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揣了奸臣的崽,叱咤皇朝了》 第1章 被利用的一生 东陵国,京城,天佑二年。 四月十二这日,对勋贵世家陈家是个特别的日子。 三十年前死在战场上的大爷陈绍安,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病入膏肓的大夫人苏念云,强撑着一口气,扶着墙来到老夫人的院落。 站在门口,她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而是透过门缝向里面望。 她守寡了三十年,伤心了三十年。 万万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丈夫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面前。 那道背影,如三十年前一般挺直。 时间除了让他愈加成熟稳重,仿佛没留下什么痕迹。 而她…… 苏念云不自信的整理自己的发鬓、衣衫。 不到五十的年纪,却已经华发满头、形容枯槁如七十的老人。 她怯于见他。 几番踟蹰,苏念云终于想通。 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在生时还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是上天怜悯,她下定决心进去夫妻相认。 就在她抬手推门的一瞬间,忽听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声叹息。 “这些年,我不让你们夫妻回来,你们可恨我这个老妇人?” 苏念云怔在那里。 “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氏一族好,儿子都明白!” 这是陈绍安的声音。 “反而是儿子没用,功名考不到,军功也立不到,不能振兴陈氏一族,有负母亲的期盼。”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把头转向陈绍安身边温婉的中年妇人,“周瑶,你可明白?” “儿媳明白的,”周瑶也跟着丈夫点点头,“儿媳不敢有半点……” 这时,窝在她怀里的两个垂髫小儿有些坐不住了,不住的互相打闹。 周瑶急忙去阻止他们,“别闹,让太祖母看了笑话!” “这有什么的,我老了,就喜欢热闹,你二弟、三弟家里尚未添曾孙……” 老夫人又把目光移到那对局促的年轻夫妻身上。 “祖母对你们不住,让你们这么多年跟着父母流落,等那人的丧事一办,祖母就请陈氏长辈们给你们上族谱。” “母亲,上族谱的事不着急,让他们替她守完孝吧!” 陈绍安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事。 “我虽不爱她,终究她为陈氏一族奉献了一生,她无儿无女的……” 听到这里,苏念云软软的坐到地上。 一群活人,在说着她这剩一口气之人的死后事。 尤其从陈绍安嘴里说出的话,句句似刀。 原来这个人,不爱她啊! 喉头一阵腥甜,被苏念云硬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不爱她,那当初的海誓山盟算什么? 他说,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绝不负心于她。 他说,要亲手击退敌国之军,为她的父兄、家族报仇,如此才不枉她嫁他为妻。 是以,他新婚之夜就选择了出征,再也没回来。 人人都传她克父克夫,只有老夫人依然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为了陈绍安至死不渝的爱情,为了老夫人力排众议的母女之情,她把苏氏一族的产业和太后、皇上给的嫁妆,悉数给了陈家。 靠着这些,没落的陈家重新跻身东陵国八大世家之首,重现昔日风光。 绝望的苏念云抹去眼角泣出的血泪。 她扶墙起身,再也没了进门见夫君的心思。 那一屋子,不是人,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只可惜,先太后当年一眼看穿的事情,她用一生去验证了。 瞥见门缝那抹影子离开,坐在陈绍安旁边的周瑶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这女人占她的位置实在太久,她如今都进门了,没道理再让苏念云多活上一天。 艰难的回到破落的西跨院,苏念云眼前就是一黑。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姐姐,你没事吧?”周瑶伪善的脸出现在苏念云面前。 她早买通了守院子的老妈子们,她是故意让这女人进来的。 “你一个野心勃勃的外室,不必在此假惺惺!”苏念云甩开她的手。 “姐姐,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按照先后顺序,我才是原配,是你抢了我的位置……” “我看你很有手段,既然是你的位置,为什么你不好好守着?” “没办法,”周瑶耸耸肩,“谁让我家早就没落,什么忙也帮不上陈氏一族。” “我也想过赶你走的,可是后面传来大爷的死讯,甚至你被人侮辱了生下孩子,依然还要赖在陈家,我就改变了想法……” “你说什么?”苏念云眼前阵阵发黑,已瞧不清这女人的面貌。 “姐姐不知道吧,那孩子之所以打不掉,是因为大夫给你开的根本不是堕胎药,而是保胎药。” “你生下来的也不是死胎,而是我让稳婆骗你的。” “不想面对那孩子,可偏偏生下了他。经过十月怀胎之苦,想好好对那孩子,偏偏他又死了……”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很心痛?”周瑶语气轻柔的说着最残忍的往事。 “听说收养那孩子的人家穷的很,很小就让他出去做工,有一天做错事,叫雇主打死了。” “想想我和大爷逍遥快活,有人却怀着愧疚与绝望在陈家殚精竭虑的经营,让我们衣食无忧,从那时起,就不恨你抢走我正妻的位置了……” “噗!” 苏念云压抑了许久的那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整个人倚门滑落。 见对方倒下且生机不多,周瑶没耐心在这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是吩咐身后的丫头。 “你在这看着,等她断气,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小丫头点点头。 等主子离开,小丫头蹑手蹑脚来到苏念云面前。 看着她满襟的鲜血,她尝试喊了几声,“大夫人,大夫人……” 偏偏苏念云又睁开了眼睛。 看她睁眼的一瞬间,小丫头满脸失望,吐了这么多血的人,怎么就不断气? 苏念云缓了口气,“我想吃城东那家的冰糖糕,你帮我买来可好?” “大夫人,我可不是给来您跑腿的。”小丫头拒绝。 她着急等人咽气,好赶快回去和主子交差! “人之将死,我只有这点小心愿,这是先太后赏赐……”苏念云费力的褪下腕间的玉镯,“外邦进贡,独此一只。” “我马上要死了,还有不少身外物带不去,你去买了冰糖糕来,我把剩下的都给你。” 一见那质地上乘的镯子,小丫头两眼放光。 想不到大夫人被夺权落魄至此,竟然还有这么多宝贝。 她赞叹,果然不愧是先太后义女! 反正夫人只是让她回去禀告死讯,她出去这一会也不耽误什么的。 想到此,她当即道,“大夫人,您等着,我这就给您买!” 小心翼翼把镯子贴身藏好,小丫头拔腿就跑。 等她一离开,苏念云掏出袖中的银针,在心口上扎了一针。 这一针,让她萎靡的精神就是一震,也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很快,喜气洋洋的前院传来下人的惊呼。 “老夫人,大爷,二爷,三爷,不好了……” “库房,着火了!” 当众人赶到库房时,老夫人惊恐的瞪大眼睛。 “库房的钥匙在我这里,她是怎么进去的?” 火光中是苏念云枯槁的身形,她举着火把,火把所到之处,立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念云啊,你这是何苦,赶快停手,绍安如今回来了,你还是他的正妻,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老夫人狠狠瞥了一眼周瑶。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下人说了周瑶去找苏念云的事情。 眼下,要先稳住这个女人,她可是深深爱着陈绍安的。 周瑶却脸色苍白。 她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这时的苏念云怕不会再顾及任何情分。 她,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毫无生机的眸子映照着老夫人、陈绍安、周瑶等人惊恐又心痛的目光。 她知道,他们心痛的不是她,而是这百万家财。 “陈氏家业是靠我的嫁妆打下来的,理应给我陪葬!” 苏念云毫不犹豫走进肆虐的大火中,同时留下恶狠狠的誓言。 “今生你们给苏念云带来的痛苦,来世定百倍偿还!” 第2章 去父留子 再睁眼,依然是烈火灼身的痛苦。 只是这次,烈火不是由外引起,而是由内而外燃烧。 苏念云看着那张和自己近在咫尺的银色面具。 面具之后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痛苦中掺杂着欢愉的红润脸庞。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重生在自己被人玷污这一夜。 前世,她来到京城外偏远的凌云寺,为出征的陈绍安祈福,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苏念云发现自己衣衫凌乱一身欢好的痕迹,四周却找不见其他人。 这事发生后,她缩在陈府不敢出门,生怕有人拿那夜的事来要挟。 就在这种战战兢兢中,心爱的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 肝胆俱裂的苏念云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大夫又告知她怀孕。 这,给本已经跌进谷底的苏念云再一次沉重打击。 刘嬷嬷劝说她,让她索性将这个孩子当成大爷的遗腹子,将来老了在陈府还有个依靠。 可是苏念云爱陈绍安爱的深沉,坚决不肯让一个外人的孩子来扰乱陈家血脉,执意要打掉孩子。 谁知,孩子怎么也打不掉,她又不想让这个孩子以陈家人身份生活,于是就去了尼姑庵代发修行。 她一边替自己赎罪、替陈绍安超度,一边静待孩子出生。 准备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找信得过的姑子送下山去。 没想到,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被稳婆告知是个死胎,她再度受到打击。 一面对丈夫愧疚,一面又对孩子愧疚,因为一份虚假的爱,苏念云自困一生。 想到这里,她恨意迸发,狠狠推倒身上的男人,翻身掌握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男人对她这突然而来的举动,惊讶、意外,更多的是愉悦。 清醒的意识压制下药物的力量。 此刻,她真正看清了这个正在和自己发生关系的男人。 健壮的上身,布满各种疤痕,刀伤、剑伤、箭伤…… 激情之下,苏念云一一抚上那些伤口。 手所到之处,如燎原之火,引起那人一阵颤栗和闷哼。 很快,她的手就到达了那片银色面具之上。 细长的眸子看着苏念云,似乎很期待她摘去面具看他真容。 就在纤手要摘掉面具的一刹那,苏念云忽然收回了手。 见苏念云不摘面具,那人就要自己去摘。 苏念云却一把按住他的手。 她垂下头,发丝覆在他面具上,轻轻拂过他鼻尖。 苏念云附在他耳边低低的问,“周瑶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 他一身伤,可见做惯了杀人越货的事,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子她并不在意。 不等男人张口说话,他心口就是一凉。 嵌着红宝石的匕首,没胸而入,不偏不倚直插心脏。 父兄去世那一天,正是她成为新一代巫医的庆典日。 因为那天太过痛苦,她选择了遗忘,同时也忘记了自己的医术。 被周瑶气的吐血濒死时,遗忘的记忆回归。 于是,她一针扎向自己心脉,使自己回光返照。 再次出手,是用随身精致小巧的观赏匕首,精准的插进这个正在侵犯自己的男人的心脉。 看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苏念云挑眉冷笑。 “怎么,不相信我会杀你?” 她利落的从他身上下来,赤足站在地上一件件穿回自己的衣衫。 “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就要做好死的觉悟!” 打开门,任凌云山山巅的清风拂过自己躁红的面庞。 凌云山不愧凌云二字,静斋之外,是一片悬崖峭壁。 等冷风彻底吹醒了自己的头脑,苏念云回头。 刚刚和她翻云覆雨的男人,已经闭了眼睛,胸口也不再起伏。 她撸起袖子,把尸体从静斋里拖出来。 一路拖到悬崖边,然后毫不犹豫的推了下去。 空寂的崖边,她对着悠悠的山风。 “你替周瑶做下这样的事,我恨你、杀你理所应当,如果……” 她停顿了一下,“如果这次还和前世一样有孩子的话,你就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出生便没了母亲,长到豆蔻,父兄又为救天启皇帝皆丧了命。 虽然被皇帝接入宫中,又被太后认了义女,可是森严的宫规、陌生的人、残缺的记忆,加上和那群皇子、公主们的格格不入,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和恐惧。 不论她留恋陈绍安的夫妻之情,还是老夫人的母女之情,她所求无非是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孤单。 丈夫、婆母靠不住,但她还有孩子,那才是她的骨肉亲人。 她要让前世凄惨而死的孩子,光明正大继承陈家,夺走那些人在乎的一切! 处理了这人所有的痕迹,苏念云唤醒昏迷的刘嬷嬷,连夜下了凌云山。 马车上。 刘嬷嬷忍不住低泣。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保护好公主!” 驸马新婚夜就随军出征奔赴战场,公主还没圆房,就先被别人玷污了清白…… 太后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守护公主的! 刘嬷嬷这边痛心疾首,苏念云却已经不在意了。 她安慰刘嬷嬷,“坚持要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祈福的是我,和嬷嬷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 刘嬷嬷劝过她,说凌云寺荒凉偏远不安全,可她执意前往。 见劝不住她,刘嬷嬷又建议她多带些护卫。 可苏念云认定带的人多了,在佛祖面前的心意就不诚了。 要不是刘嬷嬷坚持跟来,她差点就独自上山了。 陈家人用虚假的爱和亲情,给她建了一座地狱,周瑶就是暗中往地狱注入热油的人。 只靠刘嬷嬷一人之力,的确无力扭转。 是她识人不清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奴婢回去就禀告太后,让太后替公主做主!” 苏念云冷静的搓着手心有些干涸的血迹,“这事,就不要麻烦太后了。” “太后的身体一向不好,而且我已经亲自解决了那个人,此事就到此为止。” 见一向怯懦的公主,此刻竟然思维清晰,刘嬷嬷点点头赞同。 事情闹大了,的确对公主名声无益。 见公主能想开,刘嬷嬷便道,“公主,您放心,驸马他那么爱您,绝不会因此事变心。” 苏念云脸上现出冷笑。 他的确是不会因此变心。 从头到尾他都在利用她,哪来的心可变? 太阳初升,马车回到陈府。 听到下人传话,老夫人急急的扶着老妈子的手迎了出来。 “念云啊,不是说要去凌云寺祈福三天的吗,怎的才一日就回来啦?” 下了马车的苏念云,首先看到的就是笑脸相迎的老夫人。 “念云,你这是怎么了,见了母亲怎么也不说话,是受什么委屈了?” 见苏念云只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回自己的话,老夫人心底有几分不耐,可是面上她要哄着。 “念云啊,发生什么事了?” 老夫人身后的几个老妈子、丫头都一起看过来。 尤其当中那个叫碧玉的丫头,她眼神闪烁,似有所思。 苏念云却是上去一脚就把她踢倒在地,“还不都是你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 碧玉被苏念云这一下给踢的猝不及防,她匆忙跪在地上,心虚的问,“公主,不知奴婢哪里做错了?” 第3章 你要以死谢罪 “你还问?”苏念云又愤怒的上去踢了她几脚。 刚刚跪好的碧玉再度倒地。 这次,她爬不起来了。 有一脚直中她心窝,她几乎闭过气去。 看到碧玉脸色瞬间煞白,头上立刻冒了冷汗,站在老夫人旁边的赵妈急忙出手阻拦。 “公主,您在外面受了气,可不能随便拿咱们陈府中的人撒气!” 这碧玉是她女儿。 她们母女虽说是府中下人,可因为格外得老夫人看重,所以一向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她们何曾受过这种气。 “胡说八道什么,”这时刘嬷嬷站出来道,“什么叫你们陈府?” “公主下嫁陈家大爷,便是陈家的一员,也是你们的主母,既然是你们陈府,你把公主置于何地?” “还有,你一个下人,竟敢以下犯上质疑公主,你学的规矩呢?” 刘嬷嬷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教训起下人来,那是气势十足。 被刘嬷嬷这一呵斥,赵妈吓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紧紧抱着碧玉。 这时,老夫人出来打圆场。 “念云啊,也难怪赵妈着急了口不择言,母亲问你话你不回,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言下之意,是苏念云先没的规矩。 不过她很快就话锋一转,“到底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你别气坏了身子,说出来,母亲给你出气就是!“ “母亲,这可是您说的,您可要好好替念云出这口气!” 苏念云一指碧玉,“这丫头一直在本宫面前吹嘘凌云寺有多灵验,还说什么去的人少了才显心诚……” “路崎岖不好走就罢了,山上蚊虫鼠蚁多也罢了,毕竟为了绍安,本宫什么都愿意做。” “可本宫到那寺里才发现,枯败腐朽不说,寺里除了一个老僧和一个小僧,半个烧香的人影都不曾有。” “母亲,那里丁点香火都没有,可见连平民都保佑不到,如何能保佑到远在边陲的绍安?” “你说有些道理,的确是委屈你了,可无非是去错了寺庙,不是什么大事……” 老夫人并不觉得这事多严重,想小事化了。 谁知苏念云却并不想让这件事轻易过去。 “母亲您不知道,这平时本宫去错了寺庙也就罢了,可这次万万不行。”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怎么就不行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不过是漠北部落的野丫头,三生有幸被太后收为义女。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公主身份背后连带的东西,她才懒得应付她。 “母亲,本宫一向是随太后去大佛寺烧香拜佛的,这丫头哄骗着本宫去了凌云寺,错过了大佛寺的佛诞日祭典。” “大佛寺今年没收到我香火就罢了,万一因为我去拜了别的寺庙而得罪大佛寺的佛祖,再让绍安出点什么事……” “瞎说!”老夫人急忙呵止她,“大吉大利,绍安一定会平安的!” 苏念云却仍是继续道,“要是驸马因此出了事,碧玉你要以死谢罪,知道吗?” 话音落下,老夫人及其身后众人,统统变了脸色。 以死谢罪! 这句话太重,而且很不吉利。 老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可她又不能因此和苏念云真正翻脸。 只得严肃的道,“念云,越说越不像话,你这话说的,倒好像盼着绍安在战场出事一般。” “母亲,您误会我了,”苏念云委屈道,“倒是这碧玉,才是希望绍安出事的人。” “行了,碧玉这里我来处理,你一路颠簸肯定很累,先回去休息。” 苏念云只好点点头,离开前,她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跪地的碧玉。 眼见苏念云扶着刘嬷嬷的手往听风阁的方向去,老夫人和善的面目消失不见。 她锐利的眼神望向碧玉,“你从哪里听说那个凌云寺的?” 此时的她,也并不知道大儿子会听从一个青楼女子的安排,在战场诈死。 她只是在家提心吊胆,偏偏,苏念云说的话,正是她最担心的事。 儿子就算再没出息,也是她的骨肉,她希望儿子平平安安。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碧玉一时难以回答。 她是家生子,自小没怎么离开陈府,又怎么会知道凌云寺是公主说的那个景象。 她只是……奉那人的命令行事而已。 察觉女儿神色有异,心疼女儿的赵妈只得跪在女儿身旁。 “老夫人,是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凌云寺,无意间跟碧玉说过那里……” “那时候的凌云寺的确香火鼎盛,谁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凌云寺会没落至此。” “碧玉这丫头,可能是听我说凌云寺灵验说的多,就想用这事来讨公主欢心。” “老夫人,碧玉她没有坏心思,她从小就照顾大爷、一心为大爷,这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这才和缓了脸色。 “这种事情,以后要谨慎,尤其事关大爷安危。” “是,老夫人!” 碧玉受了教训,捂着心口,被赵妈扶了下去。 “不过,老夫人……” 一直沉默的文妈道,“今日的公主,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老夫人却不以为意,“有什么不一样?” “我可太知道她了,痴迷安儿痴迷的不行,碧玉今日这几下,挨的不冤!” 在老夫人眼里,苏念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个对她儿子深情不改的痴情种。 此刻,这个老夫人口中的“痴情种”,正站在听风院门口。 听风院,是当初老夫人为了迎接公主下嫁,特意花重金修整的院落,假山、流水、曲径、阁楼无一处不精心。 和陈府其他院落相比,听风院简直可以用豪奢来形容。 苏念云记得自己嫁进来之后,立刻就从这个小院各处,体会到老夫人和丈夫对自己的珍视,这让她十分感动。 后面,她去庵中一年,这里就被新嫁进来的二夫人占为己有。 老夫人说她寡居,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把她安排到了清净的别院。 等到自己病入膏肓,老夫人又安排她去了荒废的西跨院。 此刻,再置身听风院,苏念云只觉讽刺异常。 “公主,您回来啦!” 正在打扫庭院的下人们见到公主回来,纷纷行礼。 苏念云径直走进主屋,立刻有一个妖娆的丫头送上热茶。 “公主,您一路辛苦,先喝口热茶。” 苏念云看了她一眼,时隔三十年,她还是清晰的记着这个丫头的名字。 “白荷,本宫饿了,去准备些饭菜。” “是,公主。” 妖娆的小丫头领命出去,正待关上房门,不想苏念云道,“门就敞着好了,你去吧!” 白荷的手就是一顿,然后福身离开。 “刘嬷嬷,”盯着空荡的门外,苏念云问道,“陈府,可还有你觉得可信之人?” 第4章 找回陪嫁丫头 在苏念云让白荷敞着门的时候,刘嬷嬷眼神就是一闪。 越是要说密事,越不关门,这样才不敢有听墙角的人。 公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公主了! “若是说咱们身边的可信之人……” 刘嬷嬷想了想,“便是跟着公主陪嫁出宫的春华、夏月两个丫头了。” 听了这两个名字,苏念云只觉遥远而陌生。 时间过去太久,她记得身边除了刘嬷嬷,剩下的不是老夫人的人,就是被周瑶买通的人。 印象中,实在没有这两个陪嫁的影子。 “她们在哪里,让她们来见我。” “公主,您忘了吗?” 刘嬷嬷提醒道,“老夫人说听风院的人手已经足够,把她们安排到厨房做事了。” “厨房?”苏念云一愣。 “是,”刘嬷嬷点点头,“老夫人说她们是宫中人,最懂公主口味,怕厨房的人伺候不好公主,所以把她们安排去厨房帮忙了。” 苏念云恍然。 她那时对老夫人言听计从,自然老夫人怎么说就怎么听她安排。 后面,事情太多,她就把这两个陪嫁忘了。 她隐约记起,前世她从庵中生子回归,后厨有两个厨娘因为犯错被远嫁到庄子上。 再后面,刘嬷嬷也莫名其妙生了重疾,很快就撒手人寰。 彼时,苏念云在陈府,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些,她长叹一口气,怀着歉疚的心情道,“太后亲自给我挑的人,定然是极好的,她们怎么可以去厨房呢?” 既然她重来了,那些受她连累的人也该重来。 刘嬷嬷眼神一动,“公主,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经历这场磨难,似乎让公主开窍了。 “只是……”她很快又犯了难,“想让她们重新回来,只怕老夫人不会轻易同意。” “不就是院子里的人手够了吗?想办法让人手不够就行了!” 苏念云冷冷看着那个端着饭菜进来的妖娆丫头。 “公主,饭菜是刚出锅的,您趁热吃。”白荷把菜一道道摆在苏念云面前。 苏念云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就把饭菜掀翻在地。 “这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白荷被溅了一身饭菜,狼狈不已。 可是此时她并没有愤怒的情绪,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她“噗通”跪地,“公主,都是白荷不好,厨房做了什么奴婢便端来出来,奴婢应该提前试一下……” “厨房谁做的饭菜,让她们来见本宫!”苏念云暴怒。 白荷立刻回厨房叫人,苏念云则趁机在刘嬷嬷耳边嘱咐了几句。 很快,春华、夏月就带到苏念云面前。 看着一地饭菜和碎屑,两人都是一愣。 “愣着干什么,你们做出难吃的饭菜,惹的公主不高兴,还不赶快跪下!” 两人急忙跪下给苏念云磕头。 夏月道,“公主,我们都是按照您在宫中的口味来的,饭菜应该不会有问题……” 春华使劲碰碰她的胳膊,示意她此时不是多嘴的时候。 苏念云打量这两个丫头。 人如其名,一个如春日般平和温顺,一个如夏日般火辣直爽。 太后挑人的眼光一流,看人的眼光更是精准。 只可惜,她在太后身边三年,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学到,愣是被人愚弄一生。 一想到这些,苏念云就眼睛冒火。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还敢自称是从宫里出来的,简直是给宫里和太后丢人!” “刘嬷嬷,带她们罚跪,不跪个一天一夜休想起来!” “是,公主。”刘嬷嬷领命,当即扯着两个丫头离开了。 见白荷的眼光一直盯着刘嬷嬷动向,苏念云不乐意的道。 “白荷,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一地残渣,是要等本宫收拾么?” “还有,去准备洗澡水和重新弄吃的来……” 白荷只得收回视线,伸手招来院里的丫头进来一起收拾,她则又飞奔去厨房。 连续跑了几趟,她已经满头大汗。 厨房管事看只有她一人回来,不见春华、夏月,一听两人因为饭菜做的不好正在挨罚,厨房的其他人都不由紧张起来。 宫里人做的饭菜都伺候不好公主,其他人就多加了几分小心。 毕竟公主刚刚嫁过来,谁也摸不准她的脾气。 就在白荷在厨房等待新的饭菜时,刘嬷嬷回了听风院。 “公主,碧玉真的如您所料已经出府了,奴婢安排春华、夏月悄悄跟出去了。” 这时,粗使丫头已经打好洗澡水。 刘嬷嬷道,“让奴婢来伺候公主洗澡。” 苏念云摇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 袅袅水气中,苏念云脱了衣衫。 看着身上处处青紫,昨夜颠鸾倒凤的景象浮现心头。 她把自己浸入水中,企图让水冲散这些的记忆。 洗了澡,穿上刘嬷嬷给她准备好的干净衣衫。 刘嬷嬷拿出早准备好的香脂,给她涂抹在身上。 从前,苏念云对这些东西十分抗拒。 她生在漠北,生性豪放,整日跟着族人不是牧马放羊,就是跟着老巫医四处采药。 日晒雨淋之下,她的肤色偏黑。 这些在族人看来,一直都是健康与美的象征。 可是来了京城,就显的她与这里身骄肉贵、肤白貌美的娇小姐们格格不入。 每次宫宴,都有人夫人、小姐嘲笑她黑如焦炭。 后面她年岁见长,人生又遭受诸多打击,几乎足不出户的她反而把肤色养白。 等她整个人病态的苍白,反倒成了一个美貌妇人。 这也惹得二爷陈绍康心痒难耐,几次翻墙欲行不轨,都被她打了出去。 “嬷嬷,”苏念云缓缓的道,“我写个单子,回头你去帮我准备些药材。” “公主要药材做什么?”刘嬷嬷不解,“您要是不舒服,咱们找太医来……” “不是,我想自己制些香脂,宫里这个美白的效果不佳。” 她在宫中三年,日日抹这些香脂、香膏,也没白上几分。 而且,她马上就是有身孕的人,用自己调配的东西更安全。 “公主竟然还会调配香脂?”这倒是让刘嬷嬷格外惊奇。 洗完澡的苏念云疲累不已,“我先去睡一觉,她们两个回来,你就叫醒我。” “公主放心睡,奴婢会好好守着您的。” 看着一夜间憔悴下来的公主,刘嬷嬷心痛不已。 苏念云躺在锦绣馨香的舒适大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不过这一觉她睡的极不安稳。 梦中,一会大火吞没了她,一会是和银面男人的火热癫狂,一会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在无助的喊着娘亲…… 纷杂的乱象交织,睡着的苏念云神色却越来越紧绷。 等刘嬷嬷唤醒她,她身上已经汗湿一片。 窗外,天光暗淡。 “公主,可是做噩梦了?”刘嬷嬷把烛台点燃。 看着真实无比的刘嬷嬷,苏念云惊魂未定的点点头,“很可怕的噩梦!” 同时心中却暗暗发誓,今生,绝不重蹈覆辙! 刘嬷嬷给她擦了额头的汗,又披上一件外裳,才把静悄悄等在外间的春华、夏月叫进来。 两个丫头进来给苏念云磕头,“公主。” 苏念云让她们起身,“说一说,你们跟着碧玉这一路,都有什么发现?” 第5章 制造死亡预兆 春华立刻把跟踪碧玉的所见所闻,一一汇报。 “公主,碧玉去了平安巷的一处宅院,那里关门闭户没办法进去探查,但是关于宅子里面住的人,奴婢们都跟左右邻居打听清楚了……” 苏念云不由坐直了身子。 “宅子里是最近刚搬过去的一个年轻娘子,说是丈夫出征,只她带着刚出生的儿子生活……” “这娘子,姓甚名谁?”苏念云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妇人不常出门,周围的邻居并不知其名字,只叫她周娘子!” “周娘子?儿子!” “哈哈……”苏念云忽然爆发一阵大笑。 笑声中,是恨,是怨,是癫狂! “公主?” 第一次看到苏念云如此笑,刘嬷嬷担忧不已。 几人中,她是最清楚公主发生何事的。 笑过之后,苏念云忽然捂了脸。 见状,刘嬷嬷立即给春华、夏月一个眼神,“你们先去休息,明早再来公主面前复命。” 两个丫头便先退了出去。 “公主,您没事吧?”刘嬷嬷给苏念云递了帕子。 苏念云拿帕子擦去眼泪,然后狠狠摔了手边上等的青瓷花瓶。 “轰然”碎裂的巨响,立时惊醒了院中昏昏欲睡的值守丫头。 她急忙来到主屋门口,试探的敲门问道,“公主,发生了何事?” 刘嬷嬷阴沉着脸打开房门,“小翠,去把院里所有的人都喊来!” 小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按刘嬷嬷的吩咐,去把同样一头雾水的丫头们召集到院里。 白荷最后姗姗而来。 自白日公主回府之后,她便脚不沾地的忙活。 光是厨房她就跑了四五趟。 要不是饭菜不合公主的胃口,要不就是洗澡水冷了热了的。 本来,这些活都应该是二等、三等的丫头们去干。 她是一等丫头,是来当公主近身侍女,管理整个听风院的。 可是公主似乎把她也当成粗使丫头了,只要她去公主眼前,公主就不停给她指派活计,这让她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她刚想进屋歇息,不想屁股还没碰到床沿,就又被叫到院子里。 四个粗使丫头站在后面,一等丫头白荷、二等丫头丹桂站前排中间,两个三等丫头分列两人身旁。 “我问你们,我跟公主出去这一天一夜,都有谁进过主屋?”刘嬷嬷站在台阶上问道。 白荷不由看向坐在主屋正中的公主,不知道她们主仆突然这么问是何意。 丹桂道,“刘嬷嬷,主屋一向只我和白荷姐姐二人收拾,其他人不准进入。” “那么,你和白荷二人,是谁拿了太后赐给公主的翡翠玉佛?” “什么?”丹桂瞪大眼睛,“刘嬷嬷,什么翡翠玉佛?” 她根本没见过什么翡翠玉佛。 不过这两日不是她打扫主屋,她下意识的看向白荷。 白荷瞪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白荷姐姐,这两日都是你负责主屋的,该不会……” “你别冤枉我,”白荷转头对端坐主屋的苏念云道,“公主,奴婢也根本没见过什么翡翠玉佛。” “既然不是你拿的,又没别人进屋来,那公主的玉佛去哪里了?” “刘嬷嬷,奴婢不知道,”白荷跪地,“白荷可以对天发誓,奴婢真的没见过什么玉佛。” “不承认是吗?” 刘嬷嬷看向两个年纪比较大的粗使丫头,“你们两个,把人绑了狠狠打,打到她肯招认为止。” 两个粗使丫头愣了愣,迟迟不敢下手。 她们是下等丫头,只有挨打的份,没有打过人。 二来,她们也怕打了白荷,回头再被报复什么的。 “怎么,你们不动手,还等本宫亲自动手不成?”一直坐在屋里看戏的苏念云凉凉的开了口。 有了公主的命令,两个丫头只好一个拿杖子,一个拿绳子朝白荷走去。 白荷睚眦欲裂,她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公主,白荷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没有偷什么玉佛……” “啊!”不等她再喊冤,结结实实的杖子就打到身上,她惨叫连连。 听到她的惨叫,苏念云就想起前世这个丫头……不,那时白荷也老了,是府里最有资历的老妈子。 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白荷奉老夫人之命打断了偷偷给她送药的小丫头的腿。 她污蔑小丫头偷东西,把她扔出陈府自生自灭。 如今,因果循环,她也要她尝尝被污蔑的滋味。 “啊,公主,奴婢真的没偷东西啊……” “公主,您冤枉奴婢了!” “老夫人,救命啊!” 白荷痛苦的叫喊声,充斥整个听风院。 不过,她的呜呼哀号还是有用的,因为文妈及时扶着老夫人赶了过来。 “好端端的,念云你这是又在闹什么呢?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我安生的睡觉了?” 尚不了解事情缘由,老夫人倒是先埋怨起苏念云来。 “老夫人……”苏念云委屈的起身迎了出来。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眼眶通红,似是哭过。 “你……这又是怎么了?” 从前进宫探望这个太后义女,她只觉得她胆小怯懦、没有主见,如今瞧着,似乎还格外娇气。 不过是去了个偏远的寺庙祈福,回来就一堆抱怨。 白日的事刚过去,夜里竟然又抹起眼泪可怜兮兮,叫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了,还以为她这个当婆母的欺负了公主呢! “母亲……”被老夫人这一问,苏念云却又是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见苏念云不说话只掉泪,老夫人只得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你瞧瞧,这倒让我怎么跟太后解释呦!” 老夫人不惧怕苏念云这个太后义女,却是有些惧怕刘嬷嬷的。 毕竟,这才是太后心腹。 太后聪慧、敏锐,她从先皇众多妃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一路带走到太后位置,除了手段足够,她身边的人也功不可没。 所以,刘嬷嬷才是她应该小心翼翼应对的人。 “老夫人,不怪公主要生气要哭,太后自年轻起就十分珍视那玉佛……” “传闻有天外飞石降落,当中天然而生的这么一座玉佛像,被番邦进献给先皇,先皇又赐给太后。” “这次公主出嫁,太后便把玉佛珍而重之给公主做了陪嫁,可是公主才出府一天,这玉佛就不见了!” 苏念云哭泣道,“太后把玉佛给了本宫,玉佛丢了倒也不至于没法向太后交代,重要的是,本宫是向玉佛许过愿的。” “本宫诚心诚意去诸佛前替绍安求平安,偏偏就事事不顺,去凌云寺,凌云寺没有香火,向玉佛许愿,玉佛又不见了……” “母亲,这些都不是好兆头,难道冥冥中……” 苏念云有些绝望的道,“是老天爷不想让绍安平安吗?” 第6章 佛像,碎了 苏念云话音落下,老夫人就是一个趔趄。 幸亏文妈扶住她,她才没有倒下。 “念云,你……” 她真是要被这个公主气死了! 从前进宫相看她的时候,只觉她沉默了些、怯懦了些,倒是个好拿捏的。 嫁来陈府这才几天工夫,怎的看她说话做事竟像傻大姐一般,不着调的话张口就来。 哪有人是这样说自己丈夫的?! 要不是婚事是苏念云自己向太后求来的,她简直要以为她是诚心诅咒安儿。 捂着脸流眼泪的苏念云,从指缝观察到老夫人被气的脸色难看,她勾起唇角。 前世她把老夫人当亲生母亲一般,对她言听计从、恭顺无比。 如今明白老夫人只是在利用自己,她还有什么好留情的。 陈府没她留恋的,便没可顾忌的,能气死一个是一个,能送走一双是一双! 这时刘嬷嬷站出来,“老夫人,自驸马随军离开,公主就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您也知道太后一向信佛,公主也随太后……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找到玉佛才行!” 老夫人这才略微压制怒气,她问白荷,“你说,玉佛哪去了?” 白荷挨了打,人有些狼狈,她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真的不是白荷,白荷根本没瞧见什么玉佛!” “胡说,”刘嬷嬷道,“你也打扫好几天主屋了,那玉佛原先就摆在佛台上,你竟然说没瞧见?” “你的意思,公主栽赃你?”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白荷欲哭无泪。 她其实根本没正经打扫过房间。 她这人好吃懒做,能做陈府一等丫头,凭的可不是勤劳能干,而是相貌和关系。 公主在时,她就敷衍的打扫打扫房间,公主不在,她连打扫也懒的打扫。 再说,里屋摆放的物品太多,她进去都眼花,短时间也分不清主屋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 文妈问丹桂,“丹桂,你可曾看到白荷偷玉佛?” 丹桂犹豫了一下,怯怯的道,“奴婢只是二等丫头,一切都要听白荷的。” “我……没进过主屋,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文妈道,“你虽然没进主屋,可是你和白荷一个屋子睡觉,你就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异常?” 丹桂摇摇头,“做一天活累的很,回去就睡着了……” 她的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说了跟没说一样。 刘嬷嬷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听风院这些人是不可信了,不知您的手下人能不能帮奴婢一个忙?” 老夫人看着她,“刘嬷嬷想如何?” “听风院丢了东西,又没外人进来,问题左右不过是出在这些人身上,奴婢想挨个房间搜搜看。”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老夫人看向文妈,“你带人和刘嬷嬷一起。” 文妈当即带上两个丫头,跟刘嬷嬷一起去了后院的下人房。 这时,苏念云已经停止了哭泣。 她红着眼睛去扶老夫人的胳膊,“母亲,我陪您先进堂屋坐坐。” 老夫人跟着她进了屋,留下八个下人依然跪在院里。 本来,老夫人是想好好教训苏念云一番的。 可是看到苏念云红肿的眼睛,满是无辜和担忧,她就原谅了她的口不择言。 毕竟,她是真心爱着安儿的! 尤其…… 老夫人的眼睛落向堂屋四处。 墙上的前朝名家字画、架上通透的釉彩瓷器、东陵国顶级绣娘的双面绣屏风…… 就连苏念云递来的茶碗,都是宫中贵人们轻易用不到的。 闻着茶香,她知道这是太后最爱喝的贡茶。 摆在明面的东西,都如此价值不菲,更别提那张长长的嫁妆单子。 藏在苏念云小库房里不见天日的,可比摆在外头的更加值钱。 老夫人反而开始安慰起苏念云,“念云啊,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不过是巧合罢了。” “安儿有你这个贤惠的妻子挂念着,一定会逢凶化吉!” 苏念云眼眶又红了,“母亲,您是懂念云的,我在佛祖面前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安。” 陈绍安必须要平安的回来,这一府的水,可就靠他来搅浑了! 文妈等人把几个下人房搜了一遍,最后来到白荷和丹桂的房间。 柜子、床底、床上被翻的一团乱,就是不见玉佛踪影。 文妈摊摊手,“刘嬷嬷,几个丫头的房间都搜了,您还要搜哪里呢?” 找不到玉佛,刘嬷嬷很失望。 可这也没办法,她只好吩咐小丫头,“把弄乱的东西给她们复位,咱们就回去吧!” 两个小丫头便一边一个整理乱七八糟的床铺。 忽然,白荷床边的小丫头在抖被子的时候,有东西碰到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听到这个声音,正要抬脚离开的刘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她在被子上四处摸索,很快就发现被角处有猫腻。 “拿剪刀来!” 小丫头立刻找剪刀递过去。 刘嬷嬷利落的剪开被角,又翻开棉被夹层,正是一尊巴掌大小的翡翠玉佛。 不等刘嬷嬷动手,文妈抢先把玉佛拿到手里端详。 “这就是太后最喜欢的玉佛?” 烛火映照下,通体晶莹剔透的玉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慈眉善目的佛祖,让人有一种想跪拜磕头的冲动。 这的确是个宝物。 怪不得丢了之后公主哭成那样。 见文妈抢先拿走玉佛,刘嬷嬷面色不喜。 “文妈,可否先交由我确认一下?如果不是公主的玉佛,也不要污蔑了白荷!” 文妈不好意思的把玉佛递了过去,“刘嬷嬷,您别怪我,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天外飞石中的玉佛。” 刘嬷嬷接了玉佛在手里仔细检查,最后点点头,“是了,正是公主丢失的玉佛!” “公主和老夫人想必等久了,咱们这就回去复命……” 这时,文妈商量刘嬷嬷,“刘嬷嬷,不如你把佛像交由我,让我一路把佛祖请回去可好?” 见刘嬷嬷诧异的看着她,她诚心诚意道,“看公主这么诚心礼佛,被公主感动,我也想和佛祖亲近亲近。” 既然是天上来的佛祖,应该很灵验吧? 拿回去的路上,足够她诚心许个心愿了! 刘嬷嬷点点头,“也好,就请文妈把佛祖请回去。” 文妈面上一喜,掏出袖间的上好绢帕,小心翼翼托着刘嬷嬷递来的玉佛,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堂屋。 见众人回来,苏念云伸长脖子,期待的看着刘嬷嬷,“怎么样?” 刘嬷嬷来到苏念云身边,“公主,老夫人,玉佛找到了!” “真的,在哪里找到的?”苏念云眼神一亮。 文妈走上前来,恭敬的托举着玉佛道,“在白荷的被子夹层里……” 门外的白荷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玉佛又怎么会在自己的被子夹层里? 她摇摇欲坠,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给我瞧瞧,”老夫人伸手从文妈手里接过玉佛,摩挲佛像道,“这就是太后的十分珍视的玉佛?” 苏念云松了一口气,“母亲,还好玉佛找回来了,要不然我……” 忽然,她猛的瞪大眼睛。 就见老夫人手到之处,玉佛便出现一道道裂纹,下一刻,佛像轰然碎裂。 “啊!” 看着一块块碎片落到地上,经受不住刺激的苏念云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公主……” 第7章 赔个白玉观音 “公主,公主!” 刘嬷嬷一边扶着苏念云,一边对老夫人道,“公主这是受刺激了。” 老夫人愣愣看着自己手里那仅剩的一点翡翠底座,面色苍白。 她一直不相信这些乱神之说,但是今日发生的一切,的确是太过诡异。 难道,冥冥中,安儿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不成? “老夫人,老夫人……”文妈在旁边问道,“是不是去请个大夫?” “去,赶快去,还愣着干什么?” 老夫人回过神来,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按苏念云的人中。 不一会,苏念云又悠悠转醒。 她一头扎进老夫人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母亲,这可怎么办?” “好端端的,玉佛就碎了,是不是佛祖生气了?” “别哭,”老夫人给苏念云顺着胸口,安慰道,“不是,肯定不是,一定是那个丫头……” 老夫人恶狠狠的看向白荷,“你到底对玉佛做了什么手脚?” “老夫人真的不是奴婢,奴婢没偷东西,更没做手脚,请老夫人相信奴婢!”白荷也吓的哭了起来。 “还不肯承认,文妈,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愿意说为止!” 白荷一个颤抖,文妈的手段,可不是听风院那几个粗使丫头可比。 要是文妈来打自己,她非丢半条命不可。 “老夫人,老夫人……” 白荷跪地不停磕头,“奴婢是您亲自指派来听风院的,怎么可能做偷窃这样的事?” “真的是有人栽赃嫁祸呀,请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冷冷的道,“那你来说说,到底谁会做这样的事嫁祸你?” “老夫人,是碧玉,一定是碧玉做的!” 白荷痛哭失声,“她嫉妒老夫人让奴婢来听风院当差,而不是她。” “所以她就陷害奴婢,为的就是让老夫人把奴婢撤了,好让她替补进来……” 一听白荷提到碧玉的名字,老夫人挑挑眉。 “你这是臆测,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就敢胡乱编排?” 文妈道,“碧玉一直在老夫人院里伺候,根本就没时间来听风院,她又是怎么陷害你的?” “奴婢在府里没有得罪任何人,只有碧玉恨极了奴婢,除了她没有别人。” “她虽然不能亲自来听风院,但是丹桂可是碧玉最好的姊妹。” “白荷……”丹桂愣住了。 她承认她刚刚是有些置身事外的意思,但是白荷不能这么污蔑她。 “你自己做错事还拉别人下水,我什么都没做。” “除了你,还有别人能进房间去藏玉佛吗?”白荷现在认定就是丹桂干的。 听着各怀鬼胎的丫头互相攀咬,趴在老夫人怀里的苏念云,露出一抹冷笑。 “不要再吵了!”老夫人呵斥她们。 她怕她们再吵下去,再说出她安排她们来监视苏念云的事情。 “文妈,把她们两个都关到柴房,今日太晚了,明日再继续审,这事不算完!” “是,老夫人!”文妈给两个丫头一使眼色,两个小丫头立刻把二人给带离了听风院。 这时,老夫人安慰的抚摸苏念云的后背。 “念云,这是偷窃造成的意外,翡翠玉佛碎了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你千万要放宽心……” “母亲,您叫本宫怎么放宽心?” 苏念云拖着浓重的鼻音道,“本宫明日还要去见太后,一想到太后还病着,如果让她知道玉佛损毁……” 一想到这个,她的眼泪就又流下来,“我对不起太后,我以后都没法给她祈福了!” “你别哭,先别哭!” 老夫人被苏念云哭的头疼,她抚着额头,有些肉痛的道,“我屋里的白玉观音,虽然比不上太后的翡翠玉佛,但也保佑过陈家几代。” “明日我就让文妈给你把观音送来,你千万好好烧香供奉。” “母亲……”苏念云再度扑进老夫人怀里,“您对念云真好。” “念云以后一定好好烧香为您祈祷!” 祈祷你一定要看我把陈家彻底搞垮。 “行了,我也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你这些小辈平平安安就行。” 虽然肉痛那尊白玉观音,但是终究玉佛是在她手里碎的。 她怕这丫头再去太后面前多嘴惹太后不高兴,只好忍痛割爱。 “这次白荷和丹桂闹的不像话,是母亲对不起你了,回头母亲再给你挑两个合适的丫头过来……” 苏念云却摇摇头,“母亲,这就不必了。” “正好从宫中跟出来那两个陪嫁丫头,在厨房做的饭菜也不甚好吃,还是让她们回我身边伺候吧!” 还不等老夫人接话,她紧接着又叹息一声。 “她们在宫中什么器物都见过,再不中用,应该不会下手偷窃……” 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打老夫人的脸,毕竟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老夫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很快,她扶着文妈的手站起身,“行了,你自己的院子自己有人选,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闹腾一夜,我也累了,你不是明日要去见太后,也早些休息吧!” “还有……” 走出门之前,老夫人不忘回头再刻意提醒苏念云,“今夜发生的事,就没必要让太后知道了。” “知道了,母亲!”苏念云点点头。 等老夫人一干人等离开,刘嬷嬷让剩下的几个丫头从地上起来。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今夜的事就是个教训,如果我再发现谁的手脚不干净,不用老夫人来收场,我会直接按宫里的规矩办!” 刘嬷嬷关上门,小心翼翼从袖中掏出一尊晶莹剔透的玉佛,交到苏念云手里。 苏念云脸上的悲伤不见了,转而笑道,“刘嬷嬷,干的不错!” 刘嬷嬷也笑了,“是公主教的办法好。” 她趁着白荷、丹桂干活的时机,偷偷溜进她们房间,把玉佛缝进白荷的被子里。 等从文妈手里要回玉佛鉴定,趁她不注意,换了一个摔碎又粘好的假玉佛。 真的,就一直藏在她袖子里。 “一个假玉佛,坑走了老夫人两个眼线,不仅能让她们狗咬狗,还把春华、夏月给正式调了回来。” “公主一箭双雕!” 苏念云双手合十朝玉佛拜了拜,吩咐刘嬷嬷把玉佛仔细收好。 名义上,这个玉佛已经不存在了。 刘嬷嬷把玉佛珍而重之的收进匣子,锁了几层又放进柜子。 “公主,您刚刚跟老夫人说明日回宫中探望太后,是真的吗?” 苏念云点点头,“这个自然不假,我很想念太后,早就应该回宫去探望她了!” 第8章 进宫探望太后 天不亮,苏念云就睁开眼睛。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重生只是个梦境。 直到春华、夏月端了水来给她洗漱、梳妆。 看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丫头围绕自己忙碌着,她才终于确定,一切,真的不是梦。 “衣裳不要太花哨的,要素净些的。”苏念云拒绝了夏月选中的一套绯色衣裙。 “可是公主,你是新婚,回宫见太后要喜庆些才好。” 苏念云摇摇头,“驸马出征,我一个人穿那么艳丽没意思……” 反正不日陈绍安死亡的消息就会传来,她恨不得现在就替陈绍安穿孝服,还管什么新婚。 “那公主,您穿这件如何?” 刘嬷嬷找出一件月白衫裙,展示在苏念云面前。 “这件衣裳素净淡然,却又不至于太素净。” 苏念云点点头,“就这件吧!” 换上新衣的苏念云,按捺住想立刻见到太后的心思,而是先去了老夫人房里问安。 老夫人也是刚刚起床,正在文妈、赵妈的伺候下洗漱。 苏念云恭敬的在旁边等待。 见到苏念云,赵妈满眼复杂。 昨日女儿碧玉被公主踢了之后,被她扶回去就一直喊心口不舒服。 赵妈着急忙慌的去请大夫,大夫说碧玉断了一根胸骨,要想心口不疼,怎么也要在床上将养个十天半月。 听了这话,赵妈和碧玉都愣住了,看似柔弱的苏念云,竟然会有这么大力气。 照顾女儿一夜,赵妈一早精神不佳的来到老夫人房里,又听下人说白荷竟然把偷公主玉佛的事赖在碧玉身上,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此时,老夫人已经净了面,正等着赵妈递帕子,谁知迟迟不见赵妈动作。 还是苏念云反应快,她抢了赵妈手里的帕子,亲自去给老夫人擦脸。 等帕子被抢,赵妈才后知后觉,她竟然在伺候老夫人的时候走神了。 文妈也瞪了她一眼,赵妈尴尬的无所适从。 “母亲,您的皮肤保养的可真是好。” 苏念云一向知道老夫人在保养脸上花了大功夫。 她一边温柔的给老夫人擦拭脸庞,一边赞叹,“是用了什么神奇的面脂不成?” “哪里有什么刻意保养,不过就是平日那样……” 被人夸赞,谁也要忍不住得意,何况是一生虚荣的老夫人。 她从来要强,什么事都不甘屈居人后。 四十岁上丈夫病死,她要强的性子就更加凸显,愣是凭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陈府。 虽然中年守寡,但是她不允许自己比那些同龄妇人差,所以在保养上也格外花了功夫。 如此,才有了她五十年纪看着只四十出头的样子。 美中不足,儿子要是再出色一些就好了! 苏念云从文妈手里的白瓷罐里挑出散发清香的面脂,把面脂在掌心搓热,最后缓缓轻柔的涂抹在老夫人脸上。 “嗯……”老夫人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你在太后身边长大,想必太后用的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吧?” “太后护肤的东西,都是太医院亲自调配的,母亲要是喜欢,我今日进宫去向太医讨些来就是。” “真的?” 老夫人脸上一喜,不过她随即想起来,“对了,你今日要进宫去见太后的。” “这种时候,你何必还跑来跟我问安,见太后可不能耽误。” “问候母亲和问候太后一样重要。” 苏念云一边给老夫人轻轻揉按脸部穴位,一边道,“绍安不在,我要把两人份的孝敬都给母亲!” “傻丫头!”听苏念云如此说,老夫人被逗笑了。 昨日心中对她生的不满,立刻就烟消云散。 不过就是说话不大会分场合而已,瑕不掩瑜,她日后慢慢教她。 等苏念云离开,老夫人看向赵妈,不满的道,“做事漫不经心,你刚刚在想什么?” 从昨天碧玉的事,她就对赵妈不满了,这次正好抓住了由头。 “做事不行,女儿也没教好。” “老夫人,”赵妈“噗通”跪下,“是白荷拉碧玉下水,这件事真的不关碧玉的事!” “白荷是我亲自选的人,她从前在我面前伺候这么久,可从来没有手脚不干净过,你以为我是傻子?” 