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灵灾变纪元》 序章 “砰!” 一声炸响中,大片碎石迸溅开来,冒着滚滚浓烟。 三道灯光打在刚炸开的窟窿上,照出了四散的灰尘。 一个装着烧鸡和测氧仪的铁笼被一点点放了下去,接着,几个人都关了矿灯, 黑的不见五指的夜空上正刮着呼啸的大风。 足足半个小时后,笼子才被拉上来,里面的烧鸡完整,测氧仪上的数值也正常。 三个人立刻绑上登山绳,带好测氧仪和防毒面具,顺着绳子挨个下了地洞,一直到底。 潮湿渗水的地洞里,他们互相抵着背,拿灯头探着四周。 四周空空荡荡的,除了墙上长着大片的青苔,再别无他物,地上有些滑腻,但没有积水。 三个人将灯戴在头上,举起双管猎枪,一步步往深处走去,走了一段路后,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堵住了前面的去路。 他们打量了一阵儿,拿出锤子和凿子,还有一包土火药。 没多久,一声闷雷响起,整个石洞都震了一下,灰尘裹着碎石扑簌坠落。 灰头土脸的三个人没有停留,踩着碎石头,继续深入。 堵着口子的大石头后头是个石室,只有差不多十五平米大。 石室里很干净,四周的墙上连渗水的痕迹都没有。 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枣红色小箱子摆在最里头的地上,三个强光灯头瞬间就对准了那里。 有人低声说话:“果然有东西!” “太明显了,小心是钩子,撬锁,上吊绳。” 他们又忙碌一阵儿,重新退出去,一个人缓缓拉动手里的细绳,系在在箱盖锁眼上的绳子随着简易滑轮向上绷紧,将盖子拉了开来。 箱子里没有毒箭,也没有四散的毒烟,更没有爆炸,安静无比。 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走进去,走到离箱子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箱子里放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绣花红裙,一块红布,还有一块灰扑扑的小巧白玉吊坠。 “啥?一件红裙子?就他妈这鬼东西?” 箱子里的东西让他们大为失望。 一个手电筒移开了,向旁边照去:“别急,再找找,肯定有东西。” 山体塌方,正好露出了人造地洞,他们是先发现的,也是第一个下来的,绝对没道理空着手出去。 另外两个手电筒也跟着移开,不过有人走了过去,粗壮的手臂伸进箱子里,胡乱翻了几下后,把那块灰扑扑的白玉坠抓了出来。 他们很快搜遍了石洞,最后站在一块石壁前,看了半天,又掏出土炸药,放好引线,轰的一声将石壁给炸穿了。 又一个空洞露了出来,矿灯照进去,照出了几尊兽形雕塑,三人顿时大喜,赶紧钻了进去。 石壁后面果然别有洞天,一个巨大的圆水池占了整个石洞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地方,上面飘着白色的水雾,周围是一圈造型各异的兽形石像。 仨人都愣了愣。 一个人低声道:“别看了!赶紧找宝贝,咱可不是跑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来旅游的!” 三个矿灯顿时挪了开,往别处照去。 当一个灯头照在一具披着衣服的枯骨上时,他们立刻绕水池走过去,围着枯骨打量了起来。 有人低声问:“啥年代的人啊?” “不清楚……”有人翻了翻衣服,失望道:“就他妈一堆骨头,没宝贝!” “再找找!” 三人立刻散开,黑漆漆的山洞里,只有三个灯头来回晃着。 黑暗中,池子上面飘着的水雾忽然浓郁了许多,无声翻滚着,一点点向外蔓延,在一闪而逝的灯光中,有一片阴影从水中浮现,越来越清晰。 忽然有人叫了声:“二哥、老四、这儿有个暗室!里面好像有金子!” 还没收获的两个人立刻跑了过去,一个人更是喊道:“李胜儿,还他妈的是你眼尖!” 他们都挤到了密室前,一起拿灯往里面照着,一眼就看到个最深处地上那个已经腐烂了一半的木箱子,箱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金光从破洞里反射了出来。 三个人眼中顿时都露出了狂喜,大步跑进去,粗暴地将腐烂的木箱子扒拉开,一块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元宝立刻滚落了一地。 那落地的声音,让三个人听得心尖儿都是颤的。 “发财了发财了!”滔天狂喜中,他们拼命往包里抓着。 等地上捡干净后,一个人又急不可耐去掀箱子,箱子早已经腐朽,扒拉了几下就彻底散架了,里面的东西尽数滚落出来,有金子,有碎银子,还有几卷兽皮模样的东西。 但三个人只管埋头捡金银,等刮地三尺以后,才有空去理那几卷卷起来的羊皮。 一个人伸手捡起了一卷,解开上面的绳子,展了开来。 上面似乎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小字。 “二哥啊,上面写的什么?” “不知道,一堆鬼画符……”手里拿着羊皮看的人仔细分辨着。 这时候,刚才说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咦?二哥,李胜儿咋不见了。” 二哥猛地低头,三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都还好好的放在地上。 他放下心,答了句:“没事,估计是出去撒尿了。” 说完话,他本想继续看羊皮卷,可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就喊了声:“老四?” 没人回话,他下意识侧过头,刺目的灯光穿过了水雾,打在了石壁上。 “咕叽咕叽……” 像是砸吧嘴,又像是咀嚼的古怪声音忽然从他后面响了起来,还伴着似有似无的女人啜泣声。 他豁然转身,将灯头的功率调到最大,密室里顿时亮如白昼,灯光穿透白雾,照出了一件飘忽的绣花红裙。 他心头陡然恶寒,丢掉了手里的羊皮卷,伸手去摸猎枪。 可冰凉的触感忽然又从后背上贴了上来,冷的他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 再紧接着,这股冰凉刺破了衣服,划开了皮肤,一点点钻进了血肉里,又继续深入,直到穿破胸口,他愕然看着,生命迅速流逝。 那只染满鲜血的狰狞爪子。 雾气中,有一股股婴儿粗的黑色气流不住往尸体里钻,尸体干瘪下去的胸膛重新鼓胀了起来。 忽然一股冷风从被炸开的口子里灌了进来。 正缓缓收拢的漫天水雾和黑色气流一下子都停滞住了,接着山洞剧烈震动,池子里的水沸腾了起来,轰的一声喷涌出无数黑气,裹在茫茫水雾中,争先恐后地向外头涌去,很快就灌满了整个山洞,又顺着垂下绳子的洞口,涌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地上的尸体仍旧不断抽搐着,等到一切平歇后,他的胸膛忽然高耸,带动整个身体站了起来。 它扭曲着四肢,跌跌撞撞朝外走去,散落的灯头照出了他漆黑一片的眼瞳,还有顺着嘴角滴落的大片口水,被炸开的洞口下,它仰头望着夜色,喉中发出了古怪的咆哮声。 第1章 夜太美 下雨天的夜幕总是来的很快,乌云在天空上厚厚堆积着,不漏半点光亮。 一个穿着短袖、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双手搭在脑袋上,踩过水泥地上的水花,在细雨中快速奔跑,大步冲进了还开着门的小卖部里。 门口廊檐下,他甩去水珠子,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仰头望着天上。 破天气,雷声大雨点儿小,要下就痛痛快快下一场,非要热死个人才行? 他向天空竖了个中指,才对身后更闷热的屋子里喊道:“李爷啊,我拿下快递。” 小卖部就一间屋子,门口的架子上摆着泡面辣条火腿肠,还有大瓶装的可乐雪碧。 玻璃拼装的收银柜台就在过道最里头,正好对着门。 穿着白色背心儿的老头儿躺在藤椅上,手里晃着芭蕉扇子。 他抬头瞅了一眼,哦了声:“许善啊,你咋不半夜来呢?” 门口站着的年轻人赶紧解释:“我也是不小心忘时间了,这不马上高考吗?好不容易放回假,还得写一大摞卷子,今天写了一天,头昏脑涨的,我连晚饭都还没吃上呢。” “忙点儿好啊!多吃学习上的苦,以后能少吃生活上的苦,可别学我那儿子!自个儿进来拿吧。” “哎!” 许善从善如流,快步走过去,奔着刚才就看到的那个方方正正的纸箱子去了,屋子里闷的流汗,他先看了看物流信息单,确认没错后,才弯腰把它抱在怀里。 箱子还挺压手,估摸着有个十多斤重。 他正要扭头走的时候,右边儿架子上电视正报道的新闻传进了耳朵里: “……今天凌晨六点左右,西郊巡检在江边再次发现一具破损严重的男性尸体,死者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疑似同样遭受到了不明野兽的啃食,具体死因不明,目前该事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如有相关知情的市民,请尽快联系西郊巡检所。