,还会在这跟我们躲猫猫?快回大成寺!” 葛正明说完带着朱二等人转身就走。 王子澄在山上见葛正明要走,知道这小子是猜出来了,急忙拎着他儿子下山了,“葛正明,你看看这是谁?” “阿耶!救我”小男孩无助的伸着手乱抓。 这时,几个喽啰押着衣衫不整的女人走了出来,女人凄惨地叫了声:“郎君!” 王子澄看了女人一眼,心里骂道:“真会演,老子又没真欺负你,就是脱了你一件衣服,看你委屈的样” “葛正明,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你!”朱二要上前,被葛正明喝住了。 “有弓吗?”葛正明问向众人。一个随从将弓箭递了过去。 葛正明搭弓就是一箭,虽然双方距离超出了弓箭的射程,但是看葛正明的架势,是要取了妻儿的性命。 小孩和女人都吓傻了,王子澄也惊着了,这他娘的不是人。看到已经威胁不了葛正明了,转身和喽啰带着女人和孩子闪进覆船山了。 葛正明及朱二等人匆匆赶往了大成寺。 大成寺的第一场祈福法会进行的很顺利,胡县令全程都很虔诚,百姓很感动,一派官民鱼水情深的和谐景象。 祈福法会做完之后,方丈圆性大师依礼请胡县令去禅房喝茶,朱友康陪同。其他不良人及官差则在寺院外维护秩序。 胡义成和朱友康喝了茶,不一会就倒了。李复等人从禅房后边走了出来,千面张小心的取下了胡义成的面具,李复一眼认出了此人是葛正明的家奴,名叫朱风。 朱风曾与朱二被葛正明称为左膀右臂,现在被重用的朱友康当年在朱风面前是小辈。大半年前朱风突然得急症死了,为此李复等人还小酌了几杯,庆祝了一下,没想到今日竟能以这种形式再见。 玄苦大师带人从禅房后边将二人送到了后山的地府中了。千面张将面具小心翼翼的敷在了李复的脸上。这千面张的技术真不是盖的,李复的脸整个就是一个真实版的胡义成,谈笑自如,表情自然,然后比量着朱友康的身材,往粗壮整了整,胡义成活了。同时找了一个体型与朱友康相似的属下,名叫冯阳,将其化装成了朱友康,竟有六分相似,在朱风和朱友康招供之前,剩下的祈福法会需要由李复和冯阳来完成。 千面张一针把朱友康扎醒了,朱友康看了看捆在身上的绳子,以及站在旁边的玄苦等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复躲在暗处一看这架势,知道是个硬骨头,示意千面张不用浪费口舌,直接施针。千面张在朱友康头顶下了一针,朱友康脸上的笑容慢慢撑不住了,双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但是没吭一声。 “我们已经知道了葛正明的罪行,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说点什么吧。”玄苦很是实在的威胁了朱友康一句。 李复淡淡一笑,难为玄苦大师了。 朱友康脸型已经完全扭曲了,依旧是没吭一声。千面张上前在朱友康的脖子上又扎了一针,不一会,朱友康全身开始颤抖,口里开始吐白沫,牙齿紧紧的咬合,眼球上翻。千面张急忙上前取下了针,朱友康晕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李复从暗处走了出来,问道。 “此人是个硬骨头,我这套针刑奈何不了他,如若再下针,恐怕他有性命之忧。”千面张解释道。 “要不试一试那个朱风?”玄苦问道。 “不可,朱风比这个朱友康还难对付,硬来肯定不行,攻心为上”,李复向地府深处看了看,对玄苦大师说:“我记得里边有个泥犁地狱,不如让这朱风下油锅如何?”,接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众人称赞,开始着手准备。李复和冯阳则去参加第二场祈福法会。 祈福法会,李复假扮的胡县令依旧很虔诚,但是李复的心已经飞到后山去了,等众人绕佛之时,李复实在是忍不住了,恭恭敬敬地对地藏菩萨鞠了一躬,便带着冯阳悄悄退出了地藏殿,去了后山地宫。 李复和冯阳来到后山发现玄苦等人干活的效率很高,大家竟千面张装扮之后,还真有阴间众生的样子。 玄苦大师是十殿阎君,袁守邦是判官,剩下的人有的演黑白无常,有的装牛头马面,千面张则装扮成了葛正明,冯阳一来正好被锁拿起来成了朱友康,李复则成了来阴间告状的胡义成。 千面张在朱风后脑勺扎了两针,暂时消除了朱风的感觉,然后一针将他扎醒了。 朱风醒来发现自己四周鬼火飘浮,有些疑惑,再看众人皆鬼相,心里掠过一丝恐惧,不过语气依旧冷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装神弄鬼?” “这是泥犁地狱,我是这十殿阎君。”装成阎罗的玄苦大声吓唬道,“朱风,你的阳寿已经尽啦!” 朱风仔细想了想,只记得自己当时在喝茶,怎么喝着喝着喝到阴曹地府了? “朱风,你看看我是谁”装扮成胡县令的李复猛地出现在朱风面前。 朱风见到装成胡义成的李复,确实被惊着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偷偷的用牙咬了咬舌头,坏了,竟然感觉不到疼,莫非我真的死了?朱风心里正疑惑,阎君开始又开始问话了:“胡义成状告你伙同他人盗他面皮,为非作歹,你可认罪?” 朱风仔细打量着阎君,还是有些不相信。 “嗯?你还不老实?”阎君喝道。 这时千面张装扮的葛正明悄悄微微转过脸来说:“朱风,招了吧!” 朱风借着微弱的鬼火,看着葛县尉瘦了,但是声音一点没变,“县尉,你也……?” “大胆,地府大堂,岂容尔等窃窃私语。这个朱蓬既然已经招了,拉下去让他投胎吧。判官可在?” 袁守邦上前磕磕巴巴的说:“在……在!” “肆意扰乱公堂该如何处罚?” “阿就,来……来世……投投胎做……做个哑……哑巴”袁守邦演的很带劲。 “阎君,我全招了,你饶了我吧,让我下辈子做个正常人吧”这个葛正明哭喊着,被鬼卒带了下去。 “朱风,你还不招?”阎君有些火了。 “阎……阎君,阿就,要……要不就……就先……先审审审问那那个朱……朱友……友康吧”判官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朱友康。 “阎君,朱风罪大恶极,他若不招,当下这泥犁油锅,怎么可以越过不审呢?”李复装作不忿。 “阿就,我……我的意思就……就是直接下……下油锅”判官解释道。 “朱风,万般带不走,只有业随身,你当真要将这罪业生生世世带着?” 朱风看了看情形,心里想:朱蓬都招了,再扛着也没啥意思了,这辈子跟着朱蓬虽说过了几天人上人的日子,但是今日才真正体会到并不舒坦,今世恶业今日了吧。“阎君,我招” 接着,朱风把跟随葛正明这些年来做的恶事都招了,包括前几任县令的调职或意外。一年前,葛正明安排他接近并模仿胡义成,半年前,他与葛正明杀害了胡义成,鬼手杨万春将胡义成的脸做成了面皮,前段时间,面皮完工之后,他便成了胡义成,做了这富春县的县令。 “判官,他说的可是实情?”阎君问道。 “阿就……阿就,都是实话” “我且问你,你扮成胡义成这事,除了你、朱蓬、鬼手之外,还有谁参与了?” “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朱二都不知道,主上至今不知道胡义成已死,是朱蓬觉得胡义成不好控制,才下的手。” “主上是谁?” “这个我不清楚,都是朱蓬自己联系,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不过,鬼手应该认识。” 李复见状知道已经问得差不多了,给玄苦使了个眼色。 只听玄苦说道:“朱风,你还算老实,刚才殿上私语之罪就给你免了,现在送你即刻去投胎,下辈子可要做个好人啊!” 朱风点了点头。 玄苦给一个鬼卒使了个眼色,鬼卒上前一把拧断了朱风的脖子,这哥们投胎去了。 众人卸了妆来到寺内,第二场法会已经结束,大家正在用斋饭。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强人来啦”,场面顿时失控,混乱中确实有个蒙面人打翻官差,闯进了寺庙。 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加上百姓惊慌乱跑,等官差控制住场面之后,蒙面人早没影了。 只听有人喊道:“朱班头死了,县令受伤啦!”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九章 出击 葛正明和朱二匆匆赶到大成寺之时,李复等人早已离开大成寺。葛正明找人一问才知道,有强人偷袭大成寺,县令受伤了,祈福法会终止了,县令已经带人回去了。 葛正明等人匆匆赶回富春县城已是傍晚时分。葛正明找来手下仔细问了问,才知道朱友康被强人给杀了,胡县令也受伤了,葛正明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即带上朱二和葛勇匆匆赶去县衙。朱友康已然死了,他想让心腹葛勇接替班头之位,继续牢牢控制军事大权,这样就算将来有大事发生,他也可应付自如。 葛正明带着朱二和葛勇来到县衙,差点没气疯了,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结果一进县衙看到胡县令正召集县里大小管事的在开会,大堂上坐的满满的,全是人。 “葛县尉回来了”李复上前迎了一步,众人也都起立打招呼。葛正明没有搭理众人,径直走到礼服面前,低言道:“你想干什么?谁让你私下组织众人议事的” 李复像是没听到一样,岔开话题大声问道:“听说你的妻儿被强人掠去了,可是救回来了?” 葛正明不知道是哪个小子透露给胡县令这个消息的,胡县令既然知道他有儿子,他也就不再隐瞒了。“没有,强人太狡猾,后来听说县令受伤了,就匆匆赶回来了。”葛正明没招了,只能顺着李复往下说,眼神里满是怒气,朱风,你小子想干什么! “我与同僚们正在商讨如何对付这伙强人,他们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但绑架官员家属,而且还袭击佛门圣地,是可忍熟不可忍。不过今天天色已晚,恐怕商议不出结果,就明日再议吧!”。李复语气深沉的说道。 葛正明听到李复的话,真的要炸了,朱风,怎么着?你这还自己做主上瘾了?行,你等着,等大伙一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李复话头一转,十分悲伤的说:“朱班头为救本官,被强人所害,本官深感痛心,决定由衙门出钱依礼厚葬朱班头,众人可有异议?” 众人都附议。 接着表情突然变了,大声喝道:“朱二,你可知罪?” 众人被吓了一跳,只听李复接着说道:“朱二擅离职守,私自去往新安县,给了强人可乘之机,导致朱班头被害,自今日起,本官撤了你的不良帅一职,不良帅该由张芳担任。”李复故意看了看葛正明,葛正明的獠牙已经亮出来了,随时有撕了自己的冲动。 李复心里偷着乐,还没完呢!“朱班头已经去了,衙门不能一日无班头,从今日起,班头就由孟封担任。众人可有异议?” 众人都附议。 葛正明咬着牙,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李复。 “葛县尉,你要干什么?”孟封提醒了一句。这个孟封是老班头张有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人忠义,与张芳交情不错,也是葛正明在覆船山乱杀无辜的见证人。 葛正明停了下来,看了看一屋子的人,死死的瞪了李复一眼,转身离开了。朱二也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葛勇正要跟着走,却被李复叫住了,葛勇其实也想像朱二那样哼一声,潇洒地走开,但是没那个胆,李复一叫他,便留下来了。 李复宣布议事结束,打发众人离开了,单独留下葛勇说道:“我明白葛县尉的意思,你回去跟他说,今晚二更带上朱二和你来衙门找我,我有要事相告。刚才是不得已,演了一出戏,不出三日,你就是班头,朱二还是不良帅,这个富春县还是葛县尉说了算。告诉葛县尉不要莽撞,今晚一切就明了了。” 却说葛正明与朱二出了衙门,来到大街上,见四周无人,葛正明便问朱二:“你觉得这个胡县令对劲吗?” “不对劲,这小子是不是受什么人挑唆了,要反水?” “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反水呢?” 二人正疑惑之时,葛勇追了上来,将李复告诉他的话,转述给了葛正明。葛正明看不透县令的安排,不过他相信朱风是肯定不会反水的,既然晚上就知道详情了,也就不差再等上几个时辰了,朱风看来是遇到难事了。 衙门这边,张芳和胡涛又悄悄返回来了。 李复:“我已经让葛正明晚上带着朱二和葛勇二更天过来议事。今晚要一举拿下,孟封这个人靠得住?” 张芳:“是个忠勇之人” 李复:“好,一会你俩去找孟封喝个小酒,就说我今日已经把葛县尉得罪了,恐怕日子不好过了,激起他的火来。然后今晚你俩在衙门口猫着,看到葛正明等人进了衙门了之后,去通知孟封,想办法把他带到衙门来,剩下的事交给我。” 张芳和胡涛领命而去。 接着李复以今天大成寺祈福都很辛苦为名,将衙门里守夜官差都打发回家休息了。 张芳和胡涛二人带着酒肉敲开了孟封的门,孟封晚上要巡夜,正准备吃饭,见张胡二人前来有点吃惊:“二位兄长怎么来到小弟的陋室了?呵呵……” “怎么啦?不欢迎啊?”张芳乐呵呵的问道。 “欢迎欢迎!快坐吧” 三人坐下之后,张芳就开始演:“今天县令愣是没给葛县尉面子,硬生生的提了咱俩,以后怕是不妙啊!” “我也纳闷,县令咋会突然提我呢?” 这时胡涛插话道:“据说县令早就觉得葛县尉不靠谱了,你俩算算,县令当众批了葛县尉多少次了。” “嗯,大成寺遭强人袭击恐怕也有蹊跷,你想,葛县尉没带去的都是平日里不听他话的,就像咱们三个。估计县令是在大成寺里发现了什么。”张芳补充道。 “那朱友康死了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葛县尉的人吗?”孟封问道。 “朱班头应该是暗中归顺县令了,我听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张班头的死因,今日恐怕是被葛县尉给害了”张芳是张口就来,这点胡涛很佩服,自愧不如。 听到张班头三个字,孟封的心很不是滋味,虽然二人兄弟相称,却情同父子,他也一直怀疑张班头的死因。 张芳见孟封已经有些气愤了,接着说道:“富春县好不容易有了个好官,可不能让再让葛正明给霍霍了” “张大兄所言极是”,孟封点头赞同。 三人又小酌了几杯,都是直爽忠义之人,本就关系挺好的,今日一聚,感情更是升温,成了至交。 张芳、胡涛从孟封那出来就直接回家了,就等晚上的行动了。张芳回家没多会,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孟封。 张芳见孟封脸色有些难看,忙问道:“孟贤弟,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张大兄,你和胡大兄走了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今日我见葛正明依然对县令起了杀心,县令会不会有危险?” 张芳一听孟封这话,心里乐了,这孟封兄弟觉悟确实高,哈哈,想到前头去了。 “你是说葛正明会下手?” “嗯,我刚接到消息,县令体恤兄弟们今日劳累,下令今晚不用巡夜了,县衙守夜的弟兄也给打发回家休息了,只留了守城门的兄弟,你说这葛正明会不会趁着今晚对县令不利?” “孟贤弟一言点醒我了,这事他葛正明真能干出来” “张大兄,我们是不是通知县令早做防备?” “不可,我俩今日刚刚被提起来,没有确凿证据,去县令面前告这葛正明,有挑拨是非之嫌,万一葛正明不行动,我们反而陷入被动,失去在县令心中的信任。” “那我们该如何做?”,孟封想了一会接着说:“今晚全县无人巡逻,对葛正明来说是个好机会,张大兄可愿与小弟一起暗中守在县衙外边,保护县令周全?” 孟封此言正和张芳心意,这下多一个帮手,万无一失了。“好,天黑之后,我叫上胡涛,倘若今晚葛正明有动作,咱们就跟他拼了。” 二人拜别,正待天黑。 天黑之后,张芳和胡涛悄悄到县衙对面的巷子里猫了起来,孟封已经在那了,还带着自己忠实的小弟郑钧。 四人就这么静悄悄的守到了二更天,葛正明果然带着朱二和葛勇进了衙门。胡涛和郑钧悄悄退出了巷子,分别去通知靠得住的官差和不良人了,只要葛正明动手,就拿下他。 孟封等了片刻就有点着急了:“张大兄,我们要不要进去,这葛正明会不会直接杀了县令” “不慌,应该不会,等咱们的人到齐了,里边有动静了,再进去。否则让葛正明抓着把柄,县令不好做。” 孟封虽然同意,却紧张的握住了手里的横刀。 县衙内堂,李复正在整理卷宗,见葛正明等人进来,忙起身迎接,“葛县尉,你总算来了。” 葛正明板着脸问道:“听葛勇说,你有要事相告,说吧!” “今日大堂之事,我是迫不得已,县丞等官员极力要求的,我找你商量,你又不在,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组织大伙议事” “那你提拔张芳和孟封是什么意思?他俩很不听话,你这么做让我很寒心啊!” “寒心?哎,这样,葛县尉先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你少在这跟我打哈哈,你到底什么意思?” “今日大成寺发生了一件大事啊!” “什么事?” “朱友康死了!” “然后呢?” “没啦,就这事。” “你小子是活腻歪了,是吧?我能把你捧起来,就能弄死你,你信不?” 没等李复回话,朱二插话了:“胡县令,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但说无妨。” “二位不懂啊,现在人言可畏,大家已经对你们几个颇有微词了,我也是难做啊!”李复继续瞎忽悠,拖延时间。 “少在这给我玩这个里格楞,你到底想干什么?”葛县尉绷不住了。 李复看见户外飞速闪过一个影子,是大成寺里躲在暗处策应的兄弟,这是告诉他,人马上就要到了。 李复突然脸色大变:“葛正明,你怎么跟本县说话,你大胆!” “你小子真他妈的活腻歪了哈”,葛正明冲上来就要打人。 这时,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是蒙着面的玄苦大师,提掌直劈葛正明脑门,葛正明发觉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双手撑天硬接了玄苦一掌,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接着起身抢出了房门。 李复心里大叫不好,低估了葛正明的身手,这时朱二和葛勇上来与玄苦大师缠斗在一起,李复则出来追葛正明,外边听到动静的张芳和孟封此时也带人冲了进来。 玄苦大师一套分筋错骨手,几招下来,朱二和葛勇的胳膊腿就脱臼了,失去了反抗能力。玄苦趁众人围攻葛正明之时,闪身躲到了暗处。 “你们来的正好,这葛正明带着朱二和葛勇欲对本官图谋不轨,给我拿下”,李复一声令下,张芳、孟封等人便带人冲了上来。葛正明快速打翻几人,翻墙而出,玄苦大师悄悄从暗处翻墙追了出去。 张芳上前问道:“县令,你没事吧?” “没事,朱二和葛勇在房间里,派人拿下。”李复命令道。 几个官差押着被打残的朱二和葛勇出来了,众人看到都很吃惊,李复微微一笑:“世道不太平,我也学些拳脚防身。” 孟封是越发佩服这个新来的县令了。 这时李复对着押人的衙役说道:“你们几个把他两个送到大牢里,告诉兰牢头分开关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几名官差领命押着朱二和葛勇去了大牢。朱二一直骂着胡义成忘恩负义,却没人理会。 接着,李复命令张芳、孟封带人去葛府拿人,不管男女老幼一并带到衙门来,如果有人反抗,可自行处置,李复要连夜过堂,趁着热乎劲把葛正明及其手下一锅端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玄苦大师见葛正明进了巷子,急忙追了进去,但已经不见了葛正明的影子。玄苦大师急忙调派几个好手分散到几个城门,暗中守卫,确保葛正明出不了富春县。其他人则暗中去了葛府,暗中策应张芳等人,防止葛府狗急跳墙。玄苦自己则返回县衙以防葛正明杀回来。 另一边,张芳、孟封带人来到葛正明家,看门的家奴还以为葛正明等人回来了,一开门,明晃晃的大刀就架脖子上了。众人一股脑地冲进去了,按个房间拿人,大多数人是在睡梦中就被刀架了起来,有几个刺头想反抗,直接被当场打残,要不是唐律严格规定,估计就直接打死了。 葛府上下,男女老少一共三十四人,全部被缉拿到了衙门里。此时县丞和主簿等参与审案的人员也都到了,李复把惊堂木一拍:“升堂!” 所有人逐个过堂,对于不老实的则施以杖刑,有些刺头甚至多次过堂。口供越来越惊人,掠人、杀害县令、滥用私刑……就连大成寺祈福密谋除掉县丞一事,也都交代了。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不过,李复有个疑问,一直没有答案。就是那日迫害刘铁匠夫妇,引诱王子澄那日,葛正明带了那么多人到哪里去了? 天亮时分,所有人审理完毕,有罪的二十人,全部认罪画押,押入大牢,无罪的十四人,当堂释放。 一切处理完成之后,李复带人来到大狱,把朱二带走了,他之所以没有提审朱二,是因为他知道大刑对朱二是没有用的。 朱二被带到了内堂,勉强坐了起来。李复屏退了左右,语气平静地说:“知道你们为什么败得如此之快吗?” 朱二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一副十足的滚刀肉摸样。 “是主上放弃葛正明了” 朱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是鬼手杨万春把葛正明给点了。你还记得朱风吧,一年前,他并没有死,而是被葛正明秘密安排到了胡义成身边” 朱二听到李复这样说,有点好奇了:“你不是胡义成?” “不是,真的胡义成半年前被葛正明联合杨万春给杀死了,你们后来看到的胡义成是朱风假扮的” 朱二想了想,难怪一直觉得这个胡义成有些似曾相识,原来竟是昔日好兄弟朱风假扮的,“你肯定不是朱风吧?” “当然不是,朱风对葛正明忠心耿耿,是个忠勇之人,但是参与杀害胡义成,主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了。杨万春主动交代暂时留了一条性命,也被关起来了。” 朱风还是疑惑的看着李复,但是眼神没有原来那么坚定了。 “主上当年肯收留葛正明主要是看在与他哥哥朱粲的交情的份上,可惜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自绝生路,主上也没有办法。但是主上很欣赏你,富春县暗中经营这么多年的社会力量,不能就此放弃了,主上有意让你接管这一块,你意下如何?” “我们的势力都让你一锅端了,还接管什么?” “朱二兄弟,如果你对我昨晚处理事情的手段有意见,我真诚地道歉,昨晚为了掩人耳目,对你下手重了些。不过,你是习武之人,很清楚你只是关节脱臼了,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到筋骨,这可都是主上安排的,你看看葛勇等人,昨晚哪个不是打得皮开肉绽、吐血骨残的,昨晚主上的意思就是把葛正明自己培植的势力扫除干净。至于在富春县咱们的根子有多深,你就不要装糊涂了。如果你愿意,今后那些人就归你管了。”李复很清楚葛正明的势力没有扫除干净,那一日在回龙观葛正明带了差不多三十人围捕王子澄,昨晚擒拿的人数差得远。 “我怕是吃不了这碗饭”朱二无意接了一句。 李复有点小兴奋,这小子松口了,“葛春还记得吧?” “嗯,他不会……” “是的,这小子哪里是失踪了,是被主上留在身边了,主人对这种人都啃赏饭吃,何况朱二兄这种能人呢” “呵呵……”朱二神情放松了许多,“葛春那小子,我看不上,不清楚县尉为何收他为义子,还将身世告知与他,暗地里叫他朱春。” “葛县尉的眼光在这件事上确实不咋地,我也看不上那小子。不过,他离开这了,眼不见心不烦。朱二兄,主上的意思你还是答应了吧!你这身本事要是愚忠葛正明就太可惜了。” “那伙人我可管不了,一群臭道士,架子倒不小。” 道士?李复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渊当年下旨一地只留一寺一观,这附近五县只留了一个大成寺和祖龙观,都在富春县内,既然是道士,那应该就是祖龙观了。李复心一横,不管了,赌一把。 “你去过祖龙观?”李复故装惊讶,因为朱风曾说过,他们的主上只有葛正明见过。 “没有,那个地方从来都是县尉自己去,只是上次去要人,回来之后,县尉很不爽,发了几句牢骚,我无意当中听到的。” “我说葛正明怎么敢这么大胆!你说的是回龙观那次的事吧,那时候,主上已经对他动了杀心,你想想在这之前,是不是不曾有过?” 朱二点了点头。 “主上的意思,你仔细考虑考虑,这几天你先委屈一下,在牢房里住着,等我想办法把你送到祖龙观。”说完便叫来左右,把朱二送回了牢房。 朱二临走时的表情很轻松。李复心里有些惭愧,自己这戏演的有点过了。不过,这祖龙观他是记下了,既然在这富春县起家,卧榻之侧就不能容他人酣睡。 葛正明从县衙逃出来之后,悄悄逃到了刘府,想找他这个小妹夫刘宝来帮忙,想让他用刘府的马车送自己出城,刘宝来没有拒绝。 葛正明上了马车,刘府管家郑墉亲自驾车,刘宝来却暗中派人通知了衙门。等葛正明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包围了。 葛正明一边奋力突围,一边大骂刘宝来。郑墉解释说:“刘府家大业大,断断不敢与官府作对,葛县尉,对不住啦!” 葛正明功夫确实不弱,官差及不良人一时拿他不下,几个大成寺的高手装成百姓加入战斗,有些不怕死的百姓也跟着在旁边挥舞助威,葛正明的为人可见一斑。 葛正明终于打不动了,当众人将他按在地上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胸口被人捅了一刀,已经活不成了。 葛正明死了,李复命令主簿依照众人口供起了文书,县丞审核之后,交给李复盖了大印,送呈刺史大人。待上边批文没下来之前,葛府被依法查封。 百姓知道胡县令把葛正明给办了,都拍手称快,有人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富春县的天是蓝蓝的天,富春人民很喜欢…… 一个百姓穿着的人站在房门前。 “处理干净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嗯” “好,下去吧。” 王子澄派人送来消息,葛正明的妻儿因为葛正明那日弃他们而去,失望过度,趁着夜间从断崖跳下去了,两个人都没了。听到消息,李复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是一对可怜人。 李复将祖龙观之事与袁守邦商量了,袁守邦建议他先按兵不动,寺庙和道观这种庄严的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能下手的。 而且祖龙观始建于秦代,当年术士徐福善于望气,观的咸阳东南的楚地有帝王之气,后来跟随始皇巡视到富春,发现帝王之气源于此地,逐向始皇进言在此地建一道观,聚拢这帝王之气。始皇同意,道观建成之后,赐名祖龙观。 祖龙观距今已有八百余年了,政权几度更迭,祖龙观一直屹立不倒,而且被多次修缮扩大规模,一直是江南第一大观。历任观主都是道法精进的大德,现在的观主是丹玄真人,与袁守城论过道法,二人有些交情。 李复思索一番决定亲访祖龙观。 八月初一是许府真君诞辰,李复借口请真君为百姓赐福,带着张芳、孟封等心腹之人参拜了祖龙观。 知道县令到来,祖龙观掌事少虚道长亲自带人到山下迎接。众人一行拾阶而上,不时遇到从山上下来的香客,少虚道长皆驻足施礼,态度很是恭谦。 李复等人来到山门前,只见红彤彤的大门上挂着大气磅礴的门匾,上边洋洋洒洒的写了三个镀金大字“祖龙观”。大门前还有两座雄伟巨大的石狮子,为祖龙观增添了几分肃穆与庄重,展现着江南第一大观该有的气派。 李复在少虚道长的陪同下,参拜了许府真君,并为全县百姓添了香油,而后和少虚道长一起游历了紫薇殿、长生殿、三清殿……等众位神仙殿堂,少虚道长对道法的研究让李复佩服,众位护殿小道长的依礼接待让李复发自内心的舒服,李复是怎么也无法把这些人跟葛正明一伙联系到一起,难道是朱二这小子忽悠我? 李复向少虚道长提议,希望能参拜一下丹玄真人,少虚道长则称丹玄真人在闭关,无法相见。 天色渐暗,少虚道长挽留李复等人在观中住下,李复本来就没打算走,也就没推辞。 用过斋饭之后,李复与少虚探讨了一会道法,便回客房休息了。 半夜时分,道观内的喧闹声吵醒了李复,一位道长跑了过来告诉李复,道观进了刺客,大家正在抓捕,希望县令不要出门,以免被歹人所伤。 正在李复疑惑之时,张芳敲开了李复的房门,后边跟着一位黑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街头卖艺的小娘子巴水。 “县令,这位小娘子走投无路闯进了我的房间,我觉得事有蹊跷,就把她带过来了”张芳禀告道,“这位小娘子曾和她姐姐一起在富春县耍过百戏,我见过。” “你就是那位为民做主的胡县令?”巴水冷冷地问。 “为民做主不敢当,本官是富春县令胡义成”李复坚定的回答。 “这么说你能帮我?” “要看什么事?” “我阿姐被这群道士给捉了,我要救她出来” “你要告诉我她因何被捉了?在哪里被捉的?” “这是我们姐妹俩的事” “那我无能为力” “哼哼……”巴水冷笑一声,“果然是官匪勾结,我还不稀罕你帮忙呢”说完转身就要走,被李复叫住了。 “不用我帮忙可以,但是坏了本官名声可不行,什么叫官匪勾结?谁是匪?你要说清楚。” “还能有谁?就是这院里的臭道士,白天人样,晚上鬼样” 这时,又跑来一位小道士,隔着门问李复:“胡县令,你这没什么事吧?” “没有”李复回答道,接着给张芳递了个眼色,张芳开门出去了,站在门口说道:“有我在保护大人,你们放心吧,谅那贼人也不敢过来。”道士拜别而去。 “我一会要送你出去,他们既然看到你跑到了这边,迟早会搜过来。”李复看着巴水,友好的说道。 “为何要帮我” “我是本县的父母官,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我要保证你们双方都不能受到伤害。” “我不走,我要救我阿姐” “怎么救?硬拼?如果我没猜错,你阿姐的身手比你好吧,之所以被抓了,是不是为了掩护你走?难不成你还要自投罗网,枉费你阿姐一番苦心?” “我……”巴水一时语塞,眼泪夺眶而出。 “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有些事你做不来,但是却是我的份内之事。” 巴水低头不语。 “你再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告诉我,我先让人送你离开”说完让张芳去把孟封叫了过来,并带来了衙役郑钧的衣服。见到身着夜行衣的巴水,孟封有点意外,但看李复的表情也猜到一二,本来他们来之前,李复就交代明为祈福,实为暗访。 李复很快制定了计划,一会让巴水穿上郑钧的衣服,张芳、孟封则带领众衙役,以抓贼为名制造混乱,巴水混入其中,趁人不备从东南角门处翻墙出去。郑钧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待明日生成被贼人打晕了,衣服被盗了,官差在祖龙观被袭击,相信这帮道士就是怀疑也不敢说什么。 事情按照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正当张芳、孟封及巴水三人来到角门处,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三位官差,你们这是要出去?”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一章 拨云 一位道长领着几位小道士从后边赶了过来,马上就要到他们身后了,就在三人不知道如何回答之时,不远处一个身影跳上了墙头,嗖的一声跳了下去,不见了。 “追!”道长一声令下,接着翻身上墙也跳下去了,守卫角门的道士也打开角门,众道士有从墙上翻过去的,有从角门追出去的,四周布疑阵的官差也都赶了过来,大家都从角门追了出去。 张芳、孟封及巴水来到一僻静处,巴水换下衣服,悄悄向树林深处遁去,张芳、孟封等人则将衣服藏入怀中,赶过去与众人会合。 众道士没追到黑衣人,有些不忿,那位道长从张芳等人身边经过时,眼露凶光仔细打量一下张芳等人,没有言语,从角门进去了。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孟封将衣服交还给郑钧,便自睡下。张芳则去向李复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追进歹人的是一伙每天从没露面的道士,关键时刻出现的黑衣人是无意间帮忙还是刻意救助?是敌是友?一时间,李复的脑海了有了太多的疑问,这祖龙寺的水果然很深。 第二天一早,少虚道长便来向李复请罪,李复顺势问起了昨晚巡夜道人的情况,少虚则解释道:“祖龙寺数百年香火鼎盛,总有不法分子觊觎祖龙寺的钱财,为了自保,祖龙寺便培养了一批护观的道士,昨晚上就是少冲和少阳两位师弟带人巡观并追击歹人的。” “昨晚可有抓住歹人?” “不曾有,歹人本事高强,打伤我几位道士,翻墙逃走了。” “奥,那太可惜了,本官今日回衙,就发布缉捕歹人的告示,定要将这歹人捉拿归案,还祖龙观一方宁静。” 少虚拜谢,态度依然恭谦,全程表情自然,没有半点做作。 李复等人用过早斋,少虚则带着他们游览了观后,建筑有些老旧,颇有秦汉遗风,是道人们的住所,平时没有香客进来。 在那里,众人见到了护观的武道人,个个面目严肃,不苟言笑,在那比划身手。见到李复等人也就是微微施个礼,继续操练。少虚则为李复一一引荐了重要的道人,张芳这才知道,昨晚那位道人的道号叫少冲。 少虚见众道士表情过于冷淡,有点难为情,向李复解释这些护观武道人早晨借着旭日采集纯阳之气,一会就要休息了,李复笑笑,表示理解。 李复等人参拜完了之后,要回富春县城了,少虚挽留不住,便带人亲自将他们送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李复问张孟二人可曾发现异常?二人皆摇头,一切都表现得非常的合理。 众人走了一会,李复看到已经正常着装的巴水正在路边踱步,显然是在等自己的。李复命众人先走,并交代张芳,天黑之前如果他还没回去,就通知玄苦大师前来接应。然后带巴水进了路边树林中。 李复:“昨晚出了道观一切还顺利?” 巴水:“嗯” 李复:“那个黑衣人你可认识?” 巴水:“不认识” 李复:“事情有些复杂了,现在你可愿意告诉我?” 巴水还是有些犹豫。 “你要是再不说,你阿姐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巴水点点头,将一切告知了李复。 原来这巴氏姐妹是白夷族人,子曾祖父一辈便加入了红湘会。这红湘会是湘西的一个民间组织,成立于东汉末年,趁西晋末年社会动荡之际,发展壮大,盘踞湘西,占领了八百里瘴林。 隋朝攻南陈之时,曾派人相助过隋军,隋文帝杨坚将瘴林四周方圆百里的土地一并赐予红湘会,通过红湘会来稳定湘西局势。 唐朝建立后,湘西匪患猖獗,李渊沿袭隋朝的怀柔政策,继续扶持红湘会来保证湘西的安定。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红湘会的舵主在湘西就是土皇帝。 六年前,总舵主兰天威的好友段业携子段成前来投靠,一来二去,段成业经与兰天威的女儿兰灵莹结为了连理。 一年前,兰总舵主归天了,兰灵莹依理继承了总舵主,结果此时段氏父子便露出了真面目,害死了兰灵莹,嫁祸给了兰灵莹的妹妹兰灵芝,诬陷他觊觎舵主之位,害死了亲姐姐。兰灵芝被迫逃亡,躲到了岭南,段氏父子趁机鸠占鹊巢夺了红湘会大权。这巴氏姐妹便是这兰灵芝的忠实追随者,两年来一直在秘密联络兰家在全国各地的心腹与故交,伺机夺回八百里瘴林。 前段时间,兰灵芝得知有位兰家故人兰天行在这附近,便差遣巴氏姐妹前来寻找。二人来到此地之后,线索断了,只好四处留下联络暗号,不成想无意间在祖龙观的山脚下发现了红湘会特有的蛊虫。 “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 “不可能,天下治蛊之术虽然大同,但是各家有各家的手法,是否是自家的蛊虫,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以确定就是红湘会的手法” “然后,你们就暗查了祖龙观?” “不是暗查,是明访。当时我和我阿姐还以为找到了兰天行,当我们进入道观想一位掌事道长说出兰天行的名字时,就被带到了后院,阿姐觉察到异常,便想带我翻墙离去,结果他们一伙人冲了上来,阿姐断后……”说着,巴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么说,昨晚你这是二次闯观?” “嗯” “可有什么发现?” “我没有找到关押姐姐的地方,只是后院有个东岳宫里边有奇怪的声音,刚想进去看看,就被发现了。” 东岳宫?李复有印象,今早看到过,少虚介绍说是丹玄真人在里边闭关。 “走,咱们再去看看这个东岳宫” “现在?”巴水有点惊讶。 “对,就是现在,咱们从后山进,晚上他们反而警惕性高。” 李复和巴水来到后山向观里看了看,少虚果然没有骗他,后院武道人都不见了,应该是休息了,东南角有两个小道士,看守着山后的角门。李复决定就从那角门处进入。 巴水在角门外用手巴拉了几下门,两道士有点紧张的向门外张望,李复这时已经跃上墙头,巴水学了几声猫叫,两位道士稍稍放松了,李复突然跳下来,一人一肘,迅速重击,二人直接晕了,李复打开角门,巴水进来,两人将道士拖出山门外,换了衣服,巴水直接下了死手,一番操作让李复很是吃惊,是个做大事的人。 二人闪进后院很自然的关上角门,很自然的走向了东岳宫,暗中有几双眼睛正在悄悄的盯着他们。 李复上前轻轻一推东岳殿的门,门一下开了,巴水和李复快速进去把门关上了。 白天的东岳殿非常的安静,没有巴水说的那种声音。李复正纳闷一切貌似有些太顺利了,巴水则迫不及待地找声源,她能肯定自己没听错。李复在东岳殿里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便趴在地上挨个敲砖。 “你这是做什么?”巴水不解的问 “既然你肯定自己没听错,那很有可能声音来自地底下” 这时,门开了,进来五个道士,为首的正是少冲,“你们把这当成什么地方了?光天华日,随意屠杀我们的人” 巴水不言语,直接开打,几个道士也不弱,挥刀反击。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李复二人渐渐不支,巴水胳膊已挂彩。这时从门外闪进一黑衣人,出手偷袭重伤两名道士,少冲等三人见势不妙抢出殿外,李复等人急忙把门关上了。 这时黑衣人说了句:“跟我来!”,来到供桌下弯腰摸索了一下,供桌下边出现了一扇门。 李复和巴水看的一脸疑惑,只听黑衣人说了句:“走”,便跳下去了。李复看了看门外,此时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正盘算着冲进来,知道从门里是出不去了,心一横也跳下去了,巴水紧跟着也下来了,当屋外的道士冲进来的时候,门关上了。 少冲微微一笑:“自寻死路!找巨石把洞口封上,把他们困死在里边。” 一位老者站在屏风前面。 “主上,胡义成昨日到了祖龙观。我们刚抓了那个红湘会的叛逆,他就来了,两人会不会有联系?” “这个胡义成当是怎么选的?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是左真人的人” “左真人现在可知道胡义成的所作所为?” “恐怕不知吧,这个左真人性情古怪,自命不凡,我们……” “我知道,这个胡义成了解我们多少?” “一直通过葛正明与我们联系,如若葛正明不说的话,应该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的。” “嗯,不管如何,想办法通知一下左真人,这个胡义成不能再让他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了。” 李复三人跳下来发现,祖龙观下边是个天然的溶洞,洞里的气味十分的难闻。 “这位英雄怎么称呼?感谢出手相救”李复恭敬的施了一礼。 “哈哈……胡县令敢以身犯险,老僧佩服,老僧法号无尘,俗名兰天行” 听到兰天行三个字,巴水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你阿姐现在很安全,你放心吧!”兰天行语气平静,“你阿姐那日被捉送了进来,我正好在这里,看她被人下了蛊,便出手帮她解了,只是这里边的人并不知道。” 原来这位兰家故人兰天行是老舵主兰天威的亲弟弟,哥哥兰天威精于制毒研蛊,弟弟兰天行则善于解毒解蛊,哥哥继任舵主之后,兰天行便开始游历天下,治病救人。十二年前,得到波颇大师点拨,皈依佛门,成了一名游离僧。 五年前,兰天行来到富春,结识了祖龙观观主丹玄道人,一僧一道,谈玄论妙,丹玄道人修行在兰天行之上,兰天行时不时的入观请教。二人经常从地道入这溶洞之中,那时,这里空气清爽,远离尘世的喧闹,是历任观主闭关修行之所。 一年前兰天威亡故,兰天行已断红尘,并未回去奔丧,只是为兄长做了场法事超度了一下。不曾想,没过多久,兰天行竟成了红湘会的叛逆,遭到追杀,好在他遁入佛门,无人知晓,才少了麻烦。 半年前,他在这祖龙观竟发现了红湘会的蛊虫,本想找丹玄探讨此事,却再也找不到他了。从那时起,这里便污浊不堪了。 “这气味?”李复不解的问。 “有人在地下用尸毒练蛊,这是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这个溶洞比湘西湿润,可研制水蛊,这是红湘会禁术,现在却被重新研制,我听巴岩说了红湘会的情况,恐怕这段家父子要造反。” “大师既然查到,为何不报官” “哈哈……胡县令一身正气,但是其他官员却不尽然,这祖龙观在大唐的地位跟大庄严寺相当,很多忠实的信徒现在都身居高位,无人敢查的。” “那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哈哈……老僧从开始就在他们的水蛊中加料,这帮小辈还差些道行,这最后一味料,巴岩已经加进去了。” 几人在溶洞中穿梭,气味越来越浓,地上依稀能看到用生石灰掩埋的尸体。巴岩听到动静闪出身来:“兰前辈,巴水,你俩可来了,这位是?”巴岩指了指李复。 李复摘下面巾:“在下胡义成,是这富春县的县令。”,借着瞬间把面巾戴上了,这味太呛了。顺手给了巴岩一块面巾,巴岩笑着拒绝了。 巴岩在溶洞中待了两日多,有些憔悴,但依旧令李复心动。 “东西加进去了?”兰天行问道。 “加进去了,水蛊都让他们带走了。” “好”,兰天行从怀里逃出来几个瓶子,分给几人,“将这药粉向这些尸体上周围洒一圈,这些尸体都是蛊母,有毒,生石灰并能完全杀死它们。” 李复喷洒药粉的时候,看到了不良人田小七的哥哥,虽然面容溃烂,但是头上那条独有的田家头巾还是能辨认出来的,原来葛正明将人掠到这里了。 众人操作完成后,巴水欲转身回去,李复笑着问道:“大师,应该还有出路吧” “嗯,大家跟我来”几人跟着兰天行来到溶洞深处,几人合力移开一块巨石,听到潺潺水声,是一条暗河。 “这是我跟丹玄的秘密通道,有时候我进观不方便,便从这里进来,后来丹玄失踪之后,我便将这里堵上了。” 众人顺着地下暗河,从山后上了大路。兰天行三人向李复辞行,要去岭南与兰灵芝会合。 李复看了一眼巴岩略有不舍,巴岩察觉,脸色有点不自然,被巴水给看出来了。 去岭南的路上,巴水调侃道:“阿姐,那胡县令不是看上你了吧?” “或许吧!”巴岩笑道,这胡县令为救她敢以身犯险,这份勇气有些打动她。 “不害臊!”巴水嘟囔着。 几人有说有笑的,向南走去。 李复向富春的方向走了一会,遇到了迎面赶来的玄苦和张芳几人,他们那里等得到天黑。李复看着气喘吁吁的几人,心里莫名的感动。一场大雨如期而至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二章 洪灾 突降的大雨阻碍了兰天行等人的南下。与此同时,李复也大感不妙,带人火速向南追去。 巴水看到李复等人追来,有点惊讶,“阿姐,我这姐夫还真是舍不得你啊,哈哈……” 巴岩有点急了:“一会别胡说哈!” 这时李复等人已经追到面前了:“大师,可否小住几日再走?我有要事相求” 兰天行明白李复的担忧,便点头答应了。三人跟着李复回了富春县衙。 回到县衙,李复就发了缉捕夜闯祖龙观贼人的告示,同时命人连夜打造坚韧的铁网。兰天行则开始大量制备灭蛊药。 处理完公务,李复打算去巴岩那里坐坐,想问一下巴岩关于溶洞里的事。 张芳一脸坏笑:“头儿,你这就算收了房了?” “庸俗!”李复一本正经的装纯。 “奥~~~这是还没得手啊?看我一会帮帮你” “切!帮我?你还是个光棍呢”李复头也不回地走了,张芳一脸奸笑。 李复敲开了巴岩的房门,二人略微有点尴尬,巴岩对这面前的胡县令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二人坐下聊了一会,气氛轻松多了,巴岩告诉李复当日她被那群道士捉住之后,被捆住带到了东岳宫,见到了观主,待众道士离去之后,观主给巴岩下了蛊,由于巴岩也是红湘会的人,对蛊比常人的抵抗力要强,巴岩借机装晕。为首那个道士却称观主为圣手,那个观主则称那位道人为少阳道长。 圣手?李复心中一转,难不成是鬼手杨万春?看来丹玄真人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侯,张芳悄悄来到巴岩门前,鬼鬼祟祟的样子引起了巴水的注意,巴水也跟了过来。张芳见巴水来了,心生一计,突然打开巴岩的房门,然后“啊”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匆匆走了。 巴水见状,脸一红,不敢往前走了。 巴岩在屋里有点莫名其妙:“张大兄这是咋了?” 李复当时明白了张芳的意图,故意说:“谁知道呢,整天神神叨叨的”,然后起身给巴岩倒水,故意碰的桌子吱吱响,巴岩见状想来帮忙,李复表示不用,把水送到巴岩面前来了个不留神,都撒巴岩身上了。 “你看看我毛躁的,没烫着吧”李复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没事没事,不烫”巴岩试图擦拭,奈何水有点多。 “这……要不你换一下吧,我告辞了”李复起身离开了,顺带着把门关上了。 李复出来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巴水,李复故意伸了伸腰,勉强跟巴水打了个招呼,一副劳累的样子。 巴水上前推开姐姐的房门,巴岩正在换衣服,有点紧张,一看是巴水,有点不悦:“进来怎么不敲门呢?” “阿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再喜欢人家也不能这样啊!” “我哪样啊?你在说什么呢?” “哎呀!你真是的!”巴水转身离开了。 “这丫头怎么也疯疯癫癫的” 这边,张芳看见李复出来的样子,说道:“头儿,你可比我会演哈” “演什么?我突然觉得腰有点不舒服!” “得了吧!你这下可把你未来的小姨子给得罪了,哈哈……” “切~~~”李复白了张芳一眼,径直去找千面张了。 李复:“鬼手杨万春,你可熟悉?” 千面张:“技艺并不精湛,是我们易容圈里的败类,移植真人脸皮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是万万不可做的,他却凭借这一块站住了脚。” 李复:“如果仿制一张人脸,有无可能?” 千面张:“祖师爷有这门技艺,但是麻烦又费力,远不如移植真人脸皮那般惟妙惟肖,已经失传了,张某从未尝试。如果县令有需要,张某倒是乐意一试。” 李复:“有劳张大兄,我请兰前辈协助你。”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李复安排张芳、胡涛带领心腹兄弟协助兰天行前去溶洞善后。众人按照李复吩咐将尸骨挨个撒上松油,起了一把火,接着众人退出溶洞,用布袋装的药砌住洞口,张了铁网,复将巨石移回原位。一番操作下来,兰天行对李复刮目相看,心中已然确定此人心怀黎民,将来必成大事。 李复很有远见,天公确实不作美,富春县大雨下了半个多月,眼看要收割的庄稼全部烂在地里了。乡下很多靠近河流的农舍被冲垮了,不少百姓无家可归,无粮可食,开始流浪。 自古以来,洪灾过后必有疫病。 为了避免灾民四处流窜,李复一方面将大成寺及铁围山的兄弟临时编入衙役和不良人,派到富川县各地,将富春县划分成多块,块与块之间的百姓倘若没有官府许可,不得随意来往走动。另一方面,李复打算打开富春县的义仓赈灾。 富春县的义仓建于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唐朝建立后,唐廷继承隋朝的义仓制度,富春县义仓规模有所扩大,可装粮五十万石,是江南道屈指可数的大粮仓。 李复找来管理义仓的官员董彭,询问义仓的库存,商讨开义仓赈灾的事,董彭呈上义仓账簿却言辞闪烁,左右而言它。李复看了看账簿,上边记得清清楚楚,富春县义仓重开于贞观二年,当时存粮一十七石六斗。 按照唐律,义仓谷按亩征收,每亩缴纳两升义仓谷,富春县有良田五万四千七百余亩,义仓制度已行使三年,存粮当过千石。结果,李复带人去了义仓,发现义仓存粮不过三十石。 董彭见事情败露,一口咬死是葛正明勾结前一任县令中饱私囊了,他无力阻挠。眼下的李复没有时间追查义仓的事,直接将董彭下了大狱了。 李复想把义仓的事上报刺史,请求开正仓赈灾,袁守邦却不同意。 “殿下,胡义成来富春县已经一个月有余,县令上任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调查、掌握该县的钱库、粮仓、土地、人口等资源的基本情况,保证一个县的最基本的正常运转,其次才是执法除恶、教化民众。殿下强行抓捕处理葛正明,本就有些越规,现在朝廷对此事的批文尚未下发,殿下万不可再生事端了。” “眼下灾民越来越多,分块管理终不是办法,恐盗匪会趁机四起,到时就是富春县的大难了。” “殿下,老夫以为情况没那么糟糕,灾难突降,现在顶不住的是最下层的民众,大户受的影响很少,可以以富救穷。具体的点子,殿下应该比老夫多,哈哈……” 李复微笑着陷入了沉思。 接着,衙门贴出告示,号召有能力的人士慷慨解囊。大成寺率先响应,捐钱两贯,粮食十石,并派僧众前来协助赈灾。 李复接到大成寺的物资之后,急命张芳火速赶往祖龙观,将大成寺捐赠钱粮之事,告诉了少虚道长,很明显,这就是明着让祖龙观贡献一份力量的。 祖龙观规模比大成寺大得多,信徒遍布附近多个县,少虚不敢怠慢,找众位师兄商量之后,捐钱五贯,粮食二十石,并道人协助赈灾。 有了这一寺一观的出手相助,总算解了燃眉之急。不过这七贯钱要尽快兑换成粮食,送往各个灾区。此时大米市价五文一斗,七贯钱可买一百五十石。 但是县里的的存粮大户,以年头不好,要储粮以备不时之需,拒绝售卖。李复心里一乐,哈哈,就没打算买。 李复派人挨个请那些大户来县衙议事,结果这些大户以刘宝来为首,都称病不来。李复命人做了几朵大红花,用红纸挨个为大户写了表扬信,接着命人敲锣打鼓挨家送。 先从财力较小的开始,到了人家门前,先在门上挂上大红花,接着贴表扬信,然后是一通敲锣打鼓,高喊:“孙大郎通知捐粮五石!”,再找几人煽动百姓起哄: “这大郎真是个大善人啊!” “向大朗学习!” “……” 敲着铜锣在门口喊上三遍,屋里的人就坐不住了,匆匆开门按照喊的数就交上了。 刘府中,管家郑墉正在跟刘宝来汇报:“大郎,这个胡义成在那玩阴的,怎么办?” “这小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们要不要来个死不承认?” “咱们没去议事,已经输理,况且那么多百姓都在看着呢,只能哑巴吃黄连了。待会在他们喊的数基础上再加二十石。” “是” “正儿还没有消息?” “没有,四周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那几个家奴也消失了。会不会是李复手底下那几个人干的?大郎君杀了李复,难免会走漏风声,会不会……” “李复?”刘宝来眉头皱了起来。 “大郎,你看是不是……?”郑墉眼神上调,意味深重。 “嗯,你去安排吧” 一会,受捐大队来到刘府门前,郑墉等人早早做好了准备,张芳亲自敲锣大喊:“刘大郎捐粮五十石!” 人群顿时沸腾了,直接把刘宝来捧上天了。郑墉的脸色掠过一丝难看,旋即微笑着对张芳说:“张大帅,我家大郎思来想去,平日多受大家恩惠,决定再加二十石,已报父老乡亲平日相扶之恩。” “刘大郎再加三十石!”张芳高呼。郑墉的脸当即绿了,但是看到百姓用无比崇敬的眼神看向自己时,强装着微笑向众人示意。唐朝时,一亩良田的收成也就一石多一点,得了,八十亩良田一年白干了。 张芳率领衙役拉着马车走了一大圈,一百五十多石粮食到手,李复安排众人纷纷送往各地。接着派孟封带人去其他州县购买粮食,这场洪灾基本能一眼看到尽头了。 这个时候,千面张根据兰天行的描述做了一张面具,有七八分相像。李复让巴岩看了看,确实与那晚见到的观主很像。 李复决定要查一查这祖龙观,盛邀兰天行等人留下协助自己,兰天行这几日见李复没日没夜的为民操劳,很是佩服,而且也想查查老友丹玄大师的下落,当即决定留下来。 巴水则一脸坏笑的看着姐姐:“有人开心了吧” “是,我就是开心了”巴岩一脸得意。 “胡县令,你来一下,我阿姐有话跟你说”巴水突然喊了李复一声。 “你要死啊!”巴岩瞪了巴水一眼。 “找我说什么啊?”李复走过来问道。 巴岩两腮充血:“我想问问,我俩能帮什么忙?” 巴水则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是这个吗?好像不是吧?” 最后,李复说了什么,巴岩没听到,只听到自己的小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的,或许是因为之前不畏生死的出手相救,或许是因为心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爱情要来就是一瞬间的事,从来不曾因为轰轰烈烈。 洪灾终于过去了。 祖龙观里,少虚让人移开了东岳宫里的巨石,已经过了二十日了,那三个人应该已经赴了黄泉了吧。 结果属下下去一看,三人早不见踪影,在溶洞下边发现了人为堵洞的痕迹,以及解蛊药粉。 是兰天行?少冲内心闪过这个念头,便匆匆去了观主房间。 这边,一直在外组织救灾的胡涛终于能够松口气了,他决定回县里跟李复复命。他安排好手下人的工作,便骑马赶往富春县城。 远远的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胡涛走近之后,正要喝令他让路之时,马车的车帘缓缓掀起,明显车里的人是在刻意等胡涛。 胡涛坐在马上,身体向马车方向探了探,当他看到马车里那个人的脸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 “胡大郎,奥,不对,胡大帅,你紧张什么?” “是你?” “是我!” 接着两名赶车人突然起身朝着胡涛踢去,胡涛翻身下马躲了过去。胡涛抽刀勉强接了三招,便被打翻在地,转身想抢上马离去,却被一人用匕首从脖子上划过,他的身体不再听使唤,软绵绵的倒下了。 胡涛看着远去的马车越来越模糊,他拿起刀在手心划了一刀,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三章 新来的县尉 胡涛突然被杀打乱了众人的计划。胡涛和张芳是李复来富春县交的最早的两个朋友,胡涛在李复心中就像亲哥哥一样。 李复没用仵作,亲自查验了胡涛的尸体,只有颈部一处伤,可见伤他之人,身手远远高于他。左手手心靠上部分有一划痕,很深,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肚都有一道切痕,两指并拢成捏刀状之时,两道切痕能连成一线。李复明白这是胡涛最后握刀刻左手的时候,留下的。 一个横,胡涛想说什么? 那日,李复和张芳在胡涛的灵前对坐了一夜,无言,黑夜里,四处寂静,只有张芳一人的低泣声。 这仇,李复记下了。 关于葛正明一案的奏折历时半个月最终送呈到了李世民面前。 隋朝时期是我国古典律法集大成时期,隋文帝杨坚在北周从政多年,目睹了严刑峻法的坏处,所以他代周之后,以轻代重,制定了比较开明的《开皇律》。隋炀帝杨广继位之后,为了笼络人心,进一步减轻处罚,重新修订了《开皇律》。唐朝借鉴并吸收了《开皇律》,形成了相对完备的法律体系,死刑复核制便是在这一背景下产生的。 三个月前,相州有个叫李好德的人,平日里疯疯癫癫,经常口出狂言,扰乱民心,在相州一带有些影响。 李世民听闻之后,大怒,下令严惩。李好德有个好友名叫张蕴古,是大理寺丞,他上书李世民说李好德本就有疯癫病,口不由己,按照唐律不该治罪。于是,李世民同意从宽处理。 结果,张蕴古私下将李世民的意思告诉了李好德,二人都很开心,就在狱中玩起了叶子戏。有人将此事告知了李世民,李世民盛怒之下将二人斩杀了。 事后,李世民很后悔,认为张蕴古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便在原来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死刑复核制度。 葛正明一案在当时实属大案,先后经过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审核,最终还要得到圣人李世民的御批。 李世民看完卷宗之后,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吃惊,大唐立国十几年了,尤其是李世民上台一直重视伦理教化,隋末各路反王的遗臣旧部都已恩赦,为何这个朱蓬(葛正明)不思悔改,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 赵国公长孙无忌进言:“富春县自古就是江南富庶之地,隋末各路反王多次争夺,先后被陈棱、李子通、杜伏威、辅公祏等人占据,民心不齐,这才让朱蓬等歹人有机可乘。” “派人暗中查一查这个朱蓬如何做上了县尉?” “嗯,好” “这个胡义成原来在哪里为官?” “胡义成是晋中人士,去富春县之前在伊阳县(隶属洛阳)任县丞,政绩斐然,西泰山悍匪来雄就是在他的招抚之下,归顺朝廷的。一个多月前富春县令死于任上,当时下边来报说是强人所为,吏部调他去了富春县做了县令,为的是抵御强人,没想到……呵呵,他竟能做出这等铁腕之事。” “县令不经请示就敢私自捉拿县尉?恐怕此事不是这么简单。