老夫人道,“碧玉从哄骗念云出城去凌云寺,就透着可疑。” “老夫人,真的不是碧玉……”赵妈解释的有些无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碧玉肖想当安儿的妾室。” “可按照苏氏的规矩,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不能有侧室、妾室,所以她就投靠了外面那个,想把公主挤兑走,好爬安儿的床,是吗?” 赵妈无言以对。 昨夜,她也问过碧玉这个问题,而碧玉的回答,也正如老夫人所想。 “我顾念着你在我身边照顾多年,所以对碧玉也多加照顾,但是……倘若你们母女不识好歹、毁我计划,我就把你们一家一起发卖了!” 听了老夫人的警告,赵妈一个激灵。 这时文妈在旁边劝道,“老夫人,您也别生气,不能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 “赵妈在您身边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大爷那么出色,惹得碧玉那个小丫头春心萌动,也是大爷魅力所在……” 听文妈夸赞陈绍安,老夫人脸色才略略好看。 “老夫人,您看,大爷也成功娶了公主了,咱们下一步是不是该把二爷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一听文妈提起陈绍康的婚事,老夫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康儿读书比安儿聪明些,她当初除了看好苏念云的嫁妆外,就是想借她太后义女的势,给老二求一门好婚事,好助他以后仕途。 赵妈感激的看了文妈一眼,总归是共事多年,文妈多少是会帮着自己的。 后面,她一定要约束好女儿,千万不可和外面那个再有什么联系了。 想了想,交代女儿应该没什么用,她应该亲自上门警告那人一番。 赵妈出府门的时候,苏念云正上了马车。 她从帘子缝隙看到赵妈的身影,又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道,“公主您放心,已经叮嘱好春华、夏月,她们会盯好赵妈和碧玉的动向。” 苏念云点头。 不过,“嬷嬷,就算把春华、夏月弄回来,咱们的人手还是少。” 仇家太多,人手太少,两个丫头根本盯不过来。 “公主,不如进宫之后,再从太后那里挑几个可靠的?” 苏念云摇摇头,“我出嫁时,太后已经给我添了不少嫁妆,惹的其他公主眼红。” “若是我再跟太后要人,只怕那些公主们吃了我的心都有。” “公主,您父兄是皇上救命恩人,您又是太后义女,多要几个侍女而已,没人可以置喙的!” 苏念云还是摇头,“算了,人手的事情,咱们不要从宫中想办法了。” 老夫人、周瑶买通的那些人已经够让她头疼了,万一从宫里弄来的人,也是受谁指派,那她真是防不胜防。 现在她能相信的人,除了太后、刘嬷嬷、春华、夏月,再就是自己的族人…… 再进宫见到朝思暮想的太后,她猛的扑到太后怀里。 三十年来的苦楚,化成一声嚎啕,“太后……念云好想您!” 第9章 给太后把脉 苏念云足足哭了有小半个时辰,当她渐渐由嚎啕大哭变成小声抽泣。 太后才给她抹去眼泪。 “好了不哭了,可是陈绍安出征这些日子,秦氏苛待于你了?” “太后……” 太后一句关心的话,让苏念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她前世是傻子,是白眼狼。 明明太后一直在包容、纵容她,可她偏偏要去陈家老夫人身上找什么缺失的母爱。 “我没什么……只是出嫁之后,十分想念太后而已!” 前世的委屈,没法说给今生的太后听。 而且重来一世,她也不是来诉苦的。 除了复仇,她还要守护爱她的人! “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慕容静不是很信,转头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急忙摇头,“太后,您误会了,公主真的没在陈家受委屈。” 这委屈,是在凌云寺受的。 出发前,公主已经反复叮嘱过了,在太后这里,她们只报喜不报忧。 慕容静一笑,她抚摸着苏念云的后背。 “你这丫头,才出嫁几天而已,何至于想哀家想成这个样子?” “嗯,”苏念云闷着声道,“很想,很想!” 慕容静心中一动。 这丫头在宫中这三年,性格内敛,出嫁之后反而变的外向起来。 这种话,她从前可是不会说的。 这份依赖和亲昵,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福云。 生了儿子没几年,她又生了福云公主。 面对软糯糯的女儿,慕容静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同时也希望女儿将来不要活的如自己这般辛苦。 只不过,寄托了她美好愿望的女儿没活过十三岁。 而十几年后,当皇帝把十三岁的苏念奴带回宫,她认定这是老天又把女儿给她送了回来。 她虽然收为义女,却是把苏念奴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又为她更名念云。 如果可以,慕容静还想把苏念云多留身边一段时间。 奈何她的身体她知道,她已经没几天活头了。 现在不让苏念云出嫁,那么等她不知道哪天一走,这丫头还要守孝三年,届时好婚事就耽搁了。 本来她属意的另有人选。 只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倔强的要命,又各自心有所属,她就是有心勉强,也没法把两人勉强到一块。 一想到这个,她不由心中叹息。 这丫头嘴上说没事,可是她哭成那个样子,怎么会是没事。 陈家,终究是选错了。 虽然陈家祖上配享太庙,算得上京城世家。 但是没有有才能的后辈发扬光大,陈家在京中地位尴尬,早被其他世家远抛身后。 她何尝看不清陈家母子是在竭力讨好,但是架不住苏念云的喜欢和坚持。 是以,她给了女儿丰厚的嫁妆傍身,以免她日后吃苦。 慕容静正想仔细盘问苏念云在陈家的事,这时小宫女进来禀报。 “太后,沈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太医? 苏念云眼神一闪。 边陲先传来了陈绍安的死讯,她那时眼中只有自己的痛苦,不曾多关心太后的情况。 没多久,太后也因心悸之症突然离世。 接连遭受晴天霹雳的苏念云,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也对不起太后。 又怕睹物思人,她从那之后甚少踏入宫门,以至于后面三十年间两任皇帝先后继位,宫中人已经完全淡忘了她。 所以当她病倒,再无利用价值时,陈家人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 “让沈太医进来吧!” 知道今日不是和苏念云多说话的时候,慕容静让苏念云先回去。 “太后,您身体不舒服,云儿怎么放心离开?” 苏念云让出位置,坐到太后下手,看沈太医诊脉。 慕容静见苏念云执意不走,便也不再赶她。 很快,沈太医的脸色变的严肃,“敢问太后,这几日可是没有好好饮食?” “我心口烦闷,哪有什么胃口。”慕容静淡淡的道。 她不想当着苏念云的面和太医讨论病情,“你先下去吧,开个开胃的方子来就是……” 苏念云却是从旁道,“太后,让云儿给您把把脉如何?” “什么?”慕容静一愣,“你……要给哀家把脉?” “嗯,”苏念云点头,“云儿在部落里曾经跟着巫医学过一些医术……” 慕容静惊讶道,“你还学过医术?怎的从前不曾听你说起过?” 苏念云道,“之前受伤,忘了些东西,出嫁后,就忽然都想了起来。” “原来,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这是慕容静没有想到的。 皇帝把这个小丫头带回来的时候,她是知道她丢了一部分记忆的。 想着她过去经历的都是痛苦,都想起来也未必是好事,所以便没有让太医额外治疗她的失忆症。 倒想不到,她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苏念云见太后还怀疑着,不由分说的借着沈太医的脉枕给她把脉。 “太后,您的心痹之症有些严重,是要重视起来了。” 沈太医以为公主只是在太后面前演戏,毕竟想方设法尽孝这种戏码,宫里不少见。 不想,一听她说“心痹”二字,他惊呆了。 “念云公主,您真的会把脉啊?!” 太后心痹这件事,宫里就只有他知道,太后更是严令他不许对外宣扬。 “不知道念云公主您有什么……高见?” 沈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他深深知道,能通过脉象看出心痹之症的人,医术已经不能用普通来形容了。 苏念云道,“心痹者脉不通,烦则心下鼓,气上则喘。” “不知沈太医听没听说过,我们漠北特有的一种草药,叫做赤阳草?” “赤阳草?” “是,”苏念云点头,“草生长在烈阳之下,浑身赤红,才有赤阳之称。” “心痹既然是脉道不通,心阳不足,听公主如此说来,这赤阳草或许对太后的病有效。”沈太医推断。 “你们说的……是真的?” 慕容静原本已经对自己的病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忽然,又听到了好消息。 “只是,太后现在身体虚弱,只怕那赤阳草药性强烈,反而会给太后造成负担。” 沈太医话音落下,慕容静看向苏念云。 苏念云略微思索道,“所以刚开始药量宜少,让太后慢慢适应赤阳草的药性后,再开始正式入药!” “可是臣听说这赤阳草极为罕见,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一株赤阳草。” 毕竟太后的病情汹涌,没那么长的时间去慢慢找药。 苏念云道,“沈太医,这您放心,您只管自己先推演药方。” “我知道漠北哪个地方有赤阳草,马上写信让族人去采,七日内一定能快马送进京!” 第10章 与沈太医合作 沈太医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太医。 由他亲口认证苏念云的办法可行,太后原本沉静的眸中燃起了希望。 她还不到六十,前几年皇帝还叫她操心不已,这才安稳下来没几天。 她之所以不让沈太医泄露她的病情,就怕她一病,前朝再度发生动荡。 “想不到,苏氏一族三年前救了皇上的命,如今竟还要救哀家的命了……” 眼看苏念云跟着沈太医出了宫门,去往太医院,慕容静就是一阵感慨。 “终究赵家欠漠北苏氏太多!” “太后,您这三年把念云公主照顾的无微不至,又怎么会欠苏氏的?” “反倒是苏氏要感激您照顾了他们的小主人……” 孙嬷嬷一边安慰她,一边伺候太后躺回床上歇息。 她其实心里有些后悔,当初得知念云公主失忆,她应该劝说太后给她治疗的。 如果她当时坚持了,或许太后就不必受这么多苦。 太医院,常年萦绕草药香气。 苏念云跟着沈太医一起进门。 她来太医院不为别的,是想看太后的脉案,从而全面掌握太后的身体情况。 为了让太后尽快恢复,她必须要把太后的身体情况都了解清楚。 过去,她对太后太不关心了! “沈太医……”门口的小太监给沈太医问好。 这个时辰,诸位太医都去各宫请平安脉,今日沈太医是回来的最早的。 沈太医点点头,“这是念云公主,奉太后之命过来的。” 小太监又急忙向苏念云问好。 苏念云朝他们点点头,抬脚进门,就见沈太医从带锁的柜子里,恭敬捧出一个带锁的匣子。 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一本厚厚的脉案。 不待他拿出来给苏念云,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从外面跑来。 “沈太医,丽妃不舒服,皇上召您赶快过去诊脉。” 一听是丽妃,沈太医只好向苏念云道歉。 “念云公主,丽妃刚刚身怀有孕,皇上十分重视……” 苏念云接过脉案道,“沈太医,你先去忙你的,脉案我自己看就行。” 于是,才进太医院的沈太医又急匆匆离开。 等他走了,苏念云神色一黯。 她记得前世丽妃从怀孕到生产,一直意外不断,道最后也还是没能顺利产下孩子。 一想到孩子,她就不由自主摸向自己小腹。 丽妃流产这件事,给了天启皇帝赵炎第二个打击。 而他当皇帝的人生中,遭受的第一个打击,就是三年前不顾劝阻贸然御驾亲征。 一败涂地的赵炎带着残余逃到苏氏部族,苏念云的父兄率领所有族人奋起抵御番邦,牺牲了几乎所有族人,才保住皇帝一条命。 在番邦之事上遭遇打击,赵炎逐渐把情志从前朝移到后宫。 那之后,宫中便有了善解人意、美丽妖娆的丽妃。 爱屋及乌。 尽管已经有了十几个皇子,但是他最看重的却是丽妃腹中的孩子。 也是他的态度,搅动了后宫风云。 丽妃的孩子,注定生不下来。 失去孩子的丽妃整日郁郁寡欢,她的憔悴是对皇帝的第三次打击,也是最致命的。 太后薨逝的第三年,天启皇帝也驾鹤西去。 尽管几个优秀的皇子之间夺储之战分外激烈,但是谁也想不到,最后登基的,是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出身不好、从小备受欺辱的十八皇子。 他们在争争斗斗夺权,十八皇子在勤勤恳恳侍疾。 那个不可能得到大统的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 又过了二十多年,天承皇帝驾崩,天佑皇帝继位。 天佑二年,病弱孤苦的苏念云,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在陈家库房。 一想到那场火,苏念云就浑身灼痛难当。 见她神色有异,刘嬷嬷急忙扶她坐下,“公主,您怎么了?” 苏念云摇摇头,“没事。” 刘嬷嬷盯着公主苍白的脸色。 自从凌云寺回来,公主的性格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她现在猜不透公主的心事。 为了帮公主缓解情绪,她只能道,“那奴婢去给您准备点茶水来……” 毕竟要看厚厚的脉案,需要不短的时间。 苏念云点点头,她归拢心神,开始专心翻看手里的脉案。 正当她看的投入,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沈太医,您回来的这么快么?”苏念云抬起头。 不过看清来人,她就尴尬了。 来人是一个头戴直角官帽的年轻人,根本不是沈太医。 “你是……” “你是谁?”不待苏念云问出口,那年轻人率先发问。 “这里是太医院,你怎可随意进来?” 一个女子随意进入太医院,已经违规。 又见她手里拿的正是太后的脉案,这年轻就更是火大。 “这是太后的脉案,除了皇上、太后、沈太医,其他人都无权查看,你是如何拿到的?” 说罢,他一把就抢走苏念云手里的脉案。 “我是……” 苏念云正想和他解释一下,不想他已经把守门的小太监喊了进来。 “有人擅闯太医院,你们是干什么的,太后的脉案是能随便给外人看的吗?” 这时,恰巧沈太医也回来了,见到这一幕,他急忙上前。 “李文正,你在发什么疯?” 随即又向苏念云解释,“公主,您别生气,这家伙是新进宫的太医,他还什么都不懂。” “公主?”李文正愣住了。 宫中是有几位公主,他也都见过了,怎的不知还有这么一位黑瘦黑瘦的公主。 苏念云点点头,“没事,本宫不怪他!” 这时,刘嬷嬷也泡茶回来了,“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是一场误会,”苏念云笑笑,“正好沈太医您回来了,我有几处地方要请教您……” 她从呆愣的李文正手里拿回脉案。 沈太医伸头看过去,发现苏念云指的那处。 “公主您火眼金睛。”他佩服的道。 太后的确就是这时候有的心痹的症状,只是在太后的要求下,这些不允许在脉案上写清楚。 “原来如此……” 苏念云把脉案递回去,“那本宫今日就先回去了,等我族人把东西送来,我再进宫找沈太医。” 沈太医点点头,“一切,有劳公主了。” 恭敬的送苏念云离开,沈太医才拍了李文正一巴掌。 “傻小子,你也不想想太医院是随便就能进来人的吗?” “在宫里,连对方身份都没弄清楚,就敢胡乱指责、呵斥,你是有几条命?” “师傅,是我莽撞了!”李文正道歉。 “但是,这也不能怪我,我进宫跟在您身后,大大小小有身份的贵人已经认全了,我真的不认得这位公主。” “那是念云公主,是太后的义女,你进宫她刚出嫁,所以不认识。” “原来如此。” 李文正点点头,同时他心中也泛起疑惑,“但是师傅,您不是说太后的脉案不能随便给人看吗?” “你不懂,念云公主可比你厉害。”沈太医默默收起了脉案。 “这……”李文正摸摸后脑勺,他怎么听不懂呢? 第11章 漠北药材铺 出了宫,已经是晌午。 苏念云没有让马车回陈府,而是转道去了福瑞街。 “公主,咱们这是去哪里?”刘嬷嬷好奇的问道。 “去一个我很早以前就应该去的地方……”苏念云长长叹息一声。 刘嬷嬷愈加疑惑。 福瑞街位于京城西边,这条街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苏念云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缝隙观察四周。 前世她刚出嫁的时候,还不知父兄给她留了产业。 后面她知道了,却又是刚立志要完成亡夫心愿重振陈家,所以就毫不犹豫的把产业都卖了添补陈家的窟窿。 一想到自己前世干的蠢事,她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很快,马车停在一家店铺前面。 “漠北药材铺?”扶着苏念云下车,刘嬷嬷看到店铺的名字。 漠北? 莫不是这里和公主有些什么联系? 正疑惑间,苏念云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她也急忙跟上去。 “公……” 不等刘嬷嬷说完“公主您等等奴婢”这句话,苏念云就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暴露身份。 “这里是福瑞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合适随意暴露身份。” 刘嬷嬷急忙点点头。 苏念云这才放开手,走了进去。 不过,她刚刚警告刘嬷嬷的话,似乎是多余了。 因为偌大的药材铺里,根本没有人。 在空荡荡的铺子环视半晌,她才在柜台下面发现一个懒洋洋、昏昏欲睡的身影。 “欸,你……”刘嬷嬷上前敲敲柜台。 小伙计被吓的一个激灵。 睁开眼睛,他猛的站起身来,“夫人,您买什么药材?” 见苏念云穿着打扮,又见她身后还带着老妈子,他就完全清醒了。 “你们是漠北人来开的药材铺?”苏念云问道。 “对对,”小伙计点头,“是的没错,正如咱们的招牌,我们是漠北人来开药材铺,也主要卖漠北产的药材……” “那么,你也是漠北人吗?”刘嬷嬷问道。 她看这个小伙计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他是漠北人的话,不应该不认识他们部族的小主人。 果然,那小伙计摇摇头,“我不是,但是我们老板是。” 苏念云道,“能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吗?我想见见你们的老板。” “这……” 小伙计面露犹豫之色,“夫人,您想买什么药材,我们库房有的我统统都知道,我来给您找就是。” 苏念云看对方的样子,疑惑道,“只单纯的想见见你们老板,可是有什么难处?” “欸,你们不买药材?” 一听对方只是要见老板,小伙计就更是戒备了。 他直接撵人,“那真是抱歉了,我们老板不见外人,两位还是请回吧!” “怎么?” 刘嬷嬷有些生气,“你们打开门做生意,上门都是客,你这是在赶客人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伙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八辈子没见过个客人了,来个客人他当然高兴,但是前提是这个客人得是正经买药的。 一上来就找老板的,不行! 看他这个样子,苏念云不由担心的问,“是不是你们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见对方一脸紧张的神情,小伙计也有些疑惑了。 “你们不是……” 还不等他问完,就听门口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大伙快来看看啊,漠北药材铺的药吃死人了,你们都来看看啊!” 一听这个声音,小伙计立刻无奈的冲了出去。 “钱家嫂子,您儿子这不好好的在这吗,怎的就说我们家药材吃死人了?” 在那个胖胖的妇人身旁,偎依着一个胖胖的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 看身形,他们就是母子都不需要怀疑的。 小孩子一手拿着一只鸡腿,吃的满嘴满手油,一手扯着母亲的衣裙。 苏念云也和刘嬷嬷来到门口。 钱王氏双手掐腰,“你们的药,吃的我儿子上吐下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要他半条命,不就等于要了我们老钱家的命?” 忽然,钱王氏看到站在小伙计身后的苏念云。 “今天老板吓的不出来,换成老板娘了,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老娘不打女人,你们要是不赔钱,女人我也照打!” 说着,她就撸起袖子,企图以气势先震慑一下苏念云。 “你说谁是老板娘,瞎了你的眼!” 见钱王氏口出无状,刘嬷嬷怒了,“一个无知妇人,知道什么,这是我们……” “刘嬷嬷。”苏念云轻声阻止。 刘嬷嬷便收了声,公主嘱咐过不能暴露身份的。 苏念云看向钱王氏,“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这个家是怎么当的,你们药材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抱歉了,”苏念云点点头,“之前的确是我疏忽,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好吧,我看你倒是挺和善的,那我就告诉你……” 钱王氏当即就把自己儿子生病,自己来这里抓药,回去儿子吃了药如何上吐下泻说了一遍。 小伙计愣愣看了一会,忽然醒悟一般往后堂跑通知老板去了。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欸,这不是钱家的那个泼辣媳妇,她怎么又来了?” “听说,昨日来把药材铺的苏老板给打了,他今日还没露过面呢!” “想来他知道钱王氏今日还要来闹,不敢动手打钱王氏,所以才派自己的媳妇来和钱王氏对阵的吧!” “这钱小宝我看也没什么事,上吐下泻,也不一定是漠北药材铺的问题,这么反复来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你懂什么,钱家为什么那么有钱,那就是他们闹腾、折腾来的……” 有知道钱家背景的,“钱家两夫妻好吃懒做,总说在别人家买了、用了的东西有问题,天天去人家店门口无理搅三分。” “店家被他们闹的烦了,只好赔钱出来了事。想来,这漠北药材铺一直没给钱,她才一直来的。” “这要是我,我才不会给这个钱!”听了钱家行径,有人看不起的道。 “但是,漠北药材铺才开张没多久,钱家的天天在门口闹,有几个人敢上门买药材?没人上门,又哪来的生意?” 有人指着苏念云,“我记得漠北药材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他会有这么年轻的妻子?” 这看着,有十六、七? “老夫少妻,不是常有的事情……” 众人的讨论很快由钱王氏转移到苏念云身上。 苏念云不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对钱王氏道,“夫人,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清楚,让孩子不舒服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是想让我们赔多少钱呢?” “好,果然是老板娘,我就喜欢你这样痛快的!” 钱王氏笑的开心,“虽然我小宝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但是我也不多要你的,五十两,你们赔我五十两,这事就算结束了!” 第12章 五十两的讹诈 “五十两不多。” 苏念云点点头,随即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不懂,这妇人明显就是在讹诈。 但是公主有命,她只能顺从,随即递了五十两给钱王氏。 “这是五十两,收好了,以后别再来了!” 钱王氏喜滋滋的把钱收了。 她以为对方会还价,心里盘算着最低能要到十两就不错了,没想到人家这么痛快的就给了五十两。 见苏念云给的太痛快,她心里忽然又生了悔意。 早知如此,她刚刚开口应该多要些。 六十两、七十两,说不定一百两也能要来。 想着竟然损失了那么多钱,拿着五十两的钱王氏反而不甚开心了。 但是既然已经收了银子,她也不能反悔了,只好牵起儿子的手,“小宝,咱们走。” “大嫂,等一等。”苏念云忽然叫住她。 “怎么?”钱王氏紧紧捂住钱,“你反悔了,想把钱要回去?” “不是,”苏念云摇摇头,“大嫂,我是想跟你说,以后孩子生病吃药的时候,千万不要煮菊花鸡给他吃了。” “你,什么意思?”钱王氏随即看向钱小宝手里的鸡腿,“你能闻出来,这鸡是用菊花焖的?” 苏念云一笑,“学医之人,还是有点嗅觉的。” “孩子之所以爱生病,多半是积食,这和鸡肉吃多了大有关系,还有……” “喝药的时候,鸡肉配菊花是大忌!嫂子以后要格外注意这些。” 钱王氏愣住了。 周围的看客们也愣住了,大家互相看看。 “这鸡肉、菊花和药性相冲吗?” “啊,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去回春堂看诊的时候,也听大夫说过。” “我的天,我上次生病,喝药的时候也吃了鸡肉还差点喝菊花茶……好险,好险!” “这么说,钱小宝上吐下泻,真不关人家药材铺什么事。” 原先还在这次纷争里站钱王氏的人,立刻统统调转了方向。 “我还以为钱家那么疼孩子,不会用孩子的事讹诈人家呢!” “我也是,虎毒不食子,这钱家还口口声声三代单传……” 钱王氏这次是彻底没了理。 反正钱已经到手,她也不管那么多了,立刻灰溜溜拉着儿子离开。 一边跟母亲在街上走,一边钱小宝也啃完整只鸡腿,顺手把鸡腿骨扔了出去。 “公……主子,既然是他们的问题,那您为什么给他们钱?”刘嬷嬷不解。 苏念云道,“终究是在漠北药材铺买的药材,吃药禁忌没同病人说清楚,也难怪人家找到弱点拿捏。”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这位夫人,怎么说也是我们漠北药材铺的事,你这么反客为主,不好吧?” 苏念云回头,就见一个身穿灰袍的高大中年汉子站在那里,药材铺的小伙计站在他身旁。 听到对方浓重的漠北腔调,苏念云眼泪忍不住冒出来,“成叔。” “成叔?”苏成气愤道,“我可没你这样的侄女。” 他想不到,竟然还有胡乱来认亲戚的。 漠北药材铺从筹备到开张,花了他大量心血。 那钱王氏就是看着他们新开张急需打出名头,所以才天天赖在那里讹钱。 他这人脾气急,从不惯恶人毛病。 昨天这钱王氏都和他撕扯起来,这要是在漠北,他保准一刀就结果她,奈何这是京城,和漠北完全不一样。 为了不给药材铺惹麻烦,又坚决不想受人讹诈,他今日只好躲在后堂不出来。 不想伙计冲进来,说铺子外面来个女人自称老板娘在应付钱王氏。 等苏成出来,就见苏念云竟然代表药材铺赔了人家五十两。 他登时火冒三丈,正想发作,又听苏念云竟然头头是道叮嘱药性,他火气又降了下去。 这女子一眼看出了那孩子的问题,她是懂医的。 不过,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漠北药材铺做主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做主。 “成叔,是我,念奴啊!”苏念云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成叔是父亲最忠诚的兄弟,也是苏氏覆灭之后,一直在维护仅存族人的人。 “念奴?” 苏成揉揉眼睛,仔细打量眼前人。 苏念云哭的更汹涌。 这时,苏成终于看清,此时的苏念云比三年前可是长高了也瘦了,难怪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我的小主子呦,终于见到你了!” 这下,苏成什么怒火也没了,只剩久别重逢的喜悦。 “快,小主子,咱们进内堂说话……”苏成激动不已,立即让小伙计去准备热茶。 就在苏念云要抬脚跟苏成往后堂走,就听铺子外响起凄厉的喊叫。 “老板娘,救命,救命啊!” 苏念云眉头一蹙。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在这里闹事的钱王氏吗? 苏成显然也听出来了,以为是钱王氏再度来捣乱,他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来到门口。 “五十两你都拿到了,还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 就见钱王氏怀里抱着不停吐血的钱小宝,衣襟染红,脸色却苍白。 “救命,救我儿子的命!” 此时,围在药材铺看热闹的左邻右舍本已经散了,听到钱王氏吆喝,他们又重新围了过来。 看到钱小宝这个样子,大家都是吓了一跳。 “钱家的,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弄的?” 钱王氏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地,然后“砰砰砰”给苏成磕头。 “之前的事,是我财迷心窍,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救救小宝!” “只要你们救好小宝,我以后给你们当牛做马、任打任骂,绝无二话!” 其实,不等她说完话,苏成就已经第一时间上前检查孩子的情况了。 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孩子脾脏破裂,你还是赶快带孩子去看别的大夫,或许他们还有办法……” 他只是开药材铺的,略懂些病情,而且这孩子一看就很严重。 “我求求你苏老板,之前都是我不对,我求你救救我儿子!” 此时,钱王氏已经没了别的办法,把苏成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痛哭失声,“我求求你苏老板……” 任谁看她孩子面如金纸,也知道大罗神仙大概也救不回来了。 “你抱着孩子在这里哭也没用,还不赶快把他放下!” 这时苏念云走了出来。 她问苏成,“成叔,药材铺里有刀吗?” 第13章 开腹救人 钱王氏带着钱小宝离开,路上,钱小宝顺手就扔了啃的光光的鸡腿。 好巧不巧,鸡腿正砸到一个人头上。 而若是砸到普通人便也罢了,偏偏,砸到的福瑞街上出了名的小霸王头上。 “他娘的,你小子敢朝我扔鸡腿?”周麻子摸到头顶的鸡腿,骂咧咧环视四周。 看到吓呆了的钱小宝,又见他满嘴满手油腻。 “你小子,敢扔我鸡骨头,不想活了是吧!” 钱小宝当即被他一脚踢翻在地。 周麻子不解气,还想继续上前去补上几脚,这时被胖胖的钱王氏给挡住。 “周爷,周爷……孩子他是不小心的!” “说句不小心的就完了吗?不小心的,我看是诚心的!” 说着而周麻子还想继续踢,钱王氏急忙上前道,“周爷,您别打孩子,我赔给您钱。” 有认识钱王氏的,大家不由暗地里笑话。 “得,同行遇到同行了!” 钱王氏就往外拿荷包,刚刚掏出几两碎银子,被周麻子呵斥,“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当即不由分说的抢走了钱王氏的荷包,然后想也不想的就揣进怀里。 “下次注意一点,再让爷撞见,就没这么好运了!” 看着周麻子洋洋得意的离开,钱王氏心中有一丝侥幸,还好她刚刚讹的五十两没放进荷包。 荷包里总共也没几两银子,她今日还是赚的。 钱王氏回身看儿子,见儿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宝,没事吧?起身,娘带你回家……” 谁知她一扯他胳膊,儿子忽然就吐出一大口血来。 看到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儿子口里吐出来,钱王氏吓蒙了。 幸好才走出漠北药材铺没多远,她恐惧的抱着儿子来求助。 此时,她无助的看着地上的钱小宝,“我的心肝宝贝啊……” 苏念云解开孩子的上衣,在他腹部按压了几下,接过苏成递来的刀,毫不犹豫的拿刀划开了钱小宝的肚皮。 “啊!”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钱王氏、路人看客都是惊呼一声。 钱王氏眼前一黑,还是刘嬷嬷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倒下去。 刘嬷嬷也是被苏念云突然露出这一手给惊呆了。 就只有苏成,仿佛对这一幕很熟悉。 因为以前在部落,巫医就经常这么给受伤的族人治疗。 想那日正是小主人出任族中新一代巫医的日子,他不由仰天感慨。 族长、巫医,你们后继有人! 苏念云打开钱小宝腹部的时候,还是有一些紧张的,毕竟,她已经很久不曾动用过巫医教自己的东西。 但是,从小根深蒂固的学习和联系,还是让她在后面的动作中,不自觉的找回手感。 她检查了钱小宝的脾脏,发现伤口并不是很大,先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上药止血,清除腹腔的血迹,最后再缝合腹部。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着孩子虽然呼吸微弱,但是已经不再吐血了,钱王氏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过去。 苏念云探她脉象,发现只是晕了过去,便环视四周看客。 “你们有谁知道他们母子家在何方的,麻烦通知一下他们的家人来接人。” 很快,收到消息的钱有财急匆匆赶来漠北药材铺。 得知妻子在药材铺闹事,后面儿子被人踢伤,还是药材铺救了他儿子,他也有点无地自容了。 这时,钱王氏也醒了过来。 她愧疚的掏出袖间的那五十两。 “老板娘,之前的事,我十分抱歉!” 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钱家三代单传,小宝要是有点意外,他们夫妻可就没活头了。 他们那么挤兑、讹诈药材铺,而他们却不计前嫌的救了小宝,药材铺的人,以后就是钱家的恩人了! 刘嬷嬷还没忘记她刚才的嚣张,一把夺回来银子收好。 “我不是老板娘,我婆家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夫人。” “她才是这里的老板……” 苏成站出来介绍,“这才是我们幕后的老板,我只是挂个名头而已。” “陈夫人是这里的老板?”钱王氏目瞪口呆。 苏念云道,“药方我已经给你们开好了,你们自己去柜台抓药付钱,回去好好注意孩子的伤口……” 两夫妻这次老老实实去柜台找小伙计抓药,然后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回家去。 这一家三口是走了,可是看热闹的人却没有散。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道,“陈夫人,您医术了得,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老爹看看病?” 他这么一说,后面也有人争前恐后。 “也请陈夫人给我母亲瞧瞧……” “我妻子……” 刚刚苏念云当众给一个孩子剖腹治伤,大家可是有目共睹,不是医术高超的大夫,谁敢这么干? 所以,大家都想请这位神医帮自己或者家人看病。 谁知大家满怀希望,苏念云却泼上冷水。 “我一个深宅妇人,出趟门不那么容易的,诸位有急症,还是建议你们去找别的大夫看。” 一听苏念云如此说,那些满怀期待的人不由有些失落。 “不过……” 苏念云道,“如果是有些疑难杂症什么的,你们可以来药铺留下住址,我有时间会去帮你们瞧瞧,其他着急的,就不要找我了。” “那好,”最早开口的那青年道,“我第一个预约,只求陈夫人帮我父亲看看,我们几乎快把京城的大夫看个遍了……” 苏念云点点头,对众人道,“我还有事和我叔叔说,想让我帮忙看疑难杂症的,都去伙计那里留地址好了。” 把这些人留在外面,苏念云终于有机会跟着苏成走进后堂。 “小主子!”才进后堂,苏成就立刻要下跪行礼。 苏念云急忙扶住他没让他跪下去。 “成叔,我应该跪您。”说着,她跪了下去,重重给苏成磕头。 “我不在这些时候,感谢你努力带领族人过活。” 苏成眼睛通红,“小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不是一直在宫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不知道,苏念云这是在为前世忏悔。 苏氏覆灭,仅存的几十族人被皇上安置到了姚氏部族。 她没尽到小主人的职责,反而是成叔在京城开药铺、皮草铺维持族人生活。 后面,铺子都做的有声有色了,她却把铺子都卖了,为的是贴补陈家,让陈家重新回归荣耀。 每每想到这里,苏念云只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第14章 迁族人入京 苏成颤抖的手去扶跪地的苏念云,“宫门、府门规矩多,我是知道的。” 进京之后,他试图进宫见见小主子,奈何门禁森严,他一个普通人物根本没法见到住在后宫的太后义女。 好不容易等到公主出嫁,他想去陈府见上小主子一面,不想陈府守门的也是狗眼看人低,压根不给通传。 他这正发愁如何见到小主人时,小主人竟然自己找来了。 这可真是心有灵犀。 见到小主人,苏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埋怨她。 他忙不迭的扶苏念云起身,又把两张房契拿出来。 “族长在世时,买下了这两处铺子,想着把咱们部落的皮毛和药材,不通过商队而是自己来售卖,后面……” 回想那场惨烈的大战,他一个高大的汉子热泪滚滚。 “后面发生了太多事,我就给忘了,要不是咱们的人在姚氏部落总是受排挤,我也不会想起来京中还有两处铺子。” 两张地契拿在手上,苏念云的手微微颤抖。 此时两个铺子刚开张不久,一年后就被成叔经营的有声有色。 她在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把成叔的心血给卖了。 苏念云握着地契良久,又递了回去。 “成叔,铺子虽然是父亲当初置办的,但是一直是您在管理,它们是您的了。” “这怎么行,这两个铺子,本就是当初族长置办,它们应该是小主子的……” “铺子的情况您最熟悉,给了我也无用,我也没心思经营铺子,往后还需要成叔多费心。” “还有,”苏念云真诚的道,“成叔,您是父亲身边最得力的,我一直把您当成亲叔叔。” “您就不要再小主人小主人的叫我了,就叫我念云。” “念……云……”苏成重复道。 “对,念云,以后就喊我念云。” “好。”激动的认下这个侄女,苏成还不忘问上一句,“念云啊,我一直找不到见你的机会,你是怎么找到药材铺来的?” “也是机缘巧合的路过……” 苏念云当然不能说,是前世成叔先找到了自己。 她转移话题,“成叔,我是来找赤阳草的。” “赤阳草?”苏成好奇,“念云,你要赤阳草,是要用在哪里?” 苏念云摇头,“用途暂时不能说,成叔,可有?” 苏成摇摇头,“赤阳草十分罕见,咱们族人凋零,外出采药的能力也大不如前,已经很久没人寻到赤阳草了……” 听到“族人凋零”这个词,苏念云一阵恍然。 “我知道有个地方常年是有赤阳草的,过去我总是跟着师父去那里,只是有些危险。” “巫医和念云都能去的地方,咱们自然也能去,”苏成道,“你说是哪里,成叔亲自带人去采。” 苏念云便把方位告诉了苏成,同时道,“成叔,你这次回去,除了帮我采赤阳草,还有一件事……” “念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把剩下的族人迁来京城。” “什么?”苏成惊讶的看着苏念云,“你想把族人迁来京城?” “嗯。”苏念云点点头。 “念云,虽然咱们三万人口的部落,只剩不足百人,但是只凭京城这两个铺子,可容纳不下他们。” “成叔,你放心吧,这个我都想好了……” 想好了? 苏成愣愣的看着苏念云。 怎的感觉小主子不是偶然路过福瑞街,而是早就想好了呢? “太后给我的嫁妆里有一片田地,这地在京郊三十里外……” 苏念云顿了顿,因为她想到那片地离凌云山很近。 在那里,有她不好的回忆。 “那里很好,有山有水,天地广阔,咱们百十个族人在那里生活,完全没问题。” “如果真如念云你所说,那这真是太好了!” “没有房屋,咱们可以盖,但是……咱们以什么为业呢?” “在漠北,他们还可以出去打猎、采药,来京城做什么呢?皮毛铺子和药材铺根本用不上几个人。” “这我也想好了,虽然咱们不会种田,但是大家熟悉药材,不种地只种药材,再畜养上鸡鸭牲畜,日后就什么都有了……” “总之成叔你不用担心族人的生活,我这次出嫁,太后给了我很多嫁妆,前期的所有东西都由我来花钱。” “这不好,那是你的嫁妆,不能乱花,留着以后……” “我的族人还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我留着嫁妆到以后做什么?” 苏念云不置可否道,“成叔,就这么定了,来了京城,大家就再也不受姚氏的气,这多好!” 这下,苏成终于确定,小主子这不是随意上门的。 她一定是把姚氏欺压苏氏族人的事打听清楚才特意上门的。 有这样时时刻刻为族人着想的小主子,苏成忽觉肩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那我这就收拾收拾动身,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赤阳草送回京城。” 苏念云点点头,“你放心的去吧,京中的铺子有我。” 聊完事,苏念云出门才发现已经日落西山。 坐上马车,刘嬷嬷终于有机会说话。 “公主,您真的是太让奴婢吃惊了!” 苏念云知道她说的是给那孩子剖腹的事情。 刘嬷嬷则是继续感叹,“幸好,您及时恢复记忆,否则这一身精湛的医术,就暴殄天物了!” 苏念云自己也后悔,那时她应该直面痛苦,而不是选择忘记。 正是因为忘记,反而使自己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 马车才到陈府门口,不待苏念云下车,就有下人上前通知她去老夫人房里。 下了马车的苏念云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别忘了我给老夫人带的东西。” 刘嬷嬷立刻一拍脑袋,转身回车里拿东西。 而苏念云则径直进了府门直接去了老夫人房里。 “念云啊,你不是早就从皇宫离开了吗,这是去了哪里才回府来?” 苏念云眼神一闪。 当初总能在宫中各处邂逅陈绍安,一个外男在宫中行动自如,也不知是哪个贵人在给他们陈家筹谋、安排? 想到这,她心寒,脸上却挂了笑,“母亲,没什么,不过是出了宫以后,看外面街道新鲜,四处逛了逛。” 见老夫人还要张嘴说话,她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立刻递上来一个精致的锦盒。 “老夫人,这是公主特意向太医院讨要的太后专用的面脂……” 其实,苏念云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承诺,这还是刘嬷嬷去泡茶的时候,特意去讨的。 “母亲,这就是太医院专为太后做的面脂,里面放的是东陵国最好的珍珠,连皇后都没有……” “真的么?”老夫人眼神亮了。 “当然!”苏念云点头。 里面除了珍珠,她还加了些别的东西。 不过,只是很少量而已,少到……需要她用完这一罐面脂才起作用。 老夫人接过面脂,先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赞叹一声,“这香气,闻着就不一般。” “那是,”苏念云笑着为老夫人介绍,“面脂用的香料,都是南边进贡来的上等香料,还有太医院最珍贵的药材……” “果然,太后用的东西,就是和咱们凡人不一样。念云,你对母亲真是有心了!” 此时的老夫人,已经心花怒放。 苏念云也笑的越发灿烂。 “母亲,念云一直把您当亲生母亲,加上绍安那份,本宫要双倍孝敬您!” 若是有人仔细看,那笑,不达眼底。 第15章 狗,要留着去咬狗 “不愧是老身亲自挑的好媳妇!”老夫人珍惜的收好面脂。 “你这出去一天,肯定也累了,赶快回去好生休息。” 苏念云点点头,起身告辞。 出来老夫人的院门,她问刘嬷嬷,“车夫都交代好了吗?” 刘嬷嬷点点头,“公主您放心吧,给他交代好话了。” “牛二这人看着憨厚却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果然,就在苏念云回听风院之后,文妈派人把车夫牛二叫进老夫人房里。 “公主今日都去了哪里?” 牛二今年刚刚二十出头,人长的憨憨壮壮的。 他家里过去养过几匹马,日子过的还不错。 后来双亲接连生病,他把家底掏光,但是父母的病不见好,便又把马都卖了继续给父母治病。 没了拉货的马匹,他就来陈家做马夫。 此时,牛二来到外间,隔着屏风向老夫人行礼。 “小的见过老夫人。” “牛二,你今日都载公主去了哪里?”文妈问道。 牛二没想到,前脚刘嬷嬷嘱咐的东西,后脚就用上了。 当即就把刘嬷嬷教的说了,“公主从宫中出来后,看街上什么都好奇,就一路走走停停,又是去衣裳铺子,又是去首饰铺子的……” “瞎说,公主在宫中什么珍奇玩意没见过,会去逛街上的铺子?” 文妈一针见血,“你莫不是在替公主打掩护?” “这……” 牛二愣了,他不解的道,“公主要去哪里,小的便赶车去哪里,小的为什么在这样的事上说谎?” “是了。” 老夫人觉得文妈是多心了。 “她从贫瘠的漠北而来,又一直呆在宫里不曾见过世面,乍然见了京城的繁华,喜欢到处逛逛很正常,她也才十六岁而已。” “可是,夫人……” 文妈就是隐隐觉得,公主自凌云寺回来之后,哪里不对劲。 “她我还不知道,定然是你想多了。” 此时的老夫人,鼻尖还是太后专用的面脂的香气,她比在宫中更加满意苏念云了! 老夫人对牛二道,“公主金枝玉叶,她的行程你每隔三天要向文妈禀报着。” “万一公主出个意外什么,咱们陈府可没法向太后交代,你明白吗?” 牛二急忙点头,“老夫人的意思,小的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吩咐小丫头,“带他下去吧,他给公主赶马车辛苦,给他增加二钱月俸。” “多谢老夫人!”牛二向老夫人道谢,然后跟着下人离开。 “欸?”等牛二走了,老夫人才忽然想起什么来。 文妈道,“老夫人,您终于也觉得公主不对劲了吗?”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那点心思怎么光花在念云身上,没事多注意注意碧玉那个死丫头。” “赵妈脑子不清楚,就知道惯女儿,你可要给我盯紧点。” “现在公主是对陈家死心塌地的,陈府的危机不在内,而在外。” “是。”文妈白着脸点点头。 这时,老夫人才继续自己刚刚未完的话,“竟然忘了问太后的身体情况了!” “算了,明早念云来问安的时候再问也是一样的!” …… 没了白荷和丹桂的听风院,丫头们比从前更加老实谨慎了许多。 苏念云知道她们中依然还是分两派,听命老夫人的和听命于周瑶的。 只不过,刚刚除了白荷、丹桂,她也不能一下子再除掉其他人。 在她还不够强大,掌握不了大局的时候,她不会让老夫人和周瑶产生任何警惕心。 刚刚进屋坐下,春华、夏月两个丫头就给她端上热茶。 “公主辛苦,先喝杯热茶。”春华把沁香的茶端来。 苏念云一边喝茶解乏,一边问,“赵妈和碧玉两母女,可有什么动静?” 春华道,“碧玉挨那一下子似乎挺重的,一直躺在床上将养……” 苏念云一笑,她故意踢断了碧玉的肋骨。 其实,她再稍微用力些,就可以让肋骨戳破她的肺。 但是这样就直接要了碧玉的命,那就不好玩了。 前世,她们这些人围绕她精心织造了一座地狱,不让她们一一享受下地狱的滋味,她不允许一个人先死去。 要留着狗去咬狗,戏才好看。 春华说完,夏月接着说。 “公主您出府后,赵妈就去了平安巷……” 她和春华一人监视赵妈,一人监视碧玉。 “……我在宅子外面听,赵妈和那个周娘子吵的很厉害,她出来的时候,还一副忿忿的样子。” “看来,一定是老夫人警告她们母女了!”苏念云猜测。 赵妈胆子不大,警告周瑶不要乱来后,定然也会想方设法让女儿熄了那想法。 但是,她怎么能轻易让碧玉失了那份心思呢? 苏念云起身来到书房,刘嬷嬷一路跟过去。 “公主,到底这个周娘子是个什么人物,为何您要如此注意她?” 此时,刘嬷嬷还不懂。 苏念云则是从书架上搬下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她珍藏的陈绍安过去写给自己情意绵绵的信。 现在再看这些肉麻的信,她一眼看透这人是轻浮又有心机还会演戏。 有些事,果然还是年岁大了看的更清楚。 “公主……您是想驸马了?”看苏念云目不转睛盯着陈绍安的信,刘嬷嬷问。 “想他?”苏念云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需要他回来推动这些人入坑,她甚至都想派人直接去杀他了事。 找到其中一封最情意缠绵的,她提笔模仿。 当中又杜撰了几句,最后落款晾干之后,她先把信递给刘嬷嬷过目。 “公主,这是……” 看完信的内容,刘嬷嬷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是您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 这是一封情深意切的情书,上面是以驸马的口吻写给碧玉的。 上面写了如何思念碧玉,又如何为了老夫人和陈家娶公主,如何被周瑶以孩子拿捏等等…… 总之最后汇成一句话,那就是和其他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碧玉才是真心。 当刘嬷嬷看到苏念云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的冷笑时,她知道已经不需要再听公主亲口确认了! “公主!”刘嬷嬷又是伤心又是心疼,“咱们去找太后,让太后给您做主!” “不必了,刘嬷嬷你也别伤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不是嫁来陈家,我大概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傻!” “现在看清自己的傻,比到老了还被人愚弄要好。” “可是公主,陈家这么做太自私了,他们这是毁了您啊!”刘嬷嬷落下泪来。 苏念云给她抹去泪水,“刘嬷嬷你别哭,谁毁了谁,还不一定呢!” 第16章 替丈夫写情书 秉着既然都嫁到陈府,就不要枉费陈家每个人一片“好心”的原则,苏念云和刘嬷嬷趁着夜色去了下人房。 碧玉是一等丫头,又是老夫人亲信赵妈的女儿。 她住的那个独院,与其说是下人房,倒比普通人家的小姐房也不遑多让。 正是借了这独院的光,苏念云和刘嬷嬷也不怕溜进来会打扰别人。 苏念云来到门口,轻敲房门。 “谁呀?”碧玉心口疼,一直躺在床上静养。 此时母亲还在老夫人那里,她勉强爬起身看向门口。 苏念云压低嗓音,“碧玉姑娘,我是前院的小厮吉祥。” “吉祥?”乍然听到这少年音,碧玉一愣,“深更半夜的,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苏念云继续压着嗓子道,“小的一直是跟着大爷在外面行走的,他出征之前,曾经托我交一封信给碧玉姑娘。” “你说大爷有信给我?”碧玉呼吸一急,胸口就是一疼。 她咬着牙缓了一会才道,“大爷有信给我直接交给后院的人就是,干嘛要交给你?” 此时,她还有几分戒备。 “碧玉姑娘,你也知道后院是公主的天下,大爷怕公主知道这事,所以才让我寻个好时机再把信给你。” “碧玉姑娘,”苏念云把信从门缝塞进去道,“大爷嘱咐了,您看完信就立刻烧了,以后小的也会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诶,你等等……” 碧玉急忙下床开门,可她胸口一疼,脚下也没站稳。 轰然倒地,她也来不及喊疼,而是手脚并用往门边爬。 等她艰难的打开门,终究是迟了,除地上一封信,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再三确认四周没人,她匆忙捡起地上的信,又快速关上房门。 看到信封上真的是大爷“碧玉亲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她把信按在又疼又怦怦跳的心口。 等心口平缓了一会,她才慢慢打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件。 大爷独爱的墨香飘来,还没看到内容她就先醉在墨香里了。 等她看清那上面写的绵绵情思,英俊温柔又含情脉脉的大爷,仿佛跃然纸上。 尤其当她看清大爷说娶公主不是他本意,和周瑶也是迫不得已时,她眼睛越睁越大,继而感动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她就说嘛,她从小伴在大爷身边一起长大,大爷不可能对自己完全没感觉。 现在大爷对自己吐露情思,可见他已经是情难自已。 摸着羞红的脸颊,碧玉笑颜如花。 在母亲苦口婆心下,好不容易决定放弃的那颗心火,再度燃了起来。 “我不会放弃的,大爷,就冲着你对碧玉的这片心思,碧玉怎么会叫你失望?”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帮你摆脱,你一定会如愿和碧玉相守的!” 说完,她把信看了又看,最后不舍的放到烛火上烧了。 这信,不能叫母亲看见,更不能叫听风院的和平安巷的当成把柄。 听风院的或许不会把手伸这么长,但是平安巷那个却是心机深沉,她不得不防。 心疼的烧了信,碧玉努力爬回床上。 这次她痛快的把床头嫌苦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不止是她自己的了,她要为大爷好好将养着,她要美美的等大爷回来。 药效很快上来,她躺在床上逐渐睡了过去。 梦中都是大爷载誉而归,她激动扑进他怀里的相拥的情景。 碧玉甜甜的笑了。 看到碧玉爱火再度熊熊燃烧,一直在窗缝偷看的苏念云和刘嬷嬷这才放心的离开。 夜里,刘嬷嬷哪里也没有去,而是守在公主床边照顾她入睡。 睡前,苏念云还轻松的道,“嬷嬷,我没事的,你无需陪我……” 可是等到睡沉之后,前世种种回来纠缠,她便开始止不住的泪流。 刘嬷嬷看不到她梦中的场景,只能一遍遍耐心为公主擦拭眼泪,然后轻轻哄着她。 刘嬷嬷动作轻柔,就如公主刚刚进宫宿在太后宫中,她照顾她那夜一般。 第二日一早睁眼的苏念云,心情比昨日轻松了许多。 她起身收拾好,早早去给老夫人问安。 今日的老夫人,可没忘记昨日忘记问的事。 她一边由苏念云给她涂抹新得的面脂,一边问道,“昨日只顾拿到面脂高兴,忘了问太后身体恢复的如何?” “太后的身体?”苏念云诧异道,“太后的身体一直不错啊,母亲为什么这么问?” “咦?你昨日进宫不是说……” 老夫人忽然醒悟,苏念云只说是进宫探望太后,根本没说探病这件事。 是她记混了。 苏念云仿佛也并没有听出老夫人话里的不对,而是微笑着道,“太后精神舒朗,一直拉着本宫说话……” 接着她就把太后问了陈家人如何、有没有受欺负等问题,一一学给老夫人听。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本宫还能怎么回答,自然是说母亲待本宫比亲生女儿还好……” 苏念云高兴的道,“太后听了不住点头,也觉得当初阻拦我和绍安的婚事有些草率了呢!” “那就好,就就好!” 听了苏念云的形容,老夫人也感到欣慰,太后不再怀疑他们的动机就好。 不过,她心头却还是有疑惑,为什么苏念云说的太后的情况,和那人说的不一样? “母亲,如何?”苏念云晃晃老夫人的胳膊。 “啊,什么?”老夫人忽然回神,“你刚刚说了什么?” “本宫说,昨日看京城的街上好不热闹,还没玩够,想再出去玩。”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现在还是陈家大妇,不应该四处抛头露面……” 不等老夫人说话,文妈就先替老夫人拒绝了苏念云的请求。 