另外提醒广大市民,近期江边有野生猛兽出没,请务必注意好自身以及家人的安全,不要前往江边纳凉垂钓宿营,更不要下去游泳。” 厚厚的马赛克画面在电视屏幕上一闪而过,可即便是马赛克也挡不住地上大片的血色。 许善吓了一跳:“卧槽,又死人啦?” “这哪天不死人啊?”旁边的李爷仍旧摇着扇子,但脸上也多了沉重,叹着气说:“才四十岁,跟我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一般大,倒也怪可怜的……” 许善看着电视,心里的震惊要大于对死者的同情,喃喃道:“这都第三个了吧?” 上个月也有两起类似的报道,同样是巡检所全网寻找线索。 虽然那时候他还在学校里埋头苦读,可这巴掌大的小县城,屁大点儿事都能到天上打个雷,更别说这样的恶性事件了。 “确实不大对……”李爷摇扇子的手一停,琢磨着:“西郊的江也就是条小支流,鱼倒是有,可从没闹过什么猛兽,连鳄鱼都没有,倒是更西边儿的西陵山里……” 许善一脸凝重:“有妖怪从西陵山跑出来了?” 李爷愣了愣。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屋子里的安静。 一老一少都吓了一跳。 李爷回过神来,举起扇子对他扇了几下,骂道:“瞎扯淡!去去去!赶紧回家!” 许善讪讪不言,掂了下怀里的箱子:“天气不好,您也早点关门吧。” “你早来会儿我早躺下了!” 许善更是讪讪,抱着箱子走了。 当他要出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接通手机的动静,他扭头看了眼。 举着手机的李爷又对他挥了一下扇子。 他收回目光,冲进了浓郁的夜色中。 “你好,是李卫国先生吗?” “您是?” “我这边是西郊巡检所的,我姓陈,有点事想找您了解一下,您儿子是叫李胜吗?” …… 空荡荡的屋子里,许善放下了抱回来的箱子,将防盗门关上,顿时像置身在火焰热浪里。 外面已经要闷死个人了,屋里更是跟蒸笼似的。 他大口呼吸着,一边脱下黏在身上的短袖,一边朝洗脸台“游”去。 “哗啦……” 他双手掬起凉水,一遍遍往脸上泼,泼的满身是水,才抬起头,看了看镜子。 镜子里的男生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又直又挺,嘴唇微薄,脸上有了些大人才有的棱角,只是头发有点乱,额头前面的发梢都垂过眉毛了,长像乍一看有点普通,可把垂下来的头发捋起来,倒也挺耐看的。 许善对长像怎么样其实并不太上心,他放下了用手捋起来的头发,从瓶子里挤出洗面奶,哗啦啦又洗了个脸,顺势又拍了个爽肤水,润肤乳。 就算哪怕是阳光型的帅哥,也要做好日常的保养才行。 洗漱罢,他迈步走到防盗窗前,拉开窗纱,把手探了出去。 外面已经完全漆黑了,像晕染开的浓郁墨汁,屋子里的光都透不出去,楼下面的路灯更是灯光弱的像蜡烛,不中看也不中用。 有细微的雨点打落在手上,可还是没有风。 没有风,就很闷热。 他拉上窗纱扇,闷闷回了客厅,纠结两秒,还是开了吊扇。 才刚五月份,开空调太早了,电费也hold不住。 扇叶呼呼转动,带着他从小就听惯了的吱扭声。 屋子里也总算有了点儿凉气,他把箱子抱到茶几上,几下就拆成了零件。 纸箱里放着个小了一号的枣红色箱子,做工颇具古意,还挺讲究的,就是前面挂着的这把现代铜挂锁有点碍眼——要是挂一把铜锁,用长条钥匙开的那种,就对味儿了! 盖子上面还贴着半张a4纸,上面印了“文化工艺品”几个字。 锁的钥匙昨天就到了,和箱子是分开寄的,就放在旁边。 他拿起钥匙开了锁,取下放到一旁,掀开了盖子。 箱子里面是一件折叠起来的绣花红衣服,上面放着块叠好的红布,最上面还压着一块串珠子的白玉吊坠,三样似乎是一套。 绣花红裙,是古代女子出嫁时穿的外衣。 也不知道这件用的是什么面料,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摸上去细软丝滑,仿真程度相当让人吃惊! 巴掌大的白玉吊坠晶莹剔透,上面还雕刻着一缕缕细腻的纹路,柔和又大气,手感也是冰冰凉凉的,竟有点真玉的感觉。 但真玉是不可能的,这么大一块的羊脂白玉,而且还是个套装,哪可能是一百块能买得到的? 但即使是假的,这回也绝对物超所值了! 一手摸着衣服,一手握着白玉的许善这么想着。 这些都是他前阵子在一个贴吧里跟吧友买的。 最近他的空闲时间有一大半都花在了翻唱一首“囍”歌上,可是不管怎么唱,都唱不出这首歌该有的凄凉味道。 而前些天他逛吧冲浪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这件衣服的照片,当时就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丝灵感从脑海里闪了过去,可惜就是闪的太快,没抓住。 当时他也没多想,一冲动就问对方这衣服出不出。 没成想对方相当痛快,直接报了一个“100”的白送价格。 这可真是,我的天呐! 100块是许善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他当时心痛了一下,但看在对方这么爽快的份儿上,也就忍了忍没有讲价,但得包邮。 等协商好以后,他就和卖家在某个平台上完成了这笔交易。 不过要是这件衣服真能带来灵感,让他成功唱出那首歌独有的味道,那带来的第一笔创作补贴收益差不多就有个两百块钱,也挺赚的。 当然现在这个想法已经从他脑子里消失了。 一百块钱买这么一件衣服,还送一块玉,就算是假的,光看这精致度,都亏不到哪儿去! 毕竟就是去买条抹布,都还要十几块钱呢! 而且这衣服的颜色比照片上还要鲜艳好看,太像真正的新娘子要出门时穿的红嫁衣了。 过阵子等他唱完歌,说不定还能租给学校动漫社里那几个爱角色扮演的汉纸妹纸。 总之这回一时兴起的“淘宝”,相当的赚! 谁说世上没有好人的?这不就遇到了? 许善找出手机,打开平台,先很痛快地确认了收货,再顺便给了个五星好评,又到微信里点开了那个纯黑色的头像。 许大善人:[衣服收到了,很满意!谢谢啊!] 那边没有回复。 许善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快步进了厨房,端着出门前泡的凉面吃了起来。 等几大口吃完后,他搓手看着茶几上的箱子,但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另一边书房里桌子上摊开的卷子,顿时满腔的创作热情被风吹灭了。 他叹口气,向书房走去。 马上要高考了,学习是重中之重,其他事都得靠边儿站。 不过进书房前,他伸手把那块冰冰凉凉的白玉吊坠套在了自己脖子里,又开了摇头扇,才开始伏案奋笔疾书。 …… “滴答” 小水滴落在盛着清水的碗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凌晨两点钟,吊扇还在吱扭扭吹着。 窗外电闪雷鸣,大风呼啸,下着瓢泼大雨,几扇玻璃窗紧锁,不让喧闹扰乱屋里的安静。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响了起来,整间客厅的温度骤降。 顶着红盖头的绣花红裙四处游荡着,像是在找寻什么。 吊扇下面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凉席,许善盖着毛巾毯,呈大字躺着,睡相正香。 白玉吊坠就挂在他脖子上,还被牢牢攥在手中,清濛如水的微光从指缝间透了出来。 绣花红裙忽然停下,一声声啜泣着,愈发伤心。 ……许善就是这样被吵醒的。 第2章 真是离谱到家了 “啊!” 许善猛地坐起身,眼里惊恐万分:“救命啊!救——” 可救命的话戛然止住,他反倒是更为惊恐的看着四周。 眼前昏昏暗暗,屋子里全是土黄色的泥胚墙,一旁只有一个差不多两只巴掌大的白纸窗格子,空气里全是煤油味儿和骚臭味儿,他躺在铺着枯黄杂草的木板床上,身上还穿了件发馊的粗布衣裳。 他低头闻了闻味道,顿时干呕个不停。 这衣服有半年没洗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我不是在家睡觉吗?好像还看到了……” 他猛然想到了刚才睁开眼时,好像看到了一件在脸上飘着的红裙子。 但旋即,他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我、我被人拐了?被一个穿红裙子的家伙?”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惊的直接从杂草上跳了下去,可一落地,两条腿就跟有无数根钢针扎在上面一样,痛得他整个人身子一歪,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还差点撞翻一个木桶,木桶里散发着熏天的骚臭味彻底让他绷不住了。 “呕!靠!呕!” 