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囚》 第一章 活着 风刮得残破的战旗“噼噼啪啪”的乱响。 刺鼻的血腥味儿弥漫着整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战场,连风都驱之不散。 偶尔一两声战马垂死前的哀鸣后,万物无声。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尸体漫山遍野。 暗红色的血浆湿润着大地,与低洼处汇集成一个个暗黑红色的小塘,像黑红色的宝石,点缀着这杀戮后的战场。 战场的边缘处,突然一只手从一匹倒毙的马腹中伸了出来,接着又一只手,两只手扒拉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慢慢的伸了出来。 他慢慢蠕动着,吃力的一点一点的把身体从马肚子中拖了出来,两手撑地,想要站立起来,还没等他直起腰,一个摇晃又摔落在一片血洼中,昏了过去。 风停了,却又下起了雨,雨水冲刷着大地,将暗黑红色的大地渐渐洗出了一点红色的痕迹。 血洼中的人好像是被冰凉的雨水浇醒了,他在血洼中蠕动着,缓慢的坐了起来。 两手抹过头顶,没有一根头发,雨水打在黑红的头皮上,向四下里流落,在他的脸上,后脑勺上流出一条条红色的水迹,像一个个狰狞伤口。 他的双手向下抹过脸颊,又在双眼处多擦摸了几下,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接着脖子缓缓转动,向左右来回的看了一眼后,又一次向后倒去,再一次昏了过去。 昏厥中,像是进入了梦里一样,众多纷乱零散的记忆在梦境里出现,一个孔武有力的甲胄满身的男人,双手按在肩膀上对他诉说着,手上还用力的摇晃着。 一晃,又是一个着装华丽的贵妇,手持长剑横过颈项,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充满了慈祥和溺爱的眼光,美丽的脸庞挂满着笑容,一拉手臂,一抹血光喷溅而起,整个天地被血色染红。 一只手奋力的向前伸出,“娘”,一声凄惨的叫声,在梦境中响起,“娘”,昏迷中的人,嘴里也发出来轻轻的一声,人没醒,还在昏迷中。 梦,很长,梦中一个身着长袍,羽扇纶巾,长须飘飘,仙人一样的儒生给他讲解兵法,韬略,计谋,筹算。 又一个身披鎏金甲,头插孔雀翎,大眼隆鼻,霸气无双的武将,手持方天画戟给他讲解如何打熬气力,如何气灌周身打出最强一击。 武将无招式,最强大的武力就是,气力奔涌如龙,出手快若电闪,唯力不败,唯快不破。 冰冷的雨水再一次浇醒了昏迷的人,他再一次缓慢坐起,双手按在血泊中站立起来。 映入眼帘的战场充满了悲怆,他环顾四周,很多人的尸体,层层叠叠,很多马的尸体横七竖八,他脱身的那匹马尸身上,一个人仰面躺倒在那里。 他知道,那是护送他的护卫,最忠心的死侍。 看来就是这个死侍在知道逃脱不了的时候,杀了战马把他装入了马腹中,然后自己用身体遮挡住马腹的裂口。 外面层层叠叠的穿着同样服饰的尸体,为了给这个死侍赢得时间,没有退后一步,他们用生命让他逃过了一劫。 也亏他年龄尚小,身材不大,毕竟他才一个刚满十岁的半大孩子,也只是因为生活优渥,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吃得好,睡得好,个头比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略高一些罢了。 他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一颗狼牙,这是一头狼王的獠牙,是两年前他和父亲一起狩猎时遇到的一头狼王。 父亲用了三日的时间,率领死侍一番苦斗才猎获而得,上面刻有两个古篆字“初一”。 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记住,以后你不能对人说出你的姓氏和名字,你生在初一,以后你就叫初一”。 初一低头看了看身上满身血迹斑斑的衣裤,短打衣紧口袖,紧口裤,不是平日里的袍服,他又摸了摸光秃秃的头,秀丽的黑发一丝也无。 初一突然醒悟过来,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必须马上离开战场,不然等敌人的后续援兵到来,就是死路一条了。 他赶紧伸手摸向马鞍后的包裹,里面有他最心爱的短剑,拿上短剑,初一脚步踉跄的向远处的树林跑去。 初一踉跄的跑进树林,身体靠在一棵大树根下。 猛烈的喘息似乎都带不进一丝的空气,整个胸腔传来一阵阵炸裂般的疼痛,最后的一丝力气也在喘息中慢慢流失。 眼前开始出现了许多闪亮的星点,初一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在接下来的任何时间里再次晕倒。 他转头看见身边不远处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坑洞,一咬牙,朝着坑洞滚了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雨冲刷掉了一切,包括初一逃进树林的痕迹和他身上一路滴落的血迹。 百十匹奔马从远及近,这是敌人的援军斥候,他们在战场上飞奔而过,然后又在战场的边缘来来回回。 十数匹脱离大队,向树林奔驰而来,在树林的边缘挥舞着武器,嘴里“哟呵,哟呵”的吆喝着,然后插好刀剑,拿出弓箭,向着树林瞎胡乱的射着,几轮以后,放好弓箭,拿出刀剑,又朝着大部队奔驰而去。 毕竟他们现在是胜利者,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深入树林探查。一番查探以后,斥候分出几人朝来路而回,告知后援大军情况,余下的继续向前路奔去。 雨依然在下着,有变小的迹象,腹中的饥饿和雨水的冰凉再次唤醒了初一。 身上因为雨水的冲洗,血腥气已经几乎不可闻了,但是因为浸了血,黏糊糊的沾在身上让初一异常的难受。 毕竟虽然从小跟随父亲习武,但是怎么都是锦衣玉食,除了练武站桩之类的,也就没吃过什么大苦。 初一慢慢的爬到坑洞边,微微探出头观察着周围,坑洞不深,但是不走近面前,也是很不容易发现的。 外面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天就会黑了。 初一身上微微的发着抖,有点冷,这是气温下降和肚里没食儿造成的,初一知道要是再不吃点东西,补充身体里的热量,估计自己就算不死,也会因为热量降低生病的。 但是,这战场边,树林里,哪能有什么吃的呢? 初一开始发愁,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要不然再往树林里面走走,再离战场远点,也会安全一些,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什么吃的,比如野兔,山鸡之类的,初一这样想到。 初一慢慢爬出坑洞,弯着腰,弓着背,借着昏暗的光亮向树林深处慢慢的移动过去。 树林里越来越暗,在走出了十来步后,彻底暗了下来,天黑了,下着小雨,连月光也没有,初一心里有点怕。 拔出来心爱的短剑,脚底沿着地面慢慢的向前摸索着,已经不知道方向了。 初一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向树林深处还是树林边缘走了,没办法,只能这样摸索着前行了。 突然,一股惊悚的感觉从初一的心底冒起,有危险,初一的感觉相当强烈。 他停下脚步,弯曲着腿,弓着腰,紧了紧握着短剑的手,使劲的睁大双眼,虽然没有用,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自己认为这是有用的。 初一保持着身体最佳爆发力的姿势,转动着头,冷静的观察着四周。 右手前方很突兀的出现了两个绿色的圆点,还发着光,“狼”。 初一心里马上反应过来,初一跟随父亲猎过狼,虽然他没有出过手,但是他缠着父亲,让父亲很仔细的给他讲过父亲猎狼的过程。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特别是狼,和像狼一样的人”这是父亲说过的话。 初一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初一动作很小的小心调整着方向,正面直对狼眼,仔细的观察着两只狼眼离自己的距离。 狼也在很轻很慢的朝着初一移动着。 狼 都是很有耐心的猎食者。 突然微小的响声响起,两只绿眼快速的向初一移动过来,这是狼在发起了进攻。 初一紧张而又坚定的看着那两只绿油油的眼睛。 在两只绿眼突然窜高的时候,初一向着右前方发力跑动,快速的跨出一步后,右手向左边猛的挥出。 绿眼在前,一团黑乎乎的身影随后而来,初一感觉到手中的短剑刺中了什么东西。 短剑很锋利,应该是在狼身上刺中后,因为狼跳跃而起后的力,狼收不住,短剑又从刺中的部位向后拉出了一道更大的伤口。 狼落地后发出受伤后的嘶鸣,声音哽咽,看来伤的不轻。 野兽,特别是狼,饿狼,越是受伤越是凶残。 它不顾身上的伤,几声嘶鸣之后,再次快速的向初一扑来。 因为饥饿和寒冷,初一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刚才一击之后在快速的流失,握剑的手已经有些发抖。 但是,坚强的意志,在促使着他赶紧调整身姿,迎接饿狼的第二次袭击。 这一次狼没有跃起,而是迎面直接跑来,张开大口朝着初一的大腿咬了过来。 初一一步后撤双手握住短剑的把手,也用尽全力朝两只绿眼的中心刺去。 初一知道自己只有这一击之力了,这次要是不能刺杀死狼,自己只有任其食龇,生死在此一搏。 无法想象的专注在这一瞬间,好像让初一的眼睛明亮了起来。 他居然能够依稀看见狼头了,这是一头饿了不知道多久的狼了。 狼的脸颊上除了皮毛已经没有多少肉了。 干瘪的狼脸显得它的嘴格外的大,张大的嘴里仅有一颗獠牙,其他的都断了。 一股力从初一的脚尖处顺着腿传递到腰再到手臂,短剑在这一刹那仿佛都闪着光。 远比以往挥剑的速度快的多得多,短剑刺入了狼头里,虽然只刺进去半截,也足够破坏了狼的大脑。 狼死了,在它死亡的一瞬间,它的嘴也咬到了初一的大腿。 那仅有的一颗獠牙,刺入了初一的左大腿,余下的牙,撕烂了初一的裤子。 身体重量和向前奔跑的惯性,带动着初一一起摔倒在地,又一起翻滚了几圈,压在初一的身上。 第二章 不离 用尽最后力气的初一,瘫躺在死狼的身下。 张大着嘴,使劲的喘息着,这时,狼头流下的血液,顺着狼的耳朵流到初一的脸上。 有一些溅到了初一的嘴里,咸咸的,热热的,一股很腥的味道迅速的布满了初一的口腔。 让初一有了想要呕吐的冲动,一口狼血呛进了初一的食道里进入了胃中,似乎这一下唤醒了初一身体里所有的器官。 初一的身体内部快速运作起来,感受到了身体器官的信号。 初一明白,在这雨夜里再没有食物就意味着死亡。 初一开始强忍着呕吐感,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狼血,身体的机能和体力,也在这吞咽的过程中,慢慢的复苏。 几口狼血过后,狼头没再继续流血了,初一的体力也恢复了很多。 他用力推开身上的狼尸,猛吸了几口气,撑着手坐了起来。 看着身边的饿狼,真丑。 一匹干瘪着身体的饿狼,干瘪的头颅,干瘪的躯体,腹部的肋条一根根的凸显着,就一条狼尾还显得比较粗壮。 身上的寒意一阵阵的袭来,初一迟疑了一会儿,爬起身。 从狼头用力的拔出短剑,接着在拔剑的创口上,用嘴使劲的吮吸了几大口狼血。 感觉吸不出来了,初一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嘴巴,感觉似乎自己衣服上的血腥味更浓一些。 看着饿狼,初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提起短剑,开始比照着自己记忆中,父亲的侍卫们挎剥猎物皮毛的手法,挎剥饿狼。 手法生疏,中间还剌破了几次,但是总算比较完整的剥下了狼皮。 初一看看自己被狼咬破的裤子和伤口,伤口不深,已经没有流血了,但裤子是破的不成样子了。 本来就几个洞,但是,在翻滚的过程中被饿狼的断牙,把裤子挂烂得很厉害了。 初一索性脱下了裤子和衣服,用衣裤把剥下来的狼皮好好的擦了几遍,然后把衣裤撕成条,再把狼皮捆在自己的身上。 还不错,比血浸过的衣裤穿在身上舒服,这个时候,初一十岁孩子的天性暴露出来了,就是爱玩,好玩,觉得自己很厉害,心里居然有点沾沾自喜。 忙碌了这许久,喝得那点狼血似乎已经消化完了,初一感觉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看着被剥了皮的狼,初一想了想,提起短剑,从狼腿上割下一小条狼肉,在嘴边比划了好几下,最终丢进嘴里。 憋住一口气,用力的咀嚼起来,很难吃,也不好嚼,还差点呕吐出来。 但是初一知道,为了活命,只得硬着头皮吃,嚼完一小条,再割一小条,吃着吃着,好像也没有一开始的时候那么难以下咽了。 饥饿感消除了,身上也热乎了,就连黑夜的树林,好像也明亮了一些。 初一能看见四周不远处的树木了,初一心想,既然不饿了,又能多少看得见,那就还是继续走吧。 初一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去哪,但是他还是起身,又割了好几条狼腿肉,这次是割的大条,几乎把狼腿肉都割干净了,本来饿狼就瘦,也没多少肉。 凭借微弱的目力,初一小心的前行,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是个山壁,顺着山壁继续前行。 这时,初一发现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只是现在又突然开始下起来了。 雨水从狼皮的缝隙处流进了初一的身上。 初一又开始感觉到寒冷了。 顺着山壁,初一加快了步伐,他希望能找到一个什么地方躲躲雨,太冷了。 走着走着,初一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山崖突出的地方,初一心想,那我就到那块山崖下去,可能够我藏身一下。 来到山崖凸起处,初一弓身,用后背贴过去,一个踉跄,后翻了过去。 初一迅速起身,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靠近了一个山洞。 洞外,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天色比刚才略微亮了点,应该是要天亮了吧,初一这样想到。 再回头看看黑漆漆的洞穴,初一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他不敢继续深入。 反正天也快要亮了,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洞口淋不着雨的地方待着吧。 初一退出洞穴,在洞穴外淋不着雨的地方坐了下来,靠着山壁,困意袭来,眼皮越来越重。 不知觉间,初一居然睡了过去。 寒冷加上受伤,再加上连日连夜的惊吓,这个十岁的孩子发起烧来了。 他裹着狼皮,身体蜷缩着,双手握着短剑紧紧的贴在胸前,身体因为发烧在抖动着。 光滑的脑袋上冒出来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体温在升高,生命在流逝。 黝黑寂静的山洞里传来了一阵“嗦嗦嗦”的声响。 一只刚刚会走路的小狼从山洞里爬了出来。 它目标明确的向着初一爬来,在初一的脸上,脖子上,胸口前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它爬到初一的脑袋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初一光亮的脑袋。 满头的汗水沾到了小狼的舌头上,小狼吧唧吧唧了嘴巴,可能觉得味道还不错,继续伸出来舌头有滋有味的舔食了起来。 初一在睡梦中梦到了他的母亲,母亲搂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 初一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抚摸着他的头的那双手,让他感觉特别的舒服和安全。 “娘”,初一轻声的呼唤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颗狼头出现在视线里,狼的舌头还在自己的额头舔食着,温热的感觉一下下的传来。 初一吓得一骨碌翻身爬起,顺势拔出手中的短剑,就要砍将过去。 “呜,呜”两声稚嫩的狼叫响起,眼前一头初一小臂长的小狼向着初一欢叫着,尾巴摇晃着,活生生就像一只刚满月不久的小狗。 它摇摇晃晃的向着初一跑来,整个身体都在摇摆,就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一样。 初一眨巴眨巴眼睛,再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东西。 小狼跑到了初一面前,伸出舌头舔着初一的脚背,痒痒的。 初一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鞋子早就在昨晚的夜行或是和饿狼的搏斗中,不知道哪去了。 初一蹲下身子,把短剑插回放在一边的地上,双手抱起小狼。 小狼也鼓愣着两只眼睛看着初一,一人一狼就这样对视着。 小狼嘴里又发出“呜”一声,像是在撒娇,两只后腿左右向着初一蹬踢了几下。 初一将小狼抱进自己的怀里,小狼舒服卷曲身体,鼻腔里发出了两声“嗯嗯”的声音,就闭上眼睛不动了,在初一的怀里睡了起来。 初一抱着小狼,心想,昨晚遇到的饿狼可能就是它的母亲吧。 饿狼为了它的孩子,在雨夜出去猎食,没想到,却被我给杀了。 剩下这个小狼可怎么办啊,它母亲已经死了,它独自是不能生存下去的。 没想到它也和我一样,成了个孤儿了,我身上还穿着它母亲的皮毛。 也许就是这身皮毛有它母亲的味道,它错把我当成了它的母亲了吧! 天已大亮,雨却未停,雨天昏暗暗的。 初一抱着小狼,拿起短剑插在腰中的布条里,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还有一些陈旧的骨头,上面有还有利齿咬过的痕迹。 山洞不大,天亮后,一眼就能看到头,最里面有一些干野草躺出的一个兽窝。 初一坐到草窝里,想起昨天自己好像发烧昏迷了,难道是小狼舔食我额头给我降了温,救了我? 这真是的,它母亲虽然是要吃了我,但是最后是我杀了它的母亲,喝了血,吃了肉,剥了皮御寒,才让我没有死在昨晚。 而这个小东西它错把我当成它的母亲,又无意间在我高烧的时候救了我。 它们母子俩都能算我的救命“恩狼”啊。 初一这个十岁的孩子,哪怕生活再好,学的知识和礼教再多,他也还是个孩子。 在他心里的好坏善恶就是这么的简单和直接。 再加上孩子嘛,都喜欢小动物,他对小狼的喜爱在他自己都不知觉间暴涨。 怀中小狼睁开了眼,开始哏哏唧唧的扭动,在初一的怀里拱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初一心念一动,觉得应该是小狼饿了,可是我有什么可以喂它的呢? 肯定是不能把挂在腰上的狼肉喂它的,那它能吃什么呢? 怀里小狼已经拱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初一一咬牙,算了,我吃了你母亲的血肉,那就用我的血肉喂养你吧。 初一拔出短剑在自己的左手心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他把手放在了小狼的嘴边,小狼伸出舌头开始舔食起来,吃得是津津有味。 初一忍着疼痛看着小狼,不大一会儿,手心不再流血了,小狼好像也吃饱了,继续闭上眼,蜷着身体在初一的怀里睡了。 初一看着手中的伤口,伤口处被小狼舔得有点发白了。 “就这样吧,谁叫我欠你们俩啊”,初一轻声的说道。 “既然我养着你,那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我叫着也方便。” “叫什么呢?我叫初一,因为生在初一,我决定养你,那我就会对你不离不弃,那就干脆叫你不离吧”。 小狼在初一的怀里哼唧了一声,好像也同意了这个名字。 “不离,等雨停了,我就带你出去,不然在这里,我只能用我的血喂养你,那,我们都会死的”。 初一看着怀里的不离轻轻的说道,可是这雨,又什么时候才会停啊,就算停了,我又去哪里啊? 初一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第三章 依朵 雨一直在下,三天了都没停,初一挂在腰间布条上的狼肉已经吃完了。 他的手掌心和小臂上也增添了好几道伤口。 不知道是不离吃了他的血的缘故,还是不离自身的品种原因,初一感觉不离在三天时间里长大了一圈。 不行,必须出洞去寻找食物了,渴了可以接雨水喝,但是饿了怎么办?山洞里除了石头就是那一窝的干草了,初一心想。 初一起身摆弄了几下狼皮,扎了扎捆绑用的布条,把短剑往自己感觉顺手的位置移了移。 对着不离说“在山洞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不离望着初一,初一转身朝洞口走去。 不离紧跟着初一身后,摇摇晃晃的爬着。 初一回头一看,转身抱起它。 “算了,既然我说了对你不离不弃,那就抱着你一起出去找吃的吧”,回头就走出了山洞,走进了雨幕中。 树林里雨滴打得树叶“噼啪”作响,初一抱着不离已经走了有些时间了。 但是他一无所获,偌大的树林里可能因为下雨根本就没有什么动物出没。 初一这时感觉又饿又冷,腿上也没了多少力气。 最坏的是,他连回山洞的路都已经找不到了。 “嗖”一声响起,声音飞速靠近。 初一只来得及一缩脖子,一只箭从他的头顶飞过。 在他光溜溜的脑袋最上方刮出一道血槽,疼痛瞬间袭来,初一顾不得疼痛,抱紧不离,一个前翻。 嘴里大声喊到“谁?” 后方远处传来一声“咦,是个人!” 紧接着就是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当初一几个翻滚后一条腿跪地一条腿半蹲,看向后方脚步声响起处的时候。 几个矫健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来的人身都披蓑衣,几人手拿着刀,一人手持弓箭。 持弓箭者就算是在高速飞奔中也是把弓箭有弦的一面藏在蓑衣下,怕雨水长时间浸泡让弦发涨,一看都是老练的猎手。 “布鲁大哥,是个小孩,披着狼皮”,一个拿刀的人对着弓箭手说道。 “嗯,我知道了,这雨下得,看不太清,只看着像是狼,谁成想是个人披着狼皮啊”,弓箭手一边说,一边向初一走了几步。 初一拔出短剑后退几步,一副戒备着准备拼杀神情。 “别怕,孩子,我们是这山中的猎户。” “先前打仗我们不敢出来狩猎,寨子里快要断粮了,我们不得不冒雨出来,雨天视线不好,没看清,误伤到你了,真不好意思,你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也好赶快救治啊!” 初一咬着牙,怀里紧紧地抱着不离,一声不吭得看着眼前的人。 弓箭手朝后把弓箭递给离他近的一人,转身揭开头顶的蓑衣披在肩上。 对着初一慢慢的说“真的别怕,孩子,我们不是坏人,我给你看看头上的伤,好吗?” 弓箭手摊开双手对着初一,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 初一看着弓箭手,慢慢的收回了朝前探出的短剑,站起身来。 头上的血已经流得满脸都是,疼痛一阵阵的,感觉头皮都在跳动,脑袋也开始有点昏沉。 弓箭手看初一解除了戒备就再上前两步,看了一下初一头上的伤。 “快,孩子,你披着蓑衣,我来背着你,我们马上回寨子里给你治伤”弓箭手边说边解蓑衣。 然后给初一披上,手在无意中挨着了初一的脸,“呀,你还发着热啊,这怎么行,快快快,我们马上回寨子去!” 弓箭手转身就抄起初一一把就把他背在了背上,根本就没去看初一手中拿着的短剑,好像他一点也不担心初一会给他来上那么一下。 “快,留下两个人收回布下的夹子,清除安装的陷阱,别再误伤了人,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回寨”。 初一抱着不离,提着短剑,感受到这人背上的体温,迷迷糊糊间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初一感觉浑身酸痛,但是头脑似乎清明了许多,不像前几日有些浑浑噩噩的。 初一转动眼睛扫视四周,这是一个简单的草木屋,简单但不简陋。 他身旁的不远处有个火塘,烧着火,火上挂着个鼎锅。 锅里还向外冒着热气,并且传来一阵阵谷物混合着肉味的香气。 初一再看看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做的褥子,盖在身上很暖和。 “不离呢?不离哪去了?还有我的剑呢?”初一有点着急了,他想起身。 挣扎了几下,身上的酸痛让他没有一丝力气,起不来身,这让他心里更加着急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掀起草廉进来了。 一个也是光头,大概七八岁的小孩。 初一看见他手里拿着自己的短剑,初一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拿剑的小孩跑到初一的跟前看了一眼,马上转身又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喊“醒了,醒了,阿爹,阿爹”,初一被这一幕整懵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屋外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很杂乱,貌似不止一个人。 草廉被掀开,陆续进来了好几个大汉,有光头的,有左边扎辫子的,有右边一缕头发的。 正中间是一个四周光蛋,就头顶中央一把浓发用什么条扎在一起的高大男人。 男人蹲下看了看初一,又把手放在初一的脸上,额头上,胸口等处摸了摸。 “嗯,不错,退烧了,看来依朵的药起了很大的作用嘛!哈哈哈”男人爽朗的说笑着。 初一听出来了,这就是背他的那个弓箭手。 “你这小子,也是命大啊,寨子的医巫大人都说你没救了,让你自生自灭,结果我的小依朵用她的几颗草药把你救活了,哈哈哈,感谢天神啊,不然你死了,我会愧疚好几年的,哈哈哈” “我的狗呢?你们把我的狗弄到哪去了?” “被我们吃了,一醒来不先感谢感谢我,先想起问你的狗,你那是狗吗?你那就是个小狼崽子,真是的,还和我布鲁撒谎,哈哈哈,我看你也是个小狼崽子,哈哈哈” “我,我,我那就是狗” “好了,好了,你那是狗,行了吧,一会儿就叫依朵给你抱来,那个小东西,什么都不吃,就冲着你呜呜呜的,怕耽误你,依朵就带去给它找吃的去了” “哈哈哈哈”满屋的人看着初一醒来退烧了还跟布鲁大哥斗嘴,都开心的大笑起来。 “吉泽,把鼎锅里熬的黍肉糊拿来给这命硬的小子,让他吃上一碗,好早点恢复” “哦”,那个光头小孩跑到一边找了个木碗,在鼎锅里挖了一大木勺糊糊,就端了过来。 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用小木板条刮起糊糊就要往初一嘴里送。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小姑娘,怀里抱着只小狼,站在吉泽的身后。 一只手正从那个叫吉泽的头上离开,“刚出鼎锅的糊,多烫啊,你就直接这样喂给他啊,你不怕烫死他啊,真是笨死了。” 小姑娘嘴里对吉泽训斥着,清脆的声音就像山谷里的报春鸟一样好听。 “哟,依朵,你给这小狼崽子喂了吃食啦?它都吃了些什么啊?” 布鲁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都是宠溺和疼爱。 “我去找医巫爷爷要了点他的鹿奶,小家伙可爱喝了” “布鲁大哥,也就是你的依朵能从她医巫爷爷那儿要到鹿奶,我们这些人就是想喝,都喝不到,更不说给这小狼崽子喝了!” 旁边站着的一个人对着布鲁说道。 “是啊,依朵一出生,医巫就喜爱得很,比我这当阿爹的都对依朵好,还老是说他看到了依朵是天上的女神伴着天神下凡来的,哈哈哈,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假的。” 布鲁嘴里说着话,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神情全是骄傲。 “来,吉泽,你抱着它,我来给他喂糊糊”依朵把小狼递给光头小孩。 一手拿过木碗,跪在褥子边,刮起糊糊一边微微摇晃着头,一边嘟起小嘴轻轻的吹着,吹了几下以后,又用嘴唇轻轻挨了挨糊糊,感觉不烫了,再递到初一的嘴边。 “来,张嘴,啊~~!” 初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机械的张开嘴,刮着糊糊的小木条伸进初一的嘴里。 “你,老张着嘴干嘛啊,再闭嘴吃糊糊啊,怎么了?不会是发烧烧傻了吧,连给你喂糊糊都不会吃了” 初一连忙闭嘴吃糊糊,脸上飞起红雾一直红到了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满堂大笑,所有的人都在放声大笑,但是这笑声中都充满了善意,充满了人情味。 在开始的腼腆过后,初一放下害羞,专心的吃起了糊糊。 糊糊很好吃,是把动物肉剁碎,再混合黍熬制的,肉有点像鸡肉的味道。 他吃得专心,依朵也就喂得更专心了,很快,一碗黍肉糊糊就全进了初一的肚子里。 “谢~谢你!” “不用,这有什么好谢的呀!刚才你的小狼崽,也是我一点一点这样喂的,它也和你一样,吃得可香了呢!” “哈哈哈哈” 屋里再一次响起哄堂大笑,初一的脸也再一次红起一直到脖子。 “好了,孩子,既然你醒了,那我就问问你,你叫什么啊?你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么会一个人在森林里啊?还披了一身的狼皮,看那狼皮都没绷晒过,应该是刚剥下来不久的狼皮,难道是你杀狼剥皮穿在身上的?” 布鲁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表情也比刚进来时略微显得严肃一点。 “我,我叫初一,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那个树林里,我感觉我就像是一直在那个树林里一样,狼,是我前几天杀的,我觉得冷,就把狼皮剥了披在身上御寒了,其他的,我就都不记得了” 初一很是小心的回答着布鲁的问题,内心是忐忑的。 从不撒谎的他,没说实话,自己都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脸又一次红了起来。 “哎!你可真容易害羞红脸啊,不会是说了假话,心虚吧!你这点大,也能杀得了狼,别开玩笑了!” 依朵在一旁微笑着对着躺在褥子上的初一说。 “我,我没撒谎,真没撒谎,狼就是我杀得!” 初一红着脸争辩着,两只手伸出了褥子,在自己面前摇晃着。 依朵看见了初一的手心,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手上这么多刀口啊?” 依朵又抓起他另一只手仔细的看着,两个手心都布满了伤口,伤口不深,但是也不算浅,皮肤向外翻裂着,有些发白。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 依朵仔细的数了数,左手六道,右手四道。 “这得多疼啊,阿爹背你回来的时候,你手里还紧紧的抓住你的剑,你怎么抓得住的啊,你不觉得疼吗?”。 “我,这,那个不离没有吃的,我割破手让他舔点我的血,不然不离会饿死的。” 初一使使劲,想把手从依朵的手里抽出来,藏起来,不想让人看见。 “不离和我一样,都是孤儿,它母亲就是被我杀死的那匹狼,它们还都救了我的命,所以,所以我,不能让它死,我要对它不离不弃。” 说到最后,初一的语气变得无比的坚定。 依朵放开初一的手,一甩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小小的身体感觉都跑出了一道风,只在初一的鼻间留下一些依稀的淡淡的幽香。 初一不知道依朵怎么了,他只能抬起头看着布鲁。 “我真的没撒谎,我没。” 说完,初一又缩了缩头,像是想要把脸躲到褥子里去。 “好,我相信你,初一,你很勇敢,你是能杀狼的勇士,在我们的寨子和周边的寨子,男孩子成年的时候,如果能独力搏杀一匹狼,都会被所有的人尊敬和看重的,会被大家敬佩,我们会称呼他们为勇士的,你也一样,是一个勇士,未成年的,哈哈哈。” “我在我成年的时候就是独自拼杀了一头狼,所以,我是我们寨子里的勇士,狩猎队的队长,我们寨子就我一个,现在多了一个,那就是你,初一,我们的小勇士”。 “你好好养病,好起来了以后,你就留在寨子里吧,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再长大点就和我们一起狩猎,我会跟寨子里的长老和医巫大人说明你的情况,他们也会留下你的,你以后就是我们鹿寨的一员。” 布鲁蹲下来摸了摸初一的头,看着初一温柔的说完,站起身转身就离开了。 其他的人也笑呵呵的上前摸摸初一的头或是脸,然后离开。 一下子,屋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小光头抱着小狼坐在初一的脚头处,睁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初一。 “哥,那个初一哥,你真的杀了一匹狼?就是这个小狼的母亲?” 光头吉泽满眼满脸的崇拜。 “你真厉害,太厉害了,比依朵姐姐厉害多了”。 草廉再度掀开,依朵风一样冲了进来。 手里拿着个罐子和几根布条状的东西。气喘吁吁的一下跪在初一身旁的褥子上。 第四章 爷爷 “来,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再包扎一下,这样好得快,不然你那伤口会痛好久的,还不容易好。” 依朵一边说话一边从罐子里拗出一些黑乎乎的糊状药膏。 “还愣着干嘛啊,快啊,手拿出来!” 依朵大声了一点,好像有点心急了。 看见初一褥子下慢腾腾伸出的手,一把抓过去,把初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点,认真的给初一的手心涂抹着药膏。 涂完还拿起初一的手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这才用拿来的布条包裹住再扎好。 “弄完啦~” 依朵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吁了一口气。 初一躺在那里,看着依朵为他做完这一切。 依朵的脸上红彤彤的,可能是因为跑动的原因,鼻尖上还有一层细密的小汗珠,晶莹晶莹的发着亮,闪着光。 一束光亮刚好从草木屋墙板的缝隙处照在依朵的后背上。 躺着的初一看见光影里依朵的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在摇晃。 有点婴儿肥的脸,有点红,闪烁的双眼亮晶晶的,就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这一刻,初一觉得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好。 和母亲一样的美,一样的好。 “好了,你也吃饱了,手上伤口也包扎了,你继续睡觉吧,早点养好身体,这个小狼崽,对了,你是说它叫不离是吧,那这个不离这些天就由我来帮你喂养着吧,等你大好了,我再给你抱来,那我就走了,等傍晚的时候,我再来给你喂糊糊。” 依朵站起身,对着初一挥了挥手,转身来到吉泽身边,从吉泽手里抱过不离放在胸口,甩着一头的小辫走了出去。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的淡淡的像一种花香的气息,证明刚才依朵来过。 “哥,初一哥,你睡觉吧,我也出去了,打扰到你的话,一会儿阿爹可该抽我了。” 吉泽也站起身,跑了出去。 一下子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初一躺在褥子里,闻着那淡淡的花一样的幽香,也睡了过去,睡得很香,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这么香了。 睡梦中,身着长袍,羽扇纶巾,面带长须的儒生,身着鎏金甲,头插孔雀翎,手拿方天画戟的武将,又出现了。 再次教导起初一,这次初一总算是在慢慢记住他们教的东西了,就是还有好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初一想问,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打起精神死记硬背,希望能够多记住一些东西,他感觉这是他的一次奇遇,可遇而不可求的。 “兵者,诡道也。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 儒生之言,声轻却震耳欲聋,初一不明白其中所言之意,但却深知此乃精深博大之兵法要义,上兵法谋,正是如此。 “力乃万胜之根本,气乃万力之源泉,气通则力强,力强则万胜,一力降十会,气足力强则站若山不动,动则行如风,出手似闪电,吼声盖潮涌,凡兵俗铁在手,堪比仙兵临头,断其兵,斩其人,好似土鸡瓦狗!” 武将之言,言短却声重,初一听在耳中,好似战场千鼓齐擂,万人嘶吼,让人心中顿生热血,就想提起战刀挥杀向前,热血在沸腾,战意在激荡。 战,战,战, 杀,杀,杀, 初一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遍地尸骸的战场,母亲挥剑抹项让天地变红的一瞬。 躺着的初一扭动着身躯。 “娘” 一声呼唤从嘴里发出。 草廉掀起,依朵轻脚快步的走到初一跟前,蹲下身,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他紧缩着眉头,脸上表现出痛苦的表情,轻声叫了一声“娘”以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肯定是梦见了他的娘亲了,可能他的娘亲也和我的娘亲一样,去到了天上。” 依朵心里想着,手轻轻的抚摸着初一的脸,然后轻轻的躺在初一的身旁。 侧着身子,用一只手抱住初一,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初一光溜溜的脑袋。 初一没有再扭动挣扎了,好像安静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初一的眉头慢慢的疏散开来,呼吸开始平顺,脸上竟然微微绽放出了一丝笑意。 梦里,初一再次看见了自己美丽的母亲。 母亲环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脸颊,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柔柔的抚摸着初一的头。 母亲是那么的安详,和蔼,母亲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母亲的身上似乎也散发着淡淡的像一种花一样的幽香。 “娘” 初一呢喃的叫出了声。 阳光从墙板的缝隙中透过,照在初一的脸上,暖暖的。 外面雨停了,天晴了,太阳一出来,好像赶走了所有的阴霾和糟糕。 初一也醒了,躺着没动,默默地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很好,没有一丝酸痛和无力的感觉。 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好长,梦里读书,习武,打熬力气,一切就像是真的一样。 初一坐起身,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幽香。 枕边摆放着衣物和一双干草鞋,这是给自己准备的。 初一知道,在这里,不可能再披着狼皮似野人状。 穿好衣裤鞋,初一掀开草廉,走了出去。 一片祥和的村寨生活映入眼帘,村寨中心是个广场,不大不小,大概能容纳个三四百人聚会集合。 地面夯实的很平整,刚停的下了好几天的雨,都没能在广场上留下一个水洼。 村寨左右分割线上,广场靠山崖的地方有一个比较大的木板房。 顶很高,在这个村寨里显得特别的突出,隐隐的有种庄重感和肃穆感,房屋整体刷黑,更显其神秘。 左右离它五十米远,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有草木屋,围着广场建了好几圈。 初一所在的草木屋是离广场和神秘黑屋最近的。 广场上有人在站桩打拳,有人在舞刀耍棍。 还有一群孩子,在广场的边缘跑来跑去互相追逐,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 看身形,那些孩子有和初一差不多大的,也有比他小的。 在广场最向阳的地方,女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有的在挂晒着衣物,有的端着簸箕在挑拣着谷物。 祥和,安逸挂在这些面色略有菜色的脸上,略有些蜡黄的脸都展露着微笑。 吉泽不知道从哪里跑到了初一的面前,喘着气。 “哥,初一哥,阿爹看到你出来了,让我带你去医巫爷爷和长老爷爷那里去一趟,走吧,跟着我走,就是那边那个大屋。” 说着吉泽还转身很小心的指了指神秘黑屋。 “走吧,可能是布鲁叔说我留下来的事,对了,吉泽,不离现在在哪啊?它还好吗?” “小狼崽好的很,依朵姐姐天天找医巫爷爷要鹿奶给它喝,它都长大了好几圈了,我抱着都有点沉了,它现在还能跑了,跑的还挺快,我都要使劲才追得上,它喝鹿奶喝得医巫爷爷的脸都有点绿了,嘻嘻。” “真的吗?不离长得好,没饿肚子就好” “你说什么呢?我依朵姐姐怎么会让它饿着,依朵姐姐都好多天没喝过鹿奶了,都给小狼崽不离喝了。” 初一心里顿时浮现出那个在光线里,脸上一层细细绒毛,有点婴儿肥的红脸蛋。 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那淡淡的像什么花的味道的幽香。 跟着吉泽来到了黑屋前五米处。 “初一哥,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吧,那个大屋,没有医巫爷爷或是长老爷爷的召唤,我们是不能到大屋的五米内的。” “哦,那好吧,谢谢你,吉泽。” “不谢,初一哥,那我去找他们玩去了。” 吉泽指着广场边缘追逐的那群孩子,说完就火急忙慌的跑远了,似乎是想早点离神秘黑屋远点。 初一习惯性的拉了拉衣服领口,又扯了扯衣服的下摆,然后两手往头上拂去,摸到光头,才潸然一笑,放下手,向神秘黑屋走去。 初一走到在门前站住。 “布鲁叔,我来了。”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 布鲁在门里说道:“进来吧,都等着你呢!” 初一走进门口,就看见屋的正中央一个大矮桌,屋顶的一束光正好照射下来,映的矮桌那边一片亮堂。 桌前盘膝坐着两个老人,普通寨民的打扮。 桌子靠门这边,依朵抱着不离侧身坐着,她低着头,在用手指逗弄着不离,不离玩耍似的轻咬她的手指,看来这几天的相处,她和不离的关系很亲密了。 布鲁往桌边走去,正中间坐得老人对着初一轻轻招招手。 “来,过来,孩子,在这边来坐。” 老人的声音很柔,感觉很温暖,像是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按照他的指挥行动。 初一上前也学着盘膝坐到依朵的旁边,依朵这时抬起头,对着初一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低下头逗弄不离,初一也报以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中间的老人。 “孩子,你叫初一?是生在初一那一天的吧!” “是的爷爷” “嗯,好孩子,爷爷啊,是这周边十八寨的医巫,布鲁说你发烧可能有点烧到了脑子,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布鲁啊,想让我帮帮你,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啊?” “啊~!” 初一有点发晕,小脸瞬间又红了起来,直到脖子。 “爷爷,我~~我~” “怎么?你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吗?” “啊,不是的爷爷,我,我只是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既然我都是孤儿了,再想起以前的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初一的再一次撒谎让他的心跳很快,脸更红了,都有点像是出血了一样。 “噗呲” 依朵在旁边笑出了声。 “医巫爷爷,你就不要问他了,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了,再说了,他都成这样了,还记起以前不高兴甚至是痛苦的事干嘛啊,我觉得,他就这样,快快乐乐的多好!嘻嘻!” 依朵一点都不像吉泽那样害怕医巫,反倒是像个孙女在跟爷爷撒娇一样。 “好吧,好吧,都听我们小依朵的。” 医巫笑着宠溺的看着依朵,说完又大有深意的看了眼初一。 “那,孩子,你愿不愿意在鹿寨生活啊,就跟寨子里其他的孩子一样,你养伤的屋子就是你以后的住所,怎么样啊?” “谢谢,爷爷,我,我,愿意!” 初一有点激动,连忙站了起来躬身朝着医巫和长老鞠躬。 然后又转过去对着看着他微笑的布鲁鞠躬。 然后又回头朝着依朵鞠躬,依朵看着他那样子,脸上绽开了笑容,像夏日里盛开的花朵。 “长老啊,你把初一记进寨谱吧,初一,鹿寨原生人,启元二十七年元月初一辰时生,父母皆为外乡游走草医,父死于战乱,母在鹿寨产子初一时死于难产,接生人鹿寨长老忽地,医巫震。” “好的,我马上增补记录。” 长老转身走向黑屋深处。 “布鲁,依朵,告诫知情之人,不得言传,初一以后就是我医巫震的嫡亲孙子,任何人不得妄议。” “好的医巫大人。” “好的,医巫爷爷。” “初一,既然你从进门就开始叫我爷爷,那我就认了你这个亲孙子了,你自己可还愿意啊?” 医巫震看着初一亲切的询问。 “爷爷,我愿意,我愿意的爷爷。” 初一眼中有泪花在闪动。 “那你去吧,明日再来我这里,布鲁,你也去忙你的吧!” 初一和布鲁一起走出黑屋,依朵动也不动的继续侧坐在那里。 只是在初一走之前,抬头给了初一一个微笑。 第五章 试炼 出门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布鲁揽着初一的头。 “孩子,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初一抬起头,看了看布鲁,有点眼红,这短短几天的生死逃亡,真的是在初一的心里留下了太多,也改变了初一太多。 初一握紧双拳,身躯略微有一些发抖,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活下去,我得先活下去,才能去做更多的事”。 到了住处草廉前,布鲁蹲下来,摸着初一的小光头,看着初一。 “初一,你很勇敢,你要坚强,坚强的活下去,我知道你有秘密,没关系,谁还没有一点秘密呢!你不说,我也不问,只要好好的活下去,等你长大了,强大了,一切事情和问题都能找到办法解决的。” 布鲁拍拍初一的光头,转身离开了。 “原来,他们都知道我撒了谎,隐瞒了些事情,但是他们都不问,也不说我。” 初一这时心里对布鲁,依朵,医巫,长老,以及鹿寨的所有知情人心里都充满了感激,在心里对鹿寨充满了归属感。 激动而又充满感激的一天,夜晚初一在梦中继续他的学业,每天他的学识和气力都有很大的进步。 第二天一早,阳光刚刚照进草木屋,初一就已经穿衣起来。 将鼎锅里的食物全部吃掉后,就来到山涧边洗漱,收拾整洁,来到了大屋。 刚举起手准备扣门,里面传来医巫震的声音。 “进来吧,我的初一小孙儿,呵呵!” 看来爷爷的心情很好啊。 “爷爷,我来了。” “好好好,孙儿你先坐,我要跟你说些事情,有关你以后的发展和强大。” 初一环顾四周看了看,没看到长老。 “别找了,今天,我专门叫他回避了一下,今天的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连依朵,我都让她今天不要来,昨天都多给了今天的鹿奶份额。” “爷爷,那你今天叫我来是什么事情呢?” “我有一门秘法,可以让你的身体在五年时间里小成,二十年大成,小成之时,气血旺盛,眼力,听力超群,皮肤肌肉硬如铜铁,寻常人刀剑不能伤,大成之后,浑身皮肤,肌肉,骨骼,都坚如精金,就算是神兵利器也损之甚微。” “这,爷爷,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之术?” 医巫震手扶胡须缓缓点头,“真有”。 初一连忙俯身叩拜医巫震。 “孙儿感谢爷爷成全,传授旷世奇术”“咚咚咚”一连三个响头。 “可,习练此术,非大毅力者不可得,个中苦痛滋味非常人难以忍受啊!” “不,爷爷,孙儿不怕苦,不怕痛,孙儿有大仇大恨,非普通之人可报啊!” 初一头伏地,痛哭出声,十岁小儿犹如杜鹃啼血。 “罢了,罢了,那就随你心意吧,只是希望你不要半途而废啊。” “一定不会的,爷爷,孙儿保证,一定不会的!” 伏在地上的初一,一边说着,一边眼前又浮现起母亲挥剑抹项的一幕,那漫天的红,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刺心,剜心般的疼痛,紧握的双手,指甲刺入掌心,本已经结痂的手心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从手心旧伤口里流出,染红了初一面前的黑地。 “起来吧,初一,我的好孙儿,我答应你。” “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今天你就先回去吧,从明日起,每日日出之前,到我屋来,不可拖延,五年时间里,不达小成,不得变改” “是,爷爷”初一再次恭敬的给医巫震磕头行礼后,起身离开,回到了住所,掀开草廉,一股香味迎面扑来,只见鼎锅边,依朵正在拿着木勺在鼎锅里搅动着。 看见初一进来了,依朵展眉一笑,“你回来了,以后你忙,没时间,我来给你做吃食,你只管好好的跟着医巫爷爷练功。”依朵果然是冰雪聪明,一下就猜到了这俩爷孙的事。 “那怎可劳烦你啊,而且,我这时间不会短,很麻烦的,我没事的,我每天回来自己做就好,就是要劳烦你们和布鲁叔他们给我匀些吃食便可。” “嗨!没事,我帮你,时间不短是什么意思,是多长啊,十天半月?还是半年一年啊?” “是,可能是,五年”初一不好意思的说,还举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后脑勺,脸又红了起来,一直到脖子。 “五年~~?”依朵看着初一的眼睛。 “是的,最少五年,但是但是,最多也是五年”初一再一次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后脑勺。 “好吧!没事,不就五年嘛,我说了帮你就帮你”依朵很大气的转过头继续搅动鼎锅,在初一看不见的时候,依朵嘴角上扬,居然在笑。 “好了,可以吃了,我走了”,搅动了没两下,依朵放下木勺,不等初一回话,就一股风的冲了出去,留下初一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着,挠着后脑勺,一直没想通依朵为什么会答应来给他做五年的吃食。 吃了鼎锅里的黍肉糊糊,初一左右无事,便在屋中空地上开始练习梦中武将教的气力打熬之法,间断性的练习了五个时辰,腹中感到饥饿,初一结束了一天的习练,将鼎锅中剩余的糊糊全部吃掉,坐在褥子上,曲着腿,两手放在膝盖处捧着脸,“哎!我什么时候才能不间断的打熬六个时辰啊,那样我的气力的打熬就能小成了。” 思想放飞中,不知不觉,初一倒在了褥子上睡着了。 黑暗中,一道黑影出现在初一的褥子前,黑影轻轻的在初一的身上一点,然后将初一放平,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对着初一的嘴,一捏他的牙关,嘴巴张开,将瓶中的液体到入了初一的口中。 然后黑影装好瓷瓶,开始在初一的全身进行拍打按摩,一番操作后,黑影将初一放进褥子里盖好,然后离开,看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他很是疲惫。 走出草木屋,淡淡的月色洒在黑影的脸上,原来是医巫震,只见老爷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急不缓的走进了大屋。 次日,初一结束梦中练习,整夜的学文习武不但没有影响初一的身体状况,反倒是让他第二天更加的精神。 一阵肉糊的香味传来,初一起身张望,草木屋里并无一人,只有鼎锅中渺渺飘起的白雾。 吃过肉糊,初一山涧洗漱后来到大屋,医巫震一言不发,直接带着初一来到大屋的最里面,原来大屋的最后面是直接连接着山崖的,医巫震在山壁上一番摸索,打开一道暗门,进入其中是一个山洞,洞中央一个不是很大的水潭,很奇怪的水潭,就像一个太极图一样,一半漆黑如墨,一半赤红如血,在太极图红黑两条阴阳鱼的中央交汇处,又有一个凸起,蒲团大小,刚好可以坐下一个人。 “初一,其实我所说的奇术并不是习练的术法,而是我祖师发现的这个地方,这个太极阴阳潭,此潭水每日日出之时,阳潭开始散发极热之力,半个时辰后阳潭停止,阴潭又开始散发极寒之力,如此轮换三轮既止,待第二日日出时又开始三轮循环,后来我祖师发现如果借用阴阳潭的极热极寒之力,再内服以相反之极寒极热之药,可淬炼肉体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真厉害啊” “但是,从我祖师开始,一百年了,却没成功一例。” “那,爷爷,那我们能练吗?能成功吗?” “孩子,你先别急,放心,爷爷不会害你的,爷爷师门这算是个执念吧,总在想实现祖师当年的构想,后来经过我师傅和我这几十年实验研究发现,祖师的这个构想只能在十岁左右,意志力超级坚强的男童身上才可能成功,所以,爷爷当时初见你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让你试试,其他的孩子,像是吉泽他们就算他们想,我都不会让他们试,超强的意志力,不是谁都有的。” “爷爷,成功的把握大不大?” “九成把握” “那练成了是不是就是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身了?” “寻常人的刀兵无忧,就算习武之人的刀兵也不能重伤于你。” “那我干了,九成把握都还不敢干,那还等什么。” “孩子,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爷爷,我的武力越高,我想办的事,才能更好的办成。” “好,孩子,爷爷绝对最大限度的保证你的安全和成功!” “嗯,我相信爷爷!” 医巫震早已准备好了各种需要的物品和药物,在他的指导下初一坐在了那个类似蒲团的石头上。 日出了,红色阳潭肉眼可见的翻滚起来,但是奇怪的是没有水花,也没有水汽,但是,初一突然觉得一股热力从座下的石头中浸透而出,直接开始浸透进自己的身体,他赶紧咽下医巫震给他准备的内服之药,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凉寒,从腹中升起,座下的热气在向身体里浸透,体内的寒意在往外逼迫,冷热交加,那种痛苦真的让人发疯。 医巫震站在潭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初一,如果他发现一点不对之处,他会马上救援初一,就这几天的接触,他确实喜欢这个自己白得来的孙子。 好在初一有超级坚强的意志力,外热内冷的力量不断的在初一的身体里冲击,同时也在淬炼着初一的肉体,初一强忍着痛苦,最多偶尔发出一声呻吟,还是很轻很轻的,他怕爷爷发现,终止试炼,初一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成功,变强大,无比的强大,这就是一个十岁男孩所有的梦想。 半个时辰快要过去了,身体里冷热相互冲击的力度早就没有开始强大了,弱了很多,“初一,初一,准备拿起面前的红瓶倒一粒红色的药丸,要开始第二轮寒气冲击了!”医巫震在潭外对着初一喊到。 初一睁开眼战战兢兢的拿起红瓶倒出药丸放进嘴里喊着,不大一会儿,红色阳眼的潭面平静了下来,阴潭开始翻滚,一样的没有水花和水汽,极寒之力开始浸透,初一赶紧咽下口中的药丸,一团烈火从腹中燃起一般,这一次还比上一次更难受,更痛苦,极热之力在体内激荡,像是要烧干初一身体里所有的水分,烈焰焯身的感觉由内而外的散发,初一仰头长啸“啊~~~,爷爷,别管我,我还能忍,啊~~~。” 医巫震看着初一的身影,眼睛开始湿润了,哽咽的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就为了自己的执念,让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受这样的苦,啊~~~”医巫震也跟随者初一一起喊叫,但是他压低着声音,他怕被初一听到,让他分心。 医巫震知道,最难熬的就是第一次的冷热交替,百年来十数次的试炼都是在第一次冷热交替时失败的,基本上都不能忍受极寒之后的体内突然的极热之力,意志力溃散,精神崩溃,参加试炼的师门中人几乎都疯掉了。 眼看着在初一的吼叫中半个时辰即将过去,“初一,初一,准备黑瓶黑药。”但是初一就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嘶吼,“初一,初一,初一~!”医巫震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阴潭潭面即将平静之时,初一停止了嘶吼,拿起了黑瓶倒出黑药喂进嘴里,还没咽下,阳潭就开始翻滚了,初一强忍着滚烫极热之力用力的咽下黑药丸,今天的第二次轮回开始了。 有了第一次的热冷冷热冲击的经验和经历,初一总算在平安中完成了当天的三次轮回。结束后,初一无力的倒在蒲团石头上,医巫震一阵疾步过去抱着初一回到了大屋,一番仔细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医巫震也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初一,眼睛一动不动,许久的休息以后,初一站起来,辞别医巫震,回到了自己的草木屋,一头栽倒在褥子上,睡了过去。 天黑了,医巫震再次来到初一面前,和昨天一番同样的操作后,疲惫的回到大屋。” 第六章 得刀 初一从梦中醒来,精神抖擞的起身穿衣,从鼎锅中舀了碗肉糊吃了起来,没看见依朵,但是空气中有她的味道。 第二天的试炼依然非常痛苦,但是怎么都比第一天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终于在第十天以后,初一不但能自己走下蒲团石头,还能回到草木屋里吃点肉糊,下午还能断断续续的练上几个时辰的打熬气力的站桩。 第十一天,初一找到了依朵,要回了不离,他想还是自己带着不离,这样才是真的不离不弃,不然把不离交给依朵喂养,就不叫那么回事了,依朵有些不舍的把不离抱给初一,不离也是在初一怀里,望着依朵发出“呜呜呜”的叫声。依朵依然每天天不亮给初一做好肉糊,悄然离开。 初一的世界就这样突然的进入到了一种循环,而且是每天固定的循环。 早上吃着依朵做的肉糊,闻着依朵残留在草木屋的味道,然后带着不离来到大屋,开始早上三次地狱般的轮回,做完回到草木屋,给不离喂食,不离就在草廉边自己吃食或是玩耍,初一就在草木屋里站桩打熬气力。 一年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流逝了。 初一在这一年长高了很多十一岁的年纪都快赶上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了,不离也长成一匹一米多长的大狼,威武雄壮,远比一般的狼要显得高大些,初一在它的脖子上围上了个项圈,项圈是找布鲁叔要的,这样就算不是寨子里的人遇到不离,一般也不会先伤害它,而不离现在已经不会再咬人了,见到人也会先点几下它的狼头,招呼招呼人的意思,不离展现了它不同寻常的智力。 半岁以后,它就不再在早上陪初一去大屋了,而是跑去找依朵,陪着依朵,等到差不多初一试炼结束了,它就会跑到大屋等着初一一起回草木屋,初一在草木屋站桩打熬气力的时候,它也会跟着学,人模狗样的一会儿用后肢站立,一会儿训练前扑。 别说,不离的站桩和训练似乎效果还很不错,半年时间,不离不仅前后肢变得都很粗壮,就是腰身肌肉也很发达,都说狼是铁头铜尾豆腐腰,但是不离,完全没有那个缺点,它现在都可以背驮着依朵缓步或是疾步走,要不是怕奔跑起来会把依朵摔了,它都敢驮着依朵满山得跑。 现在的不离,初一已经基本不会再管它的吃食了,不离都是晚上出去自己找食物,有时候在清晨还能叼回只野兔或是野鸡之类的,最厉害的一回是叼回来一只獐子,就连布鲁叔都哈哈哈大笑的夸赞不离是个好帮手。 其实,只有不离自己知道,它是没办法啊,每晚它就算是不想出去,也会被医巫震强制赶出寨子,天明才准许它回来,它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一次它想反抗,结果被医巫震一把拿住,直接丢出了寨子。 初一不光个头长高了不少,现在的试炼虽然还是很痛苦,但是初一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的气力打磨得也不错,单手两百斤的石锁,能够一抓就起,比寨子里大部分的猎户都强,站桩也能一口气两个时辰才歇息,因为气血比常人旺盛,所以头发长得特别快快,基本每过三天,依朵都会来给他剃头,以前还比他略高一点的依朵,现在都要矮他小半个头了。 每晚的梦中授课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那仙人一般的儒生开始用案例给他讲解兵法计谋,但是儒生说的案例,他一个都没听说过,什么“火烧赤壁连环计”,“空城计”,“水淹七军”,“火烧连营”等等,这些儒生口中的典故,他一个都没听过,有时候他在想,难道我在王宫里十年的王子学习生涯是学了个寂寞? 将军的教学也增加了兵器篇,虽然将军师傅的方天画戟很帅气很霸气,但是初一觉得那个太招摇了,所以这小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该主修什么兵器。 今天试炼结束,初一又不知觉的在思考主修兵器的事,旁边的医巫震看了看他说“初一,你在想什么呢?这段时间总是见你在思考,有什么困难或是麻烦吗?你可以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啊!” “爷爷,我在想,我以后用什么兵器作为我的主战武器!” “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了吗?” “我希望我的武器简单,实用,坚固,最主要的是不要太扎眼,显得普通一些都没关系,最好能步战,马战都能用就好了,哎!爷爷,我的这些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啊?” “呵呵呵呵,怎么会高呢初一,你自己的主战武器,再怎么多想都不为过,那是有可能陪伴你一辈子的东西,有的人一辈子用一把武器,久而久之,还会和武器产生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用的顺手了,就像是自己身体长出来的一部分。” “哇!真的吗,爷爷?” “当然是真的,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你看看怎么样。” 医巫震带着初一朝大屋里面他睡觉的房间走去,跟在后面的初一突然发现,好像爷爷的背要比以前弯了,走路好像也比以前轻了些。 进了小屋里,医巫震从一个高柜子里取出一个一米多长的盒子,放在桌上,“来,乖孙,你自己打开吧!” 初一挑起盒子上的挎扣,打开盒子,一把兵器展现在眼前。 一把刀。 一把砍柴刀。 一把加大号的砍柴刀。 比寻常的砍柴刀要长,要宽,要厚许多,它还有一个超长的把手,整个刀身和刀柄似乎是通体打造而成,没有衔接的痕迹,刀柄也比寻常的刀柄粗大了一些。 “怎么样?” “爷爷啊,这是砍柴刀啊!” “砍柴刀~就不能砍人了吗?” “可是,可是这也太糗了吧!” “你不是说你的兵器要简单,实用,坚固,还要不扎眼,还要普通,还要下马能步战,上马能马战吗?” “是啊,我是这样说的,可是这~” “这把砍柴刀,符合你说的所有特质,今天要不是听了你对你武器的要求,我还不会想到给你这个东西呢!” “怎么?爷爷,这把砍柴刀,难道还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到说不上,就是这把刀,从打造出来就没用过。” “那是为什么啊?既然不用,那打造它干什么啊?” “这是我师傅当年偶遇流星落地,发现了一块玄铁,我师傅当时觉得捡到宝了,就拿着玄铁去找他的好朋友,当时当世最好的铸造师公孙冶前辈,想让其为他打造一把佩剑。” “那怎么打成刀了啊?还是砍柴刀” “呵呵,当时啊公孙冶前辈拿到玄铁,也很开心,立即开始煅烧,准备锻打,铸造,结果,他用尽所有的办法都不能把玄铁完全煅烧开来,打也是要废很大的劲,才能锻打得动。” “啊,这么厉害啊,这玄铁。” “是啊,后来公孙冶前辈想尽办法,甚至召回他所有的同门,都拿这玄铁没办法,后来还是他的一个徒弟想出,借用水力锻打的办法,但,也就只能打造成这种最好打造的,砍,柴,刀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但是,乖孙,你可不要小看这把刀哦,”医巫震上前从盒中拿起砍柴刀,用手在刀柄最尾端一拧一拉,然后再一拧,一把两米长的长柄大刀就出现了。 “整个刀重一百八十六斤,收时刀长一米三,拉开刀长两米,不用担心战损,它就不会毁坏,只是锋利度确实不行,但是战场不是比武场,一力降十会,重量够了什么都有了,这本就是为战场所生的刀。” “那爷爷,这么好的刀,怎么一直没人用啊?” “呵呵,这就是,看得上的人用不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能够舞动这近两百斤的武器上战场啊,那用得了的人呢,他又看不上这刀,哈哈哈,你看,这不就便宜了你了吗!哈哈哈。” “嘿嘿,爷爷,这倒也是啊!” “拿去吧,希望你能用它干出一番大事来!”医巫震少有的豪气干云的对初一说。 “谢谢爷爷,孙儿就却之不恭了,我太喜欢这把刀了,虽然我还是觉得它长得有点丑,嘿嘿!” “你这小滑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医巫震举起手掌,做出要打初一的假动作。 初一却抱着砍柴刀正在傻乐着。 从得到砍柴刀的第二天起,初一开始给自己增加了一个训练,那就是挥刀砍,就这一个动作,而且每一次挥刀砍出去,都必须要求自己是全力砍,第一次他只砍了五刀,就精疲力尽,瘫软一团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于是初一给自己定下目标,就从五刀开始,每过十天加一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安逸而又规律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快四年了。 四年间,不离长成了一匹巨狼,还是最强壮的那种,普通的狼,能长到两米就已经算是异类了,不离近三米的长度,一米五多的高度,体重超两百四十多斤,简直就是一个陆地坦克一样。一双灵动的眼睛,总是闪烁着狼的狡猾,它已经是这一片森林中的王了。 但是,它依然很依恋初一,也许是因为初一可以随便打到它满地爬的原因。它四年间,每日从不间断的在早上去陪依朵,体型大了,虽然依朵也长大了,但是不离还是能够很轻松的驮着依朵,在森林里随处游荡,森林里到处都留下了依朵那银铃般的笑声,和她那淡淡的花一样的幽香。 十五岁的依朵,就像是这森林里的精灵,她美丽轻盈的身姿,漂亮迷人的脸蛋,百灵鸟儿一样的歌喉,还有那爽朗帅气的笑声,一个倾国倾城的迷人小精灵,已经开始长成了型。 依朵在这五年间没有间断过一次初一的吃食,初一的每一件新衣,每一双草鞋,都是依朵亲手做成,每三天的理发剃头早在三年前,因为初一的气血越来越旺盛,改成了一天一次,医巫爷爷告诉她,等初一试炼小成了,气血稳定了,就会恢复和正常人一样了。 现在的依朵,每当初一出现,脸上总会露出浅浅的微笑,灵动明亮的眼睛里只有初一的身影,视线一刻都不会转移,仿佛,初一,就是她的全世界。 今天,是初一试炼的最后一天,医巫爷爷说,今天,初一的试炼就会小成,以后就不用再去那个地方受折磨了。 在初一五年的试炼期间,依朵曾经偷偷进入大屋,找到了初一试炼的洞穴,刚到洞穴边,她就听到了初一在试炼中发出的嘶吼声,从那嘶吼声里,她听到了他的痛,他的苦,靠在洞穴外的山壁上,依朵哭了,哭得很伤心,却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哗哗流动的声音,她希望他能早一点结束他这痛苦难受的试炼。 今天,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苦痛都会离他远去了,所以今天依朵穿上最喜欢的裙子,梳着初一最爱看的满头小辫子,拿出了做好很久但从来都没舍得穿的鹿皮靴。怀里抱着用牛皮给初一做的靴子。那是她一刀一刀削的,再一针一针缝的,为了做这双靴子,依朵的手都烂了好久。 今天,依朵要用所有的最好和最喜欢,来迎接胜利结束苦痛的初一,她要用最美的一刻庆祝他的胜利。依朵脸上挂满了笑容,很甜,很甜。 第七章 功成 初一盘坐在蒲团石头上,体外的极寒之力和体内极热之力,在一起猛烈的淬炼着他的身体,五年的淬炼,五年的挥砍,五年的站桩,初一的身上肌肉饱满,线条流畅,充满了爆发力。 气血如龙,在初一的体内汹涌,皮肤闪耀着金属般的质感。 阴阳潭平静了。 初一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体内气血平复了,心脏跳动得很强力,每一下跳动,都推动着血液迅速的流动,肌肉活跃,感觉自己能够快速而准确的指挥每一块肌肉的跳动,完完全全的把控自己身体,初一能感受到紧绷着的皮肤的坚硬。 这,能给他带来很好的安全感。 睁开眼,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医巫震走去,自信而又坚定。 “爷爷”初一走到医巫震的跟前,一跪在地,就是一个响头。 “好,好,好”医巫震扶起初一,用手捏了捏初一的手臂,感受手臂肌肉皮肤的强度,又用拳头锤了锤胸口,感受胸骨的强度和骨骼传回来的反震之力,“不错,现在不说是铜皮铁骨,也相差不远了。” 医巫转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刀,这是一把最常见的直刀,一般作为军队的标准配置,医巫挥刀就朝着初一裸露的身体砍去。 “噹”,刀就像砍在了山壁上一样,初一的皮肤上只是留下一道白痕,肉眼可见的慢慢消失。 医巫看得很仔细,在刀锋临体的一瞬间,初一的皮肤快速紧绷,皮下的肌肉迅速的充血隆起变硬,这完全是肌体自身的反应,功夫不负有心人,初一五年的煎熬没白受。 医巫闭上眼,心里默默地说“师父,师祖你们看到了吗,我们成功了,你们的执念可以消除了,我的孙儿完成了我们的构想和愿望。”一滴眼泪从医巫的眼角滑落。 “爷爷,你没事吧”初一看着医巫很关心的问。 “我没事的孩子,你不用担心,孩子,你知道这五年的试炼对你最大的帮助是什么吗?” “铜皮铁骨,寻常人寻常兵刀难伤。” “不,最大的帮助,是你的意志变得更加强大,承受力,忍耐力的强大,和一颗坚强勇敢的心。” “明白了,爷爷” “好了,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这里了,就算再这样,效果也不大了,你就先回去吧,还有人在等着你呢!哈哈哈”说完,医巫开心的大笑起来。 “是,爷爷,那孙儿告退了”初一害羞的红了脸,再对医巫一鞠躬,快速转身疾步离去了,身后再次传来医巫的笑声。 初一穿好衣服,快步走出大屋,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倩影站在自己的草木屋前。 初一加快步伐上前,“依朵”初一看着眼前的可人儿,浸染漂花的裙子,一头乌黑亮丽的小辫,各种颜色的发条点缀其中,一双漂亮小巧的鹿皮靴显得英姿飒爽,红彤彤的脸蛋上绽放着甜美的微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给,给你做的靴子,牛皮的,结实,你看好看吗?” 初一接过靴子,“好看,谢谢你,依朵。” “快,进屋试试合不合脚,还有,鼎锅里给你煮了麂子肉,昨天不离猎的。”依朵拉着初一就进了草木屋,急切的想看看初一穿上牛皮靴的样子。 依朵心灵手巧,靴子做的好看又结实,软牛皮做的鞋帮子,硬皮做的鞋底,内里还做的布垫子。 初一穿上觉得很舒服,依朵看着穿着靴子的初一,觉得他更加的挺拔和帅气了,十五岁的初一已经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除了脸上看着还有些稚嫩,本身长得比较秀气,不是那么的粗犷。 依朵转身从鼎锅里捞取麂子肉,嘴里哼着山野小调,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喜悦和开心也感染着初一。 草廉被撞开,一道身影扑向初一,初一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一匹接近三米长的狼撞入了他的怀里,身形在这庞大身躯的冲撞下,纹丝未动。 “不离,不离你跑哪去野去了啊?早上怎么没陪着你的依朵姐姐啊?”初一抱着和他胸膛差不多大的狼头,宠溺的摇摆着。 不离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从他怀里挣脱,又向屋外走去,步伐不快,看得出来,它满是骄傲。 初一和依朵相视笑了笑,一起跟着不离出去,屋外不远处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躺在那里,看来又是森林里一头不想服从不离,挑战不离权威的家伙,被干掉了。 这时,也有寨子的人发现了野猪,很快就围拢了好多人,留守的狩猎队的人也来了,他们拖走了野猪,然后由长老给大家宰分,走之前对初一笑说道“初一,不离不错哦,现在啊,它一个都快赶上我们狩猎队的一队人了,哈哈哈!” 不离蹲在初一的身旁,用脑袋撞了撞初一,初一抬起手,使劲的揉搓它的头然后再拍了几下,以示对不离的鼓励和赞赏。 结束了炼体,依朵依然每天早上来给初一做吃食,不过不再那么早了,做好以后也不会再走开了,而是和初一一起吃,然后跟着初一带着不离,一起来到寨子后面的山顶上,初一练刀,不离练扑咬,她就满山采摘野花和看到的药草,嘴里啊,总是能唱出一段段好听的小调,依朵觉得她现在很开心,很幸福。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灾难和祸事总是在人们最不经意间降临。 这天,依朵照旧陪着初一在山顶练刀,她坐在山顶,安静的看着初一,现在的初一,长短刀之间已经能随意切换,而且全力挥刀,跳跃劈砍,连续两三个时辰都不会觉得疲劳。 突然山脚下升起几股浓烟,依朵站起来,初一也收住刀,一起来到山崖边望向山寨,寨子边缘处的几间草木屋燃起了大火,广场上黑黑点点的站满了人。 “不好,出事了。” 依朵和初一一起说道。 “快,回寨子里看看什么情况!” 等他们回到了山寨,人群还在广场上聚集着,火已经灭了,三间草木屋化成了飞灰,灰烬前有妇女孩子在悲泣。 医巫震和长老站在人群最中央,初一和依朵飞快的跑过去。 “爷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哎!丹辽国要从我们十八寨征兵,文书发来了几次了,我都退回,这一次看来是跑不掉了,丹辽王出动了三万铁甲兵,就在山脚下三十里,再不答应他们的征兵令,就要强攻,灭了我们大碶山十八寨,哎!这不,今天他们的斥候来下最后的通牒,烧了三间房,以示威胁。”长老无奈的对着初一和依朵边说边摇头。 “布昆,你马上去森林找回狩猎队,再派人通知十八寨的长老,来鹿村商议,其余人先安顿烧毁草木屋的人,明天组织人手给他们重修草木屋。”医巫震对着人群发号施令,安排好后续事情,然后对着初一和依朵招招手,示意跟着来,转身走向大屋。 “是,医巫大人”人群齐声回应,初一和依朵赶紧跟上,不离看着医巫的背影探出狼爪,想跟上又畏缩,“不离,来”初一的叫声打消了不离的顾虑,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朝初一跑去。 大屋里,医巫和长老盘膝坐在桌前,医巫看着对面的初一,依朵还有扑卧在初一脚下一动不动的不离。 “我们大碶山本属大夏,因我们早已在此繁衍生息了数百年,比大夏建国还早,所以,虽然我们是丹辽布库一族的分支,大夏国王依然对我们宽厚,不征丁役,不纳税赋,允许我们自己治理我们的大碶山,我们感念大夏国王之恩情,一直和大夏人和平共处。”医巫停顿了一下,“哎!”叹了口气。 “谁曾想,大夏国王叔华卓被丹辽王撺掇,伙同大将军王潜兴兵作乱,与丹辽里应外合,灭了大夏,大夏国王后自刎,大夏王战死沙场,王子不知所踪。王族被屠戮殆尽,只余华卓一脉。”说到这里,医巫微微抬头扫视了初一一眼,只见初一面色平静,但是医巫能看出来,初一身体的肌肉在这一瞬间变紧。 “坏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就在丹辽灭夏后三年,丹辽王突然发兵围剿华卓和王潜,二人不敌而降,一个被封昏侯,一个被封后山伯,哈哈哈哈。”医巫说到这里,突然仰天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低头问初一。 “乖孙,你可知这封号为何意啊?” “爷爷,孙儿不知。” “头脑发晕犯糊涂,是为昏。” “无情无义生反骨,是为后山。” “这确实是很适合他们的封号。”初一说这话的时候,无端的感觉气顺了许多。 “是啊,但是,至此,强盛的大夏国全境尽归丹辽,哎!再坚固的城堡也会被人从内部攻陷,孙儿啊,一定要记住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知道了,爷爷。” “现在,丹辽和北鞑开战,我们已属丹辽,又属丹辽布库一族,所以丹辽王要求我们为国家为族群献力,征召半数壮丁加入丹辽军队,丹辽王也保证,待我们,会和所有丹辽人一样,待遇,升迁,抚恤不变,更不会对我们另眼相看。但是,如果,我们不为丹辽王出力,丹辽王言,灭族,灭种。” “哎!”长老在旁边哀叹一声“他们要的是我们半数壮丁啊,走了半数壮丁,我们剩下的人不好活啊,不答应,他们三万大军五日后就发起攻击,要灭族,灭种啊~,哎!” “丹辽王这是知道我们感念大夏,怕我们对他有异心,限制我们的发展和壮大,用的釜底抽薪之策。”医巫冷声的说。 “爷爷”初一叫了声,“现在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丹辽王的三万铁甲军,如果我们不答应他,可能真的会迎来灭顶之灾啊~,虽然抽走半数壮丁,余下族人生活会艰难很多,但还是能活,现在保全族群,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初一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现在看来,只能先这样了,生活艰难,我们就告诉大家,控制一下新生儿,抽选身体强壮的女人,也加入狩猎队,我再和丹辽王交涉,绝对保证我们加入军队的族人和所有丹辽人一样,被一视同仁,这样的话如果族人在军队里立功受奖了,也能帮济寨子一些。” “哎!只能这样了”长老摇着头。 “等三天以后,我们大碶山十八寨的长老都到齐了,我们再做最后的决议。”医巫说完,看着初一和依朵“你们先回去吧,最近几天就不要出寨子了,为了安全,让不离晚上也不要去森林了。” “是,爷爷” “好的医巫爷爷” 初一,依朵带着不离走出了大屋,背后长老长吁短叹的声音一直没停。 第八章 杀人 “你,会不会被征召?” “啊?这~不知道啊。” 接下来的沉默,连空气都凝固了。 不离似乎感到了气氛有点问题,趴在初一的脚边,将脑袋放在地上,再用两只前爪,盖住自己的头,大气都不敢出。 “走,去外面,我给你剃头。”依朵走到草廉边,拿起插在墙上的小刀。 “啊~?哦,来了。” 初一跟着朝外走,顺手脱下上身的衣物。 山涧旁,初一坐在地上,依朵弯着腰,一只手拿着小刀,一只手在初一的头上轻轻的抹着油渍,然后开始逆着发根,用小刀贴着小心翼翼的刮着。 初一心里其实想告诉依朵,你别怕,你就算用小刀使劲割,都割不破我的头,但是,他没开口,就这样静静的等待。 依朵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用小刀又补修了好几次,再用手,轻轻的顺着头皮抚摸了几遍,最后才用布巾擦掉初一头上的油渍,又反复擦了两遍,“好了,看~我的手艺,好不好”依朵带着俏皮的声音说道,声音里能听出她巨大的满足和成就感。 “嗯,好,非常好!” 虽然没有铜镜照看,初一依然快速的回应,还用右手在头上一阵乱摸,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痴呆一样的傻笑。 依朵贴着初一坐到地上,顺手挽着初一的手臂,将头靠在初一的手臂上,一声不吭。 初一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拍依朵挽着自己手臂的依朵的手,然后按在手背上不再动,头也自然的朝这边偏过来。 就这样,谁都没说一句话。 初一闭上眼睛,淡淡的花儿一样味道的幽香,杂夹着依朵头上洗发留下的,野皂角的味道,悠然的飘入初一的鼻腔,初一觉得心头一片空明,脸上绽开了微笑。 三天后,十八寨的长老和十八寨各寨子的狩猎队长齐聚鹿寨。 在商议了一天一夜后决定,接受丹辽王的征兵令,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然后,大家各回各寨准备,挑选出征和留守的人员,大家一致认为,出征的还是要选一些强壮的,武力值高的,这样,战场存活率会高一些。 医巫震,随同山下大军中的使者,一同前往丹辽国国都,面见丹辽王,商议大碶山十八寨的出征人员的待遇问题,再向丹辽王索要一些物资,好保证剩下的族人的生活。 “哎!也不知道,能谈成什么样!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为大家争取的,只希望,丹辽王能看在与我们同族的份上,不把我们逼上绝路。”医巫震在出发前,这样对十八寨的长老和队长们说,说完,毅然决然的走下了山。 医巫震下山后的第五天。 一队百人的铁甲士兵,排着队跟在两个骑着马的,文官打扮的人后面,气势汹汹的朝着寨子的广场走来。 布鲁带着全体狩猎队百十人,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全寨子的人都从草木屋中出来了,因为布鲁之前已经告诫了大家,不得离开自己的草木屋,所以大家都站在自己的草木屋门前外面,冷眼的看着那两个耀武扬威的骑马的人。 很多人都把武器放在离门最近的屋里边,以便发生情况,好迅速反击。 初一也不例外,站在门外,砍柴刀就放在门边,不离站在初一的旁边,四腿微曲,身体略略后坐,保持着随时能奔跑跳跃的姿态。 依朵在初一的屋里,这是之前布鲁专门找到初一把依朵带来的,他告诉初一,一定不要让依朵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虽然初一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还是照着布鲁的话在做。 “你们这些刁民,拦住本官干什么,想造反吗?”一个骑马的人大声的呵斥着布鲁他们,“快点把寨子里的寨谱拿出来,再把所有的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叫到广场上集合。” 长老推开狩猎队的人走到骑马说话的人的面前,“上官,寨谱,我马上取给你,但是,征兵令上不是说的只征十六到三十五的吗?”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说多大的就多大的,别废话了,赶紧的,按照我说的办,不然我砍了你的脑袋。” “上官,但是征兵令上。” “啪” 马鞭抽在了长老的脸上,鲜血飞溅。 “啊” 长老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倒在了地上。 “老东西,你在找死~!” 骑马的人,一边大声喝骂,一边又举起了鞭子,准备继续抽打倒在地上的长老。 布昆是长老的儿子,是寨子里唯二的猎狼勇士,如果不算初一的话。 布昆见到父亲倒在地上惨叫,鲜血从捂着的手里流出,大吼一声,拉起手里的弓箭就是一箭,正中骑马者的胸口。 “啊” 马上的人一声惨叫,摔落到地上,旁边的骑马人大喊道“鹿寨人造反了,鹿寨人造反了。” “噗” 又是一箭,喊声骤停。 布鲁射出了手中箭,顿时,场面混乱了。 狩猎队挥舞着武器扑向了铁甲兵,铁甲兵在开始的茫然后,迅速回击,因为身着铁甲,占据优势,很快的组织起了有效的进攻,狩猎队马上出现了伤亡。 寨子里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纷纷拿起门边的武器,向着铁甲兵冲去。 不离,“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初一转身拿起砍柴刀,朝着屋内喊了声“别出来”,就提起砍柴刀冲向了战况最激烈的地方。 只见不离冲到拼杀人群的边缘,一个飞扑,把铁甲兵最边缘的一个扑倒,大嘴对着摔倒士兵的脖子就是一口,因为摔倒,铁甲兵头盔和胸甲交接处露出了缝隙。 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不离咬掉了正前方的半个脖子,不离看都不看,一个前蹿,跑出战圈,留下躺在地上试图捂住脖子,蹬踏着腿挣扎的铁甲兵,围绕着搏杀的人群,寻找第二个目标。 这时初一也跑到了,他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最前方,血液奔流,气贯周身,初一一个跳跃,抡起砍柴刀就朝着前面的铁甲兵砍去,全力一击,不留余地。 一百八十六斤重的玄铁刀在空中化作一道光影,它在初一的手里就像没有了重量一样,重刀无锋,大巧不工,在重量,力量,速度的加持下,变得无坚不摧,无固不破。 它,是死神的召唤。 它,是地狱的大门。 “哐” 只一声,铁甲碎裂,人分两半。 鲜血和内脏喷溅到四面八方,旁边拼杀双方的人都大吃一惊,不自觉的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初一,初一再次向前一刀平挥,站在他前面的两个铁甲兵,瞬间分成两半,上半截身子向后飞起,在空中嚎叫着掉入铁甲兵中间。 初一再踏几步,又是一刀平砍,这次因为冲的靠里了,四个铁甲兵被砍成了两半,上半截照样嚎叫着,飞进人堆里。 果然如梦中武将所言,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需要最简单直接的动作,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最好的,杀人的效果! 看见初一杀人的铁甲兵崩溃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人法,以往让他们骄傲,让他们觉得安全感十足的铁甲,在这个人面前,好似纸片一样,杀人,就像是在劈柴,不,这完全就是在收割庄稼。 前面的,丢下武器就朝后跑,后面的,不知道什么情况,在朝前涌,就这样,前后的人挤在了一起。 后面的人在喊“杀!杀!杀!” 被砍成两节的人在恐惧的嚎叫。 看见砍人的人也在嚎叫,还一边喊着“快跑啊!快跑啊!快跑啊!” 初一看着铁甲兵丢下了武器,但他并没停手,仇恨在他心中激荡,他疾步追上就是一阵狂劈乱砍。 鲜血,内脏在飞溅,半截半截的人在惨叫着飞起。 所有的人都发现了初一,鹿寨的人停下来手里动作,拿着武器,目瞪口呆的看着初一,很多人,还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铁甲兵们,丢下武器,不管不顾的,连滚带爬的向山下逃去。 初一紧跟着,一刀劈一个,一挥死一双。 不离也乘机扑倒一个咬一口,没咬到肉的,就再咬一口,直到咬上。后来再扑倒的,因为逃跑,丢盔弃甲的,那就更方便了,哪里露出来了,没被铁甲包裹的,就咬哪里。 “初一,初一,别杀了,别追了” 布鲁在初一的身后大声喊到。 初一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手,直到杀了自己能追上的最后一个人,才看着跑远了的寥寥几个背影。 不离也来到了初一跟前,它一直都没离初一太远,初一追,它也追,初一停,它也停下来。 初一提着刀,气息平缓了下来,充血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不离,再转头回看自己的四周和后方。 从广场到寨门口,再到下山的路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残肢碎肉,好多被砍成半截的还没死,还在地上惨叫着,哭喊着,一片森罗地狱般的情景。 “初一,初一,你没事吧?” 布鲁跑到了初一的身边,一把抱住初一的肩膀,到处看了看,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的,布鲁叔” “没事就好,赶紧回你屋清理一下,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们来处理。” “好的,布鲁叔” 初一有点反应迟钝的,一边回答,一边转身朝草木屋走去,手里的砍柴刀还在滴着血。 一道身影从草木屋里跑了出来,飞快的朝着初而来,一下冲入初一的怀里,抱着初一。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啊?” 依朵抱着初一,仰着头,急切的问,然后又离开一点,上下左右的到处打量,显得既关心又急切。 这是初一十五岁以来,第一次杀人,还是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长这么大,他唯一的杀生记录,就只是杀过一匹狼。 他有点不适应,也有点不舒服,虽然说这些人都是他灭国毁家的敌人,但他还是感觉不舒服。 刚才动手杀人的时候没多想,只顾着为了寨子,冲进去劈砍,现在停下来,反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依朵的声音和身上的味道,似乎冲淡了鼻腔中的血腥味,初一低头看着依朵焦急的脸,“我没事,没受伤,你不要着急。”