苏念云委屈巴巴的看着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点头,“你久居宫中,是该多看看京城繁华。” “多谢母亲,”苏念云笑着道,“那本宫就出去啦!”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陆夫人嘱咐道。 “知道啦!”踏出门那一刻,苏念云快速收回脸上的笑意。 “老夫人,公主如此行径,这不合规矩。”文妈劝诫。 “那你想让我如何?” 老夫人不耐的瞪了文妈一眼,从前她觉得文妈很有主意行事果断,现在只觉得她瞻前顾后的。 “那丫头刚刚在太后面前夸了咱们陈家,你没听到吗?再说,太后并不如咱们听到的那般病入膏肓。” “这丫头背后有太后撑腰,谁敢不如她的意呢?” “老夫人,会不会……是公主骗您?那人给咱们的消息,一向不错的!” “好端端的,苏念云为什么要骗我?” 老夫人盯着文妈,“她要是有这心眼,会这么轻易的被我骗出宫?” “还是说她出嫁个十天半月的,心眼就长出来了?” 老夫人笃定苏念云是真的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什么事也不会隐瞒自己。 “如果公主没撒谎,就是给咱们消息的人信息有误……” 文妈也只能相信这个结果了。 但是细想那人身份,又觉得不大可能。 老夫人道,“偶尔消息出些偏差也是有的,你亲自去打听清楚……” 第17章 去平安巷 出了陈府,马车正停在门口。 牛二站在马车边恭敬的向苏念云行礼,“公主,请上车。” 苏念云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做的很好,今后也全靠你了。” 牛二道,“多谢公主信任。” 昨日刘嬷嬷故意落在最后,为的就是交代牛二,万一老夫人问起,不要提漠北药材铺的事情。 交代完,刘嬷嬷还递上了一锭银子。 但是牛二拒绝了。 就在刘嬷嬷以为牛二不好收买时,牛二却说了自己的请求。 “刘嬷嬷,小的不要赏钱,小的只想请公主如果有空,也帮我父母瞧瞧病……” 他这样说,刘嬷嬷的戒备心就松了下来。 这牛二和其他人一样,亲眼目睹了苏念云剖腹救下钱小宝。 他当时除了震惊,和其他人一样,也想请公主这样的神医替他父母看看病。 但是怕自己身份低贱,公主不愿意帮忙,所以自卑的他也不敢说。 正好刘嬷嬷嘱咐他不要泄露公主抛头露面行医的事,他就小心翼翼跟刘嬷嬷提了自己的请求。 当然,他不是借此要挟的意思,只是想试试。 如果公主不答应,他也不强求,毕竟他身份低贱。 没想到刘嬷嬷却承诺他,会替他转达请求。 牛二心中就有了期待。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份期待马上在第二日成了真。 等公主、刘嬷嬷和春华陆续上了马车,他询问去哪里时,苏念云一笑,“先去你家!” 一听这话,牛二大吃一惊,“公主,您……” 刘嬷嬷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你昨日不是求我替你向公主说说的吗?” “我跟公主说了之后,公主可是立刻决定去你家帮你父母看病的。” “太,太好了!”牛二开心的笑,“多谢公主能赏光去小的家!” 就听苏念云在车里缓缓道,“等会先去趟药材铺,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行医是要有一套行头的。” “哎,好!”牛二赶马车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马车先去了漠北药材铺拿上药箱,然后转道去了位于平安巷的牛家。 “牛二,你家在平安巷?”看到巷口的字,苏念云问道。 “是。”牛二在外面点点头,“公主让您见笑了,我们家住的巷子有些破落。” “在外面就不要叫公主了,怪惹人注意的,就叫主子好了。”刘嬷嬷提醒道。 “好的,刘嬷嬷,小的记住了。” 苏念云却是望着帘外向后移动的巷子出了神。 春华立刻就从公主的语气中,察觉到细微的变化。 她指着刚刚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户,“主子,那里就是周娘子的家。” 苏念云顺着春华的手指望过去。 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把两扇紧闭的大门给烧出洞来。 春华已经把周瑶的动向查的一清二楚,“她现在应该是没起身,一般到中午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抱着孩子到街上转悠两圈……” 苏念云点点头,“刚刚看路口有个怡然茶居,一会咱们就去那里喝口茶。” 刘嬷嬷点点头。 心知公主的目的不是吃茶,而是看人。 自从昨夜知道周瑶的孩子是陈绍安的,她对这个周瑶就恨的咬牙切齿。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陈家大爷迷的这么五迷三道的。 正想着,马车就到了巷子深处牛二的家。 牛二的家从外面看着不错,庭院也宽敞,但是当众人走进屋子,就会发现家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这主要是因为牛二是个孝顺的,为了给双亲治病,他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苏念云正是听刘嬷嬷说起他的事,感动于牛二的至孝,所以决定一刻也不耽误的来给牛二父母看病。 此时,两个老人虚弱的躺在床上。 “这……”打眼一看,见了形容枯槁的两人,她就是一愣。 她发现这夫妻俩的病症似乎一模一样。 形容憔悴,眼下青黑,腿脚无力,不能下地走路,精神恍惚。 “公,主子,是不是……”听苏念云一声嗟叹,牛二以为父母的病情很严重。 苏念云没有急着为他们把脉,而是先问牛二,“之前的大夫怎么说?” “之前请的大夫都说是风寒,一直都是当风寒治的,哪里知道,越治反而越严重。” “风寒?”苏念云仔细检查二人神色,确定他们病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风寒。 “主子,您说不是风寒的话,那会是什么病呢?”牛二焦急的问。 这时春华已经搬了凳子过来,苏念云就势坐下,开始依次给牛家夫妇把脉。 苏念云收了手,问道,“两位老人家最近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牛二愣了愣,然后看向父母,“爹、娘,你们好好想想,可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牛父努力回想之后,低声道,“是有的。” “什么?”苏念云眼神一亮。 牛父道,“毒芹。” “毒芹?” “对,那天从山里割马草回来,觉得腿很累,所以就煮了些毒芹来治疗腿痛。” “怪不得,”苏念云道,“看来你们夫妻俩都喝了毒芹煮的水是吗?” 牛母也跟着点点头,“恰巧那日我腿也累,便也跟着一起喝了。” “公……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牛二听的蒙了。 苏念云站起身,“两位老人的病根找到了,是毒芹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呢?” 牛父不相信道,“邻居告诉我们毒芹是拔毒、祛瘀治疗腿疼的效果不错,也没说有毒啊?!” 听邻居这么说,他们正好在山上割马草,就顺手采了一些邻居说的毒芹回来。 “既然叫毒芹了,那么毒字从而来的呢?” “想来,你们只听了邻居说毒芹治腿病,却并没有听清是治疗外伤还是内伤了。” 苏念云解释道,“孰不知这毒芹,外敷无毒,却是不能内服,否则就成了毒药!” “喝了毒芹水,导致身体不适,再加上这么久一直药不对症,才让身体虚弱至此。” “那我爹娘,还能好吗?”牛二有些忐忑的问道。 苏念云轻松无比,“只要喝上几幅解毒方子,过个十天半月,你爹娘定会有所恢复。” 说完,她就利落的写下药方。 “你带着药方去药材铺抓药,快去快回。” 拿着药方,牛二却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刘嬷嬷问道,“主子你信不过主子的药方?” “不,不是,”牛二有些汗颜道,“小的,小的是……” 他不好意思说出,前些日子刚给父母请的大夫抓的新药,这月他已经没余钱再给父母买药了。 不过即使他不说,苏念云也猜到几分。 “你只放心去漠北药材拿药,富贵那里我交代好了……” 第18章 有儿子的周瑶 等牛二匆匆驾车去抓了药回来,苏念云给他时间慢慢煎药照顾父母,自己则是带着刘嬷嬷和春华去了那家怡然茶居。 怡然居坐落巷子,布局不太大,二楼只摆三两张桌子就稍嫌拥挤。 刘嬷嬷多付了二钱银子,就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 小伙计很快给三人端上最好的茶水和点心。 苏念云看着外面的光景,慢慢吃着茶点。 一吃之下,觉得点心的口味还不错,不由就多吃了些。 前世,她自觉人生太苦,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年纪越大人越瘦的好像风一吹就倒。 重活一世,她重新找回了过去的味觉,吃什么都有滋有味。 这时,春华一指窗外,“公主,那就是周瑶!” 苏念云抬头往窗外看去。 就见女子娉娉婷婷,秀丽的容貌三分清纯三分妖媚。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里还抱着孩子的缘故,她眼中还有三分慈爱的光辉。 此时的周瑶,即使一身平凡的衣衫,也难掩满身风华。 乍然见到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的狼子野心,苏念云永远无法把看似无害的周瑶和恶毒联系上半分。 这人在她身边潜伏了三十年,而她却活的无知无觉任人摆弄。 这其中,周瑶的手段高超毋庸置疑,陈府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也功不可没。 视线,最后落向周瑶怀里的孩子。 明明,她先有了孩子先为人母,却能对别人无辜的孩子下手。 狠辣无情,这个词形容周瑶再合适不过。 一想到那个悲惨死去的孩子,苏念云指甲狠狠掐进手心。 周瑶不知道她已经被苏念云找到,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昨日赵妈来呵斥自己的景象。 她又是懊恼,又是烦躁。 昨夜辗转一夜,终于下定决心,赵妈越是不想她和碧玉有联系,她偏要拉碧玉下水。 尤其她要是没了碧玉助力,在陈府还真是难以把控全局。 当然,让她恼火的不只赵妈,更让她恼火的是她买通上凌云山的那个人。 他到底是得手还是没得手? 周瑶完全搞不清。 明明约定事成之后给付他更多,可是只收了定金的人愣是再没出现过。 难道,他是因为害怕,根本不敢干这事,拿着定金跑路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怀中的孩子开始哼哼唧唧的哭泣起来。 周瑶轻声哄着孩子,“好了,别哭了,娘这就带你去瞧大夫。” 大概是昨日和赵妈吵架过于激烈,吓到了孩子,从夜里开始,孩子总是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她一边忧愁的往医馆方向走,一边享受着男人们对自己赞赏有加的眼光。 见周瑶走远,刘嬷嬷给了春华一个眼神,春华很快下楼,远远跟上了周瑶。 “主子!” 安排了春华,刘嬷嬷忽见苏念云紧攥的拳头流出鲜血。 她惊呼一声,急忙去打开苏念云双手,两只掌心已经血淋淋一片。 她心疼的道,“主子,错的是别人,您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嬷嬷,我没事,就是想让自己更加清醒而已。” 一想到周瑶给自己带来的痛苦,苏念云就恨意迸发。 刘嬷嬷拿出绢帕小心翼翼给她擦拭血迹,“主子,咱们要做的,就是疯狂报复周瑶,您千万不要把力气用在别处。” “我知道了。”面对刘嬷嬷的循循善诱,苏念云点头。 如果前世,她愿意多听听刘嬷嬷的意见,也不至于被人利用个彻底。 “伙计,再来一壶新茶和点心……” 苏念云拉着刘嬷嬷坐下,两人一起喝茶吃点心。 等苏念云胃口好的吃到第三盘点心,春华回来了。 苏念云拉着她一起坐,先让她喝茶润喉。 春华坐在那里有些拘谨,和主子同桌,她不是很习惯。 喝了几口茶,她开口道,“主子,我跟了周瑶一路,发现……” 孩子啼哭不止,周瑶却不是带孩子去了离平安巷最近的妙手堂,而是去了两条巷子外的明辉堂。 她假装肚子疼,跟在碧瑶身后进医馆排队等看诊。 隔着一道屏风,虽听不清大夫到底详细说了些什么,但是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两人之间有些猫腻。 这大夫对周瑶的态度,比对其他人更加温柔,甚至带了些宠溺的味道。 春华一向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听她说大夫和周瑶关系不寻常,苏念云忽然想到前世帮自己打胎的大夫。 当初知道她身怀有孕,刘嬷嬷是坚决不同意她打掉孩子的。 一来她觉得这样对公主身体有害,二来她觉得驸马已死,把这孩子充当遗腹子也没什么,有孩子傍身,公主也算有个亲人依靠。 可是苏念云执念太深,执意不愿意留下不属于陈绍安的血脉,便让碧玉悄悄去找靠谱的大夫来给她打胎。 “那大夫,姓甚名谁?”低沉的声音问道。 “那大夫姓蒋,附近有些名气,人称蒋神医。” 苏念云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蒋神医?! “神医”二字,他可不配! “还有……”苏念云还有话说,忽听楼下的街道上传来一片喧哗。 “快闪开,马惊了!” “马惊了!” 三人往窗外看去,就见一匹枣红马发疯般的在街上飞驰。 一路上撞飞了不少小摊贩的东西,路上的行人们,兵荒马乱的躲避。 此时,周瑶就抱着孩子站在人群中。 从明辉堂出来,她拐去隔壁点心铺子,挑了些自己平常爱吃的点心。 才刚出来,就遇到这突来的一幕,吓傻的她,腿有些不听使唤。 眼见她和儿子要丧命马蹄之下,刘嬷嬷和春华不由惊呼一声。 她们以为,周瑶这下可能要丧命疯马蹄下。 只有苏念云冷冷看着,她不以为周瑶会死,因为前世她可是活的好好的。 果然,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快速抱住周瑶一阵旋转,闪到路边,马蹄快速落下,然后继续往前冲去。 “快闪开,闪开……”追马人继续在后面拼命追赶。 街上依然混乱,都被周瑶自动隔绝,此刻,她满眼都是这个救下了自己的人。 高大健硕、眉清目朗、身手还好,这才是她梦中情郎的模样。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夫人? 这一个称呼,立刻打破周瑶的遐想。 “我,我没事!” 但想到刚刚在那样一个健硕有力的臂膀里,她还是难免脸色羞红。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男人这时也看清周瑶的长相,眼神中有一丝惊艳。 周瑶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 看到男人这种眼神,她总是不免得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男人有十足吸引力。 但是,和她预想的不一样,这抹惊艳只是一闪而逝。 “举手之劳,夫人没事就好。” 男人朝她拱手告别,转身消失于茫茫人海。 周瑶站在那里,忽然生出些莫名的失落,不过随即怀中孩子的一声哭泣把她唤回现实。 她警告自己,“周瑶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可是立志要进陈府当大夫人的人。” 看着楼下发生的事,苏念云若有所思。 她转头问刘嬷嬷,“刘嬷嬷,你还记得这个男人吧?” 刘嬷嬷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三年不到,想不到贺大公子这么快就回京了!” 第19章 国公府大公子 当年,贺国公家的大公子是被赶出府的,这件事,等闲人不太清楚当中缘由。 但是太后却是知晓的。 贺国公的正室夫人,是太后母族的一个远房侄女。 这位慕容夫人时不时进宫看望太后,家中的事难免就要说上一说。 大概因为慕容夫人自己一儿一女没甚烦恼,加之从旁还有太后的提携,所以她对侧室、妾室们生的儿女们都不错。 唯独有一人,那就是侧室生的大公子贺知秋,她有些拿捏不住。 这位大公子一表人才,贺国公刚开始也是很喜欢他。 可以说,除了没有世子之位,贺知秋在国公府的待遇和世子没什么两样。 但是这位,偏偏有个爱好,赌钱。 起初他被京城的公子哥们带进赌场,还有些不屑一顾,抱着只是玩的心态。 但是后面,却越赌越上瘾,甚至在外面欠了一堆债务,被赌坊的人上门来讨要。 堂堂国公府,竟然被赌坊的人上门要债,气的国公当场就要打断贺知秋一条腿,被慕容夫人拦住。 慕容夫人不由分说还了钱,还让赌坊的人闭嘴不提贺知秋的事。 后面慕容夫人又和侧室一起给贺知秋求情,贺国公才原谅了贺知秋,只罚他在家闭门苦读,来年考个功名。 没想到,这贺知秋读了两天书,觉得日子平淡无趣,再度去了赌坊。 这下,他闯了大祸。 他从父亲房里翻出一张地契作为赌资,原想一飞冲天,却再度输了个底掉。 最重要的是,这张地契是贺家祖上一直传下来的一块福地。 据说,早些年有得道的道士路过,说地是福地,只要福地在,福地的拥有人就会一直福运亨通下去。 贺国公最看重的地,竟然被大儿子当赌资输了,勃然大怒的他非要宰了贺知秋。 依然是慕容夫人出面从对赌人那里换回福地,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那人知道这块地对贺家很重要,硬是坐地起价。 慕容夫人不得不添上嫁妆钱,硬是花了十倍价钱才把地赎回来。 慕容夫人虽然救下了贺知秋的命,但是被赶出府赶出京城的命运,却是注定了。 那时苏念云才刚进宫不久,跟在太后身边,从头到尾,听了不少贺知秋的荒唐事。 有次在宫宴上,刘嬷嬷也指过贺知秋给她看。 苏念云还记得自己初见贺知秋时的疑问,“这人长的如此端正好看,怎想到背后却是那等好赌之徒?” 刘嬷嬷说,“公主,看人,不能只看外表,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念云神色黯然。 这句话当时只道平常,如今再想起,明明是自己一生的写照。 “想来,马上是贺国公五十大寿,贺大公子是想讨贺国公高兴,好让他重新回归府门。”刘嬷嬷猜着贺知秋回京的目的。 苏念云点点头。 前世,贺知秋的确如刘嬷嬷所说,他想借给父亲贺寿的时机重新回归。 而且结果,最后也如贺知秋所愿。 两年多没见,加上他表现很好,贺国公便信他改邪归正,摒弃前嫌重新接纳了他。 只是回归国公府没多久,听闻这位大公子依然积习难改,后面就莫名死了。 彼时,苏念云因为自己的事正焦头烂额,便也只浅浅听了几句传言。 忽然,苏念云问刘嬷嬷,“这贺大公子悄悄回京,不能回国公府,是不是要另找个住处?” 刘嬷嬷眼神一亮,“主子的意思是,咱们给他找个住处?” …… 第二日,周瑶还没起床,就听隔壁“叮铃哐啷”响。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眼眶发红。 昨夜孩子吃了药,前半夜也还是哭,她熬红了眼。 好不容易后半夜母子都睡下了,不想又早早被隔壁给吵醒了。 她掀被子下床,打开院门走到隔壁。 就见李婶家一早就人来人往、搬搬抬抬。 见状,怒火变成诧异,“李婶,一大早,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婶喜笑颜开的道,“抱歉周娘子,是不是吵到你了?” “有人买下我们的宅子,我们正忙着搬家呢!” “什么,李婶,好端端的,你们为什么要搬家?” 她记得当初来到平安巷,她也是第一眼就看好了李婶的宅子,院子大,采光好。 不过陈绍安去谈的时候,李婶坚决不卖。 本来,周瑶还想多加些钱买下的,但是陈绍安说没有必要。 陈绍安说老夫人最疼他,等他从边陲回来之后,老夫人一定不忍心他们受苦,肯定会好好安置他们。 是以,周瑶就不情愿的选择了李婶旁边的宅子。 眼见她才住下没多久,李婶一家就着急忙慌把宅子卖给别人,这让周瑶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李婶却还状似不舍的上前拉周瑶的手。 “周娘子啊,我们这搬了之后,以后就见不着了,我会想你的。” 实际上,她内心却是永远不想再见这周娘子的。 自她搬了来,一个妖娆美貌的少妇带着儿子独居,整日惹的她丈夫心不在焉。 所以,昨夜一有人来出高价买宅子,她立刻就答应了。 周瑶也只得赔上笑,“李婶,我也会想你的。” 也不知李婶这宅子卖了多少钱,总之他们请了很多人来帮忙收拾、搬家也一点不心疼工钱。 等日上三竿的时候,李婶家已经搬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院子和四间房屋。 周瑶抱着孩子在门口晃悠。 看着一下清空的宅门,正猜测是什么样的人来做自己新邻居时,又十几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搬搬抬抬。 这次,他们搬的都是上好的楠木家具。 见多识广的周瑶,自然知道这些成套的楠木家具价值不菲。 对于这个还没见面的新邻居,忌妒之情油然而生。 过去,她就算沦落青楼,也是过的锦衣玉食,反而跟了陈绍安之后,日子就一直紧紧巴巴。 她以为拿下了陈绍安,并且为他生下孩子,便可以安安稳稳的去世家陈家当大夫人,一辈子呼奴喝婢锦衣玉食。 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早看清她的招数,并且以此来威胁她,让她不仅不能进陈家门,还要帮助陈绍安娶到念云公主。 一想到送自己的丈夫去和苏念云大婚,她只能暂居破屋,就恨的牙痒痒。 正在这时,孩子又发出哭声。 她不耐烦的抱着孩子进屋,“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我抱你去见祖母,你不同祖母哭,单挑没人的时候哭给我看,哭给我看有用吗?” 说着,周瑶委屈浮上心头,又抱头和孩子一块哭。 陈绍安给她买这么小的院子就算了,偏偏连下人也不安排一个,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早疲累不已。 陈绍安受控老夫人,没有没钱,但她在青楼是攒了点积蓄的,奈何那些钱不能乱花,多半都拿出来收买陈府的下人。 毕竟有那些四通八达的耳目,她才能事事掌握,出奇制胜。 沮丧过后,她又劝诫自己,再忍忍,再忍两个月,她的丈夫就回来了。 很快,她就不必节省度日了。 想通这些,她又开始眉开眼笑的哄孩子。 “儿子乖,你爹马上就回来了,以后会一直守着咱们母子,到时候咱们就吃穿不愁喽!” 第二日,她神清气爽的抱孩子出门,当头,就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你是……昨日在街上救我的公子?” 第20章 精心布置的邻居 夜里,周瑶做了梦,梦中出现了一抹高大的影子。 早晨睁眼感受那份悸动许久,她才慢慢醒神。 她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谁料一打开院门,就见梦中人竟然就站在自己跟前。 差一点,她以为这又是梦境。 贺知秋朝她一笑,“这位夫人,原来是你呀,咱们还真是有缘。” 周瑶木愣愣的点点头,“公子,你来这里是?” 她心中有一抹期盼,盼着这人是因为昨日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一路打听到了这里。 但是贺知秋张嘴却是道,“我新得的宅子在这里,今日是来看宅子的!” “难道……”周瑶惊讶的看着他,“我们家隔壁,是公子买下的?” “呃,”贺知秋道,“也可以这么说。” 本来,他还没找到具体地方,但是听周瑶说是隔壁,他下意识继续往右边走了几步。 果然,一座古朴院落落入眼帘。 他掏出钥匙,尝试去打开门锁,竟然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贺知秋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里没错了。 走进院子,顺手关了门,就那么把还有一肚子话想说的周瑶关在门外。 周瑶略略有些尴尬,不过又觉得这十分正常,毕竟他们只是街上一面之缘,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 反正人已经住在隔壁,她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和他说话的。 贺知秋不知门外抱孩子的妇人见了自己是何种心境,他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看到宅子里外的布局,那真是激动万分。 “看来昨夜去赌坊是对的,这次真是赚大了!” 这三年,他在外面也不算吃尽苦头,他身上虽无功名,也无一技之长,但是他长的好看,还略会些拳脚功夫。 随便找个地方做活,也不至于饿死,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哪里的日子也比不上在国公府豪华、舒服,所以,他很是想家。 但是父亲有令,不让他回京,更不让他回府,说在京中看到他就打断他的腿。 所以他就悄悄进京,想借着父亲五十大寿争取回归的机会。 要给父亲祝寿,就需要贺礼。 寻常贺礼如何会入得了父亲的法眼,但是要置办不寻常的,他又没有那么多钱。 不知不觉,他就去了赌坊。 他想着,只要赚到给父亲置办寿礼的钱就收手。 不想,进京第一日的运气似乎特别好,他不仅赢了钱,还赢了一张房契。 天明时从赌坊出来,心道正好无处落脚,他便直接去了房契的地址。 他也不怕那家住户有人,因为赌房契的人说了,宅子里刚刚收拾好,尚没有住进人去。 贺知秋来到卧房,看到高床软枕,赌了一夜的他当即倒头就睡。 …… 一大早,刚起床的苏念云正对镜梳妆,春华就走了进来。 “公主,昨夜安排的事,成了!” 苏念云微微一笑,“办的不错,你也有赏。” “谢公主!” 收拾妥当,苏念云去了老夫人房里。 见苏念云走进屋来,老夫人急忙朝苏念云招手,“念云,快来……” 苏念云快走几步来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 老夫人道,“赵妈这手法比你差远了,还是你给我涂面脂的时候舒服。” 苏念云当即把赵妈挤到一旁,然后挑了面脂在掌心搓热,再慢慢涂抹到老夫人脸上。 借着面脂的润滑,又顺势在她脸上揉按推拿。 不一会,老夫人闭眼发出一声熟悉的叹息,“哎,果然还是要念云!” 苏念云一笑,“母亲,本宫这也是熟能生巧,您要给赵妈点时间,让她多看我几次手法就是。” 赵妈神色复杂的站在一旁。 最近,她明显的感到老夫人对自己的疏远。 如果光是碧玉有错在先得罪了公主,她也认了,可偏偏,中间还加上了一个挑拨离间的秦管家。 秦管家可以说是这陈府上下,仅次于老夫人的管事人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老夫人母族的堂弟,论亲疏远近,他才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昨日,秦管家从庄子上收租回来,给老夫人报了账目后,他就猴急火燎的去找白荷。 谁知各院落转了一圈,愣是在柴房里找到被关押的白荷。 见到自己的主心骨回来,白荷有了底气,偎在秦管家怀里就是一顿哭诉,说碧玉如何栽赃她等等…… 白荷天生妖娆,一番梨花带雨反而看的秦管家下腹火起,当即先不管不顾的和她温存了一番。 几番云雨之后,秦管家向白荷保证,一定给她讨这个公道回来。 于是,便有了他诬陷赵妈管辖的一个小丫头盗窃、老夫人连着三日训斥赵妈的场景。 给老夫人面部揉按完毕,苏念云看向赵妈。 “赵妈,本宫刚刚做的,你可看清楚了?” 赵妈略有些尴尬,“公主手法复杂,奴婢愚笨,一时,一时……” 苏念云反而安慰她,“你也别急,揉按时涉及一些穴位,可能是学的慢些。” 她转而又对老夫人道,“母亲,您身边可有懂医的丫头?” 老夫人视线落在文妈身上。 文妈只能老实的回道,“从前,倒是知道白荷粗通一些医术,可是她……” 文妈想说,白荷还被关在柴房。 但是又觉得这种场合说出来不好,毕竟这丫头身上还背负着偷盗翡翠玉佛的罪名。 “原来是白荷呀,”苏念云恍然,“她在我身边,我竟不知道她懂这个。” 她对老夫人建议道,“母亲,不如本宫就把这些揉按穴位的手法教给她,这样当本宫不在的时候,她就可以随时为母亲按摩。” “念云,你真是有心了!”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决定好了。” 正好,秦管家求她放了白荷,老夫人正愁不知怎么跟苏念云说,这下好了,苏念云自己提出来了。 很快,白荷就被从柴房放了出来。 她本以为这次虽然侥幸逃脱,肯定不能再当一等丫头了,不想,得到的消息是重回老夫人身边照顾。 不仅如此,还是贴身照顾。 如此一来,虽然她和碧玉同是一等丫头,但是因为她能贴身照顾老夫人,地位就比碧玉高出一头。 夜里,她就去了秦管家房间,用她最有用的身体,好好感谢了秦管家一番。 在白荷看来,自己扭转祸福,完全是秦管家的功劳。 看着身上热情如火的妖娆女人,秦管家默认下了这份功劳。 当然,他不忘第二天去向苏念云道谢。 “感谢公主放白荷一马!” 苏念云放下手里的茶杯。 “都是赵妈和碧玉有了不该有的遐想,才惹出这一堆事,本宫知道这些事都和白荷无关!” 第21章 秦管家入局 “本宫自嫁来时,见过你一面,一向对秦管家也不甚了解。” 苏念云称赞,“今日这么看来,秦管家这么体贴下人,竟然亲自为白荷的事来谢本宫。” “这……”被苏念云这样一夸,倒叫秦管家一愣。 不过想想也是,公主才嫁进陈府不久。 他和白荷的事本也不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尤其,他家中还有妻儿的,对外,他可是一个严谨负责的好丈夫。 秦管家当即道,“怎么说,白荷当初也是由我举荐来听风院伺候的,我理应对她、对听风院负责。” “她有错,我绝不姑息,她有冤屈,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不错,”苏念云点点头,“陈府有秦管家这样负责任的好管家,实在是福气。” “也希望秦管家回来之后,那些有心人能真正安分些。” 苏念云看了一眼夏月,夏月捧着一个锦盒来到秦管家面前。 秦管家好奇的打开锦盒,发现里面竟然十个金灿灿的元宝时,眼睛顿时瞪的圆圆的。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公主,您这是做什么,有吩咐我会直接去做……” 他话是这样说着,可是眼神却没离开过锦盒里的东西。 苏念云道,“秦管家,你也知道,本宫是漠北而来。” “我们漠北苏氏的规矩,就是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除非和离,否则不准纳妾,所以……” 听了这话,秦管家眼神中多了几分闪烁。 看他的表情,苏念云便知道,周瑶的事情他必然十分清楚。 他才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她唇角扯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所以……希望秦管家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千万不能让碧玉那个丫头得逞!” 碧玉? “原来公主说的是碧玉这个丫头!” 一听是碧玉的名字,秦管家紧绷的身体立时松懈下来。 “公主,这您放心,那丫头是个什么东西,凭她也敢肖想大爷,简直是白日做梦。” “有我秦管家在,赵妈和碧玉永远嚣张不起来!” “有秦管家这句话,本宫这下就放心了!” 苏念云也是跟着一副释然的表情。 “听闻秦管家最近新添了个儿子,本宫也没什么可送的,这十个金元宝你就拿去给儿子玩耍!” 秦管家嘴角不由一跳。 从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竟然把金元宝随随便便给孩子当玩具玩? 不过,公主有求于他又一片好意,他不收,公主定然是不放心的。 最后,他从夏月的手里接过锦盒告辞离开。 在他接过锦盒的时候,手有意无意拂过夏月的手。 夏月一个瑟缩,快速收回了手。 被安排去厨房的当天,秦管家就以帮她安排更好的差事为诱饵,暗示她从了他。 夏月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为这,秦管家还威胁要把她和春华嫁到庄子上。 对于这事,夏月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但其实她刚刚的瑟缩,都被苏念云看在眼里,联想秦管家总是出入庄子,看来最后把春华、秋月嫁到庄子上的,多半是这个家伙。 秦管家回到自己房间,再次打开锦盒。 这次,他已经不需要像在听风院那般端着,而是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把锦盒里的金元宝挨个拿出来亲上一口,又狠狠放在嘴里咬上一下,再逐个放在眼前端详。 作为陈府总管家,他从前也是在陈府库房见过不少金银珠宝的,但那都是陈老爷还在世的时候。 彼时,陈老爷还是礼部侍郎,他身后有世家身份,自己又在官位,家中金山银山堆积,他也能从中贪墨不少。 奈何一场急病突然夺走陈老爷生命,之后的陈府就逐渐走向没落。 在外人看来,陈府在老夫人的支撑下一如往昔,但是没有人比他这个管账房的人知道的更多了。 “看来老夫人动员大爷娶念云公主,这条路是走对了!” 随随便便赏赐就是金元宝,老夫人一直惦记她的嫁妆不是没有道理的。 把金元宝反复摩挲又摩挲,他心中爱意十足。 其实,不必公主点出赵妈和碧玉这对母女,单她们趁他不在欺负白荷,他也不会坐视她们爬到自己头上去。 陈府几个管事一向三足鼎立。 他负责前院和账房,赵妈负责后院和厨房,而文妈则是贴身照料老夫人。 万一碧玉做了大爷侧室,那她们母女在府中的地位就比他高了,他绝不能坐视不管。 …… “公主,您给秦管家十个金元宝,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房中只剩刘嬷嬷的时候,她疑惑的问。 苏念云笑笑,“只用十个元宝,就能看他和赵妈狗咬狗,也不算吃亏!” “秦管家贪财,赵妈恋权,拿捏他们都好说,我担心的是文妈。” 两世阅历叠加,苏念云才察觉,陈府最不简单的,就是文妈。 她这人不多话,看似默默守在老夫人身后,但每次张嘴,总是能切中要害。 “是要想个法子除掉文妈,但是又不宜动手过快。”苏念云低喃道。 “这是为什么?”刘嬷嬷一时不解。 “嬷嬷你想,如果身边最信任的三个亲信接连出事,会不会引起老夫人的警惕?” “欲速则不达……温水慢慢浸煮,最后猛火一锅端才好!” 听了苏念云这一番言论,刘嬷嬷睁大眼睛。 “公主,奴婢怎么感觉您跟太后越来越像了?” “像吗?”苏念云摸着自己的脸,“太后可比我美多了!” 刘嬷嬷一笑,她说的可不是这个。 一眨眼,苏念云和苏成的七日之期就到了。 不过,风尘仆仆从漠北带赤阳草回来的,不是苏成,而是苏成的儿子苏命。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十余年轻力壮的苏氏族人。 自劫后余生的苏氏并入姚氏部落之后,苏成、苏命父子二人就一直照料着老弱病残的不足百的族人。 父亲进京之后,他就一直负责从漠北往京城运送药材和皮毛。 这次还不到送货的时间,父亲竟突然回来,这可把苏氏族人都给吓了一跳。 去京城贩卖药材和皮毛,是他们唯一的活路了,一旦京城的店铺失败,那他们的货物就只能接受姚氏的垄断。 虽然姚氏收购货物的原则是不强制买卖,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的自己想办法卖。 但是因为之前两族有些矛盾,姚氏刻意把苏氏的货物价格压到最低。 即使卖了,那些钱也根本不够苏氏过活。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以为苏成带回了不好的消息,不想等苏成一张嘴,却是惊天的好消息。 他们远在宫门的小主人从没忘记他们,小主人从太后那得了一大片地,要接他们去京城定居。 消息很快传到苏氏每个族人耳中,大家脸上都洋溢起了喜悦的笑意。 于是,苏命按父亲的命令,带人去采摘小主人要的赤阳草先行入京。 苏成则是率领剩余族人简单收拾、轻装上阵,一同往京城出发。 第22章 赤阳草 “苏命见过小主人……”苏命见了苏念云,就要跪下去。 “欸,别跪。”苏念云急忙去扶他,“苏命哥哥,成叔没跟你说么?” “我当他是亲叔叔一般,你就是我哥哥,见我不必用这些虚礼的。” 扶起苏命,苏念云又好好打量他。 她记得,他小时候还陪自己出去采过药草,后来大一大,就跟着父兄们出去打猎。 苏命比三年前变化很大。 少年的稚气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眉宇间,也与苏成越发相像。 想来,只有她这三年过的浑浑噩噩,她的族人们都受尽苦难。 “小主人……” “叫我念云!”苏念云打断他,“这是太后收养我后,给我取的新名字,苏命哥,你也这么叫我吧!” “念云。” 虽然也是刚开始叫这个名字,但是苏命就比他父亲说的更顺口。 “父亲说你在京中没有信得过的人,我就带了十个人来供你驱使。” “真是太好了!”苏念云抚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从前,她被人算计怕了。 陈府的人她不敢用。 宫里出来的,除了太后点头的,其他她也不敢用。 但是太后病重,她不敢向太后借人手,生怕惊扰太后加重其病情。 她现在身边信得过的就三人,刘嬷嬷、春华、秋月,她们虽然得力,但是后宅女人毕竟不方便经常出府走动。 但,有族人来,那就不一样了! “苏命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苏念云当即把自己的计划,悄悄说给苏命听。 “这……是真的么?” 苏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念云,你在京中,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么?” 苏念云安抚道,“苏命哥,你刚来京城还不懂,这京城世家、权贵纵横交错,这是最寻常而普通的事情。” “你先别替我抱不平,一定要按我说的办,知道吗?” 看着苏念云祈求的眼神,苏命阴沉着脸点点头,“知道了!” 很快,从漠北药材铺出来的人兵分两路。 苏命带着七人往东走,苏念云则是回了陈府。 就在苏念云进府不久,三个健壮结实却穿着简陋的汉子,敲开了陈府后门。 “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位管事,”领头人问道,“请问贵府招护院或者干粗活的帮佣不招?” “我们兄弟三个沦落至此,不求工钱,只求一口饱饭!” “你们跟我来,正好今日秦管家在府中,用不用你们,得秦管家说了算!” 就在门房领着人见秦管家的时候,苏念云已经抱着一大堆锦盒去了老夫人房里。 还没进门,她就兴冲冲的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快看本宫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时过正午,老夫人刚刚用了午膳,此时正在用茶。 听着苏念云一通喊,差点把一口茶喷了出来。 “公主,公主,在府中又喊又跑的,这不成何体统……”文妈急忙拦住冒进的苏念云。 苏念云才不管她,而是直接冲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您快瞧瞧,我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老夫人也是有些不高兴,“念云,虽说你出身漠北,可好歹也在宫中呆了几年。” “堂堂公主,怎可如此大呼小叫的没规矩,太后是怎么教导你的?” 苏念云当即就垂下眼睛,继而有一滴泪正落在自己捧着锦盒的手背上。 见她如此,老夫人更是心烦,这些天经不住文妈老说,她觉得天天让苏念云出府,她的心玩野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我难道是冤枉你吗?” 这时,刘嬷嬷和春华也是气喘吁吁的追了来。 “公主,您走的慢些,得了好物也不必跑那么急来见老夫人,这样多失礼……” 老夫人这才看见,刘嬷嬷和春华也是一人捧着好几个锦盒。 献宝? “念云,你在街上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呢?”这会,老夫人的声音柔了下去。 遭了训斥的苏念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刘嬷嬷道,“公主,您收了一支二十年的野山参,刚刚不是还很高兴,说要孝敬给老夫人么?” “怎的见了老夫人,反而不出声了?” 刘嬷嬷和春华进来的晚,没见到刚刚老夫人训斥苏念云那一幕。 “二十年的……野山参?”老夫人粗重的喘了一口气。 人参乃百草之王,年份越长的人参价值越高,其中最珍贵的又属野山参。 只有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偶尔才能见到野山参,二十年的野山参,千金难得! 老夫人就激动的看向苏念云,“念云,你真的收到二十年的野山参了?” 苏念云委屈的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锦盒递过去,“老夫人,这是本宫特意买下孝敬您的!” 不等文妈动手,老夫人就亲自接过锦盒快速打开,一株根节多而粗大、体型均匀的野山参呈现眼前。 她尝试用手掰一小截根须下来,奈何根须紧密坚实,愣是没掰下来。 老夫人的脸笑成一朵花,“念云啊,你对母亲实在有心!” 苏念云怯懦的道,“母亲,您不生本宫刚刚的气了?” “生气,我生什么气?”老夫人摇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随即看文妈,“都是文妈,天天想用大妇的要求来束缚你。” “你来自漠北嘛,就应该像那自由的风,这才对得起母亲特意给你建造的院子,听风院,是吧!” “是,母亲,”苏念云被老夫人这番说辞打动,她感性的道,“本宫一直觉得母亲是最懂念云的……” 她一扫刚刚的失落,接着开始拆起其他锦盒。 翠宝斋的上等翡翠项链,凡是苏念云觉得和老夫人气质匹配的,都被她买了下来。 仙锦阁的锦缎,适合年长妇人的,竟被她包圆了…… 等苏念云一口气把十几个锦盒一一介绍了,才坐下呼呼喝了好几口茶水。 此时,老夫人的眼睛瞪的圆滚滚。 苏念云去的这些铺子,根本不是普通铺子。 那些地方,动辄千两起步,非是寻常官宦人家能去的起的场所。 “母亲,您看看这些,您可还喜欢?” 喝了茶,苏念云清清嗓子,“如果有不满意的,本宫立刻让人再给您换一批新的来。” “满意,满意!”老夫人急忙点头,“这些都金贵无比,我怎么会不满意。” “但是……念云啊,钱可不是这么乱花的,你……” “母亲,您放心吧,太后给了本宫好多好多嫁妆。” 苏念云自信的道,“太后说了,只要不是日日挥霍无度,这些钱可以一直花到我孙子出生呢!” 一说到孙子,苏念云不由羞红了脸。 看她这个样子,人人都知道她是想起了大爷。 “好,好,你自己要心里有数……”此时的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太后说的挥霍无度,和他们平常人家的挥霍无度,全然不是一个度吧? 到底太后是给了苏念云多少嫁妆? 老夫人正走神,苏念云道,“说起太后,我也有几日没见她了,母亲,我明日能进宫见太后么?” 想到刚刚自己还因为苏念云上街而训斥她,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的老夫人,还怎么继续阻拦她。 自然是点点头,“去吧,太后是你义母,理应进宫多陪陪她。” “我瞧你如此想念太后,不如就在宫中多住几天陪陪太后,反正家中也无事。” 第23章 医治太后 等苏念云心满意足的离开,文妈开口,“老夫人,您真的不能再这样纵着公主了。” “整日抛头露面,还动不动就进宫,哪里有咱们陈府大妇的规矩?” 老夫人看她一眼,“什么是大妇的规矩?” “大妇是要管理家宅和中馈的,是把你的权利交给她,还是我的权利能交给她?” 文妈一时语塞。 “陈家的账目,只要苏念云一沾手,也许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刘嬷嬷看不出来?” “刘嬷嬷是太后的人,她可以不经过公主直接禀明太后情况。” “届时太后知道陈府的真实情况,万一恼我骗婚,再强制公主和安儿和离,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老夫人,这不太可能吧?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后……” “你懂什么?你知道太后为何这么疼爱苏念云?” 老夫人斜了文妈一眼。 “太后的亲生女儿十三岁上没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偏偏皇上把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再次送到她面前。” “太后把苏念云当亲生女儿,本就不欲这么早让她出嫁,我和安儿是费了多少力气得了这门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让太后知道咱们府门空空……她必然是要把苏念云接回宫的!” 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锦盒,再一想公主那丰厚的嫁妆,老夫人就呼吸加快。 在苏念云的嫁妆没到手之前,她坚决不能让谁坏了她的好事。 “你从前事事都考虑的很缜密的,怎的现在竟是说那些顾头不顾尾的话?” “对不起,老夫人,是奴婢思虑不周。”文妈急忙道歉。 其实,明明,她一直是按照老夫人心思行动的,但是老夫人…… 看着桌上的锦盒,文妈神色一黯,同时心中也警告自己,关于公主动向她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老夫人问她,“上次你提起康儿的婚事,这也过去几日了,可有什么进展?” 安儿夫妇的事这就算尘埃落定,她还有康儿的事情要忙活。 “有,”文妈急忙掏出一个名单来,“这是我这几日打听来的各家小姐们的最新消息……” 虽说过去给大爷商量婚事的时候,她已经把京城各家适婚的小姐打听了一遍。 但是京城之事日新月异,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肯定有很多订婚的,所以她又去重新落实了一遍。 纸上,适婚女子的家世、生辰、人品相貌等等,都被她记录的一清二楚。 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嗯……”看到这个清楚、详细的名单,老夫人点点头。 文妈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 离开老夫人的院落,苏念云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掏出帕子,狠狠擦了刚刚被老夫人紧紧抓住的手。 回到听风院,她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就着春风、暖阳浅浅闭了会眼睛。 刘嬷嬷和春华、秋月三人就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忙针线活、或照看红泥小炉上咕嘟的热水。 休息了一会睁眼,苏念云就看到这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却有些忍不住想流泪。 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她才起身。 春华立刻给她把热茶泡上,刘嬷嬷则是递来她今日收到的东西。 那是沈太医这几日推演出来要给太后用的药方,他派亲信送到了刘嬷嬷手上。 赤阳草送到,苏念云和沈太医约定明日给太后用赤阳草,为了不耽误给太后治疗,所以他提前把药方给苏念云过目。 休息过后的苏念云,一边喝茶,一边仔细斟酌沈太医的药方。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沈太医想给太后用最好的药,本身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放在这个方子里,就有了大问题。 珍贵的药材,往往药性也最强。 她让沈太医出药方的本意,是协助赤阳草疏通心脉,而不是让其他药材喧宾夺主、中和药性。 苏念云便提笔在药方上修改了起来。 此时,连廊不远处,一个拿着扫帚的小丫头不停往这边探头探脑。 “你不好好打扫,在这做什么呢?”夏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小丫头吓了一跳,手里的扫帚掉落地上。 夏月顺着她的视线看,“你大胆,竟然在此窥视公主?” “奴……婢,没有。”小丫头紧张的手足无措。 “夏月别这么大呼小叫,不过是远远瞧了公主一眼,哪里就窥视这么严重了。” 端着茶点的春华道,“你没瞧见这丫头在扫地么?想来是敬仰公主,看一眼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对对,”小丫头鸡啄米一样点头,“奴婢很是敬仰公主。” “行了,”春华打发她,“你一个粗使丫头,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该看的不要多看,快去干活吧。” “是。”小丫头弯腰捡起扫帚,然后飞快的走了。 看着她慌乱中几次差点绊倒自己,夏月笑的不能自抑。 “这样的人,还做什么探子……比宫中的手段可差远了!” “夏月,可别掉以轻心。”春华嘱咐。 夏月点头,“你放心吧,我也是笑话几句,我会看好她们的。” 她性格外向,有时候是冲动了些,但不代表她心粗。 宫中出来的人,有几个是没经过阴谋诡谲洗礼的人? 她还不至于太笨。 苏念云在纸上划了又写,写了再划去,一直到日头偏西,终于站起身抻抻腰。 “大功告成!” 第二日天不亮,牛二就赶了马车在府门外等候。 “牛二,你父母如何?”上马车之前,苏念云问牛二。 距她上次看诊,已经快七日,牛二父母该复诊了。 牛二开心道,“多谢公主挂心,小的父母已经能下地行走……” 说起这个,他就一脸感激。 公主对他牛家的恩情无以为报,他愿意给公主赶一辈子马车! 沈太医已经提前在太后宫中等着,当苏念云把改过的药方给他看,他感慨不已。 “公主,您这方子堪称完美。” 随即又看向太后,“太后,公主对医术的见解十分厉害,臣自愧不如。” 见沈太医如此赞赏自己,苏念云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解释,“太后,您别听沈太医自谦。” “不过是漠北物资较少,所以我们总是尽力发挥每一株药材的最大药效……” 沈太医却道,“公主,您这是给臣上了很好的一课,为医者,当如此!” 慕容静道,“你们两个都不必自谦,你们是哀家最信任的人,有你们在,哀家最放心。” 因着太后的病情是对外隐瞒,所以沈太医不能在太后宫中呆很久。 煎药和照顾太后,其实都落在苏念云一人肩上。 第一日,苏念云只放了三分之一株赤阳草。 喝下药的太后额头微微冒汗,身体与平常无异,心口略略有些松快。 第二日,苏念云根据第一日太后身体的承受情况,在药里放了半株赤阳草。 这次,太后心口发热,不停喝水却汗如雨下,压在心口的重石似乎有些松动。 第三日,苏念云放下整株赤阳草。 这次,赤阳草灼烧心口的剧痛袭来,承受不住药性的太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后!”苏念云惊呼一声。 第24章 想看热闹的皇后 一大早,太后宫门外就是一阵喧哗声。 “大胆,皇后你们也敢阻拦?”说话的,是郑皇后身边的冯姑姑。 “皇后娘娘,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守门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道,“太后懿旨,最近各宫主子都不见。” “笑话,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你竟然敢拿皇后当普通宫妃那般……” 尽管被冯姑姑呵斥的瑟瑟发抖,可是小太监们却不肯让路。 “行,既然你们都奉命了,那本宫也不为难你们……” 郑皇后见怎样都进不去太后宫门,索性在宫门口大喊了起来。 “太后,太后,本宫很担心您,您怎么了?” “太后,您就让本宫进去见您一面吧!” “您这样一直避而不见,难道是让本宫请皇上来,才肯见面吗?” 大概是“皇上”二字起了作用,终于,孙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孙嬷嬷恭敬行礼,“太后分明吩咐过这半月不必来请安的。” “太后无缘无故如此,从前可是没有的事情,孙嬷嬷,你实话跟本宫说,是不是太后身体有问题,才……” “皇后娘娘,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奴婢之前说过,是念云公主进宫了,太后想和她多叙叙母女情,所以才谢绝各宫来打扰……” “什么母女情,前些日子念云公主不是已经进宫一次了,几日不见而已,哪有那么多母女情要叙?” “皇后娘娘,这是太后的意思,您不能如此妄议!” “孙嬷嬷,本宫也是一时情急。” 郑皇后神色焦急,“宫里都在传是太后身体抱恙,所以才不肯见外人,倘若太后身体真有什么不适……” “皇后娘娘,不知您是听谁说的,太后身体好的很。”孙嬷嬷打断郑皇后。 “好,好,太后没病,不过就算她要和念云公主叙母女情,三日时间也足够了。” “再说,难得念云公主进宫,本宫也应该和公主热络一下不是?” “孙嬷嬷,你就去禀明太后,就说本宫也十分想念念云公主,也让本宫去和公主叙叙旧如何?” 孙嬷嬷为难的看了一眼郑皇后,最后敌不过她纠缠,勉强道,“那皇后娘娘,奴婢去请示太后。” “快去。”郑皇后欣喜的催促。 不过,她的笑容不达眼底。 她这么辛苦的在这里又喊又跳的,才不是关心太后,而是着急要见到太后生机熄灭的样子。 当年皇后之位,明明皇上更属意自己,偏偏太后看好了宸妃,最后皇上从了母命立宸妃为后。 好在张皇后命短,才当了三年皇后就一命呜呼,甚至没留下一儿半女,之后便是她顺理成章登上后位。 虽然她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但是毕竟中间隔了三年。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对于太后,她心中却一直是窝着当初那一股气的。 当着皇上的面,她是温顺贤良的一国之母。 背着皇帝,凡是能和太后作对的机会,她一个也没有放过。 这次,她更是收到准确消息,太医院一直在替太后隐瞒真实病情,太后其实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郑皇后正暗中高兴之际,又听太后传懿旨后宫妃嫔近半月不必去晨昏定省,她就更是笃定,这个一生要强的太后,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怎么能放弃这个绝佳的看热闹的好机会。 今日,是非要进太后宫中不可。 这时,进去询问太后意见的孙嬷嬷从殿门走出来。 “皇后娘娘,太后请您进去。” 郑皇后心中一喜,面上却强行带上了些悲伤的走进太后寝殿。 本以为,会见到病怏怏、命不久矣的苍老妇人,谁知下一刻,郑皇后却惊恐的瞪大眼睛。 坐在主位的太后面上不喜,“皇后,你这是个什么样子,这是见了哀家,还是见了鬼?” 郑皇后急忙回神,“太后……” 干巴巴的一声太后之后,就再没了后文。 