他直接吐了个七荤八素,天昏地暗,挣扎着爬了开来,脸上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鼻涕。 活了快十八年,眼瞅着马上要从学业的牢笼解脱,到大学里面去享福了,可为什么偏偏这个关口,突然就给人下药拐了呢? “给我下的到底啥药啊?怎么让人身上又疼又酸的?” 许善胡乱抹着眼睛,缩起身子,紧紧抱住腿,衣服里有什么东西硌的他胸口生疼,他伸手掏了掏,掏出一块小巧的白玉坠,白玉坠正散发着微蒙的清光。 他顿时睁大眼睛,下一秒就把玉坠紧紧攥住了。 有个熟悉的东西在身边,就算只是个玉坠,也是个能聊以慰藉的熟玉。 “黄金周假期就剩两天了,要是我没去学校,老师一定会打电话给老叔,到时候老叔肯定就能知道我被绑架了,再接着就会报案……不管多久,巡检一定会找到我的!正义必胜!邪恶必会受到惩罚!” 他很是愤愤地想着。 忽然间,白纸窗透进来的微光被什么给遮挡住了,房间里陡然暗了下去,吓的他一哆嗦。 墙外面传来了明显压低的声音:“开门,是我。” “开门?”惊恐中的许善愣了愣,下意识就睁大眼睛去找门,找了半天后,才看到一扇几乎和墙融为了一体、差不多一米宽的木门板,门后面用一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木杠子抵着。 “门是从里面关着的?”他揉揉眼睛,瞬间就惊喜了,接着也不知道哪儿迸出来的潜力,一股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跳过去,咬着牙把这根死沉死沉的木杠子推到了一边。 木杠子重重翻在了地上,溅起大片灰尘。 许善一边咳嗽着,一边用力拉开屋门,这扇相当厚实的木门发出了牙酸的吱扭声音。 外面天色一片浅蓝,似乎将明未明,他更为惊喜地往外迈了一步,想去看谁在窗户外说话,可忽然间,一阵黑风迎头就扑了过来,瞬间冻得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接着,他就看到一柄高高举起来的大砍刀,直接朝着他当头劈下。 一团清辉猛地自他胸前炸开,在大刀劈下前将他层层包裹住了。 “啊!” 许善猛地坐起身,眼里惊恐万分,后知后觉一般:“救命啊!救——啊?” 可是救命的话再一次刹住了车,他低头瞪着身上的毛巾毯,眼睛瞪的像两只铜铃,接着又赶忙往周围看去。 天花板上的吊扇依旧吱扭吱扭转着,朱红色的箱子好好放在茶几上,沙发,凳子,雪白的墙壁,墙壁上的挂画,挂画下面的吉他盒子……屋里到处是熟悉安心的味道。 就连外头的响雷,呼啸的大风,听着都无比可爱亲切。 犹如一场大梦初醒,又像溺水前挣脱出了水面。 许善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像瘫软泥一样躺倒下去,枕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深深吸气,呼气。 原来是个恶梦……妈呀!可真是吓死老子了! 刚才那口朝他劈过来的大刀那么的真实,以至于现在都让他忍不住发抖害怕。 他把手放到胸口,摸到了那枚温润冰凉的白色玉坠,举到眼前。 玉坠仍旧散发着清濛的光芒,只是似乎要比梦里见过时要暗淡不少。 “如果不是做了个恶梦,那一定就是你救我狗——” “泣泣泣……”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在他耳边炸开。 冷气嗖嗖的吹,整个客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降到了零下。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脉搏数开始蹭蹭往上涨。 120、160、170…… 抬头,再抬头,眼睛一点点上瞄,瞄过了天花板,再瞄向脑后…… 一件大喜的绣花红裙就飘在离他脑袋十厘米不到的半空,空荡荡的下摆,空荡荡的衣袖,空荡荡的红盖头下,是幽幽咽咽的哭泣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还黑漆漆的屋子,忽然亮堂了许多,只是这光,鲜红鲜红的…… 许善的头发直了起来,耳边响起的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许善猛地坐起了身,惊骇欲绝。 “有……啊?” 嘴里的惨叫声又双叒一次变了调,就像一只被掐了三次嗓子的打鸣公鸡,许善眼睛瞪出铜铃大,环顾四周的黄土墙,还有白纸窗格子,真是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 他僵硬低头,看着身上发馊的衣服,又不死心的闻了下味道,再次一个劲儿干呕了起来。 他又试着抬抬腿,顿时就疼的咬牙,这痛感来的太猛烈了,他忍不住哎呦一声,一头仰倒,脑袋磕在了后面的黄土墙上,倒是不怎么痛。 他就保持着这样仰倒的姿势,两眼呆滞。 咋、咋又跑这儿来了? 这个时候,房间内又一下子暗了下去,外面一个明显压低的声音又一次传进了耳朵里:“开门,是我。” 听到这句话,许善猛地抖了下身子,接着立刻就不动了,瞪着眼睛,又惊又气又怒又不敢出声。 就算再搞不清楚状况,也不能把他当傻子这么玩儿吧! 开门再给你一刀劈了?开、开你奶奶个腿儿的门! 他绷着身体,还捂住了口鼻。 “开门啊!” 外面的人低声催促着。 许善充耳不闻,眼睛紧紧盯着窗户,一手捂在心脏上,要是有可能,他真想把加速的心跳声也给盖住。 也幸好这窗户小,钻不进来人。 他就这样和外面的混蛋僵持住了,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白纸窗户终于又亮了起来,站在外面的人总算离开了。 他顿时瘫倒在土墙上,心跳估计都170了,背后满是湿凉。 他咬着牙,忍住双腿的酸痛,从枯草堆上挪下来,小心站在地上,还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桶。 桶里面依旧不忍直视,不过外面的地上倒是没什么东西。 他忽然愣了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先前他应该是吐了一地来着。 而且时间上感觉也有点不对?就像是回到了几分钟前? 没错,确实是几分钟前,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外面会有人,那人还想骗他开门,拿刀劈他呢? 纳闷中,许善走到门后头,看着抵住门的木头粗杠子,又下意识摸了摸胸口,从里面掏出了白玉坠,白玉坠已经不发光了,灰扑扑的,毫无光泽透亮可言。 他紧紧盯着玉坠,一只手摸着木头粗杠子,喃喃道:“确实是回到了第一次来的时候,时间确实倒退了……” 他的大脑开始一点点转动,从第一次看到红裙子开始回忆,一直到现在,所有的思绪一点点的串成了一条线: “我在家里看见红裙子后,应该、应该被吓晕了吧?然后就出现在了这里?而刚才开门被刀劈死前,我又回到了客厅里,等又看见红裙子,就又出现在了这儿……一切又都跟刚才的一模一样……” 他喃喃自语,心里冷不丁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那个红裙子真的是真的?我出现在这儿也是真的?差点被砍死也是真的?被玉坠救了也是真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恶梦?” 这…… 他双眼呆滞的看着灰扑扑的玉坠,心里完全一片空荡! 如果刚才开门又有人拿刀劈他,然后又回到客厅里,就能证明他推测的是对的! 可如果真的是对的,那家里面的红裙子……到时候他是不是又得回到这里来? 再开门,再回去,再回来?陷入死循环? 咦?不、不对! 他忽然疯狂摇起了头,惊惧又恐慌看向了玉坠。 刚才在回客厅里的时候,玉坠好像就不怎么亮了,现在又回来了,它已经彻底不亮了! 如果真是玉坠救了他狗命,带他回去又回来,那一定需要那种能发光的能量吧! 现在要是冒然开门送死,会不会就真的死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还没出过校园,没喝过酒,没看过大好河山呢!更为重要的是,电脑里面的学习资料…… 许善眼前阵阵发黑。 一定回去!绝对要回去! 第3章 逃 许善心里有了猜测,就实在鼓不起勇气、也不愿拿自己的小命去试验……起码玉坠重新发光前是万万不敢的。 他在门后头站了不知多久,站累了就坐草堆上,继续对着玉坠发呆,反正不打算出去,就等着它发光了。 他举着玉坠,让它沐浴在光下。 可惜玉坠似乎没有光充能模块,他都举着照半天了,也不带一点儿亮的。 看着灰扑扑的玉坠,他的心也慢慢沉到了底。 尽管这个小屋子臭气熏天,可起码安全吧? 这万一自己一开门,又有一把大刀当头砍了下来,可该怎么办? 可现在看,他不得不出去了。 不光是为了让玉坠亮起来,他按着已经感到饿的肚子,眼神更茫然了。 再这么傻呆下去,要么饿死,要么就等刚才来窗户外的人什么时候耐心消失破门进来把他劈死,总之最后横竖都是个死。 