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依朵低声的哭泣起来。 “我真没事,你看,真的,你不要哭,我身上血都是他们溅上来的。” 依朵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的哭泣着。 初一有点手足无措,最后也没再说什么,一只手提着刀,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依朵的头,两人就这样站在草木屋的门口不远处,一直站着。 寨子里的人,其实内心也很慌乱,在布鲁的指挥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广场上到处一片哀嚎声,有寨子的人,也有受伤没死的铁甲兵,但是初一砍过的人基本没有活着的了,还死相很惨,基本没有完整的尸首。 整整一个百人队,跑出去的不足二十人,受伤被俘的三十四人,余下的四十六人,都被初一的砍柴刀当柴给砍了。 寨子里也死了二十几人,受伤者众多,可见铁甲兵的勇武,就在刚爆发冲突的短时间内,就给寨子的人带来了大量的杀伤,要不是初一的到来,估计全员战死只是迟早的事情。 布昆在给他的父亲上药,长老一只眼睛,被马鞭抽爆了,眼珠子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痛晕后醒过来的长老,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被惊呆了,也吓呆了。 “快,快,快找人去寻医巫大人,我们惹麻烦了,惹麻烦了,快,安排人去京城,去找医巫大人~” “长老,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安全的下山,能不能顺利的越过官兵的封锁线。”布鲁也有点焦急和惆怅。 “呜~呜~呜~” 山下传来了军队的军号声,应该是山下的铁甲军见到了逃回去的人了,现在正在集结人员,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大举进攻山寨了。 “快,快,快,加快速度清理战场,收集武器,救治伤员,其余的人赶快封堵寨门,找木头,石头,快,准备防御。”布鲁急切的喊叫着指挥族人,所有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连女人和孩子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战争的乌云已经开始笼罩过来了,鹿寨所有的人,心头都感觉有点被即将来临的杀伐压得喘不过气,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山民,一群猎人。 “布昆,你带人去寨门外设置陷阱,埋布兽夹,能做多少做多少,注意安全,官兵来了就快速撤回寨里来。” “知道了,布鲁大哥。”布昆安慰了长老两句,站起来大喊一声“狩猎队的,跟我来。”转身就跑向堆积狩猎物资的仓房。 依朵和初一也听到了军号声,初一抓着依朵的两个手臂,“去大屋,待在我练功的洞里不要出来,等我回来找你。” “嗯,你要注意安全。” 依朵没有拉住初一矫情,她知道,这种时候,男人就应该站在女人和孩子们的前面。 “你去吧,去我阿爹那边,到时候帮我照看着点阿爹,我先和大家一起做些事,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会知道跑的,你就放心吧!” 初一也知道,只能这样了,说了一声好,就转身朝布鲁跑去。 依朵看着初一的背影,也跟着跑到有伤员的地方,帮助族人包扎,救护伤者。 “呜~呜~呜~” 山下再次传来军号声,这是中空的长牛角吹出的声音,丹辽军队的号角,三次号角吹完,所有人员集结待命,斥候出发,三刻钟以后,擂响战鼓,全军按照鼓点行进,鼓点缓则人缓,鼓点疾则人疾,乱鼓声则奔进,乱鼓声和号角声一起响起,则全体突击,这是丹辽步军的操典,布鲁和很多狩猎队员都知道。 留给鹿寨准备的时间不多了,未知的命运,在所有鹿寨人的头上旋转,生与死这个共同体,就像一个只有两面的牌子,在每个人命运里翻滚,只等它停下来的那一刻,方才展现出来,非生即死,非死即生。 第九章 领罪 初一来到布鲁的跟前,。 “布鲁叔,我能做点什么?”声音有点抖。 “不用做什么,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山下三万铁甲,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布鲁看着忙碌着的寨民,用双手揉了揉脸。“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没事,布鲁叔,现在感觉好多了。” “第一次杀人吧?第一次都难免不舒服,没关系,你想想为了你要守护的人,就会好受很多。” 布鲁劝慰初一,其实布鲁自己也是第一次杀人,但是丹辽布库族血脉里的野性,让他对杀人没多大感觉,所以他认为初一也就最多是因为年纪小,会多少感觉不舒服而已。 “我懂~,布鲁叔。” 布鲁没接话,呆呆的看着寨门,过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能逃出去,你可不可以带上依朵和吉泽?”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摆摆手,摇了摇头,“算了,那太难了,你如果能逃出去,就有多远跑多远吧,不用管其他人,天神会保佑他们的。” “叔~” 初一不知道怎么安慰布鲁,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我们一定可以守住山寨的叔,一定可以!” “守不住的,初一,我们全寨老老少少全加在一起,也不过千把号人,山下有三万啊,还是丹辽王最精锐的铁甲军,哎!是我们冲动了。” “叔,我们寨子上山之路狭窄,易守难攻,他们人多,但是铺不开,我们还是能拼一拼的。” “算了,不说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你随意,看看有什么能帮着做的吧。”布鲁转身往寨门走去,“我去看看布昆他们的陷阱埋设的怎么样了。” 初一看着布鲁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在忙碌的依朵,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个决定。 他蹲下身,抱着一直跟在身边的不离“不离,去,跟着依朵姐姐,保护好她!”指了指依朵,然后松开手,拍拍不离的头。 不离摇摇尾巴,转身就朝着依朵跑去。 初一站起身,提着砍柴刀也往寨门外走去。 依朵看到不离跑到了身边,站起来四处张望寻找初一,看到初一正在往寨门走去,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感到心一紧,就朝着初一追了过去,“不离,快,拦住初一。” 不离一下蹿了出去,就朝着初一跑去,速度很快,没几下就追上了初一。 初一看着跑到他前面的不离,转头看见依朵正在向他飞跑而来,他站在了原地,看着依朵。 “你要干什么去?”跑到跟前的依朵气喘吁吁的问初一。 “我去看看布昆叔他们布置陷阱。”初一回答道,但是他的脸红了,一直到脖子。 “你不是,你说,你到底准备干什么去?”依朵太了解初一了,知道他只要撒谎就会脸红。 “我~”初一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依朵的双肩,“依朵,我想下山去,去找铁甲军的将军,人都是我杀的,我找他说清楚,这样,他们只会怪罪我一个,不会牵连寨子里的人。” 初一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依朵实话实说,他不想欺骗眼前这个姑娘,他知道,她对他好,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眼前这个,有着花儿一样香味的姑娘。他就是为了她和寨子里的人,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但主要还是为了她,不然,布鲁叔说得对,三万铁甲一来,挡不住的,到时候玉石俱焚,寨子里的人都得死,包括她。 “不,我不让你去,你去了,会死的”依朵哭了出来,一下抱住了初一的腰,把头死死的靠在初一的怀里,初一伸出手,也抱住依朵,一只手抬起,抚摸着依朵的头,“总要有人做些什么吧,如果,死我一个,可救活所有人,是值得的,你说对吗?依朵。” “不,我不要你死。”依朵抱他的手更加的用力了,哭得也更大声了。 “呜~呜~呜~” 山下传来了第三次号角声。 “依朵,乖,让我去吧,而且我不一定会死,他们最多抓住我,等爷爷回来知道了,爷爷一定会去找丹辽王救我的,你放心吧。”初一很温柔的对依朵说着,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很难,也许还没等爷爷知道,他就被他们杀了。 “不,我就不准你去!”依朵就不放手。 初一抓住依朵的手,想掰开,又怕自己太大力会伤着依朵,无奈只得捧起依朵的头,深深的看着依朵的脸,“相信我,依朵,我不会死,爷爷会救我的,相信我,号角三遍了,我再不下山去就来不及了,等大军发起攻击,就一切都晚了,乖,听话,你放开手。” 依朵泪眼婆娑的看着初一,她从初一的眼睛里看出了初一的坚持和坚定,她知道,自己是怎么都拦不住眼前这个自己心爱的人了,她踮起脚,在初一的嘴上亲了亲,“不要骗我,你一定不能死,我等着你回来。”依朵哭泣着难过的说。 “嗯,一定的,你等我回来!”初一低头使劲在依朵的嘴上吻了一下,拿开依朵的手,转身就朝寨门外的山下走去。 依朵跟在初一的背后,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下掉,梨花带雨,人见人怜。 不离也跟着初一一起走,初一对着不离说“去,到依朵姐姐那去,保护好她。”声音有点大,不离望着他,停下了脚步,往身后的依朵走去,初一抬起头,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而去。 寨门外的路上,正在布置陷阱的狩猎队的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停下手看着初一。 “初一,初一,你哪去?” 布鲁叫着初一,初一没答应,拿着砍柴刀,提起腿飞快的向山下跑去,依朵一下就哭的厉害了起来,也跟着飞跑,但是她怎么会追得上初一。 布鲁看着初一的背影,然后疾步追上依朵,一把抓住依朵的手,“依朵,初一去哪?” “他要去山下,找将军,说人是他一个人杀的,叫将军不要攻击寨子,不要杀寨子里的人。”依朵一边哭一边说,“阿爹,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初一啊,他去了会死的。” 布鲁也一下愣住了,心想,可能是我和初一说的那些话,让初一产生了这个想法吧,看来是我害了初一啊! 所有听见依朵的话的人都愣住了,相互看了看,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追他。” 布昆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就准备往山下跑,“站住,追不上的,再说了,就算你追上了,能叫回来他吗?我们继续干我们的,布昆,再安排两个人,一个去跟着初一观察情况,一个赶快去京城找医巫大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医巫大人想想办法,医巫大人应该有办法吧!”其实,说这话的布鲁自己也没把握。但是,在依朵和族人面前,他还能怎么说呢?! 初一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已经能依稀看到丹辽军队的营寨了。 “嗖”一声箭啸响起,初一一提刀,“噹”一只狼牙箭射在砍柴刀的刀面上弹开。 一声刺耳的哨声响起,是丹辽的斥候,初一提着刀戒备着。 四周响起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一群十来人的丹辽斥候,已经围住了初一。明晃晃的刀和拉开的弓,都对着初一。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其中一个应该是领头的,用丹辽话在询问初一,初一从小就在学习丹辽语,所以他能听还能很流利的说。 “我是鹿寨的,我叫初一,我的爷爷是大碶山十八寨的医巫大人,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我要见你们的将军。”初一放低了手中的刀,以示自己不想攻击谁。 “先把刀丢过来。”领头的看着初一手中的刀,很是戒备。 “哐”,初一将砍柴刀丢在地上。 几个持刀的斥候一下子飞奔上前,一个去拿地上的刀,另外几个冲到初一的身边,锁拿住初一的双手反绞到背后。 “绑上”领头的对着旁边的人一甩头,拇指粗的麻绳,绕过初一的脖子捆住了他的双手,这时领头的才走到初一的面前。 “说,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是鹿寨医巫大人的亲孙子,我要面见你们的将军,我有要事要和他说。” “说,什么事?”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先前你们上山的人,都是我杀的,我现在自己主动来向你们将军请罪,接受处罚的。” “什么?都是你杀的?”领头的和旁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诧异,也有一丝的怀疑。百人队回来的人在军营里传开了,说是山上有个杀神,一人一刀杀了他们很多人,手段残忍,手法激烈。 斥候们知道,虽然那个百人队是跟随传达征兵令的事务官来的,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菜鸟,不是他们真正的在战场拼杀过的铁甲军,但是,那一身铁甲,确实是和铁甲军一样的装备,不是一般人能够对抗的,更别说还是一个完整的百人队。 如果真是眼前这一人所为,那这人还真是不得了,看着这年纪也不大啊,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初一只有十五岁,只是常年的试炼,挥刀,站桩运气,让他的身材比同龄人高大威猛许多。 丹辽人崇尚武力,血脉里流淌着好战、好斗的因子,所以,对武力强大的人,他们是尊敬的,是仰慕的。 斥候们心中不由得升起崇敬之意,“那好,我们带你去军营,你的事,我会报告给我的上峰,但是能不能见到将军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能保证,只要你配合,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好的,我不会反抗,我配合你们”初一跟随斥候朝军营走去。 军营前,一万铁甲军已经列阵完毕,五个方阵,整整齐齐的拍成两排,前二后三,万人阵列在前,却无一人发出任何的响动,只有风吹动旌旗发出的声音,百战之兵,当得起精锐一说。 剿灭一个小小鹿寨,并不需要三万铁甲,一万都绰绰有余。 “报告拓拔将军,前锋营斥候抓得一人,自称是鹿寨医巫之孙,叫初一,说自己就是先前杀灭百人队之人,现前来主动认罪,接受将军处罚。”斥候队长手按胸口,单膝跪地,低着头面朝着一个全身披甲,骑在一匹白马上的将军。 “噢~?医巫之孙?一人杀灭百人队?难道就是先前那些弱鸡传说的杀神?有意思!”拓拔烈轻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带来!” “是,拓拔将军” 斥候队长退下,很快就和先前抓住初一的十几名斥候押解着初一,来到拓拔烈的面前。 “你叫初一?是医巫震大人的孙子?”丹辽人对医巫都很尊敬,拓拔烈也不例外。 “是的,将军” “你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五。” “哦~?才十五岁?”拓拔烈看着初一,被绳子捆着的身姿依然挺拔,魁梧雄壮,浑身充满了爆发力,“真是一颗好苗子。”拓拔烈心里暗赞。 “松绑” 斥候马上动手松开捆在初一身上的绳子,初一晃了晃两条膀子,捆了这么久,不麻也不疼,只是膀子稍微有点不舒服。 “传令,鸣金收兵,各回营寨!” 铜锣敲响,万人铁甲,五个方阵,有序撤回。 “你,跟我来!”拓拔烈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初一,拨转马头,向军营正中的大帐缓步而去。 斥候队长拉拉初一的衣袖,“快,跟上。”声音不大。 拓拔烈回到大帐,亲兵帮其卸掉头盔、甲胄,盘膝坐到大帐正中的案几前,“带他进来。” 亲兵领着初一和斥候队长进入大帐,斥候队长右手按胸,单膝跪地“见过将军。” “嗯,你们今日有功,你下去带着他们领赏去吧!” “谢,拓拔将军”队长心中高兴,起身倒退三步,转身走出大帐。 大帐中只剩下初一、两名亲兵和拓拔烈,初一想了想,也学着斥候队长的动作,右手按胸,单膝跪地,低着头“将军,先前杀人是我一人所为,初一自请处罚,但还请将军不要迁怒鹿寨寨民,大碶山十八寨都已同意按照征兵令抽丁了,看在大家同是丹辽布库一族,还请将军息怒。” 拓拔烈看着眼前的初一,越看越喜欢,“真是个好坯子啊!”拓拔烈嘴角扯了扯,脸上似笑非笑。 “你说是你一人杀的,就是你一人杀的了?你如何取信与我啊?”拓拔烈的言语有点不阴不阳的。 “这~,将军要如何才能信我?” “他俩都能在我军中以一当十,要不就让他俩陪你玩玩,我看看你能不能让我相信。”拓拔烈看了左右亲兵一眼。 “好!”初一答应得很干脆,跟着站立起来。 两名亲兵卸掉盔甲走到他面前,拉开架势,初一右腿略微后撤半步,膝盖微曲,两手前后架在胸前,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的两个大汉,都比他高,比他壮,身上已经取下了头盔和硬甲,只着内里的无袖短身链甲。 “呼”“呼”两声声响,右边一人率先前扑,挥手一拳打出,拳头直奔初一面部而来,左边的人一脚前踢,紧跟在后,用力朝着初一的小腹踢来,两人配合的速度、角度看得出很有默契,一般人很难防守,而且听那出拳出腿带出的风响,就知道是力道十足,简单、直接就是军队的风格,要求的就是一招制敌。 初一一抬左臂挡住面部来拳,后撤的右腿飞速抬起蹬出,两脚相对,碰撞在一起,初一收回右腿,扭身挥出右拳,腰腿之力传导到手臂,一拳捶在右边亲兵的胸口,两人全都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对脚之人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但是踢出的那只脚痛的好像失去了知觉,站着有点踉跄。 被拳打出去的那人,在空中就已经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地后更是爬起都很艰难。 “好,好,好!” 拓拔烈一连三声叫好。 “就这样吧,来人”大帐外立即走进来四名身着全副盔甲,手按腰刀的亲兵,“把他俩扶下去,找军医诊治,你俩也好好休息几天,伤好后,领赏。”拓拔烈还是很爱惜部下的。 第十章 离别 “小子,你的实力证明了自己,你这既然承认了杀人之事,认下了这杀官杀兵之罪,那我可以不再攻打鹿寨,只处罚你一人。” “真的?将军,初一谢过将军,感谢将军明察秋毫,不罪及无辜。我也替鹿寨所有人谢过将军的不杀之恩。” “鹿寨,我可以放过,但你~却是罪大恶极,死罪难逃!” 拓拔烈突然加大了音量,瞪着初一,一股浓烈的杀气直接扑面而来。 “我来此请罪之前,具已想清,只要鹿寨能逃脱大难,我死又何妨。” 初一感受到浓烈杀气,并未胆怯,而是抬起头,与拓拔烈对视着。 “那个野~驴~蛋~子呢?可是在将军帐中?” 帐外一个雷公般的声音,好似打雷一样,看来这人是故意把鹿寨的鹿叫成野驴。 初一眉头一皱。 “达奚将军,你请稍等,待我禀报将军。” “快点,快点。” “让他进来吧。” 拓拔烈话音还没落,“唰”一头黑熊一般的身躯,已经扒开帐门帘子闯了进来。 黑熊一眼就看见单膝跪地的初一的背影。 “你站起来,转过身来,老子要看看杀我族兵的野驴蛋~子,长了个什么球样。” 初一没有动,目光始终看着拓拔烈,拓拔烈点点头,示意初一。 初一这才站起身,转过来。 还没看清眼前之人的长相,就见到一个斗大的拳头袭来,带着破开空气的“呼”声。 初一左手抬臂一挡,巨大的冲力传来,初一连退两步,右腿后撑稳住身形,这才看清眼前,一个身高近两米,臂大腰圆的人,只穿了甲胄,未带头盔。 溜光的脑袋,满脸的横肉,眼睛鼓得像铜铃,矮塌的鼻梁下,张着一张大嘴,腮边的胡须,短黑浓密,活脱脱像头黑瞎子。 “还不错,能接住我一拳,再接几拳试试。” 黑瞎子再次挥起拳头砸了过来,初一不退反进,也是一拳对着黑瞎子的拳头打去,“嘭”一声巨响,两人各退一步。 “咦?!” 这次黑瞎子闭住嘴再一个健步冲来,初一也一步上前,“噼噼啪啪”双方互怼了十几拳。 “好了,都停手吧!” 拓拔烈声音不大,但是很起作用,语气里很有威严。 “将军,我打得正爽啊,你怎么让停了啊!”黑瞎子打雷般的声音响起。 “他杀了你的族人和族兵,你看怎么处置他啊?” 拓拔烈慢悠悠的问道。 “要不斩首,首级高挂辕门,示众三日,达奚格日,你看怎么样啊?” “啊?!将军,这是不是有点可惜了,这是个人才啊,有劲!他是真有劲,打得我的拳头都有点疼了。” 一番打斗,达奚格日反倒对初一升起来了惜才之心。 他自己可是铁甲军里第一勇士,就是放眼整个丹辽,那也是有数的猛士。 “那怎么办?他可是杀了你的两个族人和近百的族兵啊!” “那算个球,再说,要不是那两个傻蛋想捞好处,带人想去敲诈鹿寨,那也不会发生这事,我来,本就不是给他们报仇的,我是听回来的族兵说,他们遇到了个杀神,我这不听到,他来将军这里了,就特意来看看嘛!嘿嘿” 达奚格日边说边挠挠自己的光蛋脑袋,一张丑脸居然展现出了害羞之意。 “那你说,怎么处理他啊?” 拓拔烈含着浅笑看了达奚格日一眼,又看了初一一眼,初一停手后,就站在原地面向着拓拔烈,面无表情。 “那就把他赔给我,算是弥补我家族的损失。” “哟!你这呆子倒是打得好算计啊!就你那两个回来也要被我砍头的族人和几个族兵,就想换得一个和你打成平手的猛士?你也是真敢想!” 初一听到这里,感觉自己这事,好像弯道遇岔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了,已经和自己当初的想象,完全不搭边了。 “将军,听你说,我好像也没犯什么大罪吧?” “你闭嘴!” 拓拔烈和达奚格日一起对初一吼道。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没罪了?!你想什么呢!你别说话,乖乖的等候处置,这个达奚将军就是你这事儿的苦主,你知道吗!我正在想办法安抚苦主的情绪。” “我苦啊,拓拔将军,我是真的苦啊,这样,你把他给我,我就什么苦都没有了。你看怎么样啊,将军,嘿嘿” “达奚,我可以把这小子给你,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给你,他是医巫震大人的亲孙子,是不能给你的家族当奴隶的,不然的话,全丹辽的医巫都会收拾你家的。” “他是医巫震大人的亲孙子?医巫不是都不婚配的吗?哪来的孙子?!” “这你别管,我给你的意思是,他以后就在你手下当兵,从小兵开始做起。” “好,没问题,这也可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准收他为你的亲兵,就去你手中的先锋营!” “将军你这事办的,真的是,哎!” 原来达奚格日还真的是这样想的,等到了他的军中,就马上收初一为他的亲兵。 “初一,虽然你是医巫震大人的孙子,杀的也是想贪赃枉法的人,但是,毕竟是杀人了,念其又是主动认罪,所以从轻发落,反正你们鹿寨也要抽丁征兵,那就罚你服役军中,去先锋营当罪囚兵,你可愿意服从这处罚?” “谢拓拔将军从轻发落,初一情愿受罚。” “那好,就这样,达奚格日,你带他去你军中吧。” “是,将军”达奚格日满脸高兴,一张丑脸更丑了。 “等等,拓拔将军,我~能不能回鹿寨一趟,告诉寨子里,免得他们不知道情况,担心我,还有,我的刀能不能还给我,我用着习惯。” 拓拔看着初一,沉默了一会儿。 “好,你的刀让人马上拿给你,你现在就回寨,但是,我要给你说清楚,明日辰时,军中报道,迟则视为逃兵,鹿寨,全寨连坐,这是军法,不可妄顾!否则军法无情!” “谢拓拔将军,初一一定按时报道,绝不辜负将军恩情!” 初一单膝跪地,右手用力的拍按在左边心口处,心情很是激动。 “哈哈哈哈哈哈” 拓拔烈和达奚格日都发出开怀大笑,初一心里也是欣喜异常。 初一提着他的砍柴刀,站在营寨辕门外,回头看了看军营,大步飞奔向鹿寨,刚跑出没几步。 “初一,初一。” 草丛里有人在叫他,初一朝声音的地方看去,布昆和一个狩猎队员匍匐在那里,一边喊他还一边在招手。 “布昆叔?你们趴在这里干嘛啊?快起来。” “别,小心点,别被军营里的人发现了,我们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斥候都回营了,才匍匐到这个位置的。” “起来吧,布昆叔,已经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怎么回事?初一你快说说!” “布昆叔,咱们先跑回寨子再说吧,我的时间有限。”说完,初一就拔腿向山上跑去,“哎,这孩子。”布昆无奈,也只能跟在后面一起跑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不再追究鹿寨的责任了?”长老躺在大屋前的草堆上,布鲁在一旁急切的问到。 “是的,但是我得受罚,加入先锋营当罪囚兵。” “罪囚兵,先锋营?!那是战时战损最严重的一个营啊,不能去,初一,咱不能去。”长老在草堆上挣扎着起来。“那个先锋营,一开战,就是九死一生啊,那太危险了!初一!”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这样!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长老,布鲁叔。” 大家都沉默了,谁都没在出声,大家都知道,现在可能还真的就只能这样了。 “那就等医巫大人回来再去,医巫大人说不定有办法!” “长老,我现在已经算是入伍了,将军特批我回鹿寨来,给你们说明情况的,明早辰时,我必须回到军营,不然就会按逃兵处理,鹿寨也会被连坐的。” “哎!那就是没办法啦?”长老无力的倒回草堆。 “布鲁叔,依朵和不离呢?我怎么没看到她们啊?” “在大屋的洞里,我让人给她们关进去的,不然那丫头早就带着不离下山去军营找你了。” 长老又撑起身子,“你快进去看看她吧,一直在哭,真的心疼死人了,哎!” 初一一阵风跑进大屋,来到洞前,里面传来一边抽泣一边歌唱的声音。 “不离,这是初一最喜欢的小调,你听,好听吗?” “好听,一直都好听!” 依朵坐在地上,听到声音抬起头,痴痴的看着初一,没反应过来。 “初一!” 依朵刚站起身,一下又摔下去,可能是在地上坐得太久了,腿都麻了。 初一几个大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依朵,抱的紧紧的,死死的,依朵也抱着初一的脖子,死死的,紧紧的。 “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依朵边哭边说,还用小拳头捶打着初一的后背。 “没事了,都没事了,谁都不用死了!” 依朵什么话都没说,只管在初一的怀里哭,哭着哭着没有了声音,初一感觉了一下,发现依朵居然在他的颈窝睡着了。 这一整天,她太难过了,担心了一天,哭了一天,体力都消耗完了,现在初一回来了,没有事了,她放下心来了,她太累了! 初一轻轻的抱起依朵,轻轻的走出大屋,回到了他的草木屋,他早就从吉泽的口中知道了,这间草木屋本来是依朵的,他来了,就在这间屋里,依朵为了救他,照顾了他三天三夜,才把他救了回来。后来他醒了,依朵干脆就把这间草木屋送给了他,自己回到了布鲁的草木屋里。 初一把依朵放在褥子上,再盖上一床褥子,然后坐在褥子边,拉着依朵的手,就这样坐着,看着。 依朵微微的邹着眉,睡得很香,很沉,她确实累坏了! 天色开始发白了,天就要亮了。 卯时了,该出发了,必须在辰时回到军营,不然后果严重。 初一轻轻的松开手,从脖子上取下狼牙,轻轻的放在依朵的手里,慢慢的退出草木屋,不离紧紧的跟着他,一步不离。 寨子门口,布昆扶着长老,布鲁和吉泽在一边陪着,很多知道消息的狩猎队员站在自己的草木屋门前,大家都没出声,默默地看着这个十五岁的男孩,看着这个为了全寨子,一个人付出的男孩。 “初一,苦了你了,现在只能先这样,等医巫大人回来,一定能够再想到办法的。”长老被布昆扶着,身子还显得很虚弱。 “长老,我没事儿,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感谢寨子这五年来对我的照顾,为寨子出一份力,我心甘情愿。” “不离,你就不要跟着我去了,你就在寨子里陪着依朵吧!” 不离低下头哏哏唧唧几声,仿佛在抗议,脚步还是一步不离的跟着初一。 “让它跟你去吧,我听说罪囚营是不管这些的,只要能上战场,什么都行,反正在他们眼里,罪囚营就是为了消耗敌人的战斗力的,依朵这边有我和吉泽,你不用担心。” 布鲁上前几步,双手拍拍初一的肩膀,“你在军营人生地不熟,不离在你身边还能陪陪你,我想就是依朵,也会这样决定的。” 初一想了想,点点头“不离,那就跟我走,咱俩不离不弃。” 天色开始大亮,初一在晨曦里夹着曙光走出鹿寨,大步走下山,走向军营,走向他未知的命运。 紧紧跟随他的只有一匹狼,一匹雄壮威猛,聪明狡诈的狼。 它的名字叫“不离”,初一亲自取的名字,意思是不离不弃。 草木屋冲出一道身影,飞快的向着寨门跑去,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到了寨门外,看着远方的山路,已经没有了人影。 “初一,初一,初一” 一声声呐喊,声嘶力竭的呐喊,接着就是哭泣,就这两天,依朵流得泪水,比她十五年加起来的还多。 第十一章军营 “先锋营,顾名思义就是临战之先锋,这次来大碶山征兵,因为都是自己的同族,所以就没带先锋营来,你这段时间就先跟着我,回去了再去先锋营。” “你的这头狼不错,看着比狼王还威猛,先锋营里倒是能带着,就是要注意别让它乱咬人,他的吃食,到时候你倒是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就是现在在这里,可能需要你带它到辕门,让它自己出去找食了。” 达奚格日在自己的军帐里就完全没个正形了,未着片甲,一件内衣敞开着,裸露着胸膛,露出浓密的黑乎乎的胸毛,半躺在垫子上,一双大赤脚放在矮案上。 “是,将军” “对了,你既然跟着我了,我就不能亏待你,一会儿让人带你去选选,你看看有什么你用的上的,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盔甲啊刀剑啊什么的,反正你自己看着拿,到时候回到了先锋营,你就说是你自己的就是了。” “多谢将军!” “好了好了,在外你叫我将军,给我行礼,就我们两个的时候,不用拘束,你叫我黑熊,老黑都行,嘿嘿,或者叫我大哥也行哦,你可以试试。”达奚格日给初一抛了个能吓死人的“媚眼”。 “是,将军!” “嗨!你这死脑筋,好吧好吧,随你了。” 初一发现这头黑瞎子是看着又丑又呆,其实心思很是细腻,他现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拉拢他。 “来人,带他去我的小仓库,随便他挑,他看上什么就让他拿走,不用给我报告了。” 看来这真的是不打不相识了。初一跟着亲兵一边走一边想。 小仓库里东西还是很不少的,各种类型样式的甲胄,头盔,刀剑,甚至还有弓弩这种杀器。 一圈下来,初一选了一副半身无袖无领的链甲,这幅链甲的铁链环要比一般的铁链环粗,链甲是双层的,整个重量是普通链甲的三倍还多,初一穿上试了下,下摆刚过裆和臀,腰身下沿前后左右都分叉,设计很合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跑动、跳跃和踢踏,就他的力量和体力而言,完全可以忽略链甲的重量。 初一想要穿甲的目的,其实是想遮掩他身体能避刀兵的能力,他不想让人知道。 另外还选了一对能遮住整个小臂的护臂,目的一样。 再选了一双内皮外甲的战靴,当场就把依朵给他做的牛皮靴换下,擦拭干净后找了个小包,装好拴在了腰间。 想了想,又转身选了一副露指的手套,手套很精致,掌心是皮质,上面缝了布,做了防滑处理,手背是链甲样式的铁链环包裹,握成拳头,就是两块铁链甲包裹的铁疙瘩。 毕竟,用到拳头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这是到了军营,在拓拔烈帐中和亲兵还有达奚格日对打中得到的启示。 选完装备,亲兵没有再带他去达奚格日的军帐,而是把他带到了达奚格日军帐不远处的一个小帐篷,就他一个人的,也许是考虑到他带了一匹狼的缘故吧。 帐篷里还摆放着一整套军服,新的,从里到外都有,初一试了试,尺寸刚刚好,还有几条人吃的牛肉干和一大块滴着血的生肉,看不出来是什么肉,应该是给不离准备的。 就这些,就都能看出来达奚格日的心思细致又周到,不是所有的丑的壮的,就都是笨的,大智若愚看来以后还要加一个大智若丑了。 初一坐到帐篷口,正好可以看到鹿寨所在的山头,远远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是知道鹿寨就在那里,那座山上。 手里拿着的是依朵做的靴子,心里想的是依朵的样子,仿佛鼻间都能闻到那像花儿一样的幽香,不离也蹲在他身旁,也在望着那个远方。 “阿爹,我想等医巫爷爷回来后,让他带我去学武。” “怎么突然想学武了,以前你医巫爷爷那样劝说你,诱导你,都有点是在求你了,你都不学,只学医术,怎么现在想起要学武了?” “就现在想学了。” 依朵的心里其实在想“我不要做被圈养在山寨里的锦鸡,我要做能飞翔九天的凤凰,我要去找回我的初一,或者是跟在他身旁,帮助他,不做他的累赘!” 这一次的事情,让依朵感到很失败,对事情的无力感,让她几乎疯掉了。 从五岁开始,医巫震就游说依朵,说他要带依朵去给她找个师父,学习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以后可以做个女侠客,行走天下,除暴安良。 依朵不愿意,“医巫爷爷,我可以学习你的医术啊,救死扶伤也很不错啊,我很喜欢帮助那些生病或是受伤的人。” “医巫,医巫,不是就是医病的吗?医巫爷爷,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习武啊?”那个时候,医巫震无言以对。 “好吧!那就等医巫大人回来,你去和他说吧!”布鲁知道依朵看着温柔漂亮,其实自己内心的主意大着呢!决定了的事,谁都不好使,估计可能也许就初一的话好使吧!女大不中留啊!对于这个女儿,布鲁心里有点失落。 进军营的第一夜,就在一人一狼的静坐看山中度过了。 初生的朝阳,洒下万道金光,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美丽的金纱,显得格外的漂亮,初一和不离却对这美景视而不见。 他们在一起,眺望着远方。 初一进入军营的第二天,拓拔烈就派人到大碶山十八寨所有的山寨去宣读命令,这次派出去的都是正规铁甲军,他命令所有的山寨,必须在五日内按丹辽王的规定,选好参军的人,带上寨谱,并在第五日太阳落山前送到军营,过时将视为违抗王命,亡其族,灭其种! 从第四日开始,陆陆续续就有十八寨的人来到了军营,最先到达的,就是鹿寨的人,布鲁领队来的,但是他超了年纪,不能入伍,鹿寨按照规定,抽丁一百三十六人,寨中的青壮抽走了一半,狩猎队几乎抽光了,其中不包括初一,因为他是罪犯。 依朵没有跟着来,而是让布鲁给初一带来了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香包,里面是依朵用小红绳扎着的一缕头发。 这是丹辽布库人的传统,当一个女人向男人示爱,并表示愿意嫁给他的时候,就会给男人做这么个小香包,里面放上自己头顶最上面的一缕头发。 剪下相思发一缕, 赠予郎君表心意。 香包藏发装心底, 一生一世不分离。 初一很慎重的把香包戴在脖子上,小小香包刚好落在心窝窝那里,淡淡的像花儿一样的幽香,慢慢的飘起,“依朵,等我”初一心里想着,抬起右手在心窝处轻轻的按了按。 记录官比照着寨谱一一核对入伍的人员,拓拔烈在大帐内,坐在案几旁,黑熊站在案几前面,“寨谱上说初一父母是游方草医,已双亡,无兄弟姊妹,鹿寨原生人,大夏历启元二十七年生人,确实是年方十五。” “那就没问题了!王子殿下,难道你真打算把这个好苗子,丢到先锋营啊?那里的战损那么大,别折了他!” 私下没人的时候,达奚格日总是喜欢称呼拓拔烈为王子殿下。 拓拔烈是丹辽王拓拔远的大儿子,嫡长子,王位的第一继承人,但是他母亲在生他的妹妹的时候,难产遇到血崩,生下女儿就去世了,现在的王后,是丹辽第二大族,达奚家族的嫡长女,达奚曼华,达奚格日的亲姐姐。 达奚格日是达奚家族选送的,从小跟着拓拔烈的陪玩,所以他们俩的感情,那是相当的好,比亲兄弟都好。 “别想那么多,大夏不是有句名言嘛,玉不琢不成器,我觉得说得很好!” “那好吧,都听你的,谁叫你是我老大。” “不过,你还是要多关注他,战场上拼杀死掉了无所谓,那是命,但是,别在战场外被什么不长眼的人,给欺负死了,那我可是要拿你好好说道说道!” “不会,不会,我一定紧密关注,我都喜欢死那个小野驴蛋~子了,嘿嘿” “以后不准再叫他野驴蛋~子,那是对他的侮辱,第一天听你这么叫他,他就表现的很是反感,我估计,那天他手里要是有刀,应该会活劈了你!” “切~我是谁说劈就劈得了的人吗?!再说了,叫他野驴蛋~子,那是我老黑看得起他!” “反正以后不准再叫。” “好咧,你说不叫就不叫,再叫我是野驴蛋~子,嘿嘿!” 拓拔烈笑着用手指了指达奚格日,他知道达奚格日很聪明,在外人面前显憨,是他俩在达奚格日十岁时商量好的,达奚格日是达奚家族压在他身上的宝,所以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丹辽的大家族一直都是这样,为了家族的传承,从来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押宝有大小,达奚在拓拔烈这就压了这一个,其他的宝,都压在拓拔烈的弟弟,现在王后生的小儿子,拓拔显,一个才十岁的小屁孩身上。 拓拔烈,丹辽王国呼声最高的王子,十六岁被丹辽王特许建军,十二年来,为丹辽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他一手组建的铁甲军,虽人数不足四万,但在不断的战斗中,却成长为了丹辽最精锐的军队,一把丹辽王手中的利斧,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达奚格日一直跟随着他,成为铁甲军中拓拔烈之下的第二人,军中第一勇士,丹辽王国战力排名前三的人,号“爆熊” 第六日,全员到齐,核对寨谱无误。 两千余大碶山子弟,心怀忐忑。 拓拔烈站在队列前,大喊道:“我~叫拓拔烈,是你们的将军,以后,你们都将成为我丹辽铁甲军的一员,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我会一视同仁,不会克扣你们,因为我们将是一起战斗的兄弟,战友。” “丹辽征召你们,你们不用胸怀不满,这一切,是为了国家,但最终还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可以凭借手中刀,为自己,为儿女,搏出一个前程,一个不一样的明天,好男儿,就该战场之中取功名,拼杀之下夺富贵。” 拓拔烈的话还是很有感染力的,至少,大碶山的猎户们心里暂时放下了不安。 拓拔烈也没有打散他们,而是先整体安置在一起,为他们发放军服和制式刀具,安排老兵对他们进行分列和基础训练。 一切在有条不紊中进行,大碶山的猎户们,在铁甲军的善意里,也在新衣新刀和丰盛的吃食中慢慢的发生着一些变化,逐渐认同,认命。 初一没有被安排进新兵的训练,爆熊倒是每日都会召唤他到帐中闲聊,对初一表现得热情而又关心,初一在戒备中总是表现的言简意赅,并未对达奚格日的热情表示出太热烈的回应,搞得达奚格日意兴索然。 又五日后,铁甲军开拔,回往京城上京附近的驻地。 能远远的看到军营的山头,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站在风中,风吹的满头的辫子飞起,脸上晶莹的泪珠随风飘落,迷人的双眼,透射出爱恋和关怀,还有浓浓的思念。 初一就像得到了感应,转身看着那山头,依稀能看到那个身影,手按住了心窝的香包,眼里也满是爱恋和关怀,以及浓浓的思念。 “嗷呜~!”“嗷呜~!” 不离也转身望着山头,仰天发出两声长啸,告别陪伴了五年的女主人。 人和狼转身快步追上移动的队伍,向着上京,向着未知走去,步伐坚定。 山上的身影一直站在风中,看着一条长龙般的队伍消失于眼前,就像走入了遥远的天边,再也看不见。 天地间只剩下了花草和树木,还有那“呼呼”吹着的风! 二十多天的行军,日行三十里,铁甲军全员到达离上京城十里处的军营驻地。 行军中,每日安营扎寨后,达奚格日依然要找初一闲聊,其中拓拔烈也召见过几次,都是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初一对拓拔烈和爆熊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先锋营,铁甲军最特殊的存在,除六千铁甲兵以外,另有两千余人的罪囚,皆是被判砍头之罪的重犯。 罪囚不列入铁甲军序列编制,不随队训练,只是每五日进行一次队列排序点名,由罪囚们自己选拔队长管理,除了没有自由不能出入军营外,在圈围的营地里可以自由活动,就算打斗,只要不是用兵器,打死不管,这也是为了维持罪囚们的狂性和杀性,在战场上爆发出让敌人意想不到的凶残。 所有罪囚,入营只发一把制式刀,一身旧军服,武器,头盔,甲胄等一切物资,都可以战场缴获,自身穿戴,回营不交。 临战,只要发出让他们出击的信号,只前不退,十战而未死的罪囚,可以除去罪囚之名,获得正规铁甲兵的身份。 这也算是给了这些死囚们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只是十战不死,这个机会相当渺茫,但总归是个机会,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大气运的人可以得到这个机会,而且在对待受伤的罪囚这方面,拓拔烈还是一视同仁的,但凡有口气在,都会让人积极救治,不吝药石,这,让罪囚们还是觉得很宽心的。 达奚格日在先锋营军帐中看着初一。 “今日你就要被圈入罪囚营地,在营地里,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拓拔将军说了,如果你十战不死,他亲自接你回铁甲军,在他的大帐中给你摆酒庆祝。” “多谢拓拔将军的眷顾,也多谢达奚将军这些时日以来的照顾,更要谢谢将军给的装备。”初一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今日不错嘛!不是往日里的一句,是,将军就完事了,呵呵!那好,就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营地。” “来人,带他去坑圈,交给刀疤。” 看到罪囚营地,初一知道了为什么达奚格日叫它坑圈了,先锋营的一侧,一个巨大的洼地,被木栏圈住,四周建有高台,有铁甲兵在高台上手持弓弩巡视,另有两队,每队百人的巡逻队在围着洼地巡逻。 几步阶梯下去来到圈门口,四名士兵打开铁链锁住的木栅栏门,亲兵领着初一走向离木栅栏最近的一个帐篷,这是洼地里最大的一个帐篷。 帐篷外的草堆上横七竖八的躺卧着十来条大汉,正在晒着太阳。 第十二章坑圈 “你是犯了何事进来的?” 好大一会儿,一个声音懒洋洋的响起。 “杀人。” 初一很平淡,面色很平静。 “几个?” “百人。” “唰唰唰”十几人在草堆里坐起,最中间那个也慢慢的坐起来。 一道醒目的刀疤从左边额头一直到右边的腮帮子,像一条乌红色的蜈蚣趴在他的脸上,显得无比的狰狞。 十几道目光打在初一的身上。 “一个屁孩,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杀了百人?”其中一个人站起身,面露凶相,恶狠狠的盯着初一。 “老三,闭嘴。” 刀疤站起身,上下扫视了几眼初一,然后看了看初一提着的刀和身边的狼,然后看着初一的眼睛,初一与他对视着。 “你就跟着我吧,和我一起住我身后的帐篷。” “不,我想一个人住!” “真他妈的不识抬举。”老三骂骂咧咧的。 “六子,拿一顶帐篷就搭在这旁边。” “是,大哥~!” 另外一个彪形大汉走进身后的帐篷,不一会儿就搬出来一个行军帐篷,又有几人过去帮忙,很快就在旁边支起一个小帐篷。 “你就住这里吧,有什么事可以来这里找我。”刀疤转身走进大帐篷,其他人都跟随进去。 初一带着不离走进什么都没有的帐篷里,坐在地上,将砍柴刀插在身旁,搂住蹲在他身边的不离的脖子,开始思念起远方的人。 “依朵,你还好吗?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你是不是还在背着布鲁叔,偷偷的哭泣啊?” “你可千万别再哭了,再哭,就会伤了你的眼睛的,你的眼睛那么的漂亮,明亮。” 初一心中无限的惦记着远方的姑娘。 “大哥,你怎么对那小屁孩那么好啊?