毕竟,此时的境况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事先准备的那一大堆话,一句也用不上。 因为太后不仅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反而还面色红润、眼睛有神。 不知怎的,郑皇后忽然就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刚进宫的时候,那时候的太后,就是这种眼神。 明亮、犀利、直透人心! “皇后,你在外面又吵又闹的执意要见哀家,进来半天又不说话,你到底是唱哪一出?” “太后,本宫是……”郑皇后慌乱之下,求助的看向身后的冯姑姑。 冯姑姑急忙道,“太后,皇后听闻念云公主进宫了,自公主出嫁还没见过……” “对对,”郑皇后急忙道,“太后,怎的不见念云公主,本宫真是十分想念她。” 太后眼神宠溺的道,“昨夜她陪哀家说了一夜的话,这会正睡的香呢!” “还……睡着呢?”郑皇后诧异无比。 太后宫中,一贯是最讲规矩的。 如今都日上三竿,公主竟然还没起床,而且太后竟然还一脸宠溺,这…… 郑皇后脸色发沉,念云公主的确是深得太后之心无疑! 气愤的离开太后宫中,郑皇后反手就打了冯姑姑旁边的宫女一巴掌。 “太后那个样子,你叫病入膏肓吗?” 宫女小茹跪到地上,“皇后娘娘,奴婢打听到的确是如此。” “如此什么?”郑皇后又踢了她几脚,“如此精神是吗?” 小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是这样的。 见皇后还想继续发作,冯姑姑适时制止了她。 “皇后娘娘,这还是在太后宫外,莫要让太后的人看了去……” 殊不知,早已有人把外面发生的这一幕禀报了太后。 慕容静冷笑,“哀家就知道,她这个时候上门,铁定是来看哀家笑话的。” 不过,这次,郑燕却是离落井下石就差一步而已! 扶着孙嬷嬷的手回到寝殿内,就见苏念云依然躺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 她结果刘嬷嬷手里的帕子,“哀家来照顾云儿,你们都出去吧!” “是。”孙嬷嬷和刘嬷嬷一同离开。 慕容静坐在床边,爱怜的看着苏念云。 这三天,这丫头不眠不休的照顾她,不敢有一刻合眼。 尤其昨天她喝了药之后,心口一疼就失去知觉,她更是寸步不离。 到清晨慕容静醒过来,就见苏念云顶着黑乎乎的眼圈朝自己会心一笑,“太后,您终于醒啦!” 苏念云一边诊脉,一边问道,“太后,您感觉如何?” 慕容静却拍拍床,“这三日劳累你了,到哀家这里……” 苏念云已经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爬上床头窝进太后怀里。 “昨夜想来累了你一夜,闭上眼睛睡一会……” “太后,我不累!” 苏念云这样说着,却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慕容静慈爱的拂去苏念云额头的碎发。 她明显感到心口舒畅,即使不用苏念云把脉,她也知道自己大好了! 正想和苏念云母女温存一会,郑皇后却在外面闹将起来。 无情的打发了郑皇后,慕容静再度回到苏念云身边享受母女时光。 等沈太医来请平安脉,发觉太后心悸之症大有好转之后,他对苏念云的医术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离开之前,他私下问苏念云,“不知,公主能不能把剩下的赤阳草给臣?” 第25章 两个萧候 苏命一共带了六株赤阳草进京。 那赤阳草生长在一处极为陡峭的山崖上,采摘十分不易。 告诉苏成具体地点之后,苏念云还特意嘱咐过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赤阳草都采光,还教了他不伤害根系的采摘方法。 给药草一个此消彼长的机会,这样日后万一再有用到的地方,还能再去那里找到药草。 这是当初老巫医带她采草药时,谆谆教导过的,她一直铭记在心。 “沈太医,不知您是要用赤阳草去救什么人呢?”苏念云好奇的问道。 “公主,抱歉,”沈太医有些歉疚的一弯腰,“恕臣不能说出此人的身份。” “好吧。”苏念云点点头,并不强求。 人人都有秘密。 想来那人也像太后一样,暴露病症反而容易遭人拿捏。 这么想,苏念云便先对那人抱了一丝同情。 赤阳草药性极烈,不适合长期服用。 太后心脉已通,自然没有再使用的必要。 六株药材,太后用了两株,为防不时之需,苏念云自己也要留一株。 剩下的三株,她就大方的全给了沈太医。 把药给了之后,她还不忘提醒他。 “沈太医,赤阳草的药性强烈,一定要酌量使用,否则适得其反。” 沈太医点点头,“多谢公主慷慨。” 这几日他已经见过苏念云用药,从少到多逐渐加量,他懂的。 得了剩下的赤阳草,他就匆匆出了宫。 他去的方向,是萧候府。 京中,有两个萧候府,而且离的很近。 街头巷尾总是议论,新的萧候府终将会取代旧的萧候府。 之所以有两个萧候府,里面多少有些巧合的成分。 百姓口中旧的萧候府,是侯门世家,老侯爷萧虎早些年也是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新的萧候府,则是三年前刚刚崛起的。 主人萧长风,是东陵国最年轻骁勇的侯爷。 三年前,天启皇帝大败于番邦,太后委任年轻将军萧长风率领人马反击。 别看萧长风年纪轻轻,但他不畏生死,在战场屡立奇功,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兵,眨眼就封到了将军。 而三年前,他更是不辱太后使命,一举杀退肆无忌惮的番邦一雪前耻不说,甚至打的对方缴械投降写了和谈书送来。 得胜回京的萧长风,被太后重赏并且封侯。 但,其实天启帝并不喜欢这个侯爷。 在皇帝这里,萧长风的存在就是他的耻辱。 只要看到这个人,他就会想到自己御驾亲征却输的一塌糊涂。 被臣子压在头上的感觉,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十分不好受。 奈何天启帝输给番邦之后,也失了不少民心,他不得不硬撑着在朝堂上装样子,假装对萧长风很器重。 但其实在暗中,他总是派人出去有意无意的散播谣言,什么新萧候比老萧候强、新萧侯府早晚能取代老萧候府的话……皆是出自皇帝授意。 老侯爷萧虎一向脾气暴躁不服输,听了这些谣言如何能坐的住。 毕竟,一山难容二虎。 从此之后,萧虎就把萧长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誓要拔除威胁。 没想到,几番交手,明争暗斗下来,萧虎不仅没占到半分便宜,反而被萧长风屡屡反击得手。 偏偏萧虎不服输,越输还越来劲,萧长风也完全没有相让的意思。 看着两个萧候之间经常剑拔弩张、摩擦不断,帝王乐见其成。 沈太医去的,是新萧候府。 见他来,一个干练的女侍领着他去了主子的卧房。 银色面具遮住半张脸,沈太医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透过面具看到一双紧闭的眼睛。 “萧候,今日也没有苏醒过么?”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侍女,一边坐下给床上人把脉。 侍女阿奴苦涩的摇摇头。 她祈求道,“沈太医,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想办法救醒我们家主子!” 沈太医是她此刻最能相信的人了,她只能把救醒主子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沈太医安慰阿奴,“阿奴姑娘,你放心,这次我弄来了神药,喝下药之后,萧候肯定很快会醒的。” 说着,他把赤阳草拿出来给阿奴看。 “真的吗?” 阿奴看着他手里红色的药草,不大相信的道,“这药,真的能让主子苏醒?” “太后也是用了这个药之后恢复的,想来萧候和太后一样,都是心脉不通,那定然是有用的。” “这真是太好了,沈太医,那您还等什么,赶快给我们家主子用药吧!” 沈太医点点头,“我先为萧候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再去煎药。” 阿奴点点头,在沈太医准备药粉的时候,亲自脱去主子身上的衣裳。 在健硕的身体上,除了各种刀剑旧伤,还布满许多擦伤。 最致命的一处,在左胸。 明明,在结实的胸膛上有这么多伤口,这个细小的刀口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刀伤,竟然分毫不差的直插心脉,差点要了主子的命。 对方出手精准,足见就是冲着置人死地来的。 “阿奴姑娘,刺杀萧候的凶手,可有找到?”沈太医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阿奴摇摇头,“还没有……” 如果让她找到这个人,她定然将她碎尸万段。 “真的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沈太医好奇。 “虽然暂时找不到人,但确定是女人无疑……” 因为她发现爷的时候,爷几乎是赤身,甚是狼狈。 一向冷静自持的爷,竟然也会中美人计,这是阿奴没想到的。 这也是不可思议的! 那日爷说要上山为母亲祈福,依照惯例仍是独自在山上呆一夜。 第二日,阿奴在山下迟迟等不到爷下山的身影,她便带着手下上山寻找。 结果找了一圈没发现主子的影子,就在阿奴以为爷可能是和自己错过了,早回了侯府也说不定,忽然在山顶的静室里闻到残留的合欢香的味道。 后来,她又发现了地上的拖痕,然后跟着痕迹一寻到崖边,终于发现挂在半山腰树干上的主子。 每每想到这个场景,阿奴就攥紧拳头。 她的主子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竟然有人以这样的手法杀人,她必将把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第26章 恶劣的庆阳公主 送走了沈太医,苏念云扶着太后在宫院中散步。 慕容静自病重,就很少出来走动,之前她总是走两步就呼吸滞涩。 现在好了,压在胸口的大石消失,她可以痛快的呼吸、走路。 春日送来早开的三两枝花,苏念云扶着太后行走其中,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有太后在,她就有母亲,就有庇护。 “这真是太好了……” 孙嬷嬷远远跟在后面,喜极而泣,“太后总算不再受这心悸的折磨。” 刘嬷嬷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苏念云一边扶着慕容静慢慢走,一边嘱咐。 “太后,赤阳草虽然疏通了闭塞的心脉,但是之后也要按沈太医给您出温补方子慢慢调养……” “怎么,你要出宫?”慕容静敏锐的察觉苏念云的念头。 苏念云点点头,“太后,我在宫中呆了五六日时间,也该回陈府去了。” “陈绍安又不在府中,你再陪哀家住上十天半月又如何?难道是秦氏有什么说法不成?” 慕容静总是担心苏念云受秦氏的欺压。 苏念云摇摇头,“不是,是苏氏族人的事……” 当即就把她把族人迁来京城的事情,同太后说了。 “你要把苏氏剩下的人迁来京城?”慕容静一听之下,十分吃惊。 她多少也知道些苏氏的情况。 苏氏虽然凋零,可那也是有百来号人的,突然把人都迁来京城,想必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苏念云说道,“太后,前几日念云不是托族人回漠北采赤阳草,族叔同我说族人在姚氏过的不太好,于是我才有了把他们迁来京城的念头。” “苏氏过的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静更是吃惊。 “那可是皇上亲自把人安置在姚氏的,姚氏敢违背皇命对待苏氏的人不好,他们是嫌命太长吗?” 当初苏氏倾一族之力在番邦的铁蹄下保住了皇上,这是天大的功勋。 是以,皇上把苏氏族长唯一的血脉带入宫中抚养,而剩下的族人则是妥善安置到了姚氏部落。 “太后,毕竟两族之前是有些积怨的……” “姚氏的族长的确不会违抗您和皇上的命令,但是姚氏族人可是有好几万,不可能人人都对待苏氏如手足。” 慕容静有些埋怨道,“也怪皇上思虑不周。” “太后,您可千万不能怪皇上。” 苏念云替皇帝解释,“部族间的小矛盾,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知晓……” 慕容静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你族人入京,哀家……” “太后,这都不必了,”苏念云拒绝,“我出嫁的时候,您给我的嫁妆里有一片地,足够安置他们了。” “既然不用地,那就给……” “太后,您真的什么都不用给,您给念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苏念云揽着慕容静的胳膊,亲昵不已。 “念云已经是所有公主里面待遇最好的,您要是再给我东西,我怕以后再没法见别的公主。” 先帝的公主们也好,天启帝的公主也好,“她们一定会合伙吃了我!” 慕容静一笑,“自你出嫁之后的确是成熟了,你想的比哀家长远。” “哀家说不过你,都依你,不过你族人进京后有什么解决不了,尽管跟哀家说就是。” “太后,您放心,念云一定不会客气的!” 苏念云搂紧太后胳膊。 其实她着急出宫,除了族人要进京,还有一个理由她没说。 那就是自陈绍安出征边陲,已经一个月过去。 再过几日,他的“死讯”该传回来了,她要稳坐陈府看热闹。 离开之前,她悄悄嘱咐孙嬷嬷,此后收到一切关于陈绍安的消息,都不要告诉太后。 万一有人故意让太后知道,她也让孙嬷嬷第一时间告诉她。 心悸之症需要情绪平稳,她不想让太后为自己担忧受刺激。 从前她太傻,去寻找别人给的母爱,明明太后给了她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宠爱。 在她心中,已经把太后当成自己的母亲。 孙嬷嬷听苏念云一番话,如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公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定的点了头,“公主,您放心吧,我一定做好这件事。” 她相信公主不会无端这么吩咐,一定是为太后好。 再三交代好孙嬷嬷,苏念云就要带着刘嬷嬷出宫。 不想,她才离开太后宫门,就有人叫住了她。 “这不是黑云公主吗?” “进宫这么多天,连皇后娘娘都不拜见,就悄悄出宫,你懂规矩吗?” 黑云公主? 苏念云一怔,她已经三十年没听见过这个外号了! 此时此刻,不用她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她身后颐指气使的说话。 庆阳公主,郑皇后最疼爱的女儿。 “喂,本公主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见对方迟迟不回身,庆阳公主有些恼怒。 苏念云无奈,如果继续不理睬这个刁蛮公主,今日势必出不了宫门。 她只好缓缓回头。 身后的女人,有些耀眼的过分。 貌美如花、人如骄阳,也难怪她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公主。 只可惜,她的性格实在太过于恶劣。 她在宫中生活三年,三年中所有的不自在,都因庆阳公主而起。 其实,不止苏念云见到庆阳不自在,庆阳见到苏念云也是如此。 她尽得父皇、母后宠爱,但还有一点不满足,那就是太后。 大概因为母后和太后的关系一直不甚和谐,所以她总也没法讨得太后的欢心。 三年前被父皇带回宫的小孤女,本来父皇是决定认义女的,偏偏太后却抢了先。 一个应该是自己妹妹的人,突然就变成了她的姑姑。 辈分什么的原也不重要,倘若太后哪个公主也不偏爱,庆阳也不会如此。 偏偏,太后不肯给她的那份爱,却毫不保留的都给了苏念云。 于是,不忿的庆阳公主就开始领着一众公主们去欺负苏念云。 刚开始欺负人,她还怕苏念云去向太后告状。 可是后来见她老实木讷,庆阳就变本加厉。 不想这黑丫头都嫁出去了,竟然还能回来惹母后生气。 昨天母后气冲冲回宫,她问了冯姑姑才知道,太后竟然因为苏念云在宫中,而驱赶了去问安的母后。 得知苏念云离开太后宫中,庆阳立刻就气冲冲的过来给母后出气了。 第27章 黑云念云 “庆阳公主……”苏念云语气中有些无奈。 她是太后义女,比庆阳大一辈,理应庆阳向自己问安的。 她当然不会去和一个受帝后宠爱的公主计较这件事。 打了招呼,苏念云就沉默下来。 她本以为会等来庆阳的新一轮攻击,毕竟她一向对自己针锋相对。 不想庆阳却转换了态度,“今日本宫在御花园办了赏花宴,你也过来吧。” 苏念云愣了愣。 她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没向皇后问安,没规矩,怎的却变成邀请自己去赏花宴。 难道不应该是拉着自己去皇后那里,她们母女两个一起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吗? 面对邀约,苏念云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初进宫而害怕不已的苏念云。 前世今生,她经历的太多。 外表她还是十六岁刚嫁为人妇,实际早看惯风雨,沧桑不已。 而且庆阳一直是那种不容人拒绝的性子,她此时拒绝邀约,只会立即激起她的反骨。 所以,面对刁蛮公主,这次苏念云不再选择抗拒,而是开始顺遂。 她点头,“能得庆阳公主相邀,真好极好。” 见对方痛快的点头,完全没有从前的怯懦和抗拒,庆阳公主反而一愣。 因为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苏念云明知道等待她的一定是嘲讽和取笑。 “没想到嫁人之后,胆量倒是长了,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庆阳骄傲的转身先行,苏念云和刘嬷嬷默默跟着。 “公主,”刘嬷嬷低声在苏念云耳边道,“庆阳公主办的赏花宴,人肯定不少,不如奴婢去找太后来……” 刘嬷嬷也知道庆阳公主的脾性,当即想到要请太后来救场。 苏念云摇摇头,“刘嬷嬷,一点小事而已,哪里就需要太后了。” 见苏念云说的笃定,刘嬷嬷半信半疑。 她决定先观察看看,万一庆阳公主欺负公主,她立刻就去找太后。 赏花宴,就在庆阳宫中举办。 庆阳公主是举行了一半赏花宴后,听闻小宫女回禀说苏念云要出宫,才半道急匆匆过来拦截。 走进庆阳宫,苏念云就惊讶的发现,比起太后宫中早开的三两枝花,这里的花简直可以用花海来形容。 可见为了这赏花宴,花匠们没少费心思。 同时,也足见庆阳公主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穿过花海来到中间的空地,是几张巨大的长桌。 桌上或摆果子、点心,或摆笔墨纸砚、或摆新奇好物,十来个燕瘦环肥的女子,根据各自喜好聚在不同桌前。 “庆阳公主,您回来啦!” 领头过来的,是八大世家之首李家千金李映雪。 李映雪是这些女子中年纪最大的,也是马上要成婚的人。 在家中长辈安排下,她和孙家联姻。 八大世家中的两大世家联姻,强强联合,财势地位自然是把其他六世家比的不能看。 看到这些世家勋贵的年轻女子,苏念云还是有些怔愣的。 她从前几乎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成亲后经历多番变故,又一心忙碌陈家生意、事业,所以在场女子大多数她都不认识。 而在场的人,除了李映雪等少数几人,也大部分不认识苏念云。 “庆阳公主,您这么火急火燎离开把咱们抛下,这是带了什么大人物回来?” “大人物?”庆阳一笑,“你说的对,这的确是大人物……” “本宫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在太后的义女,从不在咱们聚会上露面的黑云……啊不,念云公主……” “抱歉,背地里叫黑云公主叫习惯了,这一下还真不好改。” 庆阳一边说,一边笑,而且笑的肆意。 似乎介绍苏念云,本就是一件十分可乐的事情。 庆阳如此,惹得在场也有不少女子偷偷捂嘴发笑。 因为苏念云略黑的肤色,与在场肤白貌美的一众女子的确格格不入。 “黑云”这个形容,倒十分贴切。 当然除了发笑的,也有惊愕的。 都知道念云公主十分受太后宠爱,倒没想到即使这样的人,也逃不了被庆阳公主毒舌。 “念云公主,你不会生气吧?” 庆阳还不算完,继续火上浇油,“毕竟辈分上,本宫该叫你一声姑姑,这样说你,是不是不大好?” 她一向是叫她“黑云”公主的,只不过从前都是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毕竟她不想叫太后知晓她羞辱苏念云。 但是今日,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谁让苏念云惹母后生气。 庆阳挑衅的看着苏念云,一心等着看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又羞又愧哭泣的样子。 谁知,平常最有用的羞辱,今日却好像不起作用。 “庆阳公主说笑了,我不过是被太后收养的义女,您是集皇上、皇后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 苏念云脸上一点变化没有,“您若是真喊我一声姑姑,我才怕自己受不起呢!” “而且,”她漫不经心的补充道,“我自小在漠北长大,漠北风沙大、日头大,我的确是有些黑而且皮肤还粗糙。” “不像在座的各位世家千金们,从小养尊处优、身骄肉嫩、见多识广……” 从前她的自卑,就是因为日日被庆阳拿出来羞辱比较,让她觉得始终和这里格格不入。 但是现在,她以自己出身漠北而骄傲。 苏念云如此说,庆阳愣住了。 平常她若是如此嘲笑苏念云,她定然会低头、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今天,她竟然会……怎么说,说回嘴也不太对,因为她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恭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恭维话就是听着不舒服就是了。 庆阳有心继续发作苏念云,却一时找不到切入点。 就在庆阳愣在那里的时候,李映雪适时开口。 “念云公主,难得你来赏花宴,正好我刚刚写了一首诗,烦请公主帮忙瞧瞧如何?” 这话说的没毛病,甚至有些救场的意思。 但是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位念云公主根本不通文墨。 李映雪一向是庆阳公主的闺中密友,她之所以如此说,当然是为了让苏念云更加难堪。 庆阳眼神一亮,“映雪,你的诗在哪里,快拿过来请念云公主指教指教!” 第28章 别有用意赏花宴 “本宫不过走开一会,映雪你作了什么诗,赶快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有了庆阳公主的命令,立刻就有小宫女把李映雪的诗举在众人面前。 “念云公主,你觉得如何?” 李映雪在京中一向有些才名,所以话语中对自己的大作充满自信。 苏念云装模作样的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又抬头看看甚是有些傲气的李映雪。 “李小姐的诗很好……”她思索了半晌,郑重的说出道。 等了一会,看众人还在看着自己,苏念云问道,“还有什么吗?” “就这么简单?”庆阳问,“映雪的诗哪里好,你总要指出些地方来……” “哪里都好!”苏念云又斩钉截铁的点点头,说罢,还不忘崇拜的看李映雪一眼。 这下在场不论认识还是不认识苏念云的人,心里都有了些嘲笑的声音。 庆阳鄙夷道,“不懂就说不懂,何必不懂装懂假作正经。” “能,能看懂的,”苏念云为自己辩解,“李小姐写的每个字我都认识。” “不仅如此,李小姐每个字都比我写的好,她的诗自然是很好。” “敢情念云公主说的很好,是比你写字好看的都叫很好啊!” 人群中,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李小姐,你倒是能找个外行捧高自己嘛!” 说话的是翰林院掌院陶三春的次女陶芳琳。 受父亲熏陶,她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人们总习惯把她和李映雪相提并论。 一山不容二虎,这话不仅适用于朝堂,出了朝堂到了民间去了后院,也一样适用。 自视甚高的陶芳琳,从不屑于被人拿来和李映雪比较,也绝不放过能落井下石的机会。 果然被陶芳琳一讽刺,李映雪的脸变红了。 其实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替庆阳公主教训苏念云,让她难堪而已。 哪想到,苏念云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先被陶芳琳嘲讽了一番。 “我不知道念云公主她……” 李映雪想给自己找台阶下,庆阳公主先不耐烦。 “行了,行了,争这个没意思,本宫饿了咱们先吃东西吧!” 苏念云看了庆阳一眼。 庆阳才不是一个会给别人打圆场的人,除非……今日的赏花宴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苏念云的眼睛一闪,已经注意到不远处花丛出现的那一抹嵌着金线的袍角。 庆阳公主都说饿了,其他人哪有不饿的道理,于是宫人们撤了长桌上的笔墨纸砚等物,开始大摆宴席。 庆阳招呼众人坐下,直接略过了苏念云。 苏念云也不觉得受冷落,反而是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花丛中那抹衣角。 又环视四周,发现庆阳这座次安排的十分玄妙。 已经定亲的世家女子,背对着花丛,而尚未婚配的那几位却是正对着花丛。 苏念云没其他那些女子那般拘谨,而是大口吃喝起来。 偶尔还回头问小宫女吃的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点心之类的问题。 暗中盯着她的李映雪,瞧苏念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蹙了眉头。 都说太后对她十分宠爱,可瞧她学识、谈吐等表现,完全不像是太后精心栽培过的。 看来族中长辈说的不准。 太后只是为了皇上和给苏氏一个交代,才收养苏念云,根本就不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那般看待。 之前还怕陈家会借苏念云和太后的势,翻身超过其他世家,现在看来完全没担心的必要。 如果苏念云知道此刻李映雪的想法,肯定会上前握着她的手称呼她一声姊妹。 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呀,都是不想让陈家翻身。 甚至李家和孙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都可以倾尽全力呢! “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念云正享受美食,忽听庆阳高亢的声音响起,她勉强从食物中抬头。 这位在花丛中看了半天了,再不出来,估计脚就要麻了。 见到太子突然到来,席上的女子们都起身行礼。 “都免礼吧,本太子也就是刚刚路过,听到庆阳这里热闹声不断,进来瞧瞧而已。” “庆阳,你在这里办赏花宴,怎的不早通知太子哥哥,哥哥要是知道,便不进来了!” 赵承治话里话外,都是怕冲撞了诸位世家女子的意思。 “太子哥哥,都是我的错,”庆阳公主道,“这赏花宴我也是临时起意……” 太子赵承治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把两个食盒提了上来。 “正好御膳房刚刚做了鲜花点心给本太子送来,配你们这赏花宴,倒是正当时。” “太好了,那就多谢太子哥哥了……” 听他们兄妹在这里一唱一和,苏念云低头默默发笑。 什么刚好,明明是处心积虑。 这位太子为了娶个如意的太子妃,也是煞费苦心了。 只是,他这样莽撞,叫皇后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当初太后执意要立了姜皇后,皇上无力反驳,郑皇后便自那时起恨上了太后。 郑皇后大概也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如今这样的事,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相中了兵部尚书南宫仁的长女南宫玥为太子妃,偏偏太子却看中了南宫仁的庶女南宫星。 对于郑皇后而言,这都是一家姊妹,谁做太子妃都可以稳固太子与南宫家的关系。 而对于南宫家来说嫁一个女儿和嫁两个也都是嫁,但是对于南宫玥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南宫玥开始恨郑皇后明明相中了自己,却又顺从太子心意提点了南宫星为太子妃。 宫中旧事,一年一年循环重演。 不过,郑皇后和她的太子儿子、妃子们旧事重演的时间比较短。 丽妃小产的事波及郑皇后,太子等人都跟着受连累。 最后登基的…… 苏念云看着跟在赵承治身后,此时比太监地位还不如的十八皇子赵承霁。 仅用几年的时间,就从名不见经传到逆风翻盘,十八皇子才不如外表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正在苏念云目不转睛看向赵承霁时,他也看向自己。 抬眼的一瞬间,赵承霁敛去眸中一片锋芒,然后友好的朝苏念云笑笑。 “念云长公主……”他低声同她打招呼。 大概是因为两个都是深宫中的可怜人,赵承霁对苏念云一直很恭敬。 “哦,原来长公主也在这里!”太子也后知后觉。 不同于宫中其他人对苏念云的不屑,这位太子一向对苏念云表面功夫做足。 但是苏念云也知道,最瞧不起自己的,也是这位太子。 虚伪,假和善。 不过话说回来,世人活着,谁不虚伪。 早看透这些的她,再次礼貌的向赵承治行礼,“太子殿下!” “不可,您是长公主,本太子该叫您一声皇姑姑,您怎么能我行礼!” 苏念云心道,怪不得你们是兄妹,说话口气真是一模一样。 既然是一样的人,那自然还是一样的招数。 “太子殿下,您何出此言?” “您可是皇室正宗血脉,当即堂堂太子殿下,而我只是一介小孤女,有幸被太后收养而已,我自然是不能承受太子一声姑姑的。” 苏念云一番话,又是谦虚又是夸赞,是赵承治一向喜欢的那一套。 听到这话,赵承治心花怒放,赵承霁吃惊的瞪大眼睛。 这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念云公主? 第29章 南宫家的庶小姐 面对赵承霁探究的目光,苏念云恍若不觉。 实际她心里却紧张不已。 这位毕竟是绝境反击上位的,他的心思常人很难猜测。 “好了……” 赵承治本来也只是假装自己路过,自然是不适宜在此时过多逗留。 他嘱咐道,“庆阳,你好好招待你的宾客吧,哥哥就先走了。” “太子哥哥慢走!”庆阳开心的向他告别。 等离开庆阳宫,赵承治转身兴奋的问身后人。 “你们留意到坐在南宫玥身边的那个女子了么?她之前似乎没来过宫里?” 见一众太监摇头表示没注意,他不耐的踢了他们几脚,“一到关键时刻,你们就没用起来了!” 就在他还要继续踢人出气的时候,赵承霁急忙上前拦住他。 “皇兄先别急,十八好像知道您说的那女子是谁?” “你说说,是谁?” “是南宫家的庶小姐,前些时候我出宫替您办事的时候,好像见过她进出南宫府。” “怪不得没见过进宫来,原来是庶小姐。” 赵承治若有所思,“不过无妨,既然是本太子选妃,那自然是选我喜欢的女子,那个南宫家的庶女我就很喜欢……” 刚刚站在花丛后,他就一直在打量她。 那女子不是所有女子中最好看的,但是一颦一笑都天真烂漫、十分动人。 她只要一笑,她身边的花便都没了颜色。 “皇兄您放心,十八一定叫您得偿所愿。”赵承霁信誓旦旦。 赵承治满意的拍拍赵承霁的肩膀,“十八,你永远是本太子最信得过的帮手。” “皇兄,您简直是太夸奖十八了,十八做的远远不够,皇兄您就等好吧!” 赵承霁在这里表忠心,实际却是最清楚不过,皇后心里早有人选,正是那南宫家长女南宫玥。 太子看人的眼光,明明和皇后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偏差,但是,却谬以千里。 谁都知道,南宫玥为人最是高傲。 如果让她知道太子看好的是她庶妹,那宫中便有热闹可看了。 随着太子离开,这赏花宴也算进入到了尾声。 太子离开,庆阳便懒得的应酬了。 要不是太子哥哥一定要看看,这些世家待嫁的女子都是个什么模样,她才不费时费力的办什么赏花宴。 这场赏花宴,可是足足花费了她半年的例钱,还好太子哥哥答应事后可以去找他要账。 这场赏花宴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在场的女子们都是心知肚明,她们也着急回家向父母亲说说今日的情况了。 逐一告别离去的女子中,唯南宫玥脸色娇羞又红润,她早已经察觉太子频频往自己这里投射的视线。 联想父亲当时跟自己说,皇后有意两家联姻,她的脸色就越发烧红。 连带着,对身边陪着来的庶妹都温和了许多。 “难得你第一次进宫没给我丢脸,以后长姐会带你见更多的世面的。” “多谢长姐!”南宫星笑的甜甜,两只眼睛弯成月牙。 两姐妹不知道,今后的命运已经在这一刻紧紧缠绕。 众女子们出了宫,除了一肚子心事,她们都是两手空空。 但是苏念云不一样,她和刘嬷嬷出宫的时候,一人拎了两个食盒。 食盒里面都是苏念云在席上吃了十分不错的糕点、小食,她准备带回去也给老夫人尝尝。 当然,这都是大家吃剩下的她从席上的盘碗里捡的。 庆阳见她做这种事,还以为陈家是穷的连饭都吃不起。 “太后不是给了你很多嫁妆吗?你至于在这里拣剩饭剩菜?” 这一刻,庆阳把她让母后难堪的事情抛在脑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念云解释道,“的确是公主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我之前没吃过。” 反正她不说,刘嬷嬷不说,老夫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是剩饭菜。 她敢保证,只要她把这些放到老夫人面前,说是公主刻意准备的,她一定会吃的毫不犹豫。 果然回到陈府,苏念云不等老夫人开口询问自己在宫中的情况,就先把自己在庆阳公主那里搜罗的剩饭菜摆上桌,顺便说着赏花宴的美轮美奂。 老夫人一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等苏念云走了,老夫人让文妈拿出那张京中待嫁女子的名单。 她让文妈把刚刚苏念云说的,出现在赏花宴上的几个待嫁女子的名字都划掉。 “老夫人,这是为何?” “虽然太子是有意过去挑选人的,但是他也只挑一个太子妃不是,剩下的女子,咱们还是可以继续去谈二爷婚事的。” “你懂什么?”老夫人道,“虽然肯定有人选不上,但是她们家族同意她们去这个赏花宴,就定然是打了这份心思的。” “这样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野心,咱们这样的陈家,定然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与其上门去找难堪,不如先提前去掉的好。” “老夫人,您说的有道理,是奴婢想的不周到。” 文妈恍然大悟,然后把名单重新整理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最后指向其中一人,“我觉得这个配康儿正合适,你明日去递个帖子。” 这边,她忙着敲定陈绍康婚事,那边就更没空管苏念云的去向。 一早,苏念云就去了漠北药材铺。 其实离族人进京还有些时日,只不过她等的着急了,近百号族人往京城迁移,这可不是苏命等人快马加鞭七八日的事。 老弱少都在队伍中,自然是快不了的。 就在她坐在后堂翻着富贵记录的地址,想着是不是趁着今日有时间,先去走访几家有疑难杂症的人家。 那边刘嬷嬷便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嬷嬷,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苏念云还是第一次看到刘嬷嬷惊慌失措的样子。 刘嬷嬷道,“公主沈太医想请您帮忙救急。” “沈太医?”苏念云一愣。 就见沈太医撩开帘子走进后堂。 “沈太医,出了什么事?” “念云公主,都怪我没有听你的劝告,我盲目给人用了赤阳草,现在导致人家快一命呜呼了!” 第30章 沈太医来求助 苏念云“呼”的站了起来。 “沈太医,是你那个不能说的神秘病人吗?” 沈太医点点头,满脸憔悴。 “如今,我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来找公主帮老臣一把了!” 说着,他竟然要跪下去,被苏念云给一把扶住。 “沈太医,你别这样,咱们万事好商量。” 刘嬷嬷帮着苏念云把沈太医给扶起来。 “沈太医,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如先坐下来,慢慢跟公主把话说清楚……” 沈太医只得先坐下,“怪我当初自大,觉得看了公主用赤阳草,就觉得自己也会了……” 昨天,他按照苏念云给太后的用药方法,也如法炮制给萧长风制作药物。 不想,萧长风喝下药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起初看萧候吐血,沈太医还略有高兴,以为他吐的是淤血。 谁想到,等他仔细检查才发现,萧候吐的根本就是鲜血。 不仅如此,偶尔能苏醒睁眼的萧候,彻底陷入了昏迷。 看到这一幕,沈太医也傻了眼。 阿奴一把抓住沈太医的衣襟,“沈太医,你不是说主子能醒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长风的另一个侍卫萧寒拉住她,“阿奴,别急,沈太医一定是用了什么特别手段。” “沈太医,主子会醒的,是吧?” 此时的沈太医已经慌了手脚,“我,我也不知道,我……” “沈太医!”这下阿奴和萧寒都慌了。 阿奴紧紧拉着沈太医的手臂,随即又快速跪在床边,紧张的看着萧长风。 “主子,你醒醒,你能听到阿奴说话吗?” 床上的人,用又一口鲜血来回应她。 阿奴彻底失控了,“沈太医,我求求你,主子不能有事,你快想想办法!” 沈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拿出银针在萧长风身上几处穴位扎了几针,阻止血气大量蔓延胸口。 下了银针之后,他又让萧寒把他平常开的温补之药拿来给萧候服下。 等萧长风喝了药,他才缓缓拔走了银针。 虽然对方不再吐血,但是脸色远不如用赤阳草之前。 沈太医也是后悔自己的冒进,又想到他求念云公主把剩下的赤阳草给自己,公主还特意问自己会不会用这草。 现在想来,公主的确是在担忧自己不会。 是了,这赤阳草是漠北的产物,他就看公主用了一次,就敢自己拿来贸然给萧候用上,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到此,他急忙道,“阿奴姑娘,你好好照看萧候,我去去就来!” 阿奴一把抓住他,“你该不会是想要趁机逃跑吧?” 沈太医一脸苦笑,“阿奴姑娘,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可是宫中太医,又这么一把岁数,你让我逃去哪里?我又能逃去哪里?” 在宫中当了三十多年太医,经历大大小小无数事件,他还不至于因为这样一点事就跑路。 而且,就算他要跑,也要能跑的了。 宫中禁军、京都护卫军,随便出一队人马,也不是他一个老迈的太医能躲的开的。 “阿奴姑娘,你放心,我只是对接下来的治疗有些拿不准,出去找别人问个意见。” “沈太医,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阿奴威胁道。 沈太医点点头,“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等沈太医出门,阿奴朝两个暗卫点点头,两人立刻闪身跟了出去。 赤阳草被苏命带进京后,苏念云是以漠北药材铺的名义联系的沈太医。 不敢贸然上陈府打扰的沈太医,便想着来漠北药材铺试试运气,没想到,他还真来对了。 听沈太医说了那个神秘人服药之后的表现,苏念云若有所思。 “听沈太医这样说,似乎这人的病情不是太后那种心脉淤堵之症吧?” 他的那个病人,更像是心脉处有伤,所以才会在赤阳草的作用下,吐出那么多的鲜血。 “难道……他的心脉上有伤口?”苏念云试探的问道。 听了苏念云的问题,沈太医震惊的瞪大眼睛。 “公主,您说的,就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如果不是萧候的伤一直在对外保密,他简直要以为念云公主也去过萧候府。 “那么沈太医……”苏念云看着他,“您如今要寻求我帮助了,还要对那人身份保密吗?” 现在,苏念云对这个可以让沈太医惊慌失措的人,充满好奇。 太后已经好转,而且这人不在宫里,因为沈太医出现在街市。 京中,还有谁会让一向负责照看太后的沈太医如此? 沈太医踟蹰了一下,他看了刘嬷嬷一眼。 苏念云奇怪的看着两人互动。 不过是个受伤的、身份贵重的病人,和刘嬷嬷之间有什么利害关系呢? 为什么要去看刘嬷嬷? 沈太医沉吟半晌,“如今也不瞒公主,受伤之人是萧侯爷……” “萧侯爷?”苏念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萧虎。 “不,不是那位,而是小萧候萧长风……” “小萧候?”听这个名字,苏念云还有一丝迷茫。 忽然,她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是萧长风?” 沈太医又看了刘嬷嬷一眼,然后点点头,“是的。” 苏念云这下彻底愣住了。 沈太医正在救的是……前世辅佐赵承霁登上帝位的最有力支持者,最后被封为护国公的萧长风…… 这可是大人物! 看苏念云吃惊的模样,刘嬷嬷上前安慰她。 “公主,您别往心里去,如果您不想给小萧候看诊就算了,沈太医可以找其他太医一起想办法。” “我……不想帮萧长风?”苏念云诧异的看着刘嬷嬷,“嬷嬷,这是从何说起?” 刘嬷嬷见苏念云一脸不解的样子,她也有些懵。 “公主,您……忘记了?” “太后之前为您和小萧候指婚,可是小萧候拒了……” “还,还有这样的事?”这下,轮到苏念云尴尬了。 她想起来了,当时太后的确是说过给自己找了个好人家,太后对那人甚是满意。 只是她那时已经对陈绍安动了情,因为太后说要给自己谈婚事,她一着急,就主动向太后求了嫁给陈绍安。 这是进宫之后,苏念云唯一的一次坚持,一直跪到太后不得不同意。 “所以,其实当时太后是有意把我嫁给萧长风?” 刘嬷嬷点点头。 看公主的反应,似乎她并不知道,太后因为小萧候拒婚这事伤透了脑筋呀! 第31章 他竟然还活着 “这,的确是有些奇妙哈!”苏念云笑了一下。 敢情沈太医之前一直和刘嬷嬷交换眼神,原来是怕她尴尬。 只是这件事,苏念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现在更谈不上尴尬。 “我记得……” 她慢慢回想,“当初带兵去漠北驰援,救皇上于危难的,就是这位小萧候吧?” “是!”刘嬷嬷点点头。 太后也是觉得萧长风救下皇上、救下了残余的苏氏,所以才想把念云公主嫁给萧长风。 奈何这桩婚事竟然被双方一同反对,太后也很是头疼了一阵。 “既然是这位萧侯爷受了伤,我应该跟沈太医去一趟的!” 苏念云站起身,怎么说,他也在漠北帮了苏氏。 当年她受了重伤就直接被皇上带回宫中,漠北的恩情,她早就该还一还了。 见念云公主同意去帮自己,沈太医眼睛有了神采。 “不过沈太医,我能给太后看诊,却没法直接给这位小萧候看诊……” 苏念云指指自己,“毕竟我现在也嫁为人妇,贸然进出萧长风那里,这于理不合。” 纵使她对陈家恨之入骨,但是她不能叫这些人抓到自己的错处。 “是,是了,是臣没考虑这些。”沈太医也是恍然。 他刚刚太着急小萧候的身体,却忘记公主身份贵重不说,现在更是陈家妇。 这样叫念云公主去给萧候府给小萧候看诊,的确不成体统。 就在几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苏念云忽然看见进来送茶水的富贵。 富贵年纪十七八,家中母亲勤劳,总是给他把上工的一身衣裳浆洗的干干净净。 “有了!”她灵机一动,“我扮成药材铺的小药童,跟着沈太医一起进萧候府如何?” 很快,穿了富贵旧衣裳的苏念云,就跟在沈太医身后进了萧候府。 “沈太医,怎么样,你想到办法了吗?” 见沈太医这么快回来,阿奴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期盼。 他们万万不能失去主子! “阿奴姑娘,虽不敢十分保证,但这次我带了……” 沈太医刚想说他带了救兵,但是想到公主的嘱咐,当即指指苏念云手里的药箱,“我带了新药来!” “沈太医,这位是……”阿奴疑惑的看着苏念云。 沈太医急忙为她介绍,“这是我从朋友的药铺带来的小药童,让他来临时给我打个下手。” “沈太医,主子的身份贵重,您要什么帮助我们都可以……” 主子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英勇之人,阿奴不想不相干的人看到主子此刻的落魄。 沈太医道,“其他事,阿奴姑娘或许可以帮我,但是一会,我要为萧候剖开伤口检查心脉上的伤势,然后再重新缝合。” “这……你可能帮不到我!” “要剖开主子的伤口?”阿奴愣了。 “是的。”沈太医点头,“思来想起,萧候会出现吐血的情况,定是心脉伤口没有恢复,所以我想检查他的心脉。”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阿奴的脸色变的苍白。 沈太医道,“正是因为危险,进宫找我那小徒帮忙又来不及,所以我便从朋友那里找来小苏帮忙。” “这么危险的话,为什么不索性找你那朋友来,找一个学徒,安全吗?” 沈太医道,“我那朋友和我一样老,人老了,眼力也就不行了,我当然是要找个眼神更好的帮忙。” “是,沈太医说的是。” 萧寒觉的沈太医说的十分有道理,他问,“不知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大量的烈酒、白布带,还有热水……” 得了沈太医的吩咐,萧寒急忙去筹备,阿奴则还是不放心的看着苏念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小药童。 不过现在也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主子的身体,怕萧寒忙中出错,她便也转身去帮忙。 苏念云跟着沈太医走进萧长风的卧房。 当她看到躺在床上以银色面具覆脸的人时,呼吸就是一窒,接着脚下就是软。 “公……小苏,”沈太医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没事吧?” 苏念云扶着桌子道,“没事,脚下没站稳,沈太医,您先准备您的。” 沈太医便放开苏念云,转而去把药箱的工具一一摆了出来。 苏念云则是趁着沈太医背身自己的功夫,来到床边。 她多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但是银色面具做工精致,是世间不二的凡品。 这样的面具,不可能随意人人都有。 萧长风,就是凌云山上和自己纵情一夜的人! 苏念云眼前发黑。 周瑶,你可真有本事啊,竟然能买通这样的人物! 苏念云不自觉抚摸着面具往下,纤手来到萧长风脖颈,一只银针出现在她手心。 趁他现在没有意识,银针可以暗无声息的取走他的性命。 反正天承皇帝登基之后,他仗着有辅佐的功勋,就开始弄权营私、铲除异己,成为公认的奸臣。 与其那时看他陷害忠良,不如现在就把他除去,也算为民除害。 想到这里,银针用力,就要刺进那本已经脆弱的心脉。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也想起了刘嬷嬷的话。 三年前,是萧长风带人驰援了皇帝,救出了苏氏仅剩的族人。 拿着银针的手微微颤抖。 不过杀人的机会,不会永远等着她。 这时,沈太医已经把一应工具准备齐全,并且递了一把刀给她。 “小苏,小萧候就拜托你了,我来帮你打下手。” 提出剖开胸膛,重新检查心脉伤口恢复情况的是苏念云,这刀自然也是她来拿。 一面是在凌云山玷污自己的人,一面又是救下自己残余族人的人。 拿着刀的苏念云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该如何选择。 沈太医却是看不出苏念云内心的纠结,他还在自言自语道,“小萧候,希望你这次能够清醒过来。” “你能征善战,是朝廷不可多得的英才,太后可是一直很器重你的,你千万不要辜负太后的期望。” 一听沈太医提到太后,苏念云的手一动。 “沈太医,你说太后很看重他?” 沈太医点点头,“太后正是因为知道小萧候遇刺的事情,所以才急火攻心病情加重的……” 第32章 救人之后 萧寒和阿奴焦急的等在房门外。 自他们找齐沈太医要的东西之后,就被沈太医关在门外。 本来阿奴是要执意进去看着的,奈何沈太医说他们在旁边会影响他,万一再一个手抖。 听了这话,阿奴就不再坚持了,主子的身体最重要。 此时,他们已经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眼见日头都开始西垂,沈太医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两人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 终于,门被打开了。 看到开门那一瞬间,阿奴觉得好像过了几百年。 “沈太医,主子如何?”一边问话,一边她第一个冲了进去。 当看到床上的人胸口微微起伏,阿奴松了口气。 沈太医道,“的确如我所料,萧候心脉上的伤口没有长合,所以才在赤阳草的作用下吐血。” “那现在呢?”萧寒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我已经帮萧候把心脉上的伤口重新缝合,相信他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沈太医,您说的是真的?” 阿奴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甚至开心的蹦跳了起来。 就在她激动的蹦蹦跳跳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 只听“哗啦”一声,苏念云刚刚收拾好的药箱就这样被她碰到地上,大大小小的刀具和颜色不一小药瓶散落出来。 “你这小药童,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怎的不好好看着人?”阿奴埋怨道。 苏念云只看了她一眼,便悄无声息的蹲下身捡东西。 “我来帮你……”沈太医怎么会让公主自己在那里忙活。 “沈太医,这不是您找来打下手的小药童吗,这样的活就应该他干。” 阿奴拉着沈太医,“您忙活了这大半天,肯定累了,赶快坐下来休息。” 她看向门口的侍卫,“愣着什么,还不赶快奉茶来!” 沈太医又急忙起来,“我就不坐不喝茶了,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照看太后了。” 他嘱咐道,“萧候这里你们好好照料,明日我再来看他。” 阿奴点点头,“也好,沈太医让萧寒送您。” 沈太医就和已经把东西捡齐的苏念云,一同离开萧候府。 看着两人上了马车,萧寒才转身回府。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又回了头。 此时马车已经走远,他却看着马车若有所思。 刚刚,沈太医是不是扶着那个小药童先上了马车? 马车先把苏念云送回漠北药材铺,沈太医一再向苏念云说了感谢,才匆匆往宫里赶。 刘嬷嬷已经在药铺等急了,“公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念云一边在她帮助下换衣裳,一边道,“没什么,萧长风的病情有些棘手而已……” 她当初亲自下的匕首,她是知道的。 匕首直插他的心脉,萧长风能活到现在,是他命大。 “那,小萧候的身体现在……” “嬷嬷放心吧,我知道太后一直很器重他,当然是尽了全力。” 刘嬷嬷道,“小萧候没事就好,太后很看好的他的英勇,三年前他也不负所望的救回了皇上……” 回到陈家,苏念云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冲到老夫人那里,而是借口太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春华、夏月焦急的守在门口,“刘嬷嬷,公主出去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你们不必担心,公主就是累了,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下。” “你们去准备洗澡水,公主休息好肯定是要好好洗澡的。” “好。”春华拉走了夏月。 等两个丫头走了,刘嬷嬷则是安静的守在外间,随时听候吩咐。 同时心中想道,要是当初小萧候不拒绝太后的赐婚就好了,公主不嫁入陈家,肯定会少很多烦心事。 她猜到了公主的心绪波动,是因为见了萧长风。 但是她怎么也猜不到,那日在凌云山和公主一夜春风的人,也会是他。 苏念云在房中,就这清水仔细揉搓自己的手,一直洗到手通红掉皮,她才颤抖着把手从水里拿出来。 看着窗外渐渐消失的天光,她的心便也如即将到来的夜一样阴沉。 周瑶,你到底和萧长风是什么关系? 今日她救下萧长风,未来他就是权势滔天的护国公。 如果周瑶有萧长风庇佑,这个仇,她要怎么报? 揉搓着掌心,苏念云越想越后悔。 不救萧长风,太后会难过伤心,救下萧长风,她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就在她把自己完全置身在黑暗中,找不到一点出路的时候,刘嬷嬷忽然来敲门。 “公主,您休息了吗?赵妈来了。” “赵妈?”苏念云从黑暗中起身打开房门。 她假装带着些困意走到外间坐下,问道,“你来找本宫,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公主,是这样的,明日老夫人要去光裕伯爵府做客。” “老夫人让奴婢来通知您,明日陪她一起。” “光裕伯爵府?”苏念云点点头,“好的,本宫知道了,明日定会早早去老夫人房中,陪她一起出发。” 把老夫人的意思传达到了,赵妈便不再停留,而是恭敬的告辞离去。 因为白荷说的事情,阖府上下都把她们母女看成要攀高枝的人,这时候,她不适合在公主面前多晃悠。 她也问过碧玉,碧玉承认诓骗公主去凌云寺是真的,但是矢口否认嫁祸白荷。 但是她信女儿,其他人可是不信的。 在这种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低调再低调。 殊不知,她想着和女儿小心翼翼,碧玉却再也按捺不住心思。 趁着母亲今夜在老夫人那里值夜,胸口已经不疼的碧玉,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要去的方向,正是平安巷。 在她往平安巷走的时候,完全没注意,有一个高大的影子一直跟着她。 这人她就算当面见到了,也不认识。 正是前些日子才刚刚自荐到府中做活的三兄弟之一——苏大。 苏大、苏二、苏三三人是亲兄弟,被苏命安排来陈府,为的就是听小主人调遣,帮小主人盯住陈府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碧玉浑然没察觉身后的尾巴,大摇大摆进了周瑶的家。 第33章 光裕伯爵府 等赵妈走了,刘嬷嬷才问道,“公主,你说着好端端的,也没什么节日、喜事,老夫人怎的要去光裕伯爵家去?” 据她所知,光裕伯爵家与陈家根本也不亲近。 虽然陈家还挂着世家的名号,但是因为家中无人走仕途,已经与京中官宦人家走的远了,尤其对方还是伯爵府。 苏念云一笑,“嬷嬷,你怎么忘了,陈绍康也只比陈绍安小一岁而已。” 