只要玉坠亮不起来,那他可能真就要死了,还回不去,但必须回去……起码这种事再出现前,一定先把电脑给烧了! 他心里异常的煎熬,又不可抑制地去想很多事,如果好不容易回去了,会不会还是要再立马回来?然后再去找让玉坠亮起来的办法?再回去,再回来……就这样陷入永无止境的循环……虽然离谱,可似乎这个可能性还蛮大。 可要真是这样的话,似乎死去反倒是个解脱了。 靠…… 他双手揪着头发。 好端端在家吹着电扇睡大觉,突然就来回来穿梭房间了? 这找谁说理去! 白纸窗户的光越来越亮了,打在屋子里,在地上印出个田字,还找出了屋子里无数乱飘的尘埃。 外面响起了一声声牙酸的开门声音,还有胡乱的咋呼声,以及乱糟糟的脚步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传进了许善耳朵里。 许善下意识起身,像是养成了多年的习惯。 他走到门后头,来回瞅了瞅,本想找个缝往外面看一眼,可冷不丁的、一声重重的拍门声响了起来,吓了他一大跳,是真的往后面跳了一步。 一个大嗓门在外头吆喝着:“起床了啊!” 这声音渐行渐远,几个字说完后,人就已经走远了,似乎只是随手一拍。 许善心尖儿和双手都抖着,心跳快的又像是见了无常。 足足等了大半天时间,他才一点点挪开了粗木杠子,小心翼翼将门开个缝,往外瞄去。 门外是碎石头铺成的路面儿,一群穿着和他身上一样款式的粗布衣裳、年龄看着也相差无几的小伙子们正步伐匆匆朝着左边走去,根本没人往他这边看。 对面是一排排低矮的土黄色房子,同样是格子大小的白纸窗户,看着和他住的这一间一模一样。 他悄悄关上了门,站在门后头,愣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来:“现在这么多人,想劈我脑袋的家伙肯定不敢动手!但等外面的人走光以后,那家伙说不定就敢过来了!到时候很可能会带把斧头来破门!甚至还能用烟熏,用毒……” 他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觉得对方会这么干。 “所以只有现在出门才是安全的!” 许善心跳又加速,低头迅速在身上打量一遍,又拍了拍藏在衣服下的玉坠,拿起挂在门上的长条铜锁,牙齿一咬,用力拉开门,迅速走出去,再将门锁上,便不管了。 远处的太阳通红通红的,才刚刚升起来,空气很冷,天际高渺无云,眼下似乎是个深秋季节。 许善没忍住打个哆嗦,忍着不安,低下头,混入了步伐匆匆的人群中,只用眼角余光瞄着两边。 两边也全是连成片的低矮泥土屋,不断有人开门从里面走出来,身上多少都带些酸臭味。 没人注意他,每个人都神色匆匆的,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就这样,许善跟着臭烘烘的人群很快就离开了成片的泥土屋,一起向一个更大的石头广场走去,刚进去,一阵饭香味就飘了过来。 他咕咚咽口口水,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不过好在不止他一个人肚子叫。 他小心翼翼看着周围,不敢露出半分的异样,最后在满怀忐忑中,领了两个实心大馒头和一大碗肉粥。 碗里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油花子,他低头看着,没啥胃口。 可旁边一个个家伙都在狼吞虎咽,闹得他肚子里更饿的不行了,最后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口咬着馒头,又喝了一大口肉粥。 肉粥只有咸味儿,还有点怪味儿,绝对谈不上好吃,但……将就着吃吧,饿不死就成。 两个大馒头和肉粥很快全都下了肚。 吃完以后,他吐口气,快速起身,跑到一个水池子前,拿清水漱漱口,又喝了一些。 然后他去把空碗放到水池子上,跟着几个人离开了这儿,往另一个方向的广场去了。 这个广场更大,里面还响着震天的呼喝声。 他刚走进去,冷不丁就看到好多人站成了几列,正一起呼喝打着拳,动作整齐划一,声势吓人。 许善直接傻眼了。 看眼前的情况,他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个。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会打拳啊!用不了两下就得露了馅儿! 他看了几眼,立刻掉头就走,避开刚才的“食堂”,也没有回泥土屋的意思,顺着笔挺的大路,朝尽头处的大门口走去。 现在回泥土屋也没什么用,那里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不如立刻离开这儿,直接去找让玉坠亮起来的办法。 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等走近后,才忽然看到有一伙人正在集合。 他们身上也同样穿着同款的粗布衣服。 许善很想跑出去,可也没被自由给冲昏头脑,尽管大门看着没有人守,可万一谁多嘴问他一句,说不定就得露馅! 到时候不管是什么后果,肯定都不是他能承担的。 他放慢了脚步,心里面疯狂祈祷着这队人最好在他走过去之前就走掉。 许善的脚步声也瞒不过谁,况且大路上现在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那边也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过来,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边忽然爆出了一声大喝:“你他娘的磨蹭什么呢!跑快点!” 他顿时给吓了一大跳,不过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之前拍门喊起床的那个家伙! 你tm的…… 一群人都虎视眈眈看着他,他只能忍着阵阵发麻的头皮,快步走过去,站到了最左边第二排的那个空缺位里,把脸埋低,只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 阵型直接完整了。 这些人好像就是在等他。 刚才吆喝的家伙就站在所有人最前头,体格要明显高出其他人一大截,粗眉大眼的,壮的真就跟座铁塔似的! 许善能清楚看到对方正用鼻孔瞪着他。 这大铁塔喝道:“人齐了!走吧!” 没人应声,十几个人死气沉沉地转身朝大门外走去,就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很轻,跟群幽灵似的。 第4章 险死还生 沿街是一间间大门紧闭的房屋,一盏盏白纸灯笼来回摇晃着,发出吱哑声。 空旷的石板路上飘着层层薄纱般的白雾,真的像薄纱,跟活物似的,在细风里卷曲飞舞,飘忽不定。 也不知谁家在办丧事,空气里烧纸的味道很浓。 一伙人沉默又快速地从街上穿了过去,每个人都低着头,只用脚尖点地走路。 跟在最后面的许善越走越不安,越走脸越白。 虽然不知道要去哪,可空气里烧纸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呜呜的哭声更像是一家接着一家,白纸钱跟雪花似的,不知从哪飘来,也不知要飘哪里去,漫天都是。 许善能清楚感觉到周围人的紧张,就连走在他旁边的大铁塔,都不断回头往后面看着,满是横肉的脸上带着警惕。 耳边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大,融在周围的雾气里,笼罩着他们。 许善后脑勺阵阵发麻,好像真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似的。 他本来打算跑,可现在这情况看着,好像跟着走更好一点…… 大铁塔又扭头往身后看了,低声催促着:“再快点!” 仍旧没人说话,但速度明显提升了一些。 许善也埋头跟着跑。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地方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两眼一抹黑。 前面的雾气更大了,许善只能看的到前面人的背影,看不见更远处。 四周的呜咽哭声一下子在他耳边炸开,变得刺耳,变得高亢,变得尖锐,变得恶毒,像呼啸的风,哭声里夹杂着层层叠叠的怪笑与凄厉。 许善猝不及防,两耳一痛,脑子一嗡,腿上沉的要命,像陷入了泥沼,又像被拖入了水里。 嘈杂的哭声在抽离,他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扭曲模糊。 他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用力呼吸,可吸不到一丝一毫的空气,像被锁住了喉咙,置身在真空中。 “救、救……” 就在他视线极为模糊的时候,似乎有一只粗壮的手臂抓向了他,抓住他的衣襟,猛地一拽,将他从浓郁的雾气中拽了出来。 