你还真相信他能杀百人啊?”老三一脸不屑。 “我信,我还信他能杀不止百人。” 刀疤没说他为什么对初一另眼相待,刀疤知道,能够让达奚格日的贴身亲兵亲自送来,走的时候还拍拍肩,表现的很亲密,说明这个人和达奚格日有关系,而且还不一般。 能在罪囚营地当上老大,当然不是个愚蠢的人,相反他还很聪明很狡猾。 “开饭了,开饭了~” 有人拍打了初一的帐篷几下,走开了。 初一拍拍戒备的不离,带着不离走出帐篷。 洼地四周的帐篷里陆陆续续的走出很多人,每个帐篷走出的,少则二三十人人,多则三四十人,全都向正中间的空地上聚集,歪歪扭扭的排成了二十几个竖队。 初一看到傍边大帐篷慢悠悠的走出刀疤,昨天的十几人跟随而出,刀疤对着初一招招手,走向队列的最前方。 二十几个竖列的最前方皆走出一人,来到刀疤的身边,“老大!” “拍好队列,准备领取吃食。” “是。” 众人齐声应到。 木栅栏响起开锁推门的声音,一队队穿戴整齐的铁甲军进入,开始戒备,随后一筐筐的竹筐被人抬了进来,放在空地上,百多个竹筐摆放好后,铁甲军又整齐的退了出去。 刀疤挥了一下手,几个人上前抬起两筐吃食。 “各自领取吧,不要克扣的太厉害,不能饿死人,这是底限,知道吗!” 刀疤对着二十几名队长,语气严厉。 “是,老大。”众人齐声回应。 刀疤一群人抬着两筐吃食回往大帐篷,初一看了眼竹筐,里面装满了混着菜叶的杂面馍馍。 “这就是我们的五日口粮,说是人均一日一个,我们这几个人多拿点,战场上也多出点力,很公平,拿命换的,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刀疤边走边说,像是在给初一解释。 “各队的队长也会多拿点,但是五日最少三四个,还是能给所有人保证的,不会饿死人的,这里的人,命贱,很好活。” 刀疤继续说,初一跟着,没说话。 “每五日,排次队列,领取五日之口粮,这一直是我们的规矩,每十日还有荤腥,下个五日你就知道了,接下来直到下一次队列领粮,你都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只要不跑出这坑圈,都行。” 刀疤说的很有耐性。 “你的狼,如果吃人肉,啃人骨,坑圈最里边有的是,总有身体不好的,挨不了死掉的,如果你不想让它吃人肉的话,那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回到帐篷前的草堆处,刀疤一个后倒,把自己摔在草堆里。 “六子,给他二十个馍。” “还有啊,提醒你一下,这圈里的人都不值得同情,包括我。” 初一接过六子用一块布包裹的馍。 “我的狼,不吃人。” 初一对着刀疤微鞠一躬,提着刀和包裹,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帐篷。 “大哥,能否帮我给达奚将军的亲卫达利大哥传句话?” 初一站在木栅栏门前对着四名守卫说道。 守卫互相看了一眼。 “什么话?” “我想见他一面,请四位大哥行个方便。” 守卫没再接话,其中一人离开了门口,不大一会儿,带来了亲卫达利。 “初一,怎么了?” “达利大哥,达奚将军那日说,到了罪囚营地,我的狼会不缺吃食,原来说的是吃死人啊?!” “是啊,坑圈里隔几天就会有人死掉,足够你这匹狼的消耗了。” “达利大哥,不离,它不吃人肉!” “还有狼不吃人肉的?!” “是的,不离是我从小养大的,一直都和寨子里的人相处的很好,不咬人,更不说吃人了,小时候喝鹿奶,长大后,它都是每天自己在森林里找吃食,夜晚寻食,天亮就归。” “这样啊,那我回去禀报将军,看将军怎么说吧!” “好,谢谢达利大哥,我在这等你。” 达利回来,看到初一和不离还站在原地。 “将军说了,还是按照你以前的方式,夜晚你就带它到营寨的侧门,让它去后山觅食,天亮你到侧门再接回它,等下我就给守卫团的千夫长传达将军的安排,他会安排你每日进出坑圈的。” “谢谢达利大哥,也请带我谢谢达奚将军!” 很快安排妥当,达利陪着初一一起到侧门。 “不离,去那边山里找吃的去,记得天亮回来!” 初一抱着不离的头,像是在和人一样交流,不离望着他,“嗷呜”一声短啸,然后朝着后山跑去。 “将军说这样也好,如当我们在后山多安排了一道警戒。” 达利看着初一微笑道。 “给将军和达利大哥添麻烦了。” 初一绕绕头,有些腼腆。 达利拍拍他的肩,一起回到坑圈。 总算是把眼前需要解决的事都解决完了,初一很放松的躺在今天六子拿来的一床破褥子上,狗皮的,上面的毛脱落的一块一块的,就像从癞皮狗身上扒拉下来的,但是,这也比干躺在地上舒服的多。 初一睡下了,继续梦里的学习,至从梦到儒生和武将后,这个教学的梦,每个夜晚的睡眠中都没落下过。 次日,天色微微亮,初一走到木栅栏门前,守卫主动打开了门。 “谢谢!” 初一礼貌的点头道谢,走向侧门,刚到侧门口,就看见不离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回到坑圈,大帐篷外站着刀疤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初一。 “老三,知道我为什么对他好了吧!” 老三机械的点点头“知道了,老大!这是有大关系啊!那怎么还会到咱们这坑圈来啊?” “关系归关系,犯事归犯事,两码子事,也许这关系也是因为犯事来的!” 刀疤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妄言,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初一对着刀疤一群人点点头打过招呼,就带着不离在坑圈里四处闲逛,熟悉熟悉环境。 坑圈里到不至于污水横流,但气味确实难闻,一路走来,路过无数的帐篷,比初一的行军帐篷大不少,但是没有刀疤的大,有人坐在帐篷外的地上闲扯,有人坐着发呆,还有人在坑圈的平地中站桩打拳,还有的帐篷里发出着震天响的呼噜声。 坑圈的四个角都有茅厕,很臭,但是不脏,初一走进其中一个的时候,看到已经有几个人在打扫。 最西边的角落,有一个大坑,周围很远都没有帐篷,初一还没走近,就闻到浓烈的尸臭,初一忍着走前一看,果然,坑里丢着尸体,上面还洒着石灰,坑壁上被火烧的油黑发亮,看来是定期会被浇油焚烧。 初一一圈走完看完,总结出来,这坑圈中有人如同行尸走肉,有人怀着得过且过的心态,还有人在努力,想要得到那个十战不死的机会。 初一带着不离回到自己的帐篷前,没再注意刀疤他们,那群人看不看都那样,倒在帐篷外的草堆上。 初一,开始了一天的站桩打熬气力,结束后吃掉了三个馍,但还是觉得没吃饱,他也不敢多吃,吃食不多啊! 吃了馍,休息了会,开始一天的刀砍训练,功夫不能落下,初一一直这样认为。 “大哥,你看!他那匹狼也在跟着他训练!” 老三惊奇的指着不离,满脸的不相信。 “这是头异种啊,难得,难得!” 刀疤感慨的看着初一和不离,也不知道他嘴里的异种说的是人还是狼。 “那狼好肥,应该够吃好几天!”六子憨厚的说着实话。 “嗯,嗯,嗯”好几个人点头。 “啪!”刀疤给了六子一个巴掌,打在六子脑袋上。 “你~他~妈就知道吃,你看清楚点,是你吃它,还是它吃你的可能性大!不要没事找事,更别瞎琢磨,知道了吗?!” “知道了,大哥”六子摸着被打的地方,憨憨的笑。 初一在坑圈里规律的过着日子,除了偶尔跟刀疤几个点头招呼,就没再跟谁接触过,看都没多看一眼。 初一来到坑圈的第二个五日来到,今天列队的人有些莫名的亢奋,队列都比上一个五日整齐些。 木栅栏门打开了,十几头“哼哼唧唧”的猪被赶下了阶梯,这些猪一进木栅栏门就开始撒着欢的到处跑。 平地上,列队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轰”一下散开,开始对猪进行围追堵截,一阵不算短的时间,才把十几条狂热裸奔的猪,全都抓住,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意,蜡黄蜡黄的脸透露着一种病态的红。 守卫团的人看着他们笑,又接着从坑圈外面推下来几大堆木柴,罪囚们又高兴的叫着捡起木柴,跑到平地中间堆砌成几堆。然后又都望着木栅栏门口。 “先杀猪!” 刀疤大喊一声,罪囚们又都忙碌起来。 刀疤走到门口,一根点燃的火把,从木栅栏的缝隙处递给了他。 “准备点火,打牙祭啰!” 刀疤大声喊,他自己也有点亢奋了,脸上乌红的“蜈蚣”变得红亮红亮的,就像是活了,要爬动起来了。 “噢~噢~噢~” 所有的罪囚都在欢呼,像是一个盛大的节日,篝火,烤猪,对于罪囚,这就是节日,还是十天就能过一次的节日。 初一心里也有点波澜,好多天没有荤腥了,确实想吃肉! 老规矩,刀疤十几人分得了最肥实的部位,还是足够他们吃两天的量,然后才是各个队长和他们的亲信,以此类推,人人有份,只是多少肥瘦不同。 初一拿着分给自己的一大份猪腹肋肉,肉质肥瘦相间,六子刚从火架上割来给他的,拿在手里还在“滋滋”冒油,猪肉猪油的香味混合着猪皮烧焦的焦臭味,真是别有风味啊! 不离昨晚应该打到了猎物,是吃饱了的,它卧在初一身边看着初一吃肉。 “真香!” 初一咬了一口肉,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化了。 “这黑爆熊真的太了解人性了,每十日的打牙祭,解决了罪囚心中压抑的怨气,还让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精力消耗在这场打牙祭中,既吊着罪囚的命,又不让他们有多余的精力闹事,每十日补充的肉食,就成了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肉食还能增强他们的抗病能力。” 初一吃着肉,心里琢磨着。 第十三章出征 单调的循环又开始了,初一每日里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夜晚睡梦中还是学习和练功。 功力日日精进,初一心中对依朵的思念也越来越深,每一个黄昏,初一都是坐在帐篷前,手按着心窝的香包,眼睛眺望着大碶山的方向。 打牙祭后的第三天,初一早上接回不离,正在帐篷前的空地上站桩打熬气力。 “初一,初一” 达利在门口叫着他,初一收了站桩走上前。 “达利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跟我去一趟,将军召见。” “好的。” 初一带着不离跟随达利来到达奚的军帐,还没进去,不离突然露出兴奋又有点胆怯的情绪。 初一心跳也加快了些许。 “将军,初一来到。” “快让他进来!”雷声炸起,黑熊的特色。 一掀开帐门,初一呆住了,帐中三人,达奚格日和拓拔烈,还有一个正看着初一,眼睛湿润,脸上带着微笑的老人,医巫震! “爷爷!”初一几步上前,跪在医巫震的面前就是一个响头。 “快起来,我的乖孙,让爷爷好好看看,这些时日,真是苦了你了啊!” 医巫震上下打量初一,又用双手拍打了几下初一的胳膊,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爷爷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孩子你做得很好,男人就是要有担当,更何况你是初一,是我医巫震的孙子。” “我来到上京城,面见了王上,王上答应我一视同仁的对待大碶山的族人,王上宽厚,还答应调拨大批的粮食和布匹,缓解十八寨里的饥荒。” “王上本来还准备特赦你,我没答应,毕竟你杀的是王后的族人和族兵,所以我决定还是让你留在这先锋营里,以十战来换生,堂堂正正的回来,这也是为了让王后心里舒畅,对达奚家也算是有个交代!” “嗨!医巫震大人,那俩傻鸟本就该死,何必为了他们搭上初一啊,王上特赦就特赦了,多好啊,那初一就可以来我帐中当亲卫,这才是皆大欢喜嘛!”达奚格日的奔雷再一次炸响。 “你闭嘴,你懂个屁!医巫震大人的决定是正确的,你达奚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更不是你说了算,初一罪囚身,十战换生,谁都没有怨言,你达奚家也就不会针对初一了。” “还是大王子说的在理!”医巫震对着拓拔烈善意的点头,“那以后还请大王子善待我大碶山的族人。” “还请医巫震大人放心,在我铁甲军中,只论军功,人人皆是如此!” 初一看了眼拓拔烈,明白这是爷爷在给他点明拓拔烈的身份。 “达奚将军,初一在你这先锋营,还需将军多担待担待。”医巫震又转向达奚格日。 “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初一,我是太喜欢这小子了,有劲儿,医巫震大人,你是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他就打的我拳头疼,我是越疼越开心。” “好了,别瞎哔哔了,你让医巫震大人好好说话!” “哦,哦,好,好。” 达奚格日还是很听拓拔烈的话的。 “无妨,达奚将军乃性情中人,心胸开阔,不计前嫌,善待初一,让我心里很是感激。”医巫震对着达奚格日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医巫震大人,你是医巫乾系第二首领,震字为名,身份尊贵,你这样对我和黑熊,会折煞我们的!” “对对对,医巫震大人不要折煞我了!” “该是应有之礼!”医巫震笑笑。 初一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医巫第二,震字为名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觉得爷爷看来也是个了不得的人。 其实,是初一初见医巫时年岁尚小,后来认为爷孙,天天接触,他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是你仔细想想,能找到阴阳潭,还能找到配合阴阳潭服用的药物,给他试炼,打造金刚之躯,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那些可都是天财地宝。 丹辽王也是因为医巫震的身份,所以才强征大碶山猎户入伍,以此制约医巫震,医巫在丹辽,治病,接生,驱邪避凶,甚至是王公贵族的族祭,也都是医巫做法,所以,不管是在王公贵族还是在普通百姓心中,身份都很尊贵,更何况是以乾坤八卦为名的,乾系排名第二的大医巫。 医巫震见过初一后就回往大碶山,初一和不离陪伴送出军营,爷爷叮嘱初一注意身体和安全,初一也让爷爷注意身体,并让爷爷带回对依朵的思念。 “呜~呜~呜~” 号角吹响,整个铁甲军营沸腾起来,各营团开始集结,罪囚营地也一样。 刀疤站在坑圈空地前,身后站着老三和六子等十数人,所有的帐篷里开始了吆喝声,不久,两千余人全部集结完毕,木栅栏门打开。 “所有人成两行纵列,中军校场集结,互相监督,失一人,诛同帐,失一帐,诛全队!” 刀疤大声喊道,身边十数人和各队队长随后齐声大喊同样的话。 初一带好手套,穿上链甲跟在刀疤的身后。 罪囚们在守卫团的押送下赶到校场,点将台上拓拔和达奚两位将军全身盔甲,威风凛凛。 三通号角结束,拓拔烈上前两步。 “北鞑寇边,杀我同族,抢我钱粮,辱我姊妹,今,王上下令,铁甲军北上抗敌,诛北鞑,救族人。” 拓拔烈停顿一下,环视校场一圈,突然挥起右手,“我铁甲军,勇往直前,誓灭北鞑!” “勇往直前,誓灭北鞑!” 校场上,四万多人右手拍胸,大呼三声。 “先锋营,开拔!” 拓拔烈拔出腰间宝剑,斜上挥出。 达奚格日,单膝跪地,右手一拍左胸,“得令!” 下了点将台,骑上马,“开拔!”率先走出军营,身边侦骑斥候纷纷奔马而出,提前探路警戒。 初一跟随着刀疤,走在两千罪囚最前列,前后都是先锋营的铁甲军。 达奚格日还不错,战时,罪囚们吃住行与铁甲军一样,只是多了晚上的守卫,防备罪囚逃跑。 罪囚逃跑实行的是连坐,逃跑一人,同帐全杀,逃跑一帐,全队诛杀,罪囚之间也都相互监督,害怕被连坐,所以一路行军除了因病死掉十几人,并无一人逃跑。 丹辽灭了大夏以后,国土扩充,以前只有五州之地,现在辖十一州,人口突增到四百余万,北边谅州,并州与北鞑接壤,这一次战火在谅州燃起,并州暂未收到战报。 铁甲军是步军,所以是作为支援和后续决战之用。 战争爆发,边境告急,丹辽王已经火速安排大将军耶律齐先率五万铁骑出发,汇合五万并州边军防守。 这次北鞑出动了十万骑兵寇边,北鞑是纯游牧王国,马上持弓控弦之士三十万,人口一百八十多万,人人皆可骑射。 北鞑王完颜康年方二十,是个锐意进取之王,年轻气盛,意气风发。 此次入侵丹辽其实是完颜康的一个尝试,随便打打草谷,并无与丹辽长期作战的意图。 十万骑兵由北鞑王完颜康亲自率领,其叔北鞑左贤王完颜弘治为随军副帅,左贤王完颜弘治是北鞑王完颜康的亲叔叔,从小就宠溺完颜康,是北鞑王完颜康的铁杆支持者。 “王叔,谅州州府邛城已被我围困多日,城中守将闭门不战,我想分兵三万四处劫掠,糜烂谅州,你看可不可行?” “王上,我认为现在谅州,我们不宜久待,我军虽有十万,邛城只有五万人,但是他们是守城,我们并无多少攻城器具,想要攻下邛城,伤亡怕是会很大,如果我们再分兵劫掠,丹辽援军多半已在半途,他们骑兵在前,步兵随后,如果我们不早做打算,恐被丹辽援军汇合邛城守军所乘,得不偿失啊!” “王叔多虑了,我们皆是骑兵,打不了的话,还走不了吗?无妨,既然来了,我就不能空手而归,我意已决,分兵三万劫掠谅州!” 完颜弘治知道劝解不了,就不再言语,只是心里觉得,这王上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己见了,只得回去悄悄地安排一些后手。 “阿爹!” 完颜弘治刚回到自己的帐中,一个十五六岁,漂亮活泼的草原姑娘蹦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是完颜弘治的掌上明珠,他唯一的女儿完颜惜,她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有着细白如雪的肌肤,闪烁明亮的眼睛,纤细的腰身,走动起来犹如随风摆柳,草原的姑娘本就英姿飒爽,更给她增添了无限的风情。 “惜儿?你怎么在这里?” 完颜弘治急切的问到,“你这不是胡闹嘛!这是上战场,不是游玩,你怎么跟来了!” “阿爹~我在家里闷得很,就让阔别叔叔带我来了,你不要怪我嘛,我跟着你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就是来看看,看你和康哥哥怎么打仗的,你也不要怪罪阔别叔叔,是我威胁他,非要他带我来的,好不好嘛,阿爹~!” 完颜惜摇着完颜弘治的手臂,撒着娇。 “哎!你啊,算了,既然来了,那你就要听话,不要随便乱跑,一定要跟着我,再给你说一次,这是战场,不可儿戏。” 完颜弘治拿他这个宝贝女儿没有办法,更不可能因为她处罚他的侍卫首领阔别,他知道阔别对自己忠心耿耿,因为无儿女,一直把完颜惜当自己的女儿疼爱,就连北鞑王完颜康也都非常的疼爱自己的这个堂妹,对完颜惜那也是百依百顺,万般宠溺,也正因为所有人的疼惜,这才使得完颜惜的性子刁蛮任性。 命令发出,三万北鞑骑兵化作数十队游骑向四面八方而去,或千骑,或数百骑,所过之处烧杀抢掠,谅州糜烂,一片哀嚎,好似人间地狱。 邛城守将赤立柱站在邛城城头,看着远处飘起的股股黑烟,一拳砸在城墙上,“这些畜生!”血从拳头上流出,染红了墙砖。 城墙上的丹辽士兵,手里也是紧紧的握着枪杆和刀把,眼中泪光盈盈,也许那些燃烧的浓烟里,就有他们的家,他们的父母亲人,也许正在北鞑的屠刀下哀嚎,惨叫。 一个低沉的歌声响起,是丹辽民间,歌唱和思念父母亲人的歌,大多的丹辽人都会唱,城墙上的士兵跟随着一起唱,慢慢的,全城的人都肃立着,一遍一遍的唱,泪水沾湿了所有人的脸,歌声冲入了云霄。 全城哀悼,一城的哀兵! 第十四章驰援 耶律齐,丹辽的大将军,军中战神,同时也是丹辽王最信任的人,丹辽王从小的伴玩,伴读,先王后的嫡亲兄长,拓拔烈的亲舅舅,耶律家就是拓拔烈的母族,丹辽第三大族。 五万骑兵,分为五个万人队,梯次行进在去往谅州的路上,一万前锋,三万中军成品字形,一万后军,三个集团间隔五里,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都是半速而行,侦骑斥候辐射在前锋前方二十里,八个方向,每个方向十五骑,三骑一小队,每个小队间隔一里,几乎是地毯式行进。 耶律齐在中军,不时的收到从前锋传递回来的消息,整个谅州正在糜烂,四面八方都是北鞑游骑在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丹辽战神皱着眉头,这仗,不好打了啊,不知道北鞑分出来了多少人在劫掠谅州,自己到底是分兵剿灭四处的游骑,还是直奔邛城,解邛城之围呢? 后面还有拓拔烈的四万铁甲步兵,按行程,他们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三日,才能到自己现在这个位置,让步兵追袭游骑,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命令!” “前锋巴托将军收起所有旗帜,率队就地开始清理北鞑游骑,巴托自行安排攻击速度和方向,但是,不得靠近邛城百里!等到拓拔烈的铁甲军行进到离邛城百里处,与拓拔烈联系,听从拓拔烈的调遣”。 “命令!” “后军哈其儿将军,原地驻防,派出侦骑斥候巡查方圆二十里,等待拓拔烈将军的铁甲军,汇合后听从拓拔烈将军调遣!” “中军随我绕道并州,隐蔽行军。” 耶律齐发布完军令,自言自语,“外甥,好好干,打掉完颜康的斗志,老子去断了他的后路,让他好好喝一壶!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能不能打疼他了,但是,舅舅相信你!” “保持队形,他妈的从上京出来后,你们天天能吃饱,怎么他妈的反倒没劲儿啦,快点跟上,别掉队,别他妈害死同帐的人。”老三是个急性子,在罪囚队列前方,跟着刀疤,初一和不离就在他身旁。 “别骂了,老三,告诉他们,谁要是跟不上,就叫队长一刀砍了!” “都听见了吗?老大说了,谁~他~妈~的要掉队,队长直接去砍了!”老三一边喊还一边朝天上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大环刀,刀背上的铁环“哗啦啦”的响。 初一看了眼老三手里的刀,明显这是老三在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大环刀,不是丹辽的刀,而是大夏国的刀,一般是军中的中低级军官的战刀,看来,老三是上过覆灭大夏国的战场,或者是围剿华卓和王潜的战场。 老三正在得意洋洋的挥舞着大环刀,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缩了下头,放下刀,四处扫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心里有点膈应,也就没再吆吆喝喝的,而是低着头跟着刀疤后面。 三日后,铁甲军与哈其儿的骑兵汇合。 十五日后,铁甲军离邛城百里处,安营扎寨,巴托也和拓拔烈联系上了,拓拔烈召回巴托,四万铁甲步兵,两万铁骑,就是现在拓拔烈手中全部的力量。 “巴托将军,追剿北鞑游骑成效如何?” “回大王子,成效不好啊,开始几日,我打了个北鞑游骑的措手不及,成效不错,共剿灭了六股游骑,约四千人,然后,他们有了防备,见着我们的侦骑斥候,就开始跑了,我只能零零散散的杀了十数个掉队的。” “已经很不错了,你才万骑,前后剿灭四千余人,成绩斐然啊,当记一功!” “各位将军,回去传令,今日全军饱食,明日开始就可能要开始恶战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食。另全军每人配发两日干粮,自行携带!” “是,大王子!” 当日,初一和不离吃过吃食,初一开始细心的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穿上链甲和护臂,戴好手套,拿出前几日达奚格日让人送来的头盔,在头上试了试,很合适,头盔里面还垫有软皮,初一没管身边老三他们羡慕的眼光,提着砍柴刀,在全副武装的状态下,“呼呼呼”连续劈出几刀,感受了一下,出刀的速度让老三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刀疤都露出来诧异的神情。 不离在开始行军后,吃的都是达奚格日让人送来的生肉,也不知道什么肉,初一想,应该不会是人肉,但是谁知道呢,初一也不想管,这个时候不离吃饱才是大事,好几次初一看到不离在吃生肉的时候,六子他们几个都在狠狠地吞咽口水。 “初一,明日如果开战,一定不要一个人冲得太突出,随时观察,跟我们别离太远,战场上不比平时打斗,再厉害也怕人多,蚁多咬死象!这是我们大夏人的名言!”刀疤的声音在初一背后响起。 初一一愣,很想马上转过身去,但是他没动,“知道了,谢谢刀疤哥!” 刀疤眼里一道光闪过,不再说话。 “哟~这初一今天转了性子了,居然叫老大刀疤哥?!呵呵,看来是要上战场了,开始紧张了。”老三打趣着初一,见没有人接话,也就闭嘴不说了。 初一现在心里很激动,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自称是大夏人,从鹿寨到上京,一路上没有接触过外人,到了坑圈,看着的又都是光溜溜的脑袋,他自然把他们都归结到丹辽人一类了,现在他知道,可能自己错了,很可能这罪囚里还有很多大夏人,但是,他不能认,也不敢认! 初一取下头盔,假装很随意的走了几步,然后在刀疤的不远处坐了下来,从余光里瞄了下刀疤他们,发现他们都已经闭上眼睛在养神了,他抬起头,很仔细的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老三和六子。 面相上看不出是丹辽人还是大夏人,本来丹辽人和大夏人在长相上就没什么区别,区别就在于服饰和头发,现在这些人都是光蛋脑袋,穿的那是五花八门,什么装束都有,就像六子,身上还穿着狗皮,应该是用刀从狗皮褥子上割下来的,趴在那里,活像一只特大号的癞皮狗。 初一也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想着小时候大夏的风土人情,想着自己还能记得的大夏的诗歌。 刀疤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细细的缝,没用正眼看初一,他也是借着点余光看着初一,慢慢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好像是在微笑! 今夜无战事,睡眠无限好! “呜……” 一声长号,吹醒所有的人。 初一也从梦境学习中醒来。不离趴在地上,狼头放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眼睛是睁着的,似乎一整夜一直都睁着的。 侦骑斥候在军营里奔进奔出传递着最新的消息。 邛城外,北鞑王帐里,完颜弘治和完颜惜站在完颜康的面前。 “王上,我们撤退吧!撒出去的三万人回来了两万四,丢了近六千人,回来的人说,丹辽有万人队在清剿,没有旗号,也不知道是一个万人队,还是有几个万人队,斥候昨晚回来说,拓拔烈的铁甲军并两万骑兵昨天在离邛城百里处安营扎寨,最多三天,就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只是两万骑兵先行的话,今日就能到达。” “王叔,不急,骑兵一日百里,跑到也没了马力,还打什么仗,更何况只两万骑,拓拔烈的铁甲军是很精锐,能日行三十里还能投入战斗,但是百里路,也够他走三四日了,唯一不清楚的是,丹辽到底派来多少援军,如果还有,那现在那些人又在哪里?” “没见到耶律齐,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我本还想着和这所谓的丹辽战神比划比划呢!难道是丹辽王这次没派耶律齐领军援救?这不应该啊?” “来人,加派斥候,巡察方圆一百五十里,不要漏过任何地方!” “是,王上!”帐外侍卫匆匆跑去传令。 “康哥哥,咱们回去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天天就在这军营里,刚来还有点新鲜感,待上两天,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完颜惜走过去抱着完颜康的手臂摇晃着。 “呵呵,惜儿,谁叫你偷跑来的啊,不好好的在王庭待着,这是在打仗,你想要有什么好玩的啊,再说了,我还没治你偷入军营的罪呢!” “还有啊,这打仗啊,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得思虑,得筹谋!” “不嘛,不嘛,我就要回王庭嘛!”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掉眼前的事情,就马上带你回王庭,好不好?!” “好吧,那你要快点啊,康哥哥!” 完颜惜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她知道,男人在有些事情上是有自己的坚持的,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己的堂哥,北鞑的王! “王叔,你说有没有可能,耶律齐带着人在野风口这里埋伏,等着我们,要在我们回去的路上给我们一击?” “这很有可能,耶律齐能被称为战神,那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但是,我们的三万游骑在外打草谷的时候,只在来邛城的路上遇到过万人队,没有在其他地方遇到过啊?” “王叔是忘了并州了吗?” “那会绕多远啊!他们的补给怎么办?要想打我们十万骑兵的埋伏,人少了可干不成,那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这不是有人嘛!拓拔烈不就带着六万多人,再加上邛城五万,这可是十一万了,要比我们多了近两万人,如果拓拔烈和我们打一仗,拼掉我们几万人,最好是能打掉我们的士气,那他有个两三万人在野风口,就能让我们有路也不能回了!” “嗯,王上,真有这个可能,不过之前我劝你撤军的时候,你没同意,我让我的直属卫队,一千人已经赶往野风口了,守住那里,估计再有两三天就能到了!” “王叔,你可真行啊,思虑周全!不过,如果是耶律齐带人去的话,可能这一千人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我们还得未雨绸缪,好好计划一下。” “报~赤将军,斥候回报,拓拔将军率四万铁甲军,两万骑兵已到邛城外百里处,预计三日后到达邛城!” “好,命令全军,检查武器装备,随时做好出击准备!” “另外,派人严密监视城外北鞑军,如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赤将军。” 好啊,终于等到援军了,完颜康,你个狗~娘~养的,等着,老子要砍了你的狗头,给谅州数十万百姓,报仇雪恨! 赤立柱站在邛城城头看着下方连绵的北鞑军帐,看着军营里进进出出的北鞑斥候,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第十五章血战(一) 野风口,耶律齐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北鞑人尸体。 “可有逃脱之人?!” “报大将军,全歼敌军骑兵,未有脱逃之人!” 耶律齐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心中想到,看这一千骑兵的服饰装备远非普通北鞑骑兵可比,而且个个强壮勇武,直到全员战死,也无一人投降,这些表现都更像是北鞑贵族的家兵。 “北鞑北贤王,完颜弘治,果然是头老狐狸,居然能想到我会来野风口堵他们的后路。” “计算时日,拓拔烈也应该到了离邛城百里处,汇合了我的两万骑兵了。” “我这野风口埋伏的打算看来是被看破了,不能再继续进行了。” “传令全军,打扫战场,随我去往邛城!” 寂静的夜晚,无风,月光照得大地一片惨白,铁甲军悄无声息的行进着,人含巾,马衔木,只有行动中衣甲之间摩擦的“嚓嚓”声。 当日拓拔烈在离邛城百里处安营扎寨,让所有人饱食以后,入夜就开始急行军,只留数百人守着一个空营盘,遍插旗帜和草人,连夜疾走三十里,天明以后,派出最精锐的斥候,灭杀一切可能发现自己队伍的北鞑轻骑,在清扫北鞑轻骑的时间里,让所有人吃了干粮,原地休息,然后再度行军三十里方才休整,入夜以后人含巾,马衔木悄然的摸向邛城。 清晨,北鞑王军帐里,“禀报王上,今早斥候回报,丹辽拓拔烈部,依然未动,营中号鼓如常,只是斥候损失加大了不少。” “不应该啊,这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拓拔烈到了百里处,就扎下不走了?王叔,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王上,会不会是拓拔烈想要保存实力,让我们自己撤退,他不想打这一仗!”其实完颜弘治内心慌急,一切的不正常,都说明,一个巨大阴谋正在向他们笼罩而来,他的一千卫队到现在也无人回报,但是,他更知道自己这个王上侄儿的性格,如果这个时候,他点明完颜康的优柔寡断,当走不走,犹犹豫豫,完颜康很有可能恼羞成怒,事后回到王庭可就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了,这个侄儿可是真的心狠手辣,眼下,他也只能看看能不能从侧面,来引导完颜康自己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会,拓拔烈性格刚毅,不是抱财守成之辈,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王叔,我觉得我们还是撤退吧!” “王上明见,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撤军事宜!”完颜弘治内心出了口大气,马上出账开始安排撤退之事,心想,但愿时间来得急,不出什么事。 “赤将军,北鞑好像是在打点行装。” 副将手指北鞑军营,赤立柱瞪大这双眼,手按在墙头,很仔细的观察。 “不好,完颜康这狗贼要跑。”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放他们离开吗?我们谅州就这样被他们糟蹋完就算了?”副将言语中都带着哭腔了。 “报~赤将军,大王子斥候,说要面见你,有要事口述。” “赶快带来!” 几个呼吸过后,亲兵带来一人,身上带伤。 “赤将军,大王子率领铁甲军四万,骑兵两万,日夜潜伏前进,已到达邛城西面二十里处,现正在休整,明日拂晓对北鞑发起进攻,大王子希望赤将军能够出城抗敌,和大王子夹击北鞑。” “来不及了,完颜康今日就要跑,等不了明日了!” “等他一跑,大王子的铁甲军连他马蹄踏起的灰都看不到。” “传我军令,全军集结,与我一同出城,杀北鞑,为谅州的亲人报仇,现在只有我们咬住完颜康,大王子才能赶到邛城,赶到战场。”“许副将,你率五千人留守邛城。” “将军,让我随你出城迎敌吧!” “徐副将,邛城守备同样重要,我们不能让北鞑有机可乘,再说了,这城里还有十数万百姓,也需要人保护,你只五千人,担子很重的,这守城之事交于他人,我也不放心!”赤立柱拍拍副将的肩膀,“邛城,我就交给你了!”转身走下城墙。 一声号角,城门洞开。 赤立柱率领一万骑兵冲杀出来,在城门外两里处迅速列好方阵,身后两万五千名长枪兵随即跟出,阵列其后,一万刀兵紧跟枪兵,最后是赤立柱的亲兵,骑马护卫着旗鼓手乘坐的几辆战车。 “报仇!” 赤立柱高举手中的大刀,大声喊道。 “杀,杀,杀!” 所有士兵用手中的武器碰击自己的衣甲,吼出三声杀。 对面北鞑营地,在号炮响起时也在紧急集结,一阵人吼马嘶之后,一个个万人队在营寨前开始排列。 赤立柱身边信号兵挥动旗帜发出信号,骑兵迅速向两边跑动,让出身后已经阵列好的枪兵,在枪兵阵列的两侧的后方护翼,一边五千骑。 战鼓响起,“咚,咚,咚”,节奏不快。 两万五千人的枪兵,集结成一个大大的方阵,斜举三米长的长枪,踩着鼓点,整齐的向前走去,刀兵一手提刀,一手持盾,紧跟其后。 这是一群哀兵,一群疯狂想要报仇的疯子,他们的双眼圆瞪,眼珠赤红,心中仇恨的火焰在猛烈的燃烧,但,他们也是军人,一切都严格的按照操典在进行。 在距离北鞑骑兵两百步,鼓点停,步兵也停,号角吹起,号旗挥动,枪兵蹲下,刀盾兵从枪兵队列间跑动到枪兵身前,竖起盾牌。枪兵将长枪架在盾牌的凹槽处,长枪尾部的尾尖顶入地面,一个稳定的三角,盾牌斜后,遮挡住刀兵和枪兵的大部分身体。这是步兵防御骑兵冲锋的最好的杀伤阵型,长枪如林,会让战马和骑兵惊悚。 赤立柱骑马回到旗鼓手所在的地方,这次出击他没带弓箭兵,全部留下守城了。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拖住北鞑撤兵的步伐,为拓拔烈的铁甲军赶到战场赢得时间。 完颜康和完颜弘治站在营寨大门前的高台上,观望审视着,完颜弘治微微落后完颜康半个身位。 “这是不打算让我走啊,可是他怎么敢的啊!?就靠这四万来人?”完颜康最后一个人字提高了音量,形成了一个反问句。 “既然要战,那就战,擂鼓吹号,进攻!” 北鞑一个万人骑兵队奔涌而出,朝着丹辽的枪兵方阵奔驰而来,临近五十步,骑兵在飞奔中挽弓射箭,然后一拨马头分成两股从两侧画出个伏线,回到出发时的原点,不得不说,北鞑的骑射,确实技艺精湛。 但是万箭齐发,却在盾牌的阻挡下,收效甚微,只有寥寥几个倒霉蛋被流箭射中腿脚,并未伤及要害。 “咚”一声鼓,枪兵拔出刺入地上的枪后尖。 “咚”二声鼓,枪兵抬起枪,斜上双手持着,刀兵站起。 “咚”三声鼓,刀兵提起盾牌。刀兵和枪兵在第三声鼓响一起发出一声“哈”。 “咚,咚,咚。” 刀枪兵一起踏出三步,鼓声再响三声,再踏三步,枪林如墙,在一步步推进,压缩战场空间。 北鞑骑兵再次启动,他们用布条蒙住战马的眼睛,这是怕战马在枪林前被吓住,会乱跑或是突然停住。 战马只十几步就完成了加速,在高速中,马上的北鞑人高举起手中的弯刀,一片明晃晃的刀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寒光。 鼓停,号角响起,刀兵再次支起盾牌,枪兵架好长枪,又一片枪林长在了大地上,枪兵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压住枪身,刀兵也用自己的背,死死的抵着盾牌的内面。 骑兵在高速的奔跑中犹如一道流淌的洪水,枪兵方阵,就像是要面对汹涌洪水的磐石,洪水冲入了枪林,北鞑骑兵舞动弯刀,砍向长长伸出来的长枪,蒙着双眼的战马冲入枪林,在撞飞盾牌的同时,被长枪刺死,战马的身体凭借惯性,又再撞翻一排盾牌,马上的骑兵有被长枪一起刺死的,也有马匹被刺死,人却翻滚到地上,还没等倒地的骑兵清醒,旁边就会有一把刀砍在他们身上,鲜血瞬间喷射出来。 枪林就像河边的沙堆,直接被水流从边上冲刷带走了一层。 但是,在付出了最前方的两三排刀枪兵的生命以后。 前排的骑兵和战马的尸体,给后面的骑兵带来了阻碍,严重影响了战马的冲击力,骑兵只能在马上和刺来的长枪对拼,但是枪太多,太长,即使他们踩着同胞战友的尸体上前行,也很难再向前一步,失去速度的骑兵,在长枪兵眼中,那就是坐在高处的傻子,被手持长枪的枪兵刺死。 有的骑兵发现了这点,干脆跳下战马,直接挥舞着弯刀向枪兵冲来,在盾牌后的刀兵,立即跳了出来,和敌人开始用刀对砍,没有花式,没有技巧,就是砍,砍不中再砍,只要自己没被砍死,就是举起刀,一刀刀的砍。 刀刀入肉,刀刀见血,残肢飞起,惨叫声,哀嚎声,痛哭声,哭爹喊娘,一片人间屠宰场,杀得是天昏地暗。 第十六章血战(二) 号角吹起,又一个北鞑的万人骑兵队冲了过来,战旗挥动,两翼的丹辽骑兵立即启动。一边挥舞着弯刀,一边挥舞着制式直刀,两万骑兵在杀的血肉横飞的枪兵方阵前相撞,有的错身而过,挥起的直刀或是弯刀,带起一股飞血,战马上被砍中的人,跟随战马前奔几步才摔下战马。有的是迎面相撞,战马与战马,战马上的人与人,在即将相撞的瞬间,战马上的丹辽人不是想的怎么躲避,而是奋力砍出手中的刀。 北鞑眼看着枪兵方阵中的万人队在拼杀中,一点点的变少,号角吹起,三个万人骑兵队催动战马开始启动。 赤立柱往邛城西面望去,“但愿大王子能及时赶到啊!” “全军突击,缠住前面的万人队,让他们的骑兵不能弓射,要射就让他们连自己人一起射死!” 号角吹起,战鼓雷动,旗手挥动战旗,“杀,杀,杀!” 所有的丹辽人都喊出三声“杀”。 枪兵方阵里的北鞑人就像是陷入了泥潭,剧增的伤亡让他们胆寒,他们已完全失去了斗志,丹辽步兵们开始端着枪,举着刀,跑动起来,和前方混战的骑兵绞杀在一起。 北鞑人有些胆怯了,他们被丹辽人的这股凶劲儿给吓到了,有的北鞑人开始拨转马头想要向回跑,还在拼杀的也没了拼命的心思,战场上,恰恰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越怕死就越会死。 伤亡突然增多,这两支万人队彻底崩溃了,他们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寨跑,却发现,又有三万骑兵,迎面而来,身后的丹辽人紧紧的咬住他们队伍的尾巴。 迟疑时,他们又被卷入了战斗的中间,无奈的再次举起刀,但是已全无斗志了。 他们的精神严重影响着其他的族人,三万多骑兵竟然和剩下不到三万的丹辽人混战在一起,还没占着上风。 哀兵必胜!不是没有道理。 号角再次吹响,北鞑又两万骑冲向战场,他们是打算快速结束战斗,再顺势夺取邛城。 赤立柱再次望了眼西边,“亲卫队,随我冲锋!”举起刀,纵马而出,两千亲卫跟随而起并迅速的超过了他,把赤立柱包裹在中间,朝着战况最激烈的地方奔去。 赤立柱舞着大刀,左右挥砍,渐渐感觉力有不逮,血腥的战场上,丹辽明显处于劣势,但他们气势如虹,死拼不止,死伤已不知道多少,但是他们大量的杀伤了北鞑人,“看来还是没能等到大王子啊!”赤立柱心中无比的遗憾。 “杀~!” 马蹄声响起,如疾风骤雨,马上的人高举着直刀,嘴里高呼着,向着战场飞奔而来,两万丹辽铁骑,在巴托和哈其儿的率领下突入了战场,北鞑人一片混乱,慌忙应战。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拓拔烈的两万骑兵?拓拔烈不是还在百里之外吗?!” 完颜康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上,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现在我们全军压上,争取在拓拔烈的铁甲军到来之前结束战斗,赶快撤退,他们步军是追不上我们的。” 完颜弘治现在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全军出击!” 北鞑最后剩下的两万多人,一起奔向战场,丹辽就算新到了两万铁骑,人数上也是相差太多,战场形式很是严峻,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呜~呜~呜~!” 号角在战场外响起,天边出现一排排全副铁甲武装全身的战士,拓拔烈来了,铁甲军来了,初一也来了! 完颜康已经有点慌了,这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没有人能半日走完百里,更别说是一支军队,还是全副武装的军队。 铁甲军的出现,让胜利的天平开始向丹辽倾斜。 “先锋营,罪囚先当,随后跟击!” “是,将军!” 达奚格日提着他的那把门扇一样的大刀,策马来到先锋营前。 “罪囚先当,全营跟击。” 刀疤率先走了出去,老三,六子等人紧紧跟上,初一和不离也立即跟在刀疤的背后。 刀疤一手一把直刀,其他十几人武器五花八门,六子一把粗大的三尖叉足有两米多长。 “呀呀呀,跑动起来!” 刀疤在最前面高叫,所有队长带着自己的小队跟着刀疤十几人身后跑动了起来,嘴里也学着呀呀呀的怪叫。 跑动的速度不快,这是为了不浪费体力,跑动能够让罪囚身上的气血流动起来,提升罪囚的兴奋度,让身体各个器官先运作起来,好接受接下来的恶战的考验。 “十战换生,先当不退。” 临近战场,刀疤再次大喊。 “十战换生,先当不退。” 两千余罪囚跟着刀疤大声喊,颇有气势如虹,视死如归的气概。 “都跟紧我,别分散!” 刀疤不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两千罪囚突入战场,犹如水滴进油锅,在这十万人的战场上不算什么,但是动静却是不小。 罪囚们嘴里咿咿呀呀的怪叫着,跳起砍人的有,滚地斩马腿的也有,跟着身边人身后出冷刀的也有。 他们没有阵型,没有规矩,一切以保护自己杀伤敌人为目的。 刀疤很凶悍,双手两刀几乎是一刀一个,老三他们也都不弱,大环刀一刀下去,北鞑人刀断人亡,六子的三尖叉只要突击,不是刺穿马,就是刺穿人。 初一的砍柴刀就更嚣张了,双手握柄,一刀劈出,人马具成两半。 战场血在飞溅,罪囚也有伤亡,不是所有的罪囚都有一副好身板。 但是,罪囚确实凶残,他们比邛城的哀兵还要狠,就算身板不好,劈杀不过,就算死也要换点什么,用命换对人的手,敌人的腿,就算再不行,也要在敌人身上落下一道口子。 先锋营的铁甲兵手持长柄双刃刀,跟在罪囚身后,排成数排,踩着鼓点推进如墙。 北鞑骑兵组织人马对他们发起了冲锋,弓箭如蝗虫飞出,落在铁甲军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弓箭对重装铁甲步兵完全没有用。 骑兵抽出弯刀继续加速冲来。 “砍!” 达奚格日一声暴喝。 一片刀光,就像是一堵墙倒向了北鞑骑兵,惨叫声都没发出来,连人带马被劈成几瓣。 “收!” “进!” “砍!” 一片刀光,又一堆碎肉。 铁甲兵也有伤亡,被马撞飞,落地吐血而亡。 后排马上有人补上,继续如墙推进。 拓拔烈的大部队也在开始展开,步兵方阵开始梯式加入战场。 战场形势再次发生变化,铁甲军的到来和加入战场,虽然撬动的只是这个血肉屠宰场的一角,但他引发的连锁效应却在整个战场传播,对于北鞑人来说,那就是失败的阴影正在向他们袭来。 “王上,赶快撤军吧!