刘嬷嬷一拍脑门,“对了,陈府还有二爷、三爷的,想来老夫人这是要为二爷准备婚事了。” “不过,老夫人想娶伯爵家的女儿,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口误,急忙解释道,“抱歉公主,是奴婢口不择言。” 她说陈家想娶伯爵家的女儿是痴心妄想,岂不是就是在说公主瞎了眼? “嬷嬷,这不是口不择言,你说的是实话。”苏念云并没有因此生气。 “我当初太傻,被陈家人哄的团团转。” “公主……”刘嬷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念云。 苏念云摇摇头,“我没事,一切是我自作自受,我甘愿受着,可不甘愿被他们这么欺负着。” “你跟我说说光裕伯爵府的情况……” 前世,她因为在凌云山受辱,之后一直躲在府里,不肯出门。 老夫人当她性格一直如此,所以也没叫她参与过陈绍康的婚事。 虽然没有参与,但是她却知道,陈绍康最后娶的是工部郎中初文远的女儿初雪。 不过相比于陈绍安的玉树临风,陈绍康不仅样貌比大哥逊色不少,性格也更加自私。 陈绍安虽然自私,但是他会演戏,能把苏念云骗的团团转,陈绍康却是不太会这些的。 这也导致初雪嫁过来没多久,就发现了陈绍康不求上进甚至流连青楼的本色,对这段婚姻伤心失望之下,初雪麻木的如同朽木。 初雪,也是府中唯一对自己不错的人。 回想这些,苏念云心道,反正自己重生了,不如也顺便帮初雪改改命运…… 翌日一早,她就早早起身去了老夫人那里。 用完早膳,两人一同出发。 光裕伯爵夫人崔氏,携几位女儿出来迎接。 崔氏虽然面上陈老夫人做足了功夫,但是心里却是满满的不屑。 秦氏这是以为给大儿子娶到了公主的义女,就够格来娶她的女儿了吗? 简直是痴人说梦。 几人一齐落座,崔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 “陈老夫人,不知道你来咱们伯爵府是为了什么事呀?” 看不出崔氏内心的不屑,老夫人自觉被伯爵夫人如此恭敬对待,已经是很有面子的事。 这种感觉,都是托念云公主的福,她才享受到了。 “母亲,这一路马车您肯定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喉……” 苏念云很有眼力见儿的结果小丫头要上的茶,然后亲手端给了秦氏。 老夫人端庄的接过来,十分有脸面。 崔氏看看身旁两个女儿,又看看苏念云,只觉这个太后义女做作异常。 不过,她从前进宫见太后的时候,也见过念云公主几面,那时候的她有些木讷,完全没现在的机灵劲。 喝了公主亲手奉上的茶,有点底气的老夫人开始正式向崔氏,介绍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老夫人生了五个儿女,大女儿、二女儿让她早早嫁了出去。 也不知是陈府太差,还是女儿嫁的太差,总之她们的出嫁对于娘家来说,一点助力也没有。 所以在她眼里,女儿有和没有差不多。 一番心思,只在三个儿子身上。 只可惜,大儿子、二儿子学业上不长进,只能谋求一份好婚事来获得帮助。 要不是三儿子才十四,正是备考的时候,她简直想借着这股东风,一口气给两个儿子都订下亲事。 但是想想,陈家的复兴全寄托在三儿子身上,她万万不敢现在给他定亲事,怕耽误他的学业。 “……伯爵夫人,您觉得如何?”说完自己联姻的目的,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崔氏。 碍于公主也在这里,崔氏不好随便敷衍让老夫人下不来台,便道,“午膳想来准备好了,不如咱们先入席?” 老夫人眼神闪了闪,她知道这算是崔氏的一种变相的拒绝。 但是,为了二儿子也有一桩美满的婚事,只要伯爵夫人不明确拒绝,她就厚着脸皮留下来用膳。 见秦氏不走,崔氏只得真的留下她们婆媳一起用午膳。 席间,苏念云和伯爵家的几个女儿坐在一起,她一直不停的和众人夸赞着自己的婆母 她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让在坐的人都认定陈老夫人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婆母。 不过,老夫人听着听着,反而觉得烦恼了 因为苏念云已经夸到老夫人为了迎接她进府,如何精心打造了一个听风院,把听风院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伯爵府二小姐丁敏茹,已经听的如痴如醉。 论财力,他们伯爵府可是比陈府有钱的多。 但是,作为女儿,尤其是中间的女儿,她其实没得到多少父母的怜爱。 父母亲的爱,给了大哥、大姐和小妹,唯独她这个中间的姊妹,不上不下不得关注。 如今听闻老夫人竟然对苏念云这么好,她竟然也有点心动了。 苏念云继续道,“母亲知道我是从漠北来,所以给小院起名叫听风,你们说,我母亲是不是对我很好?” 老夫人心中叫苦不迭。 一个听风院,就已经让陈府入不敷出了,此事经过苏念云大肆宣扬,人人都知道她为了迎接媳妇,会建造独属的院落。 那如果等二媳妇嫁进来,也要一个独树一帜的院落,陈府还要不要过活了。 不过,当她看到丁敏茹因为苏念云的形容而眼神逐渐变的热切,她就知道康儿和伯爵府的婚事,也不是一点也没的商量。 老夫人狠狠心,咬牙点头赞同苏念云的话。 “对,我这人就是喜欢媳妇多于儿子,老大媳妇有的,以后老二媳妇也会有……” “我们陈家,虽然暂时还没有人出仕,但是我的那些儿子年纪也不大,他们娶了妻子,性子稳了,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第34章 叫二爷回来 送走了陈家人一行,崔氏疲惫的在房间揉着头。 老妈子在旁边帮她卸钗环,“夫人可是因为陈老夫人来访的事而头疼?” “可说不是,前几日庆阳公主办赏花宴,往咱们府里送帖子,老爷偏不让两个丫头去。” “听说太子瞧中了南宫家的姑娘……咱们家的姑娘,就算不去做太子妃,怎么也要配个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崔氏一肚子怨气,南宫家马上就爬到他们头上了。 “陈家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贸贸然来上门谈亲事!” “夫人,也未见倒是自不量力……” “怎么说?” 老妈子道,“太后一向运筹帷幄,她那么疼念云公主,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公主嫁给陈家?” “你的意思是……” “奴婢的意思是,夫人先别急着拒绝太快,咱们可以先观望观望再说。” “奴婢觉得陈老夫人说的有些道理,陈家毕竟也是八大世家,祖上配享太庙。” “之所以现在落到八大世家之末,陈老爷早逝是一,两个公子一时科举不得意是二,想来一时不如意也是有的。” “定然是太后觉得陈家还有些看头,所以才愿意把念云公主嫁给陈家,而且还给比公主份例多两倍的嫁妆,想来是要扶持陈家。”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崔氏陷入沉思。 不过她很快又回神道,“我刚刚在席上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会不会就此打消了那秦氏接亲的念头?” “夫人放心,奴婢瞧着那陈老夫人很喜欢二小姐,在席上,眼光就没离开二小姐。” “而且自陈老爷过世,陈老夫人独立支撑陈府,她定然是看中了咱们家的实力,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也好,”崔氏点头,“陈绍安不是随军出征了么,倘若他能立个军功回来,咱们和这陈绍康的婚事一切好说……”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陈家真有待起之势,咱们光裕伯爵府可以做这东风!” 回府之后的老夫人,也是有些欣喜的。 尽管伯爵夫人没松口,但是她看出二小姐丁敏茹的心动。 万万没想到,用在苏念云身上的计策,依然可以用在丁敏茹身上。 这套路她驾轻就熟啊! 想到这里,立刻让人去书院把二儿子喊回来,准备把陈绍安的成功策略传授给二儿子。 不想午时派出去的人,直到夜里才把人带回来。 “书院离着才几里路?怎的现在才回来?”老夫人沉着脸问小厮。 小厮垂头垂手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陈绍康道,“母亲,您别怪他,是我根本不在书院,而是和几个同窗一起出去踏青了。” “踏青?” “是啊母亲,日日闷在书院读书,我都快要发霉了。” “我们就几个同窗相约一边踏青放松一边背诵诗书,没想到这样做反而比在书院里闷着读书更快记的更好……” “是吗?”老夫人一听他读书更快更好,眼中就有了欢喜之色,“你认真读书就好。” “我读的可认真了,您看因为太用功忘了看脚下,还狠狠摔了一跤!” “哎呦,让我瞧瞧,可摔伤了没有?”一听儿子摔倒了,老夫人担忧不已,“要不要给你叫个大夫来瞧瞧?” 陈绍康摇摇头,“母亲,没什么要紧的,我可是堂堂男子汉!” 老夫人爱怜的抚摸陈绍康的头,夸赞,“我的康儿长大了,已经是陈家的顶梁柱了!” 陈绍康看了一眼小厮,“你出去吧,我和母亲单独说话!” 小厮急忙退出去,一边回自己的地方,一边想二爷可真是编故事的高手。 明明他找遍全城,才在万花阁找到的二爷。 怕老夫人责罚,二爷一直在外面把酒味、脂粉味散个干净才敢回来。 就这样,二爷愣是把自己说成去踏青。 因为回来太着急摔了一跤,也说成读书太投入摔倒了。 论说谎,二爷京城第二,全府第一! “母亲,这么急把我找回来,是有什么事?” 看小厮离开,陈绍康悄悄问道。 怕耽误他学业,母亲一向不在这时候找他,都是等他休沐回府才两人一起说说话。 老夫人便把让他娶伯爵府二小姐的事情说了…… “母亲,您说什么?”陈绍康觉得不可思议,“您让我娶伯爵府的二小姐?” 才半月不见,母亲这是做什么美梦呢? 这怎么可能? “别觉得难以置信,母亲已经去过伯爵府了。”老夫人笑道。 “那人家答应了吗?” “伯爵夫人是没答应,但是母亲看得出那位二小姐是心动的。” “这不就是了,人家光裕伯爵府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答应我娶他们家的女儿!”陈绍康呼了口气。 “这就是什么,母亲这么急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好好想想,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位丁二小姐不曾?” “这……怎么可能?”陈绍康想也不想的就摇头,伯爵家的小姐,其实他随便能见到的。 “会不会是哪次诗会,她不经意见了你的才华,所以芳心暗许,你不知道?你们同窗之间不是经常办诗会的吗?” “是,我们书院同窗是经常办诗会不错……”陈绍康点点头。 但他可从来没有参加过,说参加诗会,只是敷衍母亲而已。 毕竟母亲很是关心他的学业,自从大哥三考不中后,母亲就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和三弟身上。 三弟还好些,才十四岁,也有些才气,说不定将来能博些名堂。 他可不一样,他已经二十三岁了,相比书中的黄金屋,现实的颜如玉更吸引他。 虽然瞧着儿子似乎想不起来,但是老夫人已经笃定,丁二小姐定然是喜欢康儿的。 否则,苏念云在席间说起自己在陈家的待遇,她定然不会露出那种羡慕的表情。 于是,她决定从两方面入手。 一方面要在府中挑一处合适的院子,按照丁敏茹的喜好布置。 一方面,要想方设法让二儿子继续和丁敏茹产生更深的感情羁绊。 到时候,就是伯爵夫人不同意也要同意。 太后都拿铁了心的义女没办法,伯爵夫人能拿亲生女儿怎么办? 当即,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说给二儿子听。 听了母亲的计划,陈绍康吓的连连摆手,“母亲,这不行,我不行,您这不是叫我去骗丁小姐吗?” 他连那个女子的样貌都不知道,先不说自己会不会喜欢人家,就凭她的家世,万一事情泄露,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人自私还怕死,只想每天在青楼里把酒言欢快乐度日,根本不想去勾引什么伯爵家的小姐。 “有什么不行的,你怕什么?你大哥不就是这么把公主娶进来了吗?”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什么?”陈绍康诧异的看着母亲,“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大哥他……” 惊讶过后,是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大哥一向自觉长的好看,也誓要找个容貌上匹配他的,怎的忽然间就娶了那么个黑公主。” “这种事,母亲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老夫人道,“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守不住秘密,再坏了你大哥的好事……” 她看向一旁的文妈,“你去把公主请过来,就说我有重要事同她说!” 第35章 故技重施 “母亲,您叫公主大嫂做什么?难道是要告诉她真相?” “我还没你那么蠢,我不过是想叫她来帮一帮你的忙而已……” “你是没见到,今日我去伯爵府,因为念云陪着我,我有多气派!” “我告诉你,你要努力。” “他日,我左边一个公主媳妇,右边一个伯爵家的女儿媳妇,我就是京中最有面子的妇人!” 陈绍康瞪大眼睛。 他觉得母亲想的太理想化了,他可不觉得自己可以像大哥一样成功。 毕竟大哥有他没有的东西。 大哥没有学识可以装的有学识,他屡试不第,是怀才不遇,因为他俊雅的外表可以让人相信他说的一切。 但是他陈绍康可不行。 他少了先决条件,那就是一张迷惑人心的脸。 他的自信,只能拿钱在青楼找到。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苏念云跟着文妈来到老夫人房里。 见到星象略有些狼狈的陈绍康,苏念云吃惊的捂着嘴,“二叔,这是……” 乍然见到苏念云,陈绍康愣一下。 之前嫁来的时候,他见过,似乎那时候的公主没现在好看…… 明明,这是一个人啊! 见到陈绍康看着人发愣,老夫人清清嗓子,“康儿,见到大嫂,你愣着做什么?” 陈绍康这才回神,急忙起身行礼,“见过公主大嫂!” “什么公主大嫂的,就叫大嫂好了!”苏念云掩唇一笑,眼睛弯弯,亮亮晶晶。 看到这样活泼自然又透着天真的大嫂,陈绍康这才想起来,苏念云才十六岁而已。 想到这,叫大嫂反而让他心中有些难受了。 其实,如果母亲当初想要娶公主回家,就跟他说说这个计划的话,说不定他比大哥更愿意。 总好过现在,让这样天真可人的小嫂子独守空房好。 发现自己越想越歪,他急忙掐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然后恭恭敬敬朝苏念云行礼。 “绍康,见过大嫂。” “二叔,你也好!” 苏念云亲亲密密的坐到老夫人身边,揽住她的胳膊道,“母亲这么晚了把我叫过来,肯定有急事吧?” “倒也算不得急事,不过是康儿的婚事……母亲瞧你今日和那丁二小姐说了许多话,她可有说什么?” 苏念云笑着说道:“说起来,虽然本宫之前没和这丁小姐见过,但是只这一见,就觉得非常投缘……” 本来丁敏茹只是拉着她打听听风院的布置如何,苏念云却硬是杜撰了许多没有的话。 比如,“丁二小姐跟本宫打听二叔平常的喜好、之前可有中意的姑娘、他中意的姑娘是什么样貌人品等等……” 一听这些,陈绍康也迷惑了。 难道这位丁二小姐真如母亲所言,不知什么时候见了自己,然后就一见倾心? 老夫人也是听的乐呵呵。 他们母子当然想不到,这是苏念云在骗他们,给他们编织美梦呢! 苏念云料定伯爵夫人会考虑这桩婚事,但是绝不会敲定下来,因为真正做主的是她丈夫丁伯爵。 丁伯爵这人一向谨慎保守。 从他不让女儿去庆阳的赏花宴,足见他无意让伯爵府卷入皇子纷争。 谨慎保守,意味着明哲保身,也意味着不敢拿家业冒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嫁入前途未定的陈府。 前世,他给女儿们安排的婚事都是门当户对,又不激进的勋贵。 丁伯爵的对儿女亲家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共对风雨,而不是给哪一家遮风挡雨。 所以老夫人对这场婚事的所有想法,注定只是妄想。 苏念云愿意见他们妄想。 他们妄想的越厉害,她就越开心。 所以她说起丁二小姐的事情时,比老夫人还开心。 “母亲,我看丁二小姐定然是对二叔有意思的,不如您早早准备准备,咱们还再次上门提亲?” “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夫人笑着看向陈绍康,意有所指的道,“现在就看康儿的了!” 看他愿不愿意按照她的意思行动,好尽快把那位春心萌动的丁二小姐娶回来。 到时候,一边借太后义女的势,一边借着伯爵府的势,她陈府何愁再回不去过去巅峰? 此时的陈绍康已经在苏念云的形容中,高看了自己的魅力。 当即点点头,“母亲放心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定然不负母亲所托!” “这才是我的乖康儿!”老夫人笑颜如花。 “那……”陈绍康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继续向母亲讨主意。” “快去吧!”老夫人点头。 临走前,不知怎的,陈绍康不由自主看了苏念云一眼。 察觉他的视线,苏念云也朝他粲然一笑。 弯弯的眉眼,洁白的牙齿,微黑的肤色,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感觉,这和京中其他女人完全不一样。 直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陈绍康眼前还是苏念云明媚的眉眼。 等陈绍康走了,老夫人对苏念云语重心长。 “你是长嫂,所谓长嫂如母,你也算康儿的半个母亲……” 苏念云脸上笑意盈盈的听着,心中暗骂,去你的老母! 老夫人听不到她的心声,继续道,“将来康儿要成婚,你也要出一份力帮帮我才是。” “母亲说的是,本宫当然要帮您。”苏念云乖顺的点点头。 “那你……”老夫人面上一喜。 这丫头上次出去逛个街,都是几万两的花,这次康儿成亲,她定然会给的更多。 五万两不太够。 十万两的话,整修出一个院落再加办一场盛大的婚事,足够。 当然,如果更多…… “母亲您就放心吧,过几日本宫进宫看太后的时候,会去找照看御花园的花匠。” “他们那里有全东陵最好的海棠树,我会让他们多栽培些,到时候全部移植到咱们府里来。” “海棠树?”老夫人一愣。 “是呀,丁小姐跟我说了,她最喜欢的就是海棠花,她想她未来的院子里种满海棠花!” “母亲过去照料了本宫的心意,把大漠的风装在听风院,作为回馈,本宫便帮母亲把丁小姐喜欢的海棠树,栽满海棠院!” 苏念云感动的道,“想想到时,二叔和丁小姐,一对璧人徜徉海棠花海的画面,真是太美好了!” 当然,什么美好的画面,也不如老夫人脸上的画面精彩。 此刻她的脸,黑如锅底。 第36章 要朝刘嬷嬷下手了 等苏念云走了,老夫人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扔了出去。 碎裂乍响,把一屋子下人都吓住了。 文妈看看众人,“你们都先下去吧。” 赵妈、白荷等人就带着人离开主屋。 这时文妈才道,“老夫人,您莫要生气,我看公主就是故意的这样说惹您生气的。” “把嫁妆守的很紧……她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是苏念云。” 到此时,老夫人依然斩钉截铁。 “她不会有这么多心眼,定然是刘嬷嬷教的。” “太后给了苏念云那么多嫁妆,又派了刘嬷嬷来,肯定是让刘嬷嬷替苏念云守护嫁妆的。” “想来,她猜到我叫苏念云来干什么,就提前交代好了她,不让她提一个钱字。” 否则以苏念云出去买东西那大方劲,怎么会在康儿亲事上不添一分钱。 见老夫人至今还是这么认为,文妈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 她之前也反复说过公主的事,老夫人每回都不信,这次更是如此。 未免自己再挨一顿骂,她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蹲身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瓷,以防一会再伤了老夫人。 老夫人头疼道,“康儿的婚事在即,要想个办法尽快把刘嬷嬷除掉才好!” 只要除了刘嬷嬷,苏念云就会任她拿捏,那她的嫁妆也手到擒来。 “文妈,你找几个可靠的人……” “老夫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文妈起身劝道,“刘嬷嬷是太后的人,她刚陪嫁过来就出什么意外,咱们没法向太后交代。” “太后一向聪明,万一引起她的怀疑,再派个新人来,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谁说我要立刻就除了她的?”老夫人瞪她一眼。 最近的文妈,似乎总喜欢提前揣摩她的意图,还特别喜欢抢在她前头说话。 察觉老夫人的不满,文妈低头沉默下来。 老夫人拿出一个药包,“这药无色无味,你想办法给刘嬷嬷喝下去……” 文妈猛的睁大眼睛,“老夫人?!” “这药不会立即让她丧命,只会叫她虚弱没精神,这样她就不会天天跟在苏念云身边瞎出主意了。” “以后,你每隔七天给她下一次,她就会一直缠绵病榻。” “等个三年五载她熬不住死了,我定然也拿到嫁妆,那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太后会派新人来了!” “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全!”文妈敬佩道。 “行了,你尽快去办,康儿的婚事上,我不想再见到刘嬷嬷的身影!” 夜里,照顾公主休息下的刘嬷嬷,疲惫的回到自己房里休息。 就在她进门的一瞬间,一个黑影贴在她窗户边上。 进屋的刘嬷嬷,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就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趴在窗外的人影看到她把水一饮而尽,很快就悄悄闪身离开。 眼睛余光瞥到窗外的人影离开,刘嬷嬷立刻一口把含在嘴里的水吐掉,然后就是苏念云推门进来。 春华、夏月点燃烛火,几人围在桌边,看苏念云把银针探进茶壶里。 银针并没有变黑。 苏念云又放在鼻下闻了闻,无色无味,竟然辨别出来到底是何种药物。 不知药物,便不知药性。 不死心的她就顺手倒了一杯想喝喝看,立刻被刘嬷嬷拦住,“公主,不可!” 苏念云道,“嬷嬷你放心,我是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然后就吐掉。” 从前,她也和老巫医一起尝各种草药的。 “公主,您千金之躯,不可如此莽撞,如果您想试药,那还是我来吧!” 说罢,刘嬷嬷就自己抢过茶杯要喝。 春华、夏月急忙拦住她,“嬷嬷,还是我们来……” “行了!” 这时苏念云也意识到自己腹中可能已经有了孩子,的确不适合贸然试药。 “你们谁也别试了,还是让送药来的人试吧!” 她把茶壶递给苏大,“悄悄送回文妈房里,至于这药到底如何效果,咱们明日看文妈就是。” 苏大点点头,当即接了茶壶,然后一个纵身上了墙头,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自苏家三兄弟进了府,苏念云便给了他们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去监听老夫人那里的一举一动。 今夜正轮到苏大去房顶偷偷监听,听他听到老夫人要给刘嬷嬷下药的时候,立刻提前一步来通知小主人。 所以,文妈才有了防备,根本没把水咽下去。 文妈做了亏心事,一路上躲躲藏藏,此时在房顶疾纵的苏大,已经比她提前一步进房间调换了她的茶水。 回到房间的文妈,毫不知情的大口喝了茶壶里的水。 夜里,她躺在床上,莫名的心口有些绞痛。 她当自己因为太紧张太害怕,所以才会如此,想着好好睡一夜,第二天就没事了。 谁知第二天她才刚刚起身,就又重重落回床上,又是头晕又是眼花,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 无奈,她只能把自己那份工作交给赵妈。 当赵妈跟老夫人说文妈病倒告假时,老夫人露出不屑的冷笑。 心道,不过让她去偷偷放个药,竟然吓的病倒了。 文妈真是越来越不堪大任! 正想着,就见苏念云也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竟然没跟一向形影不离的刘嬷嬷,而换成了春华。 见此,老夫人那抹因为文妈缺席的不悦消失。 她关心的问苏念云,“刘嬷嬷呢,怎的不见她和你一起来?” “母亲,”苏念云道,“刘嬷嬷今日生病了,也不知道是怎了,好像病的很急的样子。” “本宫正想着一会叫个太医来给她瞧瞧,可她偏说没什么事,不让本宫麻烦太医。” 老夫人一笑,“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天真。” “你是公主,你叫太医来为你诊治可以,一个嬷嬷怎么敢叫太医诊病,她当然要说不用啦!” “这样吧,府里有一直用着的不错的大夫,我便让人请来替刘嬷嬷瞧瞧如何?” “太好了母亲,刘嬷嬷这一病,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一定要让大夫把刘嬷嬷治好。” “好好,一定!” 老夫人看苏念云,却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丰厚的嫁妆,脸上有了笑意。 苏念云调动僵硬的唇角,回以同样的笑意。 第37章 郑重准备 大夫来到刘嬷嬷房间,一通望闻问切。 只听刘嬷嬷一会说头晕,一会说眼冒金星,一会又说发冷,总之就是浑身都不舒服。 可怜大夫反复给她把脉,却怎么也瞧不出刘嬷嬷的病症。 想着实话实说吧,又怕被陈府的人觉得他本事不济,以后再不找他看病。 没办法,他只得硬着头皮开个镇定、增补、去痛的方子,希望刘嬷嬷这药吃下去,能减缓些病痛。 谁知开了方子之后,大夫却连人带方子一起被带到了老夫人面前。 看着坐在上首审视自己的老夫人,大夫有一种把戏被看破的紧张感。 一定是自己胡乱开方子,被老夫人知晓了。 老夫人这是要向他发难了。 果然,老夫人从刘嬷嬷的病情,一直问到为什么这么开方子。 大夫再也坚持不下去,只好愧疚的实话实说。 “老夫人,万分抱歉,那位刘嬷嬷的病,我根本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瞧不出来?” 听了他的话,老夫人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喜。 她故作不悦,“林大夫,我们陈家用了你这么久,头一次知道你竟然是这样上欺下瞒的人,从前可见没少这么敷衍我们?” “老夫人,的确是我刚刚糊涂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林大夫解释道,“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发誓,我从前对老夫人没有任何隐瞒。” 见大夫真的是探查不出刘嬷嬷是中毒,这下,老夫人就彻底放心了。 她也不想继续为难林大夫,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大夫立刻千恩万谢的离开。 出门之后,他长长呼一口气。 想不到这陈府的老夫人,竟然如此睿智,怪不得她能撑起整个陈府。 林大夫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再来陈府,一定要打起十分精神来才行。 这时听风院,夏月已经熬好了药端到刘嬷嬷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人笑作一团。 “哈哈,刘嬷嬷,真的太有意思了,这时候最需要这副药的,是文妈吧!” “可怜文妈了,”刘嬷嬷假意哀叹一声,“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她的一切病症表现,不过是模仿文妈而已。 此刻的文妈还当自己真是因为做了坏事,才成了这样。 她躲在被子里一个劲的喝热水,以此来温暖不停打颤的身体。 不过,她喝多少热水也不管用,她的身体照旧虚弱、颤抖、眼前还冒阵阵金星。 也没有人告诉她今日林大夫进府了,否则她会立刻拉住林大夫,让他帮自己瞧瞧。 一整日,苏念云因为刘嬷嬷“生病”的事情,哪里也没去,少见的在听风院窝了一整天。 听了下人的汇报,老夫人就更加相信,是她的药起了效果。 夜里,苏念云沐浴之后,夏月帮她涂抹香脂。 此刻的刘嬷嬷,还要在房间认认真真做个病人,所以就由春华、夏月来伺候她。 “公主,您研制的这些香脂真的太好用了……”一边给苏念云涂抹身体,夏月一边赞叹。 虽说公主的皮肤没有变白很多,但是公主的皮肤的确比从前滑嫩了许多。 这边夏月给苏念云涂抹香脂。 那边春华正用发油缓缓揉按苏念云的秀发,“不止公主做的香脂好用,这发油也十分好用。” 苏念云一看自己没多少改善的头发,随即看向夏月,“夏月,把你的头发给我瞧瞧。” 夏月顺势坐在榻下,把自己的头发散开。 苏念云抚摸着如绸缎一般绵密的头发,“好像这发油抹在你头上,效果更加明显。” “怎么会,明明是公主……” “你就别拍我马屁了,”苏念云笑起来,“我头发什么样我自己知道,你再说我的头发比你好,就太假了!” 夏月是美人坯子,天生丽质,她的头发也是天生乌油油的,再经过发油的养护,头发简直黑的发光。 当她把头发散开的时候,苏念云作为一个女人也不免心动。 春华笑道,“公主,您别气馁,您的头发再养上几个月,定然比夏月的更好。” “对对,”夏月接道,“奴婢正是想这样说。” 说完,她还做了个鬼脸。 苏念云哈哈大笑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畅意过了。 春华道,“夏月,你那是什么表情,吓到公主怎么办?” “可是公主笑了,难道不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春华替夏月道歉道,“公主,这丫头本来就有些毛躁,请您原谅她刚刚的无状。” “其实……”苏念云笑道,“我还的确挺喜欢她这样的。” 她在漠北和父兄、老巫医、族人在一起,总是肆意欢笑。 那时的她,有父兄的疼爱,活的最是开心。 那时,不受外物影响,人的心更纯粹。 和这两个年纪和她相仿的丫头待在一起,她仿佛正在逐渐找回这种感觉。 “看吧,”夏月骄傲的对春华道,“公主说喜欢我这样呢!” “公主,您可不能这么惯着她,会把她惯坏的。”春华一向性格谨慎。 公主这样宠夏月,会让她恃宠而骄,越来越没度。 “惯坏了没事,”苏念云道,“如果将来找不到人家,我养她一辈子就是。” “欸,公主,怎的突然说到这个啦?”夏月红了脸。 “就是有人要,奴婢也不走,奴婢要一辈子守在公主身边!” “好,”苏念云点点头,“只要你到时不要后悔哦!” “公主,夏月不会的!” 苏念云被夏月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再次逗笑,她朝春华招招手,“也把你的头发散开给我瞧瞧……” 她制的发油,她身边的三人都有。 春华坐到夏月身边,摘去发钗给苏念云看她的头发。 “嗯,果然你俩天生条件好……” 这时,春华忽然问了一句。 “公主,似乎您今夜准备的格外隆重些,可是明日有什么要紧事要做?” 夏月也是一愣。 春华这么一说,她的确也感觉到了。 今夜公主用来护肤、护发的时间好像格外长些。 是什么样的大事,她们应该提前准备什么吗? 苏念云点点头,“明天,会发生一件大事……” “一件从此改写我命运的大事,需要我用最精致的面貌来应对!” 第38章 好戏正式开始 天亮时,装扮精致的苏念云来到老夫人房里。 她从白荷手里接过梳子,替老夫人缓缓梳着头。 梳子精准的按在穴位上,让老夫人昏涨的头脑为之一震。 每次,老夫人总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还是念云你的手法最让我舒服!” “母亲您喜欢就好。” 忽然,老夫人闻到来自苏念云身上的隐隐香气,似兰似麝、馥郁芬芳。 “这是什么香气?” 老夫人好奇的睁开眼睛,立刻又被面前精致的面容吸引了目光。 看了好半天,她不大敢的相信,这是她的大儿媳念云公主? “念云,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苏念云一笑,“母亲,您觉得我如此装扮如何?” “不错,可是……”老夫人说不好哪里不对。 苏念云的样子,让赵妈和白荷也看傻了眼睛。 自公主嫁来,她们一直觉得公主样貌有些平平无奇,如今看公主这么一打扮下来,根本就不输其他世家女子。 高贵,浑然天成。 “刘嬷嬷不是病了嘛,一向是她贴身伺候的,今日这妆容,是春华给本宫画的。” 说着,苏念云还征求老夫人意见,“母亲您觉得如何?” 老夫人又仔细看了半晌,然后点头,“春华是有几分手艺的!” 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人,就没有手不巧的。 连她这么严苛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今日的苏念云与往常大不一样。 不过看到这样的苏念云,她也心生了几分埋怨。 你要早这样打扮多好,安儿也不至于叫个青楼出身的牵着鼻子走了。 随即她又想,这也不晚,等安儿回来看到这样的公主,必定也会动心。 只要他动心,愿意安安分分守着公主,她想拿苏念云的嫁妆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个丫头,可是愿意为安儿做任何事呢! 这时,陈绍康莽莽撞撞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站在母亲身边华服、美妆、细挑的美人,他先是一愣。 “母亲,这是……” 正疑惑是哪家姑娘一大早的来拜见他母亲,就先见对方眼睛弯弯向下,露出洁白的贝齿。 “二叔,你也来给母亲请安啦!” 一声“二叔”,陈绍安从幻想拉回现实。 他揉揉眼睛仔细看来,发现是苏念云后,他震惊的张大嘴巴。 “大,大嫂!” 苏念云又是一笑,她朝老夫人撒娇,“母亲您瞧,二叔也差点认不出我呢!” 老夫人道,“行啦,你那贴身的老嬷嬷还病着,莫笑的这么张牙舞爪。” “好。”苏念云亲密的拉着老夫人胳膊,“母亲,本宫饿了,早膳吃些什么呢?” 赵妈已经吩咐下人把早膳准备好,苏念云扶着老夫人净了手,三人先后坐下。 陈绍康被母亲留下安排婚事相关,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诸事需要商议、合计。 算起来,这是苏念云成为陈家妇之后,他第一次和这位公主大嫂同桌。 归家这三日,他已经见了苏念云两副面孔,一张天真野性,一张明艳大方。 此刻,他哪还有心思吃饭,只眼睛不停往苏念云身上游荡。 老夫人也发现了二儿子的异常,她狠狠瞪了陈绍康一眼,陈绍康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用完早膳,老夫人刚想赶陈绍康离开,就听外院传来一阵喧哗。 “你让我去见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 “我说你,你知道这是哪里就敢往内院闯,你是不想要命了是吧!”说话粗声粗气的是苏二。 此时,他正拦着一个衣衫褴褛、试图冲进内院的讨饭一样的人物。 “我跟你说了,我真的是陈府的人,我是顺子啊,顺子!” “顺子?”听到这个名字,陈绍康惊讶的站起来,“他不是跟着大哥去边陲了吗?” “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快,快让他进来!”老夫人也急了,急忙吩咐把人放进来。 苏二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你真是陈府的人啊,不过你怎么这副模样?!” 顺子来不及和他解释,一路跌跌撞撞跑到老夫人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看到对方这一跪,老夫人惊呆了。 她想要站起来,却又重重跌落回去。 “你,你……这是……不好好,在边陲照顾大爷,回,回来做什,什么?” “老夫人,老夫人!”顺子痛哭出声。 “怎,怎么,回事?”老夫人的心凉到底,完整的话说不出一句。 “大爷,大爷他……为国捐躯了!” 老夫人头轰然炸响,头往后一仰,霎时间就失去了意识。 看到这一幕,苏念云唇角带起一丝冷笑,这日子还真是和前世一样准呢! 看着倒在陈绍康怀里的老夫人,她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要装悲伤,如此辛苦之下,表情就很是扭曲。 旁人看了,也相信她是悲伤过度的。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样?”她来到老夫人身边,在她人中狠狠按了下去。 这一招,很好用。 老夫人立刻又幽幽回转过来,“顺子,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大爷刚随军到边境,番邦就发起了突然袭击,大爷英勇作战……” 顺子哭着道,“……最后找到大爷的尸体,已经不成样子……” 听顺子说完,老夫人再次天旋地转。 不过这次不等她晕,旁边人就齐声惊呼,“公主!” 此时,苏念云软软倒在地上。 “快,先把公主送回去休息!”老夫人忍着悲恸。 眼下大儿子已经出了事,公主是她最后的希望。 若是公主也有什么闪失,太后一定会把她接回宫去,那时她的一切努力就真的白费了。 于是,春华就带着晕倒的公主回听风院安置。 整个陈府因为大爷的战死而兵荒马乱,但这股混乱的气氛到了听风院,就止住了。 进了听风院,苏念云就“清醒”了过来。 她坐在上座,缓缓活动着刚刚有些摔疼的胳膊,喝着刘嬷嬷递来的热茶。 “公主,这茶如何?”刘嬷嬷道,“这是今春刚刚进贡给太后的新茶……” “味道的确是好。”苏念云赞叹。 她面上没一丝丈夫“死了”的悲伤。 袅袅茶香,映着苏念云坚定的眸子。 从现在开始,好戏才真正开始…… 第39章 暴力止流言 陈家大爷的死讯在京城传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很多人觉得这位公主有些可怜,但是更多的人是觉得公主有点克父克夫的意思。 “你们看,她是苏氏部落的小女儿,她的父兄都死了独独她还活着,这不是克父是什么?” 街上有人大声道,“再说她才新婚一个月,丈夫又死了,不是克夫又是什么?” “其实,你这么说,念云公主是不是有些无辜,战争是她要发动的吗?是她让皇上逃到苏氏的吗?”有人抱打不平。 “嘘,这话你可少说吧!”另有人道,“天子脚下,关于天子的事你还是少讨论的好。” “好吧,我外乡人,京城水深道道多,我不说了。”这人转身离开。 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有道理。 剩下的人看着说苏念云克父克夫的人。 “你这的确是说的牵强了,战争的事,怎的就怪到人家念云公主头上?” “照你这说法,那些父子、兄弟一同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人,他们的妻子、女儿,都是克父、克兄、克夫呗?” “这……”那人一下子哑巴了。 见他无话可说,围着他听小道消息的人,都摇摇头走开。 不为别的,他太能胡扯了! 听这种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还不如去听说书先生说段书来的精彩。 “欸,别走啊,我还有别的……欸别走……” 见喊了半天,大家还是走了,这人有些无奈。 就在他也想要离开这个街口,另换个地方的时候,忽然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足足高他半头的人站在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这人问道。 “就是你一直在街上说念云公主克父克夫吗?”来人瓮声瓮气问道。 “是我,”这人一笑,“老兄,你是不是也觉得如此……唔……” “此”字来不及说出口,就把那人一拳头连牙打进肚里。 “哇……”那人弯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混着几颗白花花的牙。 “弄,弄肿么……打银?” 那人捂着漏风的嘴,血水止不住的顺着手往下流,很快脚下的地就被洇湿。 “我为什么打你,你应该很清楚!” 又是重重一拳打在那人脸颊,又是三两颗白花花的牙齿从嘴里飞出去。 连受两次重击,那人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进气少呼气多。 不少路人看到这惨烈的场面,都是吓的呆住了。 有人道,“快报官,别叫他跑了!” 苏三坦然的站在那里,“这人收了歹人的钱财,到处污蔑念云公主克父克夫,你们刚刚也都听到了!” “念云公主一族之人为皇上捐躯,她的丈夫又为国捐躯,他竟然四处污蔑公主,你们说着安的是什么居心?” 说着,他弯腰从那人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扔在地上硬是把地砸出一个坑。 众人不由惊呼一声。 这还真是被收买了啊? 此时,官府的人已经赶了过来,捕头看一眼地上道,“发生何事?” 在场的众人就七嘴八舌,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捕头看看苏三,“即使这样,你也不该打人,应该把他交给官府处置。” “身为苏氏族人,我只是为的我小主人鸣不平而已。” 苏三道,“如果你们觉得我维护主人的做法不对,抓我坐牢,我毫无怨言!” “原来,你是漠北苏氏的人?”捕头有些吃惊。 “不错,”苏三道,“今日如果不是我,换成我其他族人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会出手的!” “怪不得……” 这时围观的人才发现,这人比周围普通人更高些、健壮些,的确是漠北人的身材长相。 “原来如此。”捕头点点头,“身为族人,在外维护主子颜面无可厚非,但是……” 他道,“下次出手略微轻些,这人怕是要被你打残了……” 当苏三回到陈府,向苏念云说起街上的传言时,苏念云并没有多大意外。 这些流言,她前世早经历过了。 她知道这是老夫人的手笔。 老夫人怕自己改嫁。 毕竟,她才嫁来陈府一个多月,而且她也才二八年华。 老夫人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是守不了寡的。 守不了寡,就留不下嫁妆,为了苏念云的嫁妆,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老夫人就这么一边忍着失去大儿子的痛苦,一边筹谋,最难的是,她身边没有一个帮手。 文妈偏选在这个时候缠绵病榻。 赵妈整日盯着后院那点事,根本没什么大局意识。 秦管家理账管钱,说钱他头头是道,说别的他亦是不懂这些蝇营狗苟。 论此道,文妈首选,这也是文妈能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原因。 但是现在没了文妈出主意,老夫人只能单打独斗,难免有些顾头不顾尾。 听闻她收买在外面散播流言的人,被路过的苏氏族人打了个半死,本就疲累的她头更是痛的不行。 尽管有白荷在这里给她揉按,可是总不如苏念云按的舒服。 话说,传回安儿死讯三天了,苏念云竟然一直不出现,她不是想改嫁是干什么? 哼! 老夫人心道,果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正想着,就见一个一身素缟的纤细人影走了进来。 西子捧心一般的虚弱,脸色苍白的似阴间过客。 这把老夫人吓了一跳,“念云,你这是怎么了?” 苏念云悲苦的摇摇头,“母亲,我没有事,我想着这时候总要陪在你身边,所以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念云,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放宽心,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那样母亲会崩溃的!” 老夫人这样说,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 瞧她样子,倘若能跟着安儿一起死了也好。 她一死,嫁妆就可以永远留在陈府任她支配了。 想到此,她把苏念云搂在怀里,“丫头,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安儿没了,那是他的命,哪里就是你克的呢?你别听街上那些胡说八道……” “你还有大好年华,不能在陈府埋没一生。” “我会进宫去同太后讲,有好人你就改嫁,我会祝福你的。” “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不要念云了吗?” 苏念云哭的厉害,“本宫说过,本宫是带着绍安的那份一起孝敬您的,母亲,你可千万不要赶我出府……”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赶你出府,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的!” 说到情深处,“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等苏念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夫人急忙心疼的让春华把人扶回去好好休息。 陪着老夫人惺惺作态一场,回到房间的苏念云洗去脸上细润的白粉,细嫩的好脸色立刻就显现出来。 悠闲的坐在桌边喝茶推算时间,陈绍安的灵柩将在三日后运回。 她静静躲在听风院享清闲,等三日后再露次面就好。 第40章 迎接“亡夫” 等待的这三日里,听风院唯一的变化,除了四处挂上的治丧的白布,与平时无异。 不能上街玩耍,苏念云也并不无聊。 她正在屋中摆弄很多瓶瓶罐罐,里面放着她研制的各种香脂和发油。 自从春华、夏月给了她使用反馈之后,她对做这些愈加热心。 除了自用之外,她还想到了给族人。 成叔来信,剩余的族人也马上要到京外了。 族人一来,他们的生计问题就立刻摆在眼前。 以她的嫁妆,她养他们一辈子也可以无忧,但是族人总归是要自己掌握生存技巧。 那日,夏月无意说了一句她做的发油比外面卖的都好时,她忽然就萌生了让族人制香脂、发油开铺子售卖的想法。 成叔手上两个铺子,一个漠北药材铺,一个漠北皮毛铺。 药材铺的生意现在勉强还算可以,加上有前世的经验,苏念云知道药材铺未来会做的很好。 但是皮毛铺子,则是有诸多限制,比如春夏两季,就甚少有生意可做。 所以苏念云便想再另开一个卖女子用品的铺子,到时候,族中的女子们也可以在铺子里工作。 隔绝陈府的呼天抢地,她安心的躲在房间精心研制和整理她的那些香脂、发油的方子。 她还尝试往里面加入漠北独有的花草,这样才不失了他们漠北铺子的风格。 瓶瓶罐罐摆满桌子,方子写来写去散落一地。 刘嬷嬷端着小食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幅凌乱的场面。 “公主,您这也忙了好久了,该吃点东西了。” 被刘嬷嬷一说,苏念云还真的感觉饿了。 她洗了一手的墨水和油脂,才吃了几块点心,竟然就开始犯困起来。 刘嬷嬷给她端了茶漱了口,她就靠在床边的榻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给公主盖上被子,刘嬷嬷脸上一副沉思的表情。 等一个时辰后苏念云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 看着自己不过小睡一会,竟然黑天了,她颇为诧异,“我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的方子才整理了半截,本来今天下午就能全部完成的,这下要拖到明天了。 “公主……”刘嬷嬷看着苏念云,欲言又止。 苏念云一笑,“嬷嬷,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不会生气的。” “公主,自那日下了凌云山之后,你的月事还没来,是不是找沈太医来……”刘嬷嬷说的很委婉。 这些日子,公主胃口变好,吃的东西很多,可人却没见胖上几分,反而比从前更消瘦。 不仅如此,公主渐渐变的嗜睡。 她虽没生过孩子,但是在宫中几十年,女人怀孕什么样子,她见的不要太多。 公主种种表现,都是怀孕的迹象无疑。 苏念云道,“嬷嬷,你怎么忘了,我就会医术,哪里需要沈太医?”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我的确是有了!” 距凌云山那夜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前几天她给自己把过脉,的确一如前世,她怀孕了。 “有了?”刘嬷嬷惊呼一声。 察觉自己声音太大,她立刻捂住嘴巴。 停了好一会,刘嬷嬷渐渐回神,“公主,这孩子您打算怎么办?” “陈家骗婚,陈绍安诈死逃避,此时也正是您脱身的好时候。” “如果您不想再留在陈家,那奴婢的意思是不要这孩子,回头再让太后给您寻一门可靠的亲事……” “我要这孩子。”苏念云坚定的道,“而且,我要让他以陈家子孙生活。” “公主?”刘嬷嬷吃惊道,“为了和这么一家子人渣置气,不值得的!” “刘嬷嬷,有些事你不懂……” 倘若只是被陈家骗婚,她识破了骗局,也许可以抽身离去。 可她被愚弄了整整一生。 三十年来,她在水深火热的苦海中挣扎,那些推她入苦海的人,却和和美美子孙满堂的幸福一生。 这,根本就不是能轻易化解的仇恨。 如果她前世的仇恨可以这么轻松消弭的话,那她重生的意义何在? 孩子重新来找她的意义何在?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让他以陈家子孙的身份活着,占着周瑶得不到的一切,让她痛苦!” “公主……”刘嬷嬷还想再劝。 “嬷嬷,我知道你关心我,都是为我着想。” 苏念云道,“或许你觉得我这样会很苦,但其实,折磨他们,我乐在其中。” 见刘嬷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苏念云安慰她,“我知道嬷嬷是怕我越陷越深,以后没法脱身。” “这个你放心,陈家我是一定会离开的,只是一切前提是先让陈家承认了我腹中孩子的地位。” 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公主,刘嬷嬷不再相劝,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公主实现心愿。 打消了刘嬷嬷的疑虑,苏念云也算彻底安下心来。 她抚摸着现在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腹部,在心中说道,“孩子,你别怕,放心的来。” “今生,母亲一定给你光明正大的身份,绝不让你受一点苦!” 三日后。 一队士兵护送装有“陈绍安”尸体的棺材回了京。 苏念云扶着老夫人和陈绍康、还有陈家最小的儿子陈绍庭站在陈府门口。 陈绍庭年纪小,也最有读书的才华,如今在京城最有名也最严苛的正阳书院读书。 如果不是亲人过世,书院连休沐也不放学子们出门,就怕俗世的繁华扰乱学子们读书的心志,阻了他们上进的路。 此时,黑沉沉的棺材缓缓靠近,陈家一家子,都悲痛欲绝。 “我的儿啊,我的儿!”老夫人再也受不了,飞身扑到棺材上面嚎啕大哭。 她管理陈家这许多年,心肠渐渐冷硬,处处对人算计。 可那些都是外人,与她没相干,谁死谁活她都不管,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这次,她为了达到依然掌管整个陈氏家族的目的,逼迫大儿子娶了不喜欢的公主。 大儿子倒是最后遂了她的意,可新婚当夜就随军出征。 她原想着出去就出去了吧,他们是亲母子,日后总有解开矛盾的时候。 谁料想,大儿子这一出走,就是永别了呢? “安儿,我的安儿啊!” 听老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苏念云也不甘示弱的来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其实,苏念云能控制着自己不笑出来就不错了,哪能哭出来呢? 不过好在她提前有准备,她在袖子上抹了催泪的药粉,袖子一抹眼睛,立时泪水如决堤。 “驸马,我的驸马啊,你留下我一个,让我怎么活啊?!” 第41章 只挑人多的地方殉情 站在陈府外面的人,看了这样悲切的场景,无不唏嘘。 “念云公主对陈家大爷,是真心的不能再真了,看她那泪水……” “是啊,这婆媳俩哭的,真是叫人怪心疼的!” 因为陈绍安的“尸体”在运回来时,已经耗费了不短的时间。 尽管用了冰,难免尸体还是隐隐散发腐臭。 所以吊唁的灵堂只设置一日,第二日就安排下葬。 众人把棺材安置到灵堂的时候,老夫人提出要最后看一眼大儿子。 抬棺的士兵沉默了一会,然后默默打开棺盖。 开棺之后,腐臭味更盛。 老夫人强忍着不适往棺材里探头,乍然见到就见那血肉模糊难辨面貌的尸体,她瞪圆了眼睛。 “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她不大相信的摇头,“不,你们弄错了,这不是我儿子!” 知子莫若母,即使她不看样貌,只看身形也觉得不太对。 但是众人只当这是老夫人接受不了现实。 一个士兵默默把手里一块青铜腰牌递上去,“老夫人,这是发现驸马时挂在他腰上的。” 上面印的是陈绍安的名字和所属军营番号。 “另外……”那人又指指棺材中人的腰间,“除了腰牌取下,他身上其他东西,我们都不曾动过。” 老夫人僵硬的把视线移回棺材,就见那人腰间还挂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 那是她丈夫的遗物,自丈夫去世后,就被大儿子随身带着寄托哀思。 看到那羊脂玉佩,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泪水。 见母亲这个样子,陈绍康急忙上前,“的确是我兄长没错,盖上吧!” 几个士兵便重新合上棺盖。 陈绍康给了他们赏银,打发他们离开。 苏念云则披麻戴孝,以未亡人的身份跪在灵堂前。 她一边往火盆里烧纸,一边絮絮叨叨讲话,“你是战场上真正的英雄……” “你放心的去吧,墓地选的是风水宝地,你睡在那里,定然可保家人安康、生活顺遂……” “我会时时去祭拜你,绝不会断了你的香火的……” 旁人听她这样说,以为她在和亡夫说话。 实际上,苏念云却是在和棺中那个不明身份的替身说话。 这人明明为国捐躯了,却被陈绍安拿来当替身,好不凄惨。 本应该被军方抚恤的他的家人,自此就失去了他所有的消息,他家人今后将生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苏念云无法为棺中人做更多,就只能为他多烧些纸钱罢了。 到了深夜,老夫人心疼儿子,先后派人把陈绍庭、陈绍康陆续叫了回去,独留苏念云守在灵堂。 刘嬷嬷悄悄提着食盒来给苏念云送吃的。 “公主,老夫人心疼儿子,把两个儿子都叫回去了,独留您守灵,她这心偏的也太明显了!” 看看左右没有人,她小声道,“叫奴婢说,这里面也不是真的陈绍安,您何必这么认真?” 公主竟然认认真真跪到深夜。 