白雾化作一条条人手的形状,紧紧缠绕住他,但在沛然大力的拉拽下,尽数被扯断了开来。 许善顿时能呼吸了,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额头上根根青筋毕露,豆大的汗珠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了。 什么叫死里逃生,他这回可算是领悟的透透的! 把他拽出来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休息时间,见他喘过来气了,就往前走了:“走吧!” 许善抬起头,看到了转身的大铁塔,正迈步往前面走去。 他咬着牙爬起来,踉跄追上,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的浓雾正剧烈翻滚着,一条条雾气大手试图伸出来抓他的衣袖。 艹!艹!艹!艹! 他看的遍体生寒,匆匆回头,越跑越快。 他跟着人群跑过了不知几条街,也不知过了几条桥,一直跑到两扇敞开着的朱红色大门前,才停了下来。 他累的够呛,尤其是腿上加重的酸麻刺痛,全靠一口气吊着。 大铁塔脸不红气不喘,他仰头看着天色,对着所有人吆喝道:“时间差不多,赶紧站好!” 其他不吭声的人纷纷照做,重新站好队形。 许善也跟着努力挺直腰背,一阵细风吹来,背上满是被汗浸透的湿凉。 大铁塔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铁牌子,快步往大门里走去。 那块牌子上好像还刻着什么字,但只是一闪而过,许善也看不清楚。 在大铁塔进门后,这伙人依旧没人吭声,个个沉默着,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 阳光照下来暖洋洋的,驱散着身上的凉意。 许善茫然站着,心头的恐惧稍微减轻了一点儿,可仍是两腿打颤,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刚才那又是些什么东西? 还要不要跑? 可万一再装上那样的事,会不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下意识按了下胸膛,玉坠还好好的挂着,可刚才他都要死了,它也没出现什么变化,倒是证明之前他的猜测是对的了。 玉坠确实需要那种能发光的能量,才能带他回去。 你到底带我来了个什么地方啊……他心中喃喃着。 这时候,大铁塔从大门里跑了出来,手里依旧捏着铁牌子,另一只手里则捏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几行字。 大铁塔站在石头台阶上,整个人显得更为高大了。 他指着人吆喝:“你们四个,去甲字!你们四个,去乙字!你!你!跟我去找王头儿!都好好干啊!可别出岔子!酉时前要回来!” 其他人似乎早就听习惯了,大铁塔话音一落,便各自动身,分成两组,先后进了朱红大门中。 外面很快只剩下许善和他旁边站着的人。 大铁塔也进了大门。 许善旁边的人动了,朝里走去。 他收回乱飘的思绪,赶紧跟上,一起跟在大铁塔的身后,进了这座府邸。 大门里正对着一面墙壁,墙上画着一只云彩缭绕的斑斓巨虎,虎眸盯着大门外,震人心魄。 大铁塔对着斑斓巨虎拜了拜,许善旁边的人也这么做了,许善也赶紧跟着拜了拜。 兴许是个错觉,他似乎看见墙壁上的巨虎耷拉起了眼皮。 拜完了壁画,大铁塔就朝着左边走去,与前面拜完了壁画的八个人走的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许善也不敢问,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少说话,最好不说话,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他跟着大铁塔进了好几个院子,这地方好大,到处都是墙院,跟个迷宫似的。 这么走了大半天时间,大铁塔忽然停下脚步,把手上的铁令牌和白纸都收好,高大的身子微微躬下去一些,小心翼翼地扣了扣黑色院门上的铜环。 许善飞快瞄了眼门上的牌匾。 “吏舍” 两个大字繁奥古怪,并不是楷化后的繁体汉字,照理说他不认识才对,可就像是天性本能,他不光看得懂,还一眼能看出字写的规不规整,好不好看。 “进!” 中气十足的喝声从里面响起。 大铁塔的背影明显透着紧张,他小心翼翼推开门,低头小步走了进去。 许善瞄了眼旁边,旁边一直面无表情的家伙也把头埋的低低的,都快跟弯腰差不多了。 他也模仿着照做。 可是等到进到院子里以后,这两个家伙就又立刻挺直了腰板,站姿笔挺。 他也赶紧站直身子。 一个竟然比大铁塔还要壮的男人正赤着上半身,肌肉高高鼓胀着,在两个足有半人高的石头锁上倒立着做俯卧撑。 大铁塔没有吭声。 一直等到对面的人从石锁上跳下来,拿起毛巾擦汗的时候,才大声道:“报告王头儿!我等是满一年修行的武院学员!请您指教!” 许善也努力挺直身板,顺便悄悄打量对面。 被大铁塔叫做王头的人脸上有一道斜长的刀疤,同样也是寸长的短发,可两条眉毛像横刀,眼睛里堆着威严,看上一眼就发憷。 他莫名想到了刚才拜的壁画上的那头斑斓巨虎。 王头儿没有说话,背着手,缓缓走过来,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一扫而过。 许善浑身发紧,心中跟着冒出了寒气。 这人太高大了,跟个巨人似的,偏偏长的还这么凶,比老虎都可怕。 王头儿的目光并没有在他和旁边的人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大铁塔身上。 “沸血了?” “还、还差一点儿……” “七日内沸血,老夫保举你入外院。” “是!多谢大人!” 大铁塔的声音陡然就高了好几度。 王头儿没再说话,背着手朝屋内走去。 许善看着大铁塔的背影,感受着对方的高涨情绪和兴奋,心里又一次泛起了疑惑。 沸血是什么?他怎么这么高兴? 这时,他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旁边,旁边站着的人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羡慕。 王头儿从屋子里出来了,身上穿着黑底红纹的长袍,手里提着一把带鞘长刀,脸上的凶气又平添了三分。 “去殓尸庄!” 第5章 诡灵(求收藏、推荐、月票) 殓尸庄,顾名思义,是收容尸体的地方,以前叫义庄,在现代社会叫太平间……许善是这么理解的。 天上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晴空万里,无风也无云。 许善屏住呼吸,和旁边的人一起把一具用草席卷着的尸体放到一张木台子上。 尽管闭着气,可腐臭味还是直窜脑门,早上吃的肉粥和馒头正在胃里剧烈翻滚着。 他强忍住不适,等放好尸体以后,缓缓向后退,退到几米外的地方,才敢一点点呼吸。 虽然还是很臭,不过比刚才要好许多了。 而且他还算好的,和他一起抬尸体的家伙已经跑到角落去吐了。 另一边的大铁塔手里拿个还没他巴掌大的本子,正抓着几个身上粗布衫洗的发白的汉子呼喝着问东问西。 “人啥时候死的啊?” “大、大前天……”被大铁塔瞪着的人结结巴巴答道。 “大前天?人都臭了!怎么现在才送过来!” “冤枉呐大人!俺们村儿离城里太远了,夜里又不敢赶路……” “哦……” 咋呼半天的大铁塔转过身去,对着王头儿道:“禀告大人,人是大前天死的!” “死者叫什么?” 大铁塔又扭过来身子,掐腰咋呼:“死者叫啥啊?” “张大顺!” “禀告王头儿,他叫张大顺!” 正要去掀草席的王头儿动作忽然一顿,把手指向了许善:“你去问!” 旁边站着的大铁塔愣了愣,带着两眼茫然,将手里的本子朝许善递了过去。 许善也惊了一下,但哪里敢推脱,应了声是,从大铁塔手里接过本子。 旁边刚才送尸体过来的几个汉子顿时畏惧的看了过来。 许善手里拿着本子,急的头上冒汗。 要问什么啊? 旁边的大铁塔正看着他,眼里带着审视和狐疑。 王头儿背着手,也在等着。 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聚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许善心跳如擂鼓,迈步走到桌子前,拿起上面摆着的细杆毛笔,蘸了蘸墨汁。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做点儿什么总比傻站着强。 他又迈步走到那几个汉子身前,翻开了手上的书册。 书册上面有字,他看了看,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一页一页翻过去,等翻到空白处时,心里面已经是稍微安定点儿了。 他稍有紧张地望向那几个汉子,那几个汉子同样紧张地望着他。 他咳嗽一声,绷着脸问道:“张家村的人?” “对!张家村的!” “死者叫张大顺?” “对!” “男性?” “对!” “年龄……寿龄呢?” “这个、这个……今年该及冠了!”