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公主》 第一章 隆盛王朝最近出了个新鲜事儿,吸引了全国都上下的注意力,大街小巷上到达官勋贵下到平民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原来是盛宠无双的承平公主要相亲了,这可是自打隆盛王朝立国以来的头一件新鲜事,各大赌坊甚至开了盘口赌承平公主到底能相几次亲才能觅得如意郎君。这下可热闹了,一时间书生汉子大姑娘小媳妇都拿出了体己银子打算博一个一夜暴富。 “那承平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异姓妹妹,盛宠无双,她看上谁,谁敢不娶,我看啊就是走个过场,肯定一次就成……”这个书生觉得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果断的把自己的私房银子压在了第一次。 “我看不尽然,听说这承平公主还是随着圣上征战天下的女英雄,那定是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无人敢娶啊,我赌不成……”这个富家老爷打扮的中年男人直接压到了不成上,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书生也想拿回银子重新压,大伙一看他要反悔,急了,“哎,压了就不能反悔”“放下,大家伙都看着呢“”买定离手“…… 正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赌坊里突然出现了一位气质出尘,一袭白衣手拿折扇的公子,此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双眸浅笑吟吟,嘴角微微翘起,与赌坊格格不入的气场却莫名给人一种温柔可亲的感觉,大家伙都被这人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手上的动作,等那人缓步离开才如梦初醒。 “唉?第三次的台面上怎么多出了一块碎银子……” “唉…”这是慕晚风今天第三次叹气了,天香楼的天字包间里,她看着眼前的酒菜没有一丝兴趣,也没了平日里生龙活虎的精气神儿,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半开半闭着,头搭在胳膊上,也不管是否弄乱了头上的发饰,更是跟端庄淑女一点搭不上边,一身当下时兴的上好布料的衣裳也掩盖不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英气。 没错,这位便是我们的主角之一,国都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的尊贵的承平公主殿下,眼下我们的承平公主正在为无疾而终的两次相亲默哀,唉…… 慕晚风心里盘算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要说她对这次相亲也是足够重视了,现请了宫里的嬷嬷教了礼仪,新做了当下时兴的十几套衣裳,佩剑也束之高阁,战场上随侍的清风和明月怕吓到人家都没有带出来,只带了个圆墩墩的慕双,见面也是未语先笑,还是标准的八颗牙齿的那种,怎么就把工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吓得端茶杯手都抖呢,没说话就先求饶呢,慕晚风心里实在是疑惑。她不知道的是征战沙场的女英雄不笑的时候是人间修罗,笑的时候那就是人间地狱啊。 慕双看着她家小姐唉声叹气的样子实在是不像她家驰骋疆场豪情万丈的女英雄,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小姐,您也别灰心,那是他们没有发现小姐的好,奴婢知道小姐是犹如金子一般的人,早晚会有人看到小姐的好的。” “唉,光有你知道我的好有什么用啊,我要完成今年的kpi啊。” “什么哎,小姐你又说什么双儿听不懂的话呢?”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我今年给自己定了要成亲的目标,我就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下一个,不管是谁,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只要同意,我都嫁!”说着她站起来一脚踩在的圆凳上,傲情万丈的看着远处,不知道的以为她在三军阵前训话呢。 慕双满头黑线,她家小姐这是把相亲当成打仗了啊,“小姐,小姐,大可不必如此,那吏部尚书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口不择言说的话,你不要当真,小姐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听到这话,慕晚风有一点点沮丧,“我没有往心里去,我是真的想嫁人了,这是我阿娘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她就希望我能找个好人家有个好归宿,以前天天南征北战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天下太平了,也该完成她老人家的遗愿了。” 