苏念云坐起身,揉揉酸疼的膝盖,然后拿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一边吃,一边道,“正是因为不是陈绍安,所以我才跪。” “这人无辜,亲人以后永远得不到他半点消息,着实可怜,我只是尽力做我能帮到他的。” “如果是真的陈绍安在里面,我决计不踏入灵堂半步!” “公主,您真是菩萨心肠,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 刘嬷嬷拿下她手里的点心,递来一碗参汤,“先把汤喝了……” 等苏念云吃饱喝足,她问刘嬷嬷,“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刘嬷嬷点点头,“公主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 翌日一大早,披麻戴孝一夜未睡的苏念云,麻木的走在送葬队伍里面,她前面是陈绍康和陈绍安两兄弟。 路上行人知道是世家陈家大爷出殡,都是远远的就把长街让开。 当队伍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时,苏念云忽然大喊一声,“驸马,你别丢下我,我来找你了!” 她越过陈家两兄弟,一头撞到灵柩上面。 霎时间,血水喷溅,落到其他人的孝服上,立刻成了最鲜艳的一抹色彩。 众人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好半天,还是跟在队伍里的春华大喊一声,“公主!” 她一边拿手去捂苏念云的头部,一边哭喊道,“谁来帮帮公主,谁来帮帮公主?” 这时人群中一人道,“我是大夫,我来……” 说着,这人就飞速走进送葬队,然后开始检查苏念云伤势。 春华快速把自己身上的丧服撕成布带递给那人,那人接了,很快就利索的帮苏念云包扎好。 “好了,总算是帮公主止住血了,她头上的伤很重,大概会昏迷上好几天!” “真是谢谢你了,真不知没有你公主会怎样……”春华不住的道谢。 “不客气,”那人道,“公主情深,但是你也要劝劝……人死不能复生!” 等那人消失人群,送葬队伍才开始反应过来。 陈绍康担忧的来到苏念云面前,尝试呼唤她,“大嫂,大嫂?” 春华道,“二爷,我看这样不行,我要先送公主回府了。” “大嫂昨日给大哥守了一夜灵,应该是早存了死志,我真傻,现在才发现!” “二爷,这不怪您,没了大爷,阖府上下都不好受。” 春华伸手找来另一个丫头,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人往回走,陈绍康和陈绍庭继续领着送葬队伍向前。 一场风波,让街上的人诸多感慨。 “早就听说念云公主至情至性,不顾太后反对,执意嫁于陈家大爷,今日我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情!” 另有人道,“我不要求别的,只求我要是死了,我那婆娘不必说给我殉情,别忙着改嫁就行了!”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送葬队伍走远,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当然,他们在这里看到的事,可不会就此消散,而是会被更多的人传播出去。 苏念云虽然被送回了陈府,但她留下忠贞的好名声在外。 人群散去,只一个身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这人除了身上破旧点,英俊秀气的外貌是无可挑剔的。 偶尔从他身边路过的女子,总是忍不住多瞧他两眼。 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进京的陈绍安。 刚刚苏念云决绝殉情那一幕,深深印入他脑海。 苏念云,对他竟然这么深情吗? 此刻,他就是真的心肠硬如石头,也有了一丝裂缝。 尤其,回想苏念云一张白惨惨的脸,紧闭的双眸和额头殷红的鲜血时,他的心有一瞬间疼了一下。 可是,也只是这一瞬间而已。 这门婚事本就是母亲以生命、以家族命运要挟来的,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不欠任何人。 想到此,陈绍安头也不回的抬脚往平安巷去,心爱的女子和疼爱的儿子在等着他归家。 自今日起,他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开了。 远远瞧见家门口那抱着孩子翘首以盼的身影,他心中一暖,正欲加快脚步,冷不防眼前一黑。 不待陈绍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脑勺就是一疼,接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命站观察左右无人注意,一个手势,手下人利索的把人形麻袋扔到马车上。 普通的马车从周瑶面前普通的经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痴等的人正在上面和自己渐行渐远。 而随着陈绍安被带走,她期望的幸福的生活也渐行渐远。 第42章 孕期要静养 苏念云还没被送回府,已经有腿脚快的小厮先回来,把苏念云当街撞棺殉情的事来同老夫人说了。 今日大儿子下葬,可是老夫人一夜起来之后,头脑昏昏沉沉。 大概因为悲伤过去,浑身无力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送儿子下葬。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操持,便把大儿子后事全交给了陈绍康操持,她则默默躺在床上流眼泪。 文妈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陪在老夫人身边安慰她。 自她下药已经快七日的时间,她身上的药效也过了。 这时的她,还不明白是毒药作用于自己身上了。 听到小厮说苏念云当街撞棺,老夫人第一时间不是问苏念云伤势如何,而是问是死是活? 当小厮回答说只是晕过去的时候,老夫人一阵失望。 她多希望公主就这么跟着安儿走了多好,这样,她就不必在嫁妆上费力。 可惜,她没死,老夫人本就不舒服的身体就更难受了。 文妈劝道,“老夫人您就是堵心,于情理上也应该去看看公主。” 公主当街撞棺殉情,这不是小事。 万一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问起来,她们不好交代。 老夫人也知道,大儿子没了,对于苏念云的羁绊就少一层,她就只能用全部的母爱去牵绊她了。 病弱的身体颤颤巍巍进了听风院,就见大夫已经在把脉。 文妈扶着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苏念云面无人色的躺在那里,她开始抹眼泪。 “公主,老夫人因为大爷的事已经倒下了,现在她强撑着身体来看您。” “您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老夫人如何是好?” 老夫人也念叨,“念云啊,你就真的忍心再让我受一次打击吗?” 苏念云缓缓睁开眼睛,在她眼底是异常的平静。 老夫人和文妈自动理解为,这是公主悲伤到极致的表现。 “公主,您倒是说句话!”春华也在旁边抹眼泪。 一个屋子,除了大夫和苏念云不哭,每个人都在哭。 这时,老大夫说话了。 “老夫人,公主头上的伤很重,加上她身怀有孕,此时不宜让她情绪太激动,最好给公主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下。” “你说什么,身怀有孕?” 老夫人凳子没坐稳,差点滑落,还是文妈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大夫,你刚刚说,说什么?”老夫人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公主有孕了?” 老大夫点点头,“因为还不足两月,脉象略有些微弱,但的确是有孕无疑。” 老夫人和文妈都是瞪大了眼睛。 这时,苏念云的眼睛却忽然有了光彩,“母亲,太好了,绍安有后了!” 见刚刚还平静无波的眼里重新有了生机,老夫人沉重的点点头,“好,好!” 她看向老大夫,“是要给公主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是吗?” 老大夫点点头,“孕妇精神松弛,对腹中胎儿好。” “好,好!”老夫人又说了两个“好”字。 她朝文妈伸手,竟然扶着文妈颤颤巍巍走了。 见到这一幕,倒是让老大夫愣住了。 春华解释道,“我们老夫人,刚刚没了大爷,现在大爷有后了,她应该是有些无所适从。” 老大夫了然。 又交代了春华等人照顾孕妇等事宜,便收拾药箱离开。 春华给足了他酬劳,才让人把他送出府去。 等大夫走了,苏念云自在的从床上起身。 这时刘嬷嬷已经料定她会饿,早端来了清淡的饭菜和一碗浓郁的鸡汤。 吃饱喝足,苏念云觉得有些头痒,想去解头上的绷带。 “公主,不可,您头上还有伤。”刘嬷嬷去阻止她的手。 “嬷嬷,东西是你给我准备的,你还不知道我的伤真假?”苏念云笑道。 她以头撞棺的时候,是控制了力道的,看着狠,实际只撞红了一下,然后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而已。 那超多的血水,是刘嬷嬷准备的鸡血包,被她事先塞在麻帽底下,所以,才会有那么震撼的场面。 “再小的伤口,也是伤口,不好好照顾,也是会留疤的!” “留疤不要紧的,”苏念云满不在乎,“这样可以让我看着凶一点,不好欺负一点,这样就没人敢惹我了!” 话音落下,苏念云却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像她之前也对人说过这话。 “公主,您这是什么言论?”刘嬷嬷哭笑不得。 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容貌,还想着脸上有疤痕的? 苏念云却是觉得房间少了一个人,“话说,夏月哪去了?” 春华“噗嗤”一笑,“那丫头,在老夫人出门的时候就跟出去了,非说要看老夫人的热闹。” 没办法,谁让老夫人当初排挤她们,愣是把两人送到厨房,又差一点被秦管家送到庄子上。 夏月这人记仇。 正说着,夏月就回来了。 春华道,“怎样,可看到什么好戏不曾?” 夏月立即就笑了,她来到苏念云身边,给她形容刚刚老夫人出门的景象。 离开听风院的时候,老夫人踏空了一个台阶,差点滚下去。 幸好有文妈扶住她。 但是当经过连廊的台阶时,再次绊倒的老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本就虚弱的文妈再也拉不住她,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夏月绘声绘色的向苏念云形容她们当时的狼狈模样,苏念云也忍不住笑出声。 老夫人最重脸面,在下人面前这么出丑,想必是第一次。 最后文妈没了办法,只好叫小厮把老夫人背回房去。 回到房间,老夫人先砸了白荷递上来的药碗,白荷看了文妈一眼,急急忙忙退出房去。 “你说,有没有可能大夫诊断错了?”老夫人即使靠在床上,也依然天旋地转。 文妈手默默扶着腰背,忍着不适道,“老夫人,这不大可能。” “那老大夫奴婢识得,是京中有名的妇科圣手,经他把过脉的,还没有不准的。” “可是,安儿都没跟她圆过房,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老夫人越愤怒,头越眩晕,“想不到,她表面看着一副对安儿情深不悔的样子,却背地里给安儿戴了绿帽子!” “夫人,恕奴婢直言,”文妈道,“现在不是纠结这孩子是不是大爷之后的问题。” “不纠结这个纠结什么?”老夫人怒不可遏,“安儿死了,这女人还用别人的孩子来羞辱陈府?” “老夫人,您先冷静下来,这孩子他来的正是时候啊……” 文妈耐心解释,“之前,您不是还怕公主改嫁?” “现在公主已经承认孩子是大爷的,您如果也承认,那这孩子就是陈家子嗣。” “公主这是送了个把柄来您手上啊,她要依附于您才能给孩子个名分,老夫人您以后还怕她带着嫁妆去哪呢?” 第43章 绑架陈绍安 京城西南。 陋巷尽头一处不起眼的房屋里,陈绍安在一阵阵难耐的头疼中,缓缓睁开眼睛。 睁开眼的一瞬间,立刻牵扯后脑产生剧烈的痛意,他不得不又重新闭上眼睛。 又停了好一会,他忍着痛再次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四四方方的空间。 一张积满灰尘的破旧八仙桌,一张瘸腿椅子,再就是他此刻躺的破床。 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场景,他猛的起身。 接着就是后脑更剧烈的疼痛。 他痛的双手抱头,忍不住喊叫出声,“好疼,疼死我了!” 触手是一片黏腻,他把手放在眼前,就见满手鲜血。 他再次“啊”的叫出声。 不知怎的,恐惧的同时,他却忽然想起苏念云一头撞在灵柩上的模样。 勉强从破床上下来,他来到门口,想开门出去。 可是晃动了几下,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他只得又来到唯一的窗边,使劲晃了晃,窗户竟是叫人都在外面直接封死,纹丝未动。 不得已,他又回到门边,使劲拍打着门大声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吗?” “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 一通呼喊下来,陈绍安不仅头更痛了,嗓子也跟着冒烟。 好在,好像是有人听到了他的呼喊,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再次拍打房门,“救命,救命……” 很快,“哗啦啦”的锁声响起,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 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甚至说点什么,陈绍安就先当胸挨了一脚。 那力道之大,直接把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陈绍安眼前黑了半天,好不容易驱散黑暗,他终于看清,进门的是三个蒙面大汉。 “你,你们是什么?为什么把我抓来这里?”陈绍安惊恐不已。 三人站在那里,十分有压迫感,他吓的不停往后瑟缩。 “我们是干什么的?”领头那人和身边两人对视一眼,三人同时发出“哈哈”大笑声。 “你可真是见识浅薄,”领头人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陈绍安,“实话跟你说,我们兄弟三人是绑票的。” “绑票?”陈绍安愣住了。 “不错,绑票!” 领头人点头,“我们兄弟一向图财不图命,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们让家人拿赎金,我们就把你放了。” “真的只是……要赎金?真的不会,伤害我?”陈绍安结巴的问道。 “我们干绑票的也有绑票的规矩,只要你们老老实实交赎金不耍诈,命就一定给你们留着!” 一听对方规矩,陈绍安松了一口气吗,只要不要命,都好说。 他才刚刚在边境诈死归来,可别家里埋着他假尸骨,他自己反倒死在外面没香火供奉。 一想到这个,他急忙道,“不知诸位想要多少,只要价格合理,我的家人肯定会付赎金的!” 为首那人点头,“不错,你倒是挺合作,合作就好,合作就少受罪。” 他把笔纸墨等放到桌上,“写能拿赎你的人。” “好,我这就写……”陈绍安软着腿从地上起来,就要提笔给母亲写信。 可是提笔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他现在对于陈家是个死人。 如果这时候往家写求助信要赎金,陈家必然是不信的,更不可能给赎金。 见他提笔不动,领头人一巴掌拍到陈绍安肩膀上,“怎么,是不是根本没人会来赎你?” “如果收不到赎金没法送你走的话,就只能你自己挖坑把自己送走了……” 说着,领头人手上逐渐用力,陈绍安肩膀承受不住压力,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位大哥,我,我不是没人赎,我只是在斟酌词句……”陈绍安解释的勉强。 “行,那你就慢慢斟酌,最好把自己写的惨一点,这样你家人拿钱的速度才会更快!” 三人就抱胸站在那里,盯着他写求救信。 陈绍安匆匆爬起来,还好他不只有陈府,还有周瑶在平安巷。 就算周瑶没钱,她一定会想办法找去陈府说明情况。 本来他还不想这么早叫母亲知道他还活着的事。 可现在没办法了,他不想被绑匪撕票。 周瑶能去陈府证明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只要让母亲相信他还活着,那他很快就能走出这里。 写到一半,他抬头道,“诸位,不知道你们想要多少赎金?”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领头道,“那就三万两吧,我们兄弟三个一人一万两!” “好!”陈绍安急忙把三万两写上,然后吹干信纸,递给领头人。 领头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道,“你给我在屋里老老实实呆着,只要一见到钱,我们就立刻放人!” 说完,三人出门,门被重新上锁。 从三人走出去,陈绍安就开始焦躁的踱步,从小到大,他还从没遇到过绑票。 一边他坚信周瑶会想尽办法救他,一边他又害怕万一没有人相信他被绑票。 此时,走到外院的三人,摘下面罩哈哈大笑起来。 这三人,正是苏命和他两个手下苏文、苏武。 “老大,快看看他写了些啥啊?” 苏命打开信,不屑的撇嘴,“娶了小主人为妻,却在外面还养着外室,这样的男人,定要给他教训!” “老大说的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 苏念云掏出火折子毫不留情的点燃了信。 “接下来,当然是打他一顿。” “我们要给他希望,让他以为咱们把信送出去了,但是对方坚决不肯付赎金。” “然后让他每天写这样一封信,每天打他一顿,先打够七天再说!” “好嘞!”苏文、苏武兴奋的点头,“打人,我们兄弟最在行了!” 这就是苏念云给苏命安排的任务。 苏念云让他带着七人把平安巷里外都监视起来,监视周瑶动向是其次,抓陈绍安是主要。 为了游戏更好玩,苏念云不允许这两人见面。 陈绍安焦躁的在房间从天明等到天黑,就在他以为今天不一定会有结果的时候,那三个蒙面大汉终于回来了。 进门的三人,先不由分说狠狠揍了他一顿。 “三位大哥,有话好好说……”陈绍安被打的不住求饶。 第44章 不寻常的一夜 晚膳时,老夫人再次扶着文妈的手来了听风院。 这次,她的情绪比白日好了很多,看到苏念云,竟然能勉强挤出几丝笑意。 “念云,你有了孩子,母亲甚是欣慰……” 张了一通嘴,她最终还是没法亲口说出“安儿的孩子”这样的话,只是用“孩子”简单的代指了一下。 为了坐稳陈氏一族话事人的位置,她的确会无所不用其极,但用大儿子死后的名声来稳固权利,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母亲,孩子这时候能来,真是太好了!” 头上裹着绷带的苏念云一语双关,暗暗戳破老夫人心事。 “是,是……”老夫人深深的点头,“你有了孩子真是太好了!” 打量苏念云,她这时才真的信了文妈的话。 苏念云根本就不简单。 她在她面前扮演乖巧孝顺,当众为安儿殉情,却坦然的怀着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 一般的女人,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忽然,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当初苏念云并不是被她和安儿哄骗嫁进门的,而根本就是苏念云和别人苟且,怀了孩子之后才匆忙选定陈家。 一想到这种可能,老夫人胸口就是更堵了。 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没想到这次叫人算计的这么彻底,她竟然巴巴给安儿找了顶绿帽。 地底下的安儿知道了,定然会埋怨她吧? 眼见老夫人直直盯着苏念云腹部出神,文妈急忙拿过小丫头托盘里参汤递到苏念云面前。 “公主,这是老夫人特意嘱咐厨房为您熬制的老母鸡汤,对您和腹中的胎儿都好。” “母亲,您真是对本宫太好了,今日的确是没吃什么东西……” 苏念云感激的从文妈手里接过鸡汤,然后一饮而尽。 看的一旁的刘嬷嬷直接把眉头皱了起来,春华、夏月也是心提了起来。 苏念云把空碗递给文妈,不忘夸赞,“味道真是不错,老夫人厨房做的东西就是好吃!” 看着苏念云一口气把汤喝完,竟然完全没有犹豫,老夫人眼神多了些迷惑。 “既然有孕了,就不要随意到处走动,前两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要在院中好好静养,知道吗?” 以过来人身份嘱咐了苏念云几句,老夫人扶着文妈的手离开了听风院。 一看老夫人离开,刘嬷嬷立刻紧张的问道,“公主,刚刚的鸡汤,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苏念云摇摇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且,现在也不是老夫人除掉孩子的时机。 不过苏念云还是手按上腹部穴位,把刚刚喝的鸡汤吐了出来。 毕竟老夫人是有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在手的。 前些日子文妈发病,她仔细观察过她的症状,不过她平时跟着巫医很少研究毒药毒草,一时也探查不出是什么药。 总之,不管老夫人给不给她下毒,她都要慎重对待对方送来的食物。 此时,回了房的老夫人吩咐文妈。 “如今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要尽快除去刘嬷嬷,药量加倍,不能再让她守在苏念云身边了。” 如当初文妈所说,她看错了苏念云,苏念云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天真无害。 从前,她误以为有些主意是刘嬷嬷给她出的。 如今看来更可能是她自己主导,刘嬷嬷为助力。 既然她要怀“陈家的孩子”,那她就折断她所有的羽翼,把她和孩子还有嫁妆永远留在陈家。 一听又要去下药,文妈的心就是颤抖了一下。 她心里打鼓,却还是不得不为,当即回去准备去了。 而两人的对话,也早被趴在房顶的苏大听了个一清二楚。 照例是尾随文妈,再把她下药的茶水对调。 只不过这次,苏大找到了文妈藏药的地方。 在文妈回归房间的前一瞬间,他已经从药包里取走了不少药粉,然后悄无声息的回去找小主子。 两倍的药量喝下去,文妈还没来得及去到床上,就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夜,对于陈家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夜。 而对于小萧候府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只不过,相比于陈府弥漫的是悲伤,小萧候府却是无限的喜悦。 他们遇刺昏迷许久的萧候,终于醒了! 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那一身锐气也立时跟着散开,加上银面的遮挡,神秘莫测的气息蔓延。 看到主子睁眼的一瞬间,守在床边的阿奴欣喜若狂。 “主子,您终于醒啦!” 眼泪肆虐的在她清丽的脸上流淌,这一个多月的担惊受怕终于过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守在门外的萧寒也激动的冲了进来。 “主子醒了么?” “嗯!”阿奴重重点头。 “主子,”萧寒跪在地上,“您总算醒了!” 主子是不知道,他昏迷这些日子,朝中上下多是对主子的嘲笑。 大家都是笑叱咤疆场的小萧候,竟然败在一个小小的刺客手上,笑他身边的人都是饭桶。 听到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萧寒气的不行。 他当然知道,肯定是萧虎在背后推波助澜,却又无能为力。 主子这次被刺,真的有点……难以解释! 苏醒的萧长风,手抚上胸口,“人,找到了吗?” 阿奴和萧寒都是摇摇头。 萧长风眼中闪过精光,“凌云寺偏僻,向来没什么烧香的人,更何况是留宿的?” “这点事都查不到,要你们何用?” “主子,的确是有两个人……” 阿奴急忙解释,“但是寺庙的人只知道是陈夫人,带着老妈子来为丈夫祈福,再多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可是天下间的陈夫人太多了,下了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属下都派出去了人手,但是……” 阿奴黯然,“但是至今仍一无所获。” 当然,他们就是查到任何人身上,也查不到苏念云身上。 谁会想到,太后义女会去凌云寺上香祈福? 在他们的认知里,公主出门是前呼后拥的,不会只有一个老妈子跟着。 “那就继续查……我要你们倾尽全力找到她,但是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第45章 不能伤害她 “我要你们倾尽全力找到她,但是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 这句话落入阿奴耳中,无疑是炸雷一般。 嫉妒的光芒从她眼里一闪而过。 在搜索山崖找到主子时,失去最后意识前的主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能伤害她!” 只那一句,她便知道主子定然是动心了。 否则以主子浴血战场的自制力,纵使有迷香也不会让他失控到如此地步。 所以,阿奴几乎派出了所有暗卫在寻找,为的是在主子醒来之前先除掉那人。 不想,那人仿佛人间蒸发。 陈夫人,你是谁派来的?又是何种绝色,引得主子在那样的境地还要保你周全? 阿奴恨恨的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里。 “主子,属下觉得这女人过于危险,如果要求不伤害一丝一毫,暗卫们会被掣肘,这反而很难捉到她!” 这时候,萧寒出声道。 萧长风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缓缓的道,“她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 萧寒愣住了。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会把主子伤成这样? 那…… 再联想这些日子,阿奴总是对暗卫们出现反常的急躁和暴怒,他也后知后觉原因了! 萧长风缓缓闭上眼睛,“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尽快查出人的下落。” “是!”萧寒拉着似乎还有话说的阿奴离开。 走到院子角落,阿奴甩开萧寒的胳膊,“你做什么?” “是我想问你要做什么才对?” 萧寒道,“是杀还是抓,都由主子定夺,今后你不能再私自行事。”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私自行事了?”阿奴坚决不承认,“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是为了主子,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自己清楚。” “你胡说什么?”被窥破心情的阿奴,恼怒不已。 “主子是主,你是仆,放弃你心中的……” “好了,”阿奴烦躁的打断他,“我是仆,所以我不应该爱主人,是吗?” “可是我这颗心要是能听我的,就好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留萧寒一人怔愣在原地。 良久,他默默的道,“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主子不会因为主仆的身份,而拒绝他喜欢的人,亦不会因为公主的身份而答应太后的婚事。” “这样的主子,他心里开始没有你,今后也注定没有你……” —— 美美睡了一夜还不用早起去向老夫人问安,苏念云神清气爽。 做了足一个月的孝顺媳妇,自阖府上下知道她怀了陈绍安的遗腹子,问安做样子这种事她就懒得来了。 不仅如此,老夫人还要自己去吩咐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把嘴闭紧,完全不用她操心。 吃着刘嬷嬷准备的精致早膳,她对春华道,“碧玉这个时候,该往平安巷那边送消息了吧?” 春华点点头,“是的公主,夏月一早跟着她出门了……” 论起陈绍安战死沙场陈府上下谁最伤心? 除了老夫人之外,最难过的不是陈绍康也不是陈绍庭,而是碧玉。 天可怜见,才刚收到大爷的表白信,后面就传来大爷战死的消息,她有些好转的胸口一闷,当时就晕了过去。 赵妈对这个女儿的心思也是无奈,除了安慰也只能安慰。 昨天大爷出殡,碧玉也是送葬队伍中哭的最凄惨的。 她从白天哭到夜里,可是等到深夜再次看见那封自门缝塞进来的信,她忽然就不哭了。 大爷先在开头,说明他是假死叫她不要伤心,这是他的脱身之计。 信的后面,就是让她按照吩咐做事……这样既能摆脱周瑶的纠缠,也能让公主服软。 看完信,碧玉再次流下泪。 这次,可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幸福的眼泪。 大爷真的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他连老夫人都瞒着,独独告诉了她真相,就是怕她伤心。 一想到这些,碧玉就心口发烫。 她把信紧紧捂在胸口,最后还是不舍的放在烛火之上。 一早,赵妈还担心她悲伤过度,不想女儿不仅气色大好,还把她端来的早膳一口气吃光。 “这样才对,”赵妈点点头,“大爷虽然走了,可咱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不是。” 碧玉点点头,表示对母亲的赞同,“娘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见女儿真的是想开了,赵妈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碧玉把碗筷收拾好,递还给母亲,“今日府中的采买,让我去吧,我想借机散散心。” “行,只要你心情好,想怎么样都行!” 老夫人悲伤过度在床上休养,不愿管事。 文妈又病倒了。 后院的权力一下子就集中到赵妈这里,一向疼女儿的她,自然是女儿想做什么都由着她的意。 告别母亲的碧玉,提着篮子上了街,她没去别处,先直奔平安巷。 一天一夜不见陈绍安踪影,周瑶有些上火。 见碧玉来,她压着心中的诧异问道,“这时候,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可是府中出了什么急事?” “我来是想告诉你,大爷没了,你进府没有希望了,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了!” “你……”一听碧玉要和她散伙,周瑶急忙道,“你先……别急。” 她慌乱的组织着语言,“就算绍安不在,可我不是还有儿子,这是绍安唯一的香火,老夫人一定会让我进门的。” “你不是也爱着绍安吗?怎么忍心他唯一的骨肉流落街头?” 碧玉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悲伤,心中不由忿忿。 周瑶明知她喜欢大爷,却挑唆大爷装死骗陈家人,这样的自私的人,自始至终,也没想过和别人分享大爷吧? 她这样明着大方暗里行诡计,倒还真不如公主大大方方要求大爷不纳妾呢! 不过,想到大爷信里的浓情蜜意,她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终究,你们两个谁也得不到大爷。 大爷,是我的! “我爱大爷这事,你早就一清二楚,非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办不到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周瑶被碧玉这一出唱的莫名其妙。 “从前你有儿子老夫人都不让你进府,现在公主也有了大爷的骨肉,今后,老夫人更不可能松口!” 碧玉冷漠的道,“我劝你认清形势,以后不必再做无用之事了!” 第46章 去漠北药材铺求医 听了碧玉的话,周瑶宛如晴天霹雳。 “不,这不可能,绍安明明跟我保证……” 他说他绝对对苏念云没有任何感情。 更何况,新婚夜他就随军出征了,没有圆房,苏念云怎么会怀孕? “苏念云这孕怀的有蹊跷,碧玉,你再好好打探一下,或许……” 想到她派出去那人迟迟不归,难道是得手了害怕的跑了? 一想到也有这种可能,周瑶立刻回神嘱咐碧玉再多加注意,不想,碧玉早已经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抱着孩子的周瑶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哇……”这时,怀中的孩子还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 她心烦意乱的拍打着孩子,“怎么办?” “辰儿,你爹到底去了哪里,怎的还不回来呢?” 其实,苏念云有孕这件事,她倒不是很在意。 她在意的是,她没从碧玉脸上看到悲伤。 周瑶不悲伤,那是因为知道陈绍安是假死。 而碧玉不仅不悲伤,甚至和自己说话的态度里,还有明显的高傲和不屑。 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碧玉。 明明碧玉深爱着陈绍安,为了给陈绍安做侧室,誓要把不允许丈夫纳妾的苏念云给赶出陈府。 周瑶正是看准碧玉的这份心思,才拉拢她来内外联手的。 她不相信“陈绍安”昨日才下葬,碧玉就能立刻对他忘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也知道陈绍安没死的事实。 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陈绍安不来她这里,是悄悄回了府? 他最后还是听了老夫人的话,不管自己和孩子,回去和苏念云过无忧的生活了吗? 但是,如果他要如此的话,何苦要假死,直接回府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周瑶又坚定的认为陈绍安没回府。 或许他路上有什么耽搁,所以回来的晚了…… 她只能这样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按捺性子又等了三天。 越等,心就越心慌。 再看牙牙学语不知人事的孩子,她后悔无比,现在如果陈绍安变卦不要她了,那她孤儿寡母就真是凄惨了。 她以为凭一个孩子,就能进陈家门,谁料想中间会出这么多变故。 有了这孩子,她反而没了退路。 一想到这些,她就对苏念云恨的咬牙切齿,都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她的生活变的更加艰难。 许是孩子察觉了她的心思,第四日早晨,他又病了。 只是这次,和从前生病都不一样,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直接昏迷不醒。 见唤不醒儿子,周瑶彻底慌了,她匆匆抱着孩子去了明辉堂。 蒋神医见她一副吓哭的模样,急忙拒了后面的患者,把她母子单独带到明辉堂后堂。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周瑶吓的浑身都打颤,“昨夜辰儿还好好的,喂了奶,他就睡着了。” “他难得的一夜都没哭闹,我还以为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吗,谁想到这一睡竟然不醒了……” “呜呜……”她哭着求道,“阿生,你千万要救醒辰儿啊!” 蒋神医姓蒋名生,是周瑶幼时的邻居,两人也是在京城久别重逢。 蒋生自小就喜欢周瑶,一直想为周瑶赎身并娶她为妻。 奈何周瑶有更大的梦想,瞧不起一个开药铺的,一边利用着蒋生,一边又勾搭上了陈绍安。 纵使她都给陈绍安生了孩子,蒋生对她的迷恋却依然不曾消减。 此时,他一边心疼的安慰着周瑶,一边解开襁褓给孩子浑身上下做着检查。 不过,蒋生虽有神医之名,却无神医之才。 他这个神医的名号,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花了钱请人鼓吹出来的,实际他医术比普通大夫还不如。 所以,看了半天,他也瞧不出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何昏迷不醒。 “辰儿……到底怎么了?”周瑶祈求的看着蒋生。 她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蒋生身上了。 她辛苦生这孩子一遭,眼看为这孩子的付出,半点没从陈家讨回来,她不接受孩子出任何事。 蒋生只得硬着头皮又再检查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到症结所在。 半晌他终于说了实话,“我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实在不知从何入手……” “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办?”周瑶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没有辰儿,我以后可怎么办?” 蒋生心疼的安抚她,“你别着急,别着急,我再想想……” 忽然,他想到,“最近漠北药材铺来了个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我有几个常来的病人,最近都在那里治好了顽症,你带着辰儿去找他,他或许有办法……” “你说的是真的?”周瑶眼中还含着泪。 “真的!”蒋生整个人都快融化在她那滴泪里了。 若是别人,他绝对不会替漠北药材铺说话,但这人不是别人,是他心爱到快疯魔的女人。 在她面前,他卑微至尘土,不需要维护什么医者的尊严。 知道蒋生不会骗自己,周瑶当即抱着孩子又急急去了漠北药材铺。 “你们的神医在哪里……”周瑶一头闯进漠北药材铺,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 “唉,夫人,这里是药铺,不是闹市,您不能这么大声喧哗的。”富贵急忙拦住她。 周瑶道,“这铺子里只有你和我,我声音大吵到谁了?” “你们的神医呢,快让他出来瞧瞧我儿子,我……他……” 起初听周瑶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富贵还老大不乐意,不过见她怀里的孩子,他就暂时放下心里的计较。 “夫人,您孩子要是有急症的话,还是赶快带他去找其他大夫的好。” “外面都说你们这里有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怎的却要赶我走?” 周瑶心急如焚,对富贵越发没耐心,“你们是怕医不好我儿子,砸招牌是吗?” “这位夫人……”富贵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您只知道我们漠北药材铺有位神医,却不知道神医的规矩是吗?” “来这里抓药的人都知道,神医不坐堂不看急症,神医根本不在,又怎么帮您孩子看病?” “所以,您还是赶快带着孩子去看别的大夫吧!” “既然神医不在这里,那你告诉我他家里的地址,我带着孩子上门去求他好了!” “这位夫人,真不是我不帮你,我也不知神医住在哪里。” 富贵无奈的拿起面前一本册子,展示给她看。 “你瞧瞧,这些都是常年受病痛困扰而且能等的了的病人……” “他们在这里留下地址,等不知道哪天神医来我们这里,她会拿着册子挨个上门帮他们看病。” “如果你能等,也留下住址……” 周瑶看那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不少人名和病情以及住址。 在住址的最后,一行清秀的小字写着某月某日的到访日期。 最后的日期,是十日前。 这说明,这位神医已经十日没来药铺了。 看到这个,周瑶有些绝望的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见她如此,富贵心生不忍的道,“夫人,你能带着孩子找来这里,想必是别家大夫给瞧过了。” 他问,“也不知你宫里有没有什么亲戚?” 第47章 终于进了陈府的门 周瑶不解的看着富贵。 富贵道,“我家隔壁的邻居,早年家穷,把小儿子送进宫里当太监。” “不想,这小子十分机灵,年纪轻轻已经是宫里的一个什么管事,前些日子我那邻居生了急病,一连找了四五个大夫也不见好……” 儿子成了这个样子,周瑶哪有心思听这小伙计说八卦,只能回去找蒋生再想想办法。 才抬脚到门口,就听富贵那边已经说到,“……谁知他竟然把宫中的太医请来给他父亲瞧病,只一副药,我那邻居的病就好了,你说……” 周瑶忽然停下了脚,“太医?” 富贵点点头,“谁人不知,天下医术最好的大夫都在宫中当太医。” “若是夫人你有宫中门路,找个太医来给你孩子看病,他肯定马上就会好的。” “伙计,多谢你了。”周瑶向富贵道谢。 他给了她新思路。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举进入陈府也说不定。 等周瑶离开漠北药材铺,一道影子从后堂掀帘走出来。 “嬷嬷,我刚刚说的还行吧?”富贵急忙问道。 “你说的很好!”刘嬷嬷点点头。 —— 日上三竿,一个憔悴的身影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孩子跪在陈府门口。 看到这样的一幕,走过的路人不由停下来观看。 很快,陈府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问,“这人是谁啊,怎的跪在陈府门口?” 有人猜测,“难道是什么亲戚来给陈家大爷吊唁的?” “陈家大爷都下葬了,这时候不应该去坟头上去吗,跪在这里算什么?” 一个妇人道,“你们没瞧这妇人一身缟素,我怎么觉得这当中事情不简单……”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这妇人一句话,立刻给大家打开了想象的大门。 “这该不会是陈家二爷养在外面的人吧?” 陈绍康为人风流,最常出入花街柳巷,这事除了老夫人不知道,大概街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所以,当有人说这可能是二爷的外室带着孩子找来,很多人都是点头赞同的。 周瑶跪了没多久,陈府的大门打开了。 老夫人扶着陈绍康的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老夫人,我知道您不愿意见到我,可是辰儿病了,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只能请太医……” 还不等老夫人说话,周瑶就开始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您虽然反对我进门,但是我求求您,稚子无辜。” “大爷他已经走了,您帮他留下这条根吧!” 听了最后一句话,老夫人脸色铁青。 这会儿,她还半句话没说,这周瑶已经当着众人面把孩子身份揭穿。 此时,人群中传来震惊的哗然。 “我的天,这小娘子刚刚说了什么?她说孩子是谁的?” “她说是陈家大爷的!” “好家伙,这人竟然是陈家大爷的外室,这孩子看着也有七八个月了吧,大爷和公主也才成亲不到两个月而已……” “我为前些日子公主要为大爷殉情,感到不值了!”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子道。 另有不少妇人点头赞同。 “都说陈家大爷斯文有礼,和念云公主又鹣鲽情深,公主不顾太后反对,执意嫁给陈家大爷,终究是错付了!” “你说着陈家是为了什么?这女子看着美艳动人,又给陈家大爷生了孩子,娶为妻子就是,何必还要去霍霍公主?” “你懂什么?”有眼尖的道,“你瞧那女子穿着简朴,定然是出身不好,被陈家嫌弃了呗!” “念云公主什么身份,太后最宠爱的义女,她成亲那日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那长长的送嫁队伍……” “其实这也没什么吧,不过是有个外室和孩子,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况且陈家大爷已经死了……”有男人替陈绍安开脱。 “你懂什么?” 一个看着比较泼辣的女人道,“那日苏氏族人在街上教训那个四处传念云公主流言的人,你可还记得?” “苏氏的族规,丈夫不允许纳妾!” “啊?苏氏竟然有这样的规矩?” “可说不是,你当公主为什么愿意嫁给陈绍安,自然是他承诺了绝不纳妾,公主才愿意嫁过来……”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明白念云公主为什么愿意嫁来陈家了。” 有人恍然大悟,“公主这么好的条件,明明可以嫁更好的,陈家在京城世家中样样都垫底……” 这时,老夫人已经快被气的背过气去。 她苦守的秘密,就被周瑶这样给大白天下了。 才要招手让人把周瑶赶走,岂料不等她发话,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把她们母子带进府里吧,另外,派人去宫中请太医……” 老夫人回头,就见苏念云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 “念云……”老夫人抖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阖府上下一直隐瞒的很好的事,今天就这样叫周瑶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念云道,“老夫人,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老夫人也知道外面看热闹的太多,她看看赵妈。 赵妈立即来到周瑶面前,“你还想在外面丢人丢到什么时候,快进府!” 周瑶这才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苏念云和老夫人的背影,唇角扯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一众人都聚集在老夫人房里,不同的是,主人们都坐着,只有周瑶还是跪着。 她已经声泪涕下的把孩子的事情说了,此时赵妈怀里抱着那个昏迷的孩子给老夫人看。 当初陈绍安还活着的时候,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孙子,怕这对母子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可是现在,大儿子死了,想到这可能是他唯一的血脉之后,她的心肠就没有往常那么硬了。 看着那个生病的婴孩,她心中也有了一丝心疼。 不过,苏念云在这里,她还是要装装样子。 假装不屑的看了那孩子一眼,她立刻向苏念云解释,“念云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老夫人……”苏念云道,“绍安才入土没几天,本宫不想现在扰他和咱们府里的安静,等孩子好了以后,再说其他事吧!” 一听苏念云不喊自己母亲,老夫人立刻从她平静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不正常。 她现在唯一和苏念云的联系,就剩下这份母亲情了,如果她对自己这个“母亲”失望的话,那她这么久的精心布排,就真的竹篮打水了。 前几天觉得以苏念云腹中孩子的身份归属,可以拿捏到公主的自信,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想到自己失去了儿子,也可能马上失去公主,老夫人对周瑶和孩子的那点柔情立刻便没了。 见过太多世面的老夫人如何看不出,这是周瑶的一出苦肉计。 只是周瑶的演技并不好,她以为进了陈府门,就可以不用再走了吗? 第48章 还是被赶了出去 一屋子人,因为苏念云的沉默而沉默。 在苏念云没嫁进来之前,周瑶其实已经来过两次。 一次,是大爷温柔而坚定的牵着周瑶的手,两人跪在老夫人面前求成全。 周瑶被老夫人赶了出去。 第二次,是周瑶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由大爷陪着再次求老夫人成全。 这次,老夫人倒是留周瑶单独说了几句话,那之后周瑶便再也没出现过。 如今,快一年过去,在大爷死后,周瑶一个人抱着病重的孩子上了门。 人人都以为这次老夫人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留下周瑶母子。 但是老夫人实际却在等着太医看了孩子、开了方子之后,第三次驱赶周瑶。 急匆匆而来的,是沈太医。 一进门,沈太医就焦急的来到苏念云面前,“公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一听说念云公主请太医,沈太医就先急急忙忙来了。 苏念云摇摇头,“沈太医,没想到惊动了您,不是我,是那个孩子……” 她一指赵妈怀里那个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沈太医有些诧异。 陈家只长子陈绍安成了亲娶了公主,其他俱都没成亲,所以公主还没生孩子,那这孩子是…… 正当他疑惑间,苏念云道,“沈太医,这是驸马外室为他生的血脉,你务必要尽心!” “还有……”她补充道,“这件事不必让太后知晓。” 沈太医忍着心头的震惊点点头,然后让赵妈把孩子放在床上解开襁褓,他开始慢慢检查起来。 半晌,他看向跪地的周瑶,“你是孩子的母亲?” 周瑶梨花带雨的点点头。 她面上是哭的,心里是笑的。 这次,她已经把事情闹成这个地步,不论是老夫人还是公主,都会出于大义把她留在陈府了吧? 在平安巷的破落院里那么逼仄,她终于能住上大房间了。 “太医,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沈太医问周瑶,“不知这位……你每日都吃些什么呢?” 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周瑶,只能略过。 “我?”周瑶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回想,“我钱不多,所以平常都是节省的吃些素食,但是为了孩子,每日都有炖汤。” “都是什么汤呢?” “就是鸡汤、鲫鱼汤之类。” “汤里面都放什么药材呢?” “左右不过是些当归、白果、山药什么的……”说到这个,周瑶言语间有些闪烁。 她的汤里,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上等的人参,她不敢说。 因为她刚刚才说了自己没钱,过的很节俭,所以便把人参给隐了去。 “怎么了太医,我喝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 周瑶被沈太医问的有些不耐烦了。 但对方是太医,她又不得不按捺住性子。 谁知沈太医又问,“你可是最近经常感觉烦躁,动不动就发火?” “什么?”周瑶瞪大了眼睛。 沈太医见她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沈太医,到底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老夫人不想听周瑶如何如何,她就想沈太医直奔主题。 “母亲吃了太多补药,药力随着乳汁去了孩子那里……” “大人吃多了补药顶多是烦躁上火,可是作用到如此年纪的孩子身上,则就变成了昏迷不醒。” “要想孩子醒过来,毋需药方,多给孩子喝些水,母亲也不要再吃那么多补药,便可解决。” 听了沈太医的论断,一屋子人都看向周瑶。 这女人为了进陈府,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了! 可是周瑶也觉得自己太冤枉,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就是想补补身体而已,真不是故意让儿子昏迷的。 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浑身长嘴也没法解释了。 更让她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太医说了孩子的情况后,老夫人对于他们母子到来的态度。 “老夫人,您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想解释,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苏念云却起身。 “老夫人,既然孩子没事,本宫也累了,这就先回去了。” 尽管她已经紧紧按住双手,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想掐死周瑶的冲动。 看完戏,她立刻就离开。 “念云,你等等,念云……”老夫人想喊住她。 苏念云头也不回。 沈太医则是快速的背起自己的药箱,“公主,也让臣帮您把把脉,您等等臣……” 等听风院的一众人走了,老夫人的脸色再度变的难看。 “我跟你说过吧?” 她冷冷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周瑶,“我让你带着你的孩子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你不就是想趁着绍安不在了,来找个名分吗?” “我告诉你,绍安活着的时候我不肯给你名分,他如今死了,就更不可能给你名分。” “你死了这条心!” “老夫人,我求求您,看在辰儿是绍安唯一血脉的份上,不要对我们母子这么绝情……” 周瑶话中有话,成功让老夫人的脸色又变黯的几分。 “陈府这么大,您只要给我们母子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们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老夫人攥紧拳头。 权势和孙子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前者。 老夫人道,“当初要不是你蛊惑安儿让他去战场,他就不会战死,你也不会是这个景象。” “所以你谁也别怪,要怪,都怪你自己!” 周瑶此时有苦说不出。 看老夫人对自己憎恶程度似乎比从前更盛,她确定陈绍安没有回府。 她想跟老夫人说陈绍安还活着,可是她既找不到也找不到证据。 “你既然也闹到陈家门上来了,这件事人尽皆知,我给你两条路走……” “一,你把孩子留下,从此你再也不许上门,这孩子养在公主名下,和你再无半点关系。” “二,我给你足够的钱,你带着孩子一起消失,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瑶苦涩道,“老夫人,我好歹也为陈家延续了香火,您就真的这么绝情……” “我绝情又不是一两日了,恰是看在这缕香火的份上,我才对你诸多忍让。” “陈家已经多事之秋,你们母子只会拖垮陈家……” 周瑶擦了眼泪从地上起身,她从赵妈手里抢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两个,她都不选。 她必将是带着孩子堂堂正正进陈府。 