富春县县尉一职,吏部可有中意人选?” “回禀圣上,吏部推荐人选是刘仁轨” “刘仁轨?”李世民不自主的笑了,“就是杖杀折冲都尉鲁宁的那个陈仓县尉刘仁轨?” “正是他,不过现在已被圣上提成咸阳县丞了,圣上不会忘了吧” “我记得,此人刚正不阿,对大唐忠心耿耿,只是把他调任县尉,这不委屈了吗?” “不委屈,微臣是这么想的,圣上给他一道手谕,让他暗中去调查葛正明一案的细节,倘若胡义成没有问题,二人均记一功,倘若胡义成有异心,刘仁轨可凭手谕调动刺史兵马抓捕胡义成。” “爱卿之言甚合朕心,选刘仁轨进宫吧,我亲自托福他。至于那个胡义成,就功过相抵不予表彰吧” “是” 一骑快马出了长安,两日后,李复接到葛正明一案的御批以及吏部下发的新县尉任命的文书。 朱二、葛勇等七名参与直接行凶杀人的,判绞死,四人流放岭南,两人流放安州,一人判两年牢狱之苦。 得知新县尉要来,李复将属下调查的胡义成的经历仔细研读了一下,袁守邦送来了整理的刘仁轨的一些经历,李复也仔细了解了一下,以免漏出破绽。 这刘仁轨是东汉章帝刘炟的后人,自幼家境贫寒,但是非常爱好读书。后来经历隋末战乱,起义大军整日互相攻伐,他无法再专心读书,为了果腹,只能去田间劳作。 每当劳动之余,刘仁轨就伸出手指在空中或地上写写划划,来巩固所学的知识。到后来,开始以学识渊博而闻名。 武德年间,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瑰仰慕刘仁轨大名,招为幕僚。当时天下未定,刘仁轨一直被当成文人,束之高阁。 有一次,任瑰起草奏疏议论国事,总是不满意,刘仁轨看到那份草稿,替他修改了几句话。任瑰对他的才学感到惊异,于是让他做了息州参军。 后来刘仁轨调任陈仓县尉,当时折冲都尉鲁宁仗着官职高,在陈仓县骄纵违法,欺压百姓,历任陈仓县官员都对他无可奈何。刘仁轨任职后,亲自登门拜访,态度恭敬,好言相劝,希望鲁宁能从此遵纪守法。 结果这个鲁宁因为刘仁轨一个小小的县尉,从八品的芝麻官,竟然敢对他一个正五品官指手画脚,当即暴跳如雷,把刘仁轨给赶出去了。 从那之后,鲁宁变本加厉,凶残蛮横比以往更甚。 一日,鲁宁当街欺辱百姓,正巧被刘仁轨撞见,刘仁轨上前喝止,鲁宁不但没收手反而出言侮辱刘仁轨,被刘仁轨当街杖杀。 县尉打死了折冲都尉一事,直接惊动了李世民,李世民很愤怒,召刘仁轨进朝责问,刘仁轨坦然自若、不卑不亢的将事情原委告知了李世民,李世民对于刘仁轨刚毅耿直的性格大加赞赏,提拔他做了咸阳县丞。 呵呵,李复会心一笑,这个新来的同僚竟是个直爽的硬骨头,我喜欢。 一人趁着夜色进了祖龙观,被少冲带着见了观主。 “圣手,主上的密信,请您亲启” 观主接过密信,那人告辞而去。 少冲看着观主的脸色很难看,便问道:“主上说什么?” “长安要派一位县尉来,叫刘仁轨,此人刚正不阿,是个硬骨头,离京之前,圣人召见过他。” “一个胡义成就够难对付的了,再来个刘仁轨,恐怕以后我们做起事情来,手脚就不那么方便了。要不要?”少冲颜色突然狠了起来。 “明日他将进入富春县地界,主上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处理掉他,让胡义成因为这个事一起滚蛋。你去安排吧,处理干净。” “好” 夜晚,李复邀请巴岩闲庭赏月,月朦胧,夜寂静,气氛温馨透着浪漫。李复终于鼓起勇气,要拉拉小手,巴岩咬着嘴唇有些害羞,但是也没躲。 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马上牵上了……咚!墙外飞进来一块石头,石头外边裹着一张纸。 李复差点就要骂娘了,是谁这么不开眼,大晚上的瞎得瑟什么啊! 巴岩看着李复失望的样,忍不住笑了,过去捡起纸张,打开一看,上边写着:明日晌午有人会在阴阳涧设伏对新县尉不利,以此陷害胡县令。 “你快看看,有人要在县尉来的路上对他不利” “我不看,死了才好”李复有点恼。 “你看不看?” “你让我拉拉小手,我就看” “滚,爱看不看” 李复接过纸张看了看,字迹潦草,刚刚能勉强辨认出来,像是左手写的。 “会不会有诈?” “不至于,这伙歹人应该是知道刘县尉的为人,想提前除掉他。” “这个送信之人是我们的人?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应该不是坏人,要找到他,或许能查出来杀害胡大兄的凶手。” 巴岩点了点头。 李复急忙找来玄苦和王子澄带人连夜赶去了阴阳涧,悄悄埋伏起来。 第二天,李复带领张芳、孟封及部分官差,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官道去接刘仁轨。 却说这刘仁轨一人一马带着官凭文书从长安出发,经过几人奔波,终于在这一日上午进了富春县的地界,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就来到了阴阳涧。 阴阳涧是富春县西北的咽喉,地势险要,官道从这进入富春县,历史上一直是盗匪争夺之地,亦是官府重点巡查之地。虽然此地有油水可以捞,但是官府打击力度太大,官匪都有损伤,后来富春县及周围几县的强人与官府达成协议,大家不再争夺阴阳涧,阴阳涧实现无匪局面。 前几年,一个叫柳三的混混带着几个人占了阴阳涧,但是此人胆小怕事,在几股强人眼中根本算不上号。上次葛正明在阴阳涧自导自演了一出打劫县令的闹剧,柳三还专人派手下私底下向官府送过“孝心”。柳三如此和气的为人处事,阴阳涧也算安稳太平。 刘仁轨骑马进了阴阳涧,时值八月,涧外阳光明媚,涧内竟有些阴冷。刘仁轨听到了岩石后边有动静,悄悄按住了横刀。 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岩石后边跳出,拦住了刘仁轨的去路。 “来者可是刘仁轨?”为首的黑衣人问道。 “正是在下”刘仁轨也不胆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们奉命取你性命,对不住啦!”说完,几人便冲向了刘仁轨。 山腰射来一支利箭,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一伙人从山上冲了下来,为首的正是王子澄。 “奉胡县令之命,前来接应刘县尉。尔等毛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王子澄高喝道,旋即带人冲到了刘仁轨身旁。 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两个跑的慢的被王子澄的人追上给活捉了。 “刘县尉受惊了,我是富春县的不良人王子澄,奉胡县令之命前来接应你” 刘仁轨急忙下马拜谢道:“有劳众位兄弟,若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今天恐怕就危险了” 众人辞谢,便匆匆出了这阴阳涧。 走了没多会,便与李复等人遇上了。刘仁轨与李复一见如故,二人骑马并行,一路相谈回了县衙。 回到县衙之后,李复验了刘仁轨的官凭之后,便打算升堂审理那两位黑衣人,这时衙役来报,二人毒发身亡了。 李复请来兰天行一查看,二人中的是时辰蛊,两个小时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身亡。看来这对手早有准备啊!李复接着引荐刘仁轨与兰天行认识,对刘仁轨毫无保留。 在这之前,袁守邦就与李复分析了,这刘仁轨从长安边上的咸阳而来,一定会带着圣命,与其处处提防,不如推心置腹,特别是公务上的事,当然像冒名顶替胡义成这种事是万万不能说的。 李复与刘仁轨,越聊越投机,刘仁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是难得的治国良臣,李复也很意外一个区区的县尉竟是不可多得的带兵将才。 刘仁轨悄悄写了一份奏折将所见所闻如实报给了李世民,言辞之中满是对李复的欣赏。不过刘仁轨也有怀疑,就是小小的富春县,不良人的数量有些多,但是想到胡义成伊阳县招降强人的事之后,也便不觉得奇怪了。 祖龙观中,少冲在向观主汇报:“圣手,咱们的人失手了,这个胡义成早有准备,竟然在那提前设了埋伏,咱们折了三个人。” “奥?看来主上说的没错,这个胡义成不能再在这个位置上待着了。主上可知道了我们失手的事?” “嗯,已经派人通知了。我们要不要自己动手除掉胡义成?” “暂时还不到时候,等主上安排吧!” 这一日,李复正在与刘仁轨分析胡涛的命案之时,有人击鼓,张芳进来禀告,外边有人嚷着寻亲……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四章 未过门的夫人 “寻亲?到衙门里来寻亲?”李复有点吃惊。 李复来到大堂,让张芳把击鼓之人请了进来,却是一个粗布旧衣的女子。女子低头进了大堂,就顺势跪下了。 李复仔细打量女子的步态和举止,此女无半点功夫在身。 “来者何人?为何击鼓?”李复问道。 “奴家柳蓉,晋中人士,来此地寻亲” “你亲人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 “他姓胡名义成,是这富春县的县令。” 李复惊了一下,这个胡义成是晋中人士,袁守邦送来的资料上说胡义自小父母双亡,由光棍叔叔抚养长大,叔侄二人一直过的是流浪的生活,后来遇到贵人,踏入仕途。 三年前叔叔亡故了,他的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派来的?李复看了看张芳,张芳也有点紧张。 “你是他什么人?”李复依旧语气平静的问。 “奴家是他未过门的婆姨” 堂上众人都愣住了,大家都知道县令倾心于巴岩,原来家里早就红旗招展了。虽说这个时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李复跟巴岩烘托的氛围不对啊,天天扮演痴情男装纯。 李复环视了大家一圈,大家的眼神清一色的统一:胡义成!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李复委屈的看了看张芳,张芳用非常坚定的眼神回应他。两位好兄弟用眼神瞬间明了了对方的心意。 “张大兄,我是冤枉的” “头儿,我都懂” “这怎么办啊?” “只能留下了,我看长得还行” “滚犊子吧!” 李复缓了口气,语气冰冷:“抬起头来,起身回话。” 女子起身缓缓抬起了头,年龄十七八岁,长得五官精致,虽然比不了巴岩,却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是脸色枯黄,想必是饿的。 看了李复一眼,女子眼泪唰的就涌了出来:“胡大兄,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蓉儿啊!” 李复心中疑惑,他冒名顶替县令之事,鬼手是知道的,过了这么多日子,鬼手一点反应没有,难不成这柳蓉是鬼手安排的?看着女子的反应还真是认识这胡义成啊。 这时,袁守邦听闻消息也赶了过来。 袁守邦上下仔细打量了女子:“柳蓉小娘子,对吧?” “嗯”柳蓉点了点头。 “我家县令为官四载,早在洛阳之时,就有人上门认亲,后来查证皆是骗子,小娘子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怕是说不过去啊”袁守邦说话之时,眼睛紧紧盯着柳蓉的眼睛。 柳蓉的眼睛里边有委屈、有恐惧、有慌张,却没有一丝狡黠,但是有些许神秘。 “真凭实据?我……”李复表情有点慌乱,言语也不再连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有。” 她慌忙打开随身包袱,里边有几件衣物,还有一点糙粮,看的李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柳蓉拿出一个银镯子,“这是我出生之时,外姑给我的,是胡家祖传之物。胡大兄,你是认得的。” 接着柳蓉便细数起儿时的事情,原来胡柳两家本是邻居,又是世交,两家有意结亲,结果真巧还就生的一男一女,柳蓉四岁之时,柳家惹上官司,逃到外县去了。 后来,风头过去之后,柳家回来寻找,发现胡家已经易主了,一打听才知道,胡义成双亲病故,胡义成叔侄变卖祖屋不知所踪。 多年来,柳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胡义成,一年前打听到洛阳伊阳县县丞叫胡义成,柳父便起身前去寻找,半路不幸染病,等柳蓉和母亲接到消息赶到之时,人已经没了。 柳父过世之后,柳母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本来还算殷实的家庭由于这一病一死败落了。柳母最终没有留住,半年前,撒手西去了。 柳蓉安葬了柳母,按照母亲临终遗愿,去伊阳县投靠胡义成了。一个女孩又不认识路,好不容易打听辗转到了伊阳县,却得知胡义成已经来了富春。接着又一路追来了富春…… 袁守邦给了李复一个坚定的眼神,李复走下堂来,来到柳蓉身旁:“蓉儿妹妹莫怪,十几年没见,你确实让我认不出来了。” 柳蓉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连带着这段时间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李复将柳蓉带到了内堂,让女佣乌氏帮忙安置了下来,暗中吩咐张芳派人盯着她。 柳蓉这边洗漱完毕,换上李复为她置办的衣服,来到庭院,恰巧碰到李复。李复竟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柳蓉一脸娇羞,有点不知所措,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不远处传来巴岩的声音。 李复有点慌,嘟囔了一句:“最怕的事还是来了”,忙引荐柳蓉与巴岩认识。 柳蓉年长巴岩两个月,二人便姐姐、妹妹的客套了几句。 “我是来辞行的,我们打算回岭南了”巴岩强颜欢笑。 “这么快?再住些日子可好?”李复挽留道,言语之中真的有些着急。 “住在这干嘛?还嫌不够丢人啊?”一旁的巴水没好气的插言道,眼看着就要发怒。 “胡说什么”巴岩止住了巴水,“多谢胡县令多日来的款待,我们告辞了”。说完转身拉着巴水就走。 “阿姐,这也太欺负人了”巴水怒气冲冲地说。 巴岩没有回话,只是一股劲地拽着巴水往回走。 柳蓉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不介意的”。 李复哭笑不得,只能好言宽慰柳蓉:“这事与你无关,不必介怀” 这时兰天行也赶了过来:“胡县令,我也要走了” 李复有些恼,直接说道:“大师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吧”,话一出口,自觉地不妥,努力平复情绪道:“大师再留两日,待我为大师饯行” 兰天行执意不留,坚持要走,言语中满是为巴岩鸣不平。 李复见挽留不住,便借坡下驴,辞别了兰天行。兰天行转身离去,李复看着兰天行的背影有些失望的说:“走吧!走吧!都走吧!” 然后深情地拍了拍柳蓉说道:“你留下” 柳蓉身体触电般的缩了一下,红着脸点了点头。 柳蓉留下之后便和乌氏一起照顾起了县衙人员的起居。县衙的人见李复对柳蓉越来越友善,也慢慢接受了这位县令夫人,巴岩走了才刚一日,李复就不再提起了,仿佛从没来过。 这一日早上,柳蓉将早饭送进了李复的房间,不经意间擦拭了下额头,袖子滑至肘部,露出的玉璧上竟有一奇怪的纹身。 李复伸手抓住了柳蓉的胳膊,柳蓉不自主的挣脱了,有点难为情的问道:“干嘛?” “我看你胳膊上纹身好奇怪啊!咱们唐人女子的纹身多以花朵为主,你这种图案,我从来没见过。” “这个啊,呵呵……”柳蓉笑着撸起了胳膊道:“本来是个牡丹,但是小的时候顽皮,被开水烫了,留了疤痕,这牡丹也就残了” “奥,太可惜了,要不然能是一朵芬芳华丽的牡丹” 柳蓉莞尔一笑,接着问道:“玄苦大师每日早上喝的是什么?我看乌娘弄得好奇怪,有稀奇的叶子、姜、还有花椒、大枣……” “玄苦大师在寺庙的时候养成了吃茶的习惯,你看到的稀奇叶子就叫茶叶,江东僧人好多都有吃早茶的习惯,不过咱们晋中没有,我曾经吃过,吃不惯。哈哈……” “呵呵……我看着也怪怪的,还要加点盐,而且乌娘还有独家秘方吧,今早我看见她悄悄向大师的茶里加了土黄色的粉末,好神秘的样子。她以为没人看见,其实我就在柱子后边,嘻嘻……” “黄色粉末?”李复表情突然严肃了。 “是啊,怎么了”柳蓉的表情僵住了。 李复没回话,起身去了玄苦大师的房间,柳蓉眉梢微微一挑,开始收拾碗筷。 玄苦正在打坐,李复不忍打扰,便在玄苦旁边坐了下来。 “殿下气息波动起伏较大,可是有心事?” “师叔,近来身体可有不适?” “还好,就是梦做的有些多,法慧方丈说得对,踏入红尘就不可能孑然一身,想必是近来尘事太杂,扰了心境了吧。” “师叔喝乌娘的茶有多久了?” “有半月了,他从张芳那里知晓我吃早茶,便前来讨问制茶方法,每早一碗。怎么啦?有问题?” “柳蓉无意中发现乌娘向你的茶里加了土黄色的粉末,这可是你制茶的一味茶料?” “不是,难道这乌娘有歹心?”玄苦正说着话,鼻子竟毫无征兆的流血了。 李复很紧张,想派人快马去追兰天行等人。 玄苦摆摆手:“万万不可,这点毒,我还应付得来。” 接着,李复命人收押了女佣乌氏,缴了那包黄色粉末。 这边,柳蓉在厨房忙活,刘仁轨无意间经过,见柳蓉一人在这,就径直进来了。 柳蓉看到刘仁轨有些吃惊:“刘县尉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呵呵……随便走走。柳大娘子是晋中人?” “对啊,莫非刘县尉也是?” “我不是,我是汴州人。不怕大娘子笑话,你跟我妹妹年纪差不多,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妹妹” “呵呵……那太巧了,阿妹现在还在汴州?” “我也不知道,三岁那年走丢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世上” 柳蓉一时语塞,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沉默一会,柳蓉说道:“刘县尉要是不嫌弃,我便做你妹妹吧” “那就太好了,就是不知胡县令是否同意啊” “他是他,我是我”柳蓉说完这句话,自觉有些不合适,找了个借口就讪讪离开了。 看着柳蓉离去的背影,刘仁轨突然觉得柳蓉没有开起来那么简单。 祖龙观内,少冲在观主房里。 “圣手,兰天行一伙人已经走了,昨天就出了富春县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主上可有吩咐?” “主上早有命令,我们可以自行安排。” “这个胡义成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小心为妙” “圣手为何这般小心了,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 “你不会是派人给整个衙门都下蛊毒了吧?乱用巫蛊是唐律的禁地,可别因小失大,连累了整个红湘会!出了八百里瘴林,这蛊毒可就不仅仅属于红湘会了。” “我明白,圣手大可放心,只有一人中了蛊毒。其他人今晚会美美的睡一觉,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 “嗯,好” 张芳在街上巡街时,被人无端撞了一下,趁机塞了张纸条给他,他打开一看,急忙返回了县衙,告知了李复。 纸条上写着今夜祖龙寺的人会袭击衙门,目标是县令。张芳没有看清送信之人,抬眼之时,那人已经消失了。 又是上次那个神秘人?杀害胡涛的凶手、躲在暗处的鬼手、葛正明的主子、前来寻亲的柳蓉……李复突然有点四面楚歌的感觉,好吧,都来吧!虱子多了不咬人。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进攻。 李复找来袁守邦,二人一起去了刘仁轨的房中。 过了一会,王子澄一骑快马匆匆出了富春县城……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五章 双管齐下 玄苦大师毒性发作的很快,也就半天的时间,眼睛已经基本看不见了,浑身无力。 女佣乌氏很老实,完全交代了,她有个相好的是祖龙观的佃户,是他让她这么做的,并给了她40个钱,说是食用之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才这么做的。结果做了一次,就被胁迫上了。 她还交代,她的相好的还给过她一包白色药粉,就在厨房灶台边上的干柴底下,他让她等县衙东墙最底层从南数第二十一块砖上有十字划痕的那天,就把白色粉末放在晚饭里。然后他俩就有足够的钱离开这里了。 李复听了之后没有再难为她,只是傍晚时分派她去县衙东墙外围看了看,确实有十字划痕,然后将其暂时收入大牢里了。 张芳、孟封、郑钧、冯阳四人在王子澄出城后不久,就分守四个城门,只记录进城生脸,不打草惊蛇。 却说王子澄骑马狂奔出了富春县,在金华县境内找到了早就在那等候的兰天行等人。王子澄将李复的计划告诉三人之后,四人便一起匆匆赶往了祖龙寺。 傍晚时分,四人到了祖龙寺后山,千面张带了两个兄弟已经等在在那里。 千面张将仿真面具戴在兰天行的脸上,一个胖了一版的丹玄诞生了。这面具不是真人脸皮,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只求今晚月儿不明。众人换上道士衣服,从后山悄悄向祖龙寺走去。 夜幕降临,城门紧闭,宵禁开始,大街上一片寂静。 根据张芳等人的查探,进城可疑之人有二十二个,城中应该还有接应,就算除去误判,那么今晚夜袭的规模还是挺大的,看来这伙歹人是要下死手,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李复命人以采购食材为名,买来了石灰粉、花椒粉,还命人买了几匹红绸。同时以助民为由,派了几名不良人住进了衙门周围的百姓家里。 玄苦开始咳血了,李复命柳蓉和袁守邦带着两个衙役在一旁伺候,主要是也让袁守邦等人看住柳蓉,并伺机打探柳蓉底细。 夜晚,月亮爬上来了。 一群黑衣人聚在了衙门东北房的角门处。 “怎么样?今天乌娘可有出来?”为首的黑衣人问道。 “出来过,看到我留的记号了”一个百姓打扮的人说道。 “衙门可有异常?” “跟往日一样,就是买了一车面粉和吃食,还有几匹红绸” “买红绸是为何?” “听说前几日胡县令未过门的夫人找来了,会不会是要成亲?” 为首的黑衣人沉思不语。 “大兄,今晚不做了?”另一个黑衣人问道 “我觉得有点奇怪,等等看” 半夜时分,众贼人有点熬不住了。 “大兄,干吧,我怎么都感觉听到呼噜声了。”一个贼人建议道。其他贼人附议。 为首的贼人对一个手下点了下头,这个贼人迅速上了墙头看了看,附身说,后院有四个衙役守夜,都睡了。 贼头对他做了个向下的手势,这个罪人跳进院中,过了一会又返回来了,说道:“四个人睡得死死的,看来是迷药起了作用了” 听到这话,贼头这才放心,众人翻墙而入,进去之后,打开角门,留下两名贼人守住角门,其他人向正房摸去。 暗处两个人影靠近了角门,手起刀落,解决了角门两个贼人。 院中的贼人听到声响,回头看向角门之时,角门已被关上了,这时房门大开,冲出来很多衙役,躲在暗处身着黑衣的不良人也都站了出来,皆白巾蒙面,地上装睡的衙役也都站了起来,用白巾遮住了脸庞,众人将贼人团团围住了,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一队上!” 在房门处的刘仁轨一声令下,众人从怀里掏出石灰粉、花椒粉就往贼人身上招呼。这伙贼人哪里想得到他们会用这样的手段,正打算拼命,却被突如其来的石灰粉、花椒粉打了个措手不及,喷嚏不断,只能眯着眼向前挥刀乱舞。 “二队上!” 听到刘仁轨的命令,里圈的官差迅速后撤,上来的是一伙手持石头、瓦片的官差,把手里的石头、瓦片一股脑地砸向了贼人,贼人被打的吱哇乱叫,这时石灰粉和花椒粉基本已经散去了。 “三队上!” 不知何时,院墙边出现了一大张红绸,两个官差拽着红绸两端,飞快地从贼人头上遮了过去,接着一伙手持长棒的官差就冲了上去,从四周向中心一顿乱敲。 有的贼人面前划开红绸,但是瞬间就被扫地式的棒点给打回去了,一通乱锤之后,那伙贼人不再反抗了,被彻底打趴下了。 众人撤去红绸,看见好多贼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哀嚎的力气了。 刘仁轨命人将其全部戴枷下了大狱了。 “胡县令果然好计谋,这伙贼人全部拿下了” “还是刘县尉指挥有方,哈哈……” 李复刚说完话,就听四周锣声大震,原来那伙贼人确有接应之人,听到贼人失手,想来看看情况,择机营救,不想被暗中的不良人发现了。 李复已经交代好了,住进百姓家里的不良人只要发现异常就以铜锣为号,一锣响,所有的锣都要响。 外边悄悄过来的贼人跑到那,那里铜锣响,后来觉得所有的巷子都有铜锣,没办法,所有人直接跑大街上去了,被官差堵了个正着。 这伙贼人知道他们的头被抓了,本就心虚,加上铜锣给震的,一时都慌了神,基本没反抗就缴械投降了。 刘仁轨一查,两次共捉的贼人三十名。 与此同时,兰天行和王子澄等人悄悄已到了祖龙观后面。今晚的月亮有些太亮了,为了以防万一,兰天行、王子澄及千面张三个好手进祖龙观,其余人在外边接应,倘若失手,外边接应之人立即快马会富春县求救。 夜晚的祖龙观巡逻道人确实很多,前院后院接连不断。 三人翻墙进入观中,惊动了巡观的道人,三人向前走了没几步,就被众道人围住了。 众道士见几人身着祖龙观道袍,也没有动手,为首的道人上前问道:“几位师兄是哪个殿的?不是今晚巡观的道人吧?” “是我”装成丹玄的兰天行缓缓抬起了头,朦胧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认得面前的道人正是阳泉。 “观主!你出关了?”少阳很吃惊。 “不要声张,少冲呢”兰天行问道,显然阳泉并未发现异常。 “少冲师叔这半个月来,每晚都在养心宫为你护法,今晚不曾见”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巡观吧!吩咐下去,我出关的事,不要声张。” “是”阳泉带着众道人继续巡观去了。 兰天行三人来到养心宫,里边微微有灯光。 三人推门而入,见内室的门开着。三人悄悄向内室走去。 “谁?”是少冲的声音。 “我”王子澄应了一声,这时三人已来到内室门口,见内室只有少冲和观主两人。 “你们是哪个殿上的,为何进这养心宫?”少冲有点生气。 “你看看我是哪个殿的?”兰天行猛地抬起了头。 上冲和观主一愣,这怎么回事啊?迟疑间,兰天行三人突然出手,一股毒烟喷向二人。二人没有防备,瞬间中招了,抵抗力大减。 兰天行上前对着少冲的百会穴打了一记老拳,少冲便不省人事了。 王子澄和千面张这边也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观主,这观主很奇怪,一点也不反抗,全程乐呵呵的。 “你束手就擒,很聪明”兰天行笑道,“不过最好不要耍花招,你已经中毒了,即便是这群道士冲进来救了你,你也活不过三日,所以不要声张。” 观主依旧笑而不语。 “我千面张在易容这个圈里也算有点脸面,从来没佩服过任何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千面张盯着观主自言自语道。 “张大兄何出此言?”王子澄不解的问道。 “这易容的水平太厉害了,我竟然找不到一点破绽,这鬼手的名号还真不是盖的。世人都未见鬼手的真面目,今日就让我千面张为世人看上一眼吧。”千面张说完,便上前捏揉老道的脸。 “好啦,我就是丹玄”老道有点生气了。 “嘿,你还不老实”兰天行更生气了,“还想不想要解药了?” “无痴,你快别装啦,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老道有些不忿 兰天行愣住了:“你这声音和臭德行学的还真像哈!” “兰天行,你闹够了没”老道真的火了。 这时千面张也赶紧停了手,说真的,千面张真的没发现这张脸有易容的痕迹。 兰天行疑惑的看了看千面张,千面张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个牛鼻子老道,你咋没死呢!”兰天行情绪有点失控。 “这不是因为你这个老秃子还没死吗,哈哈……” 两位老友眼中都闪烁着泪花,兰天行紧忙从怀里掏出解药,为丹玄解了毒。 “这是怎么回事啊?”兰天行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说来话长” 原来三个月前,少冲带来一位样貌古怪的道人,身材与丹玄颇为相似,说是找丹玄研讨道法,丹玄与他切磋两次,发现此人道法大而空,性情温却有火,暗藏着毒辣。 丹玄暗中观察他多次与少冲密谈到很晚,便起了疑心。丹玄便对外宣称要在养心宫闭关,果然,闭关前几日,少冲送来的早茶之中都有毒。 “哈哈……这还要感谢你这个老秃子当年教我的识毒断蛊的本事。”丹玄接着说。 丹玄不动声色,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却发现,那个道人竟带着一个面具扮成他的样子,在众道人面前露面,有少冲打掩护,竟无人识的。养心宫被他下令变成了祖龙观禁地。 后来二人见时机成熟,密谋取丹玄面皮,成为真正的丹玄。当时丹玄已然是一副身中剧毒的废人摸样。 那一晚,那个道人来到养心宫,少冲则以护法为名在殿外守着。 那道人以为丹玄已经任人宰割了,有些大意,丹玄找准时机,一击毙命,然后将其毁容。然后一番捯饬之后,叫来少冲,将那到人的尸体悄悄处理了。 从那之后,丹玄便开始认真的扮演起自己来了。 “那道人会不会就是鬼手?”王子澄问道。 “少冲一直叫我圣手”丹玄回答道。 “根据真人所言,此人应该就是鬼手,鬼手喜欢用真人面皮易容,而且为人阴险毒辣,祸害不少人”千面张解释说。 “没想到你这一不小心为社会除去了个祸害,哈哈……”兰天行调侃道。 “这个少冲怎么办?”王子澄问了一句。 众人看向丹玄,“除掉吧,我这个徒儿已坠入深渊,无药可救了。” 兰天行给少冲吃了一粒药丸,说道:“这少冲一会会醒过来,不过会发疯。” “嗯”丹玄表情有点不舍,“没想到祖龙观会成今日的样子。” “真人,今日这祸害已除,祖龙观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千面张安慰道。 “不能了,老道这几年荒于管理,这群逆徒不知怎么的跟红湘会那伙毒人搅和到一起了,沾上了他们,哪里还能独善其身呢” “你……”兰天行有些不爱听。 “哎呀,我没说你”丹玄解释了一句,接着问兰天行:“那蛊你处理了?” “嗯,我当时还纳闷呢,我这进出太容易了,感情是你在暗中相助啊!” “对,就是我引你去查的,哈哈……你还不算笨,总算把这事搅和了。” “那蛊呢?” “被带回湘西了吧,是少冲与他们的主上直接联系的。” 这时,少冲迷迷糊糊的醒了,朗朗强强站了起来,众人立即给他让出一条路,他晃晃悠悠的出了养心宫,然后发疯似的叫了起来。 只听外边的道士喊道:“少冲道长走火入魔啦!”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六章 柳蓉(一) 丹玄追了出去,看到少冲像疯狗一样满院子的追人,巡夜的道人多是少冲的晚辈,不敢阻拦他,都远远地躲着。丹玄的两位师弟丹妙和丹空闻声赶了过来,和丹玄一起合力制服了少冲。 少冲躺在地上,面色狰狞,狂吼两声之后,吐血而亡了。 “师兄,这?”丹妙上前问道。 “根基不牢,急于求成,可惜了”丹玄摇了摇头,“大家都散了吧,少阳,你带几人把你师兄给葬了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养心宫。 丹妙和丹玄对视了一眼,眼神怪异。 “处理了?”兰天行问道。 “嗯,可惜了,天资聪慧,心术却不正”丹玄喃喃道。 “刚才你说到少冲的主上,你不会是没资格见吧?”兰天行讥笑道。 “我怕露馅,一直让少冲跟他们联系,你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要演到何时?现在的祖龙观人心不齐,山头林立,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起了二心。” 兰天行听丹玄的语气是真的伤心了,不再嘲讽,隐约有些心疼老友了。 “真人,我家胡县令决意荡平富春县贼寇,到时定能还祖龙观一片晴天,希望大师能助胡县令一臂之力。”王子澄插了一句,表情真诚。 “老道定当尽心竭力,只求官军压境之时,胡县令能高抬贵手,饶过无辜之人” “真人大可放心,胡县令赏罚分明,不会冤枉任何人” “嗯,好,我送你们出去吧” 几人出了祖龙观,连夜赶回了富春县。 李复见到巴岩等人完好无损,放心地笑了,这是一招险棋,本来李复打算多派人手制造混乱,兰天行等人趁机进观,没想到祖龙观率先发难。他与刘仁轨、袁守邦最终商定,兵行险招,突袭祖龙观,结果一击成功。 李复将黄色粉末交予兰天行,兰天行看了看是曼陀罗花粉及血蛊,不过这曼陀罗花粉是新加的,因为血蛊与曼陀罗相克,对于血蛊来说,曼陀罗花粉就相当于人类的虎狼之药,二者共存超过四个时辰,血蛊就会被杀死,现在这黄粉里边的血蛊已经都死了。不过,血蛊进入人体之后,碰上曼陀罗花粉,毒性就会大增。 “是柳蓉”,李复攥紧了拳头。 柳蓉跟袁守邦照顾了一天玄苦,着实有点累了,主要是跟袁守邦聊天太累。这个老狐狸太狡诈了,柳蓉真的有些应付不过来。 李复带人来到玄苦房间,指着柳蓉吩咐道:“拿下”。两个官差上前将柳蓉擒住了。 “胡大兄,你这是?”柳蓉一脸无辜 “带下去”李复言语冰冷。 两名官差将柳蓉带了下去。 “大师,你看玄苦大师这情况……”李复有些焦急。 “胡县令不用着急,玄苦大师身体底子好,此毒无大碍,只是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那就好”李复终于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李复出了玄苦的房间,巴岩追了出来。 “真的舍得把柳姐姐抓起来?”巴岩酸酸的问 “真的柳蓉怕是已经没了吧” “袁先生(袁守邦)跟我说过,你和她有缘分” “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你告诉我计划之后,其实那一日袁先生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异常,但是柳姐姐命格高贵,袁先生便留下她了” “袁守邦这个老帮菜,跟你说这个,咋不跟我说呢?哎?他没说咱俩有没有缘分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一时冲动丢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 “懒得理你”巴岩转身走了。 “哈哈……殿下”袁守邦走了过来。 “先生有何事?” “我这个老帮菜想跟你说一说这个柳蓉的事,哈哈……” “我……” 袁守邦平复了一下情绪,表情严肃了起来:“我能肯定玄苦大师的毒是柳蓉下的,不过这个孩子本性不坏” “先生此言从何说起?” “今日玄苦大师吐血数次,我见柳蓉眼中有不忍和懊悔,她性格沉稳,应是从小被训练培养的,走上这条路的都是可怜人,殿下要拉他一把啊” “好” “巴岩小娘子刚才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柳蓉和巴岩皆贵命,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殿下切莫失了好姻缘啊!” “先生不是精研兵法吗?怎么还研究起这姻缘来了?” “我们袁家擅长奇门遁甲,这相术,老夫也是略懂一二。”袁守邦的表情真的严肃了,“殿下,这两位娘子是你的贵人,可助你成就大事,不可大意啊!巴岩那边已然没有什么问题,柳蓉不可失了” 李复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要去会会这个柳蓉,会会他这个未婚妻。 柳蓉被软禁在自己房间里,李复过去的时候发现柳蓉被捆在了床上,张芳和孟封两位亲自守在旁边。 “这是……?”李复不解的问。 “要服毒,被我们给抢下来了,就给捆起来了,县令既然来了,就交给你吧。”张芳说完,看了一眼孟封,孟封会意,二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的主人就对你那么好?竟然值得你为他送命?” “不用白费口舌了,你果然很聪明” “既然知道我很聪明,就交代了吧,我这里没人扛得过去,早晚都要招,早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哼”柳蓉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为何等我给玄苦下了毒之后,才抓我” “让你下毒成功是我的疏忽,不过正好借你的手,我昨晚除掉了心腹大患。是你们的人,对吧?” “我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纰漏”柳蓉岔开话题,她确实不甘心。 “你做得很好,可以说非常的完美,不管是从口音、举止都能看出来,你确实下了功夫,不过,你进入状态太快了,我和刘县尉都感觉到了。” 柳蓉无奈得笑了一下。 “真的柳蓉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真的柳蓉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复握了握手,深呼了一口气,接着把柳蓉的足衣给脱了。 “你想干什么?”柳蓉脸上掠过一丝惊恐。 “你猜?” “没用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柳蓉不屑一顾的飘了李复一眼。 “呵呵,听说过笑刑吗?我们的老祖宗在汉朝就发明出来了,当时只是为了对付上层人士,今日让你体验一下。”李复神秘一笑,接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根鹅毛。 “你别乱来哈!”柳蓉怒了。 李复朝着柳蓉的左脚心哈了一口气,柳蓉的脚背不自觉地向前压直了,强忍住不笑,也不说话。 “你这脚底怎么有个字啊?还真是个蓉字,是你名字里的字吗?” “要你管!”柳蓉忍不住的笑了,“我真名就叫柳蓉” “奥”李复用鹅毛在柳蓉脚心快速的扫了一下。 二人不像是在审案,倒像是小两口在调情。 “啊!哈哈……哼哼……”柳蓉又哭又笑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不会真是我的蓉儿妹妹吧?我对你怎么一点都恨不起来呢?” “我不是,你的蓉儿早死了”柳蓉不笑了,咬牙道。 “奥”李复又扫了一下。 “啊~~~”柳蓉哭了,“堂堂的县令竟滥用私刑,令人不齿” “我本来就无耻,不过我不算改,哈哈”李复快速在柳蓉脚心来回扫了十几下。 柳蓉难受的流着眼泪却又情不自禁地笑着:“我不会说的,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李复把鹅毛收起来了,接着把绳子解开了:“你走吧” 柳蓉缓缓坐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复:“想干什么就直说吧,我不吃这一套” “你走吧,真的,我就当我蓉儿妹妹还活着”李复语气透着悲伤。 “巴岩妹妹是个好人,你该好好珍惜,和她好好的”柳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李复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柳蓉也意识到了:我为啥说了这么一句。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突然柳蓉开始流鼻血,李复有些慌了:“你这是?” “我趁袁先生不注意的时候,服下的,袁先生陪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凶多吉少了,呵呵……”柳蓉苦笑了一下。 “我不会让你死的”李复说完,起身出了屋,柳蓉突然有点莫名的心酸。 巴岩、巴水一直站在屋外。 “你俩来的太是时候了,柳蓉服毒了”李复焦急的说道。 “心疼啊!”巴水有些不依。 “巴水,我的好妹妹,大事要紧” “别闹了”巴岩倒是不气,闪身进了房间。 巴水瞪了李复一眼,也进去了。李复紧随其后。 “巴岩妹妹,不用忙活了,没用了”柳蓉已经开始吐血了。 巴岩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服侍柳蓉躺下,巴水从怀中取出丝巾在柳蓉嘴角沾了沾。 “阿姐,是蛊,不过,我从没见过” 巴岩接过来看了看,“是水蛊,我在溶洞见过的,阿妹,去请兰前辈” 没一会,兰天行过来了,看了看笑道:“不妨事,这毒已让柳大娘子吐了大半了,这水蛊,常人都可吐出来的,柳大娘子安心休养几日便可。” “你们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吧”巴岩下了逐客令。 众人退出去了,李复还在犹豫。 “是舍不得?还是不放心啊?” 李复挑眉看了巴岩一眼,巴岩心知肚明,莞尔一笑:“放心,去吧”,李复叮嘱柳蓉好好休息,便闪身出了房间,巴岩将房门拴上了。 房间里,巴岩为柳蓉宽衣解带,柳蓉执拗不过,只能顺从。 巴岩从柳蓉指尖开始,一点点的推拿,虽说水蛊最终会吐出来,但是时间过长也会伤及身体。巴岩要提前助柳蓉将水蛊排出体外。 柳蓉有些感动,二人不自觉地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是李复。 “巴岩妹妹,能告诉我喜欢他什么吗?” 巴岩一笑:“蓉姐姐喜欢他什么啊?” “你哪里看出我喜欢他?” “我最初就是你这感觉,后来当我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柳蓉冷不丁的换过来头问道:“当真?” “是啊,不瞒你说,我认识胡大兄也就月余,不过我已经打算嫁给他了。我们白夷族女子不似你们中原女子,我们敢爱敢恨,崇尚自由。觉得你们……怎么说呢?比如女子上街为何要在面前从头到脚挂块纱帘,而男子就不需要?男女之情,为何要男人说了算,女子为何不能主动?” “难怪胡县令喜欢巴岩妹妹,果然有见识” “蓉姐姐过奖了,胡大兄心里有你,只不过是他不知道而已。蓉姐姐,你信命中注定吗?” “怎么讲?” “就是缘分啊!比如,你我今日再次相遇便是缘分” 柳蓉没接话,她知道巴岩的意思,今日早些时候,袁守邦就有意无意的提到她与胡义成缘分。不过,说来奇怪,一直被她视为敌人的人说的话,在此时却令她深信不疑。难不成这胡义成真有这魔力让女孩情不自禁?难道自己已经陷阱去了,可这才认识三天不到啊! “玄苦大师怎么样了?”柳蓉有点难为情的问道。 “没事了,不过要静养半年。蓉姐姐也懂蛊?” “不懂,是受人之命。” “为何主动揭发了女佣乌氏?” “我也说不明白,四年前我就开始为主分忧,这种事情做了不下三十回了,此次不知为何失手。我虽只来了两日,却感受到了大家的坦诚。我是真的不希望玄苦大师有事。” “嗯,我也是。乌氏是你们的人?” “不是,是祖龙观自己找的人,这群臭道士就是不靠谱”柳蓉突然意识到说多了,“呵呵……巴岩妹妹,你很聪明” “蓉姐姐,留下来,我们做姐妹不好吗?”巴岩真诚的问道。 柳蓉没再搭话,房间一下子安静了。 李复将柳蓉脚底有字的事告诉了刘仁轨和袁守邦,问询他们是否知道有哪个组织是在脚底刻字的。二人皆摇头。 当知道那个字是个蓉字之后,刘仁轨有点激动了,问李复可曾发现柳蓉左臂是否有烫伤,李复肯定的点了点头,刘仁轨发疯似地冲向柳蓉的房间,被李复死死拦住了。 李复指了指天空,已经是下半夜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七章 柳蓉(二) 刘仁轨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便守在了柳蓉门前。 一会巴岩从里边出来了,原来昨晚柳蓉见巴岩太辛苦,有些愧疚,非要给巴岩捏一捏,结果捏着捏着,俩人竟睡着了。 巴岩看到门口的刘仁轨,吃了一惊,刘仁轨也有点不好意思,巴岩打了个招呼,径直去了李复的房里。 刘仁轨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哼起了儿时哄妹妹的童谣,哼着哼着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柳蓉开始没在意,以为是李复搞恶作剧,结果听着听着觉得曲调有些熟悉,慢慢的竟无端的跟着哼唱起来。 柳蓉开门看见刘仁轨双目垂泪,竟也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这眼泪没有那日公堂之上的委屈、恐惧和辛酸,只有发自肺腑的真诚。 “蓉儿?”刘仁轨轻声唤道。 一个模糊的情景出现在柳蓉的脑海里,他趴在兄长的背上,戏耍疯闹。 “阿兄?你是正则阿兄?”过了这么多年,柳蓉唯一不敢忘却的名字就是正则,哥哥年长她十五岁,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很伟岸。 这时,李复和巴岩也赶过来了,四人一同进了柳蓉的房间。 “刘大兄,你这是?”李复心里犯嘀咕,这难不成是刘仁轨失散的媳妇? “蓉儿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原来刘仁轨的父亲是个首饰匠,五个儿子只活了老大刘仁轨,儿子接二连三的夭折,老两口吓着了,柳蓉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了,四处祈福,后在云游和尚的建议下,在脚底用银针留字,但是柳蓉三岁那年还是走丢了,二老伤心过度,先后撒手西去了。 刘仁轨找寻妹妹多年,一直无果,本已经放弃了,不成想老天却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几人一番畅言,期间柳蓉几度落泪,巴岩也赔了些眼泪。 “刘大兄,我有个不情之请,蓉儿妹妹与您的关系,可否暂时保密?”李复问道。 “可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刘仁轨很清楚,妹妹已经找到了,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了,别人知道与否更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清除富春县的毒瘤。 刘仁轨起身告辞了,有些事,他这个哥哥不便问,就交给县令吧。巴岩见状也离开了,她明白柳蓉内心深处的想法,有些事她或许只想说与一人听。 刘仁轨回到房间,从床下找出一份奏折,这是他给李世民的第二份奏折,里边写着他对李复的怀疑,一个小小的县令,身边竟有玄苦这样的武林高手为他卖命,有袁守邦那样的智囊为其出谋划策,还结识了红湘会的老前辈……刘仁轨对他的身份很是怀疑。 不过,刘仁轨这份奏折一直没有送呈长安,李复的坦诚让他很感动,他一直说服自己,打消对李复的怀疑。 今日他要烧了这份奏折,他不仅仅是李复的同僚了,他马上就要做李复的大舅子了。 柳蓉房间里。 李复与柳蓉聊了一会,都是柳蓉儿时的回忆,关于柳蓉背后的势力,李复只字没提,倒是柳蓉先沉不住气了。 “他对我有恩”柳蓉轻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不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事。” 柳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房门紧闭,一人站在门外。 “主上,少冲突然走火入魔死了,昨夜袭击衙门失手,胡义成抓了祖龙观几十人,祖龙观在富春城的势力基本上废了” “咱们自己人可有被抓?” “没有。不过昨晚之事太过蹊跷,祖龙观安排的内线一直按照计划与他们的人对接,结果晚上祖龙观的人却被一网打尽了,咱们的兄弟见势不妙,没敢露头,否则也就被抓了。衙门提前有所准备,可是柳蓉并没有通知我们。” “你是怀疑柳蓉反水了?” “那倒不是,只是自从这个胡义成上任以来,我们在衙门的眼睛都瞎了。我是怕柳蓉也……” “柳蓉是老人了,理应不至于,去查一查吧,该弃则弃。” “是” 李复与刘仁轨将昨晚捉拿之人挨个过堂,只审问出个少冲。李复本以为能知道一些祖龙观的其他情况,结果这群贼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女佣乌氏被抓了,柳蓉和巴岩便负责起了衙门人的饮食起居。 柳蓉上街之前像其他女子一样,戴了纱帘从头遮到脚,被巴岩一把扯了,硬要柳蓉素面上街。柳蓉不依,最后二人折中,柳蓉戴了半截纱帘将脸和脖子遮住了。这么出去发现回头率老高了。 柳蓉和巴氏姐妹有说有笑的,一路走走逛逛,突然,柳蓉听到了铜铃的声音,这是主上联络他们的暗号。柳蓉示意巴岩快走,三人转身就往衙门里赶。 联络之人见柳蓉竟然转身离去,知道柳蓉已经有了异心,急忙追了上去,一支袖箭直冲柳蓉后心。 啪!巴岩挥鞭拦住,那人正要发难,巴水闪到前面,二姐妹将柳蓉紧紧的护在身后。就在此时,一人从后边悄悄接近柳蓉,举刀便砍,巴岩察觉到异常,抢到那人前面,凌空一鞭,那人却翻身躲了过去。 百姓见有人抽刀打架,瞬间乱成一团,四处逃窜。两名歹人誓要置柳蓉于死地,与巴氏姐妹缠斗在一起。 远远的,张芳带着官差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还不速速放下凶器,束手就擒。” 两人见有官差来了,卖了个破绽,冲进了混乱的人群里了。 柳蓉三人见张芳等人赶来了,心稍安,巴岩笑着安慰道:“蓉姐姐,没事了。” 这时,墙头弹出一个脑袋,两支镖飞向了柳蓉,巴岩以为强人已经走了,放松了警惕,等觉察到时,已经来不及了,迎面挡在柳蓉前边,右臂和肩头各中一镖。 “巴岩妹妹!”“阿姐” 柳蓉和巴水见巴岩中了镖,有些慌了。这时,张芳等人已近前,张芳命两人将巴岩等人送了回去,自己则率人去追歹人了。 “我没事,蓉姐姐”巴岩强撑着安慰柳蓉,气息却有些弱了。 “好妹妹,我不配你这么做”柳蓉流着眼泪说。 “阿姐,别说话了”巴水也急的哭了起来。 早有人通知了李复,在衙门口,李复遇到了柳蓉等人。 “对不起”柳蓉梨花带雨看着李复。 李复点点头没说话,扶着巴岩进屋了,柳蓉自己在后边跟着缓缓地进了衙门。 兰天行为巴岩取出了镖,好在镖没有毒,但是用镖之人力气很大,是个高手,镖入肉一寸有余,要是扎在脖子或心口,就回天乏术了。 柳蓉知道巴岩无生命危险,心里舒坦了一点,但是巴岩可能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柳蓉想要伺候在旁,却被巴水在门口堵着冷冷的回绝了。 柳蓉失望的转身离开了,遇到了前来探望巴岩的刘仁轨。柳蓉轻唤了一声:“阿兄”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刘仁轨上前拍了拍柳蓉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 “阿兄,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告诉你们,要是巴岩妹妹有的好歹,我……”柳蓉哭的不能自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县令知道你的难处,并不怪你,回去吧,张芳正在县令房里汇报情况,估计县令一会回去找你,你准备准备吧” 柳蓉点点头,她知道大兄话里意思,她在那边已是一枚弃子,而这边有亲哥哥,还有他,柳蓉径直去了李复的房里,有些事她要主动跟李复说。 柳蓉来到李复房间,恰好李复出来,二人在门口相遇。 “你来了,我刚想去找你”李复微笑着说。 “对不起”柳蓉低头轻声说道。 “没事了,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李复柔声安慰道。 听到李复这么说,柳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内心一直在等李复这句话。李复上前轻轻抱住了她,柳蓉身体紧张的有点僵硬,李复顺势用手在她后背抚顺了一下,同时也缓解自己的紧张,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女孩子,这心跳的咚咚直响。 二人情绪平复之后,坐下叙话。 “你什么时候背弃了左道人?”柳蓉强笑了一下问道。 “我从来不是他的人”李复干脆地回答,他压根就没听过这个名字,就没胡编,他不想节外生枝。 “嗯?”柳蓉有点惊讶,旋即笑了:“对,对,这样就说的过去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对朱蓬下死手呢” “你也知道朱蓬?” “对啊,富春县铁打的县尉。此人有能力,有手段,但是也有野心,所以主上一直没有重用他。” “你们说的主上可是这富春县人?” “是,你要不要猜一猜?” “刘宝来?” “不对” “还会有谁,我猜不出来” “呵呵……刘宝来的儿子!” “刘正?就那愚痴儿?”李复很惊讶,他倒是真没想到,再说这刘正已经死了,“那刘正……”李复把后半句话给噎回去了,有些话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柳蓉。 “刘正哪里做的这个位子,刘正还有个双胞胎的兄长叫刘威,一出生就被左真人相中收为弟子,自幼便被藏匿起来。五年前左真人离开富春,他便接管了刘府,富春人只知刘宝来有一子刘正,无人知道刘威的存在。” “那在这之前刘府是谁来打理呢?” “左真人自己打理啊!你是不是傻?”柳蓉有点恼,感情这说了半天是一上午。 “这里边就没有刘宝来什么事?”李复有点奇怪。 “刘宝来一心顾念刘府的家财,做事畏首畏尾,不堪大用,不过也正好做个幌子,这么多年来,刘府一直不曾被怀疑。” “听你说来,这刘威颇有能力?” “嗯,能力过人,手底下拢聚了一批谋臣和死士。但是心狠手毒,我们这一批原来有十八个姐妹,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其他人都是本领不过关被他杀死的?” “确切的说是他逼着我们自相残杀的,谋士活了一个,死士活了一个” “那你肯定属于谋士了?”李复嗞着牙问道 柳蓉白了他一眼,没有直面回答,“他的实力真的不容小觑,葛正明这种人都不配知道他的存在,你可想而知。我只是他的一个意外。” 李复会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懂” 柳蓉有点不好意思,怒嗔道:“没个正形,我这正担心呢,这次是戳了他的软肋了,不置我于死地,他是不会罢手的,他最恨得就是欺骗和背叛。只怕这衙门以后也不能安宁了。” “这倒无妨,他们要是敢来,我便一并捉了,让你舒心”李复一脸真诚,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柳蓉没有怀疑,只是微叹了一句:“这些人可不是祖龙观那伙道人所能比的,他们平时和百姓没有差别,防不胜防。” “整个祖龙观也是刘威的人?” “那倒没有,我知道少冲是左真人的弟子,后来鬼手也去了,前段时间二人合力害了丹玄真人,现在祖龙观有多少刘威的人,我也就不清楚了。你们前几日提到的杀害胡涛大兄的人,很可能便是他们做的。” 听到胡涛,李复的心被揪了一下,胡涛手上的那一横,李复一直没有猜出来,难道是个正字?胡涛是把刘威当成了刘正? 这时张芳慌慌张张地从外边跑了回来,见到柳蓉在,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李复说道。 “我看到刘正了”张芳一脸吃惊的样子,“这小子坐马车从我身边经过,故意掀起车帘看了看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嗯”张芳转身出了房间。 “他这是要出手了”柳蓉有些担忧,“恐怕张大兄要处处小心了,我早有耳闻,张大兄和胡大兄是前任不良帅李复的好兄弟,李复失踪其实是被刘正给杀了。后来刘正失踪了,刘府便怀疑是李复这两位好兄弟下的手。然后没几天,胡大兄就被害了。” “看来这刘威不能活了”李复咬牙说道。 “你要如何?没有证据,倘若单凭怀疑,刘府的宅子可不是你一个县令说查就能查的,万不可莽撞。” “我明白。我就没打算法办” “你要如何?”柳蓉有些紧张。 “黑吃黑”李复目光凌厉,冷冷的说道。 柳蓉见李复已动气,自知劝他不住,便说:“除掉刘威,我愿尽一份力”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八章 山重水复 张芳见柳蓉离开了,便返身回来了。 李复见柳蓉所说的刘威之事告诉了张芳,张芳也是惊讶不已,张芳是土生土长的富春人,从来没听过这个刘正有个双胞胎哥哥。 “你带上孟封一起找这个刘威试试水,就把他当成刘正,就说县衙怀疑他与李复等人的失踪案有关,把他传来衙门问话,看他来还是不来。切记,不可动粗”李复吩咐道。 “好”张芳转身离去。 张芳和孟封等人来到刘府,刚一通传,刘威就出来了,一副懒懒散散的无赖样。 孟封上前问道:“可是刘正大郎君?” 刘威点点头:“嗯,是” “刘大郎君,我们奉县令之命,传大郎君去县衙问话,请吧” “嗯嗯,走走!” 张芳对于刘威如此配合非常吃惊,众人一进县衙,张芳便快步先去通知李复。 此时李复已然做好升堂的准备了,听了张芳的话,李复清楚,这是直接明牌了。 “参拜胡县令~~~”刘威一进大堂就给李复跪下了,只是胡县令仨字的音拖得很长。 李复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威,果然是块十足的滚刀肉,便喝道:“堂下可是刘正?” “正是” “有人告你涉嫌谋害前不良帅李复,你可认罪?” “县令明察,我是冤枉的”刘威嬉皮笑脸道:“敢问县令是听谁说的?” “大胆刘正,胆敢藐视公堂”一旁听审的刘仁轨忍不住了,李复虽已将柳蓉之言告知了他,他也有心理准备,只是不曾想刘威如此混账。 “你就是新来的刘县尉吧?我们还是本家啊!哈哈……”刘威说着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刘正!跪下!”李复知道跟他多说无益,神秘的笑了一下,“你扰乱公堂,藐视朝廷命官,本官依唐律将你收监两日,除除你的邪气,你可服?” “服!