再不走,我们就都走不了啦!” “王叔,再坚持一下,赤立柱的邛城军就快要被我全部灭杀了,到时再转过来对付拓拔烈。” “伤亡太大了太惨烈了,王上,打这种仗不是我们的强项啊,我们的强项是游击骑射啊!王上。” 这话完颜弘治早就想说了,你完颜康把我们骑射游击的传统~战术丢掉,来打这种硬碰硬的攻击战,还他妈的添油战术,一万两万的往里送,大好的优势硬是被你打成互换的拼杀战,但是,这些话,他只能心里想,不能说出来。 “王上,我们人口可比不上丹辽啊,不能再打了,我们一换二都不划算啊,更不要说,这可能连一换一都不到啊!” 初一逐渐走到了罪囚的最前面,不离在他背后为他护住后背。 他看出来刀疤他们有些气力不足了,拼杀了这么久,这个十几人的小团队还一人未死,一直冲杀在最前面,足见他们的实力。 确实,他们平时多吃点,多拿点,都说得过去。 “呜,呜,呜!” 三声短促的号角。 “呜……!” 紧接着一声长号。 战场上的北鞑人迅速开始后撤,丹辽人气势暴涨,喊杀声大起。 赤立柱浑身是血,手中提着一把制式直刀,他自己的大刀早就砍坏崩了,身边的亲卫已经不足百人了,就连旗鼓号手也都看不见了,应该是最后混战开始,也提着刀上来了。 赤立柱转身四下里看了看,满地的尸体,碎肉,残肢断臂,战场上还能站着的人稀稀拉拉,身体都是摇摇晃晃的,看来都是到了力竭的最后时刻了。 四万五千谅州子弟,不知道还剩下几人!他们用生命和热血,完成了他们的任务,那就是拖着北鞑人,不让仇人轻易的跑掉,为此他们付出了巨大而又惨痛的代价。 但是,能为自己的父母妻儿报仇,一切就都值得了。 追击,他们是不可能的了,没那个体力了。 赤立柱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匹死马的身上。 邛城城门大开,副将骑马带着士兵冲了出来。 “将军,将军。” 副将拍马冲来,不待马停,飞身下马,奔扑到赤立柱的身边,上下左右浑身开始检查赤立柱的伤势。 “无大碍,你立即组织人,收拢战士,检查战场,救治伤员。” “是,将军,我马上去办!” 副将眼中含泪转身安排。 而此时的初一他们正在疯狂追击的路上。 第十七章惜惜 北鞑人在飞速的撤退,还骑着马的,几乎快脱离战场了,没有马的根本就走不掉,只要转身就会被人从后面砍倒。 他们只得继续血战,倒是给骑马撤退的人赢得了时间。 初一一人当先,领着不离,挥舞着他的砍柴刀,刀疤一群人,还有活着的罪囚,都在向他靠拢。 初一一刀不是两半就是两截的杀法,让所有看到他的北鞑人胆寒,他根本就没有碰到过一个能接他一刀的人,包括杀来的路上遇到的,北鞑的两个千夫长,和一个万夫长。 那个万夫长最惨,是被初一一个横砍,从马上砍下来的,下半截还在马背上,被惊厥的战马驮着不知道跑哪去了。 掉在地上的半截,瞪着眼珠,嚎叫了许久,直到被一个罪囚上来砍掉脑袋。 罪囚们从来在战场没有这么轻松过,他们跟在初一身后,大声吆喝着。 北鞑人看见他们就开始逃跑,跑的慢的被追上就是两半,跑得快的,在到处散播着恐惧。 很多人都看到了初一,还在抵抗的北鞑人彻底没了斗志,争相逃跑,哪怕是被人从后面砍死,都不想面对初一。 罪囚们开心了,开始越过初一展开追击了,战利品啊,这些都是,他们可以在这些人身上取下自己需要的,武器,盔甲,衣物。 完颜康被先锋营的杀法惊到了,一道光墙,人马俱碎,全身铁甲,箭矢难伤。 完颜弘治拉着他,把他扶上战马,和亲卫们护持着,带领剩下的骑兵,丢下营寨,辎重和劫掠来的钱粮,逃往野风口。 罪囚们率先冲进北鞑人的军营,军营里没有太强的抵抗,北鞑骑兵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随军参战的奴隶。 奴隶们都跪在地上,把手放在头上,把身子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罪囚们也不杀他们。 冲入军营后,罪囚们分散开来,已经没什么抵抗了,罪囚四处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初一提着刀带着不离,漫无目的的在军营中走着。 突然,初一听到旁边一个帐篷里传来哭喊声,像是女孩子的哭喊声,有点像依朵的声音。 初一跑向帐篷,看见两个罪囚正准备对一个女孩施暴,一个十五六岁的北鞑装扮的女孩,在无助的哭喊。 “住手!” 罪囚回头一看是初一,吓得松开手就往帐篷外面跑。 “不离。” 初一从幼年学到的礼仪和认知,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哪怕是在战场。 不离追出帐篷,一个飞扑咬掉一人的脖子,再一个飞扑,扑倒另一人,两只前爪按住那人的胸膛,用舌头舔了一下那人的脸,然后一口咬断脖子。 初一看着跑到帐篷的角落,抱着膝盖,蹲着哭泣的女孩,她也梳着一头的小辫,露出的手腕,也像雪一样白。 “你,没事吧!” “你别哭了,这里还很危险。” 女孩没理他,只顾自己埋着头哭。 “我叫初一,你叫什么啊?” “我今年十五岁,你多大了?” 初一有点抓麻,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像当初看到依朵哭,他同样不知道怎么办一样。 “你是北鞑人抓来的奴隶吗?” “你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你别哭了好吗?” 也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女孩的哭泣声小了,但是还在抽泣。 “我认识一个女孩,和你梳得是一样的头发,也是好多的小辫子。” “她和我一样也是十五岁,但是我比她大,我是元月初一的,一年的第一天,她要小我好多天。” “她叫什么名字?” “啊?你说什么?” 初一没想到女孩会说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说到依朵,他的脑子里正在想着依朵的样子。 “她叫什么名字?” 女孩又很小声的问了一遍。 “哦,她叫依朵,住在大碶山。” 初一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今天的话特别多。 “那她会唱歌吗?” “当然会,唱得可好听了!” “你刚才没听见我说话,就是在想她是吗?” “啊?!” 初一有点难为情。 “是吗?” “哦,是的,我在想她。” 初一很大方的承认了,他觉得,我想依朵是正常的,而且我必须想她。 “那你很喜欢她吗?” “是的!” 初一脸都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这个女孩怎么什么都问啊。 初一其实看见了,女孩在悄悄的看他,做得很隐蔽,但是再隐蔽,怎么瞒得过初一的眼睛。 帐篷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初一” 是刀疤在叫他,可能是看见了不离。 “你别怕,他们是找我的,我的队友。” 初一正准备走出帐篷。 “你等等我。” 女孩飞快的站起来,跑到初一的面前,个头很高,到初一的鼻子了。 “你刚才说你可以保护我,说得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保护你!” 女孩没再说话,看着初一点点头。 初一转身走出帐篷,女孩马上跟在身后。 “初一,这是怎么回事?” 刀疤指着地上的尸体,看到初一身后的女孩,顿时就明白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要准备归队了,你这个,打算怎么办?”刀疤指了指初一身后。 “我要带着她,一会儿我跟将军说。” 初一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背后的女孩,但是想到答应了要保护她,那就只有让她先跟着了。 铁甲军直接接管了北鞑人的营盘,开始休整,这次铁甲军损失不大,先锋营战死一百多人,被高速奔袭的战马撞上,几乎都不能幸免。 两千多罪囚死了四百多人,没有伤员,受了伤的罪囚基本都选择了找死。 就是战场上继续拼命,用命换命,或者用命换伤。 反正受了伤医治好了,回到坑圈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身体不好就意味着生病,那个时候,可能会死得更痛苦。 战时,罪囚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吃住行等同铁甲兵。 初一带着女孩找到达奚格日的军帐,喜剧的是,这就是原来左贤王完颜弘治的军帐。 “什么?你要带着她?” “我说初一啊,你这可就有点为难我了啊,没有这个先例啊,你带着狼这没啥,你这还要带个女人……!” 初一不说话,就看着黑熊,女孩站在初一的背后,看着黑熊有点胆怯。 “好吧,这样,你带着她跟着我,我们去找大王子,看他怎么说。” “你想要带着她?” 拓拔烈看了看初一,又看了看站在他背后的女孩。 “那你打算让她以什么身份跟着你?” “这个,我不知道。” “我倒是有个合理的办法,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我带着她,就行。” “好,那就把她作为你这次的战利品,分给你,让她成为你的奴隶,我把这个作为你这次战功的奖励,宣读全军,振奋士气!” “啊,奴隶?这……” “怎么,是你不愿意还是她不愿意啊?” “她本来就是你缴获的北鞑人,你要是不要,那她也会给其他人当奴隶的,比如说给黑熊。” “我要,我要,初一,你不要,那就给我,我喜欢!” 达奚格日欢喜的搓着手。 初一感觉背后有人在扯拽他的衣服,回头看女孩,女孩低声的说:“我愿意做你的奴隶,我不要去给那个人做奴隶。” “我愿意!” 初一赶快回头答应。 “那就这样,接下来,其他的事,你就找黑熊就好了。” 拓拔烈看着初一两个,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当日,达奚格日当着所有罪囚的面宣布,为了表彰这次初一的功勋,记十战一次,特意奖缴获的北鞑女奴一个。 “你们谁要是能杀一个北鞑的万夫长,老子也可以给你奖励女奴一名。”这是达奚格日对着罪囚说的原话。 达奚格日觉得要是罪囚都能杀个万夫长,别说一个女奴,十个都可以。 初一还不知道,贴心的黑熊连帐篷都给他换成大的了。 完颜康在败退的路上让人陆续收拢残兵,最后只有不到四万人,可能还有一些还没追上大部队的,但估计也不会太多了,这次损失至少折损了五万多人,这对完颜康和北鞑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且战乱中,还弄丢了完颜惜,完颜弘治在得到消息后,瞬间感觉老了好几岁。 连续的奔逃,饥渴难当,正当他们准备停下来休整的时候,如雷的马蹄声响起,耶律齐的三万骑兵杀到,又是一番苦战,北鞑人再次丢下上万具尸首,狼狈的逃回北鞑。 “毫无斗志,一触即溃,看来是在邛城被打痛了,打怕了!我这王子外甥还不错嘛!” 耶律齐坐在马背上看着仓惶而逃的北鞑人,心情大好! “走,去邛城!” 打扫完战场,三万骑兵卷起烟尘,向着邛城而去。 初一出了中军帐,走在回先锋营驻地的路上,不离习惯性的走在他左边,女孩紧紧的跟在他右边,她有点怕不离,不离看她的时眼睛,总是让她觉得冷。 一路上都是旁人羡慕和敬仰的目光。 丹辽人敬重英雄,崇尚力量,血脉里流淌的是狂野和豪放! 走进罪囚们聚集的营地,看到初一的罪囚都会站起身,右手握拳,使劲的在左胸一拍,以示对初一的尊重。 刀疤一群十几人聚集在一起,坐在两个较大的帐篷前的空地上,刀疤新穿了一件皮毛背心,其他人,也都是焕然一新,全是北鞑人的服装,干净,看着还新,有几人身上还披上了链甲。 老三大老远就在喊:“初一,你是享大福了哦!你看连帐篷都给你换成大的了,我们十几个挤一个,你们两个就一个,以我看你们两个那需要那么大的帐篷,一个行军帐篷就足够你折腾的了!哈哈哈!” 老三善意的调笑,让初一有点难堪,但是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把倒提着的砍柴刀换成了正手,脚步不停的走向他们。 老三一看,脸色瞬间变化,连忙站起来,双手在胸前接连的摆动。 “初一,初一,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别生气!” “好啦!坐下吧,初一也是逗你的,看你以后还满嘴喷粪,要是当真惹毛了初一,把你砍成两截儿,让你叫上半个时辰再死。” “初一,来这里!” 刀疤也调笑了老三几句,站起来对初一招手。 “这次我们这些排头的弟兄没有伤亡,还得谢谢你和不离,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都活着。” “刀疤哥,既然是队友,这些话以后就不要说了,都是应该的。” 自从那晚刀疤说了那句我们大夏人以后,初一就对刀疤改变了许多,首先是称呼上,再就是对待刀疤的态度上,都会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刀疤也能感受到初一对他的改变。 “挑选战利品的时候你没在,我觉得你身上也不缺什么,就自作主张给你选了个这个,你看看可还行?!” 刀疤拿出一把金色的弯刀,北鞑人的,弯刀不大,很精致,柄手顶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红得就像血一样。 初一身后的女孩看到刀,眼睛突然变大。那是她的刀,她的腰间佩刀,那日慌乱之中丢在了她的帐中,没想到现在出现在这里了。 她紧张的看着金刀,心跳加速。 初一感觉到女孩的心跳,回头看着她。 “你喜欢这把刀吗?” “嗯,好漂亮!” 女孩欣喜的望着初一,眼里亮晶晶的。 “好,那就送给你,也可以防身。” 初一接过刀递给她。 女孩喜不自胜的接过来,双手抱着刀,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 “谢谢!” 初一看她高兴,心里也觉得开心。 “谢谢刀疤哥,那这把刀我就要了!” “你喜欢就好。” 初一刚走到自己的帐篷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转身看着女孩。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我叫惜惜!珍惜的惜。” 第十八章战后 帐篷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新褥子,初一看不出来是什么皮毛。 初一看着,扰扰头,转身又朝帐外走去。 “你要是累了,你就到褥子上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找些吃食回来,在这你不要怕,我让不离在帐篷里陪着你,你放心,不离不咬人的,它很乖!” 惜惜看着初一的背影,想要喊住他,张开了嘴,却没发出声音,又看了眼不离,立即往里挪了几步,看见不离没动,才慢慢的挪到褥子上坐下。 惜惜,完颜惜,北鞑第一美女,左贤王完颜弘治的掌上明珠,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女奴。 她看向手中的金刀,在北鞑,北鞑王室的王族嫡女才能拥有,从出生那天起,就开始陪伴她们,等到她们成年待嫁之时,她们可以把金刀送给自己喜爱的人,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和地位,这个人从拿到金刀那一刻开始,北鞑有个专属名称“金刀驸马”! 完颜惜在一阵胡思乱想中,沉沉的睡去,她累了,担惊受怕让她神经紧绷,放松下来,一下就睡着了,躺在褥子上,完颜惜梦里回到了大草原,回到了王庭,回到了家。 等初一抱着在军需处领到的褥子和肉干回到帐篷时,惜惜已经睡得很香甜了,睡着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嘴角微微上翘,双腮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初一从小生活在王室,大夏的衣物之华美,天下闻名,初一从小就见过,穿过各种衣料,初见完颜惜,他就从她的着装衣料上看出来了,这个女孩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更不可能是奴隶,她的衣料就算在大夏都是很名贵的,非王室之人穿戴不起的。 这应该是一个北鞑的王室贵女! 邛城,赤立柱从沉睡中醒来,睁开双眼,苦涩在心头徘徊。 战后回到邛城,副将打扫战场,救治伤员,随赤立柱出城作战的四万五千名谅州子弟,剩下不足五千,其中还包括一千多重伤人员,余下人人带伤。 四万余子弟兵就这样,将热血和生命洒在了城外,洒在了谅州大地上。 但是,他们的牺牲不是无谓的,他们换得的是,五万多北鞑人,被永远的留在了城外。 四万换五万,还是五万精锐的北鞑骑兵,这简直就是奇迹,在丹辽的历史上,就没有过步兵战胜骑兵的先例,整个天下都没有,骑兵一直都是步兵的噩梦,从来都是。 但是,就在这邛城城外,四万余英魂会告诉你,骑兵,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四万人用生命和鲜血让所有人再次铭记“哀兵必胜!”。 糜烂的谅州,死去的谅州无辜的百姓可以安息了,谅州的子弟兵们让敌人付出了血和命的代价,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随意的把屠刀,伸向无辜的谅州人。 耶律齐到达邛城时,战场已经清理完毕,地上还随处可见被血浸染的黑色,空气中尸体燃烧后的焦臭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那浓烈的味道催人欲吐。 耶律齐到军营后,见到了拓拔烈,安置好了战士们,就一起去邛城慰问了赤立柱将军,安抚了邛城的百姓,召见了谅州的州府官员,随后展开了全谅州的救援救助。 铁甲军除先锋营以外,都参与到了谅州的救援救助中去了,一番下来,才统计出,整个谅州,除州府和各县城外,几乎十室九空,都被北鞑人洗劫。没能逃进城池的百姓,几乎被杀尽了。 消息上报丹辽王,丹辽各种援助陆续而来,希望能够让谅州早日恢复元气。 丹辽王趁北鞑这次惨败,短期不敢开战寇边之机,令拓拔烈北上,与野风口,新建一座能容兵二十万的军城,取名新野,工匠民夫,从谅并二州调集,补充兵力也将陆续到达,封拓拔烈为征北大将军,领铁甲军与新野驻防。 另封赤立柱为镇北将军,新野军城副将,统领新野骑兵。 其余此次参战人员,谅州府县官员皆守土有功,各有封赏。 耶律齐封侯,号“定远”,随其出征的五万骑兵除去折损和伤残,剩余四万人全部交于赤立柱统领,耶律齐回京,坐镇上京。 军营一片忙碌,拆撤营盘,准备前往野风口驻防。 初一和完颜惜同一帐篷相处多日下来,彼此都已熟悉,完颜惜虽是王室贵女,但人很聪明,适应能力也是相当强,没几日,就认清了形势,开始进入了她奴隶侍女的角色,找初一要了套新军服,换下了她的名贵布料做成的衣物,开始服侍起了初一,换上了军服的完颜惜别有一番风情,简朴中透露着美丽和骨子里的贵气。 初一哪里需要她的服侍,但是完颜惜依然坚持每日给初一准备清晨的洗漱用水,所谓的服侍也就仅此一样而已,连每日吃食都是初一去领取,罪囚是不准自己烧火做饭的,主要是为了控制罪囚的火源。 晚上,完颜惜睡在新褥子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靠近帐篷口的褥子上睡着的初一,思绪翻涌。 就是这个少年,将她从那两个罪囚手中救下的,保护了她的清白,让她免受侮辱,又让她跟在身边,没有成为别人的奴隶,还找回了她从出生就相伴的金刀。 微弱的月光下,完颜惜依稀能够看见,初一仰躺着的身体轮廓,他很高大,比她还高大半个头,她在北鞑都已经算比较高的了,好多北鞑的男人的个头都比不过她。 看着初一因为呼吸,缓慢上下起伏的胸膛,他还很强壮,浑身充满了力量,听说他还很厉害,手中的像砍柴刀一样的武器,可以一刀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初一的一切,都完美的重叠了完颜惜心中,对英雄和勇士的定义,关键是他长得还很耐看,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想着这些,完颜惜紧紧抱着在胸口的金刀,微红着脸,嘴角上翘,露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完颜惜不知道的是,在她看着初一的时候,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也在紧紧的盯着她,不离,只相信初一和依朵。 这次战斗以后,初一梦中的教学,又发生了变化,仙人般的儒生开始教他如何从对方的动作和反应中来揣测人心,这对于初一,好像很难,初一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难以理解。 威武的将军,开始教他骑马的要点,如何身随马动,腰腿合一,如何在马上挥击,如何躲避,如何才能在马背上发力,爆发出自己的全力一击,这些,初一倒是能听懂,奈何没有马,不能学以致用,更不能实习,空有满腹理论,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骑得上马。 初一也没在,有没有马,何时能骑上马,这些事情上纠结,但是,初一的训练开始改成了长刀挥砍,每日练习,也像开始练单手的时候一样,要求自己,双手持刀,然后马步中全力挥砍出去。 练习的时候,也是在努力的想要找到,梦中将军讲的那些发力的感觉。 “呜,呜,呜。”集结的号角声响起 罪囚们走出帐篷,开始列队,初一也在完颜惜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带着不离和完颜惜向刀疤一群人走去。 罪囚不需要自己拆撤帐篷,他们只管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其实就是一身衣服和武器,再有就是战场上缴获的盔甲之物,反正都得穿在身上才算罪囚的私人物品。 “看来是要开拔了,说是去野风口,那里新建了一座军城,叫新野,能容兵二十万。” 刀疤在给刚到身边的初一解释。 “看来会在那里待上很久了,也许在那里你可以把十战凑够!” “刀疤哥,你几战了?” “我?不记得了,从罪囚十战换生刚开始,我就在这里了,十战肯定是早就有了,多得都有。”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呵呵,我是自愿的!” “你看啊,这十几个人里面,就老三和六子跟我的时间最长,算上这次打北鞑,老三六次,六子五次,其他人最多的也就两次,其他的都是这次才开始算。” “那,有十次换生的吗?” “有,你认识的达利就是,还有你在拓拔烈那里打伤的那两个也是。” 初一看着刀疤,有点愣住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对我的态度,不像是一个队里的生死弟兄?” 初一点了下头。 “那是我让他们这样的,出去了,不是罪囚了,就不要再和这里有牵扯,那样对他们不好。” “对了,耶律齐那里也有两个,说不定你以后能见着,是耶律齐亲自来军营选走的。” “他本来是想要我跟他去的,我没答应,就选了那俩。” “五年,四千多人,就活了五个,我不算,我早就死了,呵呵!” 初一不知道怎么,听到刀疤的话,心里在隐隐的疼。 “那老三他们?” “他们是后来的,先锋营最早啊,就叫罪囚营,一共四千两百一十八人,算上我。” 人数,刀疤记得清清的,那四千多张脸,刀疤都还能记住一多半。 第十九章执念 刀疤停顿了一下下。 “后来,人死的多了,罪囚没补充上,就把看押罪囚营的铁甲军算上,改名叫先锋营了。” “再后来,这罪囚营里就什么瞎猫死耗子都搞了进来,我也就在这些里面挑挑摘摘,选了一些出来,你看到的队长,基本上以前都是我这队的,三次不死的,我就让他去当队长。” “老三是不想去当队长,六子你也看到了,脑子不行,他当不了队长,他自己也不愿意,就一直跟着我了。” 初一看了眼刀疤,说了这会儿话,刀疤似乎有点激动,脸上的“蜈蚣”又活了,这道“蜈蚣”在他脸上趴着,也就看不出他以前的模样了。 而且今天刀疤的话,真多! “呜,呜,呜。” 第二遍集结的号角吹响了。 ………………………… 野风口,丹辽与北鞑的交界处。 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东西走向,它像一条蜿蜒巨龙横卧在大地上,大龙山,由此得名。 大龙山雄伟挺拔,山势险要,山顶终年积雪,飞鸟难渡。山脉延绵万余里,分割开了南北,北有北鞑和真蛮,南有丹辽和大商。 这漫长的山脉,丹辽与北鞑接壤之地,却有一处豁口,宽有三十余里,可以穿越百里山脉,沟通南北,因为这个地方常有风,所以被人们称为野风口。 八万大军,数万民夫和工匠,迎着风穿越野风口,在大龙山北麓扎下了营寨。 出了野风口,眼前一览无遗的大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却未见牛羊,倒是偶尔能看到森森白骨,也不知是谁,被弃之荒野,遗骨他乡。 看到了大草原的完颜惜欣喜无比,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她的家乡,她生长的地方。她的家,就在茫茫草原的深处,北鞑王庭,那里有疼爱她的父亲和额娘,还有年轻的北鞑王,完颜康。 不离看到了草原,也很兴奋,在草原上狂奔,还不时的仰头朝天,发出几声长啸,吓得草里兔走鸟飞。 初一看着草原,也觉得好像心胸都开阔了很多,似乎胸中呼出了一大口的闷气,轻松了不少。 大军在靠山处的草原上打下营盘,数万民夫工匠们开始忙碌了起来,后续还有很多民夫推送来各种物资和建城的材料。 拓拔烈的打算,是在大龙山北麓的野风口相对比较狭窄的地方,修建一道高十五米的城墙,将大龙山东西连接起来,彻底截断野风口这个通道,让在建设中的新野,成为抵御北鞑最坚固的堡垒。 野风口外两侧,草原靠山的地方,再扎下两个营盘,和新野成犄角之势,互为援助,等新野建成后,再把营盘改建成卫城。 “这些设计和安排,看来拓拔烈是想要把新野打造成进攻北鞑的基地,拓拔烈所谋不小啊。” 初一看着眼前忙碌的民夫,分析着,这也算是印证梦里那仙人般的儒生,这些年来所教的一些东西。 现在的初一,是罪囚营最特殊的存在,其他罪囚,包括刀疤,都不能随意出入罪囚营地,初一确是不在此列,他可以带着不离和惜惜,在先锋营随处走动。 这,是黑熊特许的。 自从来到草原,不离晚上都会被初一放出去,让不离在草原上自己觅食,现在军营里都认识不离了,知道他是初一的战宠,所以现在都是不离自己进出军营,也没人管它了。 完颜惜依然每日给初一打早晨的洗漱用水,做她身为女奴的唯一一件服侍初一的事,现在的完颜惜是很想很希望多给初一做事的,只要是初一让她做的事,她都是非常高兴的立即去做,哪怕是让她拿一下擦刀布。 今日,完颜惜得到了一个新任务,给初一刮头,惜惜莫名的兴奋,绽开的笑颜因为激动,白里透着红,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迷醉。 完颜惜拿着她的金刀,手有点颤抖,不是怕,是亢奋,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心的把刀,放在初一那涂抹着油渍的头上,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初一。 初一盘膝坐在地上,心头升起了在大碶山鹿寨里,依朵给他剃头的情形。 一样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头顶,刀锋在头皮上掠过,有点痒,身后惜惜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但是没有那花儿一样的幽香,惜惜身上是像初生的翠绿小草那种浅浅的青香! 初一的思绪在飞翔,飞向那遥远的远方,去寻找他心中可爱的姑娘! “依朵,你现在在干什么啊?会不会和我一样,也在思念着我,在远方!” 依朵其实早就没在大碶山鹿寨了。 医巫震回到鹿寨的第一时间里,依朵就在寨门口等着医巫震了。 “医巫爷爷,我要学武!” 依朵一脸坚决,语气坚定。 “小依朵,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医巫爷爷!”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收拾你的随身物品,明天我们出门,我带你去拜师学艺!” 次日清晨,医巫震带着依朵走出了鹿寨,布鲁和吉泽站在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凤鸣山,丹辽与高山佛国的分界地,凤鸣山以东,是丹辽布库一族的发源地,布库族的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族群强大以后,逐步的向东蚕食,经过若干代丹辽人的生死搏杀,历时三百余年,建立了现在强大的丹辽王国,奠定了丹辽的强大。 凤鸣山往西就是群峦叠嶂的高山,高山上空气稀薄,寒冷异常,白雪覆盖着连绵的山脉,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高山上依然生活着很多的人,这些人,他们崇尚修来生,认为今生的苦,是因为前世的罪,所以今生修心礼佛,行善积德,来生就会没有苦难灾祸。 这些善良的人们,对佛无比的虔诚,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佛陀,他们甘愿成为佛陀的奴隶,无私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他们为佛陀在高山上修建富丽堂皇的寺庙,他们用自己的粮食供养着寺庙里的僧侣,寺庙里的佛主告诉他们,他,就是行走在世间的“佛陀的使者”。 高山佛国,一个神奇的国度,众多善良而苦难的人。 凤鸣山顶,丹辽布库族祖地,充满了历史沉重感的尖顶木制房里。 医巫震和依朵正面对着一个美丽的女人,看模样,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一身布库族传统服装,并无其他特殊的地方,就是一个典型的布库族女性。 医巫震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光中透露着温柔。 “坤,这是依朵,十年前我带信给你,说的那个女孩!” “嗯,她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说,她只愿学医,不愿学武的吗?” “经历了一些事,改变了想法了,她还没满十六岁,现在开始学应该也还不算晚。” “纯阴体质,十六岁之前,保留童贞,就可以传承。” “那就没问题,都符合!” “你们乾系的执念,完成了吗?” “完成了,阴阳潭也已经废了,百多年收集的寒热药也用尽了,心愿都已了啦~!” “真的都了了吗?” 被唤做坤的女人看着医巫震的眼睛,轻轻的问了一句。 医巫震被问的一愣。 坤起身拉起依朵的手,温柔的问道:“你愿意跟着我学武,学医吗?” 依朵看向医巫震,医巫震点点头。 “我愿意!”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凤鸣山,跟着我学习,我是你的师父,我叫坤,和他一样,都是医巫。” 女人的声音温柔好听,让人很舒服。 坤拉着依朵的手,向里屋走去。 “你走吧,我就恕不远送了!” 医巫震心里满是苦涩,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出了尖顶屋。 走出很远了,医巫震转过身,看着尖顶屋,低声的说了一句。 “终是我的执念,误了我,也误了你,哎!” 转身向凤鸣山下走去。 其实这医巫坤,看着年轻,其实年纪不小了,因为坤系的武功修炼独特,得以让她的容颜不易衰老。 多年前,她和医巫震彼此相爱,她为了和要他在一起,不顾所有,私逃师门,离开了凤鸣山,退出了医巫坤系一脉,她出走以后,万般疼爱她的师父,在思念和气恼下,练功走火入魔,没有几年就死了。 但是,医巫震却因为一直以来,想要借助阴阳潭,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的执念,不肯退出医巫乾系,总是说让她等等,等他练成,他就退出医巫,和她天高海阔,比翼双飞。 结果这一等,就是十年,而医巫震,常年天下奔走,八方收集药物,炼制寒热之药,根本无心其他之事,医巫坤心碎,再加上闻得师父死讯,悔恨难当,心灰意冷,重回了凤鸣山。 而医巫震,在多年尝试未果后,才想起来凤鸣山找医巫坤,但是,往事如烟已飘散,都已非当年之少年。 医巫震这才后悔难当,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是,这错过的,确是一生。 坤带着依朵来到里屋,来到一个供奉着几个牌位的香坛前。 “跪下,给历代祖师,磕三个头!” 依朵跪下,很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十章 无衣 野风口,大龙山北麓。 一道宽八米的城墙正在修建中,成千上万的民夫和工匠在忙碌着。 初一又开始了站桩、劈刀的单调生活,只是现在除了不离陪他一起练以外,还多了一个小迷妹。 完颜惜总是在初一练功时,盘着两条大长腿,坐在不远处,双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初一,脸上挂满微笑,露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新野和两个卫城,总算是在冬天来临,土地打冻之前建好了。 严格来说,其实新野算不得是城,只能算一道墙。 高十五米,宽八米的雄关,像一道铁链,强行的锁住了野风口的豁口,就连野风口的风,似乎都比以前小了很多。 铁甲军全都进了新野,包括罪囚们,两个卫城全是骑兵在驻防,一边三万人,总共六万骑兵,全由赤立柱在统领。 铁甲军扩充到了八万多人,另有数万后勤保障的民夫,往来与新野和谅并二州,为大军运送各种物资。 拓拔烈的军帐里,拓拔烈,达奚格日和赤立柱,以及六个骑兵万人长。 “现在新野雄关已建成,冬天也来了,北鞑人都窝在帐篷里过冬了,但是我打算在这个冬天里,不让北鞑人好过,谅州之仇,我们也要报一报!” “我打算也打打北鞑人的草谷,不能总是他们打我们的草谷。” “冬日里行军打仗,危险很大,主要来自寒冷的天气,但是,正因为天气,北鞑人也不可能在冬天集结大部队。” “我觉得我们可以每次派出一个万人骑兵队,分成十个千人队,各自随意攻击,一人双骑,携十日之粮,不管效果如何,十日必返。” “这样,我们就算打不到北鞑人,也熟悉熟悉这草原地形,顺便也练练我们的士兵,这种天气,在外野行十日,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训练,为来年开春,我们讨伐北鞑,做一些前期的准备,你们看如何?” 拓拔烈环顾四周,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 “大将军,这种天气出征,恐未杀人,先杀己啊,怕无端折损士兵的性命!” 赤立柱对士兵很好,可以说是爱兵如子。 “怕个卵球,当兵还怕死,当个屁的兵,我觉得可以,练练那些瓜怂的意志和毅力,死了,那就只能怪自己。” 打雷般的声音,粗放的语言,这是爆熊达奚格日的特色。 “不是怕死,是怕做无谓的牺牲!达奚将军。” 赤立柱看着爆熊,不温不火的说。 其他万夫长也跟着点头,顺便交头接耳,交换了一下意见。 “难道这个冬天,我们就窝在这里养膘发福吗?” 拓拔烈沉着脸,语气有点低沉。 赤立柱知道眼前这个大王子,是个意志坚定之人,往往这种人也很固执,决定的事,一般很难劝说,再加上他是大将军,全军统帅,话都说出来了,也不好太过违背。 “既然大将军,意已决,就请大将军发令吧,我们坚决执行!” 赤立柱打算回去再交代几个万夫长,到时候,出去意思意思也就可以了,不用往草原深处行进,再做好一些必要的准备,应该问题不大。 “好,那就按照我之前所说,万人队轮换出击,十日而归,不论成效,都有功!” 拓拔烈,大手一挥,定下了,剩下的,就是讨论出兵行进的细节。 在讨论过程中,爆熊炸了锅,死活都要每千人加派百名先锋营的士兵,他也知道以后对战北鞑还是需要骑兵,他想借此机会训练训练先锋营的骑术。 赤立柱没办法,只得答应了黑熊。 初一骑着马,跟随着部队驰骋在茫茫的草原上,不离没有跟着来,陪伴保护惜惜。 每队百人的先锋营士兵里都有十名罪囚,几乎都是各队队长带着自己的亲近之人,这次也算十战之一。 刀疤骑在战马上走在初一的身旁。 “以前会骑马啊?我看你的动作很熟练啊!” “小时候,长辈有教过,算是会骑吧。” “看来你家境还不错吧,家里有马,长辈是从军之人吗?” 初一是医巫震孙子的事情,只有拓拔烈和达奚格日等少数几人知道,刀疤是不知情的。 初一也不知道刀疤问的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常年习惯性的警惕,让他并不会说太多实话,但是上次刀疤那句“我们大夏人”却始终在初一的心里。 “是的,骑兵百夫长。” 初一试探的说了一句谎话,他不知道,他的脸红了,一直到脖子,他,并不习惯撒谎。 “噢~,是丹辽的骑兵百夫长吗?” “不是,是大夏的!” 初一下了很大的勇气说了一句。 刀疤一愣,迅速的四下看了眼,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刀疤这才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初一看,眼神越来越温柔。 “你是大夏人?” 刀疤微不可查的向初一靠近了点,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地步,问了句。 “是的,你呢?” 初一反问了一句,然后也紧张的看着刀疤。 刀疤回正身体,看向前方。 “我是大夏人,这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四千两百一十八人的罪囚营,都是大夏人。” 初一看着刀疤的侧脸,刀疤的眼睛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特别的闪亮,那是眼睛里有水光。 刀疤的嘴在轻轻的蠕动着,初一屏息聆听,心神震荡,激动的泪光也在眼里晃动,他听出来刀疤在唱歌,唱得是大夏的军歌——《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低沉到只有刀疤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听到初一的耳朵里却是震天的响雷。 刀疤唱着歌,无数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闪过,那都是他的同袍,他的弟兄。 初一静静的听刀疤唱完,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内心里却是心潮澎湃。 刀疤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中透露着伤感。 “我们是大夏战斗到最后的部队,王的护卫军,我们五万人被四十多万,丹辽和叛军组成的联军围困,我们在王的率领下唱着军歌战斗,死战,没有人投降。” “我受重伤昏迷了,等我醒来,已经在罪囚营里了,上万的伤兵,最后活过来的就是罪囚营那四千两百一十八人。” “我们本想自戕,以报君国,拓拔烈却告诉我们,将会让我们出征叛军,我们恨丹辽毁灭了我们的家国,但是,我们更恨背叛了我们的人。” “我们留下了性命,在后来丹辽讨伐那昏侯和后山伯时,我们冲在最前面,一次次的战斗,一个个的战死,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六个,他们不是罪囚,他们是英雄,都是,全都是!” “那,我想问一问,你们的王,最后怎么样了?” 初一的声音略显紧张。 “王?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在我受伤倒地的时候,王还在战斗!王很勇敢也很厉害!他是英雄里的英雄,他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王!” “后来我问过所有的人,有的人说王战死了,尸身不倒,站在一大堆尸山上,脚下全是丹辽人和叛军的尸体。也有的人说王杀出了重围,不知道去向。” 初一眼光暗淡下来了,觉得心里堵得慌。 “敌袭!” 几名斥候从远处飞奔而来。 一千多人的丹辽骑兵在听到敌袭的喊声后,立即开始集结列阵,摆出一个锋矢攻击阵型,一人双骑,开始向着斥候告知的方向缓步跑动起来。 前方尘烟滚滚,数百骑北鞑人突兀的出现,锋矢阵开始加速,疾冲而去。 高速的奔行中,骑兵拿出了弓弩开始装填,对面的北鞑人也拿出了弓,开始引弓准备射箭。 相距两百步的时候,北鞑人明显心理素质稍差,提前放出来自己手中的箭,箭雨腾空,无奈未到射程之内,只有零星的几支射到骑兵中间,毫无伤害可言。 等北鞑人拿出第二支箭,准备搭弓之时,丹辽骑兵已经突入一百五十步内,一阵机扩声,“嗖嗖嗖”弓弩发出啸叫奔向北鞑人。 这群北鞑人明显不是正规军队,并未着甲,几乎都只是穿着冬日的袍服,他们应该是哪个部落的壮年男人。 强劲的弓弩射入人群,顿时人仰马翻,北鞑人一片混乱,丹辽骑兵冲入人群中,手中的直刀砍向了北鞑人。 一个冲锋过后,北鞑人死伤惨重,开始四处逃散,丹辽骑兵尾随追击,只片刻时间,只余几十个跑得快的北鞑人逃脱。 丹辽骑兵也不继续追赶,开始打扫战场,收拢四散的无人马匹。 这一仗,初一跟随其中,也只是有机会挥刀砍杀了两名北鞑人,就再没机会遇到北鞑人,再出刀。 打扫战场时,丹辽人没留活口,受伤的北鞑人一律补刀杀死。 第二十一章 冷吗? 骑兵队继续前行,大家心里都清楚,刚才那是北鞑的部落武装,并不是北鞑正规军队,前方不远很可能就有北鞑人的部落。 过不多时,一个一两千人居住的部落,出现在眼前,看得见部落里正在骚乱,可能是刚才逃脱的人已经回到了这里,通知了部落。 部落里有人在奔走,有人已经骑上了马开始向远处逃去,人哭马嘶,一片混乱。 丹辽骑兵开始加速,奔向部落,手中的直刀已经高高的举起,两个百人队从左右分出,开始迂回包围。 骑兵踏翻栅栏,突入部落里,见人就杀,顿时刀光剑影,血光飞溅,初一也跟着突入部落,手里也高举着砍柴刀,但是他就是下不去手,这些都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平民,可以说是手无寸铁的无辜,战场上杀人可以,但是这样的屠杀,初一真觉得自己的刀,砍不下去。 眼前的一幕人间惨剧,初一有点看不下去,他落在了后面,前方骑兵过去,地上躺满了尸体,有老人,有妇女,初一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手里还拿着弯刀,脖子被砍开,鲜血流得满地都是,初一有点神情恍惚。 突然,他旁边的一个帐篷里蹿出一个人,手里拿着刀,嚎叫着跳跃起来,向马上的初一砍来,初一看着这个人和刀,完全忘记了抵抗。 “小心!” 一声大喊,一把直刀飞掷过来,插入那人的身体,把那个跳跃在空中的人,带向了一边,那人手中的刀,在初一身上的链甲上划过,发出“铮”的一声响,并未对初一造成伤害。 等初一回过神,那个北鞑人已经死在地上,一把直刀穿胸而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初一回头一看,刀疤正在向他跑来。 “你在干什么?坐在马上发呆!这是在战斗,这是战争,你不要命了吗?” 刀疤有点气急败坏,一边对着初一大声的吼叫,一边跳下马,踩着尸体拔出直刀,一股血箭飞起,溅到刀疤的脸上,让刀疤更觉狰狞。 “我,我就只是觉得,这些人是无辜的,我下不去手。” “初一,这是战争,既然已经开始了,你就不能有妇人之仁,你可以不杀你觉得不该杀的人,但是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啊。” 刀疤语气平和了许多。 “走,跟我到部落外面去,我们警戒外围。” 刀疤拉了一下初一的缰绳,让初一的马跟着自己,走出部落。 战斗,不,屠杀已经基本结束,丹辽人把一些没杀的北鞑人用绳子捆着双手手腕,排成一行,绳子的一头拴在马鞍上,有人用马鞭在驱赶着他们,人群中有妇女还有小孩,也有老人和一些受了伤但是还能行走的男人。 这是丹辽人的俘虏,也是他们的战利品。 清理了部落的帐篷,翻找出了粮食和一些值钱的东西,赶着北鞑人和他们的牛羊,初一跟着的这支千人骑兵队,开始往回走,估计赶着这些人和牛羊,回到新野,十日也就到了。 一路上初一看着眼前脚步阑珊,被马拖着不得不走的北鞑人,心情很难过。 “还在难受吗?” 刀疤策马来到了初一身边。 “总觉得这些人很无辜。” 初一的声音很小。 “初一,这是战争,是一个国家对一个国家的征服,就像要杀你的那个孩子一样,你觉得他无辜,你不想杀他,但是,他看见你站在他的部落里,和你一起的人正在屠杀他的亲友,你在他的眼里,也是一个屠夫,一个敌人,所以他要杀你,而你是我的队友,我的战友,我看到他的刀砍向你,哪怕我知道他是个孩子,我也不得不杀掉他,来救你。” “在这种国与国的战争中,没有人能够逃得掉,也没有人能躲得开,更没有所谓的无辜的人。” “你想想谅州,那些死了的谅州人无不无辜,北鞑人杀了他们,抢走他们的粮食,财物,牛羊,回来分给你眼前看到的这些人,他们一样在载歌载舞,为他们出征回来的勇士庆祝,他们一起分享着谅州人的血汗,根本就不在乎死了多少的谅州人,这个时候,他们还无辜吗?” “造成雪崩的雪花,没有一片是无辜的。” “眼前这些人,也是北鞑的一份子。” “我知道了,刀疤哥,我就是接受不了,屠杀这些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人。” “自己的命,更重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刀疤双腿一夹马腹,向前走去,留下初一自己思考。 “哎!覆巢之下无完卵,两国交战,受苦受难的永远是普通人,我只要做到我自己就行了,我有我的底线。” 初一在自己心里告诉自己。 三日的行军,被俘的北鞑人受尽了苦难,抽在身上的鞭子,督促着他们不得不继续行进,一些受伤的北鞑人在三天的赶路中,因为伤势得不到救治,死在路上,初一看不过去,叫上了老三和六子几个罪囚,一起掩埋了他们。 初一还找到千夫长,要求给俘虏们吃食,他告诉千夫长,这些人也是钱财,只要不死,就可以卖成奴隶,死了很可惜,会损失一大笔,千夫长同意了,给了俘虏们一口食物,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在路上。 初一很高兴,他认为是自己说服了千夫长,其实,千夫长早就知道他和爆熊、王子的关系好,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而已。军中的高级将领都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大龙山出现在眼前,离新野已经不远了,十来日的冬季行军作战,对丹辽骑兵也是很难熬的,骑兵们兴奋的拍打着胸口,仰天啸叫。 这一路还是有一些老人和孩子,挨不住,死在了路上,初一在队伍的最后,依然是他和罪囚埋葬了这些人。 特别是看到病死的孩子,初一的心难受的一阵阵的疼。初一和刀疤他们一起,在卫城交还战马后,就跟随先锋营步行回到新野。 一路上,初一都不出声,很是沉默。 刀疤走近跟前,拍拍初一的肩膀。 “打起精神来,我估计我们接下来可能会面对北鞑人的报复式攻击,没有精神,战场上是会丢掉性命的!” “我没事,刀疤哥,不用担心我。” 初一用手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光蛋脑袋。 “嗷呜!” 一声狼叫,不离从先锋营营门口冲了出来,直接奔向初一,初一见状也很高兴,快步向前迎接不离,一把抱住不离的大脑袋,亲昵的揉搓。 惜惜站在营门口,含笑看着初一,两个酒窝深深的。 两三天时间,出去的骑兵队陆陆续续回转,都多多少少的带回来一些牛羊马匹,有几队也驱赶回一些北鞑人俘虏,就剩最后两队人却迟迟没见。 一日后,有零散的骑兵回来,人人带伤,轻重不一。 带回来的消息,是北鞑发现丹辽骑兵的侵袭行动,出动人马,在草原上围猎了突入草原最深的两个千人队,两个千人队几乎全军覆没,只余几十名侥幸逃脱,回来报信。 正当拓拔烈发出军令,准备全军备战之时,鹅毛大雪飘飘而下,很短的时间里,茫茫的草原,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不管是北鞑还是丹辽,都不可能再有任何行动,战争的气息瞬间消散。 所有人都在营地中等待着,罪囚营地也放开了火源控制,允许罪囚在营地生火取暖,但是,随着火源对罪囚的开放,连坐的规定也再一次加大,出现人为纵火,全队灭杀。 不离窝在离火堆的最远处,狼怕火的天性,让它总是离火远远的,在鹿寨是这样,在这里也是如此。 初一盘膝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得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应该是在思念远方的人儿。 惜惜抱着双臂,也盘着大长腿,坐在初一的身边,身体有隐隐的向初一靠近的趋势,美丽的脸蛋被火光映照的红红的,更添几分娇艳。 “你还冷吗?” “嗯,前面考得很热,背后冰冷冰冷的。” 初一一展手臂,轻柔的把惜惜搂进怀里,让她的后背紧紧的靠在自己的胸膛。 完颜惜低头,脸上掠过娇羞,她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任初一抱着,就这样静静地在初一的怀里,脸上更红了。 最是这低头的一抹红,好似那初承恩泽后的娇羞,沁人心脾,带起无限的温柔。 惜惜伸展开她的大长腿,让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在初一的怀里。 惜惜有着草原儿女的热情和奔放,她现在心里已经完全被初一占据了,她非常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不,男孩儿。 惜惜感觉到初一胸口处的香包,正膈应在她娇嫩的背部。 “你这胸口挂的是什么?” “哦,一个别人送的香包。” “女孩子送的吗?” “嗯,是的。” “就是你说的那个和我梳着一样的小辫子的女孩儿,依朵吗?” “对,就是她!” “里面装的是什么呢?是香料吗?” “不是,是她的一缕头发!” “头发?这个是有什么讲究吗?” “有,相思发,赠郎君,带胸间,永不离!” “哇!好浪漫啊!” 完颜惜嘴上说着羡慕,心里却有点失落,觉得心里有点慌,瞬间心跳加快了。 初一感觉到她的心跳,低头看着完颜惜娇美的脸。 “你怎么了?心跳好快!” “我,可能是听你说的好浪漫,有点激动了!” 惜惜翻了下身,正面仰躺,红着脸看着初一,胸膛起伏急促。 “初一,我也好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完颜惜的脸更红了,就像是要滴出血了一样,然后伸手抱住初一的腰,把头藏在初一的腹部。 初一有点被震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女孩子这么直白的表达,他和依朵之间的情感都是在悄然无息中得到升华的。 初一感到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应对。 “你能对我好吗?初一,我不敢求你像对依朵姐姐一样,但是,哪怕,哪怕你只是心里有一点点我,可以吗?我怕你有天会讨厌我,会不要我了” 曾经北鞑的天之骄女,北贤王的掌上明珠,北鞑王疼爱的亲堂妹,草原上最骄傲的白天鹅,此时,真的像是一个卑微的女奴,在向自己的主人乞求一点点的爱恋和疼惜。 初一看着藏在自己胸腹之间的惜惜,一丝怜惜从心底涌起,我是曾经的王子,她是曾经的王室女,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惜惜,你别怕,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的女奴,你忘了吗?虽然你是北鞑人,但是,只要你不背叛我,我都会保护你的,一直保护你!” 惜惜听了初一的话,抱着初一的双手更是用力,双肩开始耸动,嘴里发出轻轻的抽泣声。 “你怎么哭了啊?” 初一用手转过惜惜的头,看见惜惜正掉着眼泪,犹如梨花带雨。 “我,我,我是高兴,真的,是高兴,初一,不,主人,谢谢你!” 惜惜抽搐着断断续续的说完,脸上带着泪暂放出一抹微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初一用手抹去惜惜脸上的泪水,手掌的大拇指,在惜惜美丽的脸蛋上轻柔的来回滑动,细腻光滑的触感从手指传来。 惜惜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覆盖在初一的手背上,闪动着迷人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初一的脸。 谁都没有再说话了,一股温馨在两人之间流转着。 不离,在不远处睁开眼,看了两人一眼,闭上眼睛,狼嘴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微笑。 仿佛全世界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木柴,在火堆里燃烧,时不时发出“啪啪”的,燃烧迸裂的声音。 此时无声胜有声,初一不知道的是,一丝对完颜惜的疼惜和爱恋,已经在心底开始发芽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他的心里,长成参天的大树,他和完颜惜一生的爱恨情仇,也就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迎接他们的,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结局,但是,在这一刻,世界是安静的,一切都是无限美好的。 第二十二章 薨逝 无聊的冬天,寒冷的天气。 大雪下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洁白的雪,似乎掩盖了世间所有的纷争和肮脏,天地间只余下这白,再无其他。 初一除了每隔几日走出帐篷,去军需处领取五日之粮,基本上都在帐篷里,没去其他地方,就连每日站桩养气都是在帐篷里完成。 他的帐篷算大的了,就他和完颜惜还有不离,帐篷显得很是宽敞。 不离几乎亘古不移的守卧在靠近帐篷出入口,连吃食都在那里,绝对不会靠近火堆。 从那天表白心迹以后的完颜惜,总是喜欢在初一不练功时粘着他,完颜惜也好像打开了心结,人也显得活泼灵动起来,有时候还会小小的捉弄一下初一,调节一下彼此之间的气氛。 初一看向完颜惜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温柔,充满了爱怜和宠溺。 至从初一在跟随骑兵出战以后,每晚的儒生和武将的教学就停止了,就像是已经把他们能教的都教给了初一一样,不再在梦中给出现了。 初一所学的一切,都需要初一自己在现实里,慢慢领会,慢慢领悟了。 所以初一现在练习长柄刀,基本都安排在了夜间天黑以后,在冬日的夜里,赤裸着上身,在帐外练习至深夜,才会回到帐篷里休息。 随着深冬的来临,气温越来越低,帐篷里的火塘,似乎都已经不足以驱走冬夜的寒冷了。 这晚,初一练完刀回到帐篷,看到睡在离火塘不远的惜惜身上的褥子在抖动,看来是寒冷让惜惜在浑身发抖。 惜惜从出生以来,在冬天都是睡在暖和的王帐里,四周火盆环绕,毛茸茸的睡毯上铺着和盖着厚厚的皮草,身旁还躺着专门给她暖身的侍女,哪里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初一拿起自己盖的褥子给惜惜搭在身上。 “别!给了我,你就没盖的了。” 惜惜根本就没睡着,太冷了。 “我不用,你看,我的身体好得很,不需要盖这个。” 惜惜看着刚完练刀,赤裸着上身回来的初一。 “可是,主人,就是盖着这个,惜惜还是冷~!” 初一皱皱眉头,没说话,放下刀,拿起脱下的衣服搽干了身上的汗水,在火塘边再烤了烤火,然后俯下身,钻入完颜惜的褥子里,一只手穿过惜惜的脖颈,将惜惜揽进自己的怀里,他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完颜惜。 颤抖的惜惜在初一的怀里,感受到了温度,她的手也环着初一的腰,慢慢的,她身体热乎了起来,不再发抖了。 惜惜感受着初一的体温,初一身上散发的汗味,浓浓的雄性气息,一阵阵的冲击着她的嗅觉,让她的少女心,犹如小鹿乱撞,“嘭嘭嘭”的跳个不停。 完颜惜微微笑着,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一个好梦,梦里完颜惜在开满鲜花的草原上奔跑,“咯咯咯”的笑声像银铃一般。 完颜惜转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初一,“快点啊,初一,来追我啊!” 初一木讷的笑着,不急不快的跟随着。 梦醒后,完颜惜还在回味着昨夜的梦,她觉得在这梦里,那就是她全部的幸福! 以后的每个夜晚,惜惜都是在初一温暖的怀里渡过的。 冰雪消融,气候转暖,草原上一声春雷炸响,惊醒了世间万物,也唤醒了人间王侯将相胸中的争霸之心。 初一也迎来了他的十六岁。 就这一个冬天,初一长得更加的高大强壮了,黑绒的胡须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下巴上,他脸部的线条也变得更加的棱角分明,再也没有了去年的那种稚嫩感,一个壮小伙儿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初一成熟了,正在从男孩向男人转变。 在草原上的雪还没完全消散之前,丹辽王就已经开始调派兵将前来新野,战争所需的各种物质,也在兵士的护卫下紧急调动,丹辽的国家战争机器,开始了疯狂的运转,看来这次对北鞑,丹辽是势在必得了。 新野每天都热闹非凡,每日都有兵将前来新野报道,丹辽战神耶律齐,也在前往新野的路上,他将会组织指挥一场针对北鞑的灭国之战。 草原上,拓拔烈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分散与新野的四面八方,斥候探察的距离也是达到了极限,更有一些超级斥候,带着随身的干粮,换着北鞑人的服装,在向草原深处探查,他们是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给丹辽探察消息,为战争的胜利添加砝码。 罪囚营地的消息是闭塞的,雪融以后,不离倒是每日出入营寨觅食,但是,它毕竟只是一匹狼。 初一还在坚持着每日的训练,惜惜也快乐的像一只蝴蝶一样,围着初一打着转,她压根就不知道,一场对于她的国家和民族的生死国战,即将开始,战争的号角,随时都有可能吹响。 北鞑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战备,去年战损了七万多英勇的战士,冬天又是一场白灾降临了草原,冻死了好多的牛羊。 这些对于北鞑,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完颜康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去年的草率之举,自己就不该在北鞑还没完全强大起来时,去招惹丹辽,战略的失策,再加上战术上的失败,完颜康有感觉,自己可能在漫不经意间,把北鞑带向了深渊。 他能完全信任和绝对支持他的王叔完颜弘治,在去年战败后回来,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忧心焦急,病倒了,这一病,就是整整一个冬天。 “王叔,北鞑已经危在旦夕,还请你老为我出谋划策啊!?” 完颜康坐在完颜弘治的塌前,手里紧紧的握着他的王叔的手,这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润饱满,瘦的皮包骨头,活像一个快要风干的鸡爪。 “我是不中用了,不能再为你排忧解难了,我的大王!” “王叔,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找回惜惜妹妹,王叔,你要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哎,也不知道我的惜惜还在不在人世间啊!” 完颜弘治很虚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大王,现在眼下,我们不是丹辽的对手,不要和丹辽硬碰硬,我们组织族人往草原之北撤退吧,那里虽然苦寒,但是地形情况复杂,丹辽不会深入,我们只有保留族人,才能保留希望。”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草原之南吗?我不甘心啊,王叔!” “没有办法了,大王,我们损失了七万最精锐的战士,雪灾又让我们食物短缺,就算退去草原之北,我们都需要大毅力,大决心才能存活发展啊!” “我们尚有近两百万族人,我还能组织起超过五十万的策马弓射的勇士,难道这都不能一战吗?王叔!” “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战损一过三成,他们自己就崩溃了,打不了的,大王!” 完颜弘治抬起身,努力的说出这几句话,很用力,他希望能打动完颜康,撤退到草原之北,用空间来换取北鞑人发展的时间。 “我知道了,王叔,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北鞑还需要你,你的意见我会仔细思量的,你放心!” 完颜康起身离开了。 完颜弘治看着完颜康离开,一下瘫躺在塌上,他知道完颜康不会听他的话,这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大王,但他却还认为自己是英武果敢。 完颜弘治后悔,后悔当初没有一针见血的指出完颜康的错误,不然也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么多事,中庸圆滑,终究误了自己,误了完颜康,也误了北鞑,最让他心痛的,是弄丢失了自己的惜儿。 “孺子误国,孺子误族啊!” 完颜弘治大喊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憾然薨逝。 完颜康离开左贤王府,并没有考虑撤退到草原之北的事,而是加快了征兵征粮,准备战争的所有事宜。 战争的乌云已经笼罩在大龙山以北的整个草原上。 完颜康的征兵征粮,在北鞑族人中激起了极大的反对情绪,爆发了好多起暴力反抗,最后在完颜康的高压下,清除了一切反对的声音,其实就是一个字“杀”。 一时间,北鞑凡是不服从完颜康征调的部落,都被杀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北鞑在完颜康的铁腕下开始迅速的运转起来。 很短的时间内,完颜康就组织起来了五十万能策马弓射的战士,其中带甲者二十万。 庞大的军队,需要庞大的后勤补给,北鞑人几乎人人出动,驱赶着牛羊,牛身上,背搭着粮食,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大军之后,如果从空中俯瞰,草原上,骑兵如雨撒过,人群牛羊如云飘起。 五十万骑兵不疾不徐的向新野滚动而来,乌泱泱的一大片。 新野城墙内外,延绵的营帐有序的排列,军队人数增致到了三十万人,新野之后,大龙山以南,还能见到好几条,犹如长龙的运送各种物资的队伍。 耶律齐已经到达了新野,出任对北鞑的战时总指挥。 他的一条条指令,被一个个进出的传令兵,准确快速的传递到每一支部队,三十万军队,在高效的指挥中开始战前的准备。 对比北鞑人,丹辽人一个个兴高采烈,不管是战士还是民夫,都对即将来临的战事无比的渴望,这就是差别,这也许就已经注定了战争胜负的走向。 第二十三章 遇敌 初一也在惜惜的协助下,穿戴好头盔、链甲和护臂,砍柴刀直挺挺的插在初一身边的地上。 完颜惜一脸愁容,默不作声的帮着初一做最后的整理。 一边是自己的家国族人,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完颜惜内心既矛盾又煎熬,她不想北鞑打输这一仗,更不想丹辽打输,那样,自己的爱郎可能会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完颜惜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完全控制不住。 初一看着惜惜,他能明白现在惜惜的感受,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劝慰惜惜,初一抱住了惜惜柔软的身体,把头低下,在惜惜的额头吻了一下。 “不离陪着你,等我回来!” “你,小心一点!” 惜惜泪汪汪的看着初一,说出来这一句话,就开始泣不成声。 初一紧了紧抱着惜惜的手,用脸在惜惜的脸上挨了挨,没说话,松开手,转身提起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铁甲军全部出了城,在新野城门正前方扎了营寨,先锋营在最前面。 初一和刀疤一群人在一起,现在这群人都很认可初一,包括老三和六子,隐隐已经把初一当成了刀疤之后的罪囚营地第二人。 “原以为我们会发匹马的,却原来还是步兵啊!”老三在抱怨。 “步兵不好吗?这个时候,骑兵的危险明显要大的多,你也不仔细想想。” 老三看着刀疤不解的问:“老大,为什么啊?” “我们是压住全军中军阵脚的,北鞑人冲锋会有骑兵拦截,一般来说不会太早的打到我们的面前。” 初一出声为老三解释。 “呀~!初一,这个你也懂啊,没看出来啊,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老三赞叹着初一,眼睛里也是满是敬佩。 刀疤看了眼初一,笑了笑,点点头,虽然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一匹马在快速的向他们跑来,这是传令兵,现在的军营只有他们可以策马奔腾。 “达奚格日将军命令,刀疤初一一队迅速到军帐前广场集合。” 传令兵高声喊完,来到刀疤面前递过一张纸,转身又飞奔而去。 军令文书,这也是刀疤他们在营中走动的证明。 刀疤带着初一他们,拿着文书一路来到军帐前,爆熊已经站在那里了,同样的十几人的小队有十几个,刀疤带队站在最边缘处,看情形,人基本到齐了,刀疤他们是最后来到的。 “斥候侦骑的名额,这是老子好不容易找大王子要来的,咱们先锋营每战必最前,咱们啊,也自己去侦查侦查敌情,也好自己心里有个数,顺便让你们这些瓜球捞点军功,这里来的,基本都当过斥候,经验,我相信你们都有,注意保护好自己,别把命丢了。” “罪囚队留下,其他人跟着传令兵去领取马匹和弩。” 爆熊说完,挥挥手,像是很不耐烦的打发掉他们。 人群散去,刀疤一队来到爆熊身前。 “刀疤,我知道你不在乎几战不几战的,你是早就满了的,让你给老子来当百夫长,千夫长,你~他~妈的还不愿意,就喜欢跟着这些粪球蛋蛋在一起。” “但是,他们需要集满十战才能脱掉罪囚的名声,斥候侦骑每出去一次,只要探察到消息,就算完成任务,算十战一次,虽然也危险,但是我觉得还是很划算的,所以我给你们争取了一队名额,但是,你得保证他们不会中途逃跑,不然,罪囚全部连坐。” 爆熊说到最后,都有点眼露凶光了。 “我知道,多谢将军给他们机会!” 刀疤右手一拍左胸,初一他们集体跟着一起,向达奚格日敬礼。 “初一,性命最总要,知道吗?!保护好自己。” 达奚格日走到初一面前,用拳头锤了锤初一的胸口。 “嗯,不错,又长高了,长壮实了,等哪天有机会,咱俩再打一架,哈哈哈!” “都滚蛋吧!粪球蛋蛋们,别他妈死了就行!” 爆熊一声大吼,转身走进军帐中。 刀疤心里清楚,这哪是给罪囚争取的机会,这完全是给初一的机会,加上上次冬日出击,初一已集两次,这次做斥候,如果能多出去探察几次,估计初一的十战,不会等多久就满了。 来到军需处领取了装备,弩这种杀器,骑兵标配,步兵是没有的,更不要说是罪囚了,但是做斥候,单兵弩却是必不可少的犀利武器。 一人双骑,十三个人,二十六匹马,踏着初长出来的青草,奔向了远方。 初一的砍柴刀背在背上,这是惜惜这个冬日用牛皮,在初一的帮助下做的,做工不好,但是能装砍柴刀就好,拙劣到很是粗犷的风格,倒是和这把看着简陋的砍柴刀很是搭配。 为了缝制这个刀套,惜惜娇嫩的手,都被打起了血泡,疼的她是眼泪汪汪的,但是,她还是坚持一针一线的给缝制好了。 做好的那天,惜惜兴奋得不得了,简直高兴坏了,惜惜觉得,虽然我做的刀套可能比不了依朵的香包好看,但是她觉得,她做的刀套更实用,更好。 “我们的目标,吃完背后的干粮,跑够出巡探察的天数,然后回去,别给我出幺蛾子。” 刀疤骑着马跑在前边,大声的吼到。 “知道了,老大!” 初一跟随着刀疤,心里也知道,这是达奚格日给他集满十战找的理由和借口,探察一次就算一次,要比战场拼杀一场相对容易得多。 初一心里对达奚格日和大王子还是很感激的,虽然他们也许是自己,杀父的仇人,灭国的敌人。 马在飞奔,初一的思绪也在飞转,脑中一会儿是依朵的盈盈笑脸,一会儿是惜惜俏皮的酒窝,初一觉得心里很甜蜜,也有一点小小苦涩。 白日里奔行了一整日,眼看天色暗淡下来,刀疤吩咐大家把马匹牵到一个低矮的坑洼处,打下抓地钉,拴好马匹。 老三带了三个人,先去远处分四个方向,匍匐警戒,四人相隔不超过二十米。 其余人就在坑洼边躺下伸展双腿休息,吃了些干粮和水,赶紧休息恢复体力和精神。 刀疤和初一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斗。 “真美啊!好想一直这样躺下去!” 刀疤发出一声感慨。 “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吧,后半夜我们两还要去警戒。” 草原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在流动。 后半夜,刀疤睁开眼,躺着没动,仔细的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然后伸手拍拍初一,初一也睁开眼,依次拍拍旁边的人。 四人起身,猫着腰低身迅速的蹿到老三他们潜伏的地方。 初一来接替的位置上是老三。 老三四人也不回去,就地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睡觉。 夜晚非常的静,静的连虫叫声都没有,月亮挥洒着淡淡的银光。 黎明要来到之前,也是人最困的时候。 突然,初一耳朵里听见了很细微的声音,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身体与草地发出的摩擦声,初一知道自己试炼后,视觉和听觉都有很大的优化,看得比常人远,听得也比常人远。 初一拍拍身边睡着的老三,老三轻轻的一个翻身,看着前方,他没看见什么,老三转头看向初一,眼神带着疑惑,初一食指在嘴前一竖,然后一指声音发出的地方。 初一轻轻的从腰上取下弩,拉开弩弦,安装好弩箭,举着弩瞄准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老三虽然有疑惑,但是还是选择相信初一,也拿出弩开始装填。 不大一会儿,一个匍匐的人影出现在初一的眼里,手里拿着北鞑人的弯刀,北鞑人视力不及初一,他还没发现初一。 “嗖”机扩声响起,弩箭直奔北鞑人面门而去。 “敌袭!” 初一大喊,跳起身体,从背后抽出砍柴刀,像猎豹一样,飞速的向前方奔跑而去,老三举着弩,紧跟其后。 对面草丛很突兀的也蹿出二十几个人影,举着弯刀向初一跑来。 收到警报的刀疤六人也举着弩向对方冲去。 远处低洼边睡觉的五人也醒了,迅速拿出弩装填好,两人警戒,三人到低洼地里,解开抓钉上的缰绳拿在手上,做好随时上马跑动的准备。 刀疤看着初一突前的身影,心里很是着急,用尽全力朝北鞑人奔去,手中的弩稳定平举,随时准备发射。 在初一奔跑的途中,北鞑人滞后的十人,开始挽弓射向初一,初一就地一个翻滚,躲过弓箭,随后起身一个横切,只见跑在最前的北鞑人,在惨叫中上身向后飞起。 初一前踏一步,再一个竖劈,另一人,人分两半。 “噗噗噗”一阵机括声响,又有几人被刀疤几个的弩箭射倒。 初一不管身旁的北鞑人,挥刀向滞后挽弓的杀去。 弓箭手来不及搭第二支箭,丢掉弓,抽出弯刀开始向初一冲去。 只见初一在飞奔中,左一刀,右一刀,砍翻两个北鞑人,再回身向其余的北鞑人砍去。 这二十几人的北鞑斥候显然也是狠勇之人,不管身边人的死活,只管前冲挥刀。 刀疤几人也已杀到,直刀飞舞,老三的大环刀带起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六子的三尖叉舞得是“呼呼”作响。 北鞑人瞬间又被杀死几人,到这个时候,此次的斥候短接战已经毫无悬念。 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当初一追上最后一个想要逃跑的北鞑人,一刀从后砍成两半后,斥候短接战结束了。 第二十四章 云逸 刀疤几人检查现场,发现已没有活口,想抓个舌头也不可能了。 这时天色已经亮了,十三人骑上战马,向北鞑人来的方向进发,在离战斗的不远处,发现了有马蹄乱踩过的痕迹。 北鞑人应该是留有看护马匹的人,见战斗失败,带着几十匹战马跑掉了。 刀疤分析了一下,应该是他们来到之前,北鞑人已经在这里了,他们隐蔽在草原里,就等着天要亮之前,人最困的时候,发起突然一击,来干掉他们。 草原还是草原人最熟悉。 老三几人骂骂咧咧的回到战场打扫,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连干粮和饮水都没有,老三捡起一把弯刀,气鼓鼓的别在腰间。 刀疤调转马头对其他人说道:“回去报告,北鞑人斥候已到,大军最多百里外了!”说完,率先朝新野所在的方向奔去,众人跟随。 回到先锋营,刀疤带着初一来到将军帐,如实的汇报了情况,爆熊很满意。 “全体记一战,有功!” 说完,就吩咐他们休息一日后,继续外出探察,爆熊转身让亲兵,将他们带回的消息汇报给拓拔烈。 初一刚走进罪囚营地,“嗷呜”不离的嚎叫响起,飞奔向初一,不离身后远远的跟着跑来一人,惜惜,满头的小辫向后飘起,两个大长腿在飞奔向初一。 初一蹲下抱着不离的头一阵揉搓,随后站起身,看着正在飞奔而来的惜惜。 惜惜一个跳跃,初一伸手接住了她,惜惜一双大长腿环在初一的腰上,两只手紧紧的抱住初一的脖子,将头埋在初一的颈项里,像一只树袋熊吊在树上。 “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啊!” 初一抱着完颜惜,拍拍她的背,在惜惜的耳边,温柔的说道。 回来的这一夜,惜惜一直缠着初一,万般依恋。 没办法,初一刀都没练,干脆抱着惜惜,一直安慰到惜惜微笑着睡去。 次日,天不亮,初一轻柔的掰开惜惜绕在脖子上的双臂,慢慢的从褥子里出来,穿上链甲、护臂,带上头盔,插好砍柴刀,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微笑着熟睡的惜惜,转头走出了帐篷。 惜惜微笑的脸上流出了一滴泪。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动,她怕惊醒了初一,在初一温暖的怀抱里,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安心。 她知道,不等到天亮,初一就又要出去斥候侦骑,她能做的,就只有珍惜现在初一的温暖怀抱,不给他拖后腿,不让他在战场上还担心自己。 十三人又奔驰在草原上,这一次是初一作为第一侦骑,跑在小队前面十里处,刀疤和六子随后五里支援,其余人在刀疤后面五里跟进。 第一天奔出六十里,无敌情,夜晚也无事发生。 第二天,探察的途中,迎面撞上了北鞑斥候十数人,双方人数相当,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都发起冲击,几番缠战后,全歼北鞑斥候,无一逃脱,但是初一这边也有一人受重伤,不治身亡。 另有几人轻伤,探察已不能继续,初一一行再次回转新野。 休整一日后,从罪囚中挑选几人替换刀疤小队的受伤人员,初一他们再次出发。 这一次才跑出四十里,就遇到二十几人的北鞑斥候,短接战再次打响,初一和刀疤尽了最大的努力,虽然最后还是全歼了北鞑人,但还是战死了五名罪囚,没办法,骑兵冲锋对战,生死就在一瞬间,想救援都来不及。 再说了,能成为北鞑斥候的,也是北鞑里的勇士,并不是弱鸡。 初一和刀疤他们都知道,这回的斥候侦骑,估计干到头来,北鞑人的大部队,应该已在不远处了,战争随时就会来临。 回转新野后,爆熊再也没让他们出去了。 初一的十战已有其五。 北鞑大军在离新野四十里处安营扎寨,随后斥候侦骑四起。 丹辽也派出众多斥候,草原上,四面八方都有斥候短兵接战,双方互有损伤。 初一十战尚有五,在刀疤的怂恿下,找到爆熊,要求再次去当斥候,爆熊也是担心初一的安全,没有答应。 初一无奈,请求与爆熊比拼一拳,爆熊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军帐外,初一只一拳,就击退爆熊三四步,爆熊见初一比他初见时还要强大,再看初一决心坚定,也就答应了初一,让初一回营挑选罪囚随行。 初一找到刀疤。 “刀疤哥,将军答应了,你看安排哪些人随我出去?” “我和老三、六子肯定要陪你去,另外那几个伤还没大好,暂时不能去,那就在队长里选几人补上!这种事,他们都愿意。” 在惜惜的哀怨眼神中,初一和刀疤他们又一次骑上战马,踏上了草原。 这一次,初一和刀疤商量了许久,因为这次,他们这一队没有固定区域巡察,所以他们决定绕开北鞑大军驻扎的区域,绕后观察北鞑人的补给情况。 要是路上遇到北鞑人大队人马,就立即撤退,他们一人双骑,是跑得掉的,要是遇到的是小股侦骑,他们就采取双峰战术,就是初一和刀疤在前,成两个尖刀,老三和六子他们随后跟着,不再像上两次那样,齐哄哄的一排冲锋,这样也许可以有效的减少伤亡。 主意是初一出的,他本意是小锋矢阵,他做最前一人,刀疤老三等人梯次随后,但是刀疤不同意,才有了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双峰战术。 但是这个战术却是很有效的,在行进中,他们遇到了一队二十几人的北鞑斥候,只一个冲锋,初一和刀疤在前,效率极高的杀伤了北鞑人,老三六子他们随后很轻松的解决掉残余之敌,无一伤亡,很完美。 将是兵胆,初一和刀疤的悍勇,也带动了其他人,本就都是拿命搏杀过好几次的罪囚,顿时越发的干练豪勇了,他们也在搏杀中,逐渐的成长。 数日间,初一他们遇到过几队百人巡逻队,因为初一的视觉和听觉远超常人,所以安全的避开了。也遇到了三个北鞑的十几二十人的小队,被他们歼灭,虽然有人受伤,但都无大碍,继续随队前行。 随着初一他们的逐渐深入,遇到北鞑斥候侦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看来北鞑是把主要的侦察警戒的方向,放在了大军的前面。 草原上,并不全是一览无遗的平地,也有山丘、河流和树林,只是山丘不高,树林不算很密,河流更是基本都可以骑马淌过。 夜幕即将降临,初一十几人在一个小山丘的树林里休整,马匹在吃着林间的青草,初一他们啃着干粮喝着水。 在这里,除非靠近小山丘的树林,在远处是发现不了初一他们的,而且老三还带了两个人在树林的边缘处隐蔽警戒。 “刀疤哥,我们今夜就在这里过夜吧,还是轮流警戒。” “可以,这里不错,还是我们俩来值后半夜。” 后半夜,初一和刀疤替换了老三他们,趴在树林边缘小树后的草地上。 “初一,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十战以后。” “我还没想好,本来我是想等十战以后回大碶山鹿寨去,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行,丹辽王征兵,大碶山的青壮,半数都从军,不可能放我回去。” “丹辽不知道你是大夏人?” “是的,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是有大碶山鹿寨的寨谱出生记录的原生民,这是我爷爷医巫震让鹿寨的长老记录的。” “医巫震是你爷爷?” 刀疤大吃一惊! “怎么了?是啊!” “医巫乾系的第二人,医巫震,那你知道医巫乾系的第一人是谁吗?” “不知道,爷爷没和我说这些!” “医巫乾,丹辽王室的专属医巫,专门负责王室的祭祀和大王、王后以及王族嫡系的身体健康与生病医治,常年住在王宫里的祖庙里,一般轻易不会外出。” “医巫震,就相当于是医巫乾系在民间的第一人,具有统领指挥,丹辽民间所有乾系医巫之权,乾系医巫也就是所有的男性医巫。另有女性医巫,属坤系,归医巫坤管辖,医巫坤常年居住在凤鸣山,守护丹辽族发源祖地。” “你这后台很硬啊!初一。” “我不知道这些,也没人给我讲过,刀疤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在丹辽,这都不是秘密,丹辽王族属于丹辽布库一族,他们存在了多少年,医巫乾坤两系就有多少年,也有可能比布库族还早。” “只是医巫常见,但医巫八子除了他们身边的人,一般人是见不到的,就算见到也不知道。” “医巫八子?什么意思!” “就是按照乾坤八卦为名的八个医巫,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四男四女,俗称医巫八子。” “既然我爷爷这么厉害,为什么丹辽王还要强征我们大碶山的青壮入伍啊?” “为了控制和制约你爷爷医巫震,这就是帝王心术了,大碶山以前是我们大夏的,大夏王对大碶山很宽厚友善。” 初一听到这,没有再接话,心里浮现出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父亲,大夏王华鼎。 刀疤看了眼初一,这个孩子看来出身不简单啊。 刀疤想到第一次见到初一,第一眼就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族姐,大夏王后——云曦。 族姐美丽温柔,一直都对族中的弟弟妹妹非常疼爱,后来当了大夏王后,还是会经常召见弟弟妹妹们去王宫玩耍。 那个时候的刀疤还不是刀疤,他叫云逸,一个英俊潇洒,身体壮硕的男孩。 后来成年以后,云逸凭借出色的身手加入了王的护卫军,自身的努力再加上非常好的家族出身,云逸短短几年就升为护卫军的一个校尉,单独领军五千人。 云逸在护卫王的最后一战中,受伤昏迷被俘,醒来后,国破家亡,大王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逃亡了,但是,族姐在最后拔剑自刎,与国同亡却是大家都知道的。 据说当日全城男女老少皆被叛军屠杀,连他的族侄,大夏王子,族姐的亲生儿子爱奴,也未能幸免。 爱奴周岁,族姐回族省亲,云逸还抱过他,小家伙长得可爱极了,像极了族姐,族姐给他取小名“爱奴”,就是希望他有一颗博爱之心,爱惜族人,爱惜国人,就连奴隶都要爱惜! 国破山河碎, 残魂噩梦醒。 纵使杀尽心中敌, 恨难消,仇难抵! 万般滋味苦, 芳踪无处觅。 伊人已作云烟去! 不留痕,难追忆。 那一战之后,云逸的脸上留下了这一道长长的刀疤,从此以后,云逸已死,世上只有一个罪囚——“刀疤!” 天色微亮,众人喂马进食,正准备开始一天的行程。 “等一下!” 初一突然制止住大家,转身跑向山丘树林边,把身形藏在树后,向山丘下的远处望去。 大家也都安抚住马匹,给马嘴带上咬棍,留下三人拉着缰绳,其余的人潜行至初一身边,也把身体藏在树后。 “怎么了?初一。” 刀疤低声的问了一句。 “有动静,还不小!” 大家都知道初一的能力,这几天全靠初一,让他们躲过了好多次的北鞑人大队斥候。 大家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山丘下的远方。 二十五章 救人 不大一会儿,大家都能听到马蹄声了,再一会儿,牛羊的叫声,马蹄声,还有北鞑人大吼的呵斥声,都涌入了耳朵,热闹非凡。 看着眼前的远处,走过的一群群牛羊,还有数百驱赶牛羊的北鞑人,一队大概有五十人配置的北鞑骑兵,刀疤忍不住想叫大家撤退。 突然,外面队伍里发生了骚乱,一个北鞑骑兵纵马骑到一群人中间,挥舞着马鞭在胡乱抽打,一群北鞑人狼狈的到处躲避,人群中一个人拽住了骑兵的马鞭,骑兵丢掉马鞭,抽出弯刀就是一刀,将人砍翻在地。 混乱的人群里冲出来几个人,一个人上前抱住被砍倒在地上的人,嚎叫着哭泣,另外几人冲向那杀人的骑兵,一个人从旁边高高跃起,一把拽住骑兵,将骑兵拽下了马,其他骑兵见状,策马扬刀向人群冲来。 又有一些北鞑人脱下身上的皮袄,像甩鞭子一样向骑兵抽去,乱了,全乱了,驱赶牛羊的北鞑人和骑兵队混战在了一起。 “这是个机会,我们下去帮助那些牧民,杀掉骑兵!” 初一站起身,一边向战马跑去,一边大声的说着。 “快,上马,杀骑兵!” 刀疤一愣,随后也大喊一声,跟着初一跑向战马。 十几人翻身上马,立即向山丘下冲去,腰里的弓弩也在奔驰中取了出来,安装好弩箭,然后拔出刀,左手持弩,右手拿刀,已经做好了战斗前的一切准备。 他们的动静也惊动了北鞑骑兵,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分身了,几百北鞑的牧民暴动,让他们稍不留神,就会被牧民用皮袄抽打下马,然后遭受围攻。 牧民们突然从温顺的羊羔变成了舍生忘死的鬣狗,骑兵队虽然已经砍翻了很多人,但是牧民们还是在前仆后继的冲来,已经有十几个骑兵被拉下了马,有的牧民手里已经有了弯刀,骑兵的压力更大了。 从山丘冲来的初一,一马当先,很快的接近了混乱的人群,刚进入弓弩的射程就扣动了机扩,“嗖”,一个骑兵胸口中箭,摔下马,初一一拧一拉砍柴刀的刀柄尾部,砍柴刀瞬间变成了一把两米长的长刀,一寸长,一寸强,初一舞动长刀,一边大喊:“只杀骑兵!只杀骑兵!” 牧民纷纷向其他方向跑动,给初一他们让开冲锋的路,初一杀入骑兵队,大开大合的长刀带起一阵的腥风血雨,随后刀疤他们也杀了过来,战斗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五十名骑兵连一个逃脱的都没有,战圈外围基本被牧民们包围住了。 结束战斗,初一骑着马,右手向后斜下的拿着长刀,策马慢步的走向牧民,牧民中马上站出来好几人,挡在抱着地上的一个尸体哭泣的人的前面。 “别怕,我没有恶意!” 初一试着微笑,他想用笑容来表达自己的善意,但是,他身上脸上的鲜血,让他的微笑显得很是狰狞。 “都别动,让开!” 哭泣的人站起身,拨开挡在他前面的牧民,走到初一的马头前,右手按在左胸对着初一弯下腰,鞠了一躬。 “感谢您,异族的勇士,感谢您们拯救了我们!” 这是一个头发有点花白的北鞑人。 “我是北鞑鞑塔尔部落的首领,我叫安察,死的是我的儿子塔剌尔,我们是被北鞑的王,强行征召的,他们控制了我们的部落,要求我们驱赶我们仅有的牛羊支援战场,我们无力反抗,只有照办,不然我们就会和我们旁边的土溪部落一样,被杀光,抢光。” 老首领安察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也开始哽咽了。 初一骑在马上,环顾了一眼周围的牧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是你部落全部的人了吗?” “还有一些更小的孩子和走不动路的老人在部落里,但是没有了牛羊和粮食,没有了我们,等待他们的也只有饿死了和被饿狼叼走了……” 安察说完,四周响起了哭泣叫唤的声音,看来是有亲人被留在部落的。 初一跳下马,走到安察的面前。 “大叔,那,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你的地方?” “没有办法了,我们已经出来很多天了,可能部落已经成了饿狼的家了,而且我们杀了大王的骑兵,大王也不会饶恕我们的。” 初一有点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刀疤他们也简单的清扫了战场,给受伤未死的北鞑骑兵补了刀,然后走到了初一的身边。 “刀疤哥,我们怎么办啊?这些人怎么办?” 初一看到刀疤,就像是看到了办法一样,他毕竟才十六岁,这些事遇都没遇到过,更谈不上有什么处理这些事的经验了。 “不好办啊,初一,我们都是在刀刃上行走啊。” “异族的勇士,我也不想给您舔麻烦,但是,我想求您一件事,还请您答应我。” “什么事,大叔,你请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帮你!”初一被安察部落的遭遇打动了恻隐之心。 “勇士,刚才我见识到了您的强大,就算我们整个草原,我活了几十年,也没有见到过比您还要厉害的勇士了,我想让我部落还剩下的年轻人,追随您,认您为主,让他们能在您的庇佑下,延续我们鞑塔尔的血脉,我会让他们对着长生天的天神发誓,永生永世的追随您,不背叛您,为您付出他们的所有。” 安察边说边右手按在左胸,低头单膝跪在初一的面前,他身后所有的牧民也跟随他做出相同的动作,低头单膝跪在草地上。 这一下就把初一整懵了,初一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安察。 “安察大叔,大叔,你这,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快起来,快叫大家都起来。” 初一知道,这是草原上最隆重的礼节,草原上的人只对自己的王和长生天行的礼节。 “还请求勇士能答应我,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鞑塔尔部落都无怨无悔,请您相信我,我们部落的汉子,都是草原上最有血性的汉子,我们部落的女子,都是草原最强悍贞洁的女子,他们都会是您最忠实的仆人,我对着长生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部落的年轻人都走了,你们剩下的人怎么办啊?” “我们剩下的人,会朝着我们的部落出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也许路上就会遇到大王的骑兵,但是,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回去的路上,我们想回去看看我们被强行留在部落的族人,希望他们还有几个活着的。” 初一转头看向刀疤,刀疤看着初一,点了点头。 初一咬咬牙,转身低头对安察说道:“好,安察大叔,我答应你,但是,我们也是一路很危险的才走到这里,我不敢保证在回去的路上会安全,也许我们也都会死在回我们营地的路上!” “要真是那样,那也是我们鞑塔尔人的命运,不怪您,我只是希望,如果能安全去到您们的地方,您能善待他们!” “这没问题,只要我们都能安全的回去,我会像对待我自己的族人和亲人一样对待他们!我初一对天发誓!” 初一也学着安察,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按在左胸,对着安察一低头。 安察深深的看了几眼初一,嘴里低声说了两个字“初一”,然后站起身转身向族人走去。 很快,人群中开始了传来哭泣的声音,有人在相拥而泣,有人在跪下磕头,有人在低声训斥,一副生离死别的画面。 