慕双看着慕晚风沮丧低沉的样子,忍不住的心疼,“小姐,小姐,你别灰心,官媒不是说明天又安排了一位世家公子的吗,我们好好准备,说不定明天就成了。” 慕晚风一听,眼睛又恢复了光彩,”嗯,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明天已经是第三个了,我一定要成功!慕双,走,起架回宫,现在就开始准备。“”是,公主殿下“。 第二章 第二天见面的地方是都城有名的酒肆梦华阁,是一个半开敞包间叫翠玉轩,环境清幽又不避人,桌上已经摆满了酒水和吃食,官媒选地点的确要讲究不少。 打仗嘛,就要掌握先机,知己知彼,因地制宜,所以慕晚风足足早到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处查看了周围的环境之后表示很满意,然后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随着她故作沉思状,手指不停的敲着桌面昭示着其实她心里的慌得一批。慕双眼看着自家小姐就要原形毕露,马上咳嗦一声,以示警醒。慕晚风接收到信号马上并拢双腿,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金步摇都跟着颤了三颤,赶忙拿出手绢掩面以做掩饰,装的是一派淑女形象。 纪凌尘今天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毕竟相亲还是要给人家姑娘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虽然他们早已算是故人,并不是初次见面。 纪凌尘冠绝天下的盛世容颜在上等的素华锦缎的映衬下更显得几欲登仙,他手上的折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手心,想着着实委屈了吏部尚书家的幼子,恐怕要在哪个酒楼里枯等一个晌午了。 纪凌尘缓步走入翠玉轩,刻意忽视了慕晚风眼中的惊诧,四平八稳的坐到了慕晚风的对面,先出声道:“让承平公主久等了,是凌尘的不是,凌尘自愿罚酒一杯给公主赔罪。”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 慕晚风等他喝了这杯酒才缓过神来,心道这不是前同事吗,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谨慎的开口道:“纪先生客气了,我等怎敢怪罪。” “晚风不必如此拘谨,今天我既然来了,那就是诚心求娶,你如此客气,你我以后该如何相处啊。” 纪凌尘直奔主题的一句话又把慕晚风砸蒙了,“这…这…,纪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想当初你我同在陛下身边效力,你我也算旧相识,怎会突然有此意呢。”言外之意,老娘的历史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是在扯什么里根楞。 显然慕晚风对纪凌尘今天的来意是表示狐疑的,俩人共事多年,纪凌尘从不曾透露其他心思,但是当时估计就算旁人有别的心思,也入不了当时满心满眼皆是一人的慕晚风的眼吧。 “正是因为与承平公主是旧相识,才知道公主的贵重之处,诚心求娶啊。”纪凌尘满是诚意的看着慕晚风,再次强调自己的求娶之意,慕晚风才不得不正视他的所求,慕晚风站起身来,微微俯身一礼,道:“先生如此诚意,晚风受宠若惊,但婚姻嫁娶乃人生大事,可容我细细思量再作答复呢?” “这是自然,晚风可以慢慢想,凌尘保证不会打扰,但也请晚风不要拒绝凌尘的心意。” 慕晚风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想着刚刚见纪凌尘的情景,怎么想怎么觉得玄幻,到现在也没摸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三章 隆盛元年前一年,正是当今圣上安邦定国的至关重要一年也是天下动乱的最后一年,眼看天下即定,秦昭和隆盛王朝的开国皇帝也是慕晚风誓死追随效忠也爱慕了半生的男人,却可以许她千里江山独独不能许她一人。 慕晚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你许不了我一人,那我也不在纠缠,你若无意我便休,但到底是闹僵了。 正是征战北方蛮族的关键一战,慕晚风却闹起了脾气,坚持留守大本营,不与秦昭和同行进攻蛮族的主力部队。 秦昭和拗不过她的脾气又担心北方蛮族背后包抄大本营置她于危险之中,只得给她留下三万黑风铁骑留守大本营,又不放心留下了纪凌尘当时秦昭和身边的第一谋士以作照应。 