我服!我说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身上邪气太重了,谢谢胡县令,百姓的父母官啊!哈哈……” 李复看着嘻哈的刘威,也笑了:“来人哪,带下去,跟兰牢头说安排他单独一间” 两名官差押着疯疯癫癫的刘威下去了。 “果然不好对付”刘仁轨盯着刘威的背影说道。 “刘大兄切莫动气,留他两日,查查他的意图再说”李复神情复杂。 “嗯” 退堂之后,李复来到柳蓉房间,要击垮刘威,他需要柳蓉的帮助。二人一番商议之后,一同来到了牢房。 兰牢头对刘威很照顾,竟给他上了枷锁,刘威在重枷之下,只能勉强靠墙坐着。看着李复带着柳蓉来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胡县令,你好啊,哈哈……” “刘大郎君,你好啊,哈哈……”李复也开心的笑了,笑得很真诚。 流氓对无赖。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我都告诉你”刘威依旧笑着。 “不用了,柳蓉都告诉我了”李复笑得更开心了。 “奥?还真是小看你胡义成了,柳蓉啥时候成你的人了?” “一直都是” “那你可够下本的,还安排她服侍我,别说这柳蓉还真够味” “你放屁!”柳蓉有点急了,话出口想到李复在跟前,忙改了口:“你胡说八道!” 李复朝柳蓉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是吗?我怎么听柳蓉说你那不行啊!压根起不来,娶妻这么多年也没留个崽,哈哈……听说虎狼之药没少吃,可是就是不成事,哈哈……” “哈哈……胡义成,我喜欢,哈哈……” “哈哈……” 两人在牢房里像俩傻子一样,柳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刘威突然收住了笑容,阴狠的说道:“听说你扳倒朱蓬之后,格外赏识张芳、胡涛和孟封,胡涛被杀的案子,你一直在查,是吗?” “是啊,怎么啦?” “告诉你吧,胡涛就是我杀的,你没看到他当时倒地那个绝望的样子,哎,太让人难受了” 李复实在控制不住了,上前一把把他的头按在了墙上,“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哈哈……”刘威大笑起来,“胡义成,你不敢,哈哈……” 李复手上的力明显加大了,牙齿紧紧地咬了起来,柳蓉赶忙上前劝阻。 “来呀,来呀,哈哈……胡义成,我师父能把你捧起来,就不怕你反,为啥让柳蓉冒充你未过门的夫人,你不明白?这点还真是高看你了” 李复的气稍稍缓和了,手松开了,柳蓉也松了口气。 “怎么不继续了,胡县令?哈哈……两年前你在洛阳秘密娶妻,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太小看我师父了。” “哈哈……”李复突然放声大笑,你威胁我,我他娘的就不是胡义成。李复用同情的眼神盯着刘威,“你很可怜,哈哈……”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刘威有点发毛。 “哈哈……” “你笑吧,不要以为我手里就一张牌,如果我出去少了一根汗毛,整个衙门里的人,不对,是整个富春县会血流成河,哈哈……” “你真的很可怜,哈哈……”李复大笑着拉着柳蓉出了牢房。 “胡义成,老子不用你可怜,我告诉你,游戏才刚开始”刘威咆哮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起的有点猛,一头栽地上了。 “刚才在监狱里你笑什么?”柳蓉不解的问。 “没啥,就是觉得好笑”李复还是有点克制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刘威,我了解他,他敢来,绝对是准备好了后路”柳蓉有些担心。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让他以为他已经拿捏住我了” “奥”柳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在城中埋伏的人,你知道多少?” “刘威生性多疑,富春人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况且半年前,我离开富春去了晋中假扮柳蓉,早就不再过问了” “嗯”李复点点头,也是,刘威那个滚刀肉,这种机密之事也不可能告诉柳蓉。 李复想去找千面张帮忙,柳蓉却一直跟在他后边。 “还有事?”李复转头问道 “嗯”柳蓉点点头 “什么事?” “刚才刘威在牢房所说之事,就是……”柳蓉有点难为情。 “牢房之事?什么事啊?” “就是他说我服侍他的事,我虽是他的手下,也确实被指将来作为他的侧室,但是我没有同意,我和他没有那个事,一切都是他瞎编的”柳蓉一口气说了好多,说完之后畅谈了一口气,看来这一会是真的憋坏了。 李复看着低着头红着脸的柳蓉,情不自禁地笑了,“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哈哈……没事了,那种人的话,你如果当真,你就输了。” 柳蓉莞尔一笑,点了点头,脸上不自主地升起一抹红霞。 李复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千面张,他想在大牢里杀了刘威,然后找人易容代替,就像他代替胡义成一样,要完全没有破绽,大概需要多久。 千面张告诉他需要半年,而且不保证能成功,因为之前他从没做过。 李复一听就放弃了,别说半年,就是半个月,李复也等不了,虽然知道刘威说的让富春血流成河是吹牛,但是刘威砍杀几人,制造混乱,还是能干出来的,他不敢用百姓的命下注。 李复头一次感到做人这么憋屈,老鼠主动走进猫窝,老猫竟然畏首畏尾,束手无策。 李复来到巴岩房里,看到巴岩平躺在床上,气色好一些了,右臂和肩头已被包扎起来了,巴水在一旁伺候。 “好些了?”李复关切的问 “嗯,不碍事了。兰前辈已经处理好了”巴岩给了李复一个甜甜的微笑,“你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碰上了块滚刀肉,有点麻烦。” “这伙人身手不错,你要多加小心啊” 这时兰天行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将药递给了巴水,嘱咐道:“给你阿姐服下去,恢复元气的” 巴水接过药,服侍巴岩喝下。 “兰大师,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请教你,蛊中可能有控制人心智的蛊?” “老僧不曾听说。人身上最神秘的便是心智,佛曰心智大无形,自己尚无法完全控制,外力怕是更无法实现。蛊能破坏的只是肉身,对于心智这种空灵之相,蛊也是无能为力。胡县令,为何有此一问?” “祖龙观背后的那个人抓着了,可是此人太棘手” “抓着了?”兰天行有些激动,巴氏两姐妹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复。 “嗯,是刘宝来的儿子刘威,就是那个愚痴儿的双胞胎兄长,与其说是抓着了,其实是他自投罗网的。公堂之上大喊无辜,私底下全部都招了,无赖气十足。” “公堂之上为何不用刑?”巴水忍不住插嘴道。 “投鼠忌器啊,此人手底下聚了一批亡命之徒,散布在富春县各个角落,一个不高兴就能让富春血流成河。” 这时,柳蓉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微笑道:“大家都在啊!” “嗯”李复点点头。 “是蓉姐姐啊,快进来吧”巴岩挣扎想起身,柳蓉急忙上前制止道:“巴岩妹妹切莫起身,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可好些了?” “好多了”巴岩轻声道。 柳蓉见李复脸上有愁容,问道:“刘威的事还没有头绪?” “嗯,不过我一直想不明白,他这般自投罗网就不怕我一时激动打杀他?他怎么就这么肯定能威胁得了我?”李复转头看向柳蓉问道:“此人一直这么二五六?” “我也觉得奇怪,他一直沉着阴狠,从不似这般无脑” “他刚才是故意激我动手,看我气消了才说出威胁之言,看来是做好了受刑的准备,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真是那家伙什不行,要自绝于人民了?”李复自言道。 柳蓉白了李复一眼,心里骂道:胡咧咧什么啊! “你们说我们抓了祖龙观那么多人,接下来最应该会去做的事是什么?”李复问向大家。 “自然是审问祖龙观其他人了”巴水不屑一顾地说道。 “对,就是这样,但是这个时候刘威却主动露面,然后又自投罗网,会不会是刻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你怀疑祖龙观里有更大的问题?”柳蓉问道。 “嗯,祖龙观与红湘会的关系连结就没有搞清楚,二者相距千里,究竟是什么人能将他们联系到一起,毕竟祖龙观可不需要故意去讨好红湘会吧?”李复思忖道。 “怎么就不能讨好红湘会啊?”巴水有点不忿。 兰天行哈哈笑了:“胡县令所言甚是,这私自在瘴林外制蛊的红湘会内鬼,我也想把他抓出来。” “你们回来的时候说过,丹玄真人一直是在养心宫闭关,可是那日我游祖龙观时,少虚亲口告诉我,丹玄是在东岳宫闭关。一个祖龙观的掌事,竟然会不知道观主在哪里闭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那个少虚,我暗中观察过几次,为人沉着稳重,富有涵养,倘若是装的,那这人城府就太深了。”兰天行深沉道。 李复没再说话,一切看似明朗的局势,突然又一片混沌。他命人去大狱放了刘威,既然目前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索性假装跟刘威服个软,看这个小子接下来会干啥。 刘威在衙门口叫嚣着不走,张芳带人出来强行将他轰走了。 李复和袁守邦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殿下,胡涛被害之后,刘威没有再出手,应该是得到了蛰伏的命令,看来是少冲擅自出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袁先生和我想的一样,我一会就派人以祖龙观夜袭衙门为名,请丹玄真人来衙门回话,就看这少虚来不来了。” “嗯,县城巡防也得加强,从气势上震慑这伙歹人” “先生此言甚妙” 半日后,丹玄真人带了一个小道士来到了衙门里。 李复将丹玄请入内堂,为袁守邦、刘仁轨引荐了一下。丹玄得知袁守邦是袁守城的亲弟弟,很开心,谈话气氛不觉得亲近起来。 众人谈到同行的小道士,丹玄坦言,此人叫阳青,是他秘密培植的心腹,前两次送信之人便是他,一直安插在少虚手底下做事,少冲死了之后,少虚把他派到我身边了。 “可是为了监视真人?”李复忍不住问道。 “据这孩子交代,少虚只让他服侍我,其他的一概没说。少虚这孩子一直规矩,做事老成,我好多年不问观中之事了,日常事务都是他来打理,从来没出过差错” 李复将对少虚的怀疑告诉了丹玄,丹玄也吃不准,但是从少冲死后,祖龙观再无波澜,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 局势仿佛很明朗,却又那么的没有头绪……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十九章 破绽 柳蓉并没有受那次暗杀的影响,仍然时不时的上街采办,只不过身边总是有李复或刘仁轨的陪伴。 一连几日,富春县一直很平静。 这一日,刺史崔义玄派人送来书信,户曹许敬宗的长子许昂要回富春省亲,让李复出面接待一下。 这崔义玄与许敬宗都曾在李密的手下效力,后来李密归附李渊,二人又一起归附了大唐,也算有些革-命友谊。 李复将许昂要来富春省亲之事告诉了刘仁轨和袁守邦,袁守邦只是哈哈的乐,刘仁轨则是一脸的不屑,骂道:“许敬宗在这里那还有什么亲人,同族人都以他为耻。” 原来这个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老爷子曾出仕南陈,后来南陈国破,许善心身着丧服为国哭丧三天,隋文帝知晓后感慨:平定陈国,只得了许善心一人,料定此人将来必是忠臣。 隋炀帝时,许善心官拜给事中,许敬宗有些才华,又受父荫,授淮阳书佐,不久值班于谒者台。 后来,果真如隋文帝所说,宇文化及杀害隋炀帝篡位之时,朝臣都去想宇文化及朝贺,唯独许善心没去,惹恼了宇文化及,被斩杀了。 当是许敬宗也在,宇文化及本打算斩草除根,一起杀了许敬宗,可是许敬宗跪地求饶,哀号不止,最终免死,从那时起许家人就羞于提起许敬宗了。 后来许善心入土那日,许母已经九十二岁了,扶着棺木没掉一滴泪,一直称赞儿子为国身死的壮举,然后绝食而死。许家族人更加看不起许敬宗,直接将他赶出许氏族门,许敬宗便悄悄离开了富春。 许敬宗归顺大唐之后,秦王李世民爱慕他的才华,将他招为王府学士,但是此人趋炎附势、贪财好色,令人不齿,当年他那贪生怕死的往事也被人翻了出来,成了大家饭后睡前的谈资了。 “既然已被逐出族门,为何还要回来自讨其辱?”李复有些不明白。 “胡县令问到点子上了,这个许昂回来怕不是省亲那么简单,不管如何,二位身为富春的官员还是要准备一下,圣人身边的人还是小心伺候吧”袁守邦思忖道。 李复很赞同,但是刘仁轨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 又过两日,崔义玄派人将许昂及其随从送到了富春县。 许昂年龄二十有三,但是长得有些着急,看起来竟比刘仁轨还大,继承了他老子的那一身书生气,说起话来文邹邹的,但是倒不失分寸。 李复在内堂接待了他,二人交谈也算愉快,刘仁轨因为先入为主,看不上他,客气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许昂提议带着随从在衙中转转,正好李复也不愿陪,索性借驴下坡,由他去吧。 巴岩这段时间,每天都从屋里出来透透气,巴水一直陪伴左右,柳蓉得空也过来戏耍。 柳蓉三人正在院中散步,迎面遇上了许昂主仆二人,许昂不仅继承了他老子的书生气,更是遗传了他老子的好色本性。是长安城花柳之地的常客,纨绔子弟中的银枪小霸王。 许昂看见三位美貌的女子,忍不住上来搭讪。柳蓉等人对这个纨绔子弟已有耳闻,心中已生厌恶之感,便随便应付几句,转身想走。 许昂哪里吃过这等鳖,急忙拦住三人去路,见巴岩有伤在身,便假惺惺的出言关怀,同时伸手想去抚摸巴岩。 巴水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指,反向一掰,“哎呀!”许昂疼的直不起腰来了,奴仆见状想上前制止,被巴水迎面踹了一脚。 这奴仆也有些功夫傍身,一闪身竟躲过去了,正要还手,却被人止住了。 原来是李复和刘仁轨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胡县令你们二位来得正好,这小娘子竟无故出手打人”许昂恶人先告状。 “是他先出手调戏我阿姐”巴水生气的说道。 “奥?许大郎君,这三位娘子可都是县衙的女眷,你行轻薄之举怕是不妥吧”刘仁轨冷冷的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刘县尉,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样的女子没玩过,还用轻薄她们三人?哼,你这样袒护自己人,怕也不妥吧” “哈哈……”刘仁轨大笑起来,“我刘仁轨今日就是袒护她们三个了,你能怎么的?” “胡县令,这时候,你不说句话可真不合适了吧”许昂言语中有些胆怯,他在长安就听说这个刘仁轨,当年一个从八品小官,打死从四品折冲都尉,眼睛都不带眨的,倘若他今日发威,要了自己的小命,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刘县尉这么无凭无据的偏袒她们三人确实不妥,这里是县衙,有了纠纷当依唐律解决,许大郎君,咱们堂上说话吧”李复不失威严的微笑夹杂着一丝邪气。 柳蓉和巴岩对视一笑,知道他憋着坏。 几人上了大堂,张芳带着两名衙役分列两旁,搞得像模像样,接着就开始问话了。 许昂觉得原来和李复聊的很愉快,以为李复会向着自己,率先发难道:“我见那小娘子受伤了,出言关怀一下,哪里想到这个小娘子会动手,我可是明经科出来的生徒,这小娘子着实无礼了”,许昂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巴水。 巴水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你对我阿姐动手动脚的,我没给你打残两条胳膊就算好的了。” “啧啧,胡县令,你听听,你听听,他还要打残我的胳膊,这也太狂了吧,胡县令,这可是你的衙门,你得给我个说法。”许昂见李复没说话,气焰有些嚣张了。 “许大郎君,你想要什么说法啊?”李复不怀好意的问道。 “这位大人的小娘子不是中原人士吧”许昂色秘密的问道。 “不是”李复看了巴水一眼,巴水应该猜到了什么,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许昂,假如眼神能杀人,许昂已经死了十回了。 “我呢,以后会经常来富春,这边要安个家,缺个管事的”许昂看着巴岩笑了笑,神情很恶心。 李复是真的忍不了了,其他人也忍不了了,不要脸怎么一点也不含蓄,“许大郎君不怕以后挨打啊”,李复笑着问道。 “我好好疼她,她就不舍得打了,是吧”许昂猥琐的对着巴岩道。 “呵呵,大胆狂徒,跑到衙门里行骗来了,说!你到底是谁?”李复突然变了脸。 “胡义成,你疯了!”许昂被李复吓了一跳。 “你胆敢冒出许户曹的郎君欺瞒崔刺史,你该当何罪?”李复彻底怒了。 许昂懵了,你这大帽子说扣就扣哈,怎么说着说着把我说成了歹人了。 “胡县令,我可是有重任在身,你还是小心配合为好” “奥?重任?你小子一进县衙,我就看你不地道,不让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老实了”刘仁轨忍不住插嘴道。 “嗯,依唐律冒充官员之子行骗者,当重判,好在你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就笞打二十,赶出富春吧。”李复的话刚说完,两名衙役就上前将许昂给按住了。 许昂的随从想动手,被早在一旁准备好的张芳几下给擒住了。 刘仁轨亲自行刑,竹板啪的一声打在许昂的脊背上,一下给许昂打哭了,惨叫起来:“哎呀呀~~~你们真敢打我,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奉圣命前来富春办事的,你们打我就是冒犯天威” “看来笞刑不合适,这冒充御差要杖刑啊!”李复有些生气地说道。 刘仁轨点头称是,取了一根水火棍,抡圆了膀子就要打,许昂当时就吓尿了,这要是打二十棍,不死也得残废啊,赶紧求饶道:“刘县尉别打了,家父真是许敬宗,我这次来复春确实是有要事要办,冒犯几位娘子实属一时糊涂,你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刘仁轨哼了一声要接着打,被李复一个手势制止了。 “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你可要明白,不管怎么硬的骨头也熬不过刘县尉这一顿杀威棒啊”李复言语平静却透着恶狠狠的威胁。 “我说,我说”许昂是真吓着了。 原来,当朝太子李承乾前段时间病了,御医束手无策,李世民派人去药王谷请来了药王孙思邈,药王一番治疗下来,李承乾身体上的病是大有好转,但是每日嗜睡,药王诊断李承乾是性里也病了。 药王说人的病分三种:性、心、身。身体上的病最好治,大夫就是因它而产生的。心病则较为难治,不仅要医术高超、医德高尚,还要能识人心,能治此类疾病的,都可以冠个名号了。而性里病已经超出人类认知的范畴了,普天之下能识的此类疾病者,只有寥寥数人,此病又称因果病,能识不一定能治,能治也不愿意治。 药王就坦言治不了,李世民想让药王留仕长安,药王不肯,回了药王谷。 李世民听说祖龙寺里有一件宝贝是秦朝流传下来的一面宝镜,据说可以照出人的肝胆,能够去除人身上不干净的东西。他知道许敬宗是富春人,就安排他回乡请这面宝镜,许敬宗突发小疾,便命许昂回来代办此事。 “奥?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们误会你了”李复给几人一个眼色,张芳等人放开了许昂主仆。“送许大郎君下去歇息吧,这是个误会,把那活血化瘀的药给许大郎君送点”李复吩咐道。 许昂等人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看着许昂的狼狈样,李复不禁问道:“刘大兄,你觉得这小子说的有几分是真的?” “太子的病情应该是真的,但是圣上派他父子俩办这么大的事,我觉得不可能。圣人雄才大略,怎么会看上这号人?” “我也觉得是,应该是许敬宗知道了太子的病情,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你想许敬宗虽被圣人招募为学士,但是没有得到重用,当年与他齐名的秦府十八学士的房玄龄、杜如晦都已是位高权重的宰相了,当年才学不如他的于志宁也官拜太子詹事,成了太子的老师,而他许敬宗依旧仅仅是个六品的户曹小职。他想抓住这次机会讨好圣人,同时在太子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你说这秦镜照胆之说莫非是真的?”刘仁轨好奇的问道。 “估计是骗人的,倘若世间有这等宝贝,自秦亡距今已八百载了,早让帝王们给抢走了。”李复呵呵笑道。 突然,李复想到了一个问题,刘威一伙突然安静了,会不会是和太子的病情有关?难不成……? “刘大兄,你说圣人会不会信这秦镜之说?” “你是说长安会来人?” “嗯,想必是刘威等人已经知道了,估计是他们有更的阴谋。” “难不成太子会亲自来?”刘仁轨神情严肃了许多。 “很有可能,这伙人莫不是要劫持太子吧,这几天刘威他们可是太老实了” 刘仁轨没再接话,他和李复想的一样,这事大了。 李复将歹人夜袭衙门一案写成了文书送呈刺史,刘仁轨以加强治安为由,带着李世民的诏书跟刺史借兵一百五十人,不敢打草惊蛇,秘密分散在富春县附近的村落里。他们现在谁也不信了,哪怕是刺史也保不齐是刘威一伙的。 又过了两日,张芳巡街之时,发现一人贼头贼脑的在衙门口晃悠,上前仔细一瞧,此人灰头土脸的,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满脸委屈。 “怎么的?有冤情?”张芳问了一句。 “嗯,俺想找胡县令”那人回答道。 “什么事啊?” “俺要报官,让他为俺做主,有人占了俺的家” “奥?你是哪里的?” “俺不说,俺只有见了胡县令,俺才说” “哼”张芳笑了,“好,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衙门。 见到李复,那人就大呼冤枉。 李复一问才知道,原来此人叫柳三,是阴阳涧的强人头头……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章 柳暗花明 据柳三交代,一日前一伙强人突然洗劫了他们的宅子,那伙人不是当地那几股强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了的,一点道义也不讲,上来就杀人。十几个兄弟被一锅端了,柳三自己则是逼的走投无路,从后山直接跳了下去,中途被树枝挂了一下,跌入水潭中,侥幸活了一命。 “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李复问道。 “哪里有?我们说是强人,其实连要饭的都不如,当年真他娘的让葛正明给坑惨了。”柳三抱怨道。 “你是葛正明的人?”李复听到葛正明三个字,突然警惕起来。 “也不算是他的人,只是为他办点事,大家各取所需。”柳三说道,“我是富春县的第一批不良人,叫柳彪,那时候张芳老弟还是个娃娃。哎,后来葛正明做了县尉,李令老帅和葛正明不对付,我们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我就私底下找了葛正明,想跟着他混。 他便让我带人去阴阳涧做了强人,不干打家劫舍的买卖,主要是盯着出入富春的有钱人的行踪,六年前震惊江南道的桐庐县乌木商陈双峰一家被打劫一案就是葛正明带人干的,凡是有点钱的,他看的上的,只要出了富春地界,他就开抢,有时候等不及了,也会在县城周围下手。” “看来葛正明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也有份?”刘仁轨插了一句。 “没有没有,我……我就是回报个消息,杀人越货的事,我可不敢做。” “嗯?”刘仁轨瞪大了眼睛。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可以去四周打听一下,这附近几路强人都知道,我柳三是个啥用的人,从来不与人结仇,葛正明活着的时候,我们每月的用度还有个最低保障,这葛正明死了,我带着兄弟们就吃老本,也没敢有半点越轨之举。” “还算你识相,昨天那伙人你不认识?”刘仁轨问道。 “从来没见过,前几日我还寻思带着兄弟们离开那里,找点正经营生做做,可是毕竟那些宅子是自己建的,又打理了十几年,有点舍不得,就这么一直拖着。没成想把兄弟们的命给搭进去了。哎!” “会不会是葛正明的仇人找你们出气?”李复思忖道。 “不可能,葛正明和我们的关系没人知道,我都是和他或者朱二直接联系的。真是不知道这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了”柳三委屈的说道。 “哈哈……你这强人告状可是千古第一回啊!你没死之事可有人知道?”李复笑道。 “他们要是不下山寻我,就没人知道了,那山崖那么高,我也没想到能活下来,当时是真让他们追急眼了。我怕他们城里有眼线,就故意打扮成了乞丐摸样,没人认得出我了。” “好,你先在衙内住下,我们马上调查这件事,倘若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自会为你做主,要是你胡说八道,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多谢胡县令,我说的句句属实” 张芳带着柳三下去了。 “刘大兄,你怎么看?”李复问道。 “既然不是寻仇,柳三又没钱财,那这伙人便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占了这阴阳涧,看来近几日阴阳涧会有大事发生。” “不错,这个柳三我想用起来。” “嗯”刘仁轨赞同的点了点头。 柳三换好衣服捯饬了一番,还有模有样的,前来拜谢李复收留。 “你也曾算这富春县的一个人物,这几年做强人委屈你了,我与刘县尉商量过了,你要是愿意,今后就留在张大帅手底下做个不良人吧”李复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柳三。 柳三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到李复真诚的脸,一下子被感动了,这些年为葛正明鞍前马后的,就没被当过人,没想到这胡县令这么宽厚,当即表了忠心。 “呵呵……”李复笑道,“柳兄忠义可嘉,这是富春百姓之福,当务之急是查出那伙歹人的来历,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可愿意出一份力” “如若能让他们伏法,我愿舍出这条命” “好!我即刻安排。” 玄苦大师一直在修养,王子澄又被派去护送许昂上了祖龙观,张芳、孟封等人一是太扎眼,二是还要巡街,只能麻烦兰天行和千面张了,二位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李复安排三人乔装悄悄去阴阳涧查探一下,柳三自告奋勇带头,在那这么多年了,阴阳涧哪里长什么草,哪里开什么花,他都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山,他门清。 三人辞别李复,悄悄赶往了阴阳涧。 李复接着派郑钧出富春查探,若有大队车马前来富春,就快马回报。 祖龙观里,阳泉道长接见了许昂等人,许昂搬出许敬宗的名号直言要见丹玄,被阳泉道长一口回绝了。休说一个小小的六品户曹,哪怕是四品刺史都不一定能见到,丹玄真人见谁不见谁取决于心情。 阳泉明着告诉许昂,自己之所以前来接待,完全是看在胡县令的面子上。 许昂见来硬的不行,便取来书信,称丹妙真人与许敬宗是故交旧友,请求拜见丹妙真人。 丹妙虽然和丹玄是一辈的,但是道法和功夫都登不上台面,在祖龙观的存在感极低。 阳泉对许昂一进观就摆架子很是反感,听说他要见丹妙,神情更是冷了下来,打发一个道士前去通传,自己则称观中还有杂事,就离开了。临走前恭恭敬敬的跟王子澄施礼拜别,同时冷冷的看了许昂一眼,眼神中充满着不屑。 丹妙派人来请许昂,许昂则以王子澄公务繁忙为由,欲将他打发回富春县。王子澄求之不得,辞别转身而去。还未出的观门,就被阳青道长叫住了,说是丹玄真人有请。 王子澄跟着阳青来到了养心宫,丹玄真人示意阳青出去把门。 “真人叫我来有何吩咐?” “老道有一事请教,大郎君今日护送上山的是什么人?” “一个户曹的儿子,叫许昂” “奥?他的父亲可是许敬宗?” 王子澄惊了一下,丹玄竟认得许敬宗,“真人竟然知道这许敬宗?” “呵呵……他与我那不争气的师弟丹妙臭味相投,都曾是花柳之地的常客,曾因为欠花酒钱被人羞辱过,故而有印象” “奥奥,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提到丹妙真人,阳泉道长有些不太愉快” “哈哈……阳泉这孩子很正派,呵呵……”丹玄哈哈一笑,接着问道:“这位许大郎君有没有说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秦镜?” “真人料事如神,许昂此番前来就是为秦镜而来,太子病了,药王也束手无策,怕这病是妖邪作祟,圣人想用秦镜为太子治病。” “世人无知,那面镜子老道曾经见过,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只是制作工艺在秦代算是非常精良了,倘若放到现在,怕是没人会用。” “可是这秦镜照胆流传数百年,并且真的有人在秦镜前看到了身上的污秽之物,这该怎么解释?” “哈哈……是那人心中有污秽而已” “那这秦镜现在可还在?” “隋末动-乱时遗失了,当时各路反王都想得到秦镜,用来查看手下的忠心,几番抢夺,最后也不知道落入谁的手里了。” “奥,那倘若圣人执意要,真人可有对策?” “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过,这祖龙观怕是要动荡了。近来每日半夜,都有人从角门进入观中,怕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少虚道长可知晓?” “他是巡观掌事,怎会不知,胡县令怀疑的很对,虚儿比冲儿更危险。我现在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真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虚儿应该就不知道鬼手之事” “这……” “祖龙观多方势力交错,各怀鬼胎,回去将此事告诉胡县令,让他早做防范” “好” “一会出去之时,倘若有人问你,你只需说衙门遭袭一案以及许昂上山之事便可” “嗯” 王子澄辞别丹玄真人,正要出观,却被少虚给叫住了,两人客套一番,果然,少虚是打听王子澄进入丹玄房间所为何事,王子澄按照之前所准备的搪塞了一下,少虚依旧是那么的和蔼,二人话里话外较量了一番,王子澄那里是对手,硬生生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王子澄下山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转道绕进密林,躲了起来,果然,一会有几个香客打扮的人顺着去往富春的方向追了过去。王子澄悄悄丛林中传入后山,从小路悄悄赶回了富春,将祖龙观之事告诉了李复。 这时,柳三等人也从阴阳涧回到了县衙。阴阳涧此时已经暗中聚集了七八十人,而且看得出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李复将这些情况与刘仁轨、袁守邦说了,二人都很吃惊,祖龙观的人都没下山,富春竟然还有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这些人倘若为非作歹,即便整个县衙倾巢出动也不一定应付得了啊。 刘仁轨怕出大事,想要上报刺史,却被袁守邦给制止了。 “刘县尉,事情尚不明朗,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事由,即便是圣人的诏令,刺史也有权不借兵,毕竟已经借过一百人了。倘若将来什么事情也没有,你和胡县令免不了要被刺史参上一本。最主要的是,这伙歹人突然聚集,怕是这一两日就会有大事发生,刺史就算借兵也来不及了。” “袁先生所言甚是,可是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刘仁轨有点不甘心。 袁守邦看了看李复,李复明白他的意思,大成寺有一批玄苦大师留下的弟子,有十几个人,可以一用。 李复微微点了点头,袁守邦会意说道:“老夫在富春有些朋友,可以暂时帮帮忙。” 刘仁轨听到这话,面色稍稍轻松。就在郑钧回来了,告知李复,确有一个商队大约二十几人将要进入富春,按他们的速度,大概今晚三更左右会进入阴阳涧,听到这,刘仁轨刚刚轻松下来的神情又变得紧张起来了。 李复思索一会道:“袁先生,有劳你的朋友今晚守卫在祖龙观附近,一旦事情有变,尽可能地拖住祖龙观的人,我会安排王子澄和巴水前去相助你们,不过万万要小心,抵不过就先行撤走。” “好”袁守邦一口应承道。 “刘大兄,你我二人今晚就要在阴阳涧血战了。那商队应该就是长安来的” “嗯,我现在就去安排,这柳三还得跑一趟。” 袁守邦去找玄苦讨来了书信,赶往了大成寺。 柳三则带着兰天行、冯阳悄悄去了阴阳涧猫了起来,暗中盯着那伙歹人的一举一动。 刘府周围,李复安插的眼线来报,刘府这几日一直很安静,刘威最近一次外宅也没去,一直在城里晃悠。 李复明白这显然是欲盖弥彰,看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刘仁轨安排所有人都上街巡逻,像往日一样,城里城外的不断巡逻,只是城里巡逻之人不断的换,天黑之时,城里只剩下了一队巡逻之人,其余人都秘密的集结到城外了。 李复和刘仁轨趁着夜色出了城,点齐人手算上刺史的借兵共计一百七十三人,冯阳早已赶回来接应,一行人快步行军赶往了阴阳涧。 二更时分,李复等人跟着冯阳到达了阴阳涧,因为人数较多,他们在距离那伙歹人埋伏的地方有一里的距离驻下了。那是个小山头,从那里正好能看到歹人埋伏的位置,又有密林遮挡,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这柳三还真对得起李复的信任。 “胡县令,他们天一黑就猫那了,你看那两端都有滚木雷石,估计一会想封住两端,来个关门打狗。”柳三悄声告诉李复道。 “嗯,你做的不错,今日之事给你记一功”李复说完,接着问道:“从这个地方到哪里,要多长时间?” “跑步前进大约半刻钟。”柳三遭到表扬之后,有点兴奋道。 李复点点头:“好” 三更时分,商队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进了阴阳涧……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一章 长安客 李复一行人悄悄向歹人埋伏的地方摸了过去。 突然山上落下了巨石,两端的出口被封住了,接着又是一通滚木雷石,商队里护卫快速的从马车里取出盾牌护在了车辇周围,井然有序,滚木雷石不能接近马车分毫,骑马的护卫开始搭弓放箭还击,山腰竟有人应声倒下。 李复大感吃惊,这东宫六率的战斗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这不是东宫六率,东宫六率没有这么强大的势力,这是玄甲军”刘仁轨说道。 “玄甲军?那不是当朝圣人的亲军吗?难不成马车里是当朝圣人?”李复惊讶道。 “有可能,走,冲上去”刘仁轨小声说道。 玄甲军由李世民创建于隋朝末年,大唐建立过程中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攻灭东-突厥之时,更是起了决定性作用,可以以一敌百。 这时,滚木雷石停了,山腰的人举着火把冲了下来,个个身着黑衣,蒙着黑巾,玄甲军虽然经过一波滚木雷石的攻击,但是势力基本没有受损,只有几个人受轻伤。 李复等人也感到了山下,正要出击,却看见那伙强人纷纷向玄甲军撒过去粉末,铺天盖地的粉末弥漫整个阴阳涧。 “石灰粉?”李复自言自语道。 “胡县令,先等等”兰天行阻止道,“这伙强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会用石灰粉这种混混的把戏,恐怕这些粉末有毒。” 这时玄甲军已经有人开始不太正常了,不由自主的将马槊立在了地上,慢慢的身体开始摇晃。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一种致幻蘑菇晒干磨成的粉,这种蘑菇生长在縻州边陲之地,人误吸之后会产生幻觉,让人瞬间依赖这种感觉,然后越吸越多,最终丧失抵抗能力。” “这种幻药可有解药?”李复问道 “无需解药,只要人不吸了,过段时间就自动清醒了” “咱们还是冲过去吧,我看玄甲军已经快站不住了,倘若车辇之中真的是……”刘仁轨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说道。 “不可,刘县尉,我们现在过去很有可能也会中毒,不如一会强人攻击之时,我们从侧翼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兰天行道。 “兰大师所言甚是,刘大兄,从这伙强人下山的步伐来看,各个是好手,我们这群人虽然人数占优,但是正面硬拼怕不是对手,要智取。” 刘仁轨不再搭话,焦急的看着玄甲军的反应。 好多玄甲军都瘫坐在地上了,大口地喘气,大约过了两刻钟,药粉散去了。 “杀了车辇里的人,主上有重赏”,强人头子大喊了一声,众人一股脑地冲了过去。 李复等人见时机已到,从一旁冲杀了出来。 只听刘仁轨大喝道:“富春县官军在此,尔等贼寇还不快快缴械投降” 这伙强人没有想到官差会来,愣了一下,这时官差已近近身砍了几个了。双方混战在一起,不多会,官差竟渐渐不敌,但是因为李复和刘仁轨等人冲杀勇猛,官差们也视死如归,毫不退缩,奈何是真的打不过啊! 这时玄甲军有不少人开始恢复意识了,车辇中的人也有些清醒了,他感觉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梦,蒙到自己儿时受欺负,哥哥带人为自己出头的画面。 李复这边已经敌不住了,伤亡过半了,孟封和刘仁轨都受了伤。 恢复意识的玄甲军旋即加入了战斗,胜利的天平瞬间倾斜到了李复这边,玄甲军在前边挥槊横扫,李复等人在后边择机补刀,不一会这伙强人便被打垮了。有几人见势头不妙想逃,被玄甲军的射手给射杀了。 众官差押着活捉的八个人来到了车辇前边。这时,车辇边上的玄甲军喊道:“胡义成、刘仁轨上前见驾” 车帘缓缓掀起,李复看到了那张脸,彰显着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目光犀利宛如一只黑夜里的鹰,这就是大唐的圣人李世民。 李复、刘仁轨双双叩拜。 “两位爱卿救驾有功,起来回话” “是” 这时,那八个蒙面的强人面巾都被扯掉了,李复愕然发现里边竟有一名女子。 “这是些什么人?二位爱卿可知道?” “回圣上,尚不清楚”李复小心的回答道。 “二位爱卿何故深夜出现在此地啊?” 李复心头一惊,真是个老狐狸,一丝一毫都要查清楚。李复用余光扫了一眼刘仁轨,却看到刘仁轨也在偷偷的瞄自己。 照实说了吧,免得节外生枝,李复心里打了个转,就将柳三之事完完本本的告诉了李世民。 “今日黄昏时分,手下来报,他们埋伏在了这里,以为他们是要打劫来往客商,没想到他们竟胆大包天,扰了圣驾” “嗯,好,两位爱卿有心了。”李世民接着看向旁边的侍卫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圣上,快四更了” “摆驾富春县,我要看看这伙歹人到底是谁” 众人清扫道路,簇拥着李世民浩浩荡荡的赶往富春县城。李复暗中叮嘱兰天行,看好那八个强人,以防他们服毒自杀。 一个玄甲军侍卫在李世民耳边低声道:“圣上,左真人不见了” “嗯,我知道了” 李复看着李世民身旁井然有序的侍卫,暗暗记下了铁甲军这个名字。 一行人赶到富春县城的时候,天已凉了。 “吩咐下去,安静进城,不可扰民”李世民嘱咐道。 “是”李复允命,心中暗暗感叹此人确有明君之范。 李复进城之后,城里留守的人前来回禀刘府昨晚平静无事。 众人进了县衙,大门就关上了,李世民要闭堂审理这些人。 大堂之上,李世民正中而坐,两名玄甲军左右而立,案前李复、刘仁轨分列两旁,衙役和玄甲军一字排开,好不威风。张芳和冯阳则带着不良人继续巡街,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监视刘府的一举一动。 “二位爱卿,开始吧”李世民吩咐道。 “是” 只听李复说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几名强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都知道这次是遇上硬茬了,人家一个打四个都绰绰有余,而且服过毒药都不让死。 “大胆贼人,本官问话竟敢抗拒不答?你们可知你们犯的是什么滔天大罪?”李复看了看李世民,李世民微微点头授意。 “堂上坐的乃是当朝圣人,你们阴谋对圣人不利,还不主动交代,戴罪立功,难不成真的想诛灭九族?” 这伙强人依旧不答,不过能看得出来,已经害怕了。别看平日里,天王老子第一,他们第二,但是圣人二字那至高无上的震慑力还是很强大的。 “看来不让你们吃点苦头,你们是不会招了”刘仁轨喝道,接着用手指了指为首的两人:“来人呐,给我重责二十” 上来几名衙役将为首的两名贼人按倒在地,将裤子褪至膝盖处(古代杖刑都是脱了裤子打,惩罚犯人的同时达到了羞辱他的目的),重重的打了二十水火棍。两名强人咬着牙一声不吭,竟扛过去了。 在行刑的过程中,刘仁轨看到那名女子面有惧色,一直低头闭眼。 刘仁轨用手指了指那名女子:“给我打” 几名衙役将女子拖过来,要用刑,女子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裤子。 “哈哈……罢了,罢了,刘县尉,都是些硬骨头,就不要羞辱他们了”李世民笑道,“两位爱卿接管富春也有些日子了,不会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吧?呵呵……” 李复一听这话知道柳蓉一事没有隐瞒的意义了,便道:“回禀圣上,多日前,微臣曾劝降一名歹人,招出城里刘府的大郎君刘威为非作歹多年,臣将刘威招来问话,此人狡诈,知道臣无实据,公堂之上死不认账,臣无奈只能将他放了,暗中派人监视。臣怀疑这些强人很可能与这个刘威有关。” “你招降的那个带人现在何处?” “回圣上,微臣在她答应归降之时已经承诺免了她的罪责” “胡义成,你大胆,你这是在堵朕的嘴”李世民脸色严峻了起来。 “微臣不敢”李复急忙跪下道。 这时一旁的刘仁轨见事不妙,也跪下了道:“圣上明察,此事因臣而起,不关胡县令的事。那名归降之人乃是臣失散多年的妹妹。” 李世民听后没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刘仁轨,心里道:好你个刘仁轨,朕命你暗中调查富春贼寇,你竟跑这认起亲戚来了。 “哈哈……都起来吧,令妹即以改邪归正,就赦她无罪吧,她现在在哪里?宣来堂前问话。” 李复和刘仁轨谢恩。 不一会,柳蓉被带上堂来,依礼参拜了李世民。 李世民看了看柳蓉,眉宇间透着一股沉着冷静,是个见过市面的女子。 “堂下之人,你可认得”李世民问道。 “识的两人,刘凯和郑环”柳蓉轻声回答道。 “尔等罪人还要嘴硬到何时?”李世民语气阴狠的说道,“你们现在招供,朕可赦免你们的家人,赦免你们的死罪” 李世民言毕,示意柳蓉,柳蓉会意,上前低声对那名女子说:“环儿姐姐,你我现在皆是弃子了,这么多年,你我看的弃子的下场够多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环儿沉默不语。 “好姐姐,你想想咱们当年十八个姐妹,如果只剩你我二人,不瞒你说,我如果不是胡县令护佑周全,我早就命丧黄泉了,弃暗投明吧!” 郑环点了点头。 李复见状,恳请李世民允许让郑环单独过堂,李世民允诺,衙役将其余强人押入大牢。 郑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全招了,经过李世民同意,李复和刘仁轨带着官差和玄甲军一起进入刘府,将刘宝来、刘威及郑墉三人一并带回了衙门,刘府其他佣人被封在刘府,严谨出入。 同时,张芳带人封了刘府在富春山的外宅。 刘宝来和刘威已然知道刺杀失败了,清楚生还无望了,在官差进刘府之时,已经服毒了,上了大堂,没一会便毒发身亡了,愣是一个字没说。 李复见郑墉还活着,知其是个软骨头,上前威胁道:“刘宝来和刘威虽然死了,但是刘家所犯罪行不能免,而且因为他们二人拒不招供,罪加一等,你跟随他们这么多年免不了受牵连。听说你已经有了孙子了,是不是考虑为他留条后路?” 郑墉本就没打算为刘宝来尽忠,这刘威无后,刘家本就是无根之木了,圣人赦不赦免的意义不大。可是郑墉不一样,上个月刚刚填丁,一家二十几口,郑墉断断输不起啊。 “胡县令,我若招了,可否饶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个自有圣上裁决,但是倘若你不说,你们一家肯定是活不了的” “好,我招。刘宝来的夫人辅氏是当年宋王辅公祏的妹妹,刘威兄弟二人出生之时,辅公祏带领道人左游仙前来道贺,辅公祏无子,见刘威精神伶俐,便认了义子,左游仙见状当即认了刘威做徒弟,刘威满月后就被秘密送入辅公祏的府上作为世子培养。 后来辅公祏造反被诛,左游仙携刘威秘密返回富春,与刘宝来一起暗中筹谋为辅公祏报仇。 五年前,左游仙突然去了长安,过了没多久,祖龙观的道士就开始暗中与刘府有来往。” “你可知这道人姓甚名谁?”李复打断问道。 “原来是少冲,后来少冲走火入魔死了,就是刘威自己联系了。本来刘宝来是不支持刘威继续跟随左游仙为非作歹的,奈何刘威已经被左游仙给迷惑了。” 然后,郑墉又将这些年所知道的刘府的违法之事全部交代了,有些李复已经知道,有些与现在的案情已无关。 大家一夜没睡,都面有倦色,李世民便下令退堂,众人去了后衙歇息了。 李世民带着亲卫来到了刘仁轨的房中。 “刘县尉,这祖龙观之事,你以前就没有发觉?” “回圣上,微臣当日来的时候在阴阳涧就有伙歹人截杀微臣,后来查明便是这祖龙观的人,后来,他们又派人夜袭过衙门” “奥?有这等事,你为何不上报?” “圣上明察,臣对这两件事分别送呈了两份奏折” “你禀报过?” “是” 李世民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二章 祖龙观背后的神秘人 接到李复解围阴阳涧的消息,王子澄便悄悄返回了县衙,袁守邦则带人在原地继续秘密监视。 王子澄禀告李复,昨晚那条路上风平浪静,祖龙观没有任何动作。 刘仁轨房中,李世民的脸色很难看。 “派人即刻回长安查清奏折的去向”李世明对着身边的玄甲军说道。 玄甲军领命退出房间。 “胡义成这个人怎么样?你刚来富春第一天的奏折可是把他捧得很高”李世民看着刘仁轨问道。 “回禀圣上,通过微臣这段时间的观察,此人有勇有谋,心怀百姓,是个难得的好官。”刘仁轨说的是实话,只是有些事,不方便李世民知道的,他没说。 “哈哈……能得到你刘仁轨这个评价可不容易啊”李世民笑道,心里暗暗思忖难道是自己多疑了?这个胡义成没有问题?可能是因为近来富春出的事太离谱了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世民在内堂召见了李复和刘仁轨。 “昨晚之事,朕思虑一番,是辅公祏余党欲替辅公祏报仇而策划的,现在两名主犯已经死了,那个左游仙等朕回到长安发下海捕文书全国缉拿,这案子今日就结了吧” 李复一听这话便知李世民的意思,此案背后牵扯之人可能是皇亲国戚,李世民这是想把案子压下来。 其实,在阴阳涧李复看到李世民那一刻,就知道朝中有人图谋不轨,能说服圣人秘密驾幸富春县,定是朝野中举足轻重之人。 “昨夜夜袭阴阳涧的人除了郑环之外,其余的绞,郑墉知道刘宝来等人歹行,却不揭发,而且为虎作伥,绞。其余之人就由两位爱卿依律审理吧。” 李复、刘宝来允命。 “朕此番前来富春是为太子祈福,太子身体抱恙,朕心甚扰。二位爱卿今日就陪朕一起去这祖龙观吧” “圣上,根据郑墉的供词,祖龙观现在是否还有刘府的余孽尚未可知,贸然前去,我怕……”李复猜不透李世民这句话的意图,为何还要坚持去这祖龙观? “呵呵……胡爱卿休要多虑,骄阳照耀,鬼魅安有容身之处”李世民不失威严的微笑道。 李复等人跟随李世民出发去了祖龙观,王子澄先行通知了袁守邦等人,众人悄悄撤到了大成寺。 李世民等人到祖龙观之时,丹玄真人在少虚、丹空、少阳等人的陪同下已在山下等候。一行人进到祖龙观时,发现祖龙观已经对外闭观了,里边一个香客也没有。 丹玄带领众位道士为太子做了祈福法会,当晚李世民、李复、刘仁轨等人便留宿在祖龙观。丹玄为众人说完道法便回了养心殿,李复也回了寝舍。 半夜时分,玄甲军前来敲李复的门,说圣人召见。 李复匆匆出门,遇见了刚出门的刘仁轨,二人想看一眼,都心知肚明,今日种种迹象表明,这祖龙观里有长安的眼线。 李刘二人来到李世民房间,看到少虚和丹空两位道人也在房中。两位道人见李复和刘仁轨进来,起身施礼,李复二人还礼。 “二位爱卿,少虚和丹空两位道长一直在替朕管理这祖龙观,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辞劳苦,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来富春道运昌盛,他们二位可是功不可没啊!” 李复和刘仁轨正要起身拜谢,却被李世民摆手制止了,“朕此番前来富春一为太子祈福,二是为了秦镜,朕听说这秦镜能透人心肺,怕歹人借此名头为非做歹,朕今日交予四位爱卿一个任务,便是追查这秦镜的下落,不论四位爱卿将来官至何职,身在何处。” 四人应诺。 接着几人又讨论了富春近来所发生的事,李复越听越恐惧,李世民对近来这富春的事了如指掌。 第二日,李复和刘仁轨送李世民出了富春,返回的路上,二人沉默不语。刘仁轨率先打破了沉默:“圣上心思缜密啊” “嗯,你我二人精密策划数日,竟全在圣人掌握之中。” “胡老弟,舍妹一片真心你应该清楚吧” “嗯”李复不隐瞒,直接点了点头。 “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就不掖着了” “刘大兄但说无妨” “圣人这是信不过咱俩,你说县衙有没有圣人安插的眼线?” “按理说应该不会吧,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少虚和丹空既然都是圣人的人,为何能容忍红湘会和少冲同流合污?” “圣人城府极深,控制欲也很强,大唐此时兵强马壮,怕是容不下这个红湘会继续称霸湘西了吧。” “嗯”李复很赞同,心里有些发怵,倘若有一天,真的要为父讨回公道,这可真是个强大的敌人。 回到县衙,李复按照李世民旨意,过堂审判了一干人犯,郑环判了三年牢狱之苦,郑墉家人及刘府有罪者发配安州,祖龙观一行人发配岭南。 富春县的毒瘤除了。 李世民抵达长安之时,长孙无忌早在城门候着了。关于刘仁轨奏折之事,长孙无忌已经查清楚了,两份奏折都到了尚书省,但是中间被人给取走了。 “取走了?谁人能从尚书省取走文书?”李世民目光凌厉,有点愤怒的问道。 “右骁卫大将军、赵王李元景” “六弟?可曾有人亲眼所见?” “是赵王的下人手持赵王书函取走的” “有这等事,为何不早上报?尚书省何时这么没有规矩,竟能让人随意取走文书?” “这是太上皇对赵王的恩赐。武德三年,赵王受封安州都督,正值太上皇生日,又赶上王世充率众来降。太上皇一高兴,众皇子皆有封赏,时年仅两岁的赵王每日必须要由仆人带到尚书省戏耍,太上皇听闻便授了赵王尚书省行走,查阅文书的权力。” 长孙无忌一说,李世民倒有些印象,只是当时李元景尚在襁褓之中,没人把这当回事,没想到,时至今日,却成了一件棘手之事。 李世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圣上,劝说你秘密去祖龙观为太子祈福的左真人,也是赵王举荐的。”长孙无忌补充道。 “赵王那里近来可有动静?” “赵王得知圣上在富春遭劫,左真人消失无踪,已经一病多日了。我们是不是传赵王前来问话。” “算了吧,太上皇年事已高,子嗣本就凋零,此事就暂且搁下吧,朕实在不忍心对骨肉兄弟下手了。” “可是……” “好啦,有朕在,赵王是不敢觊觎帝位的,不用多心了。再者说,太子之疾也确实大有好转,也算福音,此事到此为止吧!” “是” “自从太子生病之后,我听到朝中不少异样的声音,觉得太子福薄,不能续承国脉,为此我找过李淳风,他说太子乃是一颗孤星,要成大事需天相辅佐,但是今生能否遇到天相未可知,此事你怎么看?” “太子乃大唐正统,继承国脉之事,何须听从他人之言!” “话虽如此,可是这场大病让太子落下了足疾。我怕来日你我不在了,群臣不服啊!” 长孙无忌沉思片刻道:“圣上,长安城里有个神卦,每日只占卜三卦,能测命运、知未来,是不是让他为太子占上一卦。” “好,你去安排吧” 这一日,李世民、长孙无忌、太子以及一名侍卫一行四人乔装来到袁守城的卦摊前。 袁守城抬头一看几人面相便知道其身份。当即挑明了太子身份贵不可言,李世民一听便知袁守邦已经知道了几人的身份,便示意侍卫带着太子离开了。 袁守邦将所占卜的卦意说与李世民,卦上说是带鳞大蟒,有攀峰登顶之命,却无飞龙在天之运,因为胎里带着戾气。 李世民问求破解之法,袁守城则说太子的贵星是天相星,若有天相星协助,或有转机。李世民一听这和李淳风所说的一样,知道其确实是高人,急问天相星在何处。 袁守城见时机成熟,便将李复以胡义成的身份以卦语的介绍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回宫之后,慢慢解开了袁守城的卦语,发现袁守城所说的天相星与胡义成十分符合。 “圣上,大喜啊!这胡义成刚立新功,又得到上天的旨意,是太子之福啊!” “呵呵……这胡义成确实是个人才,只是我总是对他有些不放心,再历练历练吧!你去查查湘西可有什么职位空缺,把这胡义成派过去,这红湘会也该管理管理了,这事就交于他来做吧!” “是” 一个道人踏入湘西地界,眼前是一片瘴气密林,道人举步进入瘴林,没走多远,就被一群人给围上了,领头的问:“什么人,敢擅闯红湘会?” “呵呵……告诉段秃子,就说左游仙来看他了”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滚开,左真人的大驾也敢拦?”一个黄衫女子骑马而来,“见过左真人,我家主人有请” 道人和黄衫女骑马走进了瘴气密林深处,沿途各种奇草毒虫,林中树木零星的悬挂着尸体,仿佛人间地狱,让人毛骨悚然。 大约两个时辰,来到一座木寨前,木寨匾额上书“红湘会” “左游仙,你这个老东西还没死啊,哈哈……”一个沉闷的声音从木寨里传来。 “你这个老秃子,也不出来迎迎,这待客之道可有点不讲究了哈”道人阴森的笑道。 木寨大门开了,黄衫女子引领道人入了宅子,来到前厅,在前厅正中央,一位老者坐在木椅上,虽咧嘴在笑,却是掩盖不住一脸狠相。 “老东西,怎么得空老我这穷山恶水之地啊” “来跟你算算旧账”左游仙也变成了一副奸诈之相。 “哼!怎么算也都是你欠我的,我在祖龙观苦心经营的成果,让你一朝给毁了?” “哼哼,你这个秃子在瘴木林里泡久了,脑子坏掉了,是你的人不按计划,私自动手被一锅端了,反倒赖上我了。” “是你自不量力,非要为主报仇,刺杀唐王,我的人是为了配合你才遭毒手的” “哼,你的人除了扰乱计划还能做什么?害得我我全军覆没” “技不如人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 “我没想到唐军的战斗力如此之强,是我大意了,你那祖龙观有唐王的人,你竟不知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 “哼!你这副奸诈的样子,真让人恶心,你走吧,我这不欢迎你。” “你这个老秃子,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臭,我来是有正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快滚” “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唐王早就知晓红湘会与祖龙观有瓜葛,这次清了祖龙观,如果不出我所料,你这红湘会就是唐军下一个目标,我来协助你守卫你的老窝” “你这么多年看来是只长了岁数,我这八百里瘴气林,五万唐军休想进来” 左游仙看着老秃子不屑一顾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太小看这个李世民了,他是不会允许红湘会继续称霸湘西的,况且或许他已经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难不成你觉得你的身份就只值五万唐军?” “好啦,不用说啦,留下来吧,我也见识一下你的看家本事——幻术,呵呵……” “哈哈……” 两个老者,两副奸相。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三章 打劫 却说那许昂得知李世民到了祖龙观,就藏匿起来了,这两日刚刚返回长安,被长孙无忌的人堵了个正着。 