没过多久,人群稍稍安静了些,安察带着所有的族人走过来,两百多个年轻的鞑塔尔男女,跟着安察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依依不舍的另外两三百人。 两百多年轻人来到初一的面前,先是单膝跪地,右手拍胸,用他们古老的语言对着初一和他们的长生天发完誓言,然后双膝跪地对着初一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站好。 两百多人确实男人个个强壮敦实,女人一眼看着都很健康,就是几乎每个的身上或是脸上都有鞭痕。 “勇士初一,这里是两百三十八人,男人一百六十三人,女人七十五人,年纪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十四岁,他们以后就是您最勇敢的战士,最忠心的仆人,安察希望您能善待他们!” “请您放心,安察大叔,他们以后就是我的家人,我会像爱护自己的手足和生命一样爱护他们!” 接下来,初一想把收集来的武器马匹等物,分配给这两百三十八中的一些人,正在头疼怎么分配,一男一女站了出来。 “主人,我叫阔别台,今年二十五岁,她叫其格儿,今年十八岁,我们两是亲兄妹,安察是我们的亲叔叔,武器马匹的分配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初一正在头疼,就有人来帮忙,他很高兴,看着眼前两人,阔别台长得高大魁梧,个头比初一还要高一点,其格儿个头也不低,可能比惜惜还要高点,一双大长腿,身材匀称丰满,充满了爆发力。 “好,那就你们来安排,还有,以后能不能叫我初一,不要叫我主人。” “这个不行,我们的誓言约定了,我们只能叫你主人,你也是我们的主人。” “哦,这样啊,那好吧。” 初一挠挠他的光蛋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杀了许多羊,割成条,初一他们带一些,安察他们带一些,所有的马匹全部给了初一他们,也不能做到一人一骑,不敢太多的耽搁时间,准备好羊肉,初一一群人就和安察他们分开,两群人相反而行,一群走向草原深处,一群绕道走向新野。 二十六章 脱罪 在返回的路上,初一单骑走在最前面,充分发挥他耳目超常的特性,有效的避开了好几队北鞑斥候。 五日后,大家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新野。 “什么?你们说的情况属实?” 达奚格日“腾”的一下站起,满脸的吃惊。 “不行,这个情况我得马上报告给大王子,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爆熊丢下初一和刀疤在自己的军帐里,就急冲冲的往外跑。 初一和刀疤相视一眼,就在军帐中的褥子上坐下,等待爆熊。 不一会儿功夫,军帐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帐帘被突然掀开。 大王子排头进来,后面跟着爆熊。 “你们所说属实?” 大王子盯着初一的眼睛,一动不动的问。 “将军,绝对属实,我带回来的鞑塔尔部落的两百三十八人都还在先锋营的营门口等着呢!” “快,快,快,叫进来,我有话要问!” 拓拔烈激动的挥手叫人安排。 “阔别台拜见主人!” 魁梧的阔别台进入营帐,对着初一行礼。 “阔别台大哥,免礼,拓拔将军要问你些事情,你如实的告诉他就好。” “遵命,主人!” 拓拔烈看看阔别台,又转头看看初一,满脸的疑惑。 “你能给我说说北鞑王完颜康是怎么在你们部落征兵征粮的吗?” 阔别台看了眼初一,初一点点头。 “回将军话,完颜康派兵逐个部落收集战士,收集牛羊和粮食,但凡反抗的,全部落灭杀,杀光,抢光,各部落敢怒不敢言,只得屈服,我们鞑塔尔部落就是这样,不得不屈服他的刀锋之下。” “哈哈哈哈~!” 拓拔烈仰天长笑。 “大夏有句名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完颜康此次必亡!” “初一,此次你立大功,你和随行之人记十战满,脱罪囚之身,另任初一为铁甲军先锋营骑兵百夫长,组建铁甲军先锋营骑兵队,准鞑塔尔族人为其随行奴隶副兵,骑兵百人由初一自己挑选!” 说完,拓拔烈走出军帐,翻身上马。 “走,去耶律齐总指挥处!” 马蹄声瞬间远去。 “厉害啊,初一,十战满了,脱罪囚身了,而且还是在先锋营,我的手里,哈哈哈哈!” 达奚格日上前,照着初一胸膛就是一拳,满脸的笑容,丑的像个噩梦。 初一也满脸惊讶,不敢相信。 刀疤上前给了初一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初一的耳边轻声说:“这次我也跟着你吧!” 达奚格日的办事效率很快,直接在先锋营给初一的骑兵队腾出一个大大的地盘,单独一角,栅栏,辕门齐备,帐篷按五百人的编制安设,辕门到帐篷区有一个超大的广场,足够五百骑兵排列训练的。 初一回到罪囚营地,不离和惜惜早已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在营门口早早的等待着,见面之后自然一番欢喜。 阔别台和其格儿领着鞑塔尔族人直接去往新营地,等营地弄好直接入住。 惜惜抱着初一的胳膊,脸紧紧的贴着。 “我好想你!你没在的这些天,我都睡不着呢!” 初一摸摸惜惜的头,怜爱的看了惜惜一眼。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我脱离罪囚身了!” “真的?太好了!” 惜惜高兴的高举着双手“哦哦哦,自由了!” “我还被封为骑兵百夫长了,新营地正在归整,估计现在都已经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就搬过去。” “我就知道,主人,你是最厉害的!” “惜惜,这次我还收了两百多个北鞑人,是北鞑鞑塔尔部落的,都是年轻人,最小的一个女孩儿才十四岁,和你差不多大。” “啊?鞑塔尔部落?我知道这个部落,我的阔别叔叔就是这个部落的,他还有两个哥哥在这个部落里。” “阔别?我这的部落领队叫阔别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关系!” “是阔别叔叔的侄子,阔别叔叔说过,他二哥想他,专门给他儿子取名叫阔别台的,不会吧,主人,这么巧的吗?!” 惜惜不知道的是,她的阔别叔叔早已经死在了野风口,不然也不会在上次谅州邛城外战败时,让她一个人到处乱跑了,肯定在第一时间带她撤离。 惜惜更不知道的是,疼爱她的父亲也已经逝去了。 组建百人骑兵队的事,初一在回来的路上就和刀疤说好了,让刀疤在罪囚中先挑选,如果人数不够,到时候再去先锋营挑选,其实初一很想找到大碶山鹿寨的人,把他们选到自己骑兵队来,但是,初一不知道他们都被分配到哪里去了。 寒冬已经过去了,但是惜惜晚上还是习惯抱着初一睡,初一也没办法,也就让着她,任由惜惜了。 不离在这段时间和惜惜的相处,也基本认可了惜惜,惜惜也不再害怕不离了。 次日一早,刀疤就带着几十人等在初一的帐篷外,初一出来一看,原小队的人都在,包括上次受伤养伤的几个,其他的基本都是原来的队长和他们的亲近之人。 “就这些人了,加上我一共七十五人,都是靠得住的,其他的不管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看他们的造化了,只是我们离开了,他们的上阵的伤亡估计会很大。” 初一在罪囚营地本来就没怎么和罪囚们接触,认识的也就是刀疤小队的人,连队长都没几个熟悉的,所以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一行彪悍的人,在初一和刀疤的带领下走出罪囚营地,走向新营地,不离跟在初一的左边,惜惜走在初一的右边。 罪囚们都走出帐篷,目送他们离开,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捂着脸蹲在地上,似乎感觉到了将来的艰辛。 来到新营地,在营地中帐的空地上,整齐的摆放着崭新的军服和成套的盔甲武器,百套铁甲骑兵制式装备,一套百夫长的,一套百副的。 军服后还整齐的站着两百三十八人,北鞑鞑塔尔部落的人,分男女两队排列。 “主人这是达奚将军让人送来的,我们也都换了新军服,只是我们无盔甲,弯刀也都收走了,全部给我们换了制式直刀,我们决得直刀更好,马匹要等主人你亲自带人去领取,达奚将军说,多少人,领多少匹马,人数不够百人的话,以后新增再去领。” 阔别台上前跑到初一面前汇报完,然后递上达奚格日的手令。 惜惜仔细的看着阔别台心里说,“和阔别叔叔长得好相像啊!” 初一对阔别台满意极了,“你们昨晚住在这的吗?” “是的。主人”阔别台指着营地一角,“那边是其格儿她们七十五个女孩的帐篷区,我让人扎了道小栅栏,以示区分。” “嗯,做的很好,阔别台!确实需要,不然她们不方便,毕竟男女有别,哪怕是在军营里。” 初一走到百夫长和百副的装备前,“刀疤哥,这是你的服装和装备。” 刀疤笑笑,满脸狰狞,走过来抱起服装装备,“老三,让他们排队领取,多的找人找个帐篷妥善保管。” 罪囚们都很高兴,总算是穿的有个人样子了,这一身的零碎,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余下的事情,初一没管,有刀疤在,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罪囚们换好服装和装备,排好了队,一股萧杀之气迎面而来。 初一带着崭新的队伍,拿着手令去领取马匹和粮草。 从今以后,丹辽铁甲军先锋营多了一个编制,“铁甲军先锋营骑兵队”! 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战争就要爆发,丹辽和北鞑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初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给了耶律齐更多的想法,他安排了很多的斥候和间谍绕道去北鞑大军的背后,千方百计的煽动北鞑各部落的不满情绪,离间部落与王庭之间的关系,完颜康为此焦头烂额。 完颜康决定要尽快发起对新野的进攻了。 号角吹响,一个个万人骑兵方阵整齐的向新野移动过来,北鞑骑兵后面跟着的是推着各种攻城器械的牧民。 丹辽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铁甲军布置在两个卫城之间,正前方一排排鹿角、拒马伸着长长的尖角,像恶魔的獠牙,时刻准备着收割骑兵的生命。拒马前方的广袤的草地上,洒满了铁蒺藜,这是最廉价的骑兵噩梦。 拒马之后是盾牌手和枪兵,一面面高大坚固的盾牌,一支支三米多长的长尖枪如林而立。枪兵之后的弓箭手,弓弦已经上好,第一排的弓箭手,一只红色羽箭夹在手指中,搭在弓箭上,只等号令拉弓射箭, 左右卫城的骑兵也已经列阵完毕,骑兵手中竖立的一排排长戟也在闪烁着寒光。 耶律齐和拓拔烈站在新野城墙前的高台上,观察手在高高的瞭望斗里,随时报告着远方敌军的动态,高台前的鼓号手、旗手、传令兵都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把最高统帅的命令准确无误的传递出去。 二十七章 激战 “呜~”一声号角,旗手舞动,一排红色羽箭冲天而起,落插在前方的草地上,一条红线出现在前方一百五十米,这是在标记射程。 北鞑骑兵开始跑动了,一次就是五个万人队,如雷的马蹄声让人感觉地动山摇,骑兵挥舞着弯刀,战马在不断的加速,前排很快的踏过了红色羽箭。 “咚!” 一声鼓响,弓箭手仰射,一片乌压压的箭矢飞起,遮天蔽日,就像一片乌云向飞驰的北鞑骑兵群飘去。 乌云落下,人仰马翻,前面倒下的人和战马,连带着带倒了后面的战马,还是有很多骑兵没被射中,绕开了前面中箭的人马,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北鞑人骑术的高超,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 一连两轮箭雨的洗礼,北鞑骑兵在付出巨大代价的同时,仍然在突进,离铁甲军越来越近。 突然前排战马失控,有的在高速奔跑中向前栽倒,有的突然急跳而起,马上的骑兵都被丢甩了出去,战马进入了铁蒺藜的地段。 铁蒺藜带来的伤害,虽然不是直接作用在骑兵身上,但是被刺伤的马在高速运动中摔倒,带给骑兵的也是很致命的,这种集团式的冲锋,掉下马就意味着死亡,后续行进的战马避无可避,只能踩在倒下的身体上前行。 北鞑骑兵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突入到骑弓射程范围,纷纷挽弓骑射,枪兵躲在盾牌下,骑弓造成的伤害寥寥。 天上的箭雨依然在有序的打击,让整齐密集的冲锋团队变得稀疏,地上的铁蒺藜也在发挥着它廉价但高效的作用。 五万人的冲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显得没有什么气势了。 前面的两个万人队,已折损过半,剩下的人看着前面的鹿角和拒马,勇气全无,心升退意,但是,后面跟随的三万人已在飞速接近,根本就没给他们回跑的机会,裹挟着他们一起向着拒马奔去。 距离拒马前十几米远,骑兵开始向两旁拐弯,几乎是贴着拒马在跑动,骑兵拿出套马绳在头顶转着圈,向拒马丢去,套住拒马,想要借用马力拉开。 弓箭手已经开始在平射,很多冲上来想要拉动拒马的北鞑人被射下了马,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踏成了肉泥。 枪兵在盾牌后蹲压着长枪,等待着骑兵拍马突进的时刻。 北鞑军里,又有三个万人队开始启动,向着战场冲来,少了弓箭和铁蒺藜的阻碍,速度很快。 战鼓敲响,战旗挥动,左右卫城前的丹辽骑兵各有一万,开始从侧面向正在拒马前的跑动的北鞑骑兵奔去。 丹辽骑兵训练时注重阵型,即使是在高速移动中,也是阵型紧密,当战马加速到极点时,丹辽骑兵全体放平战戟,身体前倾,战戟紧紧夹在手大臂和身体之间。 北鞑骑兵左右分跑时,阵型早已散乱,想要取弓已是不及,挥舞着弯刀迎向丹辽骑兵。 两股钢铁洪流瞬间对撞在一起,一个阵型紧密的方阵,一个是散乱的长龙,长龙撞在方阵上就如流水冲击到了磐石,北鞑骑兵被丹辽的长戟刺穿胸膛,飞下马去,丹辽骑兵刺中的一瞬间,惯性让他们身体后仰,顺势抽出长戟,继续下次刺杀,也有刺入太深抽不出来的,夹臂和手指一松,长戟掉落,或是随北鞑人的尸体而去,丹辽骑兵立即探手,抽出马鞍前的直刀,挥刀继续砍去,紧密的阵型发挥了巨大的优势,杀的北鞑骑兵哀嚎一片,胆战心惊。 两万丹辽骑兵压制住了四万左右的北鞑骑兵,丹辽骑兵只管保持着阵型冲锋,手中的刀和戟,击没击中北鞑人都不管,只管往人群密集的北鞑人里杀去。 北鞑人害怕了,好多骑兵开始勒马回跑,想远离丹辽骑兵,他们回跑的路线上,北鞑的三万骑兵正在杀来,溃兵成了北鞑三万骑兵路上的挡路石。 丹辽骑兵有意的驱赶他们,挡在三万北鞑人前面,三万北鞑人阵型混乱了,马速也被迫降了下来,几万人挤住一团,前面的想向后跑,后面的想往前冲。 又是一阵战鼓声响起,左右卫城再次飞奔而出各一万铁骑,这成为压倒北鞑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北鞑人都开始调转马头往回奔去,丹辽人随后掩杀,北鞑中军骑兵拿出弓箭,朝天射去,箭雨落在回逃的北鞑人前方地面,这是在提醒他们,要逃也要往大阵的两边逃,不得冲击本阵。 五六万北鞑人分成两股,往大阵的左右跑去,丹辽骑兵在即将追至骑弓射程时一个回旋,转动方向,向左右卫城奔回,后出动的各一万骑兵逐渐放慢速度,与他们擦身而过,为他们掠阵,然后再后队变前队,退回卫城。 此战,丹辽大胜,付出极小的伤亡就让北鞑人在战场上留下了两万多具尸体,此战更是再一次极大的打击了北鞑人的自信心。 双方鸣金收兵,北鞑在等着丹辽打扫完战场,才派出牧民到战场上给死去的战士收尸。 战场上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地狱般的惨景。 收兵回营后,完颜康大怒,挥手让人斩掉了五个万夫长的头,另选他人。 丹辽营地一片欢呼,初一今日完全是作为一个看客,带着他的骑兵百人队和鞑塔尔人在先锋营最后。 但是今日的观战,让他是大开眼界,整个战事一遍一遍的在他眼前掠过,总结双方的得失,总结耶律齐两次骑兵出击的时间节点,战场战机的捕捉,这些方面,耶律齐堪称宗师,眼光之毒,机会拿捏之准,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场实战教学一般的战斗,让初一感到启发良多,受益匪浅! 初一看着高台上和拓拔烈微笑说着话的耶律齐,“丹辽战神,实至名归!以后有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他的战略战术!” 刀疤看了眼初一,顺着初一的视线看向高台,“这是良师,也是劲敌,灭我大夏,他可是功不可没啊!”刀疤低声对初一说道。 初一再次看向高台上的耶律齐,耶律齐好似有所感应,也向初一这边看来,初一收回视线,“回营!”众人应声,回转驻地营房。 回到军营,初一决定将他梦中所学的打熬气力的站桩法和劈砍击打的发力法都教给所有人,提升整体实力刻不容缓。 顿时,全营掀起了练功热,早上站桩,全营鸦雀无声,下午劈砍,吼声整齐划一,就连完颜惜也都加入了其格儿她们的女孩儿队一起练着。 正确的方法就是打开武力大门的钥匙,所有人都有了明显的进步,包括刀疤他们几个本身武力就很高的人,大家心里对初一都充满了感激,在这个时代,能有效大幅提高武力的方法,那都是千金不换的独门绝技。 初一看着眼前练得起劲的三百来人,心头不觉间有了一些急迫感,那动辄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对战,他这三百人显得是多么的渺小啊!实力啊,自身是,整个团队是,整个无往不利的军队那才是真正的实力,“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啊,任重而道远啊!”初一自语道,“那就让我先来积攒功勋吧!”初一心中满满的自信。 接下来的好几日,北鞑都没有动静,像极了一只在舔洗伤口的野兽。 初一和刀疤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实战不但能快速积攒功勋,还是提升战力的最好方法,只是要注意控制伤亡,这些人哪怕少一个,初一都觉得心疼。 初一找到达奚格日,“我想整队出去巡游,找机会歼灭北鞑的侦骑。” 爆熊同意了,“但是这次不能提供一人双骑了,我可以连你的奴隶兵都给配备战马,但是一人双骑,我没那么大的权力,我也没那么多马,想要战马去找北鞑人吧,你缴获的都归你,这可是没有先例的啊,仅限这一次,去吧,祝你安全顺利”爆熊说着还对初一抛了个单眼杀,简直丑到爆。 初一本想留下女队守营房,可是其格儿不愿意,“我们也是战士,主人,我们不是养在帐篷里还没断奶的羔羊,如果一直这样,我们是没办法成为主人手中的刀,射出去的箭的!” 其格儿的话首先说服了刀疤,“我同意,不见血的刀,永远都是玩具!”刀疤看着初一。 “好吧!收拾行装,领取战马,准备出发!”初一也下了决心,挥手行动。 “我也要去!” “你就在军营吧,我让不离陪着你。” “我不嘛!这么大的军营,就我一个人,我更怕!我不怕死,我保证也不逃跑,我就是想跟着你,跟着你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怕!” 其实初一有想过找机会把惜惜送回北鞑,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万一再出现北鞑战败,倾巢之下无完卵,那样惜惜会更危险,不可能再遇到上次初一救她的情况。 而且初一现在心里也很舍不得惜惜。 “不是我怕你逃跑,就算送你回去都可以,但是,我怕那样你更危险!” “嗯,我知道,我也不想回去,我只是有一点点,就一小点点的想我阿爸和额娘”惜惜用两个手指捏着比划大小,感觉比得有点多,又往一起捏了点,两个手指头都要靠在一起了,脸上红红的。 “初一,主人,好不好嘛!让我也去嘛,我骑马骑得可好了!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我求你了,初一主人……!”惜惜抱着初一的手臂撒着娇,声音甜的腻死个人。 “好吧!那就一起去,不过,你一定要听话!” “谢谢你,我的初一主人!”惜惜高兴的圈住初一的脖子往下拉了拉,然后使劲踮起脚,“嗯嘛……!”在初一的脸上亲了个响!转身跑开收拾行装了。 不离这次是立了大功了,凭借不离的超级嗅觉和听觉,初一率领骑兵队在第一天就灭杀了三支二三十人的侦骑,缴获了一百多匹战马,就连粮食都能就食于敌。 三天时间里,不离探查,初一、刀疤打头的双峰战阵,成功的灭杀了十几支北鞑侦骑,最多的一队有百人,被逃脱了十几人,北鞑收到消息,立即增派骑兵,丹辽看到北鞑增派侦骑斥候也迅速做出回应,草原上,四十多里宽,两百多里长的地方,全是千人骑兵队在乱杀一气,时间持续了四天。 最终,史上最混乱的,不是斥候战的斥候战,像一场闹剧一样以北鞑惨败而收场,这四天里,完颜康最精锐的侦骑斥候死伤殆尽,已无力支撑斥候情报的收集,完颜康终于有些醒悟,有了撤退的念头。 先锋营骑兵队,独狼不离在前,一人三骑跟在初一的身后,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新野,除了几乎人人带伤外,初一做到了无一人死亡,创造了战争中斥候战的奇迹,骑兵队的各人和团队的综合武力都迈上了好几个台阶,不败之队的雏形已经形成。 “北鞑人要跑了!”刀疤对初一说。 “完颜康要跑了!”耶律齐对拓拔烈说。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在撤退中付出更大的代价?”拓拔烈和初一问的是一样的话。 “半动而击,纠缠不放,他停我停,他退我追!”耶律齐和刀疤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二十八章 完胜 果然,三天后,完颜康开始撤退,刚陆续来到的北鞑牧民,又开始赶着牛羊往草原深处走,再三天后,骑兵开始梯次后退,丹辽六万骑兵全体出动,作出攻击状态,吓得北鞑骑兵赶紧停住,集结排阵与丹辽对峙。等待北鞑结阵以待时,丹辽骑兵回城了,北鞑人不敢轻动,一直严防,等到日头偏西了,丹辽也没动静,北鞑人就地休整过夜,半夜,马蹄声想起,号角吹的连天响,北鞑人赶紧起身防守,人喊马嘶,许久不停,等到他们准备齐全,号角声哑,马蹄声歇,北鞑人白忙一夜。 次日依旧如此炮制,连续三日,北鞑骑兵都没走出百里,人困马乏,疲劳不以,困苦难安。 第四日,丹辽没有动静,北鞑人加快步伐撤退,夜晚宿营时都已累的,甲胄不取直接躺下。 一夜无事,就在黎明即将来到的时候,马蹄声,喊杀声,号角声,战鼓声齐声响起,一排排火箭划出美丽的伏线,飞向北鞑营地,丹辽骑兵发起了总攻,北鞑人头昏脑涨,盲目奔跑,指挥失灵,最后只得人人自危,各自逃生,这一仗,杀的北鞑人是尸横遍野,马匹辎重丢的到处都是。 丹辽骑兵分成两轮,轮换追杀,连杀三日,北鞑溃不成军,散落于草原各地,亡命的奔向了草原之北,完颜康命大,在王卫的保护下,逃脱一劫,率先奔回草原之北的祖地。 最终逃回祖地的北鞑骑兵不足十万人,牧民人口不足五十万。 这个曾经带甲三十万,近两百万人口,百万能骑马挽弓的北鞑几乎可以说是亡了,最多只能算是草原之北的一个超大部落而已了。 最后的追击,初一也带着先锋营骑兵队去了,连追三日,杀得是直刀变弯,枪尖变秃。 一月之后,草原之南全数拿下,丹辽这才收兵回返。 丹辽大胜,丹辽王迅速下令安排人员物资,就在北鞑王庭原址修筑一座雄城,将整个草原之南划为一洲之地,取名就叫北鞑州,雄城就叫北鞑城。 消息传道了草原之北的完颜康的耳中。 完颜康听后,一口鲜血喷出,狂呼一声,倒地昏迷了过去,接下来的数日,都卧床不起。 耶律齐战后回京,拓拔烈领铁甲军驻扎新野,赤立柱积功封镇北大将军,领军二十万驻守以后的北鞑城,暂行北鞑州牧权,待文官到来时交接。 初一功勋显著,封千夫长,特许领五千骑兵,归铁甲军辖制,号“铁甲军骑兵营”。 这可能是初一,医巫震亲孙子的身份占了便宜,也是丹辽王想要缓和与医巫震的关系,施展的怀柔手段。 拓拔烈也很了解初一,单独分给骑兵营一个卫城,并把铁甲军中的大碶山子弟两千余,全部划归初一,后续今年大碶山的新兵,到时候也给初一,五千之数不够的,任由初一在铁甲军中挑选,除刀疤被封千夫长领骑兵营副以外,其余官职都由初一选定,然后报与铁甲军存备。 右卫城,铁甲军骑兵营校场,初一和刀疤骑在马上,看着两千四百多人的队伍,有些激动,这都是嫡系啊,原骑兵队的就不说了,大碶山子弟对于初一来说,那都是他的亲兄弟,特别是其中鹿寨的子弟。 鞑塔尔部落的族人,也被初一找拓拔烈领了军牌,编入军中,阔别台的男队单独一个超级百人队,女队直接作为初一的护卫队。 原罪囚营七十四人,都升官了,不是百夫长就是百副,老三和六子一队十几人,不愿领兵,还是在刀疤身边做亲卫。 初一的练功之法全营练习,只为将来能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超强军队。 丹辽占领了北鞑王庭,修建北鞑城,但这并不表示,丹辽就有效的控制住了整个草原南部地区。 一百多万的牧民分散在草原上,部落大小不一,他们在这次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对他们的王完颜康极度失望,不愿再继续追随完颜康的脚步,去往草原北部,那里太苦寒了,在这次战争中没了大部分牛羊的北鞑人,在那里是熬不过今年的冬天的。 有的部落选择了向丹辽投诚,丹辽也向草原部落展示了自己的善意,运来了很多的粮草,救助这些陷入困苦的北鞑人,并从中选出来一些原来的北鞑贵族,组建新的北鞑政权,丹辽通过新的北鞑傀儡政权,开始了他们在北鞑的羁縻政策。 阔别台在征求了初一的同意后,带着几个人回部落的草场去了,他们想要知道鞑塔尔部落还存不存在,亲人们还有没有活着的。 一个月后,阔别台回来了,带着仇恨和痛苦。 鞑塔尔被完颜康灭了族,族长和部落里的几个长者,被钉在竖立的木桩上,被老鹰和乌鸦吃的只剩一副骨架了,男女老少全被杀死,丢在部落中的一个深坑里腐烂,恶臭都传出好几里地。 当天晚上,右卫城里的鞑塔尔人唱起了悲伤的歌谣,怀念他们逝去的亲人,歌声里除了悲伤,剩下的全都是仇恨。 第二天,初一看见其格儿她们都红肿着双眼,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们,完颜惜倒是很懂事的拉着她们的手,安慰着她们。 初一看着惜惜,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惜惜的身份。 在其格儿看见了惜惜的金刀,并从惜惜美丽的容颜上一下就猜到了,这是完颜惜,传说中,草原最美丽的女子,王的堂妹,左贤王完颜弘治的掌上明珠,草原上最骄傲的天鹅。 阔别台也带回来了在草原上探听到的消息,完颜弘治薨了,王妃受不了女儿生死不明,丈夫薨逝的打击,随后服毒也去往了天国。 初一看着惜惜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疼爱,该怎么来告诉她这些噩耗啊,初一很为难。 军营里训练的都很刻苦,鞑塔尔人就更狠了,完全不把自己当人,他们希望有一天能跟随主人杀向草原之北,砍下完颜康的头颅。 草原太大了,哪怕是完颜康最鼎盛的时候,都不能控制每一片草场,草原上一直都有为数不少的马匪,活跃在草原的山丘树林间和大龙山蜿蜒的山体丛林中。 现在,战败后躲开了丹辽追杀的很多溃兵,也自发的组织在一起干起了无本买卖,草原显得更乱了,很多小的部落就毁灭在溃兵组织的马匪手上,这些人比以前的传统马匪更凶残。 赤立柱虽有大军二十万,其中骑兵就有六七万,但是他要警戒完颜康,防止被反攻,还要保护修建北鞑城,还要保护往来与新野之间的物资运送,分身乏术啊,无奈,只得求助与拓拔烈,希望新野能出兵剿匪。 拓拔烈把剿匪的任务交给了初一的骑兵营,这样,既可以剿匪,也可以练兵。 骑兵营把卫城移交先锋营守卫,全营出动,一人双骑,五千匹战马卷起一股尘烟,奔向大草原。 几个月时间,骑兵营转战草原,先是沿着大龙山一路进发,后又在草原各处行进,在不离这个超级斥候的带领下,剿灭了一处处马匪在大龙山的基地,捕捉了一队队在草原作恶的溃兵。还救出了很多被马匪抓来的北鞑人。 随着这些人回到自己的部落,一个关于狼神的传说就在草原上流行起来。 传说中,英俊高大的狼神,怀抱着最美丽的姑娘,带着他的神狼和追随者消灭了马匪,救出了很多无辜善良的人,狼神对马匪很生气,撞到他手上的马匪都是被一刀劈成两半的,就连他的追随者,很多都喜欢这样杀人。 初一带着队伍也遇到过很多的部落,因为狼神的传说已经像阵风,吹过了草原每一片草场,所以初一所到之处,北鞑人都是对他崇敬有加,在看到威武霸气的超大之狼——不离之后,更是越发尊崇。 在一些部落里,有北鞑贵族认出了跟在初一身边的完颜惜。 左贤王完颜弘治在北鞑人心中的地位相当高,甚至很多北鞑人对完颜弘治的信任和忠诚远超完颜康,这也是完颜弘治为什么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敢忤逆完颜康的意志,他怕完颜康早就对他心怀杀意,会寻找借口借机杀了他。 其实完颜弘治猜得是对的,完颜康的内心早就知道这些,也早就想除掉完颜弘治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然后另一种传言,在北鞑的贵族中流传,左贤王之女完颜惜陪伴在狼神的身边,神狼对她很亲密,这是天神在庇佑北鞑,左贤王在天有灵,要让王女惜拯救北鞑。 于是,很多贵族在暗地里悄悄的搞串联,组成了一个秘密的地下联盟,他们集体宣誓,效忠于左贤王王女完颜惜,为了保护王女的安全,在王女没有主动表明身份之前,都不得和王女相认。 这一切进行的都很隐秘,别说初一了,就连完颜惜自己都不知道。 完颜惜现在一直都在跟着其格儿她们一起习武训练,没想到她的习武天赋还挺高,现在除了其格儿等几个高手,大部分的女卫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次为时数月的剿匪,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感染了风寒,被初一抱在怀里骑马赶路,身体好了以后,都是单独骑马,跟随在其格儿身边杀敌。 现在的完颜惜身体康健,加之本身身高就高,穿上甲胄,骑上马,更显英姿飒爽,艳丽无双。 草原冬天寒冷,为了不造成非战减员,初一决定等到来年开春再继续剿匪,全员回营休整。 在冬季来临之前,骑兵营回到了新野右卫城。 初一让刀疤带队安顿人马,自己来到拓拔烈军帐缴令,汇报剿匪战果。 “辛苦了,初一!” 拓拔烈拍拍初一的肩膀以示亲热。 “谢大将军关怀!” 初一右手拍胸行了一礼。 “今年你出去剿匪了,大碶山十八寨的新兵早来了,一会儿就让人给你带去骑兵营,这个冬天好好练练,开春也可以跟你出去了。” “大将军,这征兵是每年都要吗?” “不是,今年征了就不再征了,总要让人休养生息吧,连续两年征兵,这是父王想要你们大碶山的子弟,早日融入丹辽,你放心吧,剩下的寨子里的人,生活是没有问题的,父王和我都安排的有人专门运送了粮食补给给各寨,可能现在的生活比你在寨子里的那个时候还好些。” “这次人也不多,十八个寨子也就是送来了不到五百人。” “另外,你这次剿匪有功,我会上报给你请功的。” 初一拜别拓拔烈,回到右卫城,新兵已经到了,正站在校场上等待着初一。 二十九章 沁儿(一) 初一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让各寨的老兵队长领着自己寨子的人回驻地营帐去了。 “初一哥,初一哥!”一个声音在叫初一,初一转身一看,一个小兵正在欢喜的叫着他,还在招手。 “吉泽?!”初一几步走上前去。 “真的是你?吉泽!” “你怎么来了啊?!你才多大啊,怎么把你给征来了啊?” “是我自己要来的,阿爹也同意我来。” “布鲁叔同意你来?那你姐呢?她也同意你来吗?”初一知道,依朵虽然经常欺负吉泽,其实很疼她这个弟弟的,不可能会同意才满十四岁的吉泽参军入伍的。 “我姐没在家!出去学武去了?” “什么?”初一一把抓住吉泽的胳膊,“你说你姐去哪了?学武?跟谁?” “哎呀!疼,疼,疼”吉泽抓住初一的手叫唤。 “哦,对不起吉泽。”初一赶快松开,刚才一激动用力有点大了。 “你刚才说你姐哪去学武去了?” 吉泽揉搓着胳膊“你别急啊,初一哥,我姐是医巫爷爷带着去拜师学艺的,这个事啊,在我姐小的时候医巫爷爷就求着她去了,不过我姐一直不答应,去年征兵,你走了,姐就让医巫爷爷带她去学艺了!” “那你知道是去哪学艺了吗?” “阿爹说是在凤鸣山,我们丹辽布库族的祖地,拜的师父,是医巫的女首领医巫坤。阿爹同意我来,也是想让我来告诉你这些的,让你不要担心我姐,她很好。” 吉泽的话让初一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那个像花儿一样的姑娘,梳着一头的小辫儿,俏皮的斜着脑袋,闪动着明亮的双眼,面带微笑的在看着他。 这一刻,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点,那淡淡的幽香。 “初一哥?初一哥……?”吉泽的轻声呼唤把初一拉回了现实中。 “哦,好,我知道了吉泽,那你先跟着布昆大哥去吧,既然来了,就好好训练!”初一对着布昆点点头,拍了拍吉泽的肩膀,转身走回了营帐。 ……………………………… 拓拔烈心中很苦恼。 身为大王子,被安排在这新野驻防,前面是赤立柱的二十万大军在北鞑城,后面是并、谅两州。 他在这里完全没有意义,好像是被流放了一样。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组织运送来的粮草物资给北鞑城转运,还有就是帮赤立柱剿灭马贼。 赤立柱是丹辽王的死忠,这个拓拔烈很清楚,现在赤立柱和他一样位列大将军,不再受他辖制,手中更是有二十万步骑混合大军,等北鞑城建好,就连粮草都能自给自足。 “父王这是在钳制我啊!” 拓拔烈仰起头,闭上眼,低呼了一句。 拓拔烈想起自己都三十了,父王却一直不让自己开府建牙,成立自己的班底,虽然自己一手建立了铁甲军,可又有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父王安排来的人啊,自己没有开府,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吸收人才,他以前也曾经培养过几个万夫长,最后,却都被父王一声传唤,安排去了其他地方担任更好的职务。现在除了达奚格日,拓拔烈其实没有绝对能够信任的人,包括身边的近卫。 拓拔烈又想起了刚离开的初一,这个孩子他很喜欢,目前来看,武艺高强,身份简单,背靠医巫震,也可以算背景强厚,医巫派系在丹辽朝野内外都有很大的能量,父王能够坐上王位,医巫乾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初一身边的女子,当初第一眼,拓拔烈就想到了草原上传说的最美丽的王女完颜惜,后经查证,确是无疑! 现在拓拔烈的暗探还查到,北鞑傀儡政权,基本上都暗中宣誓要追随完颜惜,原因却是因为初一,传说初一是草原上的狼神下凡带着神狼,来拯救北鞑人的。 “狼神……!呵呵!” 拓拔烈微微一笑,闭上眼睛继续思考。 怎么才能让这个初一完全为己所用?拓拔烈暂时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现在他更多的是,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尽量给初一恩惠,让他能够对自己有感激之情,比如给他机会立功升职,把大碶山子弟交给他率领等等,都是拓拔烈向初一释放的善意和恩情。 拓拔烈还想借着初一搭上医巫震,让医巫震在自己以后的王权争夺上出大力。 “王兄……!” 想得有些迷糊的拓拔烈好像听到了自己亲妹妹拓拔沁在叫自己,可能是自己太想妹妹了吧,都有了幻觉。 他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妹妹越来越长得像母后了,拓拔烈脑中显现出妹妹绝美的面容。 “王兄……!” 又是一声,声音还更近了,好像就在耳边响起。 拓拔烈一下睁开眼,几乎是要跳起来了,傻呆呆的看着眼前,正对着他嫣然浅笑的一张漂亮脸蛋儿。 “王兄……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女子抱着拓拔烈的胳膊贴在脸上撒娇。 “你……!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啊?” 拓拔烈这才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他疼爱的妹妹拓拔沁。 “我都好久没见到王兄了,我想你了,父王又不带我来找你,我就让显悄悄的拿了他母后的出城令牌,出了王城找到了睿凌表哥,让他带我来了!”说完拓拔沁还骄傲的朝斜上一扭头,抿着嘴微笑着,意思是自己很厉害,你快夸夸我。 睿凌,耶律睿凌,耶律齐的二儿子,长得高大威猛,就是有点莽,纯莽夫,简直就不像他爹,就好比是狐狸生下来虎豹儿,不是一类。 “你不会把拓拔显也带出来了吧?” 拓拔烈紧张的问。 “没有,我才不带他呢,他哭着要我带他出来,我没答应,他气得在地上滚,哈哈哈!” “你呀……!” 拓拔烈指指妹妹,“来人,把耶律睿凌给我绑进来!” “不用,我自己来了,大表哥!嘿嘿”帐外钻进来一个彪形大汉,莽声莽气的。 “我知道错了,大表哥,我认罚!” 大汉很耿直,直接就单膝跪地,低着头。 “王兄……!哥……!” “你别处罚睿凌表哥,是我骗他来的,我拿出城令给他说,是舅舅安排的紧急话,让我带给你,他也不敢去问舅舅,就带着一队骑兵送我来了!” “你这呆子!算了,起来吧。” “我就知道大表哥不会打我,嘿嘿!” “滚……!” 拓拔烈看着自己面前高兴的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漂亮妹妹,心头不由得有了一个办法,对付初一的。 “沁儿,既然已经来了,哥也不能那么无情的再赶你回去,我这就派人禀报父王,以免父王担心。” “但是,我这边都是糙老爷们,你在这不方便啊?” “这样,你等会儿,我找个人来,安排你去,他那很多你这般大的小姑娘,安全也有保证,你应该也不会闷!” “真的吗?王兄?那我要去!”拓拔沁高兴得跳起来了。她在王宫里真的太孤单了。 拓拔沁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初一,充满了好奇。 还不到十七岁就是千夫长了统领五千骑兵,好厉害呀! “喂!你别走那么快,等下我。” 初一放慢了速度,等到拓拔沁和他并列。 “你叫初一?我听我哥这样叫你的!” “嗯!” “我叫拓拔沁,哥哥和父王都叫我沁儿!” “嗯!” “你也可以叫我沁儿的!” “嗯!” “你怎么就知道说嗯嗯嗯的呀。” 初一想了一下,“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啊,或者介绍一下你营里有什么好玩的呀!” “我叫初一,铁甲军骑兵营的,我营里没什么好玩的。” “你……!” “算了,不说了,走吧,我到你营里再自己好好看看。” 初一在苦恼,怎么安排这个拓拔沁呢?和其格儿她们一起住肯定不行,这是丹辽王女,其格儿她们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奴隶兵,看来只有在自己军帐旁边再给她单独搭一个大点的帐篷了! 军营里所有人都看着骑马进来的初一和他身后的女子,女子长相漂亮,气质优雅,昂着头,伸着长长的脖子展示着她的骄傲和美丽,身上名贵的布料和配饰都无一不透露着贵气。 惜惜和其格儿几个随身服侍初一的人快步迎接上去,拉住缰绳,初一一跳而下,其格儿伸手准备扶住拓拔沁下马。 “不用扶的,我可以!” 拓拔沁也一甩腿,赶紧利落的下了马。 “初一,这些都是你的女奴吗?” 正和牵着马的惜惜站在一起的初一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她们都是我的姐妹!” 其格儿几个心一跳,眼睛看得见的笑容轻轻的出现在她们脸上。 “我是他的贴身女奴!”完颜惜在贴身两字上加了重音,也站直了身体,直视着拓拔沁,笔直的大长腿,修长的身体,同样娇美如花的容貌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脸上绽放着笑容,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不饮而醉。 拓拔沁上下打量着完颜惜,怎么长这么高啊,比我还高一点,这腿好长,还好,胸小。拓拔沁下意识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远超同龄人的胸围,很壮观! “嗯,还不错,那就你吧,你来服侍我!”语气充满了不可抗拒的意味。 “不行,在军营里没有谁服侍谁,都得自己来!”初一拒绝了拓拔沁的要求。 “我马上让人在这里给你搭建帐篷,物资供应你不用担心,都有,拓拔将军已经在安排人送过来,军营里很安全,也不需要让人跟着保护,你放心!” “你……,没人服侍,那我洗漱、安寝怎么办?” “这是军营,都得自己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初一招手叫过来其格儿安排帐篷等事情,没再理会拓拔沁。 “你……!太过分了!” “外面冷,你可以先到我的军帐里等候,你的帐篷一会儿就好。”初一转身和完颜惜一同走向军帐。 “哼……!” 拓拔沁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三十章 沁儿(二) “啊……!” 一声惊叫,震耳欲聋。 拓拔沁非常敏捷的几步跳到初一的身上紧紧抱住初一的脖子,双条腿缠绞在初一的腰间。 “狼……!” 拓拔沁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看来是吓得不轻。 初一尴尬的站着,身上缠绞着拓拔沁,初一不知道是该搂着她免得她滑落,还是该把她从身上弄下来,他怕用力会伤到她。 “别怕,这是不离,是主人养的狼,它不咬人的。” 完颜惜说着话,脸上隐藏不住笑容,对着不离比了个大拇指,不离抬头扫视了一圈,感觉无聊,又把头放在两只前爪上,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 拓拔沁还是紧紧的抱着初一,头深深的埋在初一的颈边,身上微微的有点发抖。 “呜呜呜呜……!” 闷声响的哭声响起来,初一瞬间感觉脖子湿了,只得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嘴上安慰着。 “别哭了,不怕,不离很乖的,它不会咬你的,你别哭了!” 好一会儿功夫,拓拔沁不哭了,把头慢慢的转回来,偷偷的看不离,发现狼闭着眼在睡觉,睡觉的样子还很可爱。 她又抬起头看着初一,满脸泪水,瘪着嘴。 “你欺负我,你都没跟我说你还养着这么大的一只狼在营帐里,把我都吓哭了!你欺负我!”拓拔沁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哗哗的往下流了。 她完全还没注意到,自己是挂在初一身上的,一个男子的身上,动作还是那么的暧昧。 帐外响起了脚步声,“唰”帐帘被掀开了。 拓拔烈走了进来。 拓拔烈看着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这就抱上了?是不是太快了点啊?这初一这么大魅力吗?”拓拔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沁儿,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拓拔烈小心翼翼的看着初一在问。 “啊……!” 拓拔沁总算反应过来了,又是一声尖叫,脱离了初一,跑到拓拔烈的身边,抱着拓拔烈的手臂。 “他,他欺负我!”嘴巴又瘪起来了,眼泪又出来了。 “不是的,将军,是她进来突然看到不离,被吓到了!”初一连忙解释。 拓拔烈一听,马上就明白了。 “那……你怎么跑到初一身上去了?沁儿!”拓拔烈微笑着低头问手臂上的拓拔沁。 “我,我也不知道……。吓糊涂了嘛!”拓拔沁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可能是刚才抱初一的时候太用力了,现在她的胸有点点隐隐的涨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揉揉,感觉特难受,本就红着的脸更红了,娇艳欲滴的样子无比美丽。 “将军,你怎么来了?是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事情吗?”初一站直身体,比较正式的问到。 “哦,没事儿,放松,我就是来看看她安顿的怎么样了,顺便给她送点她常用的东西。”拓拔烈很随意的挥挥手。 “报告将军,我已经让人在我的军帐旁边搭建一顶大帐篷,一应用品也在安排中。”初一回答道。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战时,也不是在安排任务,大家都随意点,不需要这么正式,知道了吗,初一!” 初一点点头,走到拓拔沁面前。 “对不起,吓到你了,是我不好,不离很乖的,你不用怕它,来,我介绍你和它认识认识。”初一难得的说得很温柔。 完颜惜在他身后撇撇嘴,向上翻了下白眼,心里有点酸酸的。 “去吧,这不离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很厉害的,去和它打个招呼,不怕啊!”拓拔烈拍拍沁儿的手,向沁儿示意。 “它真的不咬我吗?” “真的,不咬!”