几个汉子想了好久,憋出这么一句来。 “你们谁是亲属啊?” “大人,亲属是啥?” “亲属就是亲人的意思。” “哦!那没人了!他爹妈好多年前淹死了,剩他一个人,这混小子也不学好!惫懒得狠!不打鱼不种田,天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没姑娘愿意跟他好……” 几个汉子七嘴八舌说着。 许善记得也很快,他继续问: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前天啊!那位大人刚刚问过。” “大前天的什么时候?说更详细的时间!”许善认真道:“按威灵历算。” 毕竟这本册子上每页开头都是“威灵历xxxx”。 “历法啊!大前天是什么时候来着?” 几个汉子挠着头,冥思苦想半天,才有人道:“威灵历三零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卯时。” 原来现在是十一月份……许善先把今天的日期填到了第一列的空白上。 写好以后,他才又写下这么一行字:“十一月十八卯时,张家村村民……于……发现……” 然后他继续问: “发现人的时候已经死了?” “对啊!尸体是从俺们那江里捞上来的!” “江里?溺水死的?” “不、不……”几个汉子脸上露出了惊恐:““俺们村长说,是、是水鬼娘娘想男人了,就带走了大顺……俺们村的人水性都是从小练的,哪可能淹死?” “水鬼娘娘?”许善正要记录的手一抖,一团墨汁被甩在了地上,他移开毛笔,震惊地看着他们。 可这几个汉子脸上的惊恐看着比他都要来的真。 他顿感荒谬,本想说点儿什么,可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早上险死还生的那一幕,他把话咽了回去,脸色沉重地把“水鬼娘娘”几个字记了上去。 ……万一是真的呢? “发现尸体后立刻送来了?” “先在义庄放了一天,大伙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就让俺们送来了。” 许善手上不停,几个汉子似乎是觉得他没有大铁塔那股子压迫力,又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大人啊,那水鬼娘娘可怕的狠呐!前阵子还带走了良人的婆娘,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捞上来呢!这回又带走了大顺,您可得想想办法啊,万一它又看上了俺们村的谁……” 许善愣愣的看着他们,旁边陡然爆出一声怒喝:“什么?还有死者!为何不早点来报案!” 这一声大喝,震得许善的耳朵嗡嗡响,吓了他一大跳,几个汉子更是无比惊恐:“村长说先找尸体,找到了再说……” 许善回头看了眼,只见王头儿正瞪着一双虎目,声势骇人。 他回过头看着几个脸都白了的汉子,继续问:“那你们村长人呢?他怎么不来?” “也来了也来了!”一群人慌张答着:“村长说俺们村的良人是水鬼娘娘的帮凶,是他把大顺推进江里的!刚才进城的时候,押着他去县衙了。” 许善想了想,又问:“谁发现的尸体?” “是俺……”一个汉子举着手,脸色煞白:“俺早上去打鱼的时候撞到的,快吓死俺了。” “你叫……张刘五是吧?” “对对对!” “死者跟谁有仇怨吗?” “这个、这个、俺们那边的人大多数都不咋待见他……” 几个大汉干巴巴道:“那混小子除了正事不干啥都干,坑蒙拐骗,偷鸡摸狗,还偷看大姑娘小媳妇洗澡,仇家多的都数不过来……” 许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了。 他想了想,写下一句“风评极差。” 问到这儿应该就差不多了……许善不确定的看着自己写下的东西,试着对王头儿道:“王头儿啊,您看哪儿是不是还有疏漏的地方,请您指教……” 王头儿没回答他,只是伸手接过了书册。 “威灵历三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辰时,张家村村民张林树、张刘五,张……四人送尸体至殓尸庄,死者张大顺,男,及冠,无亲,于十一月十八被人从江中捞出,具体死亡时间不明,发现尸体者张刘五,四人都称死者死于水鬼娘娘之手,注一:张大顺风评较差。注二:另有未报案的死者。” 寥寥几行字,内容倒是一目了然,全是刚才问过的东西。 他把书册拍回了许善怀里。 看来是还成?许善抱住本子,暗自想着。 另一边的大铁塔正愣愣的看着他,又挠挠头,瞪圆的眼睛里全是诧异。 似乎是想不明白,大家同样都吃的馒头肉粥,同样睡的是草堆炕,为啥他就不知道该问啥呢? 可惜他想多了,其实许善也不知道,他也是在照葫芦画瓢而已。 王头儿大步走到草席子前,对大铁塔侧了侧脸:“掀席子!” 大铁塔立马跑过去,也不多想,直接大手一挥,傻愣愣地就把席子掀了开来。 熏天的腐臭味道仿佛冲天而起。 离的最近的大铁塔首当其冲,一张脸登时都绿了。 送尸体来的几个汉子也立马躲的远远儿的。 在角落吐完刚回来的小伙子又捂着嘴跑了。 许善这回有准备,先拿袖子捂住了鼻子,可是等看到草席子下的腐烂尸体时,脑子一嗡,怎么都忍不住了,连滚带爬跑到角落里,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个一干二净。 院子里呕声大作,此起彼伏。 只有王头儿面不改色,有着强者风范,他斜眼看着尸体,来回踱着步子。 许善忽然看到他往自己这边瞥了眼。 他赶紧拿袖子擦擦嘴角,深吸口气,重新憋住,给毛笔蘸了蘸墨汁,跑了过去。 “记!” 王头儿言简意赅。 “眼睁、口合、两手拳曲、发髻发紧,肚子鼓胀,面色发赤,无外伤!” 许善凝神细写,一字不差。 等写完后,他又忍不住去望了眼席子上那具头脸膨胀、口唇翻张的尸体,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也亏这位王头儿竟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王头儿大手一挥,带动一阵风,展开的席子就重新合上了,同时将这里的臭味也扇了出去。 他看了眼紧握着拳头辛苦忍耐的大铁塔,又瞥了眼在角落里已经吐成了软脚虾,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小伙子,最后又看了看抱着书册脸色同样煞白的许善,向着远处招了招手。 几个头戴小帽的小吏立刻走了过来,用垫着布的手将台子上的尸体搬走,搬进了远处一排半埋在地下的低矮屋子中。 源头一消失,院子里的空气质量立马蹭蹭好转。 王头儿拉过一条长凳,大刀阔斧坐下。 大铁塔赶紧走到跟前去站好,许善有样学样,角落里的小伙子也强撑着走了过来。 这回三人站成了一排。 王头儿端起了一个茶碗,目光瞥着他们:“可有疑问?” 大铁塔立刻摇头,摇的像拨浪鼓。 而许善心里很迫切,他有一大堆想知道的,可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不过也明白有些东西肯定不能问,比如“常识”类,什么威灵历、三百零九年、这是哪…… 他脑子转的飞快,谨慎问道:“王头儿,这“水鬼娘娘”是什么东西?如果是‘水鬼娘娘’害的人,与溺死有区别吗?” 王头儿放下了茶碗,眼睛眯起:“那不过是乡野愚民的叫法,我等莫要这般称呼,丢人!” 许善一脸尴尬,连连点头。 旁边的大铁塔也挠挠头。 王头儿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一拍桌子,一道水箭从茶碗中激出,悬浮在三人身前的半空中,在三人瞪大眼睛的目光里,凝出了“诡灵”两个大字。 许善眼睛瞪得像铜铃大,一堆槽憋在嘴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从哪儿吐起。 这哪来的神仙啊?! “诡灵!” 王头儿冷哼一声:“奇异为诡,魂智通窍为灵!便是诡灵!乃是当今为祸世间最大的源头!所谓的水鬼娘娘,不过是个不入阶的水鬼诡灵罢了!” 许善听懵了,满脸惊骇。 “水鬼喜食五脏,倘若是被不入阶的水鬼所害,只有五脏六腑会被掏空。”王头儿眯起了眼睛:“倘若是被入了阶的水鬼所害,那不仅会被食掉五脏六腑,还会被灌注邪气,变成那剑刺不死,剑砍不断的水傀!这种水傀虽不爱五脏,但喜食人类四肢,且有邪气护身!邪气,诡毒也!肉体凡胎易受其侵蚀,唯有沸血,方能稍作抵御!沸血境以下碰之,必遭邪气侵蚀。唯有沸血境以上的武者,攻以猛火,方能杀死水傀!” 他不像在解疑,更像是在说以往处置水鬼、水傀的经验…… 大铁塔小心翼翼问:“那要是遇到了水鬼,该咋办啊?” 王头儿斜了他一眼,冷冷道:“水鬼有遁水之能!在水中力大无穷,奇快无比!若遇不入阶的水鬼,要远离水面!若有大雾,则要立刻以风、火驱散!待周围无水无雾后,设法引其上岸,再以猛火攻之!若不能引其上岸,真人境下,就有多远跑多远吧!” “倘若是遇到了入阶的水鬼,真人境下必死无疑!