许敬宗与长孙无忌都曾是亲王旧臣,二人气场不合,长孙无忌探知许昂为了秦镜悄悄去祖龙观的事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李世民,称许敬宗为了升官不择手段。 “哈哈……难为这个许敬宗了,这么多年真都差点把他忘了,虽然他目的不纯,但是也算为了太子,再说他也确实有些才华,这个人我要见上一见” “……”长孙无忌无语了,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我这打算挖坑,没想到竟然帮了他一把。 当晚李世民便召见了他。许敬宗确实是个人才,能抓住李世民的软肋,一番交谈下来,李世民竟然后悔没有及早提拔他,抓着他的手说:“你这么贤能有才学的人,怎么还会有人说你的坏话呢?” 许敬宗早就猜到长孙无忌会来告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春雨贵如油,农夫因为它滋润了庄稼而喜爱它,路人却因为春雨使道路泥泞而嫌恶它;中秋的月亮像一轮明镜辉映四方,才子佳人欣喜地对月吟诗作赋,盗贼却讨厌它,怕照出了他们罪恶的行径。无所不能的上天,且不能令每个人都满意,何况我是一个普通的人呢!” 李世民很满意,第二天便下旨,授许敬宗为著作郎,兼修国史,升迁为中书舍人。 许敬宗心里却暗暗恨上了长孙无忌。 几日后,圣旨抵达富春。李复授通直郎调任湘西泸溪县兼任县令,刘仁轨继任富春县令。 此时,巴岩伤势已然痊愈,兰天行带巴氏姐妹与众人辞行赶往岭南与兰灵芝会合。三人与李复约定湘西再会。 柳蓉继续留在富春一来照顾玄苦大师,二来唐律规定县令赴任不得携带女眷,等李复到那边一切安顿好了,众人再过去。 李复带着张芳和葛阳赴泸溪县上任去了。王子澄和千面张等原来覆船山和大成寺的兄弟都秘密撤回了大成寺。刘仁轨也明白,这些人都是李复的朋友,早晚是要去投靠李复的。 李复三人进了江南西道地界,张芳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赴任之日为期不远了,李复不敢耽搁,留下葛阳照顾张芳,自己一人策马赶往泸溪。 此时的湘西地广人稀,虽有官道,但是道路两旁都是崇山密林,鲜有行人。李复一连两日都是饿了干粮加泉水,累了席地而眠。 这一日行至一溪水边,李复突然内急,将马匹草草栓了一下,拿着横刀就遁入草丛之中了。李复这边解决的正起劲,一个毛贼突然将李复的马匹给骑走了,李复眼睁睁的看着人家骑马而去,除了干吆喝,吓唬人之外,一点脾气也没有。 干粮和财物都在马匹上,好在官凭随身携带,要不然免不了这牢狱之苦了。 李复匆忙解决了个人问题,贼人早没了踪影。“这该死的歹人”李复骂了一句,提着横刀顺着官道朝前走去。 到了晚上饿的两眼发昏,也奇了怪了,整整一下午,竟然连个野兔、野鸡的毛也没见到。李复对付了点山泉水,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李复的肚子就开始造反,实在是饿得难受,李复摘了两把树叶子,看了看最后忍住了,正要往前走,却见迎面来个几个人。一个青年拉个板车,上边坐着一个老妪,旁边走着一个老汉,挑个担子,看着装也是穷苦人家。 李复看了看手里的横刀,叹了口气,今日要做一回打劫的强盗了。 “站住!”李复突然跳到路中央,把刀抽了出来,道:“打劫!” 三人看到忽然窜出来的李复,愣住了,老汉放下担子,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这位大郎君,我们是落荒逃难的穷苦之人,身无分文,不能孝敬您,还望大郎君给条活路,放我们过去。” “没有钱财?”李复疑惑的问道,却看见板车上的老妪将怀里的包袱不自觉地紧了紧。“拿出来!”李复用刀指了指包袱说道。 老妪看了看老汉和青年,有点不舍得,老汉看老妪有点犹豫,一把把包袱抢了过来,捧着包袱走到李复面前跪了下来,打开包袱,里面有几块点心,还有一些粗粮饼和菜团。 “大郎君,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口粮,大郎君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老汉战战兢兢的说道。 李复内心有些兴奋,太好了,倘若真是钱财的话,我还真没地方换成吃的。李复用横刀叉了一张饼和一个菜团,语气有些失望地说道:“这么穷,算我倒霉,你们走吧。” 老汉三人听到这话,慌忙收拾东西,撒腿就跑。李复看见三人走远了,两口就把饼和菜团给吞了,喝了几口泉水顺了顺气,肚子里的叛乱终于平息了一点。李复趁着体力有所恢复,匆忙往前走。只是这两条腿终究太慢,李复看了看天,抱怨道:没有马匹,怕是早晚要困死在大山里了。 可能是苦尽甘来了,这困了就有人送枕头了。 李复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车的声音,李复匆忙闪进了林子,不一会看见马车从后边的方向缓缓驶了过来。马车有两名驾车人,两旁还有两人骑马陪护,马车后边有四人提刀跟从。 李复看了看,抢整个车队风险有点大,最好是能一击抢到一匹快马。李复一边思忖着,一边悄悄在林中跟着马车缓缓往前走,寻找攻击的机会。 突然几支箭从林中射出,马车这一伙有人中箭受伤,林中忽然窜出来一伙强人,有二十几人,只听为首的喊道:“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娘子与钱留下来!” 马车两旁的护卫摆开防卫架势说道:“众位好汉可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我管你什么人呢!弟兄们给我上!”强人头子一挥手,众强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两伙人混战在了一起,李复在林中看的很清楚,马车那一伙人虽然看着很强大,实则不然,身手平平,加上刚才有人中箭受了伤,根本招架不住强人的围攻。 再说这伙强人,身手更次,但是仗着人多,最终还是将马车的护卫杀了个干净,自己这一伙也躺了十号几人。 “他娘的,这次竟然碰了个硬茬,折了我们这么多弟兄”强人头子看了看四周,加上自己总共活着七个兄弟。 “头儿,这下发啦,马车里有两位俊俏的小娘子”一个强人用刀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兴奋的说道。 “奥?哈哈……走,去泻泻火去!”强人头子大手一挥,众人急不可耐的冲向了马车。 “啊!”一个强人凄惨的叫了一声,倒地不起了。 原来是李复,听见几人要去为难车里的小娘子,果断的出手了。 “谁?给我滚出来!”强人头子大声喝道,众位强人也都很警惕的看向四周。 “啊!”林中又飞出来一块石头,正中强人头子的脑门,强人头子惨叫了一声,也死了。 众位强人见老大死了,都慌了,个个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这时不知哪个强人喊道:“有埋伏,快跑吧!”,众强人一哄而散。 李复等了片刻,看强人是真的走掉了,便用手巾遮住面庞,跳到马车前,学着强人头子的样子喊道:“此山有我在,此路有我看……” 这时,马车帘子被人从里边掀开了一道缝,接着马车里竟然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李复上前用刀挑开了车帘,两位小娘子面带细纱,端坐在马车里。隔着细纱,李复也能看得出来,两名小娘子五官精致,清丽可人,表情强忍着不笑。 “你俩这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是劫匪啊!”李复有点无奈,只能强装发怒的样子。 “呵呵……”两位小娘子竟呵呵笑出了声,“这位郎君,你确实不像强盗”,一位束装逊色的小娘子笑道,看其装束应该是佣人。 好吧,看来我天生面善吧,李复心里想着,收了刀,微微施礼道:“鄙人确实遇到了麻烦,欲借用娘子的一匹马,他日若有缘再见,定当报答。”李复说罢,就要翻身上马离开,却被叫住了。 只见主人模样的那位娘子,缓缓掀开帘子,说道:“这位大郎君,不知你去往何处?可方便告知?” 李复想了想,觉得没啥危险就照实说了:“我要去泸溪县” “太巧了,我们也去泸溪县,这位郎君可愿意与我们同行,我们两位女子不会驾车,也不懂武功,倘若那伙歹人再回来,我们可就麻烦了。”这位娘子语气真诚的说道。 李复看了看两位娘子,面相真诚,手脚却无半点功夫傍身,也就没再推辞,翻身上了马车。 两位小娘子率先作了自我介绍,这位主人摸样的小娘子叫柴淑,父亲是左卫大将军、华州刺史柴绍,母亲是太上皇的女儿平阳昭公主,当朝圣人李世民是她的亲舅舅。另一位小娘子是她的佣人叫心儿。 柴淑和心儿此番是瞒着父亲去泸溪县探亲的,当年平阳昭公主组建娘子军在关中响应李渊起兵,泸溪人刁贵的夫人冯娇作为公主的左膀右臂,屡立战功,在守卫苇泽关的时候,冯娇为了救公主,被乱箭射杀,刁贵也在歼灭王世充一战中,失了一条手臂。 李渊感念夫妻二人的忠勇,封刁贵为游击将军,留任东宫。平阳昭公主将年仅三岁的柴淑许配给了冯娇五岁的儿子刁深志,公主接着把这未来的姑爷接到了身边抚养。柴淑与刁深志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后来玄武门事变,刁贵跟着冯立、薛万彻等人一起营救太子,刁贵虽然失了一臂,但是勇猛过人,斩杀了秦王大将敬君弘。后来不敌,与薛万彻一起遁入终南山。 李世民赦免他们的罪责,薛万彻、冯立等人重新出山仕唐,刁贵则以身体残疾为借口返回了泸溪县老家。 此时平阳昭公主已经去世了,柴绍本来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意,觉得刁贵一家高攀,只是碍于公主面子不便说什么,得知刁贵要带刁志深回泸溪也没挽留。李世民也不满刁贵对李建成的尽忠,欲将柴淑嫁给宰相房玄龄的四子房遗义。 柴淑得知李世民欲赐婚的消息,哭劝舅舅收回了成命。柴绍为此大发雷霆,不过拧不过女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从那之后,柴淑就再也没有了刁深志的消息,如今已成年,她要去泸溪找一找当年那个志阿兄。 李复听完柴淑的介绍,果然是虎母无犬女,要是一般的女子经历刚才那波歹人的冲杀,估计要吓尿了裤子,哪里还能这般谈笑风生,同时也被柴淑的天真率直所折服,更可能是因为刁贵是东宫旧臣吧。 李复将自己胡义成的身份,即将要去泸溪上任之事告诉了两位小娘子,柴淑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之色,旋即消失了,李复看到也没说啥。 李复驾着马车走了一会,肚子开始擂鼓,柴淑和心儿对视着偷笑,然后拿出点心,拍了拍李复后背道:“胡县令,一起吃吧!” 李复本想推辞一下,但是肚子不争气,出卖了他,也就不再客气地吃了起来。 这时只听有人说道:“头儿,他们在那!”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四章 辰州司马 李复一抬头呼啦啦围上了二三十号人。 “好小子,是你在林中偷袭杀了我的兄弟?”说话之人一脸横肉,一只眼周围长着黄斑,手握一把金环大刀,那大刀至少有二十斤重,这人拿着轻松自如,看来是个硬茬。 “这小子不地道,咱们兄弟拼命抢下来的,他却捡个现成的”一个强人插言道。 李复回头看了一眼柴淑和心儿,柴淑虽为一弱女子,但是此刻面无惧色,心儿虽有些害怕,但是总体也算镇静,不愧是娘子军的后人。李复见这架势,想带着两位小娘子顺利的逃出去是不可能了,正盘算着怎么擒住这个贼头,以此逼退众人之时,却听见远远传来马蹄声。听声音人数能有四五十人之多。 “头儿,官军来了,是司马的人”一个强人提醒道。 “小子哎,你等着”贼头指了指李复,转身喊了句:“撤”,众强人一股脑地闪进密林消失了。 转眼间,一队官兵骑马走到了李复面前,为首的身着银甲,眉目清秀,颇有一副文剑武书生的感觉。 此人下马来到马车前,施礼道:“属下辰州下镇将杨大年,马车之中可是柴郡主?” 李复回头看了看柴淑,柴淑微微点了点头。李复回应道:“正是柴郡主。” 众官兵集体下马参拜。 原来柴绍知道柴淑偷偷去湘西找刁深志了,便飞鸽传书溪州司马董政派人周全一下。 杨大年知道了李复的身份及遭遇之后,哈哈大笑,言谈举止却不似长相那样的书生意气。 李复趁机向杨大年打听道:“此处是何地?为何如此多悍匪”。 “此处是沅陵县,与泸溪县紧挨着,属于五溪之地。隋末曾被梁王萧冼所占据,后来大唐一统天下,萧铣旧部有不少都占山落草了,这几年还算好些了,武德年间更是猖狂,去州县借粮是常事。” 李复听说过萧铣这个人,乃是一文弱书生,背后出个馊主意还成,让他登基为帝掌管整个国家是万万不能的。 “刚才那人唤作金眼虎,有些本事,在这沅陵县势力也算数一数二了。这里当年是梁国大司马董景珍的封地,当年萧铣能力太弱,对众将不放心,想通过分封土地削弱将军的兵权,引起了大司马董景珍的弟弟董景昆的不满,董景昆举兵造反失败,全家被处死。萧铣赦免大司马的罪行,召大司马回江陵,大司马知道凶多吉少,便秘密携五州投降了唐军。萧铣知道后派晋王张绣前来讨伐,大司马不敌被部将杀死了。 太上皇感念大司马的忠勇,便让大司马的长子董政做了辰州司马。 董司马为人心慈,好多强人以前都是大司马旧部,董司马是能放则放,辰州五县的强人也都能明白董司马的苦心,都撤到辰州周边,以抢劫临州和过往客商为主。哈哈……郡主这马车太扎眼了,所以……哈哈”杨大年哈哈笑道。 “想不到这董司马在强人心中的威望竟是如此之高。”心儿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杨大年微微一怔道:“小娘子说笑了,兵是兵,匪是匪,岂能同流合污?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李复一听杨大年这话,暗暗赞叹道:说话滴水不漏,看来这董司马真是个人物,找机会要见上一见。 “董司马治理匪患确有过人之处,能保治下黎民平安,是上乘的为官之道。吾等学习的楷模。”李复恭维道。 “胡县令过谦了,你和董司马都是父母官中的佼佼者,你在富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把辅公佑遗留的恶势力一锅端了,在整个江南道传为美谈。这次授了通直郎却又调到泸溪县任县令,怕是这泸溪县的红湘会要……哈哈……”杨大方硬生生的憋回去了半句话。 “杨将军过奖了,是圣人圣裁和弟兄们支持,我哪里敢邀功。杨将军所说的红湘会也是这湘西的匪患?”李复故意装作第一听说红湘会的样子问道。 “具体我也说不好,毕竟我的防区不在泸溪县,这个红湘会一直很神秘,有点国中之国的意思” “奥奥” 李复等人和杨大方一路畅谈,到了泸溪地界,泸溪县丞焦兴和县尉刁深志带着官差迎了上来。可能是因为刁贵是东宫旧臣吧,李复一见这刁深志就有些莫名的亲切。李复乐滋滋的回头看了看柴淑,柴淑娇羞的摆了摆手,她想给刁深志一个惊喜。 杨大方一行人护送李复等人到了泸溪县城,就辞别回去了。 李复等人进了城径直去了县衙。 “刁县尉,马车里边有位美丽的娘子,你可有心看上一看”李复乐滋滋的说道。 “胡县令何出此言?为何要我看上一看?难道马车里不是你的家眷?”刁志深有点摸不到头脑。 “哈哈……刁县尉,胡县令让你看看,你就看看呗!怕不是你在京城的旧相识吧?哈哈……”县丞焦兴插了一嘴道。 刁深志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我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何来旧相识?” 众人一时不知再说什么,气氛陡然变得很尴尬。 “怎么没有就相识?我家郡主算什么?”心儿忍不住了,气愤的说道。 李复看了看马车里的柴淑,柴淑眼里闪烁着委屈的泪花。 刁深志看了一眼柴淑,脸色瞬间变了一下,明显是认出了柴淑,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不是没有旧相识吗?”心儿不依不饶的说道。 “胡县令,我先回衙门了”刁深志辞别李复,头也不回的进了衙门。 “你……”心儿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心儿,咱们回去吧!”柴淑伤心地说道。 李复见状急忙上前安抚,县丞等人也苦苦挽留,柴淑从刁深志的眼神中看的出来,这里边一定有误会。 柴淑和心儿在众人的劝说下进了衙门,刁深志依旧躲着不见。 “焦县丞,刁县尉近来一切可安好?”李复问道。 “四个月前他的老父亲刁老将军病逝了,其他的貌似没有什么”焦兴回答道,“不过刁老将军走得很突然,好像是急火攻心。说起刁老将军也是个奇人,虽然失了一只手臂,但是马上马下的功夫在这泸溪县拿头魁,金眼虎曾经到过泸溪县借过粮,被刁老将军十几招把刀夺了。自此之后,泸溪县再没有强人来借过粮。” 李复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了,柴淑说过突然没了刁深志的消息了,应该是柴绍从中搞的鬼。 “虎父无犬子,这刁县尉的身手应该也不错吧!”李复问道。 “这倒是真的,刁县尉这个官职就是辰州司马董政推荐的,那时刁县尉才十四岁,与适才来送咱们的杨将军在校场比武,二人旗鼓相当,后来刁县尉惜败在经验不足上。董司马本来就很敬重刁老将军,见刁县尉年纪轻轻就如此勇猛,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便将刁县尉留在了身边。后来泸溪县的老县尉退了,他便推荐了刁县尉。” “我来的路上,杨大方跟我介绍过这个董司马,堪称大唐之福啊!” “大唐之福倒不一定,但是绝对是湘西五县百姓之福” 原来五溪地区山高皇帝远,自五胡乱华之后,中原政权对此地就失去了控制,此地不仅赋税很低,而且没有徭役,中原地区活不下去的汉人纷纷进入该地谋生活。隋朝建立后,虽然将此地纳入管辖,但是给了此地高度的自治权。 隋末各路反王揭竿而起,但是湘西五县因为红湘会的原因,基本没有受到战火的袭扰,不论在谁的管辖之下,都是高度自治。 二百多年的稳定,百姓的生活相对安稳,人口增长非常的迅速,很多汉人之家冒充蛮夷减轻或逃避赋税。 唐建立后,人口管理施行的是编户齐民制度,所谓编户齐民,就是按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相貌、财富情况等项目一一载入户籍。这对朝廷来说本来是件好事,朝廷可以按人头征税与征兵。但对百姓来说就不是好事了,因为增加了负担,所以百姓能不登记就尽量不登记。 本来黑户就多,这样逃避税赋的就更多了。 李世民继位之后,经过几年的发展,大唐国力强盛了,官府当然很清楚人口有瞒报问题,朝廷下旨各地严查黑户及各种手段逃脱税赋的人。 董司马曾联合红湘会的老舵主兰天威一起干扰朝廷的调差人员,在百姓心中树立了非常高的威望。 后来朝廷改变了策略,不再从户税和地税上下手,而是从苛捐杂税上下功夫。辰州出产朱砂,此处的朱砂又叫光明砂,是朱砂里的上品,开采十分不易。 武德年间,光明砂每年需上贡四斤,贞观初年变成六斤,现在是十斤。均摊到每户百姓头上的杂税翻倍了。 董司马暗中扶持亲信挑头带领大家抗捐。 “抗捐?”李复有些诧异。 “对,红湘会也暗中支持” “这董司马就不怕圣人龙颜大怒?” “董司马背后有红湘会,数百年的深根,那可不仅仅是湘西五县了,再者当年,大司马董景珍秘密归顺大唐被萧冼杀死之后,太上皇赐了董司马免死诏书,并且董景珍与柴驸马(柴绍)交情不浅,劝降董景珍的就是柴驸马,柴驸马是圣人的近臣,难免会在圣上面前替董景珍美言的。胡县令,实不相瞒,上一任县令就是没有处理好和董司马及红湘会的关系才被调离的。” 李复思索着点点头,心里叹道:李世民就是让我来处理这红湘会的,可这顶头上司董司马竟与这红湘会有如此亲密的交情,着实难办啊! 却说这边,刁深志躲着不见柴淑,心儿气不过,嘟囔了一句:“看这人品跟人家胡县令比差远了” 柴淑本来挺生气的,一听心儿这话,倒是乐了:“怎么?你是看上了那胡县令?” 心儿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看上了,我是替你不值,再者说了还不知道人胡县令有没有妻室呢?”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柴淑笑道。 “哎呀,郡主,你这是的”心儿怒道,“我替你找那刁志成去”,说完心儿就一溜烟跑向了刁深志的房间,推开门就进去了,怒道:“刁深志,你什么意思?!” 刁深志低头不语。 这时,柴淑也跟过来了道:“我听胡县令等人说过了,刁老将军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我想知道,是不是与我阿耶有关,你们是不是收到了什么书信?” “是”刁深志终于开口了,“四个月前,我们收到柴驸马信函说你已被圣人赐婚,言语之间满是对我们的不屑,我阿耶本就生了病,看完信后,就开始吐血,整整吐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便撒手西去了。我从那是便决意忘了你,信鸽就再也没有用过。你既然已被圣人赐婚,为何还要来打扰我本意平静的生活?” “圣人赐婚已经被郡主哭着求圣人收回成命了”心儿大声的为柴淑鸣不平。 刁深志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 这时,有人高喊:“圣旨到!”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五章 出人意料的县丞 刁县尉匆忙去了堂上,李复和焦兴等人已在等待接旨。 传旨人是当朝吏部尚书杜如晦的亲弟弟杜楚客,圣旨上命令李复、焦兴、刁深志等人严查抗捐之事。 李复将杜楚客接入内堂,杜楚客见左右无人,从怀中取出李世民的诏书,交代李复道:“胡县令,自大唐立国以来,县令上任能接到圣人诏书的,你是唯一一个。这等殊荣和圣人的苦心,胡县令可明白?” “下官明白” “嗯,明着是查抗捐之事,实则是要改变这五溪数百年来的恶习,都是大唐子民,都在圣人的治下,哪里还能容得这国中之国存在。圣人已经查明抗捐之事与董司马有些关联,董司马与红湘会暗中也有些瓜葛,你要查明白。” “多谢杜将军提点,下官记住了” “胡县令,说句额外的话,圣人雄才大略,求贤若渴,家兄杜如晦现在任吏部尚书,负责的就是选拔人才,这次家兄命我前来传达圣意,胡县令不久将平步青云,万不可辜负了圣心啊!” “下官一定尽心竭力,报答圣人、杜尚书及杜将军的栽培提点之恩” “哈哈……都是为圣人效命,我兄弟二人何功之由,胡县令严重了,哈哈……”杜楚客说完从怀里又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李复道:“这是柴驸马托我交予你的,柴郡主不辞而别来到这泸溪县寻故人,倘若你见到时一定派人护她周全” “杜将军,实不相瞒,柴郡主此时就在县衙,你是否见上一见?” “那倒不必了,这位柴郡主心情颇随平阳昭公主,要不是当年柴驸马坚决反对,柴郡主恐怕现在也是一身戎马,披挂上阵的女将军了。此番前来泸溪县就是跟柴驸马赌气,我还是不见了吧,回去把郡主平安的消息告诉驸马爷,他就安心了。” 李复和杜楚客又闲聊一会,招呼焦兴和刁深志一起陪同吃了个饭,杜楚客便带人连日返回了长安。 李复打开柴驸马的信,心中满是对郡主的关怀,言之凿凿令人感动。李复将信交给了郡主,郡主看了之后,或许也因为刁深志的刻意冷落,竟哭的泣不成声。李复好言宽慰一番,郡主本就对父亲羞辱刁贵一事感到怀疑,看到信件内容的字里行间竟然默许了这门亲事,父亲这么容易就妥协了,那这信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柴淑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李复,李复听到刁贵是突然吐血数升,想到了玄苦和柳蓉,或许刁贵是因为碍了某人的事被人下了蛊。 李复见柴驸马已然松口了,便劝柴淑留下来,他要调查刁贵的真正死因,或许后边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柴淑也愿意留下来,她也要还父亲一个清白。 接下来几天,李复便在焦兴和刁深志的配合下,熟悉了衙门的事务及当地的风土人情,通过几日的接触,李复发现这个焦兴貌似知道李复有李世民的密诏,看来这个焦兴是李世民早就安插在泸溪的线人。不过看得出这个焦兴是真心实意的帮助李复,李世民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整治五溪之地了。 李复打算去拜访一下曹司马,一来是尽一尽下属之责,二来是答谢一下曹司马的救助之恩,虽然是误打误撞。 李复来找焦兴商量,焦兴则对李复和盘托出。 焦兴曾是红湘会的密使,是兰天行未出家之前的秘密弟子。这种弟子就是红湘会的火种,一旦红湘会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这些人可以秘密发展,使红湘会得以延续下去。 红湘会落入段家父子手里的时候,焦兴想着为红湘会正源,但是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正在此时,老县令得罪了董司马,知道自己没多少任职时间了,便向朝廷推荐了焦兴,焦兴从那时起就成了李世民在泸溪县的眼睛。 焦兴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李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昨天焦兴收到了消失了数年的恩师兰天行的密信,信中交代了自己与李复的渊源以及李复的能力,他日要恢复红湘会,李复的作用会很关键。 听说了兰天行的名字,李复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有兰大师这层关系,这人稳了。 李复跟焦兴说起了刁贵临死前忽然大口吐血之事,问道是否是中了蛊,焦兴坦言确实是中了蛊,而且这蛊就是自己下的。 因为刁深志是董司马一手扶持起来的,没有董司马的拼力举荐,就凭刁贵拒绝李世民出仕大唐这一点,吏部就不会提刁深志做县尉。 焦兴看到刁老将军病的比较严重了,便来了一手栽赃嫁祸,离间刁深志与红湘会的关系,让他同时慢慢对董司马产生看法,待他日举大事的时候,刁深志能站在董司马的对立面。 “那刁县尉可是怀疑了刁老将军的死因?”李复问道。 “是的,刁老将军是被火葬的,刁县尉知道刁老将军是中蛊死的” “看来刁县尉对柴郡主那冷淡的态度是刻意为之的” “嗯,红湘会自从段氏父子接手以来,越发没了规矩,一年多以前,红湘会的一位姓曹的副堂主竟在泸溪县城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刁老将军喝止了,两人几言不和就动起手来,最终这位曹副堂主被刁老将军废了家伙。 后来,董司马出面调解了,只是这位曹副堂主一直心怀怨恨,多次登门找茬,都被刁县尉父子给挡出去了。 这次,刁县尉肯定是认为是曹副堂主派人干的,他是不想连累郡主” “嗯,你的计划很精妙,就是可惜了刁老将军”李复道 “我很敬重刁老将军,只是事关重大,迫在眉睫,别无选择了,此事过后,我会给刁县尉一个交代。” “迫在眉睫?你指的是?” “胡县令,你来之前我便接到了圣人的诏书,圣人对五溪之地抗捐之事大为震怒,曹司马暗中派人组织民众抗捐,表面上是为百姓造福,实际上会给五溪带来灭顶之灾。 当朝圣人不似之前的君王,五溪不会再有特权,董司马还是一意孤行,朝廷大军压境,一切就都晚了。” “焦大兄为民思虑周全,所言甚是。只是我不明白,董司马也是名门之后,怎么会不明白明着与朝廷对抗的后果?” “应该是段氏父子在后边挑唆的,红湘会在此地一直很神秘,大家都视红湘会为神,董司马应该是被蒙蔽了” “我有些不明白了,这段氏父子是什么人,怎么就能莫名其妙的轻易控制红湘会?” “听说是段业是总舵主的朋友,后来便结成了亲家,至于具体是什么人,没人知道。” “目前来看,当务之急是查出这段氏父子是什么身份,董司马一心为民,能保则保吧” “胡县令此言甚合我意,圣人慧眼识珠。” 李复谦虚的笑了笑,这时,一个衙役来报,金眼虎带着强人来泸溪借粮了。 “刁老将军刚走没多久,这伙强人就按奈不住了?走,去看看!”李复和焦兴出了房门正好碰上匆匆赶来的刁县尉。 “胡县令、焦县丞,兄弟们都聚集起来了”刁县尉道。 “走,去会会这个金眼虎” 李复骑马带着众人出了城,见那金眼虎骑着马扛着大刀悠闲地立在那,身后跟着四五十个喽啰。 金眼虎看见李复愣了一下,笑道:“哎呀,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听说泸溪县新来了个胡县令,没想到竟然是你啊!我说胡县令,今日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算吧!” “胡县令,我去将此贼拿下”刁县尉请命道。 “嗯”李复点了点头。 刁县尉骑马持槊冲了上去,二人马上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刁县尉,你离刁老将军可差远了,哈哈……我不陪你玩了”金眼虎说罢,攻势猛然强劲很多。 “这个金眼虎貌似很敬重刁老将军啊”李复问焦兴道。 “嗯,金眼虎虽是强人,但是也算守规矩,非常佩服本领过硬之人。其他强人来借粮,我们是不会开城迎敌的,通常都是城楼上放箭,但是金眼虎不一样,他就是借粮,从不攻城,借粮成功也不乱杀无辜” “这还真是个奇人啊” 这时,刁深志有点招架不住了,两人已经走了五六十个回合了。 “啊!”金眼虎大喝一声,逮住机会一个斜劈,刁深志横着马槊硬扛接下了,金眼虎以刀接力,飞起一脚直击刁深志的面门,刁志深吃了一记,跌下马来。 这时金眼虎已经上了刁深志的马,“哈哈……刁县尉,你这可是虎父犬子啊!刁老将军单手就能夺了我的大刀,你这也太差了点,竟然让我夺了马了,哈哈……” “你!”刁深志低头叹了口气,拾起马槊转身回到了李复身边。 “马还给你”说话间,金眼虎已经上了自己的马,用刀轻轻拍了刁志深的马,马一路小跑来到了刁深志的身边。 刁深志用手抚摸着马背,低头不言。 李复回头环视众衙役,个个面有惧色。 “胡县令,不用看了,刁县尉的身手在咱泸溪县衙无人能及。看来这次这粮是非借不可了。” “如若不借呢?” “四周的强人知道后都会前来找茬,最重要的是百姓也会看不起官府,觉得输不起” “奥?”李复很惊讶,这地方的风俗还真是奇怪啊,诚字当头啊! “我说胡县令,还有没有人出来迎战啊!”金眼虎得意地说道,“要是还没有人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三天之内准备二十石粮食,三日之后,我派人来取。胡县令,多加了五石,是咱们那一日的梁子。” “且慢,刚才看你力战刁县尉,消耗了体力,我不想乘人之危,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由我来会会你”李复说道。 “胡县令,你?”焦兴有点担忧。刁深志也有些吃惊,李复虽然长得不瘦弱,但是看长相怎么也跟高手不沾边。 “胡县令,此人手狠,小心吃亏啊”刁深志嘱咐道。 “不碍事,马槊借我一用” “胡县令,我没听错吧,你要亲自上?”金眼虎轻蔑道。 “少废话,接招吧”李复骑着马,手持马槊就冲了上去。 金眼虎发自内心的就没瞧的上李复,李复挥槊横扫,金眼虎没躲,而是手握刀把,架刀硬接,哪里接得住?刀身回砸在左肋上,重重地吃了一记。 金眼虎赶紧全力迎敌,但是刚才一受伤,刀法有些凌乱了。而且李复的身手确实也比刁志深要好一些。自从李复被刘正活捉到富春山差点丧命之后,李复一有时间就跟着玄苦大师练一练,一来二去,功夫长进不少。 二人斗了三十几个回合,金眼虎明显不敌了。 “带上你的人回去吧”李复不想再生新恨。 金眼虎回头看了看兄弟们,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道:“胜负未分,你休得猖狂”,说罢,挥刀冲了上来,二人又缠斗在一起。 李复瞅准机会用马槊一挥将金眼虎扫下了马,“既然你不肯走,那就去县衙喝杯水酒吧!”。李复一挥马槊,上来几个衙役将金眼虎给绑了。 众强人见状想上前营救,李复将马槊一横,喝道:“哪个不怕死!”,焦兴和刁志深见状带着众衙役也冲了过来。 “胡县令请我喝酒,不碍事,你们回去吧”金眼虎说道。 众强人面面相觑,确实也打不过,便一股脑的散了。 众衙役包括焦兴和刁深志个个神采奕奕,心中暗暗佩服,都没想到,这新来的胡县令还是个能征善战的武人。 “金眼虎,走吧”李复一声令下,众人押着金眼虎进了泸溪县城。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六章 段业的身份 众人回到县衙之后,焦兴等人打算升堂,却被李复制止了。李复将金眼虎带到了内堂,命人给他松了绑,只留下了焦兴和刁深志,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 “什么意思?胡县令”金眼虎有点疑惑。 “金眼虎果然是条好汉”李复微笑道,“一身本事不报效朝廷、为民造福,岂不可惜?” “胡县令,我敬你有本事,不过也是我轻敌,否则你我伯仲之间。不过,既然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有什么手段都招呼上来吧,但是归顺朝廷是万万不可的” “我是请你来喝酒的,哪里会要杀要剐?再者,有大唐律法在,我哪里有权乱用私刑?刚才进城绑着你,实在是无奈之举,不能落人口实,你既然不肯归降,我也不便勉强。” 说话间,佣人将酒菜摆好了。 “金眼虎,请吧”李复微笑道,接着自斟了一杯水酒。 焦兴和刁深志也各自斟了一杯。 金眼虎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酒菜,迟疑了一下,也没有谦让,便快速的吃了起来。 李复三人也小酌起来。 不一会,金眼虎就酒足饭饱了,也不说话,直直的看着李复。 “吃好了?”李复问道 “嗯” “我派人送你出城” “这……”金眼虎真的有点懵了,当年刁老蒋军生擒了他,他就很佩服刁老蒋军义薄云天,今日李复之举比刁老将军更甚。 这时,一个佣人拿来一个钱袋子,递给了金眼虎。 “这里边有一百个钱,你带回去给兄弟们解一下燃眉之急,二十石粮食,县小衙穷,实在是拿不出来”李复语气平和,面色真诚的说道。 “受之有愧!”金眼虎一施礼,转身离开了。 李复给佣人递了一个眼色,佣人提着钱袋追了出去。 “胡县令,你这是何意?”刁深志有点不解。 “这个金眼虎有些本事,我想用他。”李复解释道。 “胡县令所言甚是,这个金眼虎虽是强人,却有些忠义,倘若能为我们所用就再好不过了。”焦兴补充道。 “此人刀法娴熟,不似草莽流寇,是不是原来的梁朝旧臣?”李复问道 “这个还真不清楚,金眼虎这人是两年前突然有了名号,他的真名我们还真不知道,在这之前在哪,我们也不清楚。” “奥”李复应了一声。 这时,佣人回来了,金眼虎已经出了城了,那一百个大钱,金眼虎坚辞不受,佣人把钱搁下就离开了。 李复看着钱袋,微笑着点了点头。 八百里瘴林内,段业与左游仙在前堂议事。 “老秃子,那个胡义成来到泸溪了,明显是奔着你来的”左游仙目光冷峻的说道。 “来吧,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是来个刺史又能怎么样?”段业嘿嘿一笑,阴森的脸上露着凶相。 “还是早做准备吧,这个人确实不一般,这小子一肚子损招,等他动手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你啊就是太谨慎,谁说我要等他动手了,我就不打算给他动手的机会。” “你想先了结了他?” “怎么?不可以?我是这湘西之主,休要说他,就是司马董政,我还不是想杀就杀!” “好吧,不过,为保万全,我觉得瘴木林里还是也做点准备吧,胡义成这小子做事雷厉风行,擅长突袭。” “这瘴木林他们怎么突袭,进得来吗?” “虽然进不来,但是如果放火的话,你能招架得住?” “嘿!你这牛鼻子老道还真是有花花肠子,够损的啊” “这也算花花肠子?呵呵……很快你就见识到胡义成的手段了” “那你说该怎么提前准备?” “提前在瘴木林里木寨周围方圆十里埋上棕油,唐军若来,我们坚决抵抗,抵不住之后就把他们放进来,咱们撤出去,等他们进了木寨,就派人防火,保证一个也走不掉” “这就是你的计策?纯属狗屁,而且脑残,双方尚未开战,你这就想着弃寨而逃?我看你还是走吧,不要在这蛊惑军心” “你……好好,你厉害!我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见到你那义子啊?怎么说也是大梁后主啊!” “哼!大梁后主?那个萧日成早死了,跟他爹一样,是个窝囊废,竟然对兰灵莹动了真情,要搞什么双宿双栖,让我直接给揉死了” “你可真是毒啊!” “哼哼……不毒的话,如何守得住这八百里瘴林?哈哈……” 李复将刁老将军中蛊而死的事情告诉了柴淑,又开导了一下刁深志,刁深志放下心理包袱,重新接纳了柴淑。这二人本来就心有彼此,误会解除之后,感情像雨后春笋一般飞快的生长。 这一日,李复与焦兴带着四名衙役去拜访董司马。辰州司马府设在沅陵县境内。 李复一行人来到驸马府,杨大年引李复与焦兴见了董司马。董司马眉毛浓密、颧骨微红,说话时面部肌肉不断地抖动,声音粗犷,一看就是个性格豪爽的急脾气。 “哈哈……胡县令,早闻大名,想不到竟如此年轻,真的是年少有为啊!” “董司马谬赞了,早就想来拜访你,只是衙内事务繁杂,一直脱不开身。” “哈哈……客气啦,都是同僚,不拘泥这些俗礼。既然圣上钦点你来做着泸溪县令,那大家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五溪之地就是你的家,以后有啥事大家互相帮扯着” “应该的,董司马。” “嗯,胡县令这爽快的性格,我喜欢,哈哈……不瞒你说,五溪之地,历史问题太严重,想整治绝非一日之功啊” “嗯,下官明白,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事要请教董司马” “请说” “下官治下境内有一红湘会,下官查阅近两年来的卷宗,发现不少都与这红湘会有牵连,不知董司马对这红湘会可有了解” 董政听李复这么说,脸色有点难看,淡淡的说道:“红湘会数百年来一直是湘西人民的精神支柱,要是没了红湘会,这五溪之地可就不太平了” “董司马不要误会,我是听说红湘会兰总舵主两年前过世了,他的女儿继任舵主没多久也过世了,现在红湘会的舵主姓段,我是怀疑会不会这段舵主没有兰总舵主的英明,红湘会走了歪路啊!” 董政仔细的打量了李复,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性格不善于耍权谋,而眼前的这个胡县令心思缜密,计谋绝对比他高得多。其实,这两年来他也很怀疑红湘会出了问题,虽然大家依旧合作,不过他从来也没见到段氏父子,而且不仅泸溪县,就是其余几县也都送呈不少红湘会为非作歹的文书,这段氏父子究竟是何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鸠占鹊巢? “胡县令的疑惑,我也曾有过,不过,这段氏父子我确实没有见过,红湘会那八百里瘴林,非本会人员,其他人鲜有出入。” “恐怕这问题就出在这段氏父子的身上,实不相瞒,我在富春县荡平七星观歹人的时候,曾发现有人在七星观秘密治过蛊,据七星观的歹人交代是红湘会的人,但是制成的蛊早就被带走了,圣人大为恼怒。倘若这段氏父子心存歹心,我怕他们会给五溪百姓带来灾祸啊!”李复故意将所知事情说了出来,他在赌这董司马是一个真正的心存百姓的好官。 董政听李复说完有点吃惊:“红湘会竟然敢出了湘西治蛊?看来这段氏父子真的有问题” “嗯,红湘会的人出了八百里瘴林就不可擅自用蛊、治蛊,否则朝廷可以以妖人的罪名处死用蛊之人。”焦兴补充道。 “不错,红湘会数百年来能屹立不倒,除了山高皇帝远,更主要的是守规矩”董政接着道,“这段氏父子怕是想毁了红湘会数百年的基业。” “嗯,到那时,恐怕遭殃的就不止红湘会了,现在大唐国力强盛,大军来征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百姓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李复担忧的说道。 “胡县令所言甚是,我是个粗人,一直跟兰舵主打交道惯了,故而对这段氏父子也没什么防备,胡县令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董司马过奖了,我也是在富春偶然知晓这些事情的” 几人又就着红湘会以及五溪之地的一些风土人情,聊了许久,董司马设宴招待了李复几人,饭后几人又叙话许久,李复等人便辞别董司马,返回泸溪县。 路上,李复对焦兴说:“这董司马没有城府,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嗯,胡县令这一次没白来,我看这董司马已经对段氏父子起了疑心了” “如此这般最好,像董司马这种一心为民的好官最让人钦佩,要是跟着红湘会受了连累就太可惜了。” “嗯” 几人继续骑马前行,草丛中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胡县令,小心!”焦兴喊了一声,同时袖口飞出两股白色粉末,两条红蛇被击中落地,再看四名衙役,皆被红蛇咬住脸颊,口吐白沫,跌下马来,抽搐不已,已然是没救了。 “快走!是蛊毒!”焦兴匆忙说道。李复和焦兴一起勒马往前飞奔。 两张铁网横空飞了过来,李复身手矫健,翻身藏在马肚子下面,躲了过去。焦兴的身手就有些平常了,被铁网罩住脱下了马,动弹不得了。 这时,十几个蒙面的人从林中闪了出来,为首的道:“胡义成,你的阳寿尽了,我们奉阎王之命前来锁魂,你安心受死,我们让你死个痛快” “哈哈……你们这群魑魅魍魉,艳阳高照,你们也敢现身,就不怕魂飞湮灭吗!”李复说完,抽出了横刀。 “少啰嗦,兄弟们,放毒”,话音刚落却听得林中传来几声箭响。 “啊!”“啊!”几声惨叫,蒙面人倒下七八个。 “什么人,敢在我金眼虎的地盘上行凶?”金眼虎带人从林中冲了出来。又是几箭,蒙面人的头儿也被射杀了,剩了三四个人,见势头不妙,撒腿跑了。 “胡县令,我们又见面啦,哈哈……”金眼虎开心的笑道。几个喽啰过去拽开铁网,把焦兴给救了出来,无大碍。 “多谢救命之恩”李复下马施了一礼。 “哎,这是干嘛?我金眼虎虽是个粗人,也懂得知恩图报,胡县令给我面子,我得兜着,哈哈……” “哈哈……爽快!” 这时,焦兴也过来拜谢金眼虎,金眼虎则借机邀请二人去山寨一叙,二人也不推辞。 栖凤山这两年让金眼虎打理很不错,寨门围墙都非常坚固,寨中布置井然有序,喽啰们虽是强人,但是寨内人员分工明确,巡寨队伍整齐有规矩,非常专业的军事化管理。 “胡县令,你可是第一个来我山寨的官员啊,哈哈……” “你也是第一个邀请官员参观山寨的人吧,哈哈……” 众人皆大笑。 “金头领,我看你这山寨管理有序,以前是行伍出身吧?” “胡县令好眼力,我本来在大梁效力,后来国破,便占了这凤栖山。” “可惜啦”李复喃喃道。 “不瞒胡县令,我隐居在此是为了报仇” “报仇?为何人报仇?仇人又是谁?” “我是大梁尚书令张绣的先锋将军张慈,仇人就是大梁相国梁业,此人和梁主萧冼勾结冤杀了尚书令” “那个梁业现在何处?” “就是那红湘会的段业!”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七章 暗杀 原来,当年征讨大司马董景珍的先锋大将军就是金眼虎,荡平董景珍之后,张绣从齐王升迁为尚书令,梁业与张绣素来不和,张绣升为尚书令之后,便想提拔金眼虎为威武将军,梁业坚决反对,百般阻挠。 张绣为此与梁业多次在萧铣面前吵闹,甚至多次顶撞萧铣,被梁业抓住机会给扣了一顶恃功骄横的帽子,被萧铣给杀了。 梁业接着诬告金眼虎暗自聚集兵马、意图不轨,派人捕杀金眼虎。金眼虎带领心腹兄弟秘密躲进了五溪的栖凤山,暗中派人秘密监视梁业,伺机刺杀。 结果后来,梁被唐所灭,梁业带着尚未成年的萧日成失踪了,直到两年前,突然出现在了五溪,等金眼虎反应过来之时,梁业已经进了红湘会的瘴林之中了。 “金头领,你为何不请董司马相助呢?”焦兴问道。 “董司马的父亲董景珍虽说不是我杀的,但是也因为我围城才被部将所杀,这等杀父的血海深仇,董司马哪里能轻易放下呢?” 李复赞同金眼虎说的话,自古以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金头领,如若你愿意,在下愿意试着做做说客” “我金眼虎从不抢劫五溪的百姓,就是敬重董司马的为人,倘若董司马能不计前嫌,那就再好不过啦!” 李复点点头道:“好” 李复等人辞别了金眼虎,返回到了泸溪县衙,刚进衙门,一个仆人匆匆跑过来道:“胡县令,好像是你老家来人了,一来就跟心儿小娘子干上了” 李复一听匆匆跟着佣人去见老家的人了,一见竟是兰天行及巴氏姐妹。 “胡县令,你还真可以哈,处处留香啊”巴水冷言讽刺道。 “你来啦,呵呵……,等好久了吧”李复看着巴岩乐滋滋的问道。 “没有,刚到”巴岩道。 “好!好!”李复看见兰天行,心里就有底了,荡平红湘会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什么意思?你怎么不接我的话啊?做贼心虚啊?”巴水有点不爽。 “没有,别瞎说,那两位娘子是刁县尉的家人”李复解释道。 “是吗?怎么我们一说是你的家人,那个叫心儿的小娘子的脸色就变了。可别告诉我,是人家单相思啊?” “呵呵……是吗?心儿小娘子还有这心思?我怎么一直没发现?”李复有些嬉皮笑脸。 “阿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蓉儿姐姐不在这,他要翻天了”巴水有点火了。 “蓉儿姐姐啥时候过来?”巴岩轻声问道,在她心中,李复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少女情窦初开的朦胧情怀在心底肆意的蔓延,分别数日,思念好似穿过山涧的风,回旋不已,无孔不入。一句对蓉儿姐姐的关怀询问,看似是关心,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抗争,不知何时她这个白夷族的直爽女汉子变得这般瞻前顾后、小心谨慎。就连吃醋都要拉上别人做挡箭牌,难道他真的就是一锅卤水,专门点我着洁白鲜嫩的豆腐? 李复明白巴岩的意思,淡淡一笑道:“玄苦大师尚未康复,她留在富春县照顾他。等玄苦大师康复之后,一并过来。” “等蓉儿姐姐一来,我就告诉她。”巴水白了李复一眼说道。 “那心儿姑娘是柴郡主的贴身仆人,难免伶牙俐齿,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李复跟巴水赔笑道。 “切”巴水不屑一顾的把脸转到一旁。 李复苦笑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焦兴和刁深志出现在房门口,二人知道李复老家来人了,特地前来拜会。 当焦兴看到看到兰天行的时候,眼泪差点就流下来了,八年未见,恩师已出家。介于众人在场,师徒二人未敢相认。 李复借机将今天所发生之事跟大伙说了,大家对段氏父子是梁国余孽一事非常震惊。兰天行仔细回忆了一番,从来没有听兄长兰天威提起过。不过这梁业能非常平稳的接管红湘会,绝非一两年能实现的,在那之前,肯定早有所准备。 李复与众人商议一番,决定将段业就是梁国余孽的事情以及今日被红湘会袭击之事如实上报给董司马。 为了稳妥起见,刁县尉亲自带人将李复的文书送呈给了董司马。 刁县尉等人走后,董司马找来杨大方将李复所报之事告诉了他。 “董司马,既然段业是梁国余孽,朝廷是不会放过他的,不如我们联合胡县令先下手为强,除掉段业,也算大功一件” “这胡县令这人我的确挺喜欢,但是此人有城府,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除了红湘会吧。红湘会一直是朝廷的肉中刺,现在大唐国力渐盛,圣人怕是早有除掉的心了。” “董司马,胡县令是圣人在五溪的眼睛,段业是不是梁国余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要表明一个态度,我们是大唐的臣子,不是五溪的土皇帝。抗捐之事,已经有人在暗中调查了,胡县令说不准就是在试探我们。” “你认为我们当下该如何做?” “我们不如连夜去泸溪县找胡县令商讨一起对付段业之事,我们掌握主动,不管胡县令是何目的,我们都让他无话可说。总之,我们的目的就是这辰州的司马之位不能落入旁人之手,否则这五溪百姓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嗯,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瘴林的木寨里。 “主人,让胡义成逃脱了”黄衫女低声对梁业说道。 “嗯?怎么回事?”梁业有点吃惊。 “哈哈……老秃子,我早就说过这个胡义成不简单”左游仙在一旁有点幸灾乐祸。 “你个老东西,给我闭嘴”梁业怒道,接着转问黄衫女:“究竟怎么回事?” “胡义成身边有人能破了蛇蛊,而且栖凤山的金眼虎从中插了一杠子” “张慈!我当年没杀了他,今日坏了我的好事。”梁业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好啦,不要生气了,就是没有金眼虎,怕是也杀不了这个胡义成。我的人在富春的时候就听说他身边有红湘会的旧人,怕是兰天威的旧部吧” “兰天威哪里还有什么旧部,你真以为我是两年前才接管的红湘会?实话告诉你吧,我在梁朝为相国的时候,就是红湘会的座上宾,兰天威是个有野心的人,一心想做梁朝的国师,只是此人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啊!他的那些不听话的部下早让我给揉死了。” “不管怎么说,你这舵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两年前不是走掉个兰灵芝吗,她要是回来了,你可有应对之法?” “一个红湘会的叛徒何足为惧?呵呵……你个老东西,你在这冷嘲热讽的,好像没你啥事是吧?要不,这胡义成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我来就我来,我倒是觉得这胡义成不难对付,难的是董司马,毕竟他手里握有辰州的兵权。” “这个董司马让我来,取他性命如探囊取物。” “用毒?且不说他是一方大员,身边守卫森严,就凭他与兰天威亲如师徒的关系,你手底下那些小喽啰怕是下不了手吧!即便事成了,你这苦心经营的红湘会也就被一举荡平了,朝廷就缺这个借口。” “别啰嗦啦,又不用你操心,我不仅要杀了董司马,而且我还要破了这栖凤山。” 董司马及杨大方快马到了栖凤山脚下,林中飞出几张大网,二人从马上跳开,闪身躲了过去。 几名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董司马,留下你的人头吧”一名黑衣人淡淡的说道。 “好啊,你来拿吧!”董司马微微一笑,朦胧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幅令人胆寒的模样。 杨大方缓缓地抽出了横刀。 噗!杨大方从后边一刀将董司马刺穿了,接着将刀抽了回去。 “你”董司马回头看了看杨大方,一头栽倒在地,不再动了。 “属下见过杨护法!”为首的黑衣人行礼,其余黑衣人都跟着附礼。 杨大方看了看倒地的董司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走吧!董司马一死,我等回去复命” 众人允命,借着月色匆匆离去。 一个黑衣人来到董司马身旁,看着没有气息的董司马,缓缓解下了面巾,竟是一位妙龄女子。 “哈哈……老东西,董政死啦,你担忧的那个董司马被我的人一刀刺穿啦!哈哈……” “哼哼……你个老秃子终于办成了一件事,不错!不错!” “别在这光说好听的,你啥时候收了那个胡艺城啊?” “不忙,就这几天。” “好!哈哈……” 心儿看着李复与巴岩郎情妾意,心里很不舒服。柴淑见状笑道:“我家心儿小娘子这是长大了,呵呵……” “什么啊?我是看不惯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 “好,我信你,我是想告诉你,从出来那一日起,我们便不再是主仆,而是姐妹,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心儿怒喘了一口,看着巴岩的房间不再说话。 第二日早上,守城门的官差匆匆来报,胡县令的夫人来了。 李复和巴岩等人一猜就知道是柳蓉来了,迎出衙门看到柳蓉、袁守邦、王子澄、千面张以及康复的张芳和冯阳等人。 原来柳蓉自李复走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玄苦和刘仁轨都看在眼里,玄苦大师本来就担心李复,就自己返回了大成寺,将袁守邦等人提前打发来了泸溪相助李复。 李复将众人迎入衙内,与焦兴和刁深志见了,众人皆开心不已。唯独巴水不舒服,对着巴岩道:“凭什么,她来就敢称夫人?她还没你认识胡县令早呢?” 巴岩笑而不语,心里却有点酸酸的。 还有一人打翻了醋坛子,便是那心儿小娘子。全程拉耷着脸,脸色暗紫,仿佛煮熟了的猪肝,一言不发。那一日,李复无心救了她,相思的种子就在她心里扎了根了,她也不想这样,她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有道理可讲呢? 晚上几人小酌了几杯,心儿有心事,也喝了点,众人散后皆回房休息了。 半夜时分,有人轻轻敲了李复的门,李复开门却是心儿。 “心儿小娘子,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情?”李复问道,却见心儿眼神有些直,不似醉酒状。 “没事,心里难受,找你陪我喝点”心儿语气冰冷。 “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不行!就现在喝,给”心儿说着便把酒壶塞给了李复。 李复接过酒壶,没有喝,说道:“心儿小娘子,这大半夜,你我同室饮酒有失体统,我两位夫人都在,让她们误会就不好了。” “哼!”心儿冷哼一声,“你喝一口,我就走。” “好!”李复不想让心儿下不来台,打开壶盖,好似看见一道紫光闪入眉心。李复抬头一看,心儿早已走了,却是柳蓉站在面前。 “蓉儿妹妹,你怎么来了?”李复有点意外。 心儿突然眼露寒光,从袖子中掏出一把袖刀,一刀刺进李复的左肩。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八章 五溪乱了 李复没有喊叫,反而喜滋滋地,他眼里看到的是柳蓉俊美的脸庞。 再说这柳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看到今天心儿的样子了,她有点不舒服,虽说这男人够优秀,可是也不能太花心吧。她决定找李复问个清楚。 她与李复的房间紧挨着,一开门就听见心儿的声音,顿时就恼了,却见巴岩也出来了,这时一个黑影闪过,巴岩察觉一鞭子甩了过去,惊醒了众人。 王子澄、兰天行、巴岩等人都出来了,黑影闪身上了墙,不见了踪影。 众人来到李复房间,看到李复把心儿压在身下,心儿正用刀扎在李复的左肩上,死死的抵住李复。 众人将李复和心儿分开了,心儿一愣,眼里瞬间有了神,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转身跑开了。 李复还是那副喜滋滋的样子喊道:“好妹妹,不要走!” 兰天行上前为李复止血,其他人见没啥大碍也都回去了。 巴岩要上前看看李复的伤势,被巴水硬生生地拽走了,“你贱不贱啊?他都这么不要脸了,你还上杆子贴?” 巴岩本来就不舒服,听巴水这么一说,竟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柳蓉坐在床旁,问道:“兰大师,胡县令没啥大事吧?” “刀伤倒是不妨事,心儿不会武功,没扎多深。只是胡县令的神情不对,像是中了邪” “中邪?” “胡县令受了伤,还能这般喜乐,是被人控制了。心儿应该也是如此,只不过心儿时辰到了,自己醒了。你们看到的那个黑影恐怕就是罪魁祸首,今晚辛亏你和巴岩,否则胡县令命休矣。” 听到兰天行这么说,柳蓉心里好受了点,不过还是有气,就偷偷在李复大腿上掐了一下。 李复突然抓住柳蓉的手喜滋滋地说道:“好妹妹,别走,我的蓉儿妹妹,别走了。泸溪县缺个县令夫人……” “你有毛病啊!”柳蓉生气地甩开了李复的手,心里却美了,只是兰天行在面前,脸上有点挂不住。 “哈哈……胡县令的肺腑之言啊!大娘子,已经包扎好了,你在这守着吧,我回去了”兰天行转身笑着走了。 看着胡言乱语的李复,两行泪水滑过柳蓉的脸庞…… 黑衣人连夜闪进了瘴木林。 “老东西,得手了?”梁业问道 “就差一点儿”左游仙摘下黑巾,有点失望地说道。 “哈哈……你这亲自出马都搞不定啊,这不是一般的废啊” “少在那唧唧歪歪,这个胡义成我觉得他不简单,身边聚拢了那么多能人义士” “不行就说不行,找那么多借口” “你行?有本事你去弄死他!” “我去就我去,哼!眼下让他多活几天,董司马一死,这五溪要乱了” 第二日一早,李复醒来见柳蓉坐着倚靠在床边睡着了,想伸手把她扶到床上,左肩一阵疼痛袭来,低头一看,怎么还受伤了? 李复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只朦朦胧胧记得心儿半夜来喝酒,这怎么还喝出血来了。 柳蓉听见有响声,微微睁开眼,看见李复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醒了?”柳蓉问道 “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复小心的问道 “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柳蓉故装愤怒的说道:“昨晚大半夜,就在这地上,你把心儿娘子压在身子底下……哎呀,你真的是够那什么的,做那种不堪入目的事!” “啊?”李复惊地长大了嘴巴,“我……我”,李复发自内心的对心儿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听柳蓉这么说,真吓着了。“我做了什么了吗?” “你还想干什么?”柳蓉眼泪就要流下来了,“人家不答应,你硬来,人家拿刀捅你,你这肩膀就是让心儿捅的” “奥奥,还好没有什么出格的事!”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自己又不是没有夫人,凭着自己的不用,惦记人家的,哼!”