可是,出了陈府的门,她只觉前路一片茫茫。 她今日带着孩子来陈府,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陈绍安是不是藏在陈府。 他一向最疼辰儿,不可能看辰儿受苦不出现。 如今,经由老夫人的表现确定陈绍安不在陈府,她不由心中一遍遍呐喊。 “绍安,你到底去了哪里?” 第49章 族人已至 沈太医的到来,也提醒苏念云该去见见太后了。 毕竟陈绍安都下葬这么久了,孙嬷嬷就是防范的再好,也难免阻挡有心人。 第二日苏念云早早进宫,就见郑皇后果然在和太后说这件事。 自从服用赤阳草开始,慕容静就免了各宫的请安。 这是她身体大好后,第一次见皇后,没想到就听到了这样震惊的消息。 “皇后,你刚刚说什么?” “太后,原来您还不知道呀?”郑皇后恍然,随即又满面后悔,“太后,是本宫多嘴了!”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静脸上就带了怒色。 她回头看向孙嬷嬷,“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早汇报?” 孙嬷嬷急忙跪在地上,“太后,是奴婢失职。” 她不能说这是念云公主特意吩咐的,只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孙嬷嬷,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你却没禀报太后,已经不能用失职来形容你的作为了吧?” 郑皇后在旁边幸灾乐祸。 她就喜欢看太后生气的样子。 听说,总让太后生气,她就会早死。 “都是奴婢的错,请太后处罚!”孙嬷嬷重重磕头。 “太后……” 正在这时,苏念云及时出现了,她道,“是我嘱咐孙嬷嬷不要告诉您的!” “念云,快到哀家这来……” 看到几日未见的苏念云,竟然有些消瘦,太后颇为心疼。 苏念云给郑皇后行了礼,就坐到太后身边。 “你这丫头,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要隐瞒呢?” “太后,是因为怕别人跟您说不仅说不清楚情况,反而徒惹您担忧,所以我才想着得了空,亲自跟您说。” “傻丫头,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事,一定很辛苦吧?” 慕容静却是察觉苏念云并不悲伤,她担着的那颗心也就跟着放下。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让郑皇后眯了眼睛,同时她心里也不解。 苏念云当初可是哭喊着非陈绍安不嫁的,如今丈夫死了,她好像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不无讽刺道,“念云公主,前些时日,不还听说你当街为驸马殉情,怎的今日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是……薄情么? 谁知苏念云却是缓缓抚上小腹。 “皇后娘娘,我当时是想跟着驸马去的,可是大夫说,不哭不闹情绪稳定,才能顺利诞下孩子……” “孩子?”郑皇后一愣,“你怀孕了?” 苏念云点点头,“为了驸马,为了这个孩子,我会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谁知听苏念云说有孩子,太后却是蹙了眉头。 郑皇后在太后宫中没讨了什么好处,坐一会就离开。 等皇后走了,慕容静问道,“你跟哀家说实话,孩子的事,可是真的?” 她以为,苏念云为了给郑皇后下马威而故意编造了一个孩子。 苏念云点头,“太后,千真万确!” “你还年轻,才嫁去陈家不足两月,或许你……” 慕容静才不在意什么陈家骨肉,她更关心苏念云未来的幸福。 苏念云安慰道,“在活着时相爱过,在死后不遗憾,这是我们漠北的婚姻信条。” “太后,您真的不必担心念云,我们漠北人对生死看的很淡的。” 她当然说的是假话,她看淡的是陈绍安的生死而已。 “你能这么想,最好。” 听苏念云一番言论,慕容静确定她没有被陈绍安之死打击到。 “对了,说起漠北……”慕容静问道,“你族人可到了?” “太后,念云这次进宫,除了怕您为了我的事操心,再就是想跟您说这件事……” 苏成则带着族人在路上走了快二十天,谁知才到了公主的封地,就先听到了陈绍安战死的消息。 正想放下一切去安慰公主,苏命却先来见了父亲。 父子两人坐在临时帐子中,苏命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父亲听。 “欺人太甚!” 听罢,苏成站起身,气愤的挥出一拳,立时支撑帐篷的柱子就成了两截。 “那个负心汉关在哪里,我亲自去教训他!” “父亲,您别冲动,我们每日都在教训他,您不能贸然出面。” “念云说了,不能叫陈绍安知晓是咱们在背后下手,所以不能有太多族人去他面前,省的日后麻烦。” 听了苏命的话,苏成又愤然坐下。 “念云这是在做什么,这样的负心汉,反正他对外已经死了,那就让他真死就好了!” “父亲,这样就太便宜他了,您就听念云的,等她把人折磨够了出气了,再收他狗命也来得及。”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苏成看着苏命,“想不到你来京城这些天,倒是很有些长进!” “这脑子,可是比在漠北的时候好用多了。” 苏命腼腆一笑,“爹,您还不知道我,都是念云教我的。” “我也是发现了,念云比从前稳重太多也聪明太多……” 苏成道,“想来都是这个吃人的京城逼的。” “咱们漠北虽然也多豺狼虎豹,可是咱自在,这京中看着繁华,实际人人都是豺狼虎豹……” 这也是他在京城做了段时间的生意,总结出来的。 “说到自在,念云说了好久没有纵马驰骋,让咱们辟出一个马场来。” “马场……” 苏成走出帐篷,看着外面一览无余的地,“这里住咱们这不足百人,处处是马场。” 一个半大的少年奔跑到苏成面前,“成叔,咱们的新领地真是太好了,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树,可比漠北的部落好上太多了!” 苏成摸着他的头,“这就叫好了吗?这才是京郊而已,等你进了京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 “成叔,我们还能进京城?” 苏成点头,“怎么不能进,等咱们安顿好,休息两天,我就带你们去。”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去告诉娘这个好消息……” 几个孩子立刻开心的跑了开去。 这时,站在小河里的孩子,兴奋的抱着一尾鱼,“抓到了,抓到了!” “太好了!”正在扎帐篷的人笑道,“多抓几条,大家晚上就吃鱼!” “好嘞!” 看着族人们欢快的模样,苏成也是满足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他对苏命道,“最近京城的事就都交给你,我先带着族人把这里弄好,等着念云来骑马……” 苏命点点头,告别了父亲翻身上马,天色不早了,今日份的暴揍陈绍安不能错过。 回到破院,就见苏念云已经在那里。 “念云,你怎么来了?” 苏念云一笑。 她从宫中出来,顺便来这里看戏。 第50章 收不到赎金的缘由 见三个戴着面罩的大汉进门,陈绍安下意识的就往床底下钻。 没办法,这几日他真是被这三人给打怕了。 但是,他现在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不是他不想被人宰,就能不上案板的。 苏武扯着他的脚,把他拽了出来。 “不要打我,我求你们了……” 陈绍安抱头跪地求饶,再也没了从前谦谦君子的风度。 “这都几日了,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说我们会拿到赎金……”苏命一脚把他踢倒。 陈绍安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 他急忙爬起来,“三位大哥,你们会不会是走错地方了,我再写一封信,这次一定……” “一次走错,两次走错,难道还能次次走错吗?”苏文在旁边道,“你当我们绑匪是傻的吗?” “我们连那女人的身份都打听清楚了,周瑶,可是从前青楼的头牌,那样有风情的女人,会不好找?” “各位,她……是清倌,只是在青楼里面抚琴而已……” 都这种时候了,陈绍安还不忘为周瑶辩解一句。 “抚琴?哈哈……” 听了陈绍安的胡话,三人笑作一团。 苏文指着陈绍安的鼻子道,“老子长这么大,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你这么单纯的,倒是头一次见。” “哥,算上我一个,我也第一次见!”苏武笑的直不起腰来。 “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家伙根本是在给别人养儿子,所以那女人才如此不顾他的死活?” “不会的,周瑶她对我一心一意,她不会不顾我的死活!” 到此时,陈绍安对周瑶依然是没有半点怀疑。 “你说,她不会不顾你死活?” 苏命疑惑的看着他,“那,你这几日是在这破屋做什么?” “我们有心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信一封封送出去,却仿佛石沉大海……。” “要我看啊,你那儿子可能是明辉堂薛神医的,也可能是你家隔壁那个风流倜傥的邻居的,独独不可能是你的。” “风流倜傥的邻居?” 陈绍安一愣,“不可能,我家隔壁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也没有儿子,两个女儿俱都嫁人了……” 苏武道,“我们三兄弟去了这么多趟,可是没瞧见什么中年夫妇……” “行了,眼看那女人是不会付赎金了,想葬在何处,你自己挑一个地方。” 苏命没了耐心,“我们虽然没收到钱,但是也会仁至义尽的帮你个风水宝地……” “别,不要!” 陈绍安急忙道,“我求求各位,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如你们让我去见我妻子一面,我相信她一定会拿赎金的。” “你想借机逃跑?” “不不,我不是三位中任何一位的对手,我只是不信我妻子真的会这么对我。” 陈绍安解释道,“我求求你们,你们如果要杀我,也让我看看真相,我才好死的瞑目……” 自他被抓来,每天都写一封信,他不相信周瑶会对自己这么绝情。 明明他们一切都商量好了,只等他悄悄回来,他们就双宿双栖。 他就差那么一步而已,怎的周瑶就这么绝情? 还是,她真如三个绑匪所说,另有外遇? 所谓眼见为实,如果他不亲眼见到,他更倾向于相信这是绑匪在挑拨离间。 “看来你真是不见真相不死心……” 苏命道,“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 他朝文武二兄弟挥挥手,两人上前先把陈绍安绑个结实,堵上嘴又蒙上眼睛。 等一切弄好,就推着他出了门。 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路过而不自知,苏念云唇角挑起一抹冷笑。 就是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啊,祸害她的一生! 前世,她因为他而活在地狱里。 今生,她要亲眼看他在地狱挣扎的模样。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来到平安巷。 等马车停稳,苏命扯下陈绍安的眼罩,按着他的头往车窗外看去。 马车停的位置,正好清清楚楚看见周瑶家门口,此时天色渐暗,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 看见那道熟悉的大门,陈绍安心情激动,此时口被塞住,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苏命拍拍他的脸颊,“少闹幺蛾子,惹急了爷在车上就解决了你,然后直接弃尸大街上。” 正在这时,周瑶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看到那道身影,陈绍安泪流满面,前几日他差一点就可以和她相拥在一起了。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捉弄人。 他心底正激动的感慨着,就见周瑶已经提着食盒敲响了隔壁的门。 “贺公子,贺公子,你在家吗?” 贺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陈绍安刚刚涌出的泪水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的确不是邻居家的姓氏。 仔细看去,走出来的人他也完全不认识。 但是那个男人长的高大英俊,他甚至要承认自己不如他。 也就是在这时,他坚信周瑶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念崩塌了。 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说话,熟稔的不像邻居而更像情人,这下他终于相信了三个绑匪的话。 周瑶收到了信而不想付赎金救自己的原因找到了,她移情别恋了。 一旦确定这个想法,他也开始顺着绑匪的思路想问题。 回想过去,周瑶从怀孕到生产,那位蒋神医真的是无微不至。 那时,他还以为蒋神医是妙手仁心,现在想来,完全是图谋不轨。 或者说,他们二人合伙把自己拉来做了冤大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苏武还不忘落井下石。 “哈哈,我就说他是个傻子吧,写了这么多信人家都不来赎他,他还信人家不变心,非要亲眼见见……” “那人是谁?打听清楚了吗?”苏命故意当着陈绍安的面问苏武。 “老大,我办事你放心,我早打听打听清楚了,那人是贺国公家的长子贺知秋,这周瑶明摆着是攀上高枝了……” 此时,陈绍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他奋力挣扎晃动,想要下车去教训这对狗男女。 面对再次忽视警告的陈绍安,这次苏命可不忍他,一掌把他劈晕。 等人昏过去,他扯下面罩撩开帘子对旁边的马车道,“今日我们就先回去。” 苏念云朝他点点头,“我们也回去了。” 于是两辆马车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离开了平安巷。 彼时的周瑶,刚刚害羞的把食盒递给贺知秋,“贺公子,鸡汤要趁热喝……” 第51章 试探转移目标 前日再度被赶出陈府的周瑶,抱着孩子失落无比的回了家。 平安巷偏僻,这里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周瑶在陈家门口发生的事。 见周瑶回来,坐在巷子井旁一边洗衣一边唠嗑的妇人们急忙喊住她。 “周娘子,一大早就不见你身影,这都晌午才回来,你哪里了?” 周瑶心中十分反感这些无知妇人打听自己的事,偏偏,她住在这里也不好不和大家来往。 她拍拍怀里的孩子,“这不是辰儿又病了,我带他去瞧大夫了。”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瞧着你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话说孩子小的时候都这样,谁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周瑶点点头,“那诸位婶婶,我先回家去休息,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 “好,好,快回去吧!” 等周瑶转身,这些妇人们便继续周瑶来之前的话题。 “欸,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你让我们猜猜,买下李婶家的那位贺公子,到底何许人也?” “啊对对,”胖妇人继续道,“你们猜猜,这位贺公子到底什么来路?” “我跟你们说,这可太……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物,会住在咱们这普通的巷子?” “到底是谁,你别光吊人胃口啊!” 妇人们再也不管自己手上的衣裳,而是紧紧盯着胖妇人。 毕竟平安巷不大,从街头到街尾没有哪个女人不对这个贺公子好奇的。 世间男人很多,可是好看的男人很少,又高大又英俊的男人就更少。 这样的男人住在平安巷,也不知道搅动了多少塘池水。 “我从前远远瞥见过周娘子的相公,倒也是个美男子,可是和这位贺公子站在一起,就有些不够看了。” “我说胖婶,说贺公子呢,你说别人做什么,快点说,贺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 大家都是急的不行。 “听好了,这贺公子呀……他是贺国公家的大公子!” “什么?”好几个人的洗衣盆都翻了。 “胖婶,你没开玩笑吧?” “贺国公家的大公子,怎么会住咱们这里?” “人家怎么不能住咱们这里?”胖婶道,“咱们平安巷民风淳朴、邻里和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样高贵的公子,住国公府就好了,为什么要住平安巷呢?” 胖婶神秘兮兮的道,“听说是家里给安排了不喜欢的婚事,贺大公子便离京出走,一走就是三年……” “这不马上就输出贺国公五十大寿,贺大公子就悄悄回来,准备给国公贺完寿再离开……” “这大可不必吧,”一个瘦一点的妇人道,“他是男子,即使不喜欢这门亲事,先娶了日后再娶别的就是……” “你们不懂,这位贺公子可是个痴情种,非要找个喜欢的白头偕老不成!”胖婶摇头晃脑。 “倒是少见……” 不少妇人觉得贺知秋是世家中的清流。 而听了这些议论,周瑶的眼神却闪着奇异的光芒。 原来隔壁那人,竟然是贺国公家的儿子。 见惯风月的周瑶,立刻从陈绍安迟迟不出现带来的不安中解脱出来。 回到家,放下怀里还依然没睡醒的孩子,她开始着手准备熬鸡汤。 她最拿手的菜,就是做鸡汤。 等天一黑,她立刻就端着鸡汤来到隔壁。 就见那贺知秋正要出门,两人正走个对面。 “贺公子,这么晚了要出门吗?”周瑶柔声问道。 “周娘子,是你啊,有什么事吗?”贺知秋看着眼前美貌少妇。 只从对方一个眼神,他就判断出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意思。 在这一点上,贺知秋一向十分有自信,每个见了他的女人,最后都会爱上他。 但是这个女人来的真不是时候,他总不能跟她说,他这会要赶着去赌坊。 回京这半个月,贺知秋手气好的一塌糊涂。 十赌九赢,人生简直不要太顺遂。 眼看自己再赌上两把,就能给父亲置办最昂贵的贺礼,他就十分兴奋。 “原不知公子要出门,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周瑶有些歉疚的把鸡汤递过来。 “今夜做的鸡汤多了,想着特意来给公子送上一碗,就当酬谢您当日街上的搭救之恩。” “周娘子你来的正是时候,否则我也要到外面去找东西吃……” 贺知秋毫不犹豫的接过周瑶手里的鸡汤,嗅嗅鼻子道,“我已经很久没闻过这么香的鸡汤了,” 说完,他“咕咚咕咚”几口就把碗里的鸡汤而尽。 周瑶看着他喉间滚动,自己也不由咽了口水。 “好喝!” 喝完汤,贺知秋还不忘赞叹,“谁要是能娶到周娘子这样美丽贤惠的娘子,那真是享人间至福。” 谁知他这话说完,周瑶的脸色却暗淡了下来。 “怎么,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贺知秋不知她为何如此。 周瑶急忙解释,“不,跟公子没关系,是我突然有些伤感而已。” “周娘子,我喝了你的鸡汤,就是你的朋友了,有什么烦恼,大可以同我倾诉一下,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周瑶摇摇头,“公子,你救了周瑶的命,已经是很大帮助了!” “周娘子,看来我在你心中除了救命恩人,既不是邻居也不是谁朋友,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贺知秋道,“刚刚是我唐突了,汤很好喝,周娘子我就先走一步……” 捕捉到贺知秋语气中的自嘲和酸意,周瑶却是一喜。 这人,上钩了! 她急忙拉住作势要走的贺知秋,“公子,我,我不是有心要拒绝你的好意……” “实在是这都是我的私事,拿出来与公子听,叫人瞧不起。” 说完,一滴眼泪就从她眸中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叫人心疼。 “周娘子,你可别哭,我刚刚不是有意对你发火,我向你赔个不是。” 见自己都道歉了,周瑶眼泪却还是止不住流。 贺知秋道,“有个事要求周娘子,我瞧你厨艺如此之好,而我又初来乍到孤身一身没人照顾,不知我明日还能喝到你做的汤吗?” 周瑶没有回应,而是一边擦泪一边默默回了自己家。 不过第二日,她就提着丰盛的食盒再度出现在贺知秋门口…… 第52章 赎金的压力给到老夫人 苏念云从街上看完好戏回陈府已经是天黑。 府中因为是丧期的原因,比平日安静。 前脚才回听风院没多久,苏命就让苏大把一封信带进府来。 接着春华点上的烛火一看,正是一封陈绍安的亲笔信。 这封信,是他写给老夫人的。 被带回破院,清醒的陈绍安彻底对周瑶绝望。 但此时也不是他伤春感秋的时候,三个绑匪还一直凶狠的看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扭断他脖子一般。 害怕至极的陈绍安,终于决定和母亲坦陈一切,求母亲把他赎回去。 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绑匪们乐极了,赎金竟然一下从三万两涨到了三十万两。 一听这个数字,陈绍安立刻就吓傻了。 陈家什么样子,他最是知情,母亲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的钱。 “你骗人的吧,陈家是京中八大世家之一,你告诉我没有钱?谁信?” 苏命猛然把腰间的匕首猛然插到桌子上。 那力道,直接让匕首全部陷入桌子,只留刀柄在外面。 看到对方这一手,陈绍安吓的快尿了,自然不敢再讨价还价,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三十万两。 他只能寄托于母亲,他的母亲很能干,一定会筹到三十万两的。 实际他不知道的是,原先老夫人倒是还能拿出三分之一的钱,但是为给他办一个风光的葬礼,家底这次是彻底耗尽。 如果老夫人决意要救他的话,恐怕就要变卖陈家祖产了。 当然,他心里一贯只有他自己,就算知道老夫人有这些难处,他自觉已经完成了母亲要求他做的事。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反而都是母亲不履行承诺造成的。 如果他娶了公主之后,母亲愿意让他把周瑶接进府,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看完陈绍安声泪俱下的求救信,苏念云冷笑连连。 “还真像陈绍安的风格,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周瑶身上。” 她把信重新封好重新递给苏大,“找个没人的时间,把信丢进老夫人房间就是。” 苏大点点头,拿着信翻进老夫人院落。 不过,他可不是按公主说的把信丢进老夫人房里,而是从腰间掏出匕首直接把信插到门口的柱子上了。 “啊!” 白荷端着老夫人的药都道到门口,见了柱子上的信和寒光闪闪的匕首,吓的大叫一声。 “大半夜的,你喊什么?”赵妈打开门。 “赵,赵妈,你快看……”白荷手指赵妈头顶方向。 赵妈急忙回头,她也跟着失声,“这是什么?” 这时,不少下人也跟着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外面什么情况?”听到外面的吵嚷,老夫人就头疼的不行。 此时,她正和陈绍康说话。 大儿子没了,本来,按着丧俗二儿子的婚事该暂缓的。 但是府中最近诸多变故叠加,老夫人怕夜长梦多,所以对光裕伯爵家的婚事反而更执着了。 所以她要求儿子务必赶快和丁敏茹稳定下关系。 面对母亲的催促,陈绍康也是头疼,他对那个丁敏茹一点也不了解,根本不知从哪里下手。 不过,面对卧病在床的母亲,他又不忍心叫母亲病上加病,只得点头。 “母亲,儿子知道了,您放心好,儿子定会如您所愿。” “康儿,这一点,你就比你大哥强,你总愿意事事听母亲的,为母亲着想。” “你大哥就是太犟了,弄到这个地步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说着说着,老夫人就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母亲,快别想了,这也是大哥的命,就这事这么……”过去了吧! “老夫人,老夫人!”话没说完,就被赵妈打断,她拿着匕首和信走了进来。 “赵妈,什么事让你一个管事也开始大呼小叫了?” “老夫人,不好了,您门外柱子上不知被谁插了一封信!”赵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信,什么信,拿来我瞧瞧?”陈绍康一把夺去赵妈手中的信。 当看到上面的字迹,他先大吃一惊,“母亲,这好像是大哥的笔迹。” “你大哥?”老夫人愣住了,“这是何人在开恶作剧不成?快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陈绍康已经把信大体扫了一眼,此时脸色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听母亲再三催促,他就开始念了起来。 “母亲安康,安儿拜上。儿糊涂听信周瑶怂恿,在战场假死好与她双宿双栖,不想刚回京就发生了意外……” “……儿做下这等糊涂事,本不应再叨扰母亲,奈何前后写了几封信,周瑶都置若罔闻拒不付赎金,儿绝望之际,泣泪求助于母亲……” 听了信的内容,老夫人的眼睛睁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母亲!”陈绍康一声惊呼。 “老夫人!” 赵妈和白荷也赶过来,又是按人中,又是抚胸的,老夫人憋的这口气,总算顺了过来。 不过,苏醒过来的她,就又是一阵嚎啕。 “啊,安儿的,娘早告诉你了,那种女人满眼都是算计……” 想着她抱着儿子来求助,愣是不说绍安还活着的事情,这女人此等心机。 “母亲,您先别哭……” 陈绍康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他看看屋中的另外两人,“赵妈,白荷,信里说的事,出了这个门你们要保守秘密,知道吗?” “安儿还活着是好事,你干嘛不让她们说?”病了之后的老夫人,脑子已经大不如前。 再加上她一向用顺手的文妈不在跟前,此时她反而弄不懂二儿子意图。 “母亲,大哥战死沙场这事满城皆知,朝廷也表彰过了,如果突然说大哥没死,咱们要怎么向朝廷解释?” “如果叫朝廷知道大哥是诈死,根本不是战死,那咱们就是欺骗朝廷。” “到时候可就不是大哥一个人是死是活的问题,而是咱们全家都要陪着大哥一起死了!” “所以,不管这封信说的情况真假,是不是真的大哥给咱们写信……” 陈绍康警告的看着老夫人,“这件事,万万不能传出去,母亲,您知道吗?!” 听明白了陈绍康的意思,老夫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53章 三十万两的赎金 经过陈绍康的严正警告,赵妈、白荷都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赵妈急忙道,“老夫人、二爷,你们放心,咱们一向是老夫人房里的心腹,什么话该讲什么不该讲,咱们十分清楚。” 老夫人点点头。 赵妈虽然脑子不是很够用,但是她的确忠诚。 白荷就更不必说了,她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最近又和秦管家腻歪着。 “等等,”老夫人忽然想到,“这件事,秦管家也该知道。” “白荷,你去把秦管家叫来,顺便让他把账本带来……” 她要看看账上的钱,再想想救大儿子的方法。 “母亲,咱们只是收到这么一封信,还不能确定就一定是大哥,说不定是想趁机搞垮咱们陈府的人的诡计?”陈绍康劝道。 “不,”老夫人摇头,“那是你大哥的笔迹无疑。” “母亲,笔迹这种东西,是可以模仿的。” “也许笔迹可以模仿,但是口气绝不会,这信上的遣词用句和语气,都是安儿的无疑!” 看着母亲一说起大哥就情绪十分激动,显然大哥活着会把他们推向死亡的事,并不能叫母亲有所忌惮,她依然是一心想把人从绑匪手里救回来。 陈绍康神色逐渐黯然。 很快,秦管家就捧着账本气喘吁吁的来到老夫人面前。 一路上,白荷已经悄悄把大爷没死却被绑架的事,说与了秦管家。 这会的秦管家,满眼震惊。 老夫人先把信递给他,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账上,能用的钱还有多少?” 秦管家这个从前一听钱就兴奋的人,此时也不得不哭着脸。 “老夫人,前些时候刚去庄子上收的租子,已经用在大爷的葬礼上,其他铺子的生意最近都不算好,进项不多……” “那之前的钱都哪去了?”陈绍康问道。 “大爷娶公主大婚的花费,修建听风院的花费……”秦管家一一细数。 陈绍康越听却脸越黑,陈府的钱,这是都花到了大哥身上吗? 有一瞬间,他想,反正名义上的大哥已经死了,不如就省了这三十万两好了! 他不是说周瑶都不愿意救他么? 他这叫自作自受! 但是,他也只是想想。 因为大哥、三弟才是母亲的心头好,她永远不可能放弃他们两个的! 大哥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三弟继承了父亲的聪慧,独独他,什么也没有。 老夫人自己不信的翻看账本,越看,头越是撕裂的疼痛。 此时,她也没了什么主意。 下意识抬头找文妈要意见,偏偏文妈又不在。 她这才想起,文妈好几天没来她身边了,她不满的看向赵妈,“文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妈道,“文妈反反复复,总是身体不适。” “她一个孑然一身的老妈子,倒是比我这拖着一家子的老妇人更加虚弱……”老夫人抚着额头。 见老夫人对文妈失去耐心,赵妈心中一喜。 文妈再这么病几天,她的权利马上就全是她的了。 白荷不动声色的看了赵妈一眼,依然洞察了赵妈的那份小心思。 赵家母女陷害自己的事情,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揭过去。 她表面服从赵妈管教,对她毕恭毕敬,实际上只是为了迷惑她。 如今知道大爷没死,那碧玉那份爬床的心思肯定不死,她暗暗发誓,定然不会叫她们母女有一个如愿。 这时,秦管家道,“老夫人,这事,咱们是不是要跟公主商量商量?” “不行。” 这次,不用陈绍康拒绝,老夫人就自己先摇摇头。 “前日周瑶才来闹过,公主就已经对安儿很失望了,如果再让她知道安儿在周瑶怂恿下诈死,那公主定然会离府而去。” “她走了倒是其次,万一她把这件事告诉太后……” 听了老夫人的推断,众人已经预见了结局,依然是个死。 “老夫人,或许咱们不告诉公主大爷的事,只说跟公主借钱如何?”赵妈忽然灵光一闪。 老夫人看了赵妈一眼,“你这个主意也不错。” 她只要想个合理的用钱的理由,向苏念云周转就是。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去找苏念云要钱,但是奈何夜色太晚。 这个时候去上门急切的借钱,定然会引起怀疑,所以,只能等到天亮时再去。 想着怎么和苏念云开口,夜里老夫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蒙蒙亮她才睡过去。 不想这一睡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母亲,您的身体如何?”陈绍康和秦管家早早在外间等候。 “我无事,走,咱们去听风院……”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听风院,春华道,“老夫人,公主进宫去了。” 赵妈疑惑的问,“公主昨日不是进宫了吗,为什么今日又进宫?” 春华叹息,“太后因为驸马的事,心情不好,所以公主特意进宫去陪伴太后……” “不知老夫人和二爷这时候来找公主,可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那就等公主回来之后再说吧!” 老夫人随即转身就走,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背影肉眼可见的佝偻下去。 这一个月,她真是日渐憔悴。 一边回院,一边吩咐陈绍康,“康儿,你去几个族叔、伯那里……” 劫匪给了三日时间,今日公主在宫里,这就浪费了。 老夫人掌家这么久,也知道万事两手准备的情况。 所以她让二儿子去陈氏一族几个族老那里看看,谁家可能拿出钱来以防万一。 陈绍康走出家门。 只是,他可没有听母亲的去找什么族中那些叔伯,而是直接去了青楼。 他的想法如昨夜没变,只有大哥不在了,母亲才会稍微看自己一眼,他可以真情实意的给大哥办葬礼,但是没法真情实意的把大哥迎接回来。 才进青楼,花香、美人香袭来,他立时便忘了任何事。 而正主苏念云其实也没进宫,而是去了药材铺。 她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只是为了避开老夫人,让她借不着钱慢慢着急。 不想才进药材铺后堂没多久,就听外面有动静。 见是萧长风身边的近卫萧寒,她立刻闪身躲到帘子后。 “小哥,你们这里那个小药童呢,怎的不见他身影?” 富贵道,“前些日子,他家中人写信,说是母亲病了,让他回家侍疾了。” “侍疾了,这么巧?” “巧?”富贵抬起头,“这位客人,您这是在幸灾乐祸吗?人家母亲生病了,你叫做巧?” “抱歉了伙计,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能问一下你们这里的掌柜呢?” “掌柜也有事,您有事就说事,要抓药我也是半个小大夫。” “呃,这……那好吧!”萧寒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离开。 小药童没了线索,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查下去 看来,只能问沈太医了。 算着,这时候太医也该出宫了,他急忙驾着马车去接人。 “公主,他是谁,您为什么躲他?” 一直不出声的刘嬷嬷,这时候站在苏念云身后。 “萧长风身边的侍卫,萧寒!” “是他?” “嬷嬷认识他?” 刘嬷嬷摇摇头,“不认识,但听过,他是萧候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难怪,”苏念云道,“他观察很敏锐。” 那日跟着沈太医上马车走了很远,她回头还发现这人在盯着他们的马车看,她就觉的这人不简单。 她摸着颈间的项链,还好事先什么都嘱咐过富贵了。 凡有来找这小药童的,一律说回家照看母亲去了! 第54章 父亲的礼物 项链末尾用精巧的机关嵌着一把红宝石点缀的匕首。 这是苏念云及笄时,父亲送她的礼物。 匕首小巧、精致、锋利,是父亲精心打磨的,很适合女子随身佩戴。 收到礼物之后,她很是喜欢,一直贴身佩戴从未摘下过。 本来,只是一把装饰用的匕首。 那夜在银面人身下苏醒,她第一时间摸到了项链上的匕首。 杀人之后,她还处在重生的震惊中,以至于在处理尸体时,忘了把匕首取回来。 当然,那人最后不仅没死,而且她还不得不救他。 她猜测,萧长风之所以没死,和她没拔出匕首有很大关系。 否则,不用等他的手下发现他,他早就血液流尽而死。 不过这样也好,让她还有机会取回父亲给她的唯一遗物。 跟着沈太医去萧长风房间的时候,她第一眼就在他博古架上发现了属于自己的匕首。 当屋中只剩两人的时候,趁沈太医不注意,她重新把匕首嵌进项链之上。 如今萧寒莫名其妙打听到漠北药材铺,多半是为了寻找匕首而来。 在这里找不到自己,他下一个多半会问沈太医。 她坚信,就算萧寒说起匕首被偷窃,沈太医也不会相信是她偷东西。 她可是太后义女,出嫁的嫁妆是普通公主的两倍,坐拥那么多财富,会去偷萧长风房中的一把匕首? 而且,她也不怕沈太医泄露她公主身份,除了她出手前事先与他讲明,还有就是沈太医在清楚他的立场。 他是奉命给萧长风治伤的人,却不是萧长风的人。 沈太医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在外如何说如何做,全要为太后考虑。 萧寒在宫门口等着沈太医,的确是准备好了要问上一问那个小药童的事的。 那夜主子醒来,他和阿奴吵架之后,就又被主子叫了回去。 匕首要保存好,是主子在拔取匕首失去最后意识前,刻意嘱咐的。 他急忙转身在博古架上下查找,却再也不见了那把匕首的影子。 起初,萧寒以为是阿奴收走了匕首不想承认。 因为他看破阿奴的心思,而阿奴又懂看破主子的心思,她想从中作梗也有可能。 可是当他看到阿奴眼神中也有焦急时,就确定了匕首不是她拿走的。 阿奴不会公然违抗主子的吩咐。 一连查了好多日,还是没有半分线索。 萧寒不解的对阿奴道,“主子房间是你和我轮流值守,门口更是从来没离开过人,贼人是如何闯入的呢?” 阿奴摇摇头,“也有可能不是外贼,而是内贼,沈太医不是经常来?” 经阿奴一提醒,萧寒又想起沈太医和小药童上马车的身影。 他不怀疑沈太医,但是那个小药童大有可疑。 不过因为没有十分把握,他就独自来漠北药材铺探查。 不想,那个小药童竟然回乡侍疾了。 他去宫门口接沈太医的时候,是想和沈太医好好求证一下的,但是真的见了沈太医,他却不好意思问这件事了。 这些日子,沈太医为了主子的事殚精竭虑,也明显更加苍老了。 他该怎么开口问沈太医呢? 为了让主子苏醒,沈太医几乎试了所有方法,他这会跟人家说,怀疑他带来的小药童偷了主子的东西? 而且他也并没有十分证据,这会让沈太医寒心的吧? 一想到这,萧寒就默默压下心中疑惑。 他决定不论最后查到什么结果,都不打扰沈太医。 萧候府,沈太医给萧长风的伤口换了药。 “萧候的伤口已经愈合,后面就是按时换药,明日起,我便不再来了!” 萧长风健壮的手臂向前抱拳,向沈太医道谢。 “这些日子,沈太医为了我的事奔走,感激不尽,想来太后也为我的事操碎了心,是我让她担忧了!” “可不是,”沈太医叹气道,“太后一向重视萧候,您突然这样,她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 “太后也病了,怎的没人跟我说?”萧长风看向萧寒、阿奴。 两人都是一惊,太后病倒这件事,他们也是第一次听沈太医说。 沈太医急忙解释,“萧候,这件事跟寒侍卫和阿奴无关,是太后下了封口令。” “前朝、后宫的局势您也知晓,出了太后宫门,外界无一人知晓太后病了。” “那太后如今如何,我要进宫去探望太后。”说着,萧长风就要起身。 沈太医一把按住了他,“萧候,且不说您身体才刚刚恢复,还需要静养几天,眼下的境况,您不适宜进宫。” “我……不适宜进宫?”萧长风愣了愣。 沈太医略一点头,“是,太后正因为公主的事烦心,您进宫去,不合适。” “哪位……公主的事?”萧长风一愣。 宫中那么多公主,太后是为哪一个? 沈太医无奈,也难怪当初太后因为萧候拒婚的事生气,他这是压根没上过心啊! 就是这副样子叫太后见了能不生气吗? 阿奴在旁边道,“沈太医说的可是那位太后义女,念云公主?” “可不是……” 沈太医不愿意在念云公主身上引太多话题,便开始收拾东西。 临走前他嘱咐,“总之萧候就安心养病,进宫见太后的事,最近缓一缓。” “知道了!”阿奴点点头。 等沈太医走了,萧长风看向阿奴,“我昏迷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念云公主的丈夫在战场死了,前几日刚刚下葬,想来太后窝心的就是这事了。”阿奴道。 这下,萧长风沉默了。 萧寒道,“主子,因为您拒婚的事,太后还和您生了好大的气,您现在进宫,的确会提醒太后……” 阿奴忿忿,“听说那个公主黑黑瘦瘦,本就配不上爷,现在她死了丈夫,太后还要把这个罪怪在主子身上,真是不公平。” “你少说两句吧,”萧寒阻止道,“莫要胡乱编排公主。” “你教训我?”阿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伤主子的匕首找到了吗?就在这里教训我?” 萧寒脸色一黯,“一点头绪也没有,难道真是的是防守出了问题,主子,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萧长风不耐的朝两人摆摆手,“那你们就都去查,查到为止。” 等两个斗鸡一样的下属出门,萧长风捂着胸口起身来到剑架前。 只缓缓拔出宝剑的功夫,胸口疼痛牵扯,就让他额上不停淌下汗来。 他拿下一直戴在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被遮住的上半张脸。 在他左脸,一道疤痕自眼睛贯穿到脸颊。 想来当时要是伤的再深一些,他的左眼就看不见了。 萧长风低头看着银面,脑中想起那夜火辣的场面…… 良久,他叹息一声,“你到底躲去了哪里?” 第55章 借钱可以请付利息 就在才恢复不久的小萧候勉力舞剑时,和他一夜激情的苏念云正坐在药铺后堂看医书。 这些日子,她让富贵陆陆续续搜罗了不少医书来。 来药材铺的时间越长,她发现富贵除了人机灵,还很懂医术,怪不得成叔一点也不担心的把药铺抛给他回漠北。 富贵的名字与他的出身相反,他出身贫寒。 幼时的富贵生了一场重病,被一个游方大夫治好之后,他就立志从医。 不过他家穷,不能抛下一切去药铺当学徒,只能先顾家中生计。 白天,他出去做工贴补家用,夜里,就研习花攒了半年工钱买来的医书。 后来赶上漠北药材铺招伙计,他就来了。 苏念云让他买医书,除了自己想看看京城的医术和漠北的医术差异,更多的是看富贵是个苗子,想栽培他。 “公主,其实宫中就很多医学典籍,咱们直接让沈太医送出来就是。” 刘嬷嬷在旁边慢慢帮苏念云磨墨,提议道。 “宫中那些,也是要看的,反正在这里躲老夫人清净,闲着也是闲着。” 苏念云能治好钱小宝和萧长风,是因为恰恰开膛破肚这些是她专长。 从前在部落的时候,族人出去打猎,总是不停的有人受伤回来。 豺狼虎豹的撕咬,或者和别的部落起冲突受的刀伤、箭伤,总之全是各种各样的外伤。 和涉猎广泛的沈太医放在一起比较医术,她也只有治疗外伤时才得心应手。 所以,苏念云才愿意去接诊那些疑难杂症病人,来磨炼自己对于内伤的研究和了解。 另外,想到漠北,她也想既然药铺卖漠北特色药材,便也卖些漠北特色伤药。 想到即行动,她在纸上列出几张止血、补血的药单,等后面制成药粉,便作为药材铺的秘方药售卖。 一直等她把药方写好,太阳也开始落山。 “想来这时老夫人也该等急了。”苏念云望着窗外的夕阳道。 “公主,是不是现在回去?”刘嬷嬷问道。 她倒不是担心老夫人等急了,而是担心公主这么劳累一天,对腹中胎儿不好,想让她早些回府休息。 谁知苏念云却是在临走前,又去药柜把自己需要的药材各抓了些包起来,显然是准备回听风院继续研究药性。 刘嬷嬷无奈的叹气。 回到听风院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堂屋坐着等了很久。 见了姗姗而来的苏念云,她满心怨气却不敢发,只能道,“念云啊,太后可算舍得放你出宫了!” “老夫人!”刘嬷嬷向老夫人问好。 乍然间看到精神无比的刘嬷嬷,老夫人大吃一惊,“不是说刘嬷嬷你病的很重吗?” “老夫人,奴婢前些日子是病了……” “不过那日托沈太医的福,他来听风院帮公主把脉的时候,顺便也帮奴婢诊断过了。” “奴婢吃了他开的药,这两日竟然觉得大好了。” “好……了?” “是,好了!”刘嬷嬷笑着点头。 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今日是来借钱的,本以为没了刘嬷嬷,苏念云能好对付一些,万万没想到,刘嬷嬷竟然又站在了她面前。 她怎么就忘了,她是宫里的人,她可以找太医看病。 还有,那日周瑶怎么就非要来,如果不是她吵着要找太医给孩子看病,沈太医又怎么会顺便给刘嬷嬷看病? 一想到这当中一环套着一环,老夫人懊悔不已。 那日,就不应该让周瑶进门的! 哪怕让刘嬷嬷再晚两天恢复也要呀! “老夫人,不知道找本宫有何事?” 苏念云看着神色变换的老夫人,“如果只是看本宫有没有跟太后说什么话,那你大可放心。” “本宫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欸,不是,念云你等等……” 见苏念云竟然要回房,老夫人急忙叫住她,“母亲来找你,是有事要同你商量。” 苏念云这才坐下。 这时,老夫人看向一屋子下人,“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单独和公主说。” 于是,一群下人都离开,只剩一个刘嬷嬷。 见老夫人盯着一动不动的刘嬷嬷,苏念云道,“嬷嬷,你也先出去!” 刘嬷嬷便点头退了出去。 很快,屋中就剩下老夫人和苏念云。 “老夫人,到底有事,您就说吧。” “念云啊,你看你从前都是以母亲来称呼我的,怎的一下子这么见外?” 苏念云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夫人。 前世她太卑微,为了让老夫人和陈府认同自己,她主动不让大家喊她公主,而把她当成大夫人。 重生后,她就再没说过这种胡话,她把鸿沟拉起来不允许陈府的人僭越。 而关于“母亲”这个称呼,自然是因为老夫人不配,她正好借周瑶上门来顺理成章中止这件事而已。 “老夫人,”她道,“是本宫从前想的太美好,什么连带着驸马双份孝敬你的话,你就忘记了罢!” “念云,周瑶那件事,不是安儿的错,都成周瑶骗他的……” “老夫人,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都行,事已至此,咱们互相之间留点体面。” 体面? 一听这个词,老夫人简直想笑。 不错,他们陈家这样娶公主的确是不体面,但是苏念云你又体面吗? 怀着别人的儿子,还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 要是可以,老夫人真想把这些话甩苏念云脸上,和她彻底撕破脸皮。 奈何,她的大儿子还在绑匪手里,她亟需金钱救儿子性命。 老夫人只能一边忍气吞声,一边陪着笑脸道,“念云,你放心,周瑶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至于今日,咱们就先不说这些,我是来向你……借钱的……” 最后三个字,老夫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说了出来。 “借钱?” 苏念云夸张的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老夫人,你没弄错吧,堂堂世家陈家,竟然向本宫来借钱?” 见苏念云如此,老夫人面色尴尬,“是,是的,陈家家大业大,难免有钱不够周转的时候。” “怎么会,再大的家业,也会留出固定的钱来周转。” 苏念云道,“据本宫所知,陈家没什么生意是需要大量用钱来周转的吧?” “这不是府中先给你修了听风院、又办了婚事、后面安儿的丧礼都花了不少钱,现在真的是捉襟见肘。” “原来是这样,”苏念云点点头,“那老夫人想借多少?” “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苏念云惊讶道,“本宫去哪里弄三十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不是还有嫁妆吗?太后可是给了你丰厚的嫁妆!” 话音落下,老夫人又急忙解释。 “念云你放心,陈家绝不是算计你的嫁妆,这是借,将来府中周转过来,钱会还你了。” 苏念云心中冷笑,自知老夫人终于把心里话反着说出来了。 “也罢,谁叫我也是陈家一份子,老夫人,您要三十两应急,不是不可以……” 见苏念云点头,老夫人面上一喜。 不过接下来,苏念云的话就让她笑出不来了。 因为苏念云道,“您想借多少都可以,但是利息怎么算,要提前说清楚!” 第56章 讹诈绑票分不清 利息? 老夫人眼中充满了震惊,“你竟然跟我收利息?” “老夫人,您为何如此看着我?”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您刚刚也说了,是借本宫的钱。” “本宫那么一大笔钱借出去,难道不应该收利息么?” “至于利息收取多少,本宫明日让刘嬷嬷上街去打听清楚,本宫也不赚老夫人的,肯定会比街上的利息低。” “行,苏念云,你可真行,”老夫人怒然起身,“今天我算是来错了!”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怒气冲冲出门的老夫人,等在门口的赵妈急忙上前扶住她。 “咱们走。”老夫人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那道佝偻的越发厉害的身影,苏念云大笑出声。 “哈哈……” 回屋的路上,愤怒的老夫人看见刚刚归家的陈绍康。 “这么晚了,你去了哪了,怎么才回来?” 听着母亲声音不善,陈绍康就是一激灵。 他还以为,他去花楼没去族叔、伯家的事被母亲知晓了。 可是母亲来的方向是听风院,他立刻明白,母亲可能是在苏念云那里吃了憋。 也是,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谁会轻易出借。 他急忙上前扶着老夫人,“母亲,我这不是听您的吩咐去各位叔伯家去走了几趟吗?” 一听这个,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她就是怕在苏念云那里遭拒,所以让儿子出去的。 她道,“你看,母亲都被听风院那个给气糊涂了,你可有收获?” 陈绍康摇摇头,就开始胡编乱造,“母亲,自父亲走后,他们就不满意您继续执掌陈氏。” “去了几位族叔伯家里,我也不敢多说什么,怕他们趁机再夺您掌家之权……” 听二儿子这么说,老夫人便已经知道他奔波一天的结果了。 她颓废的道,“先回房吧,回房再细说……” 当得知苏念云同意借钱但是要利息的时候,陈绍康要使劲忍着才能不笑出声。 这公主,可真是爱憎分明。 他那个可怜的大哥呦,谁叫他不早往家里写信,偏偏要等周瑶来闹过之后,他写什么都晚了。 这时老夫人还愤怒的道,“枉我平日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要利息这件事,她怎么能说出口……” 这话,也只有老夫人这样人讲出来,才不觉得亏心。 陈绍康却心道,幸亏没告诉公主是为大哥筹钱赎身,恐怕如果公主知道真相,会直接让绑匪撕票。 “母亲,其实我一直有个怀疑……” “大哥都下葬那么久了,会不会是有人在和咱们恶作剧,就是想讹诈钱?” 今日他在青楼,无意间听到一些消息。 一些关于绑匪收不到钱,会如何处置人质的消息。 对于他能在青楼听到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来青楼的人五花八门,难免当中就没有专门敢绑票勒索的绑匪,他们不说,谁又会知道? 他在美姬的陪伴下,津津有味听着屏风隔壁那桌客人说着收不到钱的绑匪,会把人杀了扔回人质家门口,或者让人质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总之,绑匪不会让人质在手上太长时间,赎不走,就是死! 面对二儿子的质疑,老夫人道,“不可能是讹诈,那封信上真的是你大哥的笔迹,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天下间,会模仿笔迹的千千万,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慎重。”陈绍安道。 “如何慎重?我们都不知道绑匪在哪,更看不见你大哥,如何慎重?!” 这就是赌博。 凭这一份直觉,老夫人赌她大儿子还活着。 只是此时面对绑匪,陈府显的有些有心无力。 若是平常,有官府出门,绑匪什么的肯定能很快搜查出来,可是偏偏,安儿还活着的事不能让外界知晓。 一切,就只能靠他们陈府的力量,而且还是要特别忠诚可靠的力量。 如此,才能保证不泄露一丝一毫。 “母亲,信上不是说明日会通知咱们交易地点吗?” 陈绍康道,“我明夜带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在暗中守着。” “等那人来送信之后,我们不抓他,只暗暗跟着调查大哥的被他们关在哪里……” “等我亲眼看过大哥确定了这事的真假,咱们再付赎金也不晚,反正绑匪是为了钱,没见到钱,他们不会伤害大哥的。” “你说的有道理,”老夫人也同意了陈绍康的想法,“最起码要先弄清事实。” 如果安儿真的活着,她就砸锅卖铁也要把他救出来。 如果对方只是在通过恶作剧来讹诈,那陈家也不当这个冤大头。 于是第二日夜里,陈绍康果真带了几个身手好的护院埋伏在老夫人房间外。 当看到黑影往柱子上飞射过来一封信后,众人立即跟上那抹疾驰的影子。 拿到信的老夫人,焦急的等着陈绍康和护院回来,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直到天色微明,陈绍康带着护院们回来了。 “母亲,路上护院们跟人跟丢了。” 一听这个,老夫人脸色就是一阵失望。 “不过,幸好,真的让我误打误撞最后发现了绑匪的去处。” “你找到你大哥了?” “母亲,您先慢慢听我说……” 陈绍康安慰老夫人,“绑匪的人比较多,人又凶残,咱们没有十足救下大哥的把握,就不能贸然打扰他们……” “你说的这个母亲都懂,”老夫人道,“你赶快带我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我就想到知道安儿是真活着,还是假活着。” 于是,陈绍康便带着母亲来到京城西南的一处陋巷,走进一间破落的院子后,他拉开墙上一小块墙砖,让母亲往隔壁看去。 只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汉子,当中坐着一个比较瘦弱的身影。 见影子七分像陈绍安,老夫人心情激动。 却忽然,那人张口说话,“一会就该收赎金了,你们都给我机灵点,千万别叫人看出破绽来。” “老大,你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会办好的。” 这时,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站起身,微微回头。 前面老夫人还觉得他有几分八分像,现在听他说话,又见他容貌,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绍康急忙把砖头堵上,然后让赵妈把老夫人带走,他则在后面殿后。 等看着老夫人坐上马车先行离开,陈绍康却大剌剌走进那个满是绑匪的院落。 “你们都演的不错……” 说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就扔到石桌上。 第57章 带血的手指 陈绍康昨夜根本没发现什么绑匪的位置,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这些人看自己只是来院子四处走动,装装样子说几句话,就有这么多钱拿,都是开心的向陈绍康道谢。 等人都走了,院子归于寂静,陈绍康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不管那人是真的大哥还是假的大哥,母亲都不会再救了。 果然,母亲就忽视了那封约定交赎金的信。 又第二日,再看到那封插在梁柱上的催促交赎金的信,老夫人已经波澜不惊。 信上表示原谅陈家人没有按时去叫赎金的罪过,但是这次如果再不交,就要让陈绍安好看。 已经确定人质不是大儿子,老夫人对这些信反而有了怒气,正是因为这些人像模像样的讹诈,她才不得不向苏念云借钱。 因为向苏念云借钱被要利息,她觉得受到羞辱。 怒气冲冲撕了信,她也吩咐赵妈,如果再看到这样的信就直接撕毁不必再告诉她。 不过赵妈是这么答应的,可是当到了夜里她看到柱子上渗血的信后,不得不再度交给了老夫人。 “我白日才告诉你不要再把这些信给我看了,你是听不懂还是怎样?”老夫人有些恼怒。 “老夫人……”赵妈几乎哭出声,“您还是看看吧!” 说着她把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是一只横截面很整齐、甚至没什么血污的断指。 看到断指那一瞬间,老夫人惊叫一声,背过气去。 陈绍康收了消息跑来,见了那截断指也是心中一惊。 不过他还是安慰老夫人,“母亲,这不过是绑匪的一种手段,咱们不是看过了吗,那人根本就不是大哥……” “不,这是你大哥的手指,”老夫人流着泪痛哭道,“这就是你的大哥的手指!” “母亲,您怎能凭一截食指,确定这就是大哥的手指呢?” “你大哥,幼时被倒下的烛台烧伤食指,烫伤的伤疤就在指关节上就是在这位置。” 陈绍康看过去,果然那指头的关节上有一道烫伤的疤痕。 “可是母亲,天下间手指上有疤痕的也太多了,而且你也说了大哥那时年纪小,也可能大了之后疤痕没了……” 陈绍康还想狡辩一下 老夫人痛苦的摇摇头,“你大哥出征前,我特意拉着他的手嘱咐他注意安全,当时我还看了一眼他的手……” “那疤痕……不会错的,一模一样!” 陈绍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都这样费尽心机了,这个绑匪也真是不依不饶。 再看信上的内容,说再不拿钱来,就要把陈家大爷还活着的事,宣扬的满世界皆知。 到时候不仅陈绍安,就是整个陈家也要受到欺郡的责罚。 看到绑匪的言辞开始变的犀利,显然他们已经没了耐心,准备再不看见赎金就和陈家鱼死网破。 此时,陈绍康不由后悔自己昨日的举动了。 老夫人不了解他的心思,担心大儿子的她这次不要什么自尊、脸面了,她急匆匆来了苏念云的听风院。 苏念云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披散着散发水汽,随着母亲进门的陈绍康立时眼睛看呆了。 乍然见老夫人不顾春华等人的阻拦冲进来,她急忙在刘嬷嬷帮助下披了外衣。 “老夫人,你这大半夜的带着二爷来我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苏念云脸上已经有了不悦。 此时,挂念大儿子的老夫人心中火急火燎,已经没了和苏念云斗嘴的心。 “念云,你上次说的利息,能不能再少一些……” 苏念云道,“老夫人,你前日走了以后我也想过,跟你要利息的确太过分了。” “而且三十万两的利息,即使我给你的比街上低,这利息也是十分有压力的。” 老夫人面上一喜,她以为苏念云要说不要利息了。 谁料苏念云接下来却道,“不光利息这块,老夫人您预备拿什么来抵押呢?” “还要……抵押?” “是啊老夫人,”苏念云抚着额头,“既然按您说的,陈家几个铺子现在入不敷出,想来是很难短时间挣到钱了……” “您借那么多钱去周转,万一赚不到钱,那本宫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会的,一定会……”老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眼下她只想到自己急用钱去赎大儿子,根本没想能不能还上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原本就是想侵占苏念云的东西,而没想到还的原因吧。 “这样吧,老夫人就押几个等值的铺子给本宫,抵押期间,铺子经验由本宫说了算,不管是赚是亏由本宫承担。” “赚了,就当做利息,本宫就不再令向老夫人收利息了,如何?” “你真的不介意铺子会赔本?”老夫人没想到,苏念云最后会这样做。 反正铺子也不赚钱,抵押几个给她无所谓。 当即,老夫人就真的让秦管家点算出几个铺子抵押给苏念云。 当然,她挑的是看着有气势,但其实经营的一塌糊涂的铺子,苏念云根本不可能从铺子里面得到一点好处。 很快,老夫人就拿出那几个铺子的房契、地契等一应文书来,用一沓文书,换走了苏念云手里一张薄薄的银票。 看着厚厚的文书最后换来一张轻飘飘的银票,老夫人有些欲哭无泪。 但是尽管她心里不舒服,却不敢有所耽误。 而是急匆匆拿着银票去往绑匪要求的城外破庙。 看到自己老母亲的那一刹那,陈绍安痛哭流涕,他跪在母亲面前不住忏悔。 丢了食指的左手,看着格外醒目。 “我的儿呀,你受苦了!”老夫人与他抱头痛哭。 第58章 大哥不能回府 “老夫人,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赎金呢?” 蒙着面的苏命在旁边冷冷的提醒。 他看两母子的眼神满是不屑。 这一刻,他想按父亲的想法,就地解决了这两母子给小主人省事。 不过想到念云想亲手折磨他们出气,他才按下腰间拔刀的手。 “银票带来了,在,在这里……” 面对三个高大威猛的绑匪,独自进庙来的老夫人有些紧张。 她抖着手,掏出那张抵押了好几个铺子,才从苏念云手里换来的三十万两银票。 苏命一把把银票从她手里夺走,然后仔细核对。 “三位放心,这是货真价实的三十万两银票,绝不会有错。” 看苏命收起银票后,老夫人道,“能放我们走了吧?” 谁知苏命却眼神一寒。 老夫人吓的紧紧抱住陈绍安,“怎么,难道你们想出尔反尔吗?我可是按你们的要求,送赎金来了!” “老夫人,我看出尔反尔的是你们陈府的人才对……”苏命声音阴冷。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神色紧张,“你们这是故意在找借口,然后解决我们母子吗?” “哼,”苏命道,“我想杀你们易如反掌,在你进门的时候,就不会给你们母子大团圆的机会。” “今日,你找人来围我们的三兄弟的仇,我先记下了,来日咱们定然会清算。” 恶狠狠的留下话,苏命就给苏文、苏武一个眼神,二人搬开城隍爷的石像露出一个洞口,三人依次从那里离开。 于此同时,陈绍康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一边往庙门进,他一边大声吩咐,“把前前后后给我围好了,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 紧紧和陈绍安依偎在一起的老夫人,这时站起身来,对着走进门的陈绍康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不孝子,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家等着么?!” 陈绍康被老夫人打懵了,他委屈的看着老夫人。 “母亲,您独自来和绑匪做交易,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想到你和大哥极有可能一同处在危险中,您叫我……怎么能在家中坐的住?” “你……” 老夫人一巴掌打下去已经后悔,但是想到绑匪留下的话,又叫她胆战心惊。 “你糊涂啊,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来,激怒绑匪反而才把我和你大哥置身险地?!” “母亲,我错了。”陈绍康低头认错,“是我太紧张你和大哥了,所以一时失了分寸……”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二弟,劫后余生的陈绍安脸色古怪。 陈绍康也是第一时间察觉陈绍安脸色的异样,他这时好像才想起来关心陈绍安。 “大哥,你怎么样?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他紧张的上前拉住大哥,却不小心正好碰到了陈绍安刚刚失去食指的左手上。 陈绍安忍着剧痛笑道,“我没事,你真是我的好二弟。” 明明话语是充满感激的,可是陈绍康却觉得大哥的眼中有寒意。 他以为,大哥吃了这么多的苦,性子变了实属正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对了,你不是带人来帮我捉那几个绑匪的么?” 陈绍安一指城隍像的背后,“密道在那里,他们刚刚从那里跑了,你快去追,现在应该还能追上他们。” 看看那黑乎乎的洞口,陈绍康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怎么可能真的去追那些亡命之徒,尤其在这样黑乎乎的地道里。 万一他进去,再被绑匪在黑暗中不小心抹了脖子…… 想到那个场景,他浑身就是一激灵。 陈绍康立即道,“大哥你放心,几个护院就在外面守着,一旦发现绑匪的身影,他们会立即出手的。” “算了,”老夫人摇摇头,“狡兔三窟,今日肯定是抓不到他们的。” “你就先别忙活了,赶快把你大哥送回府,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手才是正事……” “母亲,”陈绍康急忙打断老夫人的话,“大哥不能回府。” “你说什么?”老夫人语调拔高,“为什么你大哥不能回府?” “母亲,您忘了吗,大哥早就‘死’了,葬礼咱们才刚刚办过。”陈绍康提醒道。 “我知道对外你大哥是已经‘死’了的,但是咱们只悄悄把他带回去,会有谁知道?” “母亲,绑匪还没捉到,他们可是最知道咱们底细的人。” “万一他们四处宣扬,再让朝廷知道了上门来搜人,那咱们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所以,大哥不能回府去!” 听陈绍康讲明其中利害,老夫人也犹豫了,“这可怎么好?” 陈绍安眼神发暗。 这些日子,他和这些绑匪相处,知道他们性格虽然粗鲁但是还是守绑票的规矩的。 偏偏,他在求救信中把绑匪们的规矩如实说给收信人,却没有一个人遵守。 首先对他视若无睹的,是他把一颗真心托付的人。 第二对他所说视若无睹的,是他的家人。 两日前,关他的破院隔壁忽然传来进进出出嘈杂的声音。 察觉异常的绑匪头子去隔壁走了一圈,他回来把隔壁要假装一出绑匪绑架人质的戏码,当笑话一样讲给陈绍安听。 陈绍康想不到,他把母亲安排去看戏的院落,那个落锁的房间里面根本就是有人。 那里面,正关着他五花大绑不能动也不能发声的大哥。 目睹陈绍康欺骗母亲的一幕,陈绍安睚眦欲裂。 连续被人背叛的他,心里生了狠意,那食指,也是他自己剁下来的。 好不容易等母亲送来了赎金得了自由,一听陈绍康不让他回府,陈绍安不由就有些着急。 不能回府,这就是意味着家业还是要便宜陈绍康? 从前,他淡泊这些,不在意家业在谁手,他的梦想就是守着娇妻爱子和美一生。 如今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爱人、兄弟都靠不住,终究还是家业、财产来的实在。 一场突如其来的绑架,终于让他彻底赞同了母亲的想法。 可是机会不是他想挽回就能挽回的,是他自己先诈死把自己的退路堵了。 “老夫人,奴婢倒有个安置大爷的主意……” 赵妈附到老夫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听了赵妈的话,老夫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赵妈,你有时候比文妈脑子灵!” “行吧,安儿,我跟康儿先回府,你就跟着赵妈去安置,这些日子你就先安心休养……”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陈绍康和一众护院离开,留赵妈和陈绍安落在最后。 回府的路上,陈绍康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母亲,到底赵妈跟您说了什么,她要把大哥安排到哪去呢?” 老夫人一笑,“这你就不要管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既然不知道你大哥的下落,万一哪天朝廷真的得了风声,你就不会害怕,娘都是为了你好……” 听了母亲的话,陈绍康反而越发心焦,不过却不敢再继续追问,怕引起母亲的怀疑。 看着两辆马车先后从身边扬尘而去,路旁简陋的茶亭里,女扮男装的苏念云淡然的端起手里的茶水。 “主子,奴婢再给您换一杯……” 春华急忙帮她把手里的茶水倒了,然后转身重新去茶老板那里沏新茶。 等她接了新茶一回身,就发现主子身边突然多了三个高大的人影。 见领头的是偶尔来府中见公主的苏命,春华就自觉的把茶给众人倒上,然后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第59章 接手铺子 苏命自怀中把那一张银票递给苏念云,“事成了!” “三位哥哥,办的好。”苏念云接过银票,“我以茶代酒,感谢你们……” 这银票不过出去转了一个圈,她就有了陈府几个铺子。 “阿云,我们都是你哥哥。” 苏命道,“你是小妹子,有什么事我们定然会倾尽全力帮忙,不必跟我们说什么谢谢。” “是啊,”苏文道,“小主人你还把咱们族人全都迁来京城,叫咱们从此不再受姚氏欺压之苦,我们就是为你赴汤蹈火也甘心。” “说到族人,”苏念云看着苏文、苏武两兄弟,“自族人到了,你们似乎还没回去过,这次正好跟着苏命哥回去看看家人。” “不,小主人,我们可以不回去的,你身边人手不多,我们兄弟可以留下来帮你。” “其实,”苏念云道,“我比较着急去看咱们苏氏族人……” “但是大家刚刚到地方,兵荒马乱的,我去只会给大家添乱,族中男丁又少,所以,我想你们回去帮着族人一起建设。” “等你们把住的房屋都建好了,我就去族里看大家,到时候你们再跟着我回京城就是。” “那好……” 一听苏念云想去见族人,苏文立刻来了精神。 恨不得现在就骑马飞奔向族人,和大家一起盖好房子等着小主人的到来。 苏念云看了苏命一眼,“苏命哥,你先带他们回苏家村,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也便过去了。” 苏家村是苏念云给族人居住地方起的名字。 从前他们在漠北有几万族人,那时候是苏氏部落,如今不足百人,也只能勉强形成一个村落。 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苏氏还有再崛起的那一天。 苏命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让苏大他们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来。” 说完,三人喝了茶水,骑上苏念云一早给他们准备好的马匹,快速往苏家村飞驰。 苏念云则是坐上马车回城。 马车上,苏念云把袖中的银票递给春华收好。 春华赞叹道,“公主,这可太好了,钱出去转了一圈还是咱们的,反而老夫人还欠了咱们三十万两。” “奴婢猜想老夫人肯定还不了钱,那这几家铺子就是名正言顺成了公主的了!” 其实…… 苏念云意不在那几间铺子,而是老夫人的庄子。 回城之后,苏念云没有第一时间回陈府,而是让马车绕道去了陈家押给她的那几间铺子。 老夫人在经营上没有头脑,这是苏念云前世就总结出来的经验。 陈家的没落,陈老爷突然病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陈老夫人对权力有着无比的热忱和盲目的自信。 她明明不懂生意不懂经营,却不肯任人唯贤,生怕丈夫死后陈氏家族的其他人来夺她的权利,所以她从来防范陈氏族人像防贼。 她如此做的后果就是,陈家人不再愿意出手帮她,甚至暗暗等经营不下陈家之后一举夺权。 本来,陈氏族人会把这件事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在老夫人的助力下,陈绍安成功娶到了太后义女。 只要这旗号打出去,大家也不敢得罪老夫人。 再后面,苏念云一心扑在完成所谓的丈夫的遗愿,反而让陈家重新跻身八大世家之首。 再踏进那些快要没落的铺子,苏念云五味杂陈。 这些铺子的情况,和她前世接手陈府生意时一模一样,她之所以刻意再去铺子走一圈,是为了确保前世的记忆没有错。 有了前世兴盛这些铺子的经验,今生想让这些铺子短时间内开始盈利,对苏念云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回了听风院,她就开始写下每个铺子的改进意见。 有的采光不好、有的通风不好、有的门口有小摊小贩阻了路、有的卖的东西根本就和整条街的东西格格不入……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赵妈终于姗姗回府。 她第一时间去见了老夫人。 “都办好了吗?”老夫人揉着额头。 连日来,过度劳累再加上担惊受怕,老夫人情绪几经大起大落。 等付完赎金救出大儿子,她的神经一松弛,整个人也跟着昏昏沉沉。 在等赵妈回来的过程中,她睡睡醒醒头疼欲裂。 “老夫人您放心,大爷已经安排好了,长贵会好好照顾大爷的!” “有长贵在,我是放心的,这件事,就不要再对别人说起了,知道吗?” “奴婢知道。” “尤其是你家那个碧玉,我怕她知道大爷的下落不管不顾的过去,再让别人起疑。” “老夫人您放心吧,碧玉那个丫头自挨了公主那一脚之后就长教训了,她不会再乱来的。” 赵妈说的信誓旦旦,老夫人却是不信的。 “那丫头在府里长大,我知道那丫头的心思,她是一心为安儿好的……” 她忽然有些怅然。 从前,她是有心把碧玉指给安儿做偏房的,现今看来,她的眼光依然很准。 青楼出身的周瑶骗的安儿团团转,身为太后义女的苏念云竟然也不洁身自好。 反而是碧玉,从小就是对安儿真情真意,从来不变。 “赵妈,等将来安儿的事都安定下来,碧玉还是有机会的。” “老夫人?”赵妈瞪大眼睛。 “安儿,总是需要个真心为他的人在身边,家里这个、外面那个显然都不行……” 老夫人叹口气,安儿当初选了这条路,以后注定要隐姓埋名一辈子,身边还是要有知冷知热的才好。 有了老夫人这句话,赵妈简直是喜上加喜。 最近没了文妈在,老夫人渐渐开始肯定她的能力。 不仅如此,老夫人竟然也支持碧玉继续喜欢大爷,让碧玉那丫头知道,还不得乐疯了? 果然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碧玉的时候,碧玉欢喜异常。 “娘,我就知道,我的真心一定会打动老夫人的!”碧玉开心不已。 想到大爷之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她只觉自己马上就要开启甜蜜生活了。 “你先别得意太早……” 赵妈问道,“我来问你,从府中开始给大爷办丧事开始,你就知道大爷没死,是吗?” 这时候赵妈才反应过来,大爷下葬碧玉根本没怎么伤心过。 “还有……你为什么会让我向老夫人提出,把大爷送去庄子?” 第60章 着手整顿铺子 面对母亲的疑问,碧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当从母亲那里得知大爷被绑架索要赎金后,碧玉充满了担忧。 她时刻关注着老夫人院里的动静,直到最后一次绑匪送来手指后,碧玉收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短,就是让碧玉嘱咐赵妈在老夫人赎出大爷后,让她建议把大爷送到庄子上。 这封信依然是大爷的亲笔,碧玉已经不计较为什么被绑票的大爷,会送出信来给自己。 因为老夫人房里那根血淋淋的手指,让她无比担忧大爷。 她当天夜里就嘱咐了母亲,让她在老夫人不想带大爷回府时,送大爷去庄子。 庄子那里的管事,正是她父亲林长贵,父亲一定会好好照顾大爷的。 不过她和大爷暗通曲款的事情,碧玉是不会告诉赵妈的。 因为大爷说了,这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谁也不能说。 面对赵妈的疑惑,碧玉搪塞道,“娘,您就别问了,我自有我的办法就是。” “且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我的建议有没有让你得到老夫人的赞赏就是?” 赵妈这时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你这丫头鬼灵精一眼,娘什么心事都瞒不住你!” “娘……” 碧玉依偎在母亲怀里,“您将来一定是陈府的大管事,我一定是大爷最爱的女人。” 至于苏念云、周瑶那些人,她们根本配不上大爷! 谁知,母女还没温馨多久,好气氛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赵妈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正在房中生气砸东西呢?” “这是怎么了?”赵妈匆忙穿上外衣,走了出来,“我走时老夫人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老夫人就生气了?!” “我也不知道,”小丫头吓的哭泣不止,“赵妈,您快去瞧瞧吧!” 碧玉这时也急忙跟在母亲身后,两人一同去了老夫人房里。 进屋,就见一地狼藉,各种瓶瓶罐罐的碎片,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扎到脚。 赵妈在碎片中艰难的来到老夫人身边,见白荷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问道,“可是你没照顾好老夫人,才让老夫人生如此之气?” “赵妈,您可真是冤枉奴婢。” 白荷一脸委屈,“奴婢才伺候老夫人洗完澡,也不知老夫人为何突然这样?” 赵妈见她那副妩媚婉转的模样,就先不喜了几分,加上白荷是秦管家那边的人,她就不喜了十分。 一把推开白荷,她来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可是哪个奴婢惹您生气,奴婢这就教训她们!” 老夫人却是把抱在怀里的铜镜递给赵妈。 她神叨叨的道,“赵妈,你来替我瞧瞧,这里面的人是谁,怎的如此苍老不堪?” 赵妈往铜镜里一看,只她和老夫人两人的面孔而已。 只扫了一眼,赵妈就立刻知道老夫人为何如此。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老夫人心力交瘁,容貌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从前保养精致,快五十看着还如三十出头的面孔,如今已经不复从前。 如今洗了澡卸去脂粉,她的脸竟然比她本来这个年岁还显老些。 这让爱护脸一生的老夫人如何能接受。 看了这样的老夫人,赵妈急忙问道,“白荷,上次公主从宫中带的面脂哪去了?为什么不给老夫人用那个?” “赵妈,那个面脂前些日子用完了,奴婢本来是想找公主讨要的,可是……” 可是那之后,老夫人因为公主同她要息钱的事,对公主恨极了,所以白荷不敢再提。 “老夫人,您别生气,再生气脸上的皱纹会更多……” 赵妈只能哄劝道,“您要好好休息,明日奴婢就去向公主讨要那个面脂。” “太后一直都用的东西,效果定然好,您的脸马上就会恢复的。” “真的吗赵妈,我的脸还能恢复吗?”老夫人有些不相信。 “会的老夫人,一定会的。” 赵妈这边安抚着老夫人,碧玉那里已经指挥下人把地上的碎片都清扫干净。 等老夫人终于安静的睡着,屋子也焕然一新。 收拾好一切,碧玉瞥了一眼白荷,转身就走,白荷也瞥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梁子,永远没完。 第二日,赵妈去找苏念云,不巧,公主又不在。 想到老夫人一向在意样貌,她这样空手回去,定然会遭到埋怨,赵妈就问夏月公主去了哪里? 夏月道,“公主带着刘嬷嬷和夏月去铺子了。” “铺子,什么铺子?”赵妈一时不解。 “嗨,赵妈,还能是什么铺子,左右不过是那夜老夫人火急火燎抵在公主这里的铺子呗!” “老夫人不是说同意铺子的收益做息钱,公主去调整铺子促进收益去了……” 听了夏月的话,赵妈又急匆匆出门去找。 不过老夫人给了好几个铺子,赵妈又不知道公主是去的哪个,只得挨家去瞧瞧。 这一瞧不要紧,每家铺子都有些新变化。 通风不好的这家的铺子,是卖绸缎布匹的。 正有几个木匠在重新开一扇窗户。 墙上被洞开之后,铺子的空气也流通了,光线也变强了。 看到光亮的铺子,赵妈先忍不住进去走了一圈。 阳光打在那些绸缎布料上,都比别家好看了许多。 赵妈又找到首饰铺子,首饰铺子正在搬家。 她不由上前找掌柜,“这是要搬到哪里去?” 掌柜道,“赵妈,公主让我们和米铺对调一下位置。” “米铺?”赵妈愣了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米铺调换位置?” 掌柜道,“公主说了,米粮是人们必须要买的,即使在巷子深的地方,也会有左邻右舍来买米粮。” “而我们收拾铺子放在巷子里面,则就无人问津了,所以我们要和米铺换位置……” 听了掌柜的话,赵妈忽然觉得深深的有道理。 她在街边愣了一下,立刻往下一个铺子赶。 一边走,她一边感叹,“竟不知道,公主是个会做生意的!” 这样的事,她回去可要和老夫人好好说说。 第61章 铺子开始盈利了 赵妈几个铺子走了个圈,最后也没找到苏念云。 不过她却把自己另外的收获带给了老夫人。 果然,听了赵妈的汇报,老夫人暂时把心神从脸上转移到了生意上。 “你是说,苏念云很有生意头脑?” “老夫人,这简直不能说有生意头脑了,简直是精通了!” “她不过是改进了铺子的布局,对调了铺子的位置,你就说精通,未免太高看苏念云了!” 老夫人自诩自己是有才能的,被赵妈这么一通捧苏念云,她其实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 但是赵妈终究不如文妈那么会察言观色,她并没有体会到老夫人那丝不开心,仍然对苏念云对铺子的改进赞叹不绝。 直到老夫人说累了,让赵妈出去,甚至让她不弄来太后的面脂就不要再去见她。 赵妈这才隐隐的感觉到老夫人是生气了。 不过已经为时晚矣,她只好再度去找公主。 这次,她很轻松就去听风院找到了念云公主。 听了赵妈的请求,苏念云很爽快的点点头,“赵妈,何必你亲自跑一趟,只让个小丫头来送个口信就是。” 赵妈道,“公主,来您这里当然还是我亲自来。” 苏念云一边吩咐春华去找她准备好的那罐面脂,一边和赵妈说话。 “赵妈,本宫那时踢碧玉的事情,你可还记恨我?” “公主,您这说的哪里话,碧玉做错事,就该受惩罚。”赵妈违心的道。 苏念云道,“本宫也是一时情急,想来,终究是本宫来错了陈府……” “可是本宫不懂,驸马既然有周瑶那样的知己了,甚至生儿育女,为什么还要娶本宫呢?” “甚至还信誓旦旦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绝不纳妾。” “你说,驸马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违背誓言,被老天爷给惩罚,所以才死在战场上呢?” “公主!”赵妈没想到苏念云越说越疯魔,苏念云越说她也就越心虚。 毕竟,这和过去一样,老夫人身边的亲信都知道大爷还活着,只有公主一人带着怨念在恨一个死人。 察觉苏念云幽幽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赵妈紧张的道,“公主,不如奴婢下次再来拿面脂,奴婢先告退了……” “别,”苏念云一把拉住赵妈,“春华都找到了,你赶快带给老夫人吧,没这个,老夫人的脸会很难受的。” “多谢公主了!”赵妈拿到玉罐,就急匆匆离开,完全忽视了苏念云最后一句话。 没这个,老夫人的脸会很难受的! 赵妈把面脂交给老夫人,老夫人当夜就抹上了。 第二天,看自己的脸果然恢复了几分,老夫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就这样涂抹面脂将养了两天,她的脸终于不比她实际年龄老了。 “想恢复到从前那样,只怕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老夫人正一边涂抹着面脂一边揽镜自照,那边秦管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老夫人,铺子竟然开始盈利了。” 老夫人缓缓盖上面脂上的白玉盖子,果然肤色变好了,好事也跟着多了起来。 “哦,哪个铺子开始盈利了?” “是……”秦管家停顿了一下,“是公主手上的几个铺子!” “你说什么?”老夫人愣住了,接着她问道,“盈利了多少?” “老夫人,从前这些铺子都是亏的。” “自从公主接手之后,经过她在铺子里面的一番安排布置,明明咱们的东西和从前一样,可就是扭亏为盈。” “盈利,是咱们从前生意最好的时候的三倍!” “三倍?”老夫人呼吸一热。 那是什么概念。 假设从前一个铺子日净利润十两,那么三倍就是三十两,一个月就是九百两。 他们压在苏念云手里有六个铺子,那就是五千四百两。 这样算的话,那苏念云赚的钱,可比他们付息钱还要高。 一想到这个,老夫人就觉得自己同意用铺子收益当息钱,简直亏大了。 但是她也不想一想,也不是铺子每日都能挣上那么多钱,偏偏老夫人就只是认眼前,不看未来。 一旦她觉得心疼苏念云挣那么多钱后,她心里就开始忌妒。 “秦管家,想办法把铺子从苏念云手里赎回来。” “什么?”秦管家不可置信,“老夫人,咱们若是现在赎回来,拿什么钱赎回来?” 账上已经空空,他们还倒欠公主三十万两。 这不是说说,就能把铺子赎回来的事。 “不管怎么样,你掌管账房,你要想尽一切办法!” 秦管家欲哭无泪。 当初大爷被绑架的时候,老夫人就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弄出三十万两来。 现在,还欠着钱呢,老夫人竟然还要三十万两把铺子赎回去,这怎么可能? 早知道…… 还不如不告诉夫人铺子扭亏为盈这件事呢! 他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第62章 老夫人的陪嫁庄子 夜里,秦管家把老夫人给的压力尽数发泄在白荷身上。 看着年轻白嫩的白荷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到了老夫人那涂的粉白充满压迫性的脸庞。 当这个画面一浮现出来,他立刻颓然败下阵来。 他翻身躺在一边,再度想起了老夫人要弄三十万两银子的事。 “你这是怎么了?还在为老夫人说的事烦心么?” 白荷正在兴头上,对方突然就这么熄了火,她心里有些瞧不起上了年纪的秦管家。 不过,纵使她心中如何瞧不上这个四十多岁长相也一般的男人,但是他能在这陈府给她以庇护,她就愿意违心的讨好他。 她和碧玉不一样。 碧玉是家生子,陈府里,有母亲赵妈护着她,庄子上,她父亲林长贵在做管事。 她呢,从小被卖进陈府,无依无靠,长大了容貌出众了,被叫秦管家给盯上也无能为力。 她不是不知道,府中有不少好看的丫头都被秦管家尝过鲜,但是她对这些视若无睹。 她不管这个男人家中有妻子,还是和府中其他丫头偷吃,只要秦管家一直在府中庇护她就可以了。 秦管家叹一口气,把她搂进怀里,“还是你最懂我……” 白荷依在秦管家怀里,玉手在他胸前摩挲。 “其实你没有想过,老夫人如果卖了她的陪嫁庄子,差不多也是三十万两了!” 卖了庄子,碧玉的爹就没地当管事了。 “你说什么?” 秦管家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摇头。 “庄子不行,那是老夫人的嫁妆,也是她的命根子,就是卖了陈府,她也不会卖庄子的!” “而且……那庄子也值不上那么多钱。”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老夫人拼·了命的让你想办法,你迟迟不说办法也不合适。” “反正决定权在老夫人手里,你只是去提一嘴,也好让老夫人知道你的的确确是没办法,最后想到了这招。” “这样,老夫人以后就不会再逼着你想办法筹钱了不是?” “这……” “这好过你夜里愁眉不展的睡不着好吧?”白荷在秦管家耳边吹了口气,“而且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秦管家耳朵一动,“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老夫人执掌陈氏多年,早已经养成了独断专行的性格了,反正他说什么老夫人也不肯听劝,她要赎回铺子,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见秦管家赞同了这个主意,白荷心中一喜。 虽然老夫人最后不一定会同意这个想法,但是只要有一丝机会让林长贵做不成庄子的管事,白荷都愿意试一试。 果然第二日,秦管家就真的把白荷这个提议说与老夫人听。 也一如他所料,老夫人当然是立刻就反对。 “庄子不行,你再想别的办法?” “老夫人,”秦管家无奈的跪地道,“您就是杀了我,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虽然精于钱财管理,但是巧妇……真的难为无米之炊!” 见秦管家为难成这样子,老夫人的脸色也沉重下来。 陈府早就出现了危机,否则她又干嘛大费周章的娶苏念云回来。 但是,娶到公主之后发生的一切,却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秦管家说的没错,如今整个陈府都被掏空,她手上值钱的,也只剩下她陪嫁的庄子而已。 “行了,你先忙你的吧,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等秦管家走了,她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 赵妈有些着急的道,“老夫人,您可不能卖庄子啊!“ 她丈夫可是庄子的管事,也是老夫人最信任的管事之一。 如果卖了庄子,那林长贵势必要重新回府来。 府中如今大半是被秦管家掌控,哪里会有她丈夫的位置? “再者,大爷还悄悄躲在庄子里养伤,如果卖了庄子,大爷要去哪里呢?” “行了,”老夫人摆摆手,她如何不懂赵妈的心思,“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赵妈只好忐忑的出了房间,迎面见白荷端着燕窝往老夫人房里走,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不过她随即就想到最近变的足智多谋的女儿,于是立即去找碧玉。 谁知碧玉听了母亲的话,毫不在意。 “娘,庄子卖与不卖,都是老夫人说了算,你怎么能妄图左右老夫人的决定呢?” 这种事,文妈或许可以做到,但是以她母亲的智慧,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什么意思?”赵妈道,“听你这话,你赞同老夫人卖庄子?” “你有没有想过,卖了庄子,你爹回府来能做什么?” “外院的掌事权力都在秦管家那,凭他和咱们母女这股不对付劲,你觉得他能给你爹重新安排什么好差事?” “娘,你怎么只想爹爹一人?”碧玉一笑。 赵妈一挑眉毛,“你爹是我丈夫,我不想着他还能想谁?”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忘了,爹正在照顾着谁?” “如果老夫人要卖了庄子,那爹势必要回归,那么爹带一个得力的助手回府,是不是也正大光明?” “你是说,正好趁这个时机把大爷弄回来?”赵妈大概懂了女儿的心思。 “老夫人最是疼爱大爷,有大爷悄悄伴在身边,也是好事一桩……” 听了女儿一番话,赵妈一颗心忽然就松了下来。 大爷去向的秘密,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凭这个,他们一家是和老夫人紧紧拴在一起的。 如此,她的确不用过多担心丈夫去向的问题。 心里有了底的赵妈,第二日再去老夫人房间伺候的时候,就不再多嘴多舌。 不过,她这次不说话,老夫人反而更是不高兴了。 她如今孤军奋战,最希望旁边人能出个有用的主意。 赵妈要不就不说话,一说话就只往她家那口子身上考虑,一点实用的建议也没有。 见了这样的赵妈,老夫人就更加烦恼。 “文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道,“这都多少天了,她还不到跟前伺候,到底有没有好好请大夫给她瞧瞧?” 这是老夫人这大半个月,第一次催促文妈到跟前,就在赵妈以为老夫人准备舍弃文妈的时候…… 听闻老夫人终于想起来找京城最好的大夫给文妈看病,苏念云正吃着酸溜溜杏脯。 “小主子,我手里还剩不少药,是不是继续让文妈病下去?”苏大问道。 苏念云放下杏脯,用夏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手。 “不用,戏台上一个、两个人唱戏不热闹,我喜欢看大家一起打起来!” 第63章 亲自去验证 就在老夫人花重金请大夫的第二天,文妈重新出现在老夫人房里。 相比从前,她瘦了太多,眼窝、脸颊深陷,精神更是萎靡不振。 “好好的,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见了这样的文妈,老夫人是真的相信她这段时间病的不轻。 “老夫人,也不知是怎的,人虚弱无力起不了身,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听文妈形容的这些症状,老夫人只觉似曾相识。 但是,她一时也联想不到她给文妈的毒药上面。 因为刘嬷嬷也是切切实实病过一段时间的。 此时的老夫人和文妈,都认为毒药是神不知鬼不觉作用在了正确的人身上。 “这些日子,你只每日来我身边和我说片刻话,剩下的时间自是去慢慢将养着就是……” “多谢老夫人对奴婢的照顾。”文妈急忙道谢。 “好了,那咱们来说正事……”老夫人终于把昨日就困惑她心头的事,说与了文妈听。 最后,她问道,“你觉得,我要卖了庄子换回那几个铺子吗?” 听了老夫人的话,文妈就是一惊,她的腿有些软,差点坐到地上。 卖庄子? 这可一直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嫁妆,卖了,日后老夫人一定会后悔的。 没有进项的铺子抵押给公主反而开始赚钱,瞧老夫人因为这件事心有不甘的样子,文妈也深有体会。 忽然,她计上心头,“老夫人,不如咱们再观望上几天如何?” “您也知道,公主把这铺子一改革,很多人是冲着新鲜才开始出入铺子。” “再等上十天半个月,大家基本就都熟悉了那些改造的铺子,到那时,看铺子的收益会不会有所下降。” “如果下降了,那说明公主的所有动作,只是一时对铺子产生影响而已,如果收益仍然继续保持上涨……” “那时,才到老夫人您思考该不该卖庄子。” “你说的对!”老夫人兴奋的点头,“这种时候,这种事,果然就只有你有主意!” 听着老夫人的话,一旁的赵妈脸色黯然。 得,她这么久在老夫人面前的勤勤恳恳,不如文妈几句话。 不过老夫人可没给她愣神的时间,而是把盯着这些铺子的任务交给了她。 因为心里头已经倾向于让丈夫带着大爷回府来,所以赵妈盯铺子就盯的格外认真。 她希望公主经营的几个铺子生意都蒸蒸日上,而事实也的确与她的想法一致。 尤其是最重要的两个铺子,绸缎铺和首饰铺,那上门的人简直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又观察了几日,最后赵妈和拿着账本的秦管家难得的在老夫人面前取得了一致性,那就是公主手中几家铺子的日收益还在涨。 听到这个消息,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 她非要亲自去看看,到底苏念云使了什么法术,竟然让濒临倒闭的几个铺子起死回生。 不想一行人才到绸缎铺,就见门口张贴着一张红色告示。 为防止路过的行人有不识字的,绸缎铺的小伙计还在门口不停吆喝。 “陈氏绸缎铺今日大酬宾,凡是进门买绸缎、布匹的,买两匹送一匹……” “真的吗,真的是买两匹还送一匹?”一个路过的行人立刻心动了。 “是的客官,童叟无欺……” 等那人走进门去,小伙计立刻又拦住另一个行人。 “客官,天气日渐炎热,买几匹布给家人做夏装吧,今日大酬宾,买两匹就送一匹!” 旁边的老夫人听了这吆喝,皱眉头,“苏念云就是靠这种方法做生意?买二送一,这不是赔本了吗?” 说着,她就气哼哼的进去找掌柜,想让他取消这个买二送一的什么大酬宾。 绸缎铺掌柜把人请到后堂,然后上了热茶。 然后慢慢解释道,“老夫人,也不是日日都是这个买二送一,只月底这三天。” “公主的意思是,马上就要立夏了,到那时大家夏装早就做完穿上身,那库房里那些薄绢薄布就只会占库存。” “公主说趁着这些布对大家还有用处,就赶快低价卖出去,倒出地方储存秋冬需要的厚实布料……” “这么说也对,可是你们卖两匹还要搭上一匹白送,这不是赔本了吗?” “老夫人,不会赔本的,”掌柜解释道,“不仅没有赔本,还凭着薄利多销,又大赚了一笔。” 说完,掌柜就把这几日记的账目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罢,悠悠站起身,“既然公主的法子是赚钱的,那你们就好好干。” “老身难得出来一趟,也要去别处瞧瞧。” 说完,她扶着赵妈的手就往外走。 “老夫人慢走。”掌柜恭敬的送别。 看着老夫人坐上马车离去,茶楼靠窗的苏念云缓缓品着香茗。 “主子,”春华在旁边提醒道,“您现在有身孕,这茶水是不是该少喝些了?” 苏念云有些不舍的放下杯子。 每每到看陈家人被自己戏耍而不自知时,她最想喝的其实是酒。 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选择浅饮一杯茶,聊作安慰。 这几日沈太医又来为她把了一次脉,她和腹中孩子一切安好。 如今怀孕两个半月,前一世因为孕吐而吃不下东西的经历,这一世竟然一点也没发生。 她想,也许这孩子也知他们母子二人是来复仇的,所以他在她腹中呆的十分安分。 见公主放下茶杯,春华及时给她换上了白水,又把一叠点心放到桌上。 “主子放心,首饰铺子那边奴婢也都安排好了,绝不会出纰漏。” “你办事,我放心。” 苏念云点点头,拿起一块点心悠闲的吃了起来。 正想着等老夫人深夜来造访她的时候,她该如何戏弄她,忽听外面的道路上发出一声惨叫。 苏念云转头望去,就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与一辆马车相撞,他的货物散落一地不说,人也跟着痛苦的躺在地上。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那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呻yi 出声。 “你怎么回事,怎么闭着眼睛硬往我们马车上撞?”赶马车的人凶狠的道。 “你这人不讲理,明明是你们的马车撞到了我,怎的却成了我故意撞你们?”那货郎忿忿道。 “没死就别挡道,否则马车直接从你身上压过去,你信吗?” “大家伙快来看看啊,他们当街撞了我,不承认就算了,还想赶着马车从我身上压过去呢!” 货郎直接腾挪到路正中间,“来,来啊,你们不是要压死我吗?现在就来!” “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就敢这么目中无人,你们最好现在压死我,否则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 货郎的话还没说完,车夫就朝马车里道,“主子,您坐稳了!” 说着,他一甩马鞭,驾着马车直直朝那地上的人冲了过去。 这货郎哪见过这阵仗,马车到眼前的时候,急忙往旁边一闪,狼狈的滚了出去。 他气急败坏的站起身,“你们竟然来真的!” “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吗?”车夫冷声道,“我只是按你的要求行事而已。” 茶楼上的苏念云眼睛一缩,车夫是萧寒,那么里面的坐的他喊主子的人,定然就是萧长风了! 第64章 茶楼下的刺杀 自朝会出来,萧长风一直闭目养神。 萧寒和外面的人发生冲突,他都没有睁眼看上半分。 可是忽然,他感受到一抹奇异的视线,抬头往茶楼上看时,窗口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那道探究的视线让他极为在意,正想借机去茶楼查探一番,忽然外面异变突生。 那货郎趁着接近马车的机会,忽然抬起手,袖中接连射出几枚短箭,全是朝着马车里的人而去。 萧寒反应很快,利落一刀正劈去这人发射暗器的手臂,与此同时,一队护卫不知从哪冒出来,死死围住了马车已经看热闹的人群。 街上的人先是以为马车撞到了货郎,正准备看场好戏。 不想又见货郎竟然发射暗器,大家这才看懂,这是什么货郎,根本就是个杀手伪装的。 只是马车上到底是何人,为什么杀手会当街行刺? 正在大家疑惑间,所有人都已经被当成了杀手的同党来怀疑。 “你以为,主子会只带我一个出门吗?你这样贸然行刺未免太天真了!”萧寒长剑压在货郎的脖子上,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这里面可还有你的同伙?只要报出来,我饶你一条生路。” 马车里,修长的手伸出来,扔出三枚落空的袖箭。 “哈哈,”看到这一幕,那货郎哈哈一笑,“终究是低估小萧候了!” “所有这些人都是我的同谋,你们一并抓起来就是!” 说完,他用力把脖子抹向萧寒手里的长剑。 看着倒地鲜血不止的人,萧寒来到马车边上,“爷,他自杀了。” “他自杀了,说明这里确实有他要保护的人。” 萧长风阴沉着声音道,“街上的人交给护卫审查,你去楼上看看……” 萧寒抬头一看,主子一向感觉敏锐,或许这人就藏在茶楼。 此时的茶楼已经被护卫们封锁,没人出更没人进。 萧寒持剑上了二楼。 偌大的茶楼只有一桌客人在喝茶。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坐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婢女站在旁边。 如此便成了这二楼唯一的客人。 如此神神秘秘,萧寒下意识就锁定这两人是那个货郎同伙。 “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你们少吃些苦头!”他警告道。 “萧寒萧侍卫,你何德何能,敢让我们公主乖乖束手就擒?” “公……主?”萧寒愣住了,“你们是……” 春华道,“萧侍卫,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从前你跟着萧候进宫,春华可是与你打了不少照面的!” “你是春华?”萧寒这才猛然想起来,果然是太后宫中那个沉稳的小宫女。 “你,”他愣了一下,接着看向覆着面纱的苏念云,“这,这位是念云公主?” 苏念云冰冷的点头,“是本公主!” 萧寒急忙行礼,“萧寒,见过公主。” “礼就免了,你的人把茶楼封了,你只让他们放行就是。” “抱歉,念云公主……”萧寒道歉道,“在我还没问清楚问题前,您哪里也不能去。”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公主和外面的人有牵连?”春华怒道。 “请问公主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萧寒没理会春华的质问,而是直接开口问苏念云问题。 春华正想继续说话,被苏念云制止。 “算了,他关心他的主子也是正常,咱们什么都没做,说了也没关系。” 春华只好把公主出来监督铺子营生的事情说了。 萧寒这才注意到,茶楼斜对面的确是陈氏绸缎铺。 发现自己误会了公主,他再次道歉,“抱歉怀疑了公主,公主现在可以离开了!” 苏念云道,“你弄清楚了就好,本宫乏了,要早些回去休息。” 看着苏念云走出茶楼,萧寒也急忙去主子面前汇报刚刚的情况。 “你说楼上是苏念云?”萧长风有些不可置信。 他一向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深信不疑。 “千真万确,”萧寒点头,“她身边那个丫头,就是昔日太后公主的宫女,现在是公主的陪嫁!” “看来,不是她。” 刚刚那道扫视自己的目光锐利而充满杀气,根本不是一个新寡的公主所能拥有的…… 苏念云不管萧长风是怎么查刺客,她其实更倾向于刺客那一方。 发生了这样的事,心有余悸的她也没法继续在外面呆,就先行回府。 而此时的老夫人浑然不知道茶楼下发生的事情,此时她正沉浸在苏念云精心打造的梦幻首饰世界里。 离开绸缎铺,本应是去其他铺子更方便一些,但是老夫人直接要求去了首饰铺子。 米铺和其他,都是些薄利多销的铺子,看不看,都不太有什么收获性。 她一向就看重绸缎和首饰,这些,伺候她的下人都知道。 所以,大家不约而同选了去首饰铺。 首饰铺子的首饰叫她看的琳琅满目,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进来,都想买上许多。 而且首饰的精致程度,完全不比那些大的铺子差。 “老夫人,您来啦。”闻讯出来的掌柜,笑的开心。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的首饰?” “老夫人,公主说,不能打出什么首饰,就摆在这里卖什么。” “而是要把所有的样式先摆出来,然后有人看中什么款式,咱们再制作。” “这些首饰里面,很多还是公主画的图纸,想来是宫中贵人的式样……” 掌柜的滔滔不绝。 “当然贵人们的首饰用料都是上等,咱们就是用普通材料做出样式来,也是极美的,价格也定的合理,所以如今一个工匠师傅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他说的这些,简直叫老夫人心花怒放。 回程的马车上,她的唇角还是咧着,就一直没下来过。 赵妈已经看明白了,她的丈夫马上就能带着大爷回府了。 果然,回府没多久,老夫人就把身边几个得力的召集进屋。 “我已经决定了,把庄子卖了!” “铺子盈利的情况你们已经瞧见了,马上咱们陈府就能渡过这个难关……” 第65章 三十万两再回手里 铺子抵押在苏念云手里这大半月,她不仅把铺子改好了,甚至还把销售思路也打开了。 在老夫人的梦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流淌。 等这些钱持续往陈府流淌上一年两年三年,一个不一样的陈府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那时候,陈府就彻底有了冲到八大世家之首的底气。 一想到这些,老夫人的心口就火热火热的。 这火热的她夜里都睡不好了,睁着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就催促秦管家赶快去找买主。 其实,秦管家早看出老夫人主意已定,他先暗中偷偷联络了好几个买家。 之所以如此瞒的严实,那是因为这可是笔大买卖,从中有不少油水可捞。 纵使陈家已经落魄至此,可他总归也要养活妻儿,还要照顾白荷,他很需要钱的! 庄子卖的很顺利,一点波折都没有。 原本庄子就值二十五万两。 愣是让秦管家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庄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对方最终决定三十万两买下老夫人的陪嫁庄子。 其中包括了所有农人的佃租等契约。 老夫人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其实,她已经多年不到庄子去,更不知道,按理说,她的庄子应该能卖出三十五万两以上的价格。 从前陈老爷在世的时候,她仗着陈府大树和手里的掌家之权,贪墨了不少府中的银子去买自己庄子周边的地。 这么多年经过她日积月累的积攒,她的庄子其实已经比她当初带过来的时候扩大了整整一倍。 之所以秦管家卖到三十万两,那是因为买家为了独揽这门生意,先给了他五万两银子。 自然,秦管家就要跟老夫人报三十万两。 买卖两方交易的时候,老夫人是有些后悔的。 那里,曾经被她当做最后的依靠,没了庄子,她以后就真的要背水一战了。 不过又想,她竟然为了复兴陈府而卖掉自己的嫁妆,想想自己这伟大的牺牲,她有些自我感动。 又想到此刻地底下的老爷若知道此事,一定会对她感激流涕。 最终,被金钱冲昏头脑的老夫人,还是签下了买卖文书。 看着那位叫苏成的中年买主,拿出来一张三十万两银票,老夫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她心底叹然,最近人人都富裕的三十万两银票随便拿出,偏偏她一个世家,却背负起了无数辛酸。 一切就绪。 第二日,老夫人天不亮就起,生怕苏念云进宫去陪太后或者再出门什么的。 可惜,这次她来早了,苏念云压根还没睡醒。 刘嬷嬷本想进屋把人叫醒的,老夫人咬着牙道。 “她现在刚刚有孕,身体正是最疲乏的时候,让她睡醒再说……” 她才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她的本意是她睡足了觉,心情会好,这样要回铺子就更容易。 苏念云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 当她慵懒的来到外间,当先把来找母亲的陈绍康先给惊呆了。 女子睡眼惺忪,一身家常穿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素白袍,反而更加彰显她怡然、淡然的气质。 这让看惯青楼曲意逢迎的陈绍康眼前一亮,也让他忘记来找母亲的目的。 这些日子,他按照母亲的吩咐,去想办法和丁二小姐拉近距离,虽然最后都没成功,但是他没有气馁。 今日一早,他才听说母亲竟然卖了庄子。 他赶着过来,本想是想问母亲卖庄子是不是鲁莽了,不过见了苏念云以后,他就忘了他想说的话。 最后,他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反而一句话也没说。 母亲和苏念云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苏念云。 不知道为什么,没隔上几日见她,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同,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 总之,他的心越来越痒痒。 回想刚得知大哥死讯那几天,他甚至还幻想过替大哥照顾这个……妻子…… 察觉陈绍康的眼神,苏念云心中不屑。 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老夫人最后拿出三十万两银票递过来,“公主,我决定来赎回铺子!” “这么快?”苏念云愣住了,“老夫人您这么快就赚了三十万两银子?” 老夫人傲然的点点头。 这点在公主面前的自尊,她还是要的。 苏念云见她装腔作势,不由脸上笑的讽刺。 “不知老夫人到底是如何挣的三十万,这么快,本宫都有些羡慕了!” “公主这就不必管了,只把我抵押的那些铺子文书等等统统拿来就是……” 老夫人不想和苏念云过多纠缠,怕她再反应过来要自己补息钱。 毕竟,她拿到铺子也没多长时间,才挣没几个钱而已。 苏念云见老夫人态度坚决,也不爱和她纠缠,就痛快的叫春华把文书等还了回去。 拿回铺子,老夫人半点也不停留,急匆匆带着陈绍康离开了。 那速度快的,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他们一般。 这一番操作下来,三十万两在苏念云手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五万两买了老夫人的庄子,这笔买卖划算!”苏念云看着银票。 “公主,这说起赚钱,还是您会赚!”刘嬷嬷笑道。 苏念云一笑,“这还要靠其他人配合才行事” 陈府各有心思的众人,才推动老夫人把庄子送到她手里。 她前世,不是白在陈府呆三十年的。 所有的人脾性,随着她人生的起伏尽数显露无遗。 她只坐在听风院,挑拨一下这个,拨拉一下那个,戏他们就自己唱了起来。 而且,越唱还越有意思。 “对了公主,听说小萧候彻底恢复,已经开始上朝了。” 刘嬷嬷忽然一句话把苏念云拉回现实,“刘嬷嬷,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 苏念云一皱眉头,这人的消息,她不想听。 刘嬷嬷并不知道,苏念云腹中的孩子就是萧长风的。 她因为太后喜欢小萧候,她也跟着十分欣赏小萧候。 “公主,您也知道太后过去有给您和小萧候指婚的想法……” “怎么?” 苏念云忽然回神,刚刚刘嬷嬷好像出去了一会,能来找刘嬷嬷的,必然是宫里人。 “可是太后又想这么做了?”她有些头疼的问道。 “这次不是太后,是小萧候自己提出来的,他对太后说他不介意公主新寡,他愿意娶您为妻!” “什么?”苏念云瞪大眼睛,“这是萧长风什么时候说的?” “就今日朝会之后,小萧候去太后面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