不仅要被掏空五脏,死后还要成为水傀,最后也是落个被烈火烧成灰的下场!” “咕咚……”齐齐咽口水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个人都一脸恐惧。 许善心头更慌,什么诡灵,什么不入阶,什么入阶,沸血境,真人境……一个又一个古怪的称呼听得他已经怀疑人生了, 他旁边的年轻人更是失魂落魄,喃喃道:“真人那等遥望不及的高手,整个安灵县也没几人吧?这诡灵竟这般可怕!我等这些如今连沸血都还未成就的废物,岂不就只是它们饱腹的口粮?想杀就杀,想吃就吃……既然如此,还挣扎个什么?” 他话语里满是沮丧消极,许善和大铁塔都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他。 “混账东西!”王头儿虎目一瞪:“我人族自古争命,怕过谁啊?诡灵可怕,我人族更可怕!诡灵神异,我人族诡灵师更神异!区区水鬼之流,就把你胆子吓破了?没出息的混账!” 他话刚落下,一头斑斓巨虎竟是从虚空中跃出,硕大虎头低垂,凶威四溢开来,院子里平地起了狂风,一声虎啸震天响。 所有站着的人都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惊骇欲绝。 第6章 初识(求收藏、推荐、月票) 晌午,膳馆内,许善三人坐在角落的一张方桌前,呼噜噜埋头吃着碗里的面。 早上他们把早饭吐了个一干二净,肚子一直饿的咕噜噜连天叫,吵的最后王头儿都受不了了,挥手让他们仨滚去吃饭。 许善一口气喝完了面汤,打个饱嗝后,放下碗,对着墙壁发起了呆来。 这一上午跟着王捕头跑东跑西的,他也悄悄知道了不少事。 这地方叫安灵县。 他见到的那些黄泥屋都是安灵武院里的学员宿舍。 包括他在内,都是所谓的安灵武院学员。 不过因为交不起学费,所以隔几天就需要来给县衙打打工,为期一年,一年后要是没有进入外院,就会被遣散回家。 而方才聊到的诡灵,按照王头儿的说法,就是很危险又有灵智的奇异之灵,是现在最大的灾祸源头。 这些诡灵无比可怕,还拥有人类没有、甚至想象不到的奇诡能力。 就像先前说的水鬼。 不过王头儿说张家村送来的死者五脏俱在,并不是被水鬼所害,只是寻常的溺死,但是自杀还是他杀,就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了。 而诡灵又有着“不入阶”与“入阶”的区别,“入阶”的诡灵要比“不入阶”的更可怕,至于怎么细分的,因为上午有人惹了王头儿不高兴,他也就没听到后续。 至于提了一嘴的诡灵师,还有王头儿身后那头可怕的斑斓巨虎,他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了,连同大铁塔在内,都不敢开口问,毕竟那个时候可没人敢去触王头儿的霉头。 而像沸血、真人这些奇特的名词,似乎都是习武的武道境界,可惜当时他还是不敢问…… 总的来说,这里的危险远超乎他的想象,像他这种啥都不懂的普通人,可能在路上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更可悲的是,就算他确认了这一点,也依然是回不去,只能先想尽办法努力保住自己的小命。 酸涩从心底升起,涌上眼角,许善叹了口气。 旁边的大铁塔放下了碗,打出一个很响的饱嗝,他的碗大如锅盆,深不见底。 “愁眉苦脸弄啥?” 滚滚音浪从旁边传来,许善忍不住侧头揉耳朵。 看来这厮吃饱了又有精神了,又可以咋呼了。 许善站起身,学着上午看别人见礼的样子,对他拱手鞠躬:“老哥啊,早上可多亏了你,不然我小命丢了!” 上午要不是这个大铁塔拉了他一把,现在指不定是什么个下场。 大铁塔挥着大手:“小事小事!反正那些邪雾也杀不了人,就算不管你,回来也顶多是做几天恶梦罢了!” “当时我感觉都快死了……”许善一想起来心里就阵阵不适,低声问:“老哥啊,我脑子还有点不清楚,那邪雾,是些什么东西?” 这大铁塔却是一瞪眼睛:“脑瓜子不好使啊?那王头儿能让你负责书录啊!” 许善似乎听出了一丝丝酸意,赶紧道:“我哪懂这些?全是运气好,看到了书册上前辈们的手记,这才有样学样,误打误撞给撞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大铁塔恍然:“我就说嘛!咱们都一个黄泥屋出来的,凭啥你就懂这么多?” 许善心头一动,试探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 大铁塔愣了愣,上下打量着他:“俺脑瓜子就是再不好使,也是喜欢女娃子的!没事可不会去看个老爷们儿!” 许善:“……” 不过倒也不全是没用的信息,这说明大家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也挺好,不会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化。 他立刻拉回了话题:“早上那邪雾?” “就邪雾呗,还能是啥?”大铁塔不以为意:“每日的寅卯时出现,等到辰时就会消散,没啥大不了的!” 许善听得一脸愕然,原来邪雾还是个自然气象? 这时候,旁边一直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开口了:“邪雾的传闻有三,有说邪雾是人死后的那一口不甘之气。还有说邪雾便是死去的人的魂魄,故而寅时出现,辰时才散。第三个说法是邪雾便是逸散开来的邪气,从诡灵身上散发,有邪雾的地方就有诡灵。” 许善竖着耳朵听着,虽然不知道真假,可听着就比大铁塔的回答要靠谱多了。 “去去去,哪那么多诡灵啊?”大铁塔瞪眼道:“城里闹诡灵还了得?那得死多少人?王头儿他们能不管吗?” 那个年轻人面无表情,并不答话。 许善见状,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找王头儿问问比较好。 他想了想,又是试着问:“两位,这沸血境真人境什么的,又是咋回事啊?我脑子不好,记性差,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坐着的两个人都看向了他,像在看一个都读初中了却还不知道乘法口诀的奇葩。 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半天时间后,大铁塔才嘟囔道:“还能是啥呀?咱们辛苦习武,不就是为了有所成就吗?沸血境是锤炼的第一关!教习说苦练拳脚功夫一年,有些天赋的都能沸血!没天赋的就都滚蛋!” 沸血境是习武锤炼的第一关?许善心中念头转动:“那沸血境应该很多了?” 大铁塔晃着脑袋:“大概是,反正我感觉也没啥难的。” 他们俩正说着话,旁边的那个年轻人忽然冷笑一声:“我们每天吃的不过是寻常肉食,习练的也是粗劣拳法,可比不得那些大门大户里天天吃异兽肉,从小有专人教导的少爷公子!武院数百学员里,一年如果能出三个沸血就算是烧高香了!” “这么难啊!”许善脱口而出。 咋感觉考大学还难呢? 年轻人又是面露嗤笑,但很快又一脸的落寞,喃喃着:“本就难如登天。” “胡说!明明练着练着就成了!”大铁塔反驳着。 年轻人闷哼一声,别过头去,根本不理他。 许善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觉得这一脸忧郁气质的小伙子说的应该是对的,如果沸血境真那么多,王头儿肯定不会多看大铁塔一眼,更不会给个七天沸血,就保举入外院的承诺。 他也忽然理解先前为啥这小伙子那么羡慕了,因为他也羡慕了,继续趁热打铁问:“真人境就是沸血后面的大关吗?” “咋可能!”大铁塔摇摇头:“教习说过,锤炼层次有三大关!沸血!开骨!淬腑!等到淬腑大成,便能将劲力升华为真元!真元的第一关,才是真人境!那才是大高手呢!连诡灵都不是对手!将来若我能成为真人,嘿嘿……” 许善连连点头,但大概想象了一下难度,又不禁嘬了嘬牙花子。 光沸血都百里挑三了,那这真人境,怕不是要在沸血境里面万里挑一吧? 刚才别过头的年轻人轻飘飘道:“安灵县都有十多年都没出过真人境的高手了,就凭你?” “你这厮!”大铁塔怒道:“十多年没出过又咋样?就凭我咋滴了?” 年轻人冷笑一声,又把头别了过去。 大铁塔顿时气的哇哇大叫。 许善头皮发麻,赶忙道:“那沸血后应该有不少好处吧?” “废话!沸血的好处可多着呢!”大铁塔挺着胸膛,粗壮的眉毛都挑飞了起来:“教习说过,沸血啊!首先五感增强,气血会是寻常人的三五倍!寒暑不侵!一定程度上还能抵抗邪气的侵蚀!就像今天早上,那些邪雾差点要了你的命吗,可丝毫影响不到我!” 邪雾的可怕许善自然记忆犹新,听着邪雾竟然对大铁塔没什么影响,眼睛顿时又睁大了,喃喃道:“这么好哇……” 大铁塔耸动着喉结,嘿嘿直笑:“而且,沸血后便能进外院,当外院弟子!还能当捕快!有新衣服穿!有月钱领!住的是宽敞的大瓦房!睡的是棉花褥子!学的也是高深的功夫!每个月还能领三斤异兽肉呢!异兽肉啊!价值连城,吃上一斤就长不少力气!” 妈的,听完后许善更羡慕他了。 虽然不知道异兽肉是什么东西,可学员跟外院弟子的待遇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他羡慕了好一阵儿,才又拱手道:“两位,你们也知道我这个脑子稍微有点问题,记性不大好,聊这么久都还没请教名字……” 大铁塔顿时又瞪眼:“啥?