柳蓉说完起身就往外走,一抹彩霞已经悄然爬到了脸上。 “怎么走了啊!”李复急忙下床追,“哎呀!”,左肩一动还是有些疼。 柳蓉听到后,转身瞪了李复一眼道:“疼死你!”,接着开门出去了。巴岩正在门口,看样子是早就来了,柳蓉笑着与巴岩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心里有点纳闷,这胡义成究竟哪点好,让女子这么着迷。 巴岩进来看到李复正扶着左肩穿衣服,表情有点痛苦。 “疼啊?”巴岩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好啦,柳蓉刚挤兑我一顿,你又来”李复有点不爽 “怎么的?还不能说啊!大家昨晚都看到了” “哎,这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与酒有什么关系?昨晚喝酒的多了去了,谁跟你似的” “哎,好在是心儿,要是柴郡主就麻烦了” “你这还惦记柴郡主啊?你可以啊,我和蓉儿姐姐还……”巴岩一时语塞,眼泪就要下来了。 “什么啊,我是说……我……我说什么啊我说” “你是无话可说” “我这一颗红心向太阳。” “太阳就一个,也是容儿姐姐” “你是月亮,陪我度过黑夜漫长” “哼!”巴岩让李复逗笑了,“少贫了,我看你一会如何面对心儿” “是啊,要不我一头撞死算了” “我看行” 这时,兰天行和袁守邦在门外敲门,巴岩开门与二人问安后就离开了。 “感觉怎么样?”兰天行问了一句。 “除了左肩有些疼,其他的没什么不舒服的” “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昨晚是中了邪了”兰天行笑道。 “中邪?”李复一直不信这些邪门歪道,“世间还真有这种摄人神魂的邪术?” “呵呵……”袁守邦笑道:“是道家的幻术,本来没有那么邪,是你的心有邪念,才让歪道有机可乘。” “袁先生这可真冤枉我了,我对心儿娘子可真没那意思”李复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没人说你对心儿有那意思啊,昨晚你可是一直喊着柳蓉大娘子的名字啊!哈哈……”兰天行一脸奸诈。 “哈哈……”袁守邦也随着起哄。 “两个老不正经的” 三人调侃了几句之后,开始聊起了正事。 “你这连着遭了两次刺杀,可知道是谁指使的?”袁守邦道。 “昨晚之事不清楚”李复从没听说过幻术。 “可还记得,在富春走掉的左道人?”袁守邦提醒了一句。 “他?” “听袁先生一说,是老僧疏忽了,我见你昨晚身体无中毒迹象,竟忽略了致幻的神菇。现在来看,能让你昨晚中招,这菇也出了力了”兰天行有点郁闷,“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眼皮底下下毒,看来此人确有些本事。” 李复努力回忆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隐约记起来打开酒壶有一道紫光,而且昨晚心儿双目无神。 “这就对了,道家的幻术就是通过一些看来是不经意但却隐秘的动作、声音、药物或物件使人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昨晚你见的紫光中,除了兰大师所说的致幻菇之外,应该至少还有朱砂和曼陀罗花粉。”袁守邦解释道,“心儿小娘子是因为心中有执念,才着了道。” “袁先生也研究此术?”李复问了一嘴。 “不曾研究,这种歪门邪道,只有心术不正之人才热衷,往往都是用来为非作歹的。” “二位前辈,你们说,这左游仙会不会和红湘会有瓜葛?” “有可能,左游仙是吴国旧臣,梁业是梁国遗相,二人现在共同的敌人就是当朝圣人,沆瀣一气很正常。” “好,这次正好一锅端了”李复斩钉截铁地说道。 却说心儿昨晚清醒了,也明白了李复的心思,虽有不舍,也知道不能强求。思索再三,决定去向李复道歉。 二人见面略有些尴尬,心儿是个率直的女子,坦诚认了错,希望能给李复做个妹妹,李复乐得自在,多了个妹妹。心儿发自内心地喊了声阿兄,将那相思的种子埋在了内心最深处那没有光的地方。 傍晚时分,辰州司马府的下镇将刘封来找李复,称董司马的坐骑独自回了司马府。李复一问才知道,昨晚董司马和杨大方二人连夜来泸溪找李复商量事情。 “胡县令,我家司马昨日傍晚时分就出发了”刘封说道。 “董司马和杨将军不曾来过。” “这就怪了,我们沿途找了,什么也没有” “这就怪了,以董司马和杨将军的身手,歹人想加害他们不太可能。我现在派人和你们一起在泸溪和沅陵之间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李复说道。 刘封点点头,眼下只能这样了。 众人在官道附近来来回回找了一整夜,没有找到董司马和杨大方,却在栖凤山脚下的官道上发现了血迹。 董司马失踪之事,整个五溪闹翻天了。辰州治下大小官员以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到了司马府,还有不少热心群众也在门外候着。坐骑弃主而回,大家都清楚很明显董司马是遭遇不测了,眼下是查到究竟是谁干的。 众位官员一致认为是栖凤山的金眼虎,因为五溪的强人碍于董司马的情分,都不在五溪行凶,只有金眼虎前几日还去泸溪县接过粮,明显是跟董司马过不去,定是金眼虎不满董司马对强人的限制,才出手偷袭了他。 无论李复怎么解释,众人都不听,一心要攻下栖凤山为董司马报仇。 董司马失踪了,辰州的正规军按法理是调不动的,但是辰州所有人以董司马马首是瞻,不再依据唐律,而是自发组织起讨逆大军一千七百多人,暂由刘封统领,浩浩荡荡向栖凤山进发。 李复苦劝不住,只好暗中派人通知金眼虎早做准备。 刘封带领官军来到栖凤山下,根本不听金眼虎的解释,就是认准了是他害了董司马,直接指挥大军强攻山寨,金眼虎见状只能率领弟兄们死守。 金眼虎本来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当年在梁国时,攻城掠地都不在话下。刘封只是个下镇将,带兵镇压个百姓叛乱还行,跟金眼虎这种战场老手对决,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几次冲锋下来,伤亡七百多人。金眼虎这边人数仅有不到两百人,官兵的几次猛攻,也让他折损过半了。 双方暂时罢兵,两军山上山下对峙着。 辰州四周的强人听说董司马死了,都纷纷赶到附近的县城借粮,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盗匪的突然反扑打了官府一个措手不及,除了泸溪在李复的安排下守住了之外,其他几县都被强人给打劫了,好一点的就是借了粮,差一些的还被抢了人。 刘封接到消息,急忙撤离栖凤山,将军队分派下去,四处剿匪。金眼虎瞅准机会,直接把沅陵县给抢了。 刘封哪里见过这等混乱的场面,四处派兵,没有章法,结果被几股强人打的落花流水。官兵一弱,盗匪更强,好多百姓纷纷临时落草,一时盗匪四起,五溪彻底乱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二十九章 栖凤山之行 李复与袁守邦商量后,将五溪内乱的事情上报了李世民,李世民很欣慰,没有看错人,在这前一天,李世民已经收到了董司马身死以及五溪大乱的消息了。 “这个胡义成看来我们选对了”李世民微笑着对长孙无忌说。 “恭喜圣上,有天相星相助,是太子之福,更是大唐之福” “嗯,这平定五溪之乱的功劳就送给胡义成吧!命安州和雅州两刺史准备随时接应胡义成平叛。” “让胡义成接任辰州司马?” “现在还不是时候,给胡义成一份密诏,只四个字——见机行事,看他是否真的堪当大任。” “是” 五溪之乱也惊动了梁业和左游仙。 “这就是你的锦囊妙计?把五溪搞这么乱?”左游仙有点不齿的问道。 “没成想这个金眼虎还真有两把刷子,我以为这次辰州的兵马就把他灭了呢!没想到一群鼠辈敢趁火打劫” “也可能是有人早有预谋的,五溪一乱,唐王就有理由发兵辰州了” “看来,得我出手稳定一下局面了”梁业说道。 “对!不过,这胡义成还真有能力,泸溪县是这五溪之中唯一没有发生内乱的县。” “那是因为红湘会在泸溪” “好,你厉害!” 李复接到李世民的密诏之后,看到密诏里对于董司马的死只字没提,自己果然没猜错,朝廷早有除掉董司马的心思了,但是董司马在辰州人心所向,想接任辰州司马要先找一个能稳定各方势力的人来主持大局。 此时匪患已经闹了七八天了,可能真是红湘会暗中操作,强人和官府达成了一种默契,不再明目张胆的进城抢劫,而是公开借粮和袭扰村落。 这一日,李复带领张芳和王子澄等人在乡下村落巡视,远远见三人匆忙跑了过来,后边有几人持刀追赶。 王子澄和张芳见状带人赶了上去,歹人们看见有官差来了,虽然不舍,也只能转身逃了。 那三人被带到了李复面前,中间那人下意识的将随身的包袱紧了紧。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被人追赶?”李复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不说?那就跟我回衙门吧”李复一个眼神,几个衙役上前就要绑了几人。 “你是此地的县尉?”拿包袱的人开口了。 “我是这泸溪的县令胡义成” “胡县令,我们说。” 李复点点头,几个衙役松手了。 “我们是南宁州齐府的下人,奉我家大朗的命令来辰州送药” “什么药?” “山漆” 李复听说过此药,又名三七,产自南宁州(今云南一带)边陲之地,其中以文山最有名。山漆是化瘀止血、活血定痛的良药,有南国神草之称。 “这药你们要送到哪里去?交给谁?” “栖凤山下一个叫孙凡的人” 孙凡?李复没听说过,栖凤山不在泸溪境内。“你们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们” “胡县令明察,我们说的句句属实,我们来时五人,刚进五溪,就遇上了歹人,那两位同伴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们可知道栖凤山是什么地方?” “不清楚,是我家大郎这么吩咐的” “那里是强人的巢穴!”张芳插了一嘴,语气生硬。 三人不再言语。 “你们不说也无妨,我正巧要去栖凤山,你们就跟我一起吧。”李复看着三人有点惊恐的样子,心里隐约感觉到董司马或许没死,很可能就在栖凤山。 “不劳胡县令费心,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你们自己去?现在强人横行,怕是没等到了栖凤山,你们就先喝了孟婆汤啦!”张芳有些不舒服的说道。 “走吧”李复不再给几人拒绝的机会,直接带着他们赶去了栖凤山。 一路上遇到几股强人,但是一听胡义成的名号都各自散去了。 一行人来到栖凤山下。 “你们怎么联系孙凡?”李复问道。 这三人见此情景,知道眼前这位县令今天不见到孙凡是不会走了,索性也不掖着了。一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铜哨子,快速爬上一棵树,用力的吹了几下。哨音清脆,响彻山林。 不一会,林中闪出来几人,李复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打扮是金眼虎的手下。 几人看见有官差,迟疑不前。 “来的人可是金眼虎的人?”李复高声问道。 “正是,敢问可是胡县令?”其中有一人认出了李复。 “正是本官” “走”那人对身后几人说道,快步上前,对着李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胡县令,不知你大驾光临,请山上一叙。” 李复点点头:“好”,然后带着张芳上了山,王子澄等人则散进林中等待。 小喽啰提前上山通报了,金眼虎带人匆忙出来迎接。 “多谢胡县令大恩,上次要不是胡县令提前差人通告,我早做了准备,怕是现在已经寨毁人亡了。”金眼虎施礼道。 “大家朋友一场,不要见外”李复笑道。 “胡县令爽快,我喜欢,哈哈……请!” “请!” 几人进了山寨,山寨在官兵攻击的时候被损毁的已经修复好了,就是人员伤亡的有点多,现在寨子里身强力壮的不足百人了。 金眼虎带着李复和张芳进了一间屋子,里边有一男子看着三十来岁,正在熬制汤药。 “孙大兄,胡县令来了”金眼虎介绍道。 李复听金眼虎叫那人大兄,有点吃惊,金眼虎看面相怎么也比那人年长。 “见过胡县令”那人起身参拜,李复还礼。 “这位孙大兄可是位奇人,胡县令可有兴趣猜猜他的年龄?”金眼虎笑道。 “鄙人眼拙,不敢妄言,孙大兄面相俊朗,年纪肯定不大” “哈哈,金寨主又取笑我了。胡县令,我叫孙凡,今年五十整”孙凡作了自我介绍。 这可真把李复和张芳惊着了,这长得也太年轻了吧。 “惊着了吧?哈哈……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你俩这模样。孙大兄是药王谷的少主。” “令尊是药王孙思邈?”李复有点吃惊的问道。 “正是”孙凡点点头。 “这就难怪了,药王医术独步天下,世上盛传药王谷有长生不老丹,看来所言非虚啊!”李复说道。 “长生不老一说是人们杜撰的,生死是自然规律,无人能跳出循环,但是身体护理得当,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奥,很神奇”李复好奇的问道,“这汤药就是延年益寿的?” “哈哈……”金眼虎笑道:“延年益寿靠吃药可不行,呵呵……这是给董司马熬的救命药”,说完,金眼虎的神情有点严肃了。 “董司马?”李复也惊了,“董司马还活着?” “只能说目前还活着”孙凡表情有点严肃,“董司马情况不乐观,伤的太重了,好在底子好,医治的及时” “也多亏了有孙神医,我这次是开了眼了。当时董司马被抬来的时候,已然没了气息,孙大兄命人宰杀了一头老牛,掏去内脏,将包扎好的董司马放到牛肚子里,一夜过后,这董司马还真把那口气给调上来了。”金眼虎看着孙凡佩服的说道。 “果然是神医”李复也很佩服。 “惭愧啊!这都七八天,董司马一直昏迷”孙凡有点担忧,“董司马昏迷,汤药喂不下去,只能靠着药蒸气侵入皮肤,这样实在是太慢了,就怕董司马身体等不了。” “董司马吉人天相,又有孙神医在旁医治,不会有事的”李复说话间,里屋走出来一女子,年龄二十七八,一副武人装束,目光冷峻,平日里应是一个辣妹子。 “这是舍妹兰灵芝”孙凡介绍道。 兰灵芝?李复听巴水说过,兰天威的二女儿,“久闻芳名,在下胡义成” “胡县令,一直听巴岩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兰灵芝的声音清脆悦耳。 “胡县令,那一晚就是这兰家妹子发现董司马受伤的。”金眼虎说道。 “董司马是我师兄,这次我从岭南秘密返回就是想找师兄好好解释一下,当年我被冤枉成了杀害阿姐的凶手,不得已逃亡岭南,当日能顺利逃脱,也是师兄网开一面。这次我回来想请师兄助我一臂之力除了梁业,可是没想到……” “这梁业太过阴狠,大妹当年已怀孕,他竟然给大妹暗中下毒,大妹察觉之时已然中毒很深,整日头疼欲裂,毒性发作之时,整个人不受控制,是大妹要求二妹下的手……”孙凡说道,“都是梁业安排好的,二妹被抓了现形,幸亏有些红湘会的老人当时还在怀疑,没有下死手,我俩才有机会逃出瘴木林。二妹去了岭南,我便投靠了金寨主” “这梁业够毒的,那看来兰总舵主两年前突然病故,也很有可能是遭了他的毒手”李复思忖着说道。 “不错,姑父就是梁业害的。这梁业就是利用了大家认为没人敢在红湘会行凶的心思,突然出手害了姑父。只可惜当时都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孙凡有些伤心的说道。 “兰大娘子那天可看到了行凶之人?”李复问道。 “我下山时,看到两人骑马而来,但是天色黑,并没有认出是师兄,后来歹人行凶的时候,我听到了董司马时,才知道是师兄。结果,师兄旁边的人突然偷袭师兄,把师兄给伤了,我怕耽误治疗,也没去追赶,就通知了大兄和金寨主。” “董司马身边的人?难道是杨大方?”李复吃惊道。 “我隐约听到那些人参拜他称杨护法”兰灵芝回答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复怎么也想不到杨大方会是董司马身边的卧底。 “这梁业不能活了”李复不自主了说了一句,众人皆赞同。 李复跟着孙凡等人去见了见董司马,还是一直昏迷。那三人送来的山漆就是给董司马内用外敷的。 孙凡取了一瓶药送于李复,治疗刀剑伤有奇效,内服外用皆可,名字叫——文山白药。 瘴木林中,杨大方一直闷闷不乐。 “老秃子,我看那杨护法好像有心事”左游仙说道。 “我也看出来” “不会是那董司马没死吧,他俩人暗中勾结给你下套” “不能,那晚派出去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亲眼见董司马被刺穿了,我看他是对这董司马有了情分,心里不好受” “你的人,你看着处理吧,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就行” 梁业听了左游仙的话,思忖了一会,把黄衫女叫来了:“香儿,你跟了我多久了?” “五年了” “你年龄也不小了,今日我为你陪一郎君,你可愿意?” “香儿只愿留在总舵主身边,不想嫁人” “傻话,我把你许给方儿,你还在这木寨之中行走” “杨护法?”黄衫女眼中有惊讶之色闪过。 “怎么啦?觉得委屈?” “没有” “那就好,今晚你就过去吧,我跟方儿说一说。你过去之后好好开导一下他,他要是一直不开窍,就不能留在这瘴木林中了。” “嗯”,黄衫女点头答应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章 手足折了 梁业找来杨大方,将黄衫女许配给他的事告诉了他,杨大方不傻,知道梁业是看出自己的异常了,也没有推辞,强颜欢笑的答应了。 当晚,黄衫女按照梁业的安排,来到了杨大方的房间,杨大方已经躺下了。黄衫女来到床边,脱掉那一身黄衫,正要褪去贴身衣物之时,被一把大手给拦住了。 “黄掌事,我今晚有些累了,就这样睡吧!” 黄衫女看了看杨大方,他没有睡,表情木讷,眼里一点欲望也没有。 “杨大兄,我叫黄香,你叫我香儿就好。” “香儿妹妹,义父把你许配给我,让你受委屈了,这事就免了吧” “杨大兄,我们已是夫妻,以后就没有受委屈的说法了,不过这种事听你的,今晚既然不合适,那就早些休息吧” 二人上床各自睡下。 夜里,杨大方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董司马被刺穿时的样子。黄香也没睡着,努力将气息调匀,在杨大方身旁硬撑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黄香便将杨大方一夜无眠而且没有和自己云雨的事悄悄回禀了梁业。 “马尾栓豆腐,提不起来的货。他有没有说什么?”梁业骂了一句,生气的问道。 “倒是什么也没说,可能杨护法还在为董司马的事烦心” “这个董政还真是有水平啊,竟然能让我的义子动了真心,好在他死了,要不然还真是个麻烦。”梁业接着严肃的问黄香:“方儿的事,那你怎么看?” “杨护法是个重情义的人,毕竟跟着董政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也是正常的。杨护法能毫不犹豫地杀了董政,可以看出他对总舵主还是十分忠心的,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嗯,辛苦你再好好开导开导他吧,有什么异常及时跟我说” “是” 到了晚上,黄香服侍杨大方洗漱完毕,便在床上给杨大方简单的按了按头,杨大方听着黄香在自己耳边的气息,略微有些感动,心想:她要不是义父派来的该多好啊! 可能是黄香按摩有了效果吧,杨大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董司马!”杨大方大喊了一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黄香被吵醒了,轻轻拉了拉杨大方的手,问道:“做梦了?” “嗯,把你吵醒了?” “没事,梦到什么了?”其实黄香隐约听到了司马二字,却故意没有说破。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吧,没事了,睡吧” “嗯” 黄香第二天依旧向梁业汇报杨大方的情况,只是梦到曹司马一事,她没有说,只是说杨大方做噩梦了。梁业虽有不悦,但是愤怒的反应却没有昨日那么强烈了。 泸溪县衙之内,王子澄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出神。 “你也不关心关心你的好兄弟?”柳蓉对着李复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李复笑道。 “撮合撮合吧”柳蓉说完,忽而神秘的一笑:“不会是舍不得吧?” “说什么呢?那是我妹子。你说借着这个机会撮合一下张芳和巴水怎么样?” “你舍得就行,我觉得不错” “你这都在说些什么,都是我妹妹,别胡说” “对啊,得不到就认妹妹,你们男人真的是……哎!” “什么叫得不到,你说哪个我如果想得能得不到?” “你还真想得啊!露出丑恶嘴脸来了吧” “切,不跟你无理取闹,我去撮合王子澄和心儿了”李复说完转身跑了,这女人要是不讲理,神仙也没辙。 柳蓉虽然是故意刺挠李复,但是也算不上空穴来风,巴水整天的明着是为姐姐巴岩鸣不平,实际上就是自己心里不舒服,这个心儿就更不用说了,连刀都用上了,这俩人如果不提前找好人家,保不齐哪天她又要多个妹妹了。 “看啥呢?”李复凑到王子澄耳边问道。 “奥!没啥。”王子澄尴尬一笑。 张芳见二人神神秘秘的,也过来了:“你俩说啥呢?” “没说啥,跟胡县令随便聊天呢”王子澄搪塞道。 “是吗?看你俩那么神秘” “不是,王子澄是……”李复要说,王子澄则试图阻拦。 “王大兄怎么啦?不会是看上心儿小娘子了吧!”张芳脱口而出。 “你也看出来了?”李复惊讶道。 “对啊,兄弟们都知道了。” “我……”王子澄羞红了脸。 “这是好事啊,王大兄”李复笑道,“让蓉儿替你说一说” “就是有个问题,这心儿小娘子可有刀啊”张芳憋着一股坏笑。 “这怕什么,咱有药,文山白药,药王谷出品,治疗刀伤效果绝佳,你就放心大胆的上吧!哈哈……”李复大笑起来。 “哈哈……”张芳也大笑起来。 心儿听到他们的笑声,从房间出来了,乐呵呵问道:“你们笑什么啊?这么开心” “我们是笑……”张芳刚要说,被王子澄一把拦住了,“没什么,没什么,打扰到郡主了是吧?” “那倒没有,郡主去了刁县尉那了,不说算了,神神叨叨的”心儿转身回了房间。 “二位大哥,二位祖宗,饶了我吧”王子澄央求道。 “王大兄,说真的,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心儿姑娘肯定早就看出来了。跟我们说实话,她有没有刻意躲着你?”李复问道 “那倒没有” “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交给我吧”李复神秘的说道。 王子澄没再反驳,心里却在打鼓,不确定心儿能不能看上自己。 傍晚时分,巴岩匆匆去了李复房间。 “兰阿姐刚刚找过我了,董司马醒了”巴岩说道。 “醒了?”李复有点兴奋,“太好了,这药王谷的医术真不是盖的,我要连夜去趟栖凤山见见董司马” “我陪你” “好” 李复、巴岩和张芳乘着月色赶去了栖凤山。 董司马目前很虚弱,不能开口说话,只能通过缓慢的眨眼睛来交流。 “董司马这条命是捡回来了,就是康复起来还需要一段时日。”孙凡说道。 “太好了,铲除梁业,需要董司马振臂一呼,有劳孙神医了”李复开心地说道。 孙凡点点头,道:“胡县令客气啦,这董司马算起来也是我亲戚”。 “在那胡说”兰灵芝在一旁白了孙凡一眼,说道。 众人大笑,又聊了一会,李复等人便连夜返回了泸溪县。 泸溪县衙里,王子澄辗转反侧睡不着,白天的时候,柳蓉找过他,原来柳蓉在李复的授意下,去找过心儿姑娘了,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心儿早就知晓了王子澄的心意,对王子澄虽不敢说喜欢,但是肯定不反感。 柳蓉鼓励王子澄主动出击。 王子澄越想越睡不着,决定立马就去找心儿表白。来到心儿房前,又怕吵着郡主,踌躇不前。 郡主和心儿虽然已经躺下了,但是都没睡。 “屋外好像有个人”郡主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会不会是王子澄兄长啊?嘻嘻……” “郡主,连你也取笑我”心儿佯装生气的样子。 “我看像他,你出门看看吧” “我不,你去看看吧” “快点去看看吧,晚了,人可就走了哈!嘻嘻……” “你……去就去”心儿莞尔一笑,起身穿了衣服,便出了房门。 王子澄见心儿出来了,忙迎了上去。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人家房门前晃悠,有事啊?”心儿故意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我没啥事,就是想告诉你,我……”王子澄有点结巴。 “你怎么啦?不会说话了?” “我看上你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上来就这么说啊” “我该怎么说啊?”王子澄已经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快跟我来,真是的”心儿拉着王子澄就去了内衙西侧的小花廊里了。 二人拉扯着跑到小花廊里,反而不那么紧张了,气氛缓解了很多,王子澄诚心诚意的表明了心意,心儿没有拒绝。两人聊了很多,越聊越投机,不觉间已经到了半夜。 吱!有开房门的声音。二人不再说话,静静的在花廊里看着,是巴水出来了。 二人以为巴水是去接手,不料巴水几步翻上墙头,出了衙门。 “巴水这是要去哪?”心儿疑惑地问。 “不知道,你先回去,我跟上去看看” “要不要等胡县令回来?” “来不及了,我先去看看,没事的”王子澄说完,也翻墙追了出去。心儿则自己返回了房间,郡主早已睡了,她却睡不着,心突突的跳的厉害。 李复三人返回泸溪县的时候,已经四更了,三人心情大好,董司马醒了,五溪这盘大棋就活了。 “胡县令,前边躺着个人”张芳指了指前方。 三人上前一看,是王子澄,身中数刀,只剩出的气了。 王子澄认出了李复,紧紧抓着李复的手,努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李复怒了:“谁干的?张大兄,去请孙先生来!” 张芳勒马转身赶往了栖凤山。 李复让巴岩回去找人立即杀牛,无论如何,他要救活王子澄。 王子澄努力伸手指了指富春的方向,李复明白,他这是惦记阚童山,李复告诉王子澄:“阚童山以后就是我亲弟弟,他在大成寺跟着玄苦大师,你就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等玄苦大师康复了,就把带来泸溪。” 王子澄微笑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李复仰天大哭,兰天行、焦兴等人赶来把王子澄的尸体抬回了县衙,众人都悲伤不已。 心儿听说县衙出事了,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见到王子澄的尸体,整个人都崩溃了,一下子扑到了巴水身上,大吼道:“你为什么要加害王大兄?” “你在说什么?”巴水一把推开了心儿。 “昨晚你半夜出去,王大兄不放心,后边跟去了,结果就出事了,不是你还有谁?” “你疯了吧,我一直在屋里睡觉,哪里出去过?” “就是你!”心儿转身抓着李复的手说道:“胡县令,巴水是凶手,快把她抓起来” 李复对王子澄的死是万般心痛,却不信巴水是凶手,只当是心儿伤心过度,安慰道:“我会查清楚的,你放心。王大兄没事的,孙神医一会就到。” “大兄!”心儿哭着喊道:“巴水在撒谎!”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加害王大兄?”巴水委屈的说道。 富春一起过来的老兄弟,没人相信巴水是凶手,巴水和王子澄关系虽然不算亲密,但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没理由下毒手。 心儿见没人相信自己,独自哭着回屋了。 兰天行和巴岩等人忙活着给王子澄包扎,虽然人早没气了,但是大家不愿相信,都在期待孙神医产生奇迹。 孙神医和张芳赶到时,天已大亮,王子澄已经凉了。孙神医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王子澄伤的太重了,就算当时在身边,也是无力回天,明显凶手就是奔着要了王子澄的命去的。 李复匆匆去了心儿房间,心儿刚才的反应不像是装的,难道巴水真的有问题? 巴岩及张芳等人也跟着赶了过去,却见巴水慌慌张张的从心儿房里跑了出来,李复进去一看,心儿的脖子被人切了一刀,刀就留在旁边,人已然没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一章 王牌卧底 看到心儿死了,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巴水。啪!巴岩一巴掌打在了巴水的脸上。 “阿姐,你也不信我?”巴水捂着脸委屈的说道。 “那把刀,我认识”巴岩也哭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巴水绑了”李复命令道。 张芳叹了口气,就要上前擒拿巴水,巴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撒向众人,趁机翻身上了墙,哭着跑开了。 众人退了一步。“不用担心,无毒”巴岩说道。接着却上墙头追了出去,张芳也带人追了过去。 巴水出了县衙,正好看到张芳和孙凡没来得及栓住的马,骑上一匹匆匆奔向城门,巴岩等人骑马追到城门处时,巴水已经出了城。 几人在后边疯狂的追赶,巴水跑到了八百里瘴林前,停下了。巴岩等人也追了过来。 “跟我回去”巴岩有些生气 “你们不信我,我太失望了”巴岩已经没有泪水了。 “不要任性,既然不是你干的,我们自会还你公道” “阿姐,你太让我失望了,自从认识了胡县令,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妹妹了,我不会回去了,你走吧”巴水说完,勒马进了瘴木林。 “你回来!”巴岩大喝道。巴水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 巴岩从怀里掏出几支毒镖,闭了闭眼睛,朝着巴水甩了过去。 巴水听到风声,翻身跳下了马,躲了过去,马中了镖,一声嘶鸣,径直冲到了密林深处。 “巴岩,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阿姐!”巴水哭着跑进了密林深处。 巴岩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只是低声哭了起来。 “二夫人,咱们回去吧,胡县令嘱咐过,暂时不要招惹红湘会”张芳轻声说道。 “嗯”巴岩应声道,一行人勒马回了县衙。 众人知道巴水进了瘴木林都很惊讶,巴岩哭着向李复道歉,不过李复已然冷静了许多,巴水应该有秘密,但是杀害王子澄和心儿的人,应该不是他,有人浑水摸鱼了。 李复安慰了巴岩,命人加强了衙内的警戒,然后开始着手处理王子澄和心儿的丧事,征得郡主的同意后,将二人合葬在了与沅陵县交界的忠义坡。那里葬着大司马董景珍,李渊赐名忠义坡。 再说巴水冒冒失失的进了瘴木林,没走多远就被人给围上了,她的马早被人给射杀了。 黄香远远赶来,喝退众人,对巴水说道:“巴妹妹,总舵主等你好久了,请吧” 巴水抹干了眼泪,跟着黄香走了。 “哈哈……来啦?”梁业看着巴水进来,开心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巴妹妹,见过总舵主”黄香嘱咐道。 巴水不情愿的看了梁业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黄香有点急了。 “哎~~”梁业对黄香摆摆手,笑道:“哈哈……果然有胆识,我喜欢。”,然后对黄香说:“你先下去吧,我跟着小娘子好好聊聊” 黄香瞪了巴水一眼转身下去了。 杨大方看黄香不太舒服的出了厅堂,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总舵主怕是要收徒弟了” “徒弟?” “走,回房间说”黄香言毕,二人一起回了房间。 黄香和杨大方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萌生了一些情愫,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算是相互佩服,感情这东西,处着处着就有那心了。但是二人因为信念不同,彼此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昨晚,左真人和曹堂主杀了胡县令一个兄弟,嫁祸给了巴水,本来是不打算杀人的,是那人运气不好,竟然跟踪巴水,被左真人察觉了,支走巴水后就把那人给杀了,今天早上,又趁着县衙乱糟糟的时候,又进衙门杀了一个,用的是巴水的袖刀。” “哼!这两个人是我最恶心的两个人,卑鄙无耻,下三滥”杨大方骂了一句。 黄香看了看杨大方,满脸怒气,平静的说道:“拉拢离间巴水都是总舵主安排好的,只是左真人临时做主,把计划提前了一点而已” “义父最近几年变了好多,我都有点不认识他了” “是吗?我跟着总舵主五年了,他好像是一直这样吧” 杨大方听到黄香说这话,冷不丁的抬起了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黄香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看什么看啊?再怎么看我也是你的人”黄香说完,便不再看杨大方,气氛有些尴尬。 杨大方起身轻轻揽住了黄香的腰,黄香也没躲。杨大方趴在黄香耳边轻声道:“这些天,我误会你了” 黄香莞尔一笑:“也没有误会,咱俩的事,我每天都禀告总舵主,只是有些不该说的,我没说而已” “难为你了,要不是看在他救过我的命的份上,我不会进这红湘会” “救过你的命?哼哼……以我对总舵主的了解,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与你之间有过什么,但是他无端救你,我是断然不信的。” 杨大方看着黄香的眼神确实不像是在演戏,喃喃道:“往事一去不可追了,我没有证据不敢妄言,但是,杀害董司马一事,是我终身的遗憾。” 黄香见杨大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知道时机成熟了,便说:“其实董司马没死” 杨大方的眼里瞬间直了神:“你怎么知道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太好了”杨大方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久违的笑容爬到了脸上。 “杨护法,可不要表现得太过了,红湘会里四处是眼睛” “对!对!”杨大方慢慢收住了笑容,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呵呵……这就对了。你就不奇怪我是谁?”黄香神秘一笑。 “该告诉我的时候,你自然会说,我不问” “呵呵……会聊天,我是兰总舵主的人,很早就与董司马相识,当年兰灵莹舵主被害时,我是清楚真相的,但是人微言轻,只好潜伏下来,伺机刺杀梁业” “你知道他叫梁业,那你为何不报官,他是梁国遗臣” “总舵主对我有恩,我不能毁了红湘会,唐军一来,红湘会定然不复存在。” “你思虑周全,我自愧不如” “哼”黄香笑了一声,“董司马差人联络我,告知除掉梁业之事,希望你也能助一臂之力,他知道你身不由己,并不怪你,现在他还在养伤,等痊愈之后,便安排与你见面。他问你可还愿意做他的下中将?” 听到这话,杨大方直接破防了,董司马虽是他的上司,却待他如兄弟,生活上更像是他的师父,对他真心真意,他却鬼迷心窍……好在董司马活下来了,他还有赎罪的机会,哪怕是舍了自己这条命。 “我愿生死追随”杨大方严肃地说。 “好,今后你我二人便做董司马在红湘会里的眼睛吧” “嗯”杨大方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次可不能让这个梁业再跑了” “嗯”杨大方再一次点了点头。 “你不要我说什么你都点头,咱们现在是夫妻,你是不是应该做好一个夫君该做的。” “你说得对,这些日子我做的太差了”杨大方说完,冷不丁的把黄香抱了起来,向床的方向走去。 “哎!”黄香吃了一惊,“你要干嘛?” 杨大方也不回话,将黄香径直放到了床上,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黄香要怒了。 “不是说做一个夫君该做的吗?” “大白天的你有毛病吧”黄香起身就要走。 杨大方一把拉住她:“那就晚上哈” “滚!”黄香被杨大方气笑了,使劲甩开他的手,径直出了房门。 杨大方呆在原地,喃喃道:“我做错了吗?” 兰灵芝秘密与李复见了面,将王子澄和心儿被杀真相以及巴水见了梁业的事告诉了他,同时告诉李复,杨大方愿为内应。 李复第一时间将巴水被冤枉的事告诉了巴岩,他让巴岩好好想一下,巴水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能离间巴水? 巴岩仔细想了想,能让巴水不舒服的就是她母亲的事。巴水的母亲本是巴家的佣人,后做了巴郎的侧室,但是此人生性风流,在巴水很小的时候,就被赶出了巴家,难道梁业抓了她? “有可能”李复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巴水手上有没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秘密?我觉得梁业挑明了拉拢她,好像意义不大吧!就为了多个帮手?” “秘密?应该没有吧?她能知道什么?”巴岩苦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许是因为兰总舵主曾传授巴水疗蛊的技法?” “疗蛊?” “对,就是蛊死了,也是医活,本来是舵主密不外传的技法,但是巴水天资聪明,兰舵主选他做了这一技法的种子” “这就说得过去了,我猜应该是梁业发现水蛊的问题了,想让巴水给医治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不该那么冲动直接进了瘴木林” “巴水进瘴木林看似与我们翻脸,其实是想自己进去查个明白,还自己个清白,结果我们当时逼得太紧,真的寒了她的心” 巴岩听到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里边有人照应” 李复说完顺势抱了抱巴岩,安慰了一下。 梁业离间巴水果然是为了水蛊的事,梁业发现蛊母不知怎么的,竟然自己杀死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说中蛊的人只要不是身体太弱,都能自己把蛊给解了。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梁业把水蛊的制法告诉了巴水,让她查一下原因。 当然梁业怕巴水不配合,便差人把她十几年没见的娘亲给请来了。 巴水虽然不喜欢她的母亲,可毕竟血浓于水,最终答应了梁业的要求,其实巴水很清楚是兰天行搞的手脚,不过加的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 梁业还是不放心,便派黄香配合巴水,实则是暗中盯着她,防止巴水耍花招。 再说梁业自知道了杨大方和黄香有了夫妻之实,对杨大方也放心不少,关于杨大方对董司马有情义,梁业能理解,当年正是看中了杨大方重情重义,才收入麾下的。 蛊窟之中,巴水正在排查原因。 “是不是离了富春的环境,有点水土不服?”黄香问道。 “呵呵……”巴水忍不住笑了,“蛊哪里有水土不服之说,只要蛊母培育出来,就无碍了。” “奥,是我无知了” 巴水看不上黄香,她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跟着梁业助纣为虐,索性不再接黄香的话。 “蛊母有的救吗?” 巴水依旧不搭理。 “你知道你救活了蛊母会怎么样吗?” 巴水抬头看了看黄香,这个话头她很感兴趣,问道:“会怎么样?” “这蛊顺着五溪的河流会贯穿整个江南道,甚至更远,到时整个江南道就是人间炼狱!”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二章 湘西新主 巴水听了黄香的话,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蛊你们还敢让它出了湘西?你们敢破了红湘会的祖规?” “还有总舵主不敢做的吗?这水蛊我听说可是红湘会的禁术,早就不让用了,现在不也研制出来了吗?”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好妹妹,听我一句,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巴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孙凡的精心照料下,董司马日渐好转,能勉强与人简单交流了。 这一日兰灵芝来请李复去栖凤山商量要事,李复赶到的时候,发现刘封也在。刘封和杨大方都是董司马一手提拔起来的下镇将,但是刘封能力不如杨大方,平日里都是在司马府里处理事务,不过,对董司马是忠心耿耿。 董司马被兰灵芝扶着艰难的倚着被子斜坐了起来,孙凡立在旁边,李复、刘封、金眼虎等人围在四周。 董司马额头冒着虚汗,声音微弱:“刘封,我暂时回不去了,司马府的密室床下有个暗格,里边放着我们五溪的虎符,可自行调动五溪兵马,记着用这些人的时候,万不可着唐军的兵甲,沅陵县丞崔万里是长安的人,不要落下口实。” “是,董司马”刘封答应的同时看了看李复 “胡县令是自己兄弟,你要好好配合他,对他就跟对我一样。” “是” 孙凡看了看董司马,脸色有些苍白,开口道:“董司马,说话伤气,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董司马点点头:“也没什么了,有几位兄弟在,我也放心” 众人辞别董司马,出了房间。 刘封正式就前几日率军攻寨之事向金眼虎赔礼道歉,金眼虎也佩服刘封的赤胆忠心,二人握手言和。不过,杨大方做内应之事,暂时没有告诉刘封。 有了军队作保障,李复便开始制定清剿梁业的计划。 袁守邦将段业(梁业)杀害兰灵莹舵主、鸠占鹊巢以及兰灵芝返回五溪的事,编成了一首童谣,李复命人在泸溪大街小巷传诵,先削弱段业对百姓精神的影响力。 黄香将童谣之事告诉了梁业,左游仙劝梁业早做准备。梁业找来巴水,巴水坦言找到了问题,但是医好蛊母还要几天。 梁业见巴水说话有些含糊,怕巴水再出幺蛾子,直接给她和她的母亲下了噬心蛊,此蛊是梁业研制的,只有等水蛊医治成功,才会给巴水解药。 巴水本就不乐意听从梁业的命令,这几日又经黄香开导,已下定决定不干了,梁业直接玩硬的,一下子把巴水的小脾气给惹毛了,巴水本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威胁,中了蛊之后,直接从医治变成屠杀了。 童谣从泸溪传到了沅陵县,这一日傍晚,一个人悄悄进了泸溪县衙求见李复。 李复见了之后才知道,此人正是沅陵县丞崔万里,崔万里带着李世民的密诏向李复表明了身份。 “胡县令,这童谣是出自你的手笔吧?”崔万里问道。 “是,这红湘会在百姓心中有些威望,我怕真到那一日,有的百姓会出面阻拦” “胡县令一心为民,下官佩服,可是这样容易打草惊蛇,我们有圣人密诏,大可不必这样,安州和雅州兵马已做好准备,随时可配合剿匪。依下官愚见,不如我们随便给红湘会安个罪名,直接大军征讨,了却圣人一块心病。” “红湘会屹立湘西数百年,贸然强平,怕牵连无辜百姓,这样,你先去联络两州兵马,我去找辰州刘封将军,请他出兵协助。” “好”崔万里虽然满心不乐意,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李世民的诏令中是让他配合李复。 李复出了泸溪县,没有去司马府而是直接去了栖凤山,将崔万里的想法与董司马等人商量了一下,众人都觉得应该立即出手了。不过,既然有两州的兵马协助,五溪兵马就不要动了。 李复找了崔万里,告知其没有董司马的命令,刘封不敢擅自调集军队剿匪,只有司马府五十多名府兵可用。 崔万里直言董司马在五溪的威望如此之高,上次为给司马报仇竟能自发召集一千多人,幸亏董司马不在了,否则圣人也不放心。 “董司马威望高的原因是真的爱民”李复提醒了一下崔万里。 “我知道,而且刘封也是个忠勇之人,所以上次他私自带军队攻打栖凤山一事,我也没上报朝廷。” 听崔万里这么一说,李复对这个人的人品有了些好感。 眼下,童谣已经深入人心,百姓中开始有人私下为兰氏一脉鸣不平。李复等人见时机已到,决定引兵进军红湘会。 崔万里怕节外生枝,最终建议李复没有让司马府的人参与。李复和崔万里各自带了本衙的官差,共100余人,两州兵马共3000人,直接围了红湘会。 袁守邦、张芳等富春旧人则守在县衙,以防不测。 因为有李世民的诏令,李复现在俨然就是五溪新主了。 瘴气林中安静的出奇,安州宣节校尉陈洪带领50先头部队,慢慢的摸进瘴木林,关于毒、蛊,兰天行和兰灵芝已提前做了安排,先头部队在这一方面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密林实在是安静的奇怪,杨大方停止了前进,这时在密林外边的刘仁轨也发现了异常,急忙命令回撤,但是已经晚了,树上悬挂的尸体突然活了,瘴气四起,林中传来阵阵惨叫,最终陈洪带领不到20人退出了密林,瘴气散去,地上留下30多具尸体,红湘会竟无一具尸体留下。 兰灵芝大感吃惊,仅仅两年,没想到梁业竟把这瘴气林布置的如此剽悍,一时也没了办法。 李复看了看兰灵芝,“这瘴气林有多大?” “号称八百里,但是实际方圆不到百里” “胡县令,你看火攻可否?”崔万里插了一句。 “崔县丞,不可火攻,段业在瘴木林中埋了桐油,一旦着火,火势无法控制。”兰灵芝是坚决反对火攻的,红湘会数百年的基业将付之一炬。 “兰舵主说的有道理,瘴木林一旦失火,别说这五溪的百姓,就是周边州府的百姓也会惊动,影响太大。”李复思忖了一会,“攻心为上。我记得红湘会四周的农庄都是它的佃户吧,把佃农发动起来和士兵一起伐树。” “伐树?”兰灵芝有点不解。 “不错,告诉佃农,伐树百棵,一家免赋税一年,另外命令弓箭手,只要红湘会的人敢靠近伐木工,就放箭。这样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慌了”李复笑道。 “胡县令此计甚妙”焦兴和崔万里皆称赞。 说干就干,周围村落的老百姓一听伐木可以抵税,全家老婆孩子一起上,士兵除了警戒准备参战的,其他的也抡起斧头去伐木了,几千人的伐木大军,从东北角开始,没多会推进2里地了。 红湘会的人几次想冲出来阻止,都被射退了,出了瘴木林,红湘会的人战斗力跟正规唐军相差甚远。 下人匆匆忙忙将唐军伐树之事告诉了梁业。 “老秃子,照目前这个进度,唐军不出三日就攻进来了,咱们火烧唐军的计划怕是实现不了了。” “那不一定,我不相信唐军真有耐心伐树三天,我已经让黄香派人去宁州分舵搬救兵去了,我有信心能引诱唐军攻进来。” 这时,黄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总舵主,大事不好了,蛊母都死了” “什么?”梁业惊的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老秃子,你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怎么样啊!” “你个老东西,不想死快滚!”梁业怒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巴水每天都在研究怎么杀了蛊母,她的温顺都是装的。” “巴水人呢?” “逃进了蛊窟的地宫里了,杨护法追了进去。” “让方儿出来,把宫门封上。”梁业咬着牙,恶狠狠的说:“让她在里边受那万虫叮咬的酷刑” “我已经封上了”黄香略有伤感。 “你……”梁业有点惋惜那个忠心耿耿的义子。 “总舵主,杨护法会理解的,唐军压境,如果巴水在地宫捣乱,放出毒蛊,我们还得分心应对,于我们不利”黄香非常冷静的说道。 “黄掌事是明白人,老秃子,跟我走吧,大唐现在兵强马壮,军队的实力比当年可强多了,硬拼只会鱼死,但网不会破。再者兰灵芝也没死,你确保红湘会旧部不会反?走吧,待来日东山再起” “要走你走,我倒要看看唐军的本事。你不是擅长幻术吗?是时候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了” “别孩子气啦,外边可是几千大唐正规军,幻术能唬住吗?现在走还来得及,走啦!” 曹堂主等几个梁业心腹这时候也聚到了前堂。 “你们怎么都来了?谁去守着四面八方?”梁业看着一群不成器的手下,再看看黄香,哎,连个女子都不如。 “总舵主,唐军都撤到东北角上了,几位老堂主带人赶过去了”曹堂主回禀道。 “老秃子,别犹豫了,走吧”左游仙真的有点急了。 梁业没再怼他,左手摸着下巴,不再说话。 越来越多的红湘会子弟聚集到瘴林东北角,与唐军及伐木大军远远对峙。 “兰舵主,看你的啦”,李复微笑着看着兰灵芝,兰灵芝会意点点头。接着,兰天行和兰灵芝骑马上前,只见兰天行搭弓朝天射了一只五彩羽箭,兰灵芝从腰间拿出红湘会的掌门信物——紫铜招魂幡,说道:“我是兰灵芝,我身旁这位就是兰天行,上一任的副舵主,兰灵莹总舵主两年前是被梁业下毒害死的” 红湘会那边听到兰灵芝的话开始窃窃私语: “是段业害的前舵主?”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当时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兰灵芝下的手” “对啊,兰灵芝两年前可是红湘会的叛逆啊?” “不过,兰天行要是真的,恐怕这事还真不好说” “紫铜招魂幡看着不像假的,我还寻思怎么两年多了再没见着呢?” “……” 一个年纪稍长的人走上前来问道:“你真是兰天行?” 兰天行将弓往肩上一背,走上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何堂主,久违啦!老僧已跳出红尘,本不应该再管红湘会的俗事了,实在是不忍心看湘西生灵涂炭,还望几位堂主能放下屠刀,归顺朝廷,减少杀戮啊” 这时李复在巴岩和刁深志的陪同下,骑马上前说道:“段业在江南道多地用蛊害人,冒犯大唐律法,朝廷此次发兵要抓的只是段业,与红湘会无关,只要尔等现在放下武器,本官保证既往不咎。” “何堂主,你是老人了,这紫铜招魂幡一直由执法堂保管,没有总舵主的命令,谁也拿不走吧,而且每一位总舵主上任,都会有一位紧急继任者,你可去看看,兰灵莹总舵主指认的紧急继任者是谁” 大家听到兰天行这么说,开始相信兰灵芝的话了。因为梁业上台不久,执法堂三位堂主先后暴毙,梁业提拔了那个姓曹的做了堂主,把执法堂搞得乌烟瘴气。 红湘会那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了,他们虽然盘踞湘西数百年,但是正面与朝廷对抗还从没有过,而且这梁业实在不是个好鸟,大家都不愿为他卖命。何堂主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友兰天行,接着把刀一扔,朝着兰灵芝施一大礼道:“属下何有年,拜见总舵主” 其他人面面相觑,兰灵芝乃上一舵主血脉,既然她不是杀害兰灵莹的凶手,那么按照红湘会的会规,确实该由兰灵芝继任舵主。 “我等追随兰舵主” “我等追随兰舵主” “……” 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三章 湘西新主(二) 梁业的心腹们急眼了,大喊着想要杀了何有年等人,以儆效尤,唐军早已做好准备,搭箭拉弓,瞬间把几个举刀的射杀了。红湘会老舵主旧部见状,纷纷拿起刀来把剩下的那些梁业的人齐刷刷地砍了,就这样大家纷纷临阵倒戈,前队变后队,领着唐军就奔着红湘会木寨去了。 梁洪骑马匆匆跑进了木寨。 “总舵主,不好了,红湘会旧部可能要哗变!兰天行来了” “慌什么!哗变就太好了,等他进来,我们就可以火烧唐军了。”梁业笑道,“梁洪,你带上咱们自己的人去阻击一下唐军,只许败,不许胜,把他们引到木寨周围。” 梁洪有点郁闷,好事想不到他,但是又不敢不去,只好带着仅剩的几十人前去阻击唐军。 “老秃子,你的目的达到了,这下可以走了吧”左游仙此时还真的有点佩服他了。 “咱们不能都走,得留下一人暗中放火才行,要不然计划就白费了” “总舵主,这事梁洪就一起干了”姓曹的生怕留下他,赶紧把梁洪推了出来。 “哼,梁洪活着回到木寨这就是万幸了,还指望他放火?”梁业都懒得搭理他,自从这人被刁贵废了,梁业是越发看他不顺眼。“你们谁留下?”梁业打量着堂上这七八位心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吱声,很明显,谁留下来放火,谁就得死。 “总舵主,我留下来吧”黄香主动请命。 “你?不行!方儿已经走了,你不能有事”梁业突然有点伤感,自己视为心腹得一群大男人竟然不如一个女子。 “总舵主,杨护法已经去了,我既是他的人,自当随他而去,临死还能为总舵主尽忠,我死而无憾,这些堂主都雄才大略,来日可助总舵主实现宏图大业。” “黄掌事义薄云天,老道佩服,真是自愧不如啊!”左游仙说道,“老秃子,再不走真来不及了,不要辜负了黄掌事得一番好意啊” “是啊!总舵主,走吧”几位堂主也附和着,都想赶紧逃了。 梁业瞪了几人一眼,几人立马闭嘴了。梁业叹了一口气:“香儿,若有机会逃出去,来宁州找我” 黄香点点头,看得出这一刻得梁业心中有了些许善念。 “走!”梁业一声令下,带着众人出了木寨,骑马朝西南方奔去。 梁洪带着几十人前去狙击,与李复等人装了个正脸,梁洪一看势头不对,直接来了句:“要抓段业的,跟我来!”,但是唐军并不买账,万箭齐发,梁洪和几十个心腹,瞬间成了刺猬。 梁业走远了,黄香去把杨大方和巴水带了出来,两人并没有去地宫,只是在毒窟里躲了起来。 “香儿姐姐,为什么要封住地宫?再想打开,可就费劲了”巴水不解的问 “我怕这个梁业使坏,不计后果地把毒蛊都放出来就麻烦了” “香儿姐姐果然聪明,呵呵……”巴水好久也没笑了。 “巴水妹妹,你笑起来真的好美啊!不过,……”黄香有点说不下去了。 “是我阿娘吧,她中蛊之时,我就知道她没救了,没关系,我能接受”虽然巴水印象中早就没了娘亲的影子,但是依然有些悲伤。 梁业、左游仙及曹堂主等人走了一会,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梁业等人勒马停下了。 曹堂主上前喊道:“前面是什么人?” “我们是宁州分舵的,奉总舵主之命,前来勤王,你们是何人?” 梁业看了看是宁州分舵的装扮,对曹堂主点了点头。曹堂主接着说道:“总舵主在此,你等随总舵主返回宁州吧” “是”那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伙人就来了个九天飞箭,哪里是什么宁州分舵,是焦兴带着唐军提前装扮的。那日黄香接到梁业要去宁州搬救兵的命令后,是派人出了瘴木林,但是没有去宁州,而是去通知了兰灵芝。李复知道后,将计就计,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 梁业及几位护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射穿了,马都射死了。左游仙倒是凭着身手抵挡了几下,但是毕竟血肉之躯,哪里抵得住利箭,被射了二十几箭,晃晃悠悠的倒下了,“老秃子,让你害死了”,然后腿一蹬,死了。 李复这边也顺利的进入木寨,因为兰灵芝正统身份,红湘会遗臣自然归附,一切很顺利。 焦兴等人将梁业及左游仙等人的尸首带到了木寨,崔万里看了看梁业的脸,淡淡的说道:“胡县令,你可是立大功了” “崔县丞此话怎讲?” “此人真名叫梁业,是梁国余孽,当年梁国灭亡之时,他失踪了,太上皇发过他的海捕告示,我记得。” “是吗?这太巧了”李复装着很惊讶的样子。 “胡县令,这就是左真人”黄香指了指地上左游仙的尸体,“是他杀了你的兄弟” “让他这么死了,便宜他了”李复一想到王子澄,恨不能手撕了左游仙。“在富春的时候,圣人曾提到有个妖道姓左,很有可能是此人。崔县丞,劳烦你写个文书将整件事上报圣人吧!” “胡县令,还是你自己写吧!哈哈……圣人可是一直期盼你的好消息呢!” “呵呵……崔县丞言重啦”李复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巴水在旁边踌躇不前,巴岩走到她身前,轻轻抱住了她:“好妹妹,阿姐对不起你,跟我回家吧” “嗯”巴水的眼泪就止不住了,这几天过得太憋屈了。 李复一行人与兰灵芝等人拜别,各自回去了。杨大方想去栖凤山看看董司马,却被兰灵芝给拦下了,董司马现在在朝廷眼中是个死人了,只能等风头过去之后,悄悄接到瘴林中来。 李复快进泸溪县城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张芳和冯阳等人,他们接到大捷的消息后,前来接应李复。 张芳和李复并肩骑马前行,冯阳则不由自主地走在了巴水后边。 “张大兄,问你个事?” “啥事?胡县令” “你觉得巴水怎么样?” “什么意思?” “给你做婆姨” “不怎么样” “咋的?配不上你?” “不是,就是不合适” “……” “胡县令,这么着急往外推巴水,是对自己不自信?” “你胡说什么?不乐意就算了” “你当真看不出来?” “看出什么?” “你看谁在默默地跟着巴水?” 李复看了看冯阳:“是他?” “对啊,巴水离开这几天,你看他憔悴了多少,这小子隐藏的很深啊!哈哈……” “奥奥,冯阳也不错,哈哈……” 李复快马上前走到了巴岩身前,道:“慢点走,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没等巴岩搭话,巴水先问了起来。 “你不能听”李复故装神秘。 “我还懒得听呢,冯大兄,我们走”巴水叫着冯阳就往前走了。