初一转身准备向不离走去,拓拔沁一下丢开拓拔烈的手臂,又抱住了初一的手臂,身体还别别扭扭的靠在后面。 初一任由她抱着手臂,带着她走到不离面前蹲下身体。 不离听到脚步声,也睁开眼,抬起头望着初一和沁儿。 初一宠溺的揉揉不离的头,“不离,这是拓拔沁,来,认识一下,以后不要吓着她啊!” 初一又转过头对躲在自己背后的拓拔沁说:“来,你摸摸它的头,不怕,来。” 拓拔沁战战兢兢的趴在初一的背上,试探的伸出右手,慢慢的摸在不离的头上,狼毛有点硬,感觉有点稍微的扎手,痒痒的。 抚摸了好几下,拓拔沁胆子大了点,慢慢蹲到不离头前,一只手伸到不离脖子下,一只手顺着摸不离的头,不离也配合的闭上眼,露出很享受的样子。 “它真的好乖,不咬我也……!” 拓拔沁高兴坏了,抚摸着不离,还把脸轻轻的贴着不离的头,转动着下巴,用脸摩擦着,看来她是喜欢上了不离。 初一站起身让拓拔沁自己和不离接触,不离还转动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拓拔沁的脸,把拓拔沁逗得“咯咯咯”得笑,拓拔沁和它玩得更开心了。 初一走到拓拔烈身边。 “我其实就是来看看,她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拓拔烈微笑着,把头伸向初一,小声的在初一耳边说。 “没有,没添麻烦!”初一也小声的回答了一句。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管着她点,别让她太任性调皮了!”拓拔烈微笑着说完拍拍初一的肩,转身走了。 拓拔沁还在抚摸不离和不离玩,完全没注意拓拔烈的离开。 完颜惜等拓拔烈走了,也走到不离身边蹲下摸着不离的背,两个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拓拔沁。 “我叫拓拔沁,你可以叫我沁儿,你叫什么名字?”拓拔沁感受到完颜惜的目光,抬头看向惜惜。 “我叫惜惜,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给我说。”完颜惜也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 两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是很容易交流在一起的,很快两人就抚摸着不离,有说有笑起来,就像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帐篷搭建好了,东西也都摆放到位,拓拔沁和初一、惜惜一起吃了晚饭,拓拔沁就邀请惜惜去她的帐篷晚上一起说说话,一起睡,完颜惜看了看初一,初一点点头,完颜惜就愉快的答应了,难得有个同龄的朋友,惜惜也很愿意和她一起玩耍。 比起其格儿她们,她们两人的身份和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更让她们俩有共同语言些。 离开初一的军帐的时候,惜惜还拉着初一的手臂撒娇,要把不离也带过去,初一怜爱的看着惜惜,轻轻拍拍惜惜的脸答应了,没有初一发话,不离是不会离开的。 大半个晚上都能听到新搭的帐篷里传出两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自从开始和其格儿她们一起训练以后,完颜惜是很自律的,每天早上都是很早就起来,给初一打好洗漱用水,就去参加一天的训练了,虽然昨晚上睡得很晚,依旧不能改变这一点。 次日,已经日上三竿了。 拓拔沁才睁开还有些迷离的双眼,茫然一阵后,才想起自己在哪。 拓拔沁转头看向身旁,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惜惜一大早的,哪去了?”拓拔沁迷迷瞪瞪的穿好衣物,揉着眼睛走出自己的帐篷。 映入眼帘的训练场。 三千多人在校场上站桩炼气,队伍整齐划一。 初一和刀疤站在队伍的前列。 拓拔沁突然感到无比的震撼,校场上几千人,却无一人发出声音,都在专心的练功,她还看到队列中有比她还小的男孩儿女孩儿。 “这是在干嘛?”拓拔沁心里直犯嘀咕。 她看见了和其格儿一起站在女队最前面的惜惜。 惜惜的大长腿两边打开,弯曲着膝盖,双手握拳,拳心朝上放在腰的两侧,两条大长腿像钉子一样钉在地面上,惜惜的头上已经有了很多的汗珠,顺着漂亮的脸颊往下流淌。 她还看见不离单独在一边不远处,正用两条后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人立着,后腿的肌肉鼓棱着,充满了力量。 拓拔沁没敢发出声音,又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躺进奢侈的皮草堆里,看着帐篷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拓拔沁听到帐外有了动静,她才再次走出帐篷,径直就走向初一。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练功!” 拓拔沁对着初一很严肃的说。 “你吃不了这个苦。”初一看着拓拔沁微微皱起眉头。 “我可以,惜惜都可以,我也一定可以。” 初一看着拓拔沁一双渴望的眼睛。 “好吧,你去找惜惜,让她教你,你就跟着她们一起练吧!”初一不是一个善于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人。 拓拔沁眉开眼笑的蹦蹦跳跳的跑向正在走向女营的惜惜她们。 “惜惜,惜惜!” 完颜惜站在原地,一边擦汗,一边微笑的看着拓拔沁。 “初一说让你教我练功,我以后也可以跟你们一起练功了!”拓拔沁扭着脑袋开心的对着惜惜说道。 “好啊,走,先陪我去换衣服,这一身汗。”两人手拉手,有说有笑的去了。 下午,校场上惜惜的身边就多了一个漂亮的穿着新军服的女兵,拿着一把直刀,跟着惜惜她们一起练习劈砍了。 虽然力气不行,练练停停的,但是拓拔沁还是坚持了下来,每当她要没劲儿的时候,就看看惜惜,然后再拿起刀跟着练,这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儿,也是一个固执的女孩儿。 三十一章 真蛮 一声春雷,惊蛰大地,漫长的冬天过去,又一轮的剿匪开始了。 铁甲军骑兵营内,整齐的战列着一排排骑兵,皆是一人双骑。 矫健的骑兵中,一队飒爽英姿的女骑格外醒目,最前面两个女骑最是娇艳,一个是惜惜,另一个就是拓拔沁。 已过十七岁的初一,身姿更显挺拔强壮,一圈淡黑色的绒毛,在嘴角出现。 初一骑在马背上,眼睛环视一周。 “出发!” 大手一挥,马蹄声如雷响起。 拓拔沁,丹辽王之女,掌上明珠,性格倔强,自从私自出王城来到新野,再也没回去过,丹辽王几次三番催促,也死赖在新野,丹辽王没有办法,也只好听之任之。 一个冬天的训练,拓拔沁奇迹般的坚持了下来,她和惜惜一样,天赋极好,三个多月的训练让她迅速成长起来,从一个娇娇女蜕变成一个女骑士,就连拓拔烈见到她都感到震惊,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女骑,是自己那个娇柔的妹妹。 初一独特的炼气功法,让她的力量得到了很好的加强,一个冬天的训练加上良好的伙食,拓拔沁长高了,皮肤黑了点,但好看的身材线条却更加流畅,更加雄伟了。 惜惜心里很苦恼,这个冬天,每个晚上都是陪着拓拔沁的,以前天冷的时候,她都是在初一的温暖怀抱里入睡的,这个怀抱让她很怀念。 去年的剿匪有效得打击了那些马匪,特别是北鞑溃兵组成的,他们不像老牌马匪有固定的落脚点和一些充当眼线的牧民部落,初一的绞杀再加上寒冬难熬,纷纷选择归顺了一些熟悉的北鞑部落,或者选择奔赴北境投靠了完颜康。 但是,仍然有残留下来的顽固分子,他们更加的残忍和冷血,也更加的狡猾。 在寒冬里他们偷袭那些小规模部落,男的杀死,女的囚禁供他们淫乐,他们吃光了部落的牛羊。他们就像是地狱放出来的一群群恶鬼,狰狞又恐怖。 初一带领着三千多人的骑兵在草原上巡弋,遇到的部落都对他们都礼遇有加,对初一和不离尊崇不已。 这天,初一和刀疤看着前面的帐篷,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部落聚集地,但是,远远的看着,却透露着诡异。 已经开春了,大地长出来了嫩绿的青草,却看不见出来吃草放牧的牛羊,但是,帐篷里远远飘起的炊烟却告诉你,这里住着人。 初一思考了一下,侧头吩咐了刀疤几句,刀疤几个手势,左右各分出五百人从两边远远的包抄过去。 等待包围形成,初一抽出背后的刀,朝上一挥,带头小跑出去,其余的人也抽出武器紧跟其后。 在马队接近部落的时候,马蹄声传进了部落,只见部落里奔跑出一群人,翻身上马,手握兵器,四处逃散。 “是马匪!杀!” “杀……!” 所有的战马开始跟着初一和刀疤开始提速,队形在奔跑中自然的成双锋的锋矢阵型。 更多的马匪奔出帐篷,刚来得及上马,就被奔袭而来的骑兵斩落马下,一个冲锋过去,只剩下十几名漏网之鱼往其他方向逃窜出去,他们不知道这四面八方都已无他们逃生之路了。 战士们下马,持刀搜寻帐篷里的残留之敌,零星的战斗很快结束,整个骑兵营的单兵武力,在这个冬天都有非常大的提升。 “这些畜生……!” 一个帐篷里传出来一声怒吼。 几个战士跑出帐篷,蹲在地上“哇哇”的呕吐。 布昆一脸怒气的跑出来,看着初一和刀疤,咬着牙说:“他们吃人!” 帐篷里倒吊着两具尸体,一大一小,看得出是女人和孩子,身上的肉都被割得差不多了,旁边两口锅里还冒着热气,白花花的肉在锅里翻滚。 “不留活口!” 初一黑着脸说了一句。 “传下去,以后马匪全诛!”刀疤也传令。 另有两个帐篷救出来几个女人,呆滞的双眼,默然的表情都能看出,已经神经失常了。 惜惜看着地上的尸体,“这是我北鞑的族人,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整个人都是呆住的。 接下来十天里,初一掌握了规律,但凡小部落,没有牛羊吃草的,都是马匪。 接连打掉了三个马匪占据的部落,都发现了吃人的迹象。 “这是毒虫,必须灭尽!” 初一跟身旁的刀疤说道。 “好,我传令下去!” 刀疤调转马头去了,惜惜和拓拔沁骑马上来,惜惜眼角挂着泪,“怎么会这样?”拓拔沁嘟着嘴,气呼呼的到初一面前,“初一哥,这些人太坏了,害得我都吐了好几次,必须杀光他们!” “嗯,必须杀完!!”初一摸摸惜惜的头,对着拓拔沁说。 三千多人马分成三队奔赴草原各处,布昆一队,刀疤一队,初一一队,分三个方向而去。 所过之处,把溃兵马匪吃人一事传与所有部落,各部落也派出人马清剿,不再接受马匪的投诚。 草原上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灭匪运动。 原北鞑王庭所在地,一座雄城拔地而起——北鞑城,桑乐河在城外五里处奔流而过,沿河两岸,水草丰茂,土地肥沃。 赤立柱站在新建成的城楼上,俯瞰整个城池内外。 四方的城墙,高十五米,宽八米,四角都有望楼,四个城门内都修建的有瓮城,城门正上是两层的城楼。 城内宽大笔直的十字道路,把北鞑城完整的划分为四个大块,北门左右两块是军营,南门进来,东边是集市仓库和作坊,西边是住宅。 四大块中又各有较小的道路分割区分区域。 城外,南门这边,从离城墙一里外,开始搭建的有各式的帐篷和木屋,这是依附着北鞑城生存的牧民和工匠。 北门外,目光所及的地面上,一棵树都没有,坚壁清野,靠近桑乐河的一边,一个大大的军营竖立在那里,那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军营里还时不时传出战士们训练的声音。 赤立柱看着这一切,脑中也在飞速的运转。 “完颜康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我这二十来万人,能不能抵挡住他疯狗一样的反扑。” “新的北鞑政权已经成立了这么久了,无论怎么诱导,都没有人敢称王,只是推荐了几个大部落的首领组成了个长老团。” “看来完颜康在北鞑人心里还是很强大的啊。” 赤立柱心思一转又想到。 “大王在战后把大王子和他的铁甲军留在了新野,这是个什么意思呢?是不想大王子回上京,怕他和小王子争抢王权?还是想磨炼大王子?” “上意不可测啊……!” “大王年岁渐长,身体也开始羸弱,如果真有个好歹,怕是强大的丹辽会因内乱而衰弱啊!” “灭掉的大夏,这几年里仍然是暴~乱不断,原大夏的国土内一直都有大夏人在抗争,虽都不成气候,但是也像是人身上的跳蚤,会让人烦心,如果丹辽自己再出现什么问题,那跳蚤也可能就变成毒蛇甚至是猛兽,对丹辽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啊!” “丹辽需要一个稳定的王权!” “大王子,无疑是最好的继承人选,但愿大王不要有废长立幼的心思才好啊!” 赤立柱的内心已经无限度的偏向了曾经和他一起战斗过的拓拔烈。 完颜康今天很兴奋,他要接待一个重要的人物——真蛮的圣女。 大龙山以北并不都是北鞑人的天下,在桑乐河流经的草原东北边缘处,连接着大片的沼泽和茂密山林,山林又连接着一座大山,叫黑山。 整个黑山几乎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常年掉落的树叶在山上堆积腐败,变成蓬松的黑色沃土,黑山也由此得名。 黑山的森林里,植物多,动物更多,丰富的物产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真蛮族就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 真蛮人人口不足百万,但是个个骁勇好斗,他们经常渡过桑乐河袭击草原上的北鞑人部落,抢夺北鞑人的牛羊和财物,掠夺北鞑的人口为奴隶。 北鞑人见他们身披各种兽皮,战斗时犹如野人,所以称呼他们为野蛮人,真蛮人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称自己为——真蛮人。 在北鞑完颜家族统一北鞑后,也曾出兵征讨过真蛮人,百多年间双方互有损伤。 在北鞑征讨的过程中,让北鞑完颜家族没有想到的是,战争不但没能有效的打击真蛮人,反倒促使了真蛮人的团结和合并,真正的形成了一个族群。 再加上黑山丰富的物产,皮毛和山货,吸引了各国想要谋取暴利的商人的目光,在这些黑心商人对真蛮人坑蒙拐骗同时,也把各国的文化带给了真蛮人。 真蛮人中历代的智者,结合自己族群的特点,发展出了自己族群的信仰,推选了自己的首领,组建了自己的政权,创造了自己独特的文化。 三十二章 圣女 完颜康这次战败,实力大损,他知道单靠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对抗丹辽的大军了。 完颜康先后派出好几队使者,带着丰厚的财物出使真蛮,想与真蛮人结盟,一起夺回草原之南,最好是能打过大龙山。 真蛮人对大草原也是早有期盼,毕竟黑山再好,自然条件还是很差,真蛮人也想谋求一个更好的发展。 所以,真蛮现任酋长的姑姑,真蛮的当代圣女努尔淇哥,亲自来到北鞑祖地与完颜康商谈同盟事宜。 在完颜康望眼欲穿中,终于迎来了真蛮圣女努尔淇哥。 一头浓密的短发,眨动的双眼皮下,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睛,高悬的鼻梁,略微有点厚的下嘴唇边,一颗小小的黑痣,在冷峻的表情中,更添别样风情,从马上一跃而下的矫健身姿,就像一头小猎豹,充满了力和美。 努尔淇哥个头长得比较娇小,但是身材比例很协调,一张成熟的美人脸配着这个身形,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不堪一握的细腰上,别着两把一尺多长的短剑。 “见过真蛮圣女!”完颜康率先敬礼以表诚意。 “北鞑王有礼!”努尔淇哥回了一礼。 “圣女骑马劳顿,请入帐休息,帐中已备好酒宴,给圣女接风洗尘!”完颜康侧身摆手,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努尔淇哥也没客气,踏步而入。 完颜康看着眼前走过的这个女人,成熟漂亮的面孔,娇小协调的身姿,盈盈一握的蜂腰,浑圆的后臀,不由得心头一热,有了想要把她按在身下使劲蹂躏的冲动,这股冲动还相当的强烈。 他没注意到的是,努尔淇哥好像感受到了完颜康目光里的那股冲动,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嘴角微微扯动,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屑。 三天的商谈很快就结束了,完颜康和努尔淇哥达成了同盟,并一同商议好了出兵作战的一些大的方略。 三天里,完颜康见识到了努尔淇哥那美丽容貌下的智慧和果断,也见识了努尔淇哥猎豹一般的速度下,双剑上下翻飞的杀伤力。 “这不是我能降服的女人!” 完颜康看着骑马带着数百真蛮人离开的努尔淇哥,仰天叹息道。 战火即将再一次在刚长出嫩草的草原上燃起。 初一对此还一无所知! 轰鸣的马蹄声,踏碎了草原的宁静。 初一带着自己的一千人行进在回新野的路上。 惜惜和沁儿并排跑在他身后。 “呜……!” 一声狼叫,从不远处传来。 初一举起右手,“停……!” 众人停下,看向初一,他们对初一和不离,是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远处跑来了不离的身影,不离跑到初一的不远处,“嗷呜!”做出一副战斗的动作和神情。 “准备战斗!” 初一大喊一声,抽出背后的刀,一拧一拉,一把两米长的大刀出现在手上。 不离看见初一抽出了刀,开始转身朝前方跑去。 初一右手持刀,大喊一声,“锋矢……!”拍马奔出,跟随不离。 惜惜和沁儿跟在初一马后,周围是其格儿率领的女兵。 一千多人,在奔跑中自然的组成了一个骑兵的锋矢阵型。 前方不离的身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弓弩……!” 战士们取出弓弩,上好弩箭,用左手朝下斜拿着。 “抽刀……!” 战士们右手抽出挂放在马匹右侧的直刀,放在马鞍上。 锋矢阵在奔跑中越来越紧密,紧紧跟随在初一的身后。 不离朝侧边跑动,躲开奔跑的马群,骑在马上的初一,已经看见了前方,大约两百来人,正在慌张的上马。 “出……!” 锋矢阵两侧左右分离开各两百骑,斜跑出去,开始准备形成包围。 “加速……!” 初一一俯身,身体尽量的贴在马背上,抬起臀部,身后的战士整齐划一的重复他的动作。 在距离前方的人一百步的时候,初一大喊一声,“射!” 六百多支弩箭腾空而起,如雨点一般飞入前方正慌乱的人群。 弩箭落下,骏马的嘶鸣和人的惨叫声响起,顿时放倒了百多人,前方的人群更加慌乱了,四散逃离,居然无一人朝他们射箭阻击。 初一坐直身体,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横握长刀,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一片刀光闪过,无一人敌,鲜血飞溅,肢体飞离,几个呼吸间,杀透人群,一直追杀掉向后逃跑的最后一人,才减缓马速。骑兵队随着初一一个右转,回到杀透的战场。 分散两侧包围的战士,将四散逃离的马匪用弓弩射倒,缩小包围。 一场完美的歼灭战结束。 这是一群漏网之鱼的马匪,他们想灯下黑,跑到初一他们剿灭过的大龙山去,没想到运气不好,直接遇到了回返的初一。 打扫完战场,给没死的马匪补完刀,不离先行,初一带着战士们继续回返新野,任由马匪的尸体在草原上腐烂,这一片草原,来年会长得更加的茂盛。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所有人都不在意,包括惜惜和沁儿。 连续三个月的转战,就连沁儿都亲手杀掉了十来个马匪。 沁儿恨他们,见过被割掉肉的女人和孩子的尸体,恶吐过后的沁儿,对马匪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在她心里,吃人的人,就不是人。 不知不觉间,丹辽王的女儿,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女战士。 就是这个女战士一见到初一,马上秒变柔弱女。 从冬季到夏季即将来临,不到半年时间里,沁儿对初一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就喜欢跟着初一,就喜欢看着初一,一刻没看见初一的身影,她就觉得像丢失了魂儿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初一对她的一个微笑,她心里就会欢喜好久。 初一喜欢摸惜惜的头,沁儿就察言观色的找机会,抢着把自己的头伸到初一最顺手的位置。 每晚宿营时,她都跟着惜惜,给初一打水洗漱,准备吃食。 然后和惜惜一人一边的,抱着初一的手臂,看草原,看星星,看黑漆漆的夜,直到自己靠在初一的手臂上睡着。 她觉得这样好有安全感,好幸福! 回到新野,刀疤和布昆两队,已经比他们早两天回来了。 三个来月的剿匪,骑兵营因战和非战,损失了二十多人,其中有罪囚营的人,也有大碶山的子弟兵。 大家都知道,战斗从来就没有不死人的,但是,死去的是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难免都会伤心难过! 死去的人,都被战友们很好的埋葬了,就在大草原里。 每一个人的坟前,他们都会把方圆几十米的野花移栽到那里。 这也算是个记号吧,当有一天他们路过一个,鲜花开得比周围都茂密的地方。 他们就会知道,这里,有他们的战友,有他们的亲人。 拓拔烈来到了骑兵营,他要带走沁儿。 丹辽王已经十分想念他的宝贝女儿了,他派来了禁卫,要求无论怎么样,都必须带回他的爱女,哪怕是用绳子捆着回去。 骑兵营,初一的军帐内。 拓拔沁来到初一的面前,美丽动人的大眼睛红肿着,晶莹的泪珠挂满了脸颊。 看着初一,她心如刀绞,她不舍得离开初一,她就想跟在初一身后,哪怕是举刀杀人,她都可以。 沁儿扑进初一的怀里,抱着初一的腰,将头脸埋进初一的怀里,抽泣着。 “初一……,我会想你的!” 沁儿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初一。 “初一……,你会想我吗?” 初一看着梨花带雨的沁儿,心头不觉得一软。 “会,我也会想你!” “你骗人,你才不会想我,你心里就只知道疼惜惜,你都不疼我……!” 初一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其实,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心里对这个开始娇蛮,后来坚强勇敢的女孩也是很有好感的。 他也习惯了身边总有一个,在闲暇之余,弱弱的对他撒娇,嘴里总是嗲嗲的喊着“初一……初一……”的女孩。 初一抬手轻轻的抚摸沁儿的头,“乖,回去陪陪你父王,他太想你了,你都离开他了好几个月了,回去陪陪他,过段时间再来。” “我回去就出不来了,初一……!” “我这次都是偷跑出来的,回去,肯定就没有机会出来了,初一……!” 拓拔烈站在不远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心里也清楚,作为丹辽的王女,沁儿回去了,肯定不可能再跑得出来,父王绝对不会再允许她出来。 看着眼前的分离,他觉得很好,自己的目的好像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初一拥有能迎娶丹辽王女的资格。 他很想初一能成为自己的亲妹夫。 这对他将来继承王位,有莫大的好处。 “那我想办法去看你!” 初一看着沁儿的眼睛,很真诚的说了一句。 “真的吗?初一……,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相信我,我一定会去看你!” “嗯~!那我等你,等你来看我哦,你可不能骗我!不然,不然,不然我就打我自己!”拓拔沁说着,泪水更多的涌出眼眶。 她本想说“不然,我就叫哥哥打你。”但是她舍不得。 “放心,绝对不是骗你的!我保证!” 拓拔沁慢慢松开抱着初一的手,离开初一的怀抱。 她右手探进自己的左边手腕,拉出一根手链,取下来。 “初一……,这是我母后给我的手链,从我出生就带着的,我,我送给你,你一定要一直戴着,这样你才能记得我,才会想我!” 拓拔沁将手链戴在初一的左手腕上,抬头深深的看了初一一眼,一抬手抱住初一的脖子,踮起脚,飞快的吻了初一的嘴一下,一扭头,跑了出去。 拓拔烈上前拍拍初一的肩,也回头走了出去。 初一和泪眼汪汪的惜惜也跟着走出军帐。 已经骑在马上的沁儿,回头看向初一和惜惜。 “惜惜,你也要和初一一起来看我哦,我也会想你的。” “嗯,我会想你的,我也会和主人一起来看你的!”惜惜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拓拔沁骑在马上,环顾了军营一圈,骑兵营所有的人,都站在校场上目视着她。 拓拔沁的目光,在其格儿那群女兵身上停留住,对着其格儿她们招招手,回身策马奔跑了出去。 惜惜伸手,抱住初一的手臂,将脸贴在初一的手臂上,抽泣起来。 初一挥手摸摸惜惜的头和脸,“不要难过,我们会一起去看她的,一定会!” 三十三章 回京 丹辽王要称帝了。 消息传到了新野。 使者把丹辽王的旨意带给了拓拔烈。 丹辽王要自己的大儿子回上京,参加王的加冕仪式。 这是丹辽王灭了大夏,灭了北鞑,认为自己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历代的王。 他觉得自己有资格,登基为皇帝。 新野,铁甲军中军帐,拓拔烈的大帐里。 达奚格日和初一站在拓拔烈的案几前。 “父王叫我回去,参加他的加冕仪式。” “那,有没有提及太子之位的事宜?”达奚格日看着拓拔烈问道。 “没有!只字未提。” 一阵沉默。 “也没招铁甲军回上京驻地吗?” “只是说让我回京。” “我陪你回上京!” “你不能动,铁甲军不能没人统领!” “我打算让初一和骑兵营陪我一起回上京。” “初一,我能信任你吗?” 拓拔烈目光炙热的看向初一。 “将军,请你信任我!” 初一单膝跪地,右手一拍左胸。 初一知道,从他踏入军营的第一天起,他就被打上了拓拔烈的印记。 他现在的力量非常弱小,必须要依靠一棵大树。 在丹辽,他只能依靠拓拔烈,没有其他,虽然这棵大树也有点摇摇欲坠。 拓拔烈目不转睛的看了初一好一会儿,从身上拿出铁甲军主帅的印信,递给达奚格日。 “从现在起,你辖制铁甲军所有人,直到我回来,或是接到我的命令。” “初一回营,整理武器装备、骑兵营全员,明日清晨,随我回上京!” “是,将军!” ………………………… 上京城已经遥遥在望,拓拔烈勒住马,看着远处的上京。 “初一,此次回京,风险未知,我们要做一些安排才行!” “请将军吩咐,骑兵营唯你马首是瞻!” 拓拔烈回头看看初一,再看看身后的三千多骑兵营战士。 “城外五里处,有我一座庄园,我会让人带骑兵营前去,在庄内休整。” “你挑选百名忠心可靠的精锐之士随我入城。” “是,将军!” 初一安排刀疤率领骑兵营和惜惜带领的女队、不离跟随拓拔烈的亲兵而去。 阔别台的百人队跟随初一和拓拔烈,向上京驰去。 拓拔烈在上京有自己的府邸,就在王城的旁边,上京最高级别的官员,几乎都在这里。 晚上,拓拔烈正在自己的府邸,和初一在商量应对发生突发状况的预案,亲兵来报告,有客到访。 一袭黑色斗篷罩身的耶律齐,走进了房间。 “舅舅……?” “侯爷!” “你不该回来!” 耶律齐一脸阴沉,看了初一一眼,然后看着拓拔烈,对着他说道。 “你父王已有立储之心,但,不是你!” “可我接到王命,怎敢不回?!” “称病……!难道你不会吗?” 耶律齐声音提高,有点发怒。 “你在新野,数万铁甲军,难道谁还能从军中绑走你不成!” “你父王虽不至于虎毒食子,但是软禁你却是会的。” “趁着你父王还没下定决心,赶快连夜出城。” “东门守将是我的人,我已让人通知他了,你现在马上去,从东门出城!不可拖延!” 拓拔烈听着耶律齐的话,皱着眉头。 “舅舅,我不能走!” “如果我今夜走了,那我就是叛逃!我将再无机会,名正言顺的获得继承权。” “那样的话,我~不甘心……!” 拓拔烈一脸坚定。 “大夏有句谚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要先保住性命!” 耶律齐目光中闪着寒气。 “父王雄才大略,英明睿智,我相信他不会加害于我的。” “外甥感谢舅舅的关怀之心,我,意已决!” 拓拔烈对着耶律齐右手拍胸低头说道。 “你父王不会加害你,那达奚家呢?他们会让你舒舒服服的回新野吗?”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做些偷袭之类的事,我这次带着骑兵营,就是预防他们的。” 耶律齐见说不动拓拔烈,也不再说话。 好一阵沉默。 “好吧,希望你好自为之。” 耶律齐转身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时,突然站住,头也没回的说。 “你父王已经不是以前的大王了,心思难测,连我,现在都不能真正的了解他了。” 耶律齐停顿了一下,抬头仰望星空。 “希望他还能念及你逝去的母亲一丝情意吧……!” 说完,耶律齐快步走了出去。 初一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这一切,心头对拓跋烈充满了敬佩。 “耶律齐虽然是战神,战斗意识敏锐,但是政治上还是有所欠缺。” “这个时候,拓拔烈是绝对不能逃走的,那将坐实了他不遵王命,甚至抗命反叛的罪名。” “达奚家只需在朝堂上发动舆论,拓拔烈就将万劫不复。” “继续参加加冕仪式,虽然在上京也许会有一些风险,但是谁也不敢在此时,冒天下之大不韪,弑杀大王子的。” “连丹辽王,都不可能!” “拓拔烈这次,带着机动能力和战斗力最强的骑兵营回上京,把骑兵营安排在城外接应,自己带着初一百来人入城。” “真可谓是胆大心细,而且,从他简短的几句话中就能听出来。” “拓拔烈对现在的局势是看清辨明了的。” “他还在为名正言顺的成为第一继承人,也就是太子之位在努力。” 拓拔烈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思索了一会儿,转头对着初一说。 “初一,还是按照我们开始商定的做。” “这几天,府中加强防卫,让大家无事最好不要出府,加冕仪式一结束,我们就马上动身出城。” “是,将军!” “好,就这样,你也去休息吧!” 初一出门,交代阔别台加强王子府中警卫的事宜后,也在给他安排的房间去休息了。 拓拔烈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心绪翻涌。 小时候,父王宠溺他的一些画面,不断的在脑海里浮现。 父王一直是他心中的偶像,拓拔烈一直就想要做成父王那样的男人。 他不相信,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王,会沉溺于达奚家那个女人的柔情蜜意里,不能自拔。 他相信父王这样做,更应该是为了丹辽的安定和各方面的平衡。 拓拔烈非常自信,在父王内心深处,真正合适的太子,非他拓拔烈莫属。 所以,他拓拔烈在赌。 赌他的感觉和想法是正确的。 次日一早,拓拔烈带着初一和骑兵小队前往王城。 阔别台百多人把拓拔烈和初一护在中间,在王城的大街上策马缓行。 在这上京城里,就算拓拔烈是大王子也不能纵马飞奔。 “嗖,嗖,嗖!” 三声机扩声响起,三支弩箭飞向中间的拓拔烈。 “敌袭!” 初一大喊一声,反手就从背后抽出刀。 “噹,噹”两声,两支弩箭被初一用刀挡飞。 “啊!” 一声大叫从拓拔烈嘴里发出,人随即从马背上跌落街道上。 初一紧跟着跳下马,用身体遮住拓拔烈。 阔别台等骑兵,内圈的人瞬间跳下马,将初一和拓拔烈围在中间,外围的也跟着跳下马,用马匹的躯体遮挡住自己,手中快速的拿出弓弩,上好弩箭,眼睛扫视四周。 街上,原本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行人,尖叫着,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骑兵们举着弓弩,大喊“闯阵者死!” 有几个混迹在人群中的人,突然从衣服里拿出短剑冲向正在防御的骑兵。 阔别台几人眼明手快,手中的弓弩射出弩箭,几声临死前的哀嚎让街道上更加混乱。 却是没有人再敢于靠近这一百来人的骑兵队。 片刻后,街道上一片狼藉,却是没了一个人,行人都已逃离这条街道或是躲藏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听声音,人数不少。 “金吾卫在此,何人行凶!” 初一他们队伍的后方,奔来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嘴里还高叫着。 “不准靠近,大王子遇刺!”初一感觉不对,带头高喊。 来人不顾他们的叫喊,继续高速奔进。 “射!” 初一一声令下,几十弩箭奔涌而出。 一片惨叫声响起,前排骑士倒下。 后续的人不管不顾,继续奔进。 第二道弩箭射出,又有十几人倒地。 三段击,初一学自儒士的射法。 弩箭不间断射出,奔来的骑士死伤惨重。 又一阵马蹄声响起。 “金吾卫在此,谁敢行凶!”又一群骑士从王城方向,驰马奔来,嘴里高呼。 “大王子遇刺!不准靠近。” 王城方向来的骑士勒住马,领头一人大喊,“大王子在何处?” “大王子负伤,后方来人自称也是金吾卫,但却不听阻止,要强行冲阵。”初一在人群中高喊。 “大胆,何人胆敢冒充金吾卫!” 领头之人望向初一他们身后的骑士。 最后一人也在这时被弓弩射下马来。 “我是金吾卫的千夫长,这是我的令牌!”领头之人拿出自己的令牌高举着,初一眼睛尖,只见令牌刻有金吾两字,周边两条蛟龙纹,但他也没见过金吾卫的令牌,正想回头问拓跋烈。 “他们是真的,这个千夫长,我认识,次木家的。”大王子的声音从初一身后传来。 初一闻言,一打手势,护卫们放下了对着金吾卫的弓弩,给金吾卫让开一条路。 骑在马上的领头人一眼就看见了拓跋烈,一个翻身下马,几步来到拓跋烈的面前,“金吾卫千夫长次木沙见过大王子。” “嗯,我要去王宫,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是,大王子请先行,我一定严查刺客身份!” 见到拓跋烈无事,次木沙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要是大王子在他值守期间出现什么问题,那他也身家难保。 “我们的人可有伤亡?”拓跋烈转头询问初一。 “没有!” “好,那我们上马,去王宫。”拓跋烈久经战阵,这点意外完全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众人上马,阔别台领着十数强壮之士走在最前面,经历了刺杀,百多名护卫更是小心戒备。 一路,都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一行人来到王城宫门前。 阔别台领着护卫在宫门口被拦下,只有拓跋烈和初一一起下马,在内官的引领下,步行进入了王宫。 丹辽的王宫修建得很是威武霸气,数人合抱的柱子,支撑着一处处高大宽阔的宫殿。 “是不是很霸气?” 拓跋烈也在看着宫殿。 “是的,很壮观!” “都是新建的,以前不是这样,这是大王灭了大夏以后,拆了大夏的各处宫殿,拉回巨木重建的。” “呵呵,闹民伤财,不知所谓!”这句话,拓跋烈声音很低,只有初一听得见。 三十四章 初见 在内官的引领下,二人来到正殿前,内官入内通报,片刻后,内官回转,请二人入殿。 踏入殿内,满眼金碧辉煌,宽阔的空间,让人显得矮小,一排排站列整齐的官员,都面向大殿的最中心处。 那里有个九步台阶的小高台,台上一张宽大的几台和一把大到夸张的王座。 一个头戴王冠的男人,正霸气的坐在那里。 “儿臣烈,叩见父王!” 拓跋烈走到离台阶两三步的距离,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胸,低头行礼。 初一跟随在拓跋烈的身后,看着王座上的人,心头努力的压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 “臣,铁甲军先锋营千夫长初一,叩见大王!” 面色保持平静的初一在拓跋烈身后也单膝跪地行礼。 一阵哑静,拓跋烈和初一在没得到丹辽王旨意之前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你~就是初一?” 王座上传来雄厚的男人声音,中气十足。 初一一愣,不是应该先问大王子话吗?怎么先问我! “臣下正是!” “你的胆子很大啊!刚才居然有杀气泄露,怎么?你想刺杀孤?” 初一一惊,自己已经控制得很好了,怎么会让他发现的。 “臣下不敢!” “不敢……?那就是心里还是想的啰!?” “臣……没有!” 初一并没有惶恐慌张,依然不卑不亢的保持着现前的动作。 几个呼吸的安静,让人感觉窒息。 “哈哈哈,好……!不愧是震的孙子!有胆色!” “你起来吧!” “谢大王!”初一回完话没有起身,因为拓跋烈还跪着。 “怎么?你要抗命!” 丹辽王见初一依然跪着不动,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回大王,臣下乃是大王子麾下千夫长,主帅尚且跪着,下属安敢起身直立!” 拓跋烈心头一热,很是感动。 “嗯~!有点道理!” “烈儿,你也起来吧!” “谢父王!” 拓跋烈起身,初一跟着也站起身来。 “金吾卫报,你们在来王宫途中遇刺,烈儿可有损伤?” “回父王,初一等人护卫严密,儿臣并无损伤!” “真是胆大包天,在京都王城都敢刺杀孤的大王子,廷尉,上京尹何在?” 丹辽王大吼一声。 “臣在!”“臣在!” 两名官员立即出列。 “三日,给孤查清此事,严惩凶手,不管是谁,一查倒底!” “不然,你们就等着上菜市口吧!” “是,大王!” 二人回完话,行完礼,退出大殿,顶着满头大汗,立即召集人马开始查案。 “初一……,护卫大王子有功,就赏赐上京府邸一座吧!” 初一彻底被这丹辽王的操作给搞懵圈了。 “给我一座在上京的府邸!这是要把我留在上京,不再去新野了吗?” “谢大王赏赐!”不管心里再怎么考虑,初一还是保持着脸色平静。 拓跋烈心头一紧,“难道父王要把初一从我身边挖走不成?!” “好了,你二人退下吧,孤还要商议其他事情,你两去偏殿等候吧。” 丹辽王一挥手,内官上前,引领二人去往偏殿。 拓跋烈心头苦涩,身为丹辽大王子,居然连参政议政的权力都没有。 二人来到偏殿,有侍女端来两个锦墩,坐下后,拓跋烈转头看向略后一点的初一。 “在上京有个落脚点也好,很多事情也方便,就是不知道父王赏赐的府邸在哪里。” “到时候,我派人帮你收拾收拾。” “大将军,初一始终都是初一!” 初一身体不动,嘴里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拓跋烈听到初一称呼他为大将军,顿时就明白了初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始终都是铁甲军一员。 ………………………… “大哥~!” 一个小脑袋从偏殿的门口探了进来,圆圆的脸蛋,气色红润,很是可爱。 “大哥,真的是你!”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从门口跑了进来。 “显~?” 拓跋烈也很惊讶,“哟~!都长这么高了啊!有三年没见到你了,你还好吧!” “大哥,我很好,我天天都习武练刀,总有一天我长大了,也要像大哥一样带领铁甲军横扫战场,做个大英雄!” 男孩儿跑到拓跋烈的跟前,骄傲的仰着头。 拓跋烈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好,我们显以后长大了会是大英雄的!” “你是谁?” 男孩儿又转头看向初一。 初一早就猜到了,这来的男孩儿,就是现在的丹辽王后,达奚家嫡女,达奚格日的姐姐,达奚曼华生的小王子——拓拔显。 “见过小王子,我是初一。” “你就是初一?” 拓拔显兴致一下就上来了,从拓跋烈怀里挣脱出来,一下窜到初一面前,一把抓住初一的手,沁儿送的手链出现在眼前。 “你真是我的姐夫初一哥啊!” 初一茫然的望向拓跋烈,拓跋烈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去找姐姐!” 拓拔显丢开初一的手,一股风的跑出了偏殿。 初一看到拓跋烈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暧昧,连忙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下子,脸就通红了。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拓跋烈忍着笑,强板着脸。 初一想了半天,干脆也不再说话,整个偏殿沉默了。 急促的脚步声远远的传来,明显是有人在向着这边狂奔。 一个窈窕多姿的宫装小美女出现在了门口,她手撑着门框,大口的喘着气,挺拔的雄伟急促的起伏着。 “初~初一!” 初一看着门口的沁儿,其实他心里早在拓拔显跑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沁儿会来的。 但是,当他看到沁儿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心头一颤,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沁儿!” “呜呜呜……!” 恢复了少许力气的拓拔沁,一下扑倒初一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怎么才来啊,你,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沁儿说完,哭泣的更厉害了。 “我,我这不是来了嘛!” 初一有些手足无措,任由沁儿在他怀里哭泣。 “妹妹,大哥在这里呢!你是不是要注意点形象啊!” 沁儿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抱着初一,在他怀里哭泣,不过哭声小了许多。 “姐姐,你等等我啊!” 拓拔显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显,你过来,我问你,谁告诉你初一是你姐夫的?” 拓跋烈看了一眼初一和沁儿。 “我,我是听到姐姐一个人的时候,在念叨一个叫初一的名字,瞎猜的。” “你敢偷听我说话!” 沁儿从初一的怀里抬起头,满脸红霞的斥责拓拔显。 “没有,没有,不是偷听,是你说得太大声了好吧!” “什么初一你个坏蛋,还不来看我,什么我都把我最珍爱的手链都给了你了,还有什么,你就知道疼惜惜,对了,惜惜是谁啊?来了没有啊?” “啊……!你闭嘴!” 沁儿有点老羞成怒的感觉。 “不是的,初一,我没说惜惜,我,我,我就是……!” “好啦,我知道了!”初一习惯性的摸了摸沁儿的头。 “王后驾到……!” 门外传来内官的声音。 沁儿犹如惊弓之鸟,一下从初一的怀里跳了起来,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整理衣裙。 拓拔显也是一个寒颤,站直了身体。 拓跋烈眼中精光一闪,只是坐直些许身体。 步摇头饰的响动声中,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美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显,你又调皮,不在书院读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把非常悦耳的女声响起,娇柔中带着威严。 “母后,我,我是来看大哥的。” 拓拔显的声音有些低,明显是底气不足。 “哦~?烈儿回来了吗?” 宫装美人只是才看向拓跋烈和初一等人。 拓跋烈起身行礼,没有说话。 初一跟着拓跋烈也行了一礼。 “见过姨娘。” 沁儿快速而又短促的行了一礼。 “哟~沁儿也在啊!” “怎么,都来看哥哥吗?也是啊,从你回来以后也有许久没见到烈儿了!” 王后的气场很大,有点漠视众人的感觉。 “这位小英雄又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啊?” “他是初一!” 沁儿先出声回答。 王后略一沉吟,“初一?哦~就是医乌震大人的孙子吧!” “初一,见过王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初一也只能回答。 “嗯~不错,大夏人有句话说得好,英雄出少年啊!” “都坐吧!烈儿,你也坐!” 王后越过几人,走到偏殿的王座上坐了下来。 “沁儿,你是哭了吗?怎么眼睛那么红肿啊?” “没有,我是刚才风沙进了眼,哥哥刚给我吹了出来。” “哦,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我丹辽的大公主呢!” 沁儿皱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你叫初一是吧?你爷爷身体可还康健啊?” 初一心头反感,但又不得不回话。 “回王后,初一从军,也有许久没见到了爷爷了!” “是嘛?那就等你什么时候见到医乌震大人,给我带个好啊!” “谢王后挂念,初一一定把话带到。” “嗯!那就有劳了。” “烈儿,你最近身体可还康健?” 拓跋烈牙关咬了几下。 “一起都好,能吃能喝的。” 拓跋烈心中很是别扭,达奚曼华不比他大几岁,一口一个“烈儿,烈儿的叫着。” “哎呀,今天可算是团聚了,等你们父王下了朝,咱们一家子好好的在一起聚一聚,很难得啊!” 从达奚曼华进入视线的那一刻起,主场完全掌握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