你这厮,脑子真有问题?怎么连我赵铁山的大名也不记得了!” 许善干笑两声:“以后大概就能记住了,毕竟我这个脑袋呦……” 满脸忧郁气质的小伙子轻飘飘道:“在下丁四海,无关紧要之人,不记得也无妨。” 许善连连拱手:“在下许善,见过二位、见过二位。” “许兄弟你年纪轻轻的,咋就患上脑疾了呢?”赵铁山满脸可惜,起身道:“吃饱了就走罢!还要去找王头儿呢!” 许善满脸微笑跟在最后头。 先前你特么肯定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吧? 你才有脑疾呢! 第7章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求收藏、推荐、月票) 这个下午,许善是坐在台阶上度过的。 王头儿一直在大牢里提审犯人,根本用不上他们。 赵铁山和丁四海各自靠着一根朱红色的柱子,枕着手臂,阳光洒下来,都懒懒眯着眼。 但许善根本坐不住,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廊檐外和笼子差不多大的小院儿里回踱着步子——细长的廊檐连着好几个院子,这地儿就是他们仨的休息处,无事不得外出。 许善心里急的直骂街。 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竟然还不让走!他可还急着去找玉坠亮起来的法子呢! 况且再这么拖下去,天色一黑,他又该上哪去过夜? 又不能回黄土屋,那可还有人正等着砍他的脑袋! 难道要露宿街头?深秋季节大概还冻不死人,可问题是这鬼地方深夜到处是飘荡的邪雾,以他这小身板,与其露宿街头,那还不如躺到殓尸庄。 这样也省的明天劳烦别人再给送过去了! 他转身又走了一步,终于还是忍不了了,低声道:“二位啊,这左右也无事,我想出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赵铁山顿时就坐直了身子,拿眼睛瞪着他:“想啥呢?这里可是县衙!哪能随便走动?要是不小心冲撞到什么金贵人物,小命还要不要了?” 旁边的丁四海也睁开了眼睛,静静道:“虽不知你在急什么,但真的不行,擅离职守是会被治罪的……我等也是同罪。” 赵铁山一听同罪,立马就变脸色了:“老实待着吧!就是天大的事都得往后放!” 许善沉默一下,才道:“别紧张,我就是想去趟茅房,不行就算了。” “啥?去茅房?那你早说嘛!茅房自然还是能去的!真是,转来转去转的我眼睛都花了!”赵铁山抬起粗粗的指头,点着廊檐尽头:“一直走,走到头,拐个弯儿就到了!” “快去快回,万一王头儿正好叫咱们,找不到人可就不妙了。”丁四海看着他说。 许善拱拱手,顺着赵铁山手指的方向就去了。 他沿廊檐走着,能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两道目光一路跟着他,直到他离开廊檐,往茅房的方向拐去。 站在拐角处,他双手掐着腰,满脸不爽。 跑是跑不掉了,这座县衙大的离谱,而且四通八达,要是没个指路的,还真指不定会摸到哪去。 可认识路的赵铁山第一个就不会让他走。 他来回转悠着,眉头紧皱。 如果真没别的办法,就只能明天再想办法逃了…… 从武院逃走,应该就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了吧?而且也牵扯不到人,赵铁山和丁四海也总不可能再拦他…… “看来今晚只能回去赌一次……赌对方不会放烟、放毒、放火……”许善脸色阴晴不定,一想起那柄朝头上劈下来的大刀,整个人又是打起了冷颤 但害怕后更多的就是恼怒,要是他有赵铁山那么厉害就好了,那样绝对砍回去!不仅砍回去,还要砍成薯片! 只要今晚能活着挺过去……呸呸呸!一定能活过今晚! 许善看了眼前头的厕所,迈步走进去,一边放水,一边平复情绪。 放完水后,他系好布绳腰带,在周围找了找,找到个水缸,舀些水洗洗手,一边甩着,一边往回走去。 他刚一拐弯,回到走廊上,就有两道瞅着这边的目光都收了回去。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大步走过去,不再焦虑,闷闷地坐到了自己的待机工位上。 他想了想,转头问道:“赵哥啊,今晚我能跟你去挤一挤吗?” “你你你、你竟真图谋俺!” “不是不是!我是担心一个人睡觉危险……” “俩大男人睡一个炕才危险!再说了,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俺都还不够躺的,两个人咋睡!不行!” 许善看着满是恼怒的赵铁山,嘴唇动了动,点点头道:“倒也在理,抱歉,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 他没去问丁四海,丁四海似乎还不如他呢,万一想杀他的人真又出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 何况丁四海这厮已经转过去身子,闭上眼睛了。 “赵哥,武院里的教习管事儿吗?” “教习只上午在!你要是有事情,就等明天吧!” 明天可就晚了啊……许善脸色沉重。 看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院子里平静了下去,只有树叶时不时响起的哗哗声。 渐渐的,一侧的瓦檐上染了金边儿,外面刮进来的细风也凉了许多。 天边浮起了大片的火红云彩。 许善心里叹口气。 天黑了…… 赵铁山和丁四海也都从台阶上爬了起来,各自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快酉时了,走吧!去找王头儿报个到,就该回武院了!” 三人出了小院子,走了一阵路后,很不巧地就找到了正在院子里呵斥手下的王头儿。 “屁大点儿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抬头!给我站好了!” 被王头儿呵斥的人都快抖成筛子了,僵硬地抬起了头,但又立刻低了下去,连腰都弯了下去。 许善三个人也是噤若寒蝉,站在门边儿,一声不敢吭。 三人心里都骂骂咧咧的。 赵铁山更是一脸懊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早不来晚不来,咋就偏偏这时候来了? 王头儿像是烦的不行,将手里的书册重重摔在了手下的脸上,挥着手:“滚滚滚!” 黑衣小吏连惨叫都不敢发出来,不断躬身,捂着脸上的本子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 许善和丁四海齐齐咽着口水,都下意识去看赵铁山。 赵铁山正站的笔挺,脸上全是严肃,死都不肯往前迈一步,也不肯开口说话。 他不吱声,另外两个人就更不可能冒头了,也都紧绷着脸,把自己当成一根木头。 许善听赵铁山说过,王头儿是行伍出身,平日里最见不得软弱。 王头儿现在明显在气头上,自个儿掐着腰,来回走动着,四散的凶气都快把天上的云彩给冲散了。 这会儿谁要敢过去,铁定没好果子吃。 三个人都放轻呼吸,努力削弱存在感。 可奈何赵铁山这么个大块头傻愣愣地杵在这儿,想不让人看到都难。 沉着脸色的王头儿朝他们走了过来。 三人都是一个激灵,努力挺直背。 王头儿背着手,踱着步子,挨个儿看他们。 等把他们仨都看了一遍后,他又走到了许善跟前,冷冷看着。 许善瞬间头皮都炸了,强行绷紧身体,不让自己发抖,也不敢移开目光。 但这简直就是在和猛兽对视。 他瞬间就感到度秒如年了! 许善又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额头的汗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糊住了视线,顺着下巴,啪嗒啪嗒往下掉。 就像是又回到了早上被邪雾缠住的时候,心跳越来越快,被水淹没了头顶,脚下触不到底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就在他视线开始晃动的时候,王头儿终于移开了目光,对赵铁山下令道:“明日卯时,你带他过来!” “是!”赵铁山大声应着,声音却像卡住了脖子的公鸡,变得尖细。 “回去吧!” “是!” 他们僵硬转身,许善慢了一拍,靠着赵铁山推了一把才回过了神。 仨人都有点忘记该怎么走路摆臂了,最后一起顺着拐,像三个提线木偶一样,并排出了院子,然后头也不回、向着朱红大门外狂奔而去。 大门外面,去“甲字”跟去“乙字”的人都已经在了,就等他们三个。 许善跟丁四海惊魂未定地站到了人群最后面。 尤其是许善,更是大口喘着气,又体验了一回险死还生的滋味。 妈呀,原来用目光就能把人瞪死根本不是夸张的修辞! 赵铁山拿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喊道:“走、走!回去了!” 没人吭声,像是早已