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巴岩问道。 “你看不出来?冯阳对巴水有点意思” “奥?”巴岩看了看巴水和冯阳,接着说道:“这么看还真有点哈” “撮合撮合?” “不行,巴水还小” “又不让她现在就嫁给他,再过两年不就大了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这事了?” “这不是你妹妹吗?我不得关心关心啊” “是吗?” “不是吗?” 李复和巴岩幸福的拌着嘴。 突然,冯阳大喊起来:“巴水妹妹,你怎么啦!” 众人赶过去一看,巴水大口吐着血,在马背上已经坐不住了。 “阿姐,我中蛊了”巴水虚弱地说道。 “傻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啊!”巴岩伤心的问道。 “我……”巴水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了。 李复立即派人去红湘会请兰天行,其余人则带着巴水匆匆回了衙门。 没多久,兰天行快马赶到了。 兰天行给巴水仔细看了看,发现巴水中的就是非常普通的组合起来的两种蛊,兰天行轻松给解了,告诉巴水没什么事。 巴水从来没吐这么多血,流着眼泪不相信,一直觉得的自己快死了。 李复把兰天行请到屋外问道:“兰大师,巴水真的没事?听她说是梁业亲自制的蛊” “梁业会制蛊?笑死人了,巴水真的没事,蛊已经解了,不过要吐血几日,排排毒” “奥”李复心里突然有了个坏主意。他匆忙进了房间,含泪说道:“巴水妹妹,你不会有事的” 巴水见李复这样,更害怕了,“阿姐,胡大兄都哭了,我是不是没救了” 巴岩也怕了,本来她看巴水吐的血,觉得没事的,可是李复这样,她也没底了。 冯阳见状急眼了,眼泪哗哗直流,跪在巴水身边将自己的心意一股脑倒了出来,众人都被冯阳感动了。巴水十五了,其实已经到了婚嫁年纪,也知晓了男女情爱之事,也被冯阳的真心打动了。 “冯大兄,我没福气,如有来生……” 李复听到这忙打断巴水的话:“不说来生,但求今世。你可愿意?” “巴水妹妹,我冯阳今生非你不娶,你活着我便在你身边守着” 巴水看着冯阳,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冯大兄,咱可说好了哈,你俩的婚礼可不着急办哈,要等我和巴岩办了再说哈,巴水还小,怎么也得等两年啊” 众人一听李复这么说,都愣了。李复哭着说:“巴水妹妹没事的”,众人一听都开始伤心了。 李复流着泪出了房间,兰天行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长安城里,李世民接到了李复的捷报文书以及梁业和左游仙的首级,李复在文书中称颂都是李世民的圣德护佑,意外铲除了两个反贼,同时对兰灵芝等人在这次平叛中出的力大加赞赏。 李世民将奏折交给长孙无忌、魏征以及房玄龄等人看了看了,众人对李复的能力和品行皆称赞。 在这之前,这几人已经看过崔万里的密保,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李世民,对李复心怀百姓,不肯随便动用军队一事非常钦佩。 “胡县令有如此胸怀和仁心是大唐之福啊”魏征说道。 “嗯,不仅有能力,还有福气,竟能无意之中铲除梁国余孽,真是羡煞旁人啊!倘如莱成公还在的话,一定会大力举荐他的。(不久前,杜如晦病逝了,年仅四十八岁,死后追赠司空、莱国公,谥号为成)”房玄龄补充道。 提到杜如晦,李世民不免有些伤感,不过年轻的李复让他看到了希望。 “你们真的认为他是误打误撞抓了梁业和左游仙?”李世民打量着三位重臣,表情比较复杂。 三人心里很清楚,皆沉默不语。 “三个老狐狸,哼!”李世民坏笑了一下,“魏卿,你来说说” “微臣以为,胡县令故意隐瞒梁业的行踪,是胸有成竹有把握抓得住他,主要也是担心大军冒然围剿,惊扰了百姓,有这种官员管理五溪,是五溪之福啊”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附议。 “朕也是这么想的,传旨吏部,董政被歹人所害,追赠忠义伯,胡义成捉拿反王余孽有功,迁为辰州司马,接到圣旨之日,进京面圣,朕要亲自将五溪之地托付于他。”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四章 长安面圣 却说巴水本来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结果过了几天,身体反而舒服多了,只是偶尔吐血,心中不免疑惑起来。 李复这几日已经停了冯阳的工作,让他全程照顾巴水。巴岩已经从李复那里知道了事情,但是看冯阳一片真心,也就没有戳破。 巴水直接去找兰天行请教,兰天行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原则,将一切告诉了巴水。巴水的脸当时就绿了,气冲冲的去找李复算账。 柳蓉和巴岩正好也在李复房里。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你太过分了,耍人玩!”巴水进门劈头盖脸给了李复一顿 “怎么了?你大呼小叫的”巴岩惊了一下,柳蓉也站起来了:“巴水妹妹怎么了?” 李复看巴水的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但是跟着装样问道:“什么事啊?你这么生气?” “阿姐,你是不是也知道了?”巴水都要哭了。 “知道什么啊?”巴岩有点急了,“你倒是说啊!” “我中蛊并不严重的事” “呵呵……”巴岩和柳蓉都笑了,“这事啊,你没事了,这不是好事吗?” “胡县令太欺负人了,你怎么也随上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巴水妹妹,不碍事,都是一家人,这个胡县令没个正形惯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柳蓉宽慰道。 “两位阿姐,我劝你们还是别跟着他了,这人一肚子花花肠,整天胡咧咧,不靠谱的” “哎~我说巴水,你可别瞎说哈,我可从来不胡咧咧。我从一开始就说你没事的,你不信啊”李复嗞着牙,乐呵呵的欠揍样。 “你俩看看他这份无赖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柳蓉瞪了李复一眼,开始宽慰巴水。这时,冯阳找了过来,看到巴水,温柔的说道:“怎么出来了,让我好找,兰大师的汤药好了,快去喝了吧” “你留着自己喝吧!”巴水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出了房门。 冯阳愣住了,发生了什么,正要问李复,巴水又回来了,用力的从手上往下摘镯子,“这东西还给你”,但是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气死我了,你们都欺负我,我走了,我要去瘴木林投靠兰姐姐”巴水头也不回地跑了。 “还愣着干啥,快去追啊”李复急忙提醒冯阳,冯阳会意,匆匆追了出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柳蓉训斥道。 “就是,弄巧成拙了吧”巴岩接话道。 “你俩不懂,巴水反应这么大,恰好说明她心里有意思,等着瞧好吧。” 巴水真的留在了瘴木林,冯阳也一起留下了。兰天行见状辞别了李复等人,也回了红湘会。 圣旨飞抵泸溪,李复正式入住司马府。 在去长安之前,李复秘密去栖凤山拜见了董司马,董司马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两人相谈甚欢。董司马佩服李复的能力,能将五溪交给李复这样一位仁官,真是一件特大的幸事。 董司马让刘封暗中将自己的几个心腹带到凤栖山,亲自介绍给李复认识,众心腹皆表态,以后唯李复马首是瞻,李复对董司马感激不已。 李复辞别董司马起身要回去,脑袋有些眩晕,差点甩了,被张芳扶住了。孙凡见状上来给李复号了号脉,发现李复有气疾和风疾的征兆。 “胡司马,你父母双亲可曾患有气疾或风疾?”孙凡问道。 “不曾吧,双亲故去好多年了,我也不清楚” “是孙某学艺不精,看胡县令脸色竟察觉不出来。你此番去京城,那里离太白山不远,我修书一封,你去请家父看看吧,他老人家能治。” 李复拜谢孙凡好意,但是心里没当回事,收了孙凡的信以及药王谷的令牌之后,辞别众人回了司马府。 张芳回到司马府觉得事关重大,就将此事告诉了袁守邦,不怪孙凡学艺不精,他看的就不是李复的真面目。 为了以防万一,袁守邦安排柳蓉和千面张一起跟着李复和张芳一起去长安,也方便照顾,有些事也是时候让柳蓉知道了。 李世民单独接见了李复。 “胡爱卿果然年少有为,朕没看错人” “都是圣上洪德护佑,微臣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哈哈……”李世民爽朗大笑,“自古五溪就是蛮夷之地,民风彪悍,朕把它交给你,想听听你的看法” “微臣认为,五溪之所以民风彪悍,就是因为缺少仁义礼信的教化,微臣在五溪这段日子里,也走访了不少地方,发现那里的百姓人心思齐,渴望和平,只要稍加引导,推行仁义教化还是比较容易的。” “仁义教化?自秦以来,中央政权对蛮夷地区实行的都是严刑峻法,仁义教化能降伏的了刁民之恶?” “回禀圣上,教化民众贵在引导,而非降伏,秦朝通过酷刑震慑民众,不过二世就亡了。前朝之所以将其称为蛮夷,是因为当时的国主恩薄,现在圣恩降临,民众自然归附,都是大唐子民,哪里还有什么蛮夷呢?”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关于红湘会,你怎么看?” “红湘会近两年让反贼梁业搞得乌烟瘴气,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不过,现在舵主重回兰氏一脉,行为应该会有所改善。” “红湘会在五溪之地的号召力胜过长安,朕心不安呐” “圣上多虑了,五溪乃弹丸小地,就是狂风也掀不起三指浪,不过红湘会数百年来一直不归附中央政权的控制,微臣亦觉得不妥。” “你可有良策?” “微臣认为,前朝国主虽对红湘会实行怀柔政策,但是一直把他们定性为民间组织,这样无形疏远了红湘会与中央政权的距离,会让他们不自主的产生与中央政权抗衡的心思,他们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掌控五溪的百姓。圣人不如借着这次红湘会剿灭梁业立功的机会,给红湘会舵主一个封号,红湘会就成了大唐的官方组织,百姓朝拜红湘会,就是朝拜我大唐。” “胡爱卿所言甚合朕心,想不到胡爱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是我大唐之福” 李复辞谢。 李世民叫来在旁侍候的太监:“传旨吏部,封红湘会总舵主为湘西显德主,世袭罔替。” “圣人英明,五溪百姓终于翻身了。” “哈哈……五溪交给你,朕放心!” 这时,一个太监走上了道:“圣上,该用香了” 李世民点点头,太监将李世民近前的香炉点上了香。李世民则闭上眼睛,一直用手揉着额头。 “圣上,微臣先行告退了”李复看着李世民好像要睡了。 “不妨,胡爱卿。朕有气疾好几年了,近来可能是年龄大了,这头疼越发厉害了。” 气疾?李复的心惊了一下,还真是家族遗传啊。“圣上春秋正盛,想必是近来国事操劳所致” “也可能吧,近来睡眠太差了,老做噩梦,只能靠这香来安神,这香不错,一会你带点回去。” “谢圣上厚爱。微臣斗胆启问圣上都做什么噩梦” “哎!朕每每梦到大兄有一子还活着,在梦里总是来找朕讨说法” 李复心跳的厉害,好在李世民此时一直闭着眼睛,李复努力平复了情绪,他没想到李世民能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李世民见李复不答话,接着问道:“胡爱卿啊,你说老农田间除草,有一草籽遗留田间,找不到了,该如何处置?” “一颗草籽无需费心费力,当好好管理田地才是” “如若不予理会,恐怕有朝一日,田间会杂草横生吧” “用心种好庄稼,野草何来立足之地!” “嗯,有道理。”李世民不要言语。 李复心里很是惊恐,仅仅是个梦,李世民竟如此忧心,看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心结啊! 李复告退之时,李世民赏赐了他一些安神香。 出了皇宫,李复没有直接回驿馆,而是按照袁守邦的安排,直接去见了袁守城。 二人就天下大事交谈许久,李复不耻请教,袁守城不吝赐教,相谈甚欢。李复将李世民所赐的安神香用上了,结果不一会,袁守城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个香有问题” “什么问题?” “此香里边有曼陀罗花粉,能麻痹人的意识,用的久了会让人上瘾并做噩梦。我之前中过他的毒,所以记忆犹新。” “难道送香之人要谋害圣人?” “应该是想让圣人对他产生依赖,先下毒再解毒。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如若处理得好,你以后就是圣人的心腹了。” “嗯” 第二日散朝之后,李复又被留在了宫中。 “胡爱卿,朕昨晚睡的好一些了,你有功啊!” 李复不敢邀功。 “呵呵……跟朕一起去看看朕亲手组建的御林军吧!每次看到他们,朕就觉得精力充沛。” 李复跟着李世民来到校场看禁军演练,发现士兵队列竟然不整齐,李世民面子上挂不住,就狠狠的批评了禁军头领——张士贵,并责令他仗责几个负责教练的小教官。 张士贵因爱护部将,杖责时并不真打,只是点到为止。李世民看到后非常生气,认为张士贵在违抗圣旨,要处罚他。 李复见状急忙劝谏道:“圣上,因为一点小事就处罚身居要职的张大将军与法理不合啊!” 李世民眼一瞪:“此话怎么讲?” “圣上,教官未尽到责任,应送大理寺依法惩处,罪责不在张大将军,张大将军跟随圣上征战多年,深受圣上爱民如子的影响,让张将军为一件小事而杖责部将,他不忍心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世民听李复一说面色缓和不少,“张将军,念你体恤部下之心,又有胡爱卿为你求情,这次就饶了你,再敢违抗圣旨,连这次一起罚你。” 张士贵叩谢圣恩,心中暗暗记下了李复的恩情。 李世民刚刚动了气,头有些不舒服,李复急忙和随行人员一起扶李世民回去了。 “圣上,这气疾太医就没有对治之法?” “太医?呵呵……朕的病龄太久,连药王都束手无策,扶朕回去吧。” 李复看着李世民已经有了一副点灯熬油的迹象了。 接连两日,李世民连早朝都快坚持不下去了,状态越来越差,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袁守城告诉李复是时候出手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五章 李世民游地府 这一日散了早朝,李世民径直回了寝宫,晚上睡不好,头疼的实在厉害。太医的汤药喝的都要吐了,一点用也没有。不得已,李世民让太监多点了几炉香,过了一会,好像有点用。 李世民就这样一整日都被安神香包围着,吞云吐雾。 到了晚上,李世民害怕睡不着,又多点了几炉。 迷迷糊糊的,李世民看到了黑白无常,上来不由分说,直接将李世民锁拿住,带走了。 “二位仙家,这是要带朕去哪里啊?”李世民虽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但此时心中也略感忐忑。 “我们是阴曹地府的使者,有人告你弑兄杀弟,阎君命我们带你去受审。”白无常冷冷的答道。 “是谁这么大胆敢告朕?” “去了你就知道了” “朕不跟你们去”李世民口里说着,腿却不自主的跟着走了。 三人翻山越岭,趟水过河,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城邦前。 “到了,唐王,请吧” 李世民正纳闷走了这么久怎么不觉得累呢?见四处漆黑一片,身后的路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好跟着黑白无常进了大殿。 进城之后,惨叫声就不绝于耳。 “这是什么地方?”李世民心里真的有点发毛了。 “阴曹地府” “这些惨叫声是地狱发出来的?” “不是,地狱在这地底下,刚才的那些惨叫是凡人生前的仇人在报仇。” “报仇?” “不错,在这里没了权势之分,大家能力也没了强弱之分,生前行凶的歹人死了经过审判之后,便会交由他们的仇人处置,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然后再打入地狱。” 李世民听黑白无常这么说,真的害怕了,劝他俩快走,这惨叫声实在瘆人。 他们三个一路前行,时不时的看到鬼卒押解着囚犯从身边走过,个个面目狰狞。 李世民跟着黑白无常进了一处大殿,见阎君坐在堂上,判官立在旁边,案前牛头马面分列左右。此时,李世民才知道状告他的人正是他的大哥和四弟。 看着大哥和四弟以及他俩身后十个侄子,李世民内心五味杂陈,玄武门事变已过去好几年了,没想到三兄弟今日在冥界重逢竟还是这般敌对的模样。 大哥基本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老四也没变,还是那般急躁,不待阎王问话,便冲上来对着李世民一通拳打脚踢,高喊着:“还我命来” 阎王将其喝退,开始审问李世民:“李世民,你的大兄和四弟状告你,给他们安插谋逆罪名,用奸计取他们性命,残忍的诛杀他们的子嗣,武力逼迫父亲退位,你可认罪?” 李世民沉默不言。 “在阳间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唐国主,但是在这里,你与他们是平等的。”阎君指了指李建成等人,“为何不答本阎君的问话?” 李世民依旧不语。 “你不认罪也无妨,我已派鬼卒调查清楚了,他们所告属实,按照阴律,判你受刀山之刑。不过在受刑之前,他们有权利向你复仇” 李元吉听到这里,直接高兴的跳了起来,领着五个儿子就冲了上来。 李世民终于绷不住了,大喊道:“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朕!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朕!来人呐!护驾!” “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朕!”李世民一个骨碌坐了起来,汗水早已湿透衣襟。 “圣上又做噩梦了”长孙皇后关切地问 阴曹地府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们终究不肯放过我!哎!”李世民长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长孙皇后轻轻将李世民揽入怀中,这个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君王,此刻宛如一个孤独受伤的孩童。 第二日早朝,李世民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李复见此情景,知道时机来了。 散朝之后,李世民回到寝殿不久,李复便去求见,李世民硬撑着接见了他。 “圣上,昨晚可是又没睡好?” “一宿噩梦,朕梦到了黑白无常和地府阎君,这安神香也不起作用了” “启禀圣上,微臣今日求见正是为了安神香一事,这安神香圣上就不要再用了。微臣连用几日也是噩梦连连,微臣怀疑这香有问题。” 李世民听李复这么一说,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了。 “圣上,这安神香太消耗阳气,让人心神不宁才会噩梦连连。圣人今晚可以找两名虎将在寝殿外值夜岗,先汇聚一些阳气”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复告退之后,李世民便长孙无忌宣进了宫。 “这安神香是李尚书(李孝恭)送给朕的,你暗中查一下这安神香的来源,不要打草惊蛇。” “好,圣上,臣正好有一事禀告” “说” “原来的富春县尉朱蓬就是李孝恭举荐的,不过这胡司马也是李孝恭举荐的” “是吗?你一起好好查一查” “是” 当晚李世民便安排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两员虎将镇守寝殿大门。有了虎将的镇守,李世民确实不再经历地府审判之苦,但是总是隐约感觉到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就在寝殿之外,阴森的眼睛,冒着寒光,直勾勾地盯着李世民,这种鬼盯床的感觉比上刀山更甚,李世民一夜无眠。 第三天,连上早朝的力气也没了。李复见早朝没上,便早早来寝殿外候着了。 李世民已经不相信那些太医了,听李复在殿外,便宣了进来。 “胡爱卿啊,你的法子确实让朕不再魂游地府了,但是依旧无眠啊” “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朕赦你无罪” “圣上,阴曹地府、黄泉地狱都是身后之事,圣上阳寿无疆,梦中所见地狱其实是圣上心中恐惧所现。” 李世民听李复这样说,心猛地触动了一下,难道是内心深处那见不得光的地方,丛生了暗鬼? “你接着说” “微臣斗胆问圣上,在地府中可梦到了谁?” “息王和海陵郡王(贞观二年,李世民追封李建成为息王,李元吉为海陵郡王)” 李复不再言语。 半晌过后,李世民叹道:“朕知道了,朕不该将他们逐出皇室宗籍,而且朕将他们安葬的太草率了,朕这就下旨将他们重新纳回皇籍,按王礼改葬,至于大兄是否有遗孤,朕也不再查了。” 李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爱卿,息王和海陵郡王改葬一事,由你来协理礼部。” “我”李复很惊讶李世民的决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嗯,你来吧,他们子嗣已绝,你来协理,朕放心” “是” 李复退下去之后,李世民长长的打了一个嗝,舒服了不少,看到了尚未用完的安神香…… 李世民将安神香交予太医院,命众太医查验是否有毒,并派禁军封锁太医院,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走出太医院。 众太医见这势头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为了早点查出结果来,就一股脑的把所有的安神香都点着了,大家一起品香道,论医理。一位颇有经验的老太医,察觉到香的异常了,艰难的移到了门口通风处。 一会儿,众位太医开始不对劲了,言语变得异常兴奋,颠三倒四,后来直接出现幻觉了。 有人看见自己涨俸禄了,有人知道自己马上要被问斩了,有人虽为太医却无法医治自己难以启齿的疾病,还有人惦记同僚的夫人好久了,今天看见人家同意了,当场就宽衣解带……整个太医院乱成一锅粥了,有哭的,有笑的,有打架的,有吵闹的,坐在门口的老太医安静的看着混乱的场面,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远方,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小鸟,想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太医院的混乱很快被李世民知道了,众太医被带出房间后,过了段时间都清醒了,个个惶恐不已,但是李世民并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谁还没个秘密呢。 不过,太医院依旧禁止出入,因为幕后之人还没抓住,不能走漏风声。 傍晚时分,长孙无忌匆匆求见李世民。 “圣上,安神香的事查出来了,是一位叫信行的术士献给李尚书的,信行已经被秘密拿下了。” “他可说了什么?” “此人是个软骨头,稍稍动刑就招了。李尚书喜好女色,后房歌姬舞女多达百人,李尚书有些心力不足,有人向他推荐了这个信行。信行善于制香,李尚书用了之后,夜夜精力充沛。后来是李尚书主动询问有没有这安神的香,想必是李尚书知晓圣上睡眠欠佳的事才……” “嗯,李尚书心情虽然奢侈,但是待人宽恕谦让,朕相信他是不知情的。” “嗯,微臣也这样认为。是这个信行野心太大,他承认了香里加了有迷乱神识的曼陀罗花粉,只是他用量很少,本以为无事,他想着慢慢让圣上依赖上这种香,然后借机实现富贵的愿望。只是没想到圣上对此香太过敏感” 李世民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敏感,李复说得对,源于他内心的那份恐惧。 “这个信行什么来历?” “曾是裴寂的门客,裴寂因妖僧法雅散布谣言受到牵连,返回蒲州之后,这个信行就进了裴府。后来信行一次喝酒失态跟裴府的家童说裴寂有天分,裴寂要捉拿他,他逃走了,然后来到长安。” “信行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裴寂可没上报啊?朕虽然免了他的官职,但是俸禄只减了一半,食君俸禄,却不与君分忧。派人去蒲州查一查这个信行所言是否属实?” “臣已经派人去了,相信不日将有消息” “好” 第二日散朝之后,李世民高兴的把李复留了下来,昨晚竟然一夜无梦。得知李复也懂对弈,便来了兴致,君臣二人杀的不亦乐乎。 这时,长孙无忌前来禀报,他派的人抓了裴寂的近卫恭命,恭命交代信行确实说过那等狂言,而且裴寂一直在秘密捉拿信行,并且让恭命杀死家童,恭命不忍心,悄悄将家童放了。 李世民一听龙颜大怒:“这个裴寂犯了四条死罪,第一官居三品却结交妖人;第二当事情败露的时候,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国家的兴旺都是他谋略的;第三妖人说他有天分,他竟敢隐匿不报;第四竟然敢私下派人欲将家童杀人灭口。此人不可留了。” “圣上,微臣斗胆进言”李复说道。 “讲” “裴公是太上皇宠臣,就这样杀死怕有不妥。望圣上三思。”李复说完,长孙无忌附议。 “罢了,太上皇年事已高,朕不忍让他忧心,这个裴寂就流放静州吧。” 安神香一事了结了,信行被问斩。李孝恭不识妖人,罚俸三个月。李复识破妖人诡计有功,赏绢帛十匹。 李复和长孙无忌一前一后出了殿门。 “胡司马,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陛下如此厚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下官惶恐,都是圣上恩宠以及赵国公的提携” “一切都是圣上圣断,与老夫无关。胡司马你可明白圣人的一番苦心?” “下官明白,定尽心竭力与君分忧。” 长孙无忌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年轻有为啊!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六章 药王谷命案 李建成与李元吉改葬一事准备完毕之后,李世民请大庄严寺高僧为其做法事三天,择一几日下葬。 下葬当日,李世民在宜秋门放声大哭,哭声凄惨,闻者落泪。都说兄弟姐妹是这个世上陪伴自己最久的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四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最主要的是下葬的两人是他亲手斩杀的,无情最是帝王家,在这一刻相信李世民的心中是有愧疚和后悔的。 李建成和李元吉埋葬在献陵前方,献陵是李渊自己找地理先生选定的,此时虽然尚未动工,但是陵墓范围已然确定了。 魏征、王珪等故太子府僚请求陪送到下葬之处,李世民同意了,同行之人还有李复及礼部官员。 因为李建成和李元吉已无子嗣,李世民命李复全程代行子侄之礼。看着父亲和五位弟弟的棺木缓缓入土,李复的内心瞬间涌上一股恨意,他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内心瞬间迸射出了复仇的火星。 李世民自两位兄弟及诸位侄子被厚葬之后,睡眠已无大碍,多日来,秦琼和尉迟恭夜间一直在寝殿外守候,身体有些吃不消,但李世民对地府之事心有余悸,一直不肯松口取消站岗,只是让二人白天休息。 李复很清楚李世民睡眠改善是因为什么,便向他进谏道:“圣上,秦将军和尉迟将军乃是天上将星下凡,别说他们本尊,哪怕就是他们的影子都能让魑魅魍魉退避三舍。圣上可将他们二人的画像贴在门上,也定能将妖魔鬼怪拒之门外。” 李世民也见二位爱卿近来身形消瘦,很是心疼,便采用了李复的建议,命画师阎立本为二人绘制了画像,画像中二人身着铠甲,手持兵刃,威风凛凛。两人的画像被贴到了寝殿的大门上,李复说的果然没错,李世民的睡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后来这一习俗流传到了民间,秦琼和尉迟恭便成了传说中的门神了。 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哪里是门神的作用,其实是李世民的心清净了。 秦琼和尉迟恭终于解放了,二人的职位此时分别是左、右武-卫大将军,他俩叫上了同是秦王府旧臣的张士贵,三人一起在秦琼的家里小酌。 聊起了李复,张士贵之前刚也受过李复的恩惠,三人一致认为辰州来的这个胡司马有点意思。 李复来长安已半月了,这一日前来向李世民辞行返回辰州,李世民虽有不舍,但也不便再留,离别之时,李世民免了辰州百姓两年的赋税,李复拜谢不已。 城门处,驸马柴绍拦住了李复的去路,拜托他照顾柴郡主,李复满口答应,柴绍对李复好感颇生。 出了长安城,李复再也克制不住了,父亲和弟弟身死时的惨状,他能想象得出来,自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顿时觉得一股热血冲入脑门,头疼欲裂,重重地跌到了柳蓉的怀里,马车直接驶向了太白山药王谷。 李复由于年轻,躺了一会,等进了太白山的时候,头疼已经好多了。 太白山诸峰,笼罩着淡淡轻烟,若隐若现,影影绰绰的群山像一个睡意未醒的仙子。一行人坐着马车缓缓前行,生怕马车过快吵醒了这位文静的仙子。 走了一会,几人来到了药王谷的谷口,用两块巨石简单的做了石门,上边分别雕刻着: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这药王谷还真是人间仙境啊!走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见到。”千面张不自主的说了一句。 “嗯,这一进来,我怎么觉得头好多了。”李复接过话头说道。 “嘿嘿……”张芳笑了一声,“你那是蓉儿娘子给温存的吧” “哈哈……”千面张亦大笑。 “……”柳蓉红着脸欲言又止。 “咋的,眼馋啊?馋死你”李复乐呵呵的看向柳蓉:“是吧?” 柳蓉瞪了李复一样,转过身去,挑起车帘,看向了马车外。 “站住!”马车前边出现一群人,衣着朴素,款式多样,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啦?”李复问道。 “胡司马,好像是一群村民”张芳停住了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村民走上前来问道。 “我家大郎身体抱恙,特来此地拜求药王医治。”张芳跳下马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药王多年前就闭关不再见客了,你们回去吧!” “这位大兄,我家大朗身体痛苦多日,只求见孙药王一面” “药王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多说无益,回去吧!” 李复听到这里,缓缓掀开马车前帘,“这位大兄,劳烦通禀一声,我们有孙凡少谷主的书信。”,说罢,李复将腰牌递给了那个村民。 那位村民看了看腰牌,是药王谷的东西,说了句:“你们在这等等”。然后对那群村民说了句:“别让他们进谷”,然后匆匆向谷中走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一个衣着稍显华丽,年龄二十五六的男子跟着村民来到了马车前。 “是哪位郎君有家兄的书信?”,男子朝马车里看了看。 “是我”李复缓缓下了马车,将书信递到了男子手上。 男子拆开书信看了看:“你就是胡司马?” “正是” “呵呵……胡司马,刚才多有怠慢,请海涵。只因谷中今日发生了一件事情,不得已封了谷门。快请吧!”男子说完,接着一摆手,众村民让出一条路,李复等人驾着马车缓缓驶进了山谷。 “乘马车一起走吧”李复向男子发出邀请。 “好”男子也是个爽快人,一跃上了马车。 “你是孙少主的弟弟?”李复问道 “药王谷没有什么少主,孙凡是我大兄,我叫孙行,男子中排行老二。” “奥奥,原来是孙二兄。冒昧前来讨饶,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前几日我们收到了大兄的飞鸽传书,大兄在信中交代胡司马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让我们好生照顾,今日一见,没想到胡司马竟如此年轻。” “孙大兄谬赞了,实不敢当。刚才听孙二兄说谷中今日发生了一件事,不知什么事?可方便说?” “哎!没什么不方便的,谷中今日发生了一件命案,高州俚僚人酋帅谈殿的小儿子被人给杀了。” 谈殿?李复对此人略有耳闻,隋朝开皇年间,泷州陈佛智响应俚帅王仲宣起兵反隋,后兵败被杀,谈殿暗中派人保护了陈佛智的儿子陈龙树,后将其送到安州避祸,趁机笼络了人心。后来联盟云雾、云开大山中的垌主酋长,替代了陈氏在怀德山区的传统势力范围,成了俚酋的大渠帅。 “谈殿的儿子怎么会不远千里来这药王谷?”李复思忖道。 “岭南大酋长冼长真有肺痨,岭南无人能治,家兄曾云游岭南为其医治过,不过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当时告诉过他,如若再犯,非太白山的独叶草不能治。这独叶草普天之下只有我太白山才有,称得上世珍国宝” “这大酋长这是又犯病了?” “嗯,谈殿为了巴结拉拢,就秘密派他的小儿子谈康带人前来求草。不过他的老对手冯盎也派了自己的儿子冯智诚前来求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从来到这药王谷就矛盾不断。家父本着医者仁心,以让我准备了独叶草,可这二人互不相让,都想自己一人带走,矛盾愈来愈烈,就在今早,谈康被人杀死在了房间里。” “那冯智诚呢?” “谈康被发现死在房间里之后,他的手下在他身下发现了用血写的冯智诚三个字,便自发组织前来去找冯智诚拼命,现在都被药王谷的人控制起来了。” 李复脑海里快速地过着整件事,觉得有点不合理,脸上流露出怀疑之色。 孙行见李复不说话,笑道:“我孙氏一脉自晋末之时便隐居在这太白山上,行医治病。可以说黑白两道都给三分面子,有不少文人武士都隐居在此,卧虎藏龙不敢说,但是擒拿两伙喽啰还是不在话下的。” 李复一听孙行这么说,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孙二兄误会了,我是对这案情有些好奇和怀疑” “胡司马对这案子感兴趣?” “嗯,觉得有些地方不合理” “倘若胡司马愿意出手相助,我药王谷自当感激不尽。不瞒胡司马,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报官,不想毁了药王谷几百年来的宁静。” “在下自当尽心竭力” “有劳胡司马了” 一行人来到一古寨前,两扇寨门是由许多碗口粗的桦木并排而成,木质表面早已被岁月洗礼的光滑细腻,古朴而又颇有威严。 寨门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百草为尊。 “胡司马,劳烦你在寨中稍候,我现在去请家父。” “药王不在谷中?” “那倒不是,只是家父已有十几年不住在寨子里了,一直隐居在大太白海之上的万年不融的冰洞旁边的草庐内。世人只知道家父行医救世,却很少有人知道家父还是个术士。家父年轻的时候,曾痴迷过丹药,无意中发现了黑药。黑药是术士用来炼丹的,此药性情火爆,不受人控制。后来明白长生不老虚无不可追的时候,便潜下心来研究黑药,立志此生能控制黑药。” 李复第一次听说黑药,以为与之前孙凡研制的文山白药一样,都是治病救人的,也就没有多问。 “既然药王正在闭关制药,那就不要打扰他了吧,我本来也无大碍,等药王出关,我再来拜会” “胡司马不要误会,家父不是闭关,是因为黑药性烈,不适宜在木寨中研制,才搬去了大太白海之上。平日里,如若有人来寻医问药,我都能应付的来,只是胡司马之疾既然大兄都无能为力,我就不献丑了。前段时间,太子抱恙,圣人差人来请,家父还曾远赴长安,呵呵……胡司马千万不必介怀。再者,谷中发生凶杀案,于情于理都要跟家父回禀一声,胡司马请稍息片刻,我这就去请家父。” “孙二兄不忙,我等先去凶案现场看看如何?” “也好,请”孙行带着李复等人去了谈殿的房间,不过孙行还是命下人去通知了药王孙思邈。 几人刚进入谈殿房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地上一大团血迹,谈殿卧在地上,脖子被人划了一刀,右手上方用血写着冯戴诚三个字,冯字很清楚,戴字比较模糊,诚字尚未写完。 李复仔仔细细看了看谈殿的尸体,全身就颈部一处致命伤,是让人一刀毙命。 “孙二兄,这谈殿身手如何,你可了解?” “应该还可以吧,曾与冯戴诚在寨子外边动过手,二人不相上下。但是要说他二人具体什么水平,我不擅长武术,说不好。” “照目前情况来看,凶手基本可以排除冯戴诚” “胡司马何以出此言?” “这谈殿被人一刀毙命,要么是武功极高,要么是用了迷药。武功极高自然不是冯戴诚,倘若是用了迷药,地上怎么会留下名字?明显是有人陷害冯戴诚。再者,这名字留的太假了,脖子上这一刀,血是成喷射状往外流的,人瞬间就懵了,在这种状态下,连这个冯字也写不完。” 孙行思索着点了点头:“胡司马言之有理,在下佩服。可既不是冯戴诚,又会是谁呢?”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七章 真相 “孙二兄,会不会是药王谷暗中有歹人隐藏,悄悄潜入寨子杀人,然后逃走了”千面张这时插了一句。 “应该不会,寨子夜间明哨、暗哨有多处,每晚都轮换,夜间又有寨中弟子巡逻,歹人进来瞒过众人行凶不现实。” “既然寨中守备如此严密,那歹人如何行凶?” “这也是我们怀疑冯戴诚的原因。你们来看,这排房子窗户外边是个连廊,通过连廊可以在各个房间穿梭。” “会不会是寨子弟子干的,他们也知道这连廊”张芳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言语有失,有点不好意思的静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这位张兄倒是提醒我了,说不准还真是这灯下黑。”孙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佣人进来禀报药王回来了。 “胡司马,家父回来了,还是先让他给你诊治吧!” “有劳” 几人出了房间,径直去了药王的房间。 一位鹤发老者盘坐在案前,正闭目养神,听李复等人进门,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来了,你就是凡儿的朋友,胡司马?” “正是,晚辈胡义成,拜见孙谷主。”,其余人皆跟着李复一起施礼。 “哈哈……好!好!都坐吧” 众人皆盘坐于案前。 “胡司马,听行儿说,你患有气疾和风疾,让老夫为你号一号脉吧” 李复将左手递给了药王,药王一边号脉,一边盯着李复的面色,脸上闪过狐疑的神情。半晌后,药王开口说道:“行儿,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孙行转身出了房间,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胡司马,你这面色可不对啊,不识庐山真面目,老夫也是难下决断啊!” “真的是什么事也瞒不住老谷主的慧眼啊!”李复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看了柳蓉一眼,柳蓉正纳闷谷主话里有话,看到李复神秘的眼神,顿觉的不自在,一抬头看到张芳和千面张也神秘地盯着自己看,突然明白自己才是个外人。 “我出去看看孙二兄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柳蓉莞尔一笑,欲转身离去。 “你留下,这事早该告诉你了”李复一把抓住了柳蓉,张芳和千面张也向她报以最诚挚的微笑。 柳蓉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心里怒骂道:“胡义成,算你识相,如果今日你真的让我出去了,我明天就回富春投靠我大兄” 千面张上前小心翼翼的取下了李复的面具,柳蓉看此情景惊呆了。 “老夫虚度八十余载,若非亲眼所见,是断然不敢相信的,世间易容之术竟有如此神奇。”药王孙思邈感叹道。 “谷主谬赞了,此乃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千面张取下随身带的盒子,将面皮放了进去。 李复对着柳蓉真诚的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等待药王的治疗。 柳蓉的心非常剧烈地跳了一下,仿佛自己换了一个男人,虽说那个胡义成长相也不错,但是跟面具后边这张脸差得远,这张脸不仅俊朗而且颇具英气,眉宇间还流露着一种淡淡的诱惑女子的坏,柳蓉的脸不自觉的微微有些发烫。 “你这气疾和风疾是遗传,不过好在发现的早,不难治。只不过,你三年之后还要再来一次,才能去根。” “好,多谢药王” “这一次,我于你施针三次,你还要再留两天,可还方便?” “方便”,药王和蔼的语气让李复倍感亲切。 一针、一针的扎了进去,李复感觉脑袋有些发胀。 “胡司马,气疾和风疾的诱因一是动气,二是休息不好。你这个身体要顺天而行,不能晚睡,亦不可早起。你现在还年轻,等上了年纪,就知道了,到那时,这两样病怕是一不留神就能要了你的命” “谨遵谷主嘱托,我记下了。”李复有点感动,“谷主,其实我不姓胡,我……” “呵呵……”孙思邈直接打断了李复的话,“我药王谷自立户以来,宗旨便是要救天下一切可救之人,老夫只晓得胡司马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至于姓什么叫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俗称罢了,胡司马又何必如此介怀呢!” “谷主高见,晚辈受教了”李复听药王如此说,悬着的心落下了。本来他是很抵触来药王谷的,他心里清楚孙凡已经看出来了,来到药王谷肯定瞒不过孙思邈。但是袁守邦和袁守城两兄弟都相信孙思邈医者仁心,不会掺和红尘中的俗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孙思邈开始依次取针,每取一支,李复就觉得头脑清醒一成,等全部将针取下的时候,李复有种七窍已通的感觉。 千面张又将面具给李复缓缓按上,胡义成又回来了。 “妙啊!真的是妙,哈哈……”孙思邈笑道。 众人陪笑,闲聊几句后,便辞别药王,出了房间。孙行一直守在门口,见众人出了房间,忙迎了上去:“胡司马,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谷主妙手回春,我的身体从未感到如此轻松。只是疾根较深,还需叨扰两日。” “胡司马说的哪里话,你们能留宿敝谷,是吾等的荣幸,客舍已备好,请随我来。” 几人跟着孙行来到一处房舍,四人三间房,李复和柳蓉一间房。 “胡司马,刚刚行过针,当休息片刻,已是晌午时分,我让人备些酒菜,一会我们简单吃点。” 众人辞谢,孙行离去,众人各自回房。 “这孙二兄还真是善解人意哈,给咱俩准备一间房”李复得意地说道。 柳蓉板着脸:“一间房怎么了?你少想好事。” “这怎么啦?突然这个样子” “我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的男人,竟然跟我戴着假面具!” “这事啊,不是刻意要瞒你,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巴岩是不是知道?” “不知道” 听到巴岩也不知道,柳蓉心里平衡了,“我早该猜到你不是朱风,刘府手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我叫李复,本来是富春县的不良帅”李复接着将之前发生的事跟柳蓉说了一遍。 柳蓉听了之后,气也消了,“谁要听你说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破了命案吧,即便有孙大兄的面子也不好白吃白住吧!” “嗯,说的是啊!这案子你怎么看?” “是不是冯戴诚杀的,不好说,但是有人刻意想帮冯戴诚撇清关系。” “怎么讲?” “那个冯字左右两部分,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有人故意弄巧成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对,我一进去就看出来了,与其怀疑冯戴诚,我更觉得孙二兄好像在故意引导我们,那名字后半部分应该就是孙二兄写的” “嗯,张大兄怀疑谷中弟子的时候,孙二兄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掠过一丝喜悦。” “袁先生说的没错,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李复用手搂住了柳蓉的腰,“有人在刻意挑拨冯谢两家的关系” 柳蓉白了他一眼,将手拿开了,“你觉得会是些什么人?” “冯盎和谈殿都是粤西一带獠人的首领,獠人表面上归附大唐,其实私底下各自为政。冯盎占据高州,谈殿称雄泷州。二人本是朋友,却因争夺罗州的地盘有了矛盾。你说他们两伙鹬蚌相争,谁得利?” “你怀疑是长安的人?” “嗯,当今圣人欲肩比秦皇汉武,五溪已经平定,边陲之地的獠人就成了圣人的心腹大患。孙二兄肯定是知道了凶手是谁,此人也是药王谷的心头之患。” “那你有何打算?此事还插手吗?”柳蓉有点担忧了。 “药王谷是人间少有的净土,各方隐士汇集于此,不该有朝廷的势力在此搅和。我既受恩于药王谷,就帮着孙二兄除了这个祸害吧!” “嗯”柳蓉点点头。 孙行将李复等人送到客舍之后,就匆匆回了孙思邈的房间。 “父亲,这个胡司马的为人,你觉得如何?” “为人应该靠得住,不过胡司马的真实身份不同寻常,是皇室一脉” “皇室一脉?”孙行表情一下紧张了,“我还想……” “不妨事”孙思邈打断了他的话,“他跟当今圣人怕不是一条心。当年平阳昭公主病重时,我受太上皇诏命入长安给公主治病,曾见过当时的太子李建成,这位胡司马的面容跟前太子有九分相像。” “是前太子遗孤?” “嗯,应该是” “父亲,我们要不要……” “不用,他旁边有位易容高手,如若不是号脉,我也看不出破绽,而且此人面相高贵,非池中之物,我们药王谷本来就是悬壶济世,何必自找麻烦,再者,这帝王的家事,谁人又断得清呢?” “嗯,父亲言之有理,那命案一事……” “就交给胡司马处理吧,这种事他们官家出手比我们方便得多。吩咐下去,胡司马一行人是凡儿的朋友,路过此地,进来小住,千万不可泄露他们官家的身份。” “是” 李复与孙行用过午饭之后,在厅中小叙。 “胡司马,关于这命案一事,你有何见解?” “目前说不好,但是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不是冯戴诚,我倒是觉得有人在刻意激化两家矛盾。”李复索性将心中所想照实说了。 孙行赞赏的点了点头:“嗯,先前张大兄怀疑谷中弟子真乃一语惊醒梦中人,有的人的心早就不在药王谷了。” “孙大兄可是有怀疑的人了?” “确有两位” “命案发生之后,这些人可曾再接近过命案现场?” “不曾接近,现场周围都是我亲自安排的人把守的,没有我的命令,没人能接近。” “如此甚好,不管这歹人是谁,今日都要现形了” “胡司马可是有了良计?” “不错,不过这需要谷主他老人家配合。” “胡司马请说,家父定当配合。” “老谷主医术独步天下,药王谷又珍藏很多灵丹妙药,这起死回生也不无可能吧!我这有人扮成谈康能有五六分相像,可让他在人前露个脸,释放迷雾,大事可成。” “胡司马高见,我这就去安排。”孙行说完,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些时间,柳蓉来通知李复,一切准备好了。 李复跟柳蓉来到谈康的房间,谈康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已被处理,房间里不再有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檀香味。 千面张装扮成谈康,仰卧在床上,很吃力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演的真像。 “孙二兄,这……”李复故作惊讶状问道。 “家父把他这口气给吊上来了,现在不能说话,不过能用手指认人,一会就把可疑之人全部聚集起来,让他一一指认。” “嗯” 一人在谈康房门前瞅了一眼,就快速退去了。 寨子北边的围墙外边直通大太白海,两人匆匆来到围墙边上,打算翻墙出去,只听有人喊道:“徐、蔡二位兄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八章 奇谋 徐风和蔡力听到后边有人叫自己,也不答话,顺着木桩往上爬想翻出墙去。嗖!嗖!飞来两条锁套将徐、蔡二人给套住了,接着给拽到了地上。 “二位兄长,二郎有请,走吧!”说话的是药王谷后院掌事孙谦。 二人正欲反抗,早被几个卫士给叉住了,众人押着徐、蔡二人去了谈康的房间。 李复因为官家身份不方便与两人见面,便躲在户外暗中观察。 千面张听到二人进来,忽然戏精附体,躺在那里装出一副要转过来,却又转不动的样子,勉强抬起手臂,口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很明显,这就是说徐、蔡二人就是凶手。 “徐风、蔡力二位兄长入谷也有十年了吧,可是我药王谷有对不住二位的地方?为何在这谷中行凶,陷药王谷于不义?” 徐风和蔡力沉默不言。 “带下去吧”孙行见审不出什么来,命人将二人关了起来。 “胡司马,两根硬骨头”孙行有点为难。 “看这样子像是长安的人” “应该是,实不相瞒,我早就怀疑这两个人了,这二人不止一次的潜入大太白海。虽然我谷中没有不得进入太白海的规矩,但是自从家父移居太白海之后,非有要事,无人再去打扰家父的清净了。” “这二人去太白海所为何事?” “惦记家父研制的黑药” “我曾见过孙大兄研制的文山白药,称他为仙药一点也不夸张,想必这黑药也……” “呵呵……胡司马,这黑药可不是救死扶伤的,恰恰相反,它性格火爆,遇火就着,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弄到手,怕是人间灾难。” “想不到世间还有此等奇物啊” “家父不是第一个发现此物的人,我二叔公当年就是被这黑药所伤最终丧命的,降伏黑药便成了家父的使命了” 李复沉默一会道:“这二人可曾得到过黑药?” “没有,家父很小心” “那还好,孙二兄打算如何处置这二人?” “怕是只能报官吧,既是长安的人,处理不好怕是会惹来麻烦吧!” “孙二兄所言甚是,不过单纯的只报官,这二人定会向官府亮明身份,是不会受到惩罚的” “胡司马可有妙计,我药王谷不想插足朝政,太上皇和当朝圣人都授家父官职,家父都推却了,就为保药王谷的闲静。胡司马能保五溪一方安宁,还望救药王谷处着困境,我药王谷愿交胡司马这个朋友,还请胡司马不吝赐教。” “孙二兄言重了,我受药王谷重恩,自当尽心为药王谷分忧,孙二兄不必客气。这二人在谷中这么多年,不能活着出去了,既然我们不方便动手,就让谈康的人来。让我们晚上分别会一会这两拨人。” 夜晚,李复带着张芳悄悄来到关押徐蔡二人的地方,徐蔡二人手脚都被捆着。 “徐风、蔡力二位兄长,你们受苦啦”李复语气沉重的说道。张芳则在一旁放风。 徐风、蔡力两人连头都没抬,冷哼了一声。 “在下辰州司马胡义成,特地前来救两位兄长出去的” 徐蔡二人依旧没有反应。 “这是在下的官凭,还有圣人的诏令,二位兄长请过目。”李复从怀里取出诏书和官凭,递到徐蔡二人面前,让他俩看了看。 话语说得再好听也不能让人信服,但是官凭和诏书不会有假,二人疑惑地抬起头来打量着李复。只听徐风问道:“辰州司马,会来这药王谷?” “不瞒二位兄长,圣人知晓有獠人来药王谷,特命在下接着治病的幌子,前来查探一番。” “圣人也知道獠人来此地了?”蔡力还是有点不信。 “嗯,岭南边陲虽归我大唐管辖,但是各地酋长、渠帅的势力犬牙交错,圣人的政令一直不能很好的推行,平定獠人成了圣人的心病了” “哎,都怪我俩本事低微,自从一年前被怀疑之后,始终出不去这药王谷,辜负了太上皇的委托啊。” “圣人知道你们遇到麻烦了,特地嘱咐我,想办法带你俩出去,因为这药王谷在世上有些威望,圣人不能轻易用兵” “我俩明白,胡司马,你还是快些离去吧,这药王谷的人个个不简单,先前圣人曾派人来找过,我们眼看着被拦着进不了谷。你既然现在来去自由,赶快离开,将谈康的死讯告知圣人,我们二人不打算活着出去了”徐蔡二人已经相信了李复的话,开始托福身后事了。 “二位兄长稍安勿躁,你二人已被药王谷抓了现形,即便现在死了也无甚意义,谈康的手下及冯戴诚等人已然知晓事情的经过,不会再上当了,弄不好反而会让他们联合起来与我大唐对抗,岂不可惜?” “胡司马可有妙计?” “我先救两位兄长出去,等谈康的人离谷的时候,我们扮成冯戴诚的人,半路截杀,再把谈康之死诬赖在冯戴诚头上,谈康的人必然不会怀疑,留两个活口回去报信,冯谈两家必然彻底翻脸,到时候,圣人的心愿便可达成了。” “胡司马高见,佩服。” “二位兄长对这谷中情况可了解?我刚才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进来的,这药王谷看似平常,这夜间守卫还不是一般的严。” “嗯,毕竟也几百年了,我们要想离开这寨子,恐怕就天明时分有两刻钟的时间,那时候,大多数人会练五禽戏,巡逻的人员会少一些。” “你们二位便是趁着天明十分对谈康下的手?” “对” “二位兄长本事过人啊,一刀结果了谈康,能不让人发现真是令人佩服。” “哪里,哪里,是谈康手底下有咱们的人,昨晚在谈康的酒里偷偷加了蒙汗药,我进去的时候,谈康就跟死猪一样。”徐风得意道。 “这就怪了,地上的名字不是谈康留的?”李复故意装傻。 “我走时留了两笔,就是嫁祸冯戴诚的,竟然有人把名字给补全了,哎!” “是有人故意转移我们的视线,会不会是我们埋伏在谈康手底下的那个人露馅了?”李复担忧地说道,“我听孙行说谈康手下的人在这件事上很关键,我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孙行有些心机,还真说不准。胡司马,你快些离开,想办法去周全花紫颜,我俩的命不值钱,花紫颜是圣人荡平岭南的关键。我俩本就是监视药王谷的,这次能有机会杀了谈康,已经是赚了。赵国公(长孙无忌)运作岭南大棋数年了,就等岭南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各方势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大军再进驻,趁机铲除酋长和渠帅的势力。” “我并不认识花紫颜,他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下巴左边有个明显的瘊子” “好,我这就去,天明时分,我来接二位,我们带上花紫颜一起离开这药王谷” 徐蔡二人点点头,李复带着张芳离去了。 “头儿”张芳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还是喜欢这样称呼李复,“岭南是朝廷布的局,我们还掺和吗?” “要管的,长孙无忌此人心狠手毒,他来平定岭南,定会让岭南血流成河,到时候遭殃的还是百姓。走,去会一会那个花紫颜。” 李复和张芳二人来到关押谈康手下人的地方,这边的看守松一些,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本事不强。他们打量了几人,眼光快速聚集到一个下巴有瘊子的人身上。 “你,出来”张芳指了指花紫颜,喊道。 花紫颜不知道二人的身份,径直跟着出来了,来到一僻静处,李复称自己来自长安。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花紫颜直接不接李复话头。 “花—紫—颜”李复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擅自做主,杀了谈康,坏了圣上的大事” 花紫颜沉默一会说道:“没想到徐蔡二人能栽了,现在反而把矛头引向了朝廷。” “你们那些人有什么看法?” “都很气愤,觉得朝廷刻意挑拨獠人之间的关系,打算回到粤西禀明谈渠帅。以谈渠帅的脾气,怕是要反了。”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冯盎知晓此事定会与谈殿合兵一处,共同反唐,岭南獠人若是群起响应,局势可就失控了。” “是啊,弄巧成拙了” “还有补救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请说,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尽力。” “徐蔡二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你回去鼓动谈康的人去杀徐蔡二人报仇,我明早会将徐蔡二人放走,孙二郎已经松口让你等离开了,你等出了谷带着人去截杀他俩,我暗中带人帮你,将谈康的人一网打尽。你一人回去将事情嫁祸给冯戴诚的人,此事或可成。” “冯戴诚的人难道不会解释?” “如果是双方火并,冯戴诚也被杀了呢?”李复眼眉一挑说道。 “你是想……” “不错,我会带人在半路截杀冯戴诚的,留个活口,回去告诉冯盎,就说是谈殿的人干的。