哪成想,北方蛮族竟派十万精兵从背后包抄大本营,企图对秦昭和造成合围之势,大本营一旦失手,秦昭和必然被瓮中捉鳖,慕晚风遂率领三万黑风铁骑誓死抵抗。 那一仗打的惨烈啊,慕晚风从来没打过那么惨烈的一仗,尸骨都罗成了山,血都流成了河,黑风铁骑誓死守卫南方战线,击退敌人的强攻数十次,阵地里躺满了尸体,坚守了三天三夜直到秦昭和率兵回援才解了他们的危机。 当时阵线几乎失守,慕晚风和纪凌尘早就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血水,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们一直与将士们站在最前线一同抗敌,慕晚风站在尸山上一人抵挡敌人的千军万马。 不料敌军中有人认出了纪凌尘和慕晚风,高喝一声,“斩敌军守将,赏黄金万两!”,霎时间敌人如潮水搬涌向了两人,纪凌尘虽然从军十余载但实实在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慕晚风一人挡在纪凌尘身前,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不曾后退半步,她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水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的,她血红着眼睛像个杀人的机器,只知道杀!杀!杀光所有人! 在敌军将领一把大斧劈下来的时候,她一把回身抱住了纪凌尘挡下了那一斧,她也差点被劈成两半,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在她昏过去之前她好像听到了鼓声,但是又好像很远很不真实,她觉得可能是她要死了出现幻觉了吧。 秦昭和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当蛮族首领咆哮着说出三天前还有一队敌军直逼后方大本营,他们的后方早已失守的时候,秦昭和血红着眼睛砍掉了蛮族首领的头颅,此刻他脑中只有三天!三天!三天了!慕晚风是怎么抗下这三天的!为什么后方一直没有出现敌人!她是不是还活着!他一想到可能的结果他就控制不住的睚眦欲裂。 秦昭和疯了一样的往回冲,一天的路程三个时辰就赶到了,但他还是晚了,他只听到纪凌尘抱着慕晚风仰天长啸的哭声,只看到纪凌尘怀里血葫芦一样的人,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那一瞬间秦昭和悔恨的心头滴血,为什么要意气用事和她争执,为什么不能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把她带在身边,那些爱恨情仇跟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相比都算得了什么! 慕晚风那次真的伤的太重了,背后的一斧几乎要了她的命,高烧十几天昏迷不醒,军医几次断言不可救,但最终她还是挺过来了,留下了满身的伤疤和阴雨天必范的折磨她生不如死的旧疾。 她醒来的第二天,秦昭和就下旨与她结为异姓兄妹,敕封承平公主,一应规制等同亲王,慕晚风也欣然接受了他兄长的身份。 当然了,她是不知道她昏迷不醒时是纪凌尘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在身边的,也不知道在军医断言她必死无疑的时候纪凌尘血红着双眼唯一一次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秦昭和,以后我来照顾慕晚风。” 慕晚风养了半年的伤,期间纪凌尘来看过她两次,一个没有提过她的救命之恩,一个也没有把战场上替战友挡枪当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样曾经的一命换一命仿佛被俩人刻意遗忘掉了。 接下来的小半年,秦昭和不太费力就清缴了剩下的小股势力,再也没用她上过战场,但是黑风铁骑的虎符却一直在她手里,隆盛王朝分封功臣还是授命她为黑风军统帅执掌十万黑风铁骑。 她成了隆盛王朝最有权力的异姓公主。 第四章 慕晚风陷入往事回忆中,不知不觉已回到了公主府,慕双在马车外面轻声道:“公主我们到了。”慕晚风还在刚刚纪凌尘的刺激中没有缓过来,懵懵的下了马车。 刚要走进门口,只听外面侍卫高声报:“纪府登门拜礼,送,北极鹿茸两颗,千年人参一株,千年灵芝两棵,南极东珠一盒,万年雪莲一株……” “停!停停!别在门口念了都抬进去吧。”慕晚风皱着眉头,只感觉头上的青筋要爆了。 慕晚风看着厅堂地中央摆满的纪府送来的礼盒,要说这稀世珍宝嘛公主府虽然底子尚薄拿不出来多少,但是这上等家珍公主府倒是不缺的,虽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但是这明晃晃的心意倒是摆在了明面上。 慕晚风本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又常年征战沙场,本就没那么多讲究,看着这些珍稀药材也没什么感觉,赶紧让管家入了库免得看了心烦。 