但那时,两伙人不会给对方解释的机会的” 花紫颜点点头,“高!” “我送你回去,我去回禀孙二郎就说你都招了,他定不会惹这麻烦,会安排你们尽快离开的” “好,我也去准备。”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三十九章 黑手 李复和张芳将花紫颜送回去之后,张芳忍不住问了一句:“头儿,这样怕是会激化谈殿与长安的矛盾吧!” “谈康死了,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不存在激化这一说了,这样做就是想除掉徐风和蔡力,最好能连花紫颜一起除掉。” “这样岭南不会反了吗?” “大唐现在国力强盛,只有一个谈殿闹,岭南是反不出去的,不过他们会拧成一股绳,这样就有了和长安谈判的势力了,圣人最终对岭南定会施行怀柔政策的。” “可是刚才听花紫颜说这是长孙无忌布的局,怕是圣人授意的吧,岭南一闹,唐军会不会趁机大军压境,武力荡平?” “不会,唐军虽有那个实力,但是发兵岭南,人力物力消耗不是小数,圣人不会轻易同意的,而且,岭南本是秦汉旧疆,岭南百姓由秦人变成汉人,而今又成了唐人,自己人打自己人,朝中定会有大臣反对。但是,如果岭南内乱,相互攻伐,虽然有利于唐军的征讨,但是百姓就苦了。 岭南之事不能操之过急,等国力强盛之后,人心自然归附,那时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嗯”张芳点点头,“头儿,你胸怀天下真让人佩服,若是生在乱世,或能称霸一方” “呵呵……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哈哈……” “哈哈……”张芳笑着。 二人说笑着去见了孙行,将花紫颜一事也告知孙行了。 “孙二兄,一切按照计划实行了,明日天明时分就动手。官差进谷大概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药王谷与县令有些交情,可以半夜叫开城门” “如此最好,让两伙人在官差眼皮底下火并,还需孙二兄找几个高手,暗中解决掉徐风、蔡力和花紫颜” “这个好办,我来安排。胡司马对药王谷的大恩,我等无以为报,倘若他日有需求,药王谷当鼎力相助。” “孙二兄严重了,我除了帮药王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看岭南血流成河。” “嗯” 天明时分,李复带领张芳悄悄将徐风和蔡力放了出去,协助二人打晕谷中明哨,出了木寨。 花紫颜那边,四更时分,已经将他们放了,告诉他们谈康终究没救过来,天明之后便会报官,然后让他们将谈康的灵枢带回粤西。 花紫颜煽动众人称粤西有规矩,起灵前要叩拜天地祖宗为死者祈福,希望能带众位兄弟出木寨为谈康祈福,孙行同意了。 花紫颜带人在谷口埋伏着,徐风和蔡力出了木寨,不敢歇息,直奔谷口而去。 这边孙行差人已报关,官差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徐风和蔡力在谷口被花紫颜带人截住了。花紫颜也不啰嗦,提刀带人就杀了过去,徐风和蔡力见此情景以为自己已成了弃子,反抗了一会,便成全了花紫颜等人。 这时候,官差远远的赶过来了,石头后边闪过两个黑影,平地突显白色粉末,两个黑影快速冲到人群中,杀死了花紫颜。 等官差赶到时,徐风、蔡力、花紫颜都断了气,只留下几个谈康的手下在原地懵圈。 这时候,孙行带着谷中弟子也追了出来。 “秦班头,你来的正好,谷中两名行凶的歹人,今早打伤看守跑了”孙行跑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孙二郎,人在这呢”秦班头指了指地上的几具尸体。 “死了?”孙行故作惊讶道,“你们……” “这二人杀了我们的少帅,我们必须要为少帅报仇,只可惜折了花掌事及两位兄弟”谈康的一个手下说道。 “少啰嗦,带走”秦班头一声令下,衙役们就将谈康的手下围住了,谈康的手下也不反抗,扔了刀,乖乖的跟着衙役们走了。 “孙二郎,劳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应该的”孙行也跟官差一起走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孙行与谈康的手下才回到了药王谷。 看到谈康的手下安全归来,李复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谈康即便是再怎么闹,也掀不起大浪了,岭南免了一场浩劫。 原来,宝鸡县县令因为事关岭南獠人,自知不能决断此案,立即上报了刺史,最终案子由刑部送呈了李世民。 李世民找来群臣商议,正如李复所料,长孙无忌支持发兵岭南,一举解决边陲的稳定问题。房玄龄和魏征等人则坚决反对,尤其是魏征,他是坚决支持李世民推行仁政的,李世民思索再三,也觉得解决岭南问题的时机还不到,就听从了魏征等人的建议,将谈康手下为主报仇行凶杀人的事给压了下来,让县令草草结案,并派遣员外散骑常侍韦叔谐、员外散骑侍郎李公淹持旌节往岭南慰问谈殿,以安抚他失子之痛。 孙思邈为李复下完这最后一次针,李复便拜别了药王,匆匆赶回郴州,毕竟辰州与粤西相邻,万一这谈殿拿辰州出气,可就不妙了。 孙行手扶马车亲自将李复等人送出了谷,二人依依惜别。冯戴诚等人也动身回了粤西。孙行回到谷中,就被孙思邈叫进了房里。 “这是我从谈康肚脐中发现的红蜈蚣,这谷中识的此物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念你此次心存药王谷的未来,就饶过你,以后再敢用这邪物,为父可就不依了” “父亲明鉴,我一直谨记谷训,从不敢用此邪物。” 孙思邈表情一下严肃了:“不是你?除了长安的人,还有人想要谈康的命?”,孙思邈思索了一会说道:“不好!你即刻带人去追冯戴诚,晚了,怕是他命休矣!” 孙休领命而去。 皇宫之中,李世民秘密召见了长孙无忌。 “刺杀谈康是你暗中吩咐的?”李世民有点不高兴。 “回禀圣上,不是微臣,恐怕是徐风和蔡力自作主张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多年在药王谷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这下全白费了,还白白搭上了花紫颜。” “微臣觉得事有蹊跷,从宝鸡县的官差回禀的情况来看,花紫颜死得很蹊跷,恐怕是谈殿的人趁机杀的,谈康的死是个意外,他们此番出来还有个目的应该就是除掉花紫颜。” “如此说来,谈殿早就知晓了花紫颜的身份?” “恐怕是这样” 李世民眉头皱了起来:“给胡义成一道密令,赐他三州兵符,可调安州、雅州、宁州的兵马,命他时刻关注粤西局势,若有紧急情况,可自行出兵讨伐谈殿。” “是” 李复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直奔辰州。 “胡司马,我们走的时候,孙二郎可是万般舍不得啊!”千面张笑道。 “嗯,前有红湘会,今有药王谷,咱们胡司马怕是要与天同寿了”张芳接着道。 “哈哈……二位兄长取笑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能成为朋友,自是很好”李复有点得意地解释道。 突然迎面远远驶来一记快马,骑马之人明显受了伤。 “胡司马,有人来了”千面张说了一句。 “好像是冯戴诚”张芳惊道。 “快,上前看看是什么情况?”李复嘱咐道。 冯戴诚趴在马背上,已经有些不支了。 张芳上前拦住了冯戴诚,“这不是冯大郎君吗?” 冯戴诚也认出了面前这些人在药王谷中见过。翻身下马,已经站不起来了。 “冯大郎君,出了什么事?”李复关切地问。 “这位兄长,我们在归途中遭遇了埋伏,要不是属下拼死掩护,我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李复见冯戴诚手臂受了伤,但是面色惨白,像是中了毒。 “冯大郎君,你莫不是中了毒?”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现在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痛苦异常。” 李复看了看冯戴诚来的方向,并没有追兵,说道:“我与你返回药王谷,找药王医治吧” 冯戴诚感激地点了点头。 这时,后边有人追了过来,李复等人仔细一看确是孙行等人。 “孙二兄,你这是?”李复拦住孙行等人问道。 孙行看到冯戴诚,面色稍缓,“我是追这冯大郎君而来” “太好了,冯大郎君突发恶疾,你给看看吧” “家父猜的果然没错,有人要害冯大郎君”孙行说着命人将冯戴诚扶到了马车上,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粉,洒在了冯戴诚的肚脐上。不一会,一条红色蜈蚣从冯戴诚的肚脐里爬了出来。 冯戴诚痛苦减轻了些许。 “这?”张芳惊讶的说不出话。 “家父在冯大郎君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这种红蜈蚣是邪物,药王谷不生此物,家父断定有人要害冯大郎君,便让我追过来为大郎君除了这邪物。冯大郎君无大碍了,不过这邪物在大郎君腹中待的时间不短了,导致冯大郎君的身体还比较虚弱,不适宜骑马赶路了,不如跟我返回药王谷,等痊愈之后再回粤西吧!” “不可,孙二郎好意我心领了,我必须尽快赶回粤西。这种红蜈蚣产自宁州,宁州有人用它练蛊。宁州獠部前段时间派人联络家父造反,被家父婉拒了,怕是他们暗中下毒,挑拨家父与朝廷的关系,意图鼓动家父造反。” “他们为何造反?” “宁州獠人属于洞獠,虽在大唐管辖之内,却暗中联络骠国,图谋岭南之地。骠国自从征服了掸国之后,日渐强盛,有18个属国,298个部落,野心也越来越大,现在开始觊觎我大唐国土了。恐怕谈康也中了红蜈蚣的毒,只是还没有发作就意外身亡了” 李复看了孙行一眼,孙行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药王谷之行,我就觉得有蹊跷,宁州洞獠及越、桂诸獠都未派人前来,按理说大酋长病重,派人前去求药是基本的礼节,看来他们已经暗中勾结了。” “冯大郎君,要不你跟我一路乘马车走吧,虽然比不上你骑马速度快,但是我们星夜赶路也不会太慢,还不耽误你养伤”李复道。 “嗯,如此最好”孙行插话道。 “奥,那就有劳这位兄长了,敢问怎么称呼?”冯戴诚拱手施礼道。 “在下胡义成,是辰州司马” “原来是胡司马,久仰大名啊!五溪百姓有福啊!如若家父受人蛊惑,还望胡司马在圣人面前美言几句啊!” “一定!一定!”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四十章 踏足岭南 冯戴诚带出来的人都被杀死了,谈康的下人则是抬着谈康的尸体回了粤西。冯盎与谈殿这两位老对手重新走到了一起,宁州洞獠的人一直待在粤西,见此情状,加紧在一旁煽风点火,虽然李世民的两位使者已经到了粤西,但是冯盎与谈殿二人的内心已经充满了仇恨,冯盎直接将两位使者给抓了,关进了高州大牢。 谈殿则差人去越州请大酋长发兵相助,他要起兵跟长安要个说法。 大酋长叫赵在文,是南越王赵佗的二十四世孙,南越赵氏自汉武帝元鼎五年南越重归中原版图之后,逐渐没落了。 到了赵在文祖父赵庚这一代,成了越州西南的俚帅。这俚帅自秦代便诞生了,赵庚是第一位做俚帅的汉人。 赵庚虽然自小长在岭南,但是一直研习中原文化,在他带领治理下,越州西南俚族逐渐强大,慢慢统一越州境内的其他俚族,成了越州实际的统治者。 赵庚去世之后,他的儿子赵炳胜做了越州俚帅,当时中原正是南北朝末期,局势动荡,赵炳胜趁机发兵占了桂州和罗州,称雄岭南。 到了赵在文这一代,唐王李渊取代隋朝,为了稳定岭南局势,尊赵在文为大酋长,统领岭南六州。不过赵在文的能力不及他的父亲与祖父,岭南各股势力明面上尊重他,但是暗地里彼此之间攻伐不断。 现在赵在文已经病重,更无力掌控岭南局势,只能让人草草打发了谈殿的人,老人心里哀叹,有生之年怕是要看到岭南大祸了。 “外翁,你今日可好些了?刚才那些人可是来给你送独叶草的?”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屋外飘了进来,紧接着进来一位中原打扮的少女。 “又穿成这样!”赵在文有点不高兴,“天天的野来野去的,没个正形。” “怎么了?外翁,那些人惹你生气了?” “你舅舅回来了没有?” “没呢,听阿姊说还得两日” “岭南怕是要不安生了,我怕我这一口气上不来,这酋长之位让人给夺了去。” “阿翁,你不会有事的,独叶草不是差人去取了吗?” “呵呵……没用的,前几年我复发的时候,已然用过了,这一次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这独叶草是我故意放出去的迷雾,为了让你舅舅顺利接任这岭南大酋长” “外翁……”少女眼泪就流了下来。 “没事,外翁这辈子什么都见了,也值了,不哭了” 少女含泪紧了紧嘴唇,“外翁,你这大酋长是大唐圣人封的,本就是世袭罔替,舅舅接任大酋长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吗?” “这岭南不比中原,虽归唐王管辖,但是各州又都有自己的地盘。有些事,唐王也是鞭长莫及的” “只恨我不是男儿身,否则定与舅舅一起平了这岭南诸部” “呵呵……你与宁州薛二郎的婚事进展如何?” “那个欺男霸女的薛二狗,我才不嫁他呢,我要入赘一个贤婿。” “不要任性,宁州薛家是宁州几代的渠帅了,你舅舅坐稳这大酋长,离不开宁州洞獠的支持” “那我也不嫁!” “……”赵在文看着眼前的外孙女,一点火气也没有,女儿当年鬼迷心窍,非要出岭南入中原闯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身病和这个孩子。女儿早早的去了,他亲自抚养外孙女,让她姓赵,起名赵月关。 李复与冯戴诚一路同吃同住,李复发现这个冯戴诚很有见地,胸怀大义,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谈康,冯戴诚也不避讳,直言早就看这谈康不顺眼了,谈康是粤西一霸,仗着有些拳脚,平日里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与他老爹谈殿比,差得远。听冯戴诚介绍这个谈殿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人。 后来,两人又聊到了岭南局势,冯戴诚透露宁州洞獠的薛家想争这岭南大酋长的位子,妄图把岭南变成一个独立的政权。 李复笑了笑,真的是又傻又天真,岭南背后若不是有大唐顶着,就跟着掸国一个下场,早让骠国给吞并了。李复从冯戴诚的话语中听出意思来了,冯盎并无反心,只是对唐朝有些不信任,并且为人胆小谨慎。 李复等人星夜兼程,赶到辰州之时,李世民的诏令已经到了,李复声称路上生病耽搁了几日,驿差也不多疑,传达了李世民的旨意就回京复命了。 冯戴诚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正打算告别李复回高州,这时泸溪那边传来消息,冯盎扣了圣人的使者,与谈殿合谋要反。粤西大军已经陈兵安、雅两州的边境上了。 冯戴诚一听急了,急慌慌的要回去,被李复给拦下来了,安、雅两州很多官军都认识冯戴诚,再者说,两军对阵怎么可能让人顺利的越过防线,事关大唐边境的安危,当从长计议。 李复将粤西之事写了文书上报李世民。 南合州刺史宁纯将冯盎关押李世民的使者一事上报了李世民,二人的奏报先后送到李世民的手中,李世民龙颜大怒,竟然敢扣押圣人的使者,这是摆明了要造反。 长孙无忌趁机劝说李世民发兵岭南。李世民信之,派右武-卫大将军蔺暮征发剑南道十几州兵马大举讨伐。 魏征劝谏道:“岭南路途遥远、地势险恶,有瘴气瘟疫,不可以驻扎大部队。而且冯盎反叛的情状还没有形成,不宜兴师动众。” “朕的多位爱卿都上报了冯盎的恶行,怎么还说反叛的情形没有形成呢?” “胡司马来信说明了冯盎只是陈兵粤西边境,一没有占据险要之地,二没有攻掠邻近州县,这明显没有反叛的迹象。圣上何不安排胡司马再赴粤西安抚冯盎,以示诚意。胡司马手握三州兵马,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冯盎还要发难,大军再压境也不晚啊!” “就依魏卿之言,快马送至辰州,告知胡义成,先不要动兵,尽量安抚冯盎,不要让冯盎与谈殿联合,力求岭南稳定。” “圣上!”长孙无忌想要再谏。 “好啦,朕心意已决,就这样吧” 辰州司马府内。 “胡司马,我必须要回高州了,家父怕是被歹人利用了”冯戴诚有些焦急。 “我知道,可是冯大兄,我手上只有讨伐谈殿的诏令,现在令尊被人蛊惑,陈兵粤西边境,安、雅、南和三州的刺史已然发兵与其对峙了,辰州去高州的路已经被封了。” 冯戴诚眉头皱了皱:“我还知道一条秘密回高州的路。” “可安全?” “是当年家父在南合州秘密安置的线人,不过要先从越州进入南合州” “这应该不难办,越州有大酋长镇着,应该不会难为我们。我与你一同回去吧!” “胡司马公务繁忙,这点小事我应付得了” “冯大兄,圣人能给我讨伐谈殿的密诏,说明已然动了平定岭南的心,现在只是朝中有人反对,我要在圣人讨伐岭南之前,破了宁州洞獠的圈套。” “好,那就有劳胡司马和我一起了” 李复将司马府中之事托付给袁守邦后,带上巴岩、千面张和冯戴诚一起乔装上路了。 越州境内,一辆马车被一队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赶往酋长府。一群黑衣人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马车里坐的可是赵安?” “你们是什么人?” “杀你们的人!” 一群黑衣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马车的护卫看似平常,却身手很好,黑衣人招架不住,留下几具尸体就逃走了。 “大郎,是长安的人”几个护卫上前搜了搜几具尸体,从尸体上找出了赵国公长孙无忌的腰牌。 “把腰牌带上,快走”马车里传出一个沉闷的男声。 “外翁,我舅舅回来了”赵月管一溜烟跑到了赵在文的房间,高兴地喊道。紧接着,赵安风尘仆仆的进了赵在文的房间。 “阿耶,我回来了” “嗯,听说路上遇到了些麻烦?” “是的,我从那群歹人身上搜到了赵国公府的腰牌”赵安一边说着,一边将腰牌递给了赵在文。 赵在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是真东西,栽赃嫁祸之人也是下了本钱了” “阿耶,会不会是宁州薛家?” “不好说,不过我早已经安排下去了,越州现在是只进不出,凡是身份可疑之人,都会抓起来严加盘问,那伙人跑不了的,到时候情况就明了了。” 李复几人进入越州之后,见越州官差巡逻的很频繁。 “冯大兄,以前可来过越州?” “来过,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这越州巡视就如这般严密?” “不曾,不知今日为何如此频繁” “看来这大酋长恐怕是不行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岭南就真乱了” “是啊!”李复和冯戴诚双双陷入了深思。 “站住”一队官差横在了马车前边。 冯戴诚挑帘看了看,道:“是大酋长的人” 李复喃喃道:“这大酋长也掺和进来了”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四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亲人 官差围住了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这越州” “我们去南合州走亲戚的”没等李复开口,冯戴诚插了一嘴。 “走亲戚?哼!给我搜!” “谁敢!”巴岩有点怒了。 官差也不啰嗦,上来就要搜,李复等人见状,只能出手反抗,将一众官差打翻在地,驾着马车逃走了。 “胡司马,现在如何是好?”冯戴诚有点担心。 “眼下是尽快离开越州,不过就目前的形势看,我们怕是走不脱了。冯大兄,一会追兵追过来的时候,你骑马先走,尽快赶回高州通知冯帅,不要中了他人的奸计,我等为你断后。” “胡司马,我冯某怎能做这等不义之事,你我既是朋友,当同生共死” “冯大兄休要推辞了,当务之急是避免岭南起祸事,我是朝廷官员,大酋长即便抓了我,也不会太为难我” 巴岩和千面张也随声附和的劝说冯戴诚,冯戴诚为难地点了点头。 李复几人往南合州方向疾驰了一个多时辰,隐约听到后边有追兵追来,李复果断解下一匹马,让冯戴诚骑马先走,他们三人则继续驾着马车往前奔。 没多会,追兵截住了马车。 “少主,就是他们打伤我们的人” “是吗?让他们下车”这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赵在文的外孙女赵月关。 李复三人看这伙人,个个身带弓弩,不似刚才那群菜鸡,知道硬拼讨不到便宜,便乖乖下了马车。 看到马背上身着的赵月关,李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千面张更是惊地长大了嘴巴,这个赵月关跟李复长得太像了。 赵月关见李复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有点生气,“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蓉儿姐姐不在这,你的心又痒痒了?”巴岩酸里酸气的问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看这小娘子有点面熟”李复解释道 “是吗?我看张大兄那表情,想必是以前也见过这位小娘子吧” “奥?是吗?可能吧”李复看了看千面张,笑道。 “哼!你就装吧”巴岩有点生气了。 “我就很好奇,你跟柳蓉咋就那么处得来呢?” “要你管!” 李复几人说着悄悄话,面无惧色。 赵月关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把他们全部带回府” “这位小娘子切莫动手啊!我们是去南合州走亲戚的”李复解释道。 “走亲戚?好啊!这岭南我都熟,等会你告诉我你亲戚叫啥名字,我把他们请到府上,让你们团聚,带走!” “少主,刚才是四人,不见了一人”一个属下禀告道。 “没事,他出不了越州,把他们带回去” 李复三人被带到大酋长的府上之后,就被客气的搜了身,官凭被人搜了去了。 “外翁,我抓到了朝廷的奸细”赵月关一溜烟的跑进了赵在文的房间里,看到赵安也在,叫了一声舅舅,然后将李复的官凭递给了赵在文。 赵在文看了看转手交给了赵安。 “辰州司马胡义成?他怎么会来这越州?”赵安有点想不明白。 “他说是去南合州走亲戚,路过此地。” “呵呵……这个胡义成,我听说过,平定五溪,使湘西百姓免于水火,是个人才。安儿,你替我去见见他。大家都是圣人的臣子,不要为难他。” “使”赵安带着赵月关退下了。 “这个胡义成两个月不到就能平定五溪,究竟是什么人”赵在文有点好奇了。 李复三人被赵安客气的请到了客房中。 “你们谁是辰州司马胡义成?”赵安问道。 “他”赵月关抢先指了指李复。 “我是胡义成” 赵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李复:“久闻胡司马大名,圣人多有称赞,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 李复听到圣人二字,有点吃惊,这岭南边陲之地竟也有李世民的人。李复施礼道:“鄙人眼拙,不知大郎身居何职?” “呵呵……我叫赵安,武德四年应太上皇诏入朝侍君,太上皇授我卫尉少卿。圣人登基之后,很荣幸得到圣人赏识,迁任右武-卫将军” “原来是赵将军,久仰久仰” 自汉朝以来,中央政权为了能更好的安定控制边陲藩王,都要求藩王质子入朝侍君,等藩王大限将至之时,质子会返回番邦,子承父业。 “胡司马何故出现在越州?”赵安问道。 “走亲戚,是吧?”赵月关阴阳怪气的插了一句。 “不得无礼”赵安瞪了赵月关一眼,“舍妹的孩子,打小跟着家父,溺爱受宠不成个样子,胡司马见笑了。” “哪里哪里,小娘子是性情中人,在下佩服” “屁!口是心非,虚伪。哼!”赵月关瘪了瘪嘴,径直出了房门。 “呵呵……”李复爽快地笑了,“赵将军,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冯盎和谈殿两位渠帅陈兵粤西边境一事”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有人暗中挑唆,想要搅浑岭南这潭水。不过,冯盎和谈殿二人的儿子都死在了中原,想让二人退兵,怕也是不易啊!” “冯盎的儿子并没有死,我本与他同路,后来他先行一步,现在怕是已经出了越州了吧” “冯戴诚没死?哈哈,他出不去的,我这就派人把他送过去” “赵将军,我等一起随你的人过境吧” “胡司马,这恐怕不行,现在特殊时期,盘查严格,多人过境会引人注意,岭南和剑南两道多州犬牙交错,圣人也是煞费苦心啊!就让冯戴诚一人先回去吧,我等静观其变” “也好” 接着,赵安把赵月关叫了进来,吩咐她赶去越州和南合州的边境,护送冯戴诚过境。 赵月关小嘴一撅,很不情愿地走了。 “哈哈……赵将军,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胡司马不要客气,请说” “这小娘子的父母,我方便见一见吗?” 巴岩看着李复嗞着牙,心一下子提溜起来了,这小子不会是要提亲吧。 “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啊,舍妹和妹夫都不在了” 李复一听,无言以对,这话说的,二人怎么都不在了呢。 “胡司马可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小娘子看着有些面熟,寻思见一见她的父母,看一看是不是故人” 赵安淡淡一笑:“看胡司马年龄应该不会认识舍妹和妹夫,想必是认错人了” “或许吧”李复正寻思着起身告辞,返回辰州之时,赵在文让人搀扶着进来了。 “父亲,你怎么过来了?”赵安急忙起身迎接。 李复等人看到赵在文进来了,都起身行礼。 “我听说家里来客人了,我过来看看”赵在文乐呵呵的说道。 赵安心里正纳闷呢,老爷子怎么突然出来了。 “胡司马是吧?一表人才” “大酋长谬赞了” “老夫有一事想请教” “请教不敢当,大酋长有事请说” “前几日有股毛贼在越州地界上捣乱,老夫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这个”赵在文将赵国公府的腰牌递给了李复。 “是赵国公府的腰牌”李复看了看说道。 “这个赵国公一直对岭南有微词,圣人荡平突厥之时,他就建议圣人趁机发兵岭南。不过,老夫相信他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是有人想离间我与赵国公的关系” “大酋长说得对,这栽赃嫁祸的手法实在是太拙劣了” 这时,赵月关在两个下人的陪同下,捂着脖子,有些气恼地进来了。 “这是怎么啦?”赵在文关切地问。 “回禀大酋长,少主出门没多久让黄蜂给蛰了”下人强憋着不笑。 “好端端的怎么让黄蜂给蛰了呢,让我看看”赵在文拿开赵月关的手,接着发出一声惊呼:“哎呀!” 众人一听都围了上去,巴岩一眼就看出了异常,“老酋长不要碰,有毒” 赵安听到后,一把扶住了父亲,往后退了退。 “都有谁碰过黄蜂叮咬的地方”巴岩问了问。 “没人碰过,黄蜂也被少主给打死了”下人也有点紧张的说道。 “切,听你吓唬人”赵月关不当回事,起身就要走。 “少主,你先看看你的手心”巴岩提醒道。 赵月关看了看手心,微微有些发紫,不免有点紧张。 “严重吗?”李复问道。 “是蛊蜂,我能解决”巴岩冷静的说道,“少主带我去你的房间吧,我来为你解毒” 赵月关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巴岩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位娘子是?”赵在文指了指巴岩的背影问道。 “是下官的夫人,曾在红湘会学艺几年” 听李复这么说,赵在文赞许的点了点头。 “大酋长,这岭南也有人懂得御蛊之术?据下官所知,这御蛊之术可是红湘会密不外传之术” “胡司马所言甚是,不过前几年宁州薛家攀上了红线会,成了红湘会的分舵,看来这薛家是想要了老夫的命啊!”赵在文说的有点激动。 “父亲”赵安扶住赵在文,面色冷峻。 “大酋长莫要动气啊,身体要紧,少主的毒,贱内能解” “不瞒胡司马,我的孙辈没有男丁,关儿天资聪慧,我一直当男孩养,打算将来招个贤婿继承我的家业。本来已与薛家定了姻亲,不成想这薛家还是放不下旧怨啊!”赵在文叹了口气,接着说:“当年小女本已许配给薛家,成亲当日,小女反悔了,穿着嫁衣逃走了,再回来时就把关儿带回来了。没多久圣人登基,给老夫送来了密旨,我才知道关儿的父亲乃是前太子李建成。” 李复听到这,脑子嗡的一声,难怪赵月关跟自己长得像呢,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千面张看了看李复,隐约也知道了什么。 “圣人看在老夫和安儿的面子上,又因为关儿不是男丁,就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小女没多久就病逝了。老夫一直觉得亏欠薛家,关儿长大之后,薛家多次来提亲,老夫就同意了,可是……”赵在文说不下去了。 “父亲,我送你回去吧”赵安让老爷子搞蒙了,赵在文点点头,跟李复道:“老夫失态了,有些累,失陪了,胡司马” “大酋长快些去歇息吧”李复还礼道。 赵安向二人施礼,扶着赵在文出去了。 “父亲,为何把关儿的身世告诉胡司马?” “全岭南都知道的事情还有必要瞒着他吗?如果说那腰牌之事是薛家找人干的,我信。但要说这蛊蜂之事,我敢断定不是薛家人干的。这胡司马是圣人的眼睛,就让胡司马帮我们查查吧!这种事,他告诉圣人比我们好得多。据我的了解,这胡司马不是奸邪之人。” “嗯”赵安扶着赵在文进了房间。 第一卷 初露锋芒 第四十二章 西南平獠 巴岩给赵月关解了毒,赵月关扶了扶脖子,隆起的包还真消了。 “你真厉害,一点都不疼了。”赵月关清秀的笑容,与曾经那个带人擒拿他们的少主判若两人。 巴岩看着赵月关,心里隐隐泛着嘀咕,眼前的这张笑脸太有亲和力了,她一个女子都难免有点心动,何况那些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呢! “少主,你已无大碍了,我就告辞了” “这位姐姐,不要叫我少主,呵呵……”赵月关对着巴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少主是下人们叫着玩的,你叫我关儿吧,姐姐怎么称呼啊?” “我叫巴岩” “巴岩姐姐,真的是人美、心善、手又巧。你刚才阻止我外翁碰这黄蜂叮咬处,难不成碰的人也会中毒而死?” “会,尤其是年老体弱之人” “巴岩姐姐,你救了我阿翁的命,不对,你可以说是救了整个越州的百姓” “关儿妹妹,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巴岩姐姐,我喜欢你,呵呵……走,我们去见见那位胡司马吧”赵月关拉着巴岩的手,来到了堂上。 李复见二人亲密的进来了,心里轻松了些,知道赵月关无大碍了。赵在文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反而增加了李复的疑心,看来想搅浑岭南的不止宁州薛家。 赵安回来了,对于赵在文的匆忙离开向李复表达了歉意,李复与赵安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回辰州了,他要回去做些准备,岭南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让李复欣慰的是,赵月关与巴岩貌似成了好朋友。 李复等人回到辰州不久,便接到了李世民的密诏。李复与袁守邦商议一番,既然这幕后黑手尚不知晓,索性就按照李世民的意思,携密诏赴高州安抚冯盎。 刚出门就被巴水和冯阳给堵上了,原来宁州薛家竟派人给兰灵芝送来书信,希望兰灵芝能重新恢复梁业时期的宁州分舵,表了忠心,唯兰灵芝马首是瞻。 兰灵芝和董政二人觉得事情不简单,来请李复拿主意。李复一时也看不透,便建议先答应了薛家,后边视情况再做定夺。 李复带着诏书顺利过了粤西边防见到了冯盎,此时冯戴诚已经通过南合州的秘线回到了高州。 冯盎见到冯戴诚之时就萌生了退兵之意,只是冯盎在岭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愿落个主动向唐军示弱的名声,一直在硬撑。 李复知晓后,便卖了个面子,派人带着诏书让安、雅两州与高州交界的兵马先行撤了,冯盎本就感激李复救子之恩,又见李复仗义出手,也赶紧收了兵。这下,谈殿尴尬了,他的实力比冯盎不如,要打是肯定赢不了的,要撤的话,南合州的大军肯定就压上来了。 武德年间,钦州总管宁长真进贡合浦大珠,李渊以道远劳人为由不受。李渊的举动引至岭南众酋长的不满,认为朝廷拒收礼是将要出兵攻打岭南了。宁长真与谈殿、冯暄等人商议要反唐,南合州刺史宁纯因忠于唐而反对,宁长真与高州首领冯暄、谈殿及桂州刺史宁道明联合附近各溪峒首领围攻。 谈殿率人从南面攻打南合州,杀了宁纯的胞弟宁则,二人从此结下了仇怨。 后来,宁道明被州人杀死,宁长真相继阵亡。冯暄、谈殿也反目,相互攻伐。李渊趁机扶持越州俚帅赵在文,成了岭南大酋长,岭南的局势才算安稳了。 冯盎知晓谈殿的难处,将谈、宁两家的矛盾告知了李复,李复将近来的事情综合起来考虑了一番,觉得宁纯应该是长孙无忌的人。长孙无忌是个心狠手毒的人,李复可不想落下什么把柄。 李复在冯盎的人的护送下带着两位长安的使者和冯戴诚一起去泷州见谈殿。 谈殿与冯盎虽然因为罗州地盘,一直矛盾不断,但是二人亦敌亦友,颇似三国末年的陆羊之交。谈殿看在冯戴诚的面子上,接见了两位使者,但是毕竟丧子之痛,短时间难以释怀,不接受朝廷的招抚。 冯戴诚将红蜈蚣之事告知了谈殿,李复趁机向谈殿阐明利害,泷州边上的雅州、南合州、高州、越州、桂州都是大唐军马,即便宁州远远响应,也对唐军构不成威胁,希望谈殿能认真考虑,不要给泷州百姓带来灾难。 宁州的人早先联络过谈殿,也挑唆过他,拉他一起造反,但是谈殿没有答应。不过谈殿不太相信,宁州薛家敢派人加害他的儿子。本来,这次遣子赴药王谷求草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返回途中,让人接应谈康,趁机除掉花紫颜,只是没想到长安竟然先动手了。 李复见谈殿不肯退兵,正跟两位使者商讨如何回禀李世民之时,长安使者杜楚客携李世民圣旨来到岭南。 原来李世民知道宁州洞獠要造反,派杜楚客前来拉拢安抚冯盎和谈殿。 冯盎拜授上柱国、高州总管,封耿国公。谈殿拜授泷州总管,封忠勇大将军。冯盎的官职比肩大唐开国功臣,对李世民心怀感恩,自不用说。谈殿成了泷州合法的统治者,再跟朝廷硬刚就说不过去了,也收了兵,雅州和南合州也撤了军。 杜楚客和两位使者见冯盎和谈殿已被安抚,就起身回了长安,并带走了冯盎的长子冯智戴,入朝侍君。 临走之前,杜楚客告诉李复,李世民知晓冯盎的本事,有意让冯盎领岭南总管,协理赵安管理岭南。李世民的意思很明确,宁州洞獠靠冯盎来平定。 李复对宁州洞獠会反一事,非常的怀疑,这岭南最有实力的两个州已经安定,宁州薛家还会脑残造反? 结果,李复还没返回辰州,宁州就反了,同时造反的还有龚州的玉獠。 李复急忙返回高州找冯盎商量对策,同时派人集结辰州、雅州、安州的兵马向宁州进发,而且请兰灵芝派人相助。 冯盎看着李复紧张的样子笑道:“胡司马不必惊慌,宁州薛家虽有实力,但脱离了越州赵家,就不足为患了,我一壶箭下去,胜负就清楚了。” 李复担心的不是宁州薛家,而是薛家背后的势力、大唐的强邻——骠国,宁州薛家也经营宁州多年了,不至于这么没水平,随便拉上个龚州的小部落就敢造反?怕不是这么简单。 宁、龚两州造反的消息传到长安,李世民任命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赶赴西南平叛。 冯盎与谈殿都亲自率军赶往宁州,与李复的三州兵马合兵一处,兵力过万。宁州洞獠聚集有两千人,试图抵抗。 双方一交战,就如冯盎所说,冯盎向敌军连发七箭,射死七个敌军,獠人一下乱了,纷纷溃逃。 冯盎、谈殿等带人就掩杀过去了,李复觉得不对劲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只好带人跟了上去。 果然与李复料想的一样,冯盎等人追上去斩杀了一少部分獠人,大部分獠人遁入草野之中了。冯盎一行人杀的正爽,也没多想就追入了草野之中,哪里还有獠人的影子,扑面而来的是数不尽的飞虫。 众人没当回事,以为就是普通的飞虫,一边拍打着一边继续往前追。结果追了没多远,有人身上开始奇痒无比,而且这虫子是越来越多。 幸亏巴岩巴水及何有年等人带着红湘会的兄弟赶了过来,驱散了飞虫,不过已有两百余人中毒,包括冯盎和谈殿。 何有年为二人解了毒之后,二人在红湘会兄弟的掩护下,继续追。这俩老爷子久经沙场,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发誓要将薛家一锅端了。 一群人穿过草野就出了宁州地界了,更确切的说是出了大唐地界了,远远看见对面山头立着一群带刀骑马的人,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耿国公,这是骠国的人?”李复头一次见这样的兵马,马头都带着铁皮盔甲。 “这块是大唐、骠国与吐蕃三国的交界地,这些人看着像是吐蕃的人”冯盎打量着对面的人,严肃的说道,“这伙人故意中土打扮隐藏身份,看来跟薛家苟合不是一天两天了。” “怕他个鸟,虚张声势,让我老谈去会会他们”谈殿说完,手臂举刀一挥,身后的人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也冲了过来。 “坏了!”冯盎与李复同时喊了出来,谈殿手底下的几百先头兵显然不是吐蕃兵的对手,面对对面呼呼冲过来的兵马,唐军竟然有人不自主的勒住了马缰绳,两军还未相接,气势上就先输了。 谈殿手下被冲杀的四散溃逃,吐蕃兵没有收兵,径直奔着冯盎和李复杀了过来。冯盎和李复等人带领唐军退入草野,暂避锋芒。 这冯盎确实厉害,不一会便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单打独斗,唐军不是吐蕃兵的对手,但是人数占优势,冯盎指挥众将士,五人一组,五马五槊,二人拦马,三人击人。吐蕃兵没了快马突击的优势,渐渐落了下风。 这时候,赵安带着越、桂两州的兵马也赶到了,吐蕃兵见状,自知无法取胜,留下一地尸体撤了。 “想不到吐蕃小儿也搀和进来了”谈殿的人吃了亏,有点不爽。 “薛家一直与骠国交好,什么时候与吐蕃有了瓜葛”冯盎有点不解。 “吐蕃新任赞普叫松赞干布,年纪轻轻竟能平定吐蕃内乱,去年与象雄国开战,竟把象雄给打败了,成了高原的霸主,看来这是把手伸到岭南了”赵安说道。 “这伙人刻意隐藏服饰,看来对大唐还是心存芥蒂,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大唐翻脸,不过如果任其发展,日后会成为大唐在西南的劲敌。” “胡司马言之有理,我们今日能取胜,是人数上占了优势,否则要吃大亏”冯盎语气中透着一丝忧虑。 这时宁纯派人来通知,龚州玉獠的叛乱已经平了。 这叛乱来匆匆去匆匆,薛家造反,反了个寂寞。李复是真的看的迷糊,便与冯盎、赵安等人联名上书长安,将此事及内心的疑惑原原本本地报给了李世民。 此时,张士贵尚在半路上,得知叛乱已平的消息,便折返回了长安。 李世民对于李复等人的疑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吐蕃军没有留下证据,总不能贸然就出兵吐蕃吧!思索一番,既然薛家已经走了,便让李复兼领了宁州总管,暗中查访岭南疑云,提防吐蕃和骠国两个强邻。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三章 重返长安 李复管理辰州和宁州一年来,平安无事。岭南也算安稳,赵安在赵在文去世之后,顺利接任了大酋长,曾经刺杀他和赵月关的人却销声匿迹了,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冯戴诚因为冯盎和兄长冯智戴的原因去宁州武安县做了县尉,武安县便是大唐与骠国和吐蕃的交界之地。当年阻击唐军的吐蕃兵也再没有出现过,宁州薛家仿佛随风散去一般,没了痕迹。 李复这一年在男女之事上倒是出了不少力,柳蓉已有身孕6个月了,巴岩虽未怀孕,却也被滋润的面如桃花。 刁深志和柴郡主也修成了正果,柴驸马虽未亲自到泸溪,也差人送了嫁妆。焦兴因为给刁老将军下毒,内心一直不能饶恕自己,欲告知刁深志实情,却被李复给拦了下来,多方开导终于让焦兴释怀,后来李复又向朝廷举荐焦兴做了泸溪的县令。 玄苦大师将阚童山带到了辰州,李复把阚童山安排上了栖凤山,跟着金眼虎。这个金眼虎在李复和董司马的劝说下,已暗中脱去了匪服,平日里多是为李复打探消息。 就在这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李世民突然急招李复赴长安,原来太子又病了。 太子病情来的很凶猛,李世民已经对太医失去信心了,根据李淳风建议,把太子的贵星——天相星叫到太子身边来,给太子补气。 李复将辰州事务交给袁守邦和柳蓉、张芳等人打理,带上巴岩、玄苦大师和千面张等人赶赴长安。 众人行至距长安城十余里的地方,被袁守城和一个和尚给拦下来了。 “胡司马,我们又见面了” “袁先生!”李复上前施了一礼,众人都上来见礼。 “玄苦师弟,好久不见啦!”一个干瘦的老僧,精气神很好,声若洪钟。 “波颇师兄!你可瘦了不少啊!”玄苦语气透着惊讶。 “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魁梧。” “这位是?”李复看向波颇大师,问道。 “让老夫来介绍一下吧”袁守城看着李复笑道,“此人是天竺高僧,名叫波颇,乃是老夫的故交,虽不是中土人士,但来中土亦有三十余年。当年在河东,老夫与他相约斗法,结果一见如故,成为莫逆之交。” “胡司马,波颇师兄是大庄严寺前任方丈法慧大师的挂名弟子”玄苦大师介绍道。 “见过波颇大师”听到法慧大师,李复的心揪了一下,一个爱他如子,愿意为他舍弃生命的人…… 波颇还礼,仔细打量了李复一番,微微颔首。 “二位前辈在此等候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李复问道。 “确有要事” 巴岩和千面张听到袁守城如此说,很自然的退到了远处。 “殿下,此番入京可是为了太子的病情” “先生神机妙算,正是为了此事” “殿下,我俩在此等你也是为了此事,太子此次的病乃是胎中自带邪气,过段时日可自行痊愈,不过,赵国公已经向圣人推荐了波颇大师为太子祈福,圣人为此将广元宫更名为天祈殿,估计你会调来长安。 不过,太子是紫薇身边的一颗孤星,虽然暂时得到了紫薇的庇护,但是我近来观得天府星异光突显,30年后恐会光盖紫薇,而太子这颗孤星吉光暗淡,凶光显现,待凶光遮蔽吉光之时,就大祸临头了,殿下切记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啊!” 李复感激地点点头。 祈福法会很顺利,太子身体确实大有好转,几日后便基本痊愈了,李世民大喜之下赐了绫帛等六十段与及时服十具给波颇。 李世民欲挽留波颇大师常住东宫,波颇婉拒,趁机向李世民进言,太子的贵星已来长安,希望李世民善待之。 太子这次生病时,将侍郎李淳风就进言李世民,太子命理斗数太弱,当召天相入京。现在波颇大师也这么说,李世民便有让李复留京任职的想法了。 太子痊愈之后,李世民在太极宫宴请众臣,一些士兵表演了《七德舞》,《七德舞》原来叫《秦王破阵图》,是专门来歌颂李世民在大唐建立过程中立下的丰功伟绩的。 宴会结束后,谏议大夫魏征劝解李世民停止武备,提倡文教,李世民因为大唐边境强邻未平,没有采纳。太常寺正卿萧童趁机建议李世民将刘武周、薛仁果、窦建德、王世充等人的擒获过程编入《七德舞》,用以凸显李世民的武德。魏征则是坚决反对,大唐现在国泰民安,应当用文教消除百姓心中的蛮性,这样江山才能永固,百姓才可安居,圣人一人的武德与天下百姓想比,是微不足道的。 李世民乐呵呵的看着萧童和魏征争得面红耳赤,摆了摆手,“好啦,两位爱卿休要再争论啦,呵呵……”接着看向李复,“李爱卿有何看法?” 李复缓缓说道:“以微臣愚见,刘武周、薛仁果、窦建德、王世充等人都是曾是当时豪杰,现在朝中很多大臣都曾是他们的旧部,把他们被俘的过程编成舞蹈,让他们的旧臣看到他们屈辱的样子,怎会不伤心?所以,太常寺正卿的提议,微臣觉得不妥。” 李世民听后赞许的点点头,李复接着说:“强国必须强军,军强才可国安。武备不仅不能停止,还要不断发展和提升,只有为军队提供更加全面的物质基础保障和先进的武器设备,才能培养更多的军队精英,才能阻挡外部侵略,百姓才能一心一意建设我们的大唐江山。文教对内,武备对外,两者并不冲突。” “哈哈……甚合朕心”李世民以长辈的姿态拍了拍李复的肩膀,“李爱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大唐之福啊” 李复赶紧自谦一番,眼睛悄悄瞄了瞄魏征,魏征正用一种非常欣赏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日早朝,大理寺卿奏报,上一年放回家中的死囚犯人共三百九十人,没有人监视管制,都按期限自己回到朝堂,没有一个人逃亡。 原来上一年,大理寺卿向李世民奏报,有三百九十名罪犯在秋天将会被问斩,这些犯人知道自己将要死了,对世间亲人的挂念一日强于一日,每天都哭得很厉害,不论怎么劝说,都没有办法让他们停止。 大理寺卿希望李世民早日进行“亲录系囚”的手续,如若有冤情的早日平反昭雪,没有冤情的,让他们能按时问斩。 亲录系囚是李世民亲自对死囚的案情进行复核的一种制度,李世民接到大理寺卿的奏报后,便对这批囚犯进行了“亲录系囚”的手续,发现这些人罪证确凿,按照大唐律法就应该处以极刑。 但是,当李世民看到死囚们因挂念家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一时心软,做了一个旷古未有的决定,竟非常大胆的与囚犯进行了“死亡约定”:他把这些死刑犯的行刑时间延长了一年,将他们全部释放回家,与家人团聚,让他们明年秋天回京接受极刑。 死囚回家期间没有任何人看守,全凭自觉。结果,一年之后,所有囚犯都按时回来了。 李世民听了大理寺卿的汇报,甚是欣慰,魏征也很高兴,他一直坚持的文教终于有了效果,群臣纷纷歌颂李世民圣德佑世,感化万民。 这时,李复站了出来,建议李世民将他们全部释放。 “李爱卿此话怎么讲?” “回禀圣人,人因信而立,这三百九十名囚犯都是守信之人,世上该有他们立足之地,圣上推行仁政,对于犯了错愿意认真改正的人,应该给予机会。圣上将他们无罪释放,民间自会掀起诚信之风,大唐民风将会更加淳朴。” 李复的话让李世民很是满意,当堂下令释放那些死刑犯,房玄龄与魏征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这个胡司马还真是不简单。 李世民安排李复去东宫陪伴了太子几日,经过几日接触,李复发现太子温文尔雅、为人聪慧,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最主要的是太子刻苦努力。李世民因为太子体弱多病,为了不让他太辛苦,特别准许他不用多读书,但是太子并没有因此放纵自己,而是主动研习治国安邦的才能,有一次李世民让他试着写一写治国的策略,结果他很快便写满了三页纸,李世民看了后非常得意地向侍臣们炫耀说:“先论刑狱为重,深得经邦之要。”然后传阅群臣,李复看了看,内容确实很有价值。 照此下去,将来荣登帝位,不敢说开疆扩土,至少做个守成之主绰绰有余。 李复虽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但是看到李世民的政绩以及太子的勤奋,他的内心就矛盾重重,倘若有朝一日他有机会复仇,不管成功与否,消耗的是大唐的国力,受伤的是大唐的百姓。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一个辅佐君王治国安邦的贤臣。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四章 突厥的兄弟 李世民见李复与太子很合得来,便与长孙无忌等老臣商议,要留李复在长安任职,大家也都看好李复。 这时,李淳风暗地里向李世民进言,天相星中隐隐约约有煞光,不加管制,恐怕他日会一发不可收拾。 李世民问询可有破解之法,李淳风言道文官武用可化去天相星的煞气和戾气。 天相星露煞光一事,袁守城早就看到了,文官武用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可使天相星藏光,逐日暗淡,有朝一日会保得李复性命,因为再英明的君主也逃脱不了猜忌。 李世民担心太子一直住在皇宫中,对百姓疾苦不闻不见,每日散朝之后,都命李复陪着太子游历长安城,体察民情。 太子虽然微服,但是脚有些残疾,行动不便,加上有些便装侍卫保护,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来。 太子在长安城里逛了数日,看到的都是大唐山河一片大好,百姓安居乐业。太子不甘心做聋子和瞎子,就把随身的侍卫全部解除了,只和李复两人骑马出了长安城,他要看看城外的大唐国风。 二人兜兜转转不觉已离长安有二十余里了,太子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不免有些饥乏,二人寻一路边僻静处下马,正欲吃些干粮。 这时,路边走过来几个痞里痞气的男子,“是个跛子”一个男子指着太子,有点轻蔑地笑道。 太子虽然身份高贵,但是依然逃脱不了凡夫俗子之性,狠狠的瞪了那个男子一眼。 “这个乞奴儿瞪我”男子说了一句,就朝太子走了过来,后边几人也跟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李复将太子护在身后,死死的盯着那几个人。李复看了看,这几人身手应该都不咋地,他打这几个人绰绰有余,只是太子自小体弱多病,从未习武,怕动起手来再惊着太子。故而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几人看出李复是练家子,也不敢硬来,几人将李复和太子给围住了。 “乞奴儿,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是谁啊?”太子虽不会武功,但是气场很强,目光如炬,没有半点胆怯。 “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我们就是在这杀了你们,都不会有人过问的”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们是谁啊?”李复忍不住接了一句。 “少啰嗦,你俩要是想活命,就立刻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我们就饶了你!” “要是不磕呢?”李复和太子几乎是一起问了出来。 “好小子,本来我们是不打算动手的,是你们自找的”几人说着便抽出了横刀。 这时几匹快马在几人身旁停住了。 “干什么呢?”为首的青年问道。 “主上,我们有要事在身,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青年身边的护卫提醒了一句。 青年摆了摆手,阻止护卫继续说下去。 “又来管闲事了”一个男子笑道,“突厥的?” 青年不答话。 “哥几个,立功的机会来了,这是突厥的探子,捉了他们”一个男子说完,众人挥刀朝着青年一伙攻了上去。 李复见状果断出手,从后边击倒一人,夺了横刀,手起刀落,斩杀一人。 突厥青年一伙也抽刀迎战,几个混混哪里扛得住这样的攻势,抽身就跑,李复追上去打残了一人,其余的给斩杀了。 “多谢这位大兄仗义出手”太子上前感激道。 “这位小郎君客气了,没想到这位大兄有如此的身手”突厥青年说着话看向了李复,“是我们多事了,哈哈……” “哪里!哪里!要是没有众位侠士相助,我们二人怕是脱不了身啊”李复恭谦的说道。 “少主,我们尽快动身吧”护卫有些急了 突厥青年点点头,接着对李复二人道:“二位郎君,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有缘我们再见” “大兄且慢”太子急忙拦住了众人,“你们突厥口音太过明显,前边不远可就进了长安城了,怕是要遇到麻烦,不知几位有何事,或许我能帮上忙” “不劳郎君费心了,我等自有安排”突厥青年说完,便与李复二人辞别,绝尘而去。 李复将那个残废的歹人拉到太子面前,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了吧?你们是谁?” 那歹人痛苦万分,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河间郡王” “皇叔李孝恭的人?”太子嘟囔了一句,“他怎么能有这么骄横跋扈的下人?胡司马,把他带回去交给圣人吧” 李复看了看太子低声道:“殿下,臣觉得不妥,河间郡王是大唐的开国功臣,为大唐的建立立下过汗马功劳,圣人是不会相信这些小人污蔑河间郡王的污言秽语的” 太子听李复这么说,愣了一会,接着道:“胡司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子将来要君临天下,现在万不要与这些老臣产生矛盾,这种小事就不要惊动圣人了,不如……”李复摆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太子会意的点了点头,李复是第一个跟太子说这种话的人,太子虽未成年但也懂得人情世故,知晓这话中的深意。 李复见太子已同意,手起刀落宰了歹人。 远远的来了一队人马,是太子的护卫。原来,李世民知道了太子溜出长安的事了,派人沿途找了过来,李复一见乐了,正好把这伙歹人的尸体处理干净了吧。 在众护卫处理的时候,李复和太子骑马回了长安城。 李复二人回了东宫没多久,李世民差人召见太子和李复。二人到了太极宫,看到了刚才见过的突厥青年和他的那个下属正在太极宫求见李世民。 两人见到李复和太子愣了一下,“这位是我朝太子,这位是辰州胡司马”长孙无忌介绍了一下,二人过来见礼。 “这是我们突厥王子——阿史那结成,我叫阿史那贺鲁”突厥随从向李复和太子介绍道,李复上前向阿史那结成见礼。 阿史那结成是乙利小可汗的儿子,乙利小可汗在肆叶护可汗稳固汗位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肆叶护与莫贺咄争夺汗位之时曾派使者来大唐向李世民请求迎娶公主,李世民因为突厥国内动-乱未平,拒绝下嫁公主。 后来,肆叶护听说薛延陀首领夷男向李世民求亲成功,怀恨在心。等到肆叶护可汗成为西突厥大可汗之后,立即北征薛延陀,被夷男打败了。 夷男与乙利小可汗曾是朋友,肆叶护怀疑乙利小可汗暗中向夷男透露了突厥的军情,将乙利小可汗杀害了,并将其全家一并诛杀了。 当时阿史那结成正在焉耆国,逃过了一劫。后来肆叶护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对于一心拥立他的阿史那泥孰也很不放心,阴谋想要害死他,泥孰在手下的掩护下逃到了焉耆国。 在那里,阿史那结成和泥孰结成了同盟,泥孰终于想明白了,欲夺回突厥汗位。泥孰秘密联络国内忠诚的卫士,阿史那结成则带着泥孰的信物来大唐向李世民求救。 原来,武德年间,泥孰曾来过长安,与李世民相交甚好,以兄弟相称。 李世民见老兄弟有难,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而且这西突厥在之前统叶护可汗时期达到鼎盛,势力范围东起敦煌,西尽里海,虽说与大唐没有兵戎相见,但是一直是大唐的潜在威胁,李世民有意接着这次发兵相助突厥,进一步控制这个强邻。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等人商量后,封李复为庭州道行军总管,领庭州、沙洲、伊州三州兵马陈兵突厥边境,助泥孰夺回汗位。 此时的突厥在肆叶护的残暴统治下,搞得人人自卫。居住在碎叶川西边的五弩失毕部(阿悉结阙部、阿悉结泥熟部、哥舒阙部、哥舒处半部、拔塞干部)本来就是拥护泥孰继任汗位的,是泥孰的嫡系部队,泥孰逃离突厥之后,五弩失毕部就成了肆叶护的眼中钉了。 五部之中以拔赛干部实力最弱,肆叶护以拔赛干部牧羊侵入五咄陆部的领地为由,派人问罪拔赛干部。此时,泥孰的使者已经在五弩失毕部联络数日了。 阿史那结成和阿史那贺鲁在李复集结军队之时,就秘密潜入突厥联系旧部了。阿史那贺鲁到达拔赛干部时,正值肆叶护的人在为难首领,阿史那贺鲁上前手起刀落将领头的杀死了。 拔赛干部的族人本就气愤,加上泥孰的使者已经提前来动员了,看到阿史那贺鲁杀了领头的,瞬间冲上去把肆叶护的人全部杀死了,正式反了。 阿史那结成这边进行得很不顺利,自乙利小可汗死后,没卑达干部就被肆叶护给控制了,乙利小可汗的忠实追随者不是被冤死就是被降职,要不就变心了,乙利小可汗的声望已经荡然无存了。 阿史那结成找到乙利小可汗的侄子阿史那卓哥请求帮助,却被卓哥给抓了起来。 李复迟迟等不到阿史那结成的消息,知道大事不妙了,此时阿史那贺鲁已经带领五弩失毕部在西边反了,李复则统领兵马直接奔去了没卑达干部。 没卑达干部首领咥力由合是肆叶护的弟弟,他捉了阿史那结成之后,打算在全族人面前处死阿史那结成,让那些乙利小可汗忠实的族人彻底死了心。 肆叶护把大军都调往西部镇压五弩失毕部的叛乱了,李复率领三州兵马长驱直入,基本没遇到反抗,就进了没卑达干部。 咥力由合自知不是对手,便亲自押着阿史那结成来到阵前与李复谈判,李复也不啰嗦,直接劝他放人投降,咥力由合则是让李复先退兵,他幻想着肆叶护会派大军前来援救。 李复瞅准时机,瞬间拉弓搭箭射向了咥力由合,强大的基因造就了李复高超的射箭天赋,当年李渊镇压农民起义的时候,曾经70箭,箭无虚发,李建成三箭震河东武德年间也传为佳话,李复这一箭直接奠定了胜利,一箭命中咥力由合的脑门,这哥们当时就魂散大草原了。 咥力由合一死,突厥军心就散了,李复乘势杀了过去,救了阿史那结成,俘虏六千余人。 阿史那结成本来就对李复的身手很佩服,今日看到李复高超的箭术,直接惊为天人,当即将自己随身的佩刀赠与李复,拜李复为救命恩人,李复以良弓回赠,二人结为兄弟。 阿史那结成将俘虏全部释放了,众族人本就受够了咥力由合等人的压榨,见乙利小可汗的儿子回来了,都纷纷响应。 阿史那结成在族人的支持下清扫了肆叶护在部中的势力,继任了没卑达干部的首领。 李复和阿史那结成率军与阿史那贺鲁对肆叶护形成东西夹击之势,肆叶护见大势已去,率轻骑逃到了康居国。 李复和阿史那结成一起从焉耆迎回了泥孰,成为突厥新可汗。李复正欲派人回长安请求是否继续追击的时候,康居国传来消息,肆叶护急病死了,李复班师回朝,泥孰派使者一起去朝拜李世民,表示内附。 李世民重赏了李复,将李复留在长安,拜为果毅都尉。派鸿胪少卿刘善因抵达西突厥,册封泥孰为奚利邲咄陆可汗。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五章 校场比武 李复成了果毅都尉,依旧任辰州司马,统管辰宁二州。李复将柳蓉和张芳接到了长安,把袁守邦和冯阳留在了辰州镇守。 李复一箭定突厥的事迹在朝堂广为传颂,李世民趁机将他安排给张士贵做了副手,协助张士贵统领玄甲军,也算是文官武用。 李世民一直保留检阅玄甲军的习惯。 一日,吴国公尉迟恭跟随李世民一起检阅军队,尉迟恭还受封右武候大将军,仗着玄武门事变立过大功,脾气冲天,曾当着李世民的面把李道宗给打了,是个十足的暴脾气。 虽说李复曾在尉迟恭守夜的时候为他和秦琼解过围,但是朝堂把李复传的那么神勇,他有点不舒服,再见李复一张娃娃脸在那统领禁军,越看越不爽,直接出言讽刺:“一个毛孩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铁之功,何能领兵服众?” 李复上下打量了尉迟恭,是条好汉,不过尉迟大爷已经快五十了,俗话说拳怕少壮。 再者说,尉迟恭再厉害怕也敌不过玄苦吧,李复自打换了皮囊,一有时间就跟着玄苦研习武学,马上马下都能跟玄苦过上百招,赢了尉迟大爷不敢夸口,但是至少不会太丢脸。 李复微微一笑:“吴国公久经沙场,今日我等有眼福,吴国公何不指教几招?” “你们这群软鸟蛋,谁敢给我做陪练?”尉迟恭轻蔑地哈哈大笑。 “不如就让我试试吧,吴国公手下留情啊”,李复神色坦然。 李世民及张士贵等人惊住了,尉迟恭何等武艺,当朝老臣能和其匹敌的只有胡国公——秦叔宝,尉迟恭可是个直性子,做事不留余地,李复这不是作死嘛! “李将军,吴国公乃……”张士贵正要给李复找台阶,却被尉迟恭一下打断了,“虢国公,李将军既要比试,老夫虚长几岁,岂能倚老卖老,不出手啊?”接着看向李复道:“李将军,比什么?” “马上功夫吧”李复自信道。 李世民正要阻止,却看李复满脸自信,他深知李复不是作死之人,李世民本来对于尉迟恭得跋扈有些不满,内心倒是有些希望尉迟恭出丑,也便不再阻止了,但是命令二位点到为止。 二人校场上骑马对阵,都是用的马槊,尉迟恭擅长战场夺人兵器,想着一招夺了李复的马槊。李世民和张士贵等人见李复上马提槊竟然有模有样,都大为惊奇,难不成一直深藏不露? 鼓声一响,二人勒马酣斗在一起,李世民等人是彻底吓着了,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言谈斯文的白面书生,这是一头呼啸山林的猛虎啊!尤其是李世民,文官武用完全是不得已为之,没想到竟发掘出了一位将才,对于这个文武双全的李复,李世民是越发喜爱了。 不觉间,二人已斗了几十个回合,竟然难分胜负,李世民怕误伤两员大将,就命人叫停了。 “哈哈……李将军果然青年俊才,老夫佩服,不过,老夫要是年轻十年,百招之后能拿下你”,尉迟恭哈哈大笑,心里的鄙视早已荡然无存,这种武夫直来直去,佩服就是有真本事的人,心里已然很赏识李复了。 “多谢吴国公手下留情,吴国公宝刀不老,我唐突了,倘若十年前,我已被斩于马下啦!”李复非常恭敬的说道。 校场上众将官更是对李复佩服的五体投地,本以为只是个懂兵法耍嘴皮子的,没想到是个练家子。 过了俩月,柳蓉给李复生了个女儿,李世民下圣旨祝贺,群臣都跟风前去恭喜,颉利可汗也在其中。只不过在李复眼中的颉利可汗虽然面有笑容,但是掩盖不住内心的忧愁和苦闷,像一盏即将油尽的老灯。 果然,颉利可汗在新年刚过就去世了。 虽然曾经是大唐的死对头,但是自从东-突厥灭亡,俘虏了颉利可汗之后,李世民显示出了大国君主的风范,给颉利可汗按照王的待遇配备了良宅,但是颉利可汗住不惯,经常在王府设置穹庐居住,因为被俘,心情不舒畅,越来越瘦,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李世民很心疼,想让颉利可汗做虢州刺史,因为虢州靠山,有很多獐鹿等野兽,希望颉利可汗可以时不时的骑马打猎,追寻生活的乐趣,但是颉利可汗推辞了。 李世民又任命他做了右卫大将军,赐给了他很多良田美宅,让他时不时的进宫陪李渊。颉利可汗在老李面前载歌载舞,有说有笑,但是回到家依旧郁郁寡欢,经常对着老婆孩子哭,毕竟曾经是一国之主…… 颉利可汗死后,李世民追赠归义王,谥号荒。 李世民差人去东-突厥旧地诏令颉利可汗的旧部来到了大唐,和颉利可汗的儿子叠罗支一起将颉利可汗按照突厥礼节火化了,后让李复率玄甲军按照亲王礼仪护送至灞水东岸厚葬了。 颉利可汗的旧部见到叠罗支的时候都比较激动,引起了长孙无忌的警觉,长孙无忌打算在李复带玄甲军撤离之后,除掉叠罗支,李世民默许了。 叠罗支天性仁孝,当年初来京师的时候,颉利可汗家的妇女们都有按级别的供应,叠罗支的生母最后才来,没有供应,叠罗支就将自己的供应优先给母亲享用,一度在朝堂传为美谈。 冯盎的儿子冯智戴就因为叠罗支的孝道结识了他,二人因为都是大唐边陲人士,心与心的距离不自主的就近了些,慢慢的结成了异姓兄弟。 颉利可汗下葬,冯智戴征得李世民的同意后,和李复一起护送叠罗支去灞水。 冯智戴来到长安之后,遵照冯盎的命令,一直在暗中查探当年岭南暗杀赵安的人以及给赵月关下蛊的那部分人是否与长孙无忌有关系。 岭南诸州很清楚,地方武装一日不除,长安一日不能安睡。 冯智戴拐弯抹角的收买长孙无忌的下人,岭南暗杀的事没有查出来,倒是知道了长孙无忌要对叠罗支下手的事情。 冯智戴在长安也就李复一个熟人,当年李复与冯氏父子携手平叛的时候,二人就认识了,李复虽然年纪不及冯智戴,但是才智与武艺皆在冯智戴之上,冯智戴一直视李复为兄长。 冯智戴思索再三,便将长孙无忌打算秘密除掉叠罗支的事情,告诉了李复,希望李复能出手搭救叠罗支。 李复本就与长孙无忌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么久能隐忍不发,已实属不易,现在见到长孙无忌又在阴谋夺取别人的性命,便决定趁机教训一下长孙无忌的人。 李复和冯智戴带着玄甲军离开叠罗支的时候,让叠罗支提前做了准备,并暗中派人盯着,如有歹人前来刺杀叠罗支,就发响箭,李复和冯智戴则带着玄甲军在四周缓慢的行进,随时准备返回救援叠罗支。 这天夜里,一支支响箭划破天空,李复和冯智戴带着玄甲军火速返回到了叠罗支的身旁,这时他身边守护的唐军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了,他的营帐已经是熊熊大火了。人群里不断有人呼喊叠罗支世子已经死了。 这伙歹人正要抽身离去,却被李复等人给围住了,不过面对强大的玄甲军,这伙歹人哪里是对手,除了三五人逃出去之后,其他人被全部射杀。 李复和冯智戴一商量,差心腹将叠罗支借道冀州秘密送回了化州(原突厥旧地,李世民为其改名)。 叠罗支临行前拜谢了李复和冯智戴,三人意气相投便就此结为了异姓兄弟,冯智戴最年长,李复最小。 李复送走了叠罗支,便差人火速回长安向李世民请罪,因为自己保护不力,叠罗支被歹人暗杀了…… 长孙无忌的人回到国公府向长孙无忌复命,也以为叠罗支被杀死了。 李世民见叠罗支已死,便让李复旧地厚葬叠罗支,并罚其两个月的俸禄,以惩其保护不力之过失。 整件事就长孙无忌吃了鳖,自己精挑细选的府兵几乎被屠杀殆尽,这老小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直接到李世民跟前告了李复一状。 待李复归朝之后,李世民秘密召见了同去的玄甲军,他们回答的跟李复一样,在去灞水的时候遇到了些形迹可疑之人,李复便与叠罗支约定了响箭为号,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听到心腹如此说,李世民也就打消了疑惑,长孙无忌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心里没有放下对李复的怀疑。 正在这时,大唐的一个邻居不老实了,那便是便是那鲜卑分支——吐谷浑。 这个吐谷浑的首领伏允在李渊时代就时常侵扰大唐边境,当时唐朝根基未稳,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推行怀柔政策,李世民上台之后,这个伏允依旧不老实,李世民沿袭老爹政策,依旧是遣使感化。也不知道是伏允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一反常态真的派人到长安朝拜李世民了,李世民很得意,大赏了吐谷浑。结果,这个使团狗改不了吃翔,返回吐谷浑时经过鄯州,把鄯州给抢了,李世民大怒,不过鉴于刚刚赏赐过了,不好立即翻脸,便派人前去谴责,诏伏允入长安。 伏允这个老狐狸害怕李世民将他扣押在长安,就称病不去,而且还厚着脸皮跟大唐和亲,想让他儿子尊王娶大唐公主。李世民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有个条件是让伏允的儿子尊王亲自来长安提亲。 这时候的伏允已经老了,都老糊涂了,竟然害怕李世民扣押他的儿子,天天在家寻思怎么答复大唐,整的神经衰弱了,国事就都交给了天柱王。 这个天柱王是个反唐分子,掌权之后,直接不搭理大唐了,啥和不和亲的,自己玩去吧。 我靠! 李世民这边倒在家准备嫁公主呢,大花被都做好了,左等右等,连个迎亲的毛也没看到,李世民吃瘪了,不爽,既然吐谷浑不来,那我派人去。李世民派使者去了吐谷浑,把伏允给怼了一顿,然后告诉他,这门亲事新娘不干了,吹了。 更靠!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六章 远征吐谷浑 天柱王正跟吐蕃交好,见唐使如此无礼,就把人给扣了,然后派兵侵袭了兰州和廓州。这下可把李世民惹火了,直接派使臣问罪伏允,让他入长安领罪,伏允依旧没来,只是把扣押的唐使给放了。 吐谷浑的表现让李世民非常恼火,立马组织召开了关于攻打吐谷浑的军事座谈会,右卫大将军李复参会并做了重要讲话,他说:“吐谷浑之所以敢冒犯天威,无非是觉得他们地势高,两国隔得远,而且中间隔了个戈壁滩,我们攻打他们,长途跋涉,不能取胜。但是犯我天威不能容忍,大唐现在兵强马壮,粮草丰足,远行军不是问题,至于征服戈壁滩,挑选肺活量大的士兵即可,我们大唐人丁兴旺,不成问题,吐谷浑藐视天威之举万万不可纵容。” 李复的发言得到了李世民及在座代表的高度肯定,大家一致同意出兵吐谷浑。 十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李世民任命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右卫将军李复为鄯善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兵分三路进攻吐谷浑。 李复一路大军路过党项部落领地时,此时的党项部落已经臣服吐谷浑了,两国已经结成亲家了,对于李复带领的唐军很不友好,堵着大路不让过。李复挥军兵临城下,对党项拓跋部酋长拓跋赤辞晓以大义,恩威并施,终于让党项族让出一条路,并且还派了点兵帮忙。 契苾部听到党项派兵帮助唐军了,也派人前来相助李复,有了这两个部落的士兵引路,李复行军速度快了很多,很快到了甘肃洮河。 先头部队来报,捉住了一伙吐谷浑人,李复带着蒙错及巴岩等人策马上前,看到士兵围住了五六十人,这些人衣着不俗,而且里边有十几人都是练家子,却没有反抗,甘愿束手就擒。 李复觉得奇怪,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伙人的头头竟是吐谷浑的王子,叫慕容顺,说的一口地道的长安话。李复小时候曾听法慧大师说过此人,他曾经在隋朝做过质子,去参拜过法慧大师,后来返回土谷浑了,就没有消息了,没想到今日竟在次见到真身了。 李复见慕容顺面色枯黄,精神不振,便知其过得不如意,便关怀的问道:“你是王子慕容顺,那光化公主是?” “那是我阿娘呀!” 听到这,李复急忙下马,对慕容顺施了一礼,说道:“王子怎会如此憔悴,光化公主近来可好?” “早死了,我阿娘要是还活着,我何至于如此啊!” 原来,慕容顺回国之时,光化公主已经去世了,伏允重新立了小老婆的儿子做了新太子,慕容顺变成了一只小冻猫了,伏允给了他十几名武士,便不再管他了,慕容顺整日带着这些人骑马打猎,不问政事,箭法个个练的一流。 这次唐军来攻吐谷浑,伏允竟然撇下了慕容顺,带着小儿子等人先撤了。 李复看着慕容顺咬牙切齿的恨,确实不是装的,感觉此人以后或有大用,便提点了一句:“王子的遭遇让我想到了草原上的一位古人——冒顿单于,不知王子可曾听说?” “冒顿单于是草原的雄鹰,在吐谷浑家喻户晓” “冒顿单于手下也有一群忠心耿耿、箭术高超的卫士,相信王子也会有冒顿单于的神武” 慕容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当年冒顿单于训练自己的卫士,指哪打哪,有一天,冒顿单于指他爹头上了,部下就把他爹射死了,冒顿顺利继承了单于之位。 李复接着说:“大唐之所以攻打吐谷浑,实在是因为吐谷浑三番五次地侵扰抢劫,绝无灭掉吐谷浑之意,王子有朝一日登上汗位,还望再现两国秦-晋之好啊” “嗯,天朝发兵都是天柱王挑唆的,他暗通吐蕃,挑拨吐谷浑与天朝的关系,我饶不了他” 李复见状不再多言,带着慕容顺一行人继续前进。 唐朝三路大军在距离青海湖三十里的地方胜利会师,段志玄和樊兴两路大军行进的也比较顺利,路上遇到点袭扰,都轻易击溃了。 吐谷浑没想到唐军真能打到青海湖,远远的列队准备一搏。唐军也停住了,两军相隔数里,就这么远远的对峙着。 李复示意慕容顺:“王子,你讲两句,要是能避免两国交战,当属头功一件啊” 慕容顺点点头,勒马上前,清了清嗓子喊道:“对面骑马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唐朝众将官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李复急忙拦住慕容顺,“王子,王子,可以了” “我这还没说完呢” “你说的挺好的了” 段志玄和樊兴也赞叹道:“真的挺好的” 慕容顺回头问自己的部下,部下异口同声道:“挺好的”,接着部队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吐谷浑这边看唐军士气如此高涨,不敢打了,在两军阵前放了把大火,就跑了。 李复提议立马追击,段志玄却认为穷寇莫追,不顾李世民要求缴获吐谷浑牛马的命令,直接班师回朝了。 临走前,李复意味深长的跟慕容顺说道;“这次大唐退兵,都是你的功劳啊!” 慕容顺很是理解的握住李复的手,感激道:“李将军,谢谢!” 唐军无功而返,李世民大为恼火,直接把段志玄给撸了。攻打吐谷浑这事就这么放下了,没想到吐谷浑自己作死,唐军撤退后不久,天柱王派病抢了凉州,这下把李世民气炸了,也不开军事座谈会了,直接安排攻打吐骨浑。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选将,这次要找个硬骨头,一定要把土谷浑打趴下。李世民思来想去觉得李靖能胜任,五年前正是他率军攻灭的东-突厥,不论从经验还是威望,他最合适,只是李靖已经六十四啦,又因为脚病闲置在家,很是为难。 李靖知道后主动请缨,李世民很高兴,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兵部尚书侯君集为积石道,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鄯善道,凉州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岷州都督李道彦为赤水道,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右卫大将军李复为中军道,侍奉在李靖左右,以应万全。同时命突厥和契苾部也出兵参战,大军共计十余万,直奔吐谷浑而去。 李靖的计策是六路大军从六个方向,对吐谷浑进行合围,争取一举歼灭。 六路大军除了李道宗遇到点吐谷浑的反抗之外,其他的按照预定计划行进的都比较顺利,高甑生一路更是提前进入了青海。 但是最终参与合围的只有四路大军,导致包饺子失败,吐谷浑军队焚烧草地,制造迷障,从缺口逃走了。 原来,李道彦一路向党项部落借道成功之后,没有急行军赶去战场,而是把党项人民给抢了,这下人家不干了,部落首领带领人民奋起反击,四周党项部落听说了唐军的恶行,也纷纷过来支援,李道彦的父亲就是大费熊——李神通,犬父鼠子,李道彦竟然被党项部落阻击的大败,死伤数万人。 李道彦这边跟党项交上火,他的邻军高甑生也不好过了,高甑生在羌的势力范围内,羌听说唐军抢了党项,便开始防范高甑生的军队了,高甑生也是个愣头青,不知道安抚羌民,竟然率军威吓,羌民也不干了,对着高甑生一部也是猛轰,这哥们也被阻击的脱不开身了。 李靖对于两路大军没能及时赶来,大动肝火,这时候其他几位行军总管及主要将领都认为一击没能完全消灭吐谷浑,粮草消耗太多,再进行远征,风险太大了,不如就此撤军。 李复坚决反对,他认为现在是消灭吐谷浑的最好时机,吐谷浑军队撤离之时,队伍慌乱无序,军需散落的杂乱无章,一看就是仓皇而逃,我们此时追击等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李复的建议得到了侯君集的坚决支持,侯君集派人查看过,吐谷浑军队撤离,一个哨兵也没留下,不是诈逃。 李靖高度赞扬了李复和侯君集,命大军火速追击。 李靖、李复、李大亮进击西北,侯君集、李道宗进击西南。为了不给吐谷浑喘息的时间,李靖和李复率3000精骑先行追击,虽然李靖已经白发苍苍了,但是精神抖擞、一马当先,众将官很是感动,士气大振。 伏允等人逃出包围圈,以为唐朝会和上次一样,班师回朝呢,正想着休息一下,结果回头一看,唐军杀过来了,没办法,跑吧! 到了夜晚,想睡个觉,一回头,唐军又追过来了,没办法,跑吧! 就这么的,伏允等人跑了两天两夜,唐军紧紧地追了两天两夜。伏允郁闷了,他妈的都不吃饭不睡觉啊?他还真说对了,这伙唐军都是精锐,吃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点,真是基本不睡觉,疯狂的跑了两天两夜。 伏允等人在天柱王的带领下从西北绕到了西南,打算进吐蕃求救,迎面撞上了侯君集和李道宗,这俩哥们看见伏允等人,眼都红了,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杀吧! 这时候契苾何力带领突厥及契苾部也追过来了,几路大军围剿,吐谷浑哪里是对手,一触即溃,伏允等人拼了老命才逃出去,唐军斩杀3000首级,俘虏几万人,牲口十几万头,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但是李靖依然下令追击,他要把吐谷浑像东-突厥一样,彻底废了。 伏允真的老了,逃脱之后,趴在马背上喘的不行,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跑了,我要和唐军讲和” 天柱王一听急了,“我们马上就到吐蕃了,咱们就有靠山了,你要是现在讲和,岂不功亏一篑啊!” “要去你去吧,我可跑不动了,来人呐,替我给唐军送封信,我要讲和” 天柱王见伏允真的要将和,便毫不犹豫地把他杀了,这些年,天柱王早就控制群臣了,伏允就这么安静的死了,没有一丝波澜。 天柱王虽然控制群臣,却不敢直接称大汗,也没有立太子尊王为汗,而是立了慕容顺做了大汗,理由是曾经退唐军有功。 慕容顺这半年来把自己得心腹训练的很溜,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把指挥棒指向了天柱王的脑门,瞬间万箭齐发,天柱王追随伏允而去,接着把天柱王的几个心腹,也都变成了刺猬,勉强站住了脚,接着,慕容顺便率吐谷浑人民投降了大唐。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七章 爷爷死了 李靖命人将捷报快马送入长安,捷报中对李复和侯君集提出了高度表扬,对李道彦抢劫党项部落以及高甑生私自与羌部落开战提出了批评,并在李世民面前参了二人一本。 回京之后,李世民对李靖、李复、侯君集等有功将领大加封赏,李道彦本是死罪,李世民下诏减罪免死,流放了。高甑生因其罪过较轻,李世民只是训诫了几句,但是高甑生却对李靖怀恨在心,竟然在李世民面前诬告李靖谋反。这个疯狗乱咬的水平太烂了,李世民直接没上当,把这个哥们也流放了。 这时,李淳风却暗中上书李世民,三位首要功臣数年以后会有一位参与谋反。李世民想了想李靖不可能,侯君集也不可能,这两位都是秦王府旧臣,现在都位列国公,没有造反的理由。那就只剩李复了,难不成这天相星真的是煞气难除?还是这李淳风是个混子?倘若李复真有反心,自己百年之后,太子李承乾怎能驾驭的了这文武双全的李复? 李世民想到了前段时间李复率玄甲军剿灭宇文化及府兵的事情,难道宇文化及猜测的都是真的? 李世民嘱咐李淳风密切关注天相星斗数,一面秘密派人暗中监视李复。 一日李复散朝回府,发现袁守城乔装在府里等候,原来是袁守城看到天相星四周有疑云,近日将失信于主,让他低调一点,波颇也不能再借住在李复的府上了。不过,巨门星光微弱,应该是太上皇大限将至,到时紫薇分光,天相受益。 这时,玄苦也禀告了一件事,家里善于做酸菜的小翠花前几日半夜时分,在不远的巷子里见了一个练家子,像是皇宫里的人。 李复明白最近几日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李世民确实有些疏远自己了,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袁守城却觉得李复多疑了,知道李复真实身份的人就那么几个,都是可靠之人,李世民不可能知道,应该是李世民身边也有参研星相之人,只不过此人水平在袁守城之下,看不到更深远的东西。有这么个人在李世民身边总是个威胁,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人,并让他在李世民心中失去信任。 李复稍稍一查,便知道是李淳风所为,袁守城知道后,便开始研究对付他的办法了。 李渊去年秋季犯了风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李世民命李复找来波颇,想为李渊祈福。李复回禀波颇大师前几日已离开长安四海云游了,李世民很是惋惜,却夹杂着一丝平静。李复看得出来,李世民已经知道波颇离开李府的事了,看来小翠花就是李世民的人。 袁守城知道李世民惦记李渊的身体,心生一计,从天府星给巨门借光,巨门突然明亮了。李世民询问李淳风,李渊的身体是否挨得过去,李淳风夜观巨门,星光耀眼,便禀告李世民,太上皇的身体三两载之内没有问题。 结果,当年六月二十五日,李渊驾崩了,直接给李世民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即要治李淳风的罪,被皇后给劝下来了,李淳风也谢罪说自己学艺不精。 自此之后,李世民不再完全依赖李淳风,监视李复的暗探也暂时放松了些。 李渊去世,李世民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儿时热闹的一大家,如今只剩他一人,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李世民总会想到父兄,常常暗自流泪,长孙皇后总是默默的陪着他,此时此刻,或许李世民的心中对于屠戮手足有一丝愧疚吧。 李渊国葬之日,李复跟随百官一起行了大礼,在心中给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祖父以孙子的身份行了孝礼。 李世民守丧期间,命太子监国,太子识大体、能兼听,国事处理的妥妥当当,群臣满意,李世民也很欣慰。 守丧结束之后,应群臣要求,李世民上朝听政,但是很多事务依旧交给太子处理,太子总能处理的很好。 太子表现越来越好,李世民又开始相信是天相星护佑了,对李复又亲切起来,越看越顺眼了,又想提拔了,但是李复年纪刚过二十,已经正五品了,虽说有能力,可是提拔速度也确实快了些。 这时太子建议拜李复为太子宾客,太子与李复相处过一段时间,是真心佩服李复,李世民接受太子提议,拜李复为太子宾客。 在大唐国运蒸蒸日上的时候,吐谷浑家里翻天了,慕容顺镇不住场,让部下给杀了,他的儿子诺曷钵继位,这是个小娃娃,更镇不住,大臣争权,国内大乱,反唐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李世民问询太子派何人前去处理吐谷浑事宜,侯君集求功心切,暗中找李复帮忙,李复顺水送人情在太子面前保举侯君集,侯君集不负所望,胜利完成任务,诺曷钵请求唐朝颁赐历法,奉唐朝年号,并派子弟入侍。 李世民因为李复举荐有功,赏帛十匹,太子亦对李复更加信任。侯君集心里也念着李复的好。 李渊作为大唐开国皇帝,走了之后,作为忠臣孝子的李世民,要给老李著书立传,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当然皇帝要是不死,是不能看与自己相关的历史记载的。但是李世民皇位来的不正,史书要是不让他看上一眼,他不放心,他想着找个自己人来写,这样也方便他偷偷查看。 褚遂良本是薛仁杲的部下,后被大唐俘虏,被李世民收入秦王府,李世民对他赏识有加,褚遂良的父亲褚亮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是文学负责人。褚家两代都是亲王旧臣,而且都颇具文采,褚逐良自然成了李世民心中最合适的著书人了。 但是令李世民没想到的是,这个褚逐良是个硬茬,无论李世民怎么暗示他,这哥们都装听不懂,没办法,李世民直接明说了,要看看《高祖实录》,褚逐良直接扑通一声给李世民跪下了,表情冷酷,“圣上,自古以来没这个规矩啊!你是想做千古流芳的明君还是遗臭万年的昏皇?” 李世民吃瘪了,好你个褚逐良,是一点面子也不讲,但是又不好意思发火,毕竟自己心里有愧,只能好言安抚一下褚逐良,灰溜溜地走了。 但是李世民越想越不是个事,这褚逐良肯定是照实写了,这弑兄杀弟、逼父退位之事不能写进史书,褚逐良这个主编不能干了。 李世民思来想去,房玄龄为人圆通,做事有分寸,觉得房玄龄再合适不过了。 这老房领了圣旨,就马不停蹄地写了起来,李世民依旧暗示要看看《高祖实录》,房玄龄则跟李世民打起了太极,说啥都装听不懂,装傻充愣。 李世民一看,这老房也不能用了,这该用谁呢?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许敬宗。 许敬宗文采是有的,主要还是个软骨头,好控制,这胡说八道的事让他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许敬宗上位之后,把褚逐良写的《高祖实录》完全给废了,完全按照神化李世民的方向来写,有些地方甚至是李世民都看的不好意思了,还得给他提建议,不能太虚。 许敬宗确实有两把刷子,没多少时日便把《高祖实录》里边与李世民有关的写的差不多了,李世民看过之后,总体很满意,觉得有些细节还要斟酌,就把书给了太子,希望太子再提点建议,其实也是让太子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李世民死后,这不要脸的史书,还要靠太子传承下去。 太子是真拿李复不当外人,顺手也给李复看了看,李复一看肺都炸了,玄武门事变的前因后果胡说八道也就算了,竟然把高祖起兵、西入关中、平定山东等李建成的功劳全部算在了李世民头上,李建成和李元吉在许敬宗笔下成了一无是处的跳梁小丑了。而且,当年已故的支持过李建成的东宫旧臣都写的猥琐不堪,封德彝被写成了奸诈小人,厌恶李世民的罗艺被写成了毫无战功的窝囊废……文字拙劣,不堪入目。 李复看过之后,太子问李复有何建议,李复表情凝重,沉默不言,太子看出李复心有不满,又不敢言说,便诚心追问道:“李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李复压住心中的暗涌,面色平静的说道:“这本《高祖实录》里边对于已故息王旧臣大加贬斥,微臣以为不妥,息王当年是太子,有人归附和支持是很正常的事,圣上登基之后,都任贤重用,许敬宗怎么敢如此污蔑,更何况现在息王旧臣很多都身居要职,难不成他们身死之后还要背负这污秽之言?为官一生图的就是千古留名,史书如此的有失公允,恐会寒了很多臣子之心啊!《高祖实录》是后世帝王的镜子,当功过分明,让后世信服才对啊!” 李复一口气说完之后,便低头不再看太子,他心里知道,这哪里是许敬宗胡写啊,这整个就是李世民的意思,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看准中了太子心中存有正义,他要在太子心中埋下一根刺。 当时李复知道褚逐良被调岗了,心里很不舒服。本来他对复仇一事一直比较矛盾,李世民确确实实是个明君,大唐国运昌盛,他有时候是真的想放下仇恨,就这么用心做一位贤臣,毕竟就算他父亲做皇帝也未必有现在的盛世。 但是李世民更换史官,明显是做贼心虚,加上现在明目张胆的歪曲事实,李复心里复仇的种子竟有了些许生机。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八章 惩治许敬宗 袁守城收摊回家时竟见到了乔装等候的李复。 “殿下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主动找过来了?”袁守城一脸惊恐。 “今日看了《高祖实录》” 二人沉默了一会,袁守城问了一句:“殿下可是有了逐鹿之心?” 李复点了点头,历史就是一个任强者欺负的弱女子,要想让历史记录自己心中的道义,那么历史只能由自己来写。接着,李复便把今天跟太子交谈的话对袁守城说了。 “殿下冲动了”袁守城有些为难,“殿下要知道,根基不稳,地动山摇啊!这等冒险之举,以后万万不可再为之” “我心中有气难忍” “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既然有逐鹿之心,我等当舍命相随,就与那命运斗上一斗,但是现在时机未到,《高祖实录》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先生请放心,我有分寸,但是这个许敬宗我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许敬宗乃朝廷从四名命官,这长安不比他处,明岗暗哨遍地都是,殿下倘若为了出口气,落下把柄,就前功尽弃了,划不来啊!”袁守城表情严肃,生怕李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呵呵……袁先生多虑了,我自有妙计”李复表情轻松了许多,袁守城见此情况也不再多说什么,李复是个做大事的人,相信他抡的清。 许敬宗此人好色,是长安红灯区的常客,最近爱上了平康坊的艺人,但是此人喜欢装纯,总是偷偷摸摸地去,总是身着便装从小巷子往里绕。 这一日,许敬宗便装带着俩随从,从小巷子往里绕,李复安排人装成乞丐突然从后边把许敬宗腰间的钱袋子抢跑了,许敬宗急眼了,这没钱怎么玩,命令俩随从赶紧追,自己也在后边跟着跑。 俩随从跟着李复的人三拐两拐的不见人影了,许敬宗也有点转向了,正找路呢,突然巷子口窜出一只大狼狗,红着眼睛扑向了许敬宗。 许敬宗高喊一声:“你大胆!”,接着就吓尿了,狼狗丝毫没减速,嗷嗷的冲上来了,许敬宗一边哭喊着,一边跑,他哪里跑得过狼狗啊,被狼狗扑倒在地,一通撕咬。后来,两个仆人没追上李复的人,返回来找着了浑身是血的许敬宗,这哥们连痛带吓已经昏过去了,狼狗早不见踪影了。 第二天,许敬宗在家养伤,他因为嫖-娼被狗咬了的事,成了朝堂笑话。尤其是李建成旧臣更是开心的不得了,原来太子针对《高祖实录》跟李世民闹得有些不愉快,太子希望能实事求是,李世民则是过不了自己内心那一关,把太子提议给驳回了,父子俩这么一闹,朝臣都听说《高祖实录》的事了,大家不敢恨李世民,黑锅自然就甩给了许敬宗。 过了几日,许敬宗伤好些了,便挺着身子前去上朝,为了显得不容易,故意装瘸。在宫门遇到了右卫将军薛万彻。 薛万彻在颉利可汗去世之后,便领了右卫将军一职。这个曾经率军攻打过秦王府的息王旧臣,看见许敬宗,气就不打一处来,“许大学士,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一瘸一拐的?” 这时候,长孙无忌和魏征也赶过来了,“薛将军有所不知啊”长孙无忌哈哈一笑,“许大学士这是让狗咬了,去平康坊暗查不法分子,途中让狗咬了” “是吗?”魏征故装惊讶,“哎呀,这得算工伤啊!” 这时,宫门处聚集的朝臣越来越多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嘲笑许敬宗,许敬宗红着脸艰难的往前走。 薛万彻喊道:“赶紧找副担架给许大学士抬进去!”,人群中一阵哄笑。 “不用了”许敬宗冷冷的回绝了,心里悔死了,他妈的,早知道,老子不装了。许敬宗在前面艰难地走着,长孙无忌在后边幸灾乐祸的学着,学的人越来越多,嘲笑声不断。许敬宗咬牙暗暗骂道:“操你们大爷,早晚弄死你们!” 许敬宗回到家,越想越气,这狗咬一事明显是息王旧臣算计我,我要把他找出来,到李世民面前参他一本,给他个不忘旧主,阴谋造反的罪名。 想到这,许敬宗便派人去了平康坊后边的巷子里秘密调查,李复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许敬宗,知道他暗查此事,开心的不得了,命张芳安排人给他吹吹风。 许敬宗的下人去老百姓家里调查的时候,态度并不友好,吆五喝六的,张芳等人打扮的和他们一样,冲进老百姓家里,直接就是一通乱砸,一时间,民怨四起,惊动官府了,张芳等人撒丫子跑了。 许敬宗的下人被抓了,打了一顿之后都招了,大家都恶心许敬宗,就把案子做大了,直接惊动李世民了。 本来李世民挺愧疚许敬宗的,他也认为是息王旧臣搞的鬼,但是他没想着查,毕竟《高祖实录》这书写的确实缺德,大家有意见也正常,没想到,这许敬宗竟然不着调,自己没事找事。这下好了,群臣直接将了一军,总的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事后,李世民私下召见了许敬宗,安慰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这个事就到此为止吧,我日后找机会给你官复原职,《高祖实录》你立了功,我记着的” 许敬宗眼含泪水,跪地谢罪,“给圣上添麻烦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那地方以后少去吧,家里没有吗?实在不行提拔个丫鬟啥的不香吗?” 许敬宗非常佩服的点了点头,皇帝就是高,他妈的,我怎么没想到,打今日起,我就从家里找了。 《高祖实录》的闹剧收场了,李世民赢了,虽然赢得很不光彩。李世民心情很好,打算驾幸岐州,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长孙皇后病倒了。 长孙皇后与李世民是真的伉俪情深,十三岁便嫁给了李世民,后来李世民在外征战,她在家则竭力争取李渊及其后宫对李世民的支持,玄武门事变当日,更是亲赴玄武门鼓励众将士,成为皇后之后,常常对李世民加以劝谏,李世民骨肉亲情寡淡之时,她在旁边默默守候,一直是李世民忠实的后盾。 长孙皇后这一病,李世民是真急眼了,同样急眼的还有太子李承乾。太子请求大赦囚徒,为皇后积福,被长孙皇后一口拒绝了。太子将此事告诉了李复,李复联络群臣,大家纷纷上奏请求大赦天下,最终还是被长孙皇后给严词拒绝了。 李复为李世民出了一个主意,重修全国因武德年间被废弃的寺庙和道观,乞求神佛为皇后赐福加持。李世民接受了李复的提议,并把重修寺庙及道观的重任交给了李复。 圣旨一下,全国各地一齐动工,李复则带人四处巡查,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李复遭到了李世民和太子的热烈表扬,但是神佛共同加持依旧没能留住一代贤后,公元636年六月,长孙皇后崩了。 长孙皇后的死对李世民打击太大了,直接病倒了,国葬全全交给太子主持了。太子与长孙皇后更是母子情深,灵前哭晕多次。 亲哥哥赵国公长孙无忌、因她劝谏而免于处罚的谏议大夫魏征、因她建议而被重新启用的宰相房玄龄……甚至是皇宫里养马的这种卑微的职位,她都仁慈的照拂他们,从不轻视他们。 大家对于长孙皇后的离世是发自内心的悲痛,李复也真的佩服这位婶婶,整个皇宫充斥着哀伤的气氛。 群臣逐个到灵前哀悼,迎面走来的是率更令欧阳询。李复看了一眼,我的天哪,这个人整个就是个大马猴啊,丑的很滑稽。 欧阳询上前行叩拜大礼,并对家属表示了深切的慰问,言语恳请,催人泪下,众人都悲伤的赔上眼泪。 这时李复旁边却有一个人竟憋不住的笑了起来,李复扭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许敬宗。还有几位大臣也听见了,纷纷怒视许敬宗,许敬宗自知坏事了,忙小声辩解道:“我是觉得这位同僚长得像个猴子,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家不要误会啊!”结果,没人搭理他。 当天,李复便将此事上报给了太子,说许敬宗在皇后灵前竟然哈哈大笑,太子当时就发疯了,要不是于志宁拼死相劝,估计这个许敬宗就血溅灵前了。 国丧过后,李世民的身体也渐渐康复了,李复又将此事告知了长孙无忌,这哥们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直接跑到李世民面前参了许敬宗一本,太子也附议,群臣更是一边倒的要求严惩许敬宗。 其他的事,李世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涉及到皇后的尊严,必须严惩。一怒之下要把许敬宗给砍了,后来想到仁慈的长孙皇后,知道如果皇后活着,定不会为难许敬宗,便把许敬宗贬为洪州都督府司马,赶出长安了。 李复本想着这次能把这个奸诈小人给玩死,没想到李世民心慈手软,李复便安排玄苦带人半路截杀他,这人不能活。 出了长安地界,玄苦等人便截住了许敬宗一行人,也不多啰嗦,奔着要许敬宗的命就杀过去了,几个府兵哪里是玄苦等人的对手,一会就被干掉了,许敬宗见事不妙,撒丫子就跑。玄苦等人赶忙去追,就在要斩杀许敬宗的时候,冲过来一伙蒙面人,硬生生地把许敬宗抢走了,这伙人功夫一般,但是人多,玄苦折了两个弟兄,没办法只能撤了,对方则留下十余具尸体。 玄苦一击不成功,惊动了官府,见没有了机会,便返回长安向李复复命了。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四十九章 叛逆的太子 对于救走许敬宗的那伙蒙面人,玄苦只知道他们是光头,可以肯定不是官府中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李复也很诧异,前段时间,李复主持全国寺院、道观的重修、重建工作,对僧人、道士大致都有所了解,那里马上就进了宝鸡县境内,李复想了想宝鸡县四周没有什么有实力的寺院,难不成这许敬宗还有江湖势力? 许敬宗与那伙人究竟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李世民很快接到了许敬宗被截杀的奏折,奏折中写道贼人武艺甚好。 看着奏折,李世民内心寒意顿起,太子灵前要诛杀许敬宗,他是知道的,难不成是太子所为? 用晚膳的时候,李世民将太子找来,长孙皇后去世之后,父子二人没有再安安心心一起吃晚饭了。 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闷,两个男人此时在思念同一个女人,情到深处竟不觉开始拭泪,太子更是哽咽起来。李世民拍了拍儿子,开解道:“父母终会老去,早晚都有这一天,你是将来的国主,要懂得孰轻孰重,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太子低头拭泪,没有答话。 李世民接着说:“我听大臣说,你在你母亲灵前竟要提剑斩杀许敬宗,这可不是一个国主该有的气度和风范啊!” 太子抬起头,冷冷的盯着李世民,咬牙道:“不杀此贼,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饮其血,食其肉。” 李世民心真的颤抖了,当时李世民将许敬宗贬到洪州之时,太子便打算死谏李世民杀了许敬宗,被长孙无忌给拦住了,太子一怒之下将结婚时李世民赏赐的阴阳合和瓶给砸了。李世民念他思母过度就没有追究,看来截杀许敬宗真是太子所为啊!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气度? 李世民努力克制了情绪,耐心说道:“你将来坐拥天下,就该胸怀天下,许敬宗灵堂发笑罪不至死,你按照自己的性情随意处置朝臣,这哪里是明君所谓啊,怎么服众呢?” 太子轻蔑地冷笑一声,没说话。 李世民见太子这个样子,火气一下上来了,说话声音不免高了许多,“怎么?你不服?” “说我按照自己的性情做事?你难道没有?《高祖实录》里边诬蔑息王及其旧臣难道不是你按照自己的性情写的?你这是明君作为?” 听太子这么说,李世民是真绷不住了,息王是他的逆鳞,任何人不能触碰,他噌的站起来了,大吼道:“混账东西,什么时候学会那你老子开涮啦?滚!”,李世民羞愧了,所以愤怒了。 太子也不示弱,起身拂袖而去。 李世民看了看长孙皇后坐的位置,眼泪就下来了,喃喃道:“你看见了吧,你这才刚走,孩子就不听话啦!这是要气死我啊!”李世民连夜把太子三位老师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宣进了宫,严厉斥责一番,埋怨他们平日里对太子疏于管教,太子要反了,严命他们以后对太子严格要求,时时劝谏。三人当即表态,以后一定时时劝谏太子,虽死方休。 李世民虽是一代明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爸爸,错误的教育方式使父子二人的间隙越来越大。 再说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这三个人,也是一根筋,自从李世民召见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把劝谏变成了找茬,一个比一个狠,而且越是在人多的时候,也是不留情面,哪怕太子说错一句话,就能给扯到有失国体。 太子此时虽然已成婚,但是年龄正处在青春期,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足疾也越发严重了,叛逆心理越来越严重,奉行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思想,开始与李世民对抗了。三位老师不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把三个老头气的干瞪眼。可能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吧,现在唯一能跟他说上话的就剩李复了。 三个老头见管不了太子,就到李世民那告状,李世民也是脑门疼,父子俩关系急转直下。接着发生一件事,让父子关系直接降至冰点。 长孙皇后死后没多久,李世民驾幸洛阳宫,听说有个叫武则天的小姑娘长的挺漂亮,一询问知道是应国公武士彟的女儿。 李世民本着合作共赢的原则,就把武则天召入皇宫临幸了,封了个五品才人。 太子知道武则天仅14岁之后,略微有点失落,主要是长孙皇后才过世不久,也算尸骨未寒,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比自己还小的才人。 李复瞅准之际在太子面前缅怀长孙皇后,激起太子对李世民的不满。 这时太子妃已经有5个月的身孕了,晚上不能服侍太子行周公之礼了,夫妻同房这种事,一旦爱上了,还真挺要命的,太子已经数月没有尝到这种乐趣了,有点痒痒了。 多日来,太子与李复的聊天内容都涉及夫妻之事,李复见机会来了,便命人搞了点春药,在太子饮酒之时,给他加了点。 过了一会,李复估摸着药效要发作了,就借口去厕所了。一个宫女上来斟酒,太子一见这清丽的脸庞,瞬间气血上涌,把小姑娘顺势从后边给按在桌子上了,接着把人衣服扒了,正给自己脱衣服的时候,这小姑娘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激烈的反抗。其他人吓傻了,一股脑地冲出房间了。 小姑娘一边反抗一边大喊,太子因为腿脚不便,竟然让小姑娘夺胯而逃了。三个老头见太子白天喝酒,管不了,正在那生闷气呢,听到这边吱哇乱叫的,就过来看发生了啥事。 一看不要紧,真要了老命了,太子衣冠不整,形象不堪入目,当即骂他淫-乱东宫,言辞激烈,甚至把他比作秦二世,接着一状告到了李世民那。 淫-乱东宫真把李世民给整懵了,太子是要疯啊,这必须要下狠手管了。 夜晚太极宫灯火通明,李世民、李复、太子还有那三个愚老头。李世民厉声斥责太子淫-秽之事,骂他有失国体。 一听到有失国体这四个字,太子发自内心的不舒服,三个老头天天拿这个词怼他,今天李世民又这么说,太子终于爆发了。他虽然跪着却依旧抬起了高昂的头颅,死盯了李世民一会,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新封的才人好像还没我妹妹大吧” 一心想等太子认错的李世民,等来的竟然是太子的嘲讽,他暴跳如雷,顺手抓起桌子上的香炉朝太子砸去,太子身子一晃,轻松躲了过去。 你竟然敢躲?真是反了!李世民一脚踢翻了桌子,抢过侍卫的横刀,直接劈向了太子。太子见势不妙,拖着一条残腿竟然跑了。 李世民正要去追,却被李复苦苦拦住,“圣上息怒,有失国本啊!” 三个老头也吓着了,要是真把太子砍了,他们三个也活不成了,纷纷跪下哀求李世民平息怒火。这时的李世民也回过神来了,将刀立在地上,叹了口气,“太子德行有失,自今日起禁足东宫,闭门思过。胡义成身为太子宾客,对太子德行不加劝解,反而助其饮酒作乐,自今日起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传旨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再提,知情的宫人全部打发出宫,那个反抗太子的宫女,杖毙。都下去吧,我累了。” 李复从对太子的处罚中看出来,李世民根本没有动废太子之心,而且处处维护,看来这药下的还不够猛。 闭门思过的三个月过的很快,太子虽然行为有所收敛,但是不再勤修政务了。魏王李泰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这几个月一有机会便进宫孝顺李世民,魏王的用心,李世民很清楚,当年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他不允许太子重蹈息王覆辙,在李复出府的第一时间,便召见了他。 君臣二人就如何挽救太子交换了意见,李复认为当务之急是先缓和父子二人的关系,李世民表示赞同。 李复进一步建议道:“太子妃马上临盆,待太子妃诞下龙种之日,圣上下旨解封东宫,并对太子、太子妃及小皇孙大加封赏,自当皆大欢喜” 李复的建议甚合李世民的心意,但是李世民却面露难色,“乾儿这个孩子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处处跟我作对,我怕他不领情啊!” “圣上多虑了”李复宽慰道,“太子是因皇后突然离世,思母过度,才会性情有所波动,内心还是感激圣恩的。倘若圣上不弃,我愿前去宽慰太子,助圣上父子二人冰释前嫌” 李世民很是高兴:“如此甚好!” 李复前去拜见太子,太子对李复被牵连一事,深表遗憾,二人客套一番,便进入了正题。太子对李世民依然有气,不愿意低头。 李复趁机把魏王李泰这段时间频繁进宫的事跟太子说了,直言魏王有夺嫡之心,并说有大臣支持魏王,暗中上书李世民因为太子有足疾,建议废掉太子,改立魏王。李复越演越动情,后来直接戏精附身,声泪俱下,跪下道:“微臣斗胆,恳请太子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重蹈息王覆辙啊!” 太子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急忙扶起李复,“李卿快快起来,要不是李卿赤胆忠心,我还蒙在鼓里,真想不到老四竟然不顾及一奶同胞之情,既然如此,休怪本王无情了” 第二卷 风起长安 第五十章 岭南真相 就在李复与太子密谋打算反击魏王的时候,袁守邦差人给李复送来了密信。 信中说,蒙舍一部的首领舍龙派人秘密联络武安县的冯戴诚,想要依附唐朝,并将几年前宁州薛家的消息透露给了冯戴诚。 原来薛家当年的后台不是骠国,而是西藏高原上的象雄国后裔。象雄国被松赞干布给灭了之后,其贵族假意归顺,暗中培植势力,本想着搅浑岭南浑水,挑起吐蕃与大唐以及骠国三国的战争,他们趁机复国。 没想到,宁州一战,象雄国贵族暗中培植的势力与大唐一战之后,发现势力相差太多,复国计划没能进一步实施。 骠国本来是打算暗中相助象雄国的,因为吐蕃现在日渐强盛,就像一块压在他们头顶的巨石,随时有可能从高原策马俯冲打进骠国。 但是,事不随人愿,毗讫罗摩老国王病逝,诸子夺位,虽然世子最终平定叛乱,成功继承了王位,但是国力大衰。 吐蕃趁机陈兵骠国边境,骠国被迫向吐蕃称臣。没了骠国的制衡,吐蕃把手接着伸到了蒙舍。 蒙舍之地古代曾叫哀牢国,公元69年,哀牢王柳貌率77个属国、5万余户、55万多人归附汉朝,后来中原起战事,政权易主,无暇顾及蒙舍之地,他们渐渐又脱离了中原的管辖。 现在被强敌侵犯,想认祖归宗了。 袁守邦以辰州承议郎的身份在宁州见了舍龙,一番交谈下来,得知日渐强盛的吐蕃,觊觎中土的富庶,想先吃掉蒙舍及六诏之地。 六诏迫于吐蕃淫威,纷纷归附吐蕃,吐蕃的兵马已经进驻六诏了。 舍龙还透露了当年在越州手持越国公府牌截杀赵安的便是象雄国的人,这点袁守邦已经猜到了,不过舍龙说吐蕃国主松赞干布其实是知道的,也就是说吐蕃当时已经按捺不住要试探大唐的实力了。 袁守邦问询当年暗害赵月关的人是谁,舍龙不清楚,与李复等人想的一样,舍龙也不相信会是吐蕃的人,因为吐蕃当时的目的是控制六诏,岭南属于唐帝国,没有拿下六诏就贸然发难越州,势必引起长安的注意,到时候恐怕六诏之地也不易得了。 看来当年他们猜得不错,谋害赵月关和赵在文的人来自长安,只是让他们很诧异的是,那伙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赵安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但是一直一无所获。 李复拿着密信去找袁守城商量,最终决定如实上报李世民。 李世民与群臣商议之后,决定接受舍龙的归附,派工部尚书杜楚客赴蒙舍之地册封舍龙为台登郡王,并暗中支持他向北统一六诏之地。 此时的杜楚客已是魏王府长史,此人与袁天罡有些交情,袁天罡曾任大唐火井令,朝中多位大臣都慕名找他看过运势,李世民打算让他为太子看看运势,袁天罡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辞官归隐了,实则是他看出太子天生孤命,怕是镇不住这日渐强盛的大唐国运。 当时还是左卫中郎将的杜楚客看见好友突然归隐,便私下询问原因,袁天罡倒也没瞒着,就把太子有可能成不了九五至尊的事情告诉了杜楚客。此时杜如晦已然去世,杜家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深沐皇恩了,杜楚客要为杜家的繁荣再寻觅一座靠山。 魏王李泰是长孙皇后与李世民的次子,长孙皇后梦到一团紫气进入腹中,接着便怀上了李泰。李泰出生之时,李渊虽然没有统一全国,但是此时李世民已经有了夺嫡之心,便给李泰取了个小字叫青雀,意为青龙与朱雀,暗中宣示了自己的野心。 李渊也因为紫气的说法高看李泰一眼,他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宜都王,第二年进封卫王,不久封为上柱国,继承三叔李玄霸之后,可以看得出李渊对这个孙子十分喜爱。 后来,李泰日渐长大,聪明绝伦更是深受李世民的喜爱。 李世民登基之后第二年,年仅九岁的李泰改封越王,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封地多达22州,与他同时期受封的三皇子李恪封地仅有8州。 后来,太子染重病,落下足疾,政治嗅觉异常敏感的杜楚客觉得李泰将来有可能取代太子成为九五至尊,便费尽心力进了魏王府。同时,本着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杜楚客安排已是驸马的侄子杜荷(杜如晦长子)入仕东宫,二人暗通款曲,可保万无一失。 杜楚客进入魏王府之时,李泰仅十二岁,杜楚客与李泰接触了几次,发现这个魏王野心极其的大,看来自己没有看错,可借助他在将来位及人臣。 李泰成了越州都督之后,便开始拉拢大酋长赵在文,但是赵在文一直表现得不冷不热,不是太买这个小皇子的帐。 杜楚客献计秘密拉拢在长安为官的赵安,李泰授意杜楚客自行决断之权,杜楚客不负所望成功拉拢到了赵安。 后来,赵在文去世之后,杜楚客去越州宣读了赵安继承大酋长的圣命。 这次去蒙舍之地,皇帝的钦差又是杜楚客。 李复把这几年的事串到一起好好想了想,当年在越州暗杀赵在文的人是李泰,当时最想让赵安早日继承大酋长,并且能尽可能地保存越州实力的人就是李泰,看来这位皇嫡次子多年前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可怜太子宅心仁厚,没能早日看出李泰的狼子野心,李复想得很清楚,此时冒然反击李泰,很有可能落入他的圈套,当下更应该做的是助太子赢回圣心。 在李复的建议下,太子开始勤修政务了。 李世民见太子转入正轨了,要狠狠的赏赐李复,李复坚辞不受,李世民对他更加青睐。 转眼太子妃临盆了,生一男孩,李世民开心的不得了,赐名李象,取宝象之意,可见李世民对这个皇长嫡孙的疼爱,同时也可看出李世民对李承乾这个太子的期望。 李世民当即宣布解禁东宫,除了对太子及太子妃大加封赏之外,李世民还下诏对天下间所有的囚徒都降罪一等,做过五品以上的官员,如果老来丧子,福利待遇都给涨一个等级,大唐境内所有臣民免费吃喝五天,然后又在东宫大摆筵席宴请五品以上的官员,真的是举国欢庆。 李世民诚心为皇孙祈福,着实感动了太子,父子二人重归于好,李复成了二人眼中的大功臣。 李复建议太子举办一个学术交流会,这样既可以拉近与群臣的距离,还可以在天下名儒心中留个勤学的好名声,最重要的是可以取悦李世民。太子当即拍案叫绝,在征得李世民同意之后,李承乾给群臣下了请柬,而儒释道三教名流则交给李复去请。 李复带着圣旨及太子诏令将大儒、高僧、圣贤、名道都请到了弘文殿,交流会开展得很顺利,太子虚心请教,大家踊跃发言,一派祥和之气。会后,李复遭到了李世民和太子热烈表扬,至此,李复在太子心中成了忠实的党羽了。 太子在李世民及群臣眼里的声望水涨船高,李泰很不爽。 李泰暗中派人调查东宫遣散宫人,知道太子是因为非礼宫女被惩罚了,现在太子妃又有了身孕,李泰打算再使美人计,彻底打垮太子。 淮阳王李道明暗中支持李泰夺嫡,二人与杜楚客一番商量,普通女子即便得手,也不会掀起大的波澜,为保一击成功,李道明把女儿贡献出来了。李道明的女儿本是李妻的娘家侄女,后来遭遇变故,很小的时候便投靠了李道明,李道明视为己出,起名李姚儿。李姚儿相貌清丽,与太子妃自小交好,后来时常到东宫找这位嫂子玩,是东宫的常客。 李道济让李姚儿去东宫择机给太子下点春药,制造太子想非礼她的假象,到时他趁机向李世民发难,离间他们父子关系。太子因为有前科,李世民不会怀疑的。 为了家族的荣誉,李姚儿带上贴身婢女灵儿和药踏上了去往东宫之路。 李姚儿来到东宫之后,便开始刻意在太子眼前晃悠,有点暗送秋波的意思。但是太子因为不能与太子妃行周公之礼,怕再犯作风错误,总是刻意克制,不敢与女性靠得太近。但是,李姚儿确实诱人,就连李复偶尔都会有心动的感觉,何况太子这种久旱的骆驼。一来二去的,太子也动了心思了,但是表面风平浪静。 从李姚儿第一次有些妩媚的出现在太子身边,李复就觉得不对劲,经过这几日观察,他猜到李姚儿的目的了,李复正盘算着如何加深兄弟二人的矛盾,李姚儿竟雪中送炭了。 一日,李复与太子论完政务,李复打诨道:“太子觉得李姚儿郡主此番来东宫可与往常有何不一样的地方?” “长大了” “还有呢?” “变美了?” “还有呢?” “屁股大了,胸挺了” “太子,你够了哈!” “那李卿觉得哪里不同呢?” “妩媚了” “李卿所言甚是” “主要是妩媚的太做作了” 太子见李复的表情严肃了,也不嬉皮笑脸了,“李卿可是查到了什么?” “上次导致东宫禁足的那个宫人,我查过,竟然查不到家人。” 太子表情凝重起来。 “太子,你想一下,一个普通宫女在被太子临幸时,怎么敢激烈反抗并大喊大叫,而且三位太子詹事怎么会过来的如此快速?定是有人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李复这些话里边除了宫女查不到家人之外,其他的时候临时瞎编的,反正宫女被杖毙了,死无对证。 “想不到本王的太子府竟也养有鱼目之人。李卿可有良策?” 李复见太子已经有点乱了分寸,便贴在太子耳边嘀咕了一顿。 当日下午,太子妃邀请李姚儿一起药浴,两人的贴身丫鬟也换装伺候在侧,李复趁机带领几个心腹闪进李姚儿房间搜查。同时,太子安排心腹宫女对李姚儿及灵儿的衣服也仔细查了查,最终在灵儿的贴身衣物里发现一个袖珍瓷瓶,里边装有白色粉末,宫人不动声色取了一点,呈给太子,太子命人一查果然是虎狼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