慕晚风本来以为他是为表相亲的诚意特意送来了拜礼,也就没有多想就收了。哪成想接下来的半个月,纪府竟然每天都来送礼,从绫罗绸缎到胭脂水粉,从都城有名的苏记高点杏花酥到天香楼名满隆盛王朝的天下第一宴,一天换个花样流水一样送了过来,甚至城外大相国寺的牡丹花开了都薅了一把送来,搞得满都城都知道翰林院的纪先生心悦承平公主,非她不娶。绕是慕晚风两世的经验都没被人这么简单粗暴的追过,郁闷的她避无可避只能躲到城郊黑风铁骑营去了。 慕晚风一身紧衣打扮,收起了袖口,登着马靴,头发竖起了高高的马尾,虽然没有身披铠甲,也是英姿飒爽,此时她正在擂台上比武,跟她对阵的是个两百斤的大块头,是黑风铁骑里有名的大力士,男人知道他们将军向来不玩虚的,也没有因为她是女人就手下留情,慕晚风自然也是不带怕的。 几招下来,慕晚风就凭借灵活的身姿骑上了那壮汉的肩膀,浑身蓄力大喝一声,双腿一绞男人的脖子就把男人掀翻在地,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大统领好样的!”“大统领巾帼不让须眉!” 慕晚风活动了一番,出了一身汗,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擦汗,旁边的清风一看自家小姐又不拘小节,赶紧上前来按住慕晚风的手,递过一条汗巾,“小姐,这里都是男人,不能太过随意……” 慕晚风一听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把袖子放了下来,用汗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嘟囔着“军营里哪有那么多讲究……” 慕晚风话还没说完,明月就在旁边插了一句,“纪先生那边知道了不好”还带着一副小姐我都是为你好,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表情。 慕晚风一时间郁啐难解,觉得被人噎了一下上不上下不下的,“好哇你们,吃几块糕点几样好菜就临阵倒戈了啊,阵前投敌论罪当斩!” “行了,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城吧,晚了赶回去就要宵禁了。” 慕晚风带着清风明月骑上三匹高头大马就出了军营,一路疾行往城门方向奔去,慕晚风活动了筋骨,终于也放空了脑子,满是浆糊的脑子终于腾出那么一点点空间想下最近名动都城的纪先生。 慕晚风的婚事她自己是知道的,她现在手握重兵位高权重,是不适合再找权贵世家的公子的,就算现在秦昭和还念着过去情谊不会心生芥蒂,但到底是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么一看表面无权无势的翰林院教书先生倒是合适的。 至于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慕晚风就无从揣度了,她和纪凌尘也算是旧相识,同在立国前辅佐秦昭和,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但是他既然知道她和秦昭和的一段往事,以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来说,他纪凌尘能不在乎她也是不信的。他到底图她什么呢,至于战场上生死一线替他挡刀的事压根就被她以战友间的互帮互助给忽略了。 丢开其他的都不说,就纪凌尘那张脸,慕晚风还是很吃的,毕竟是隆盛王朝第一颜啊,能放在家里每天看看,那不得心情好的能多吃下两碗饭啊,想到这,马背上的慕晚风勾起了嘴角。 正在当她嘴角还没完全勾起呢,她的马惊叫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险些没把她掀下马来,她双手勒紧了缰绳,稳住身形,这时就听到一个女人尖叫着“孩子!孩子!” 她低头一看也慌了,原来马蹄下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出来个六七岁的孩子,她一时走神竟然没看到,眼看就要葬身马下,她竟然一时间不知往哪里躲,正在这时,街边突然闯出一人眼疾手快抱走了孩子,救下了孩童的性命,慕晚风赶紧安抚受惊的战马,侧身下马来到孩童跟前,“你们没事吧,刚刚真是我的不是,我一时疏忽竟然……” 慕晚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浅笑吟吟的眸子,虽刚刚溅了满身尘土,但仍掩不住他一身风华,慕晚风暗叹一声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原来是纪先生马下救人,真是…真是…”“真是什么?晚风有何赐教?”纪凌尘清澈的眸子中有一丝揶揄的浅笑,慕晚风怎会不知道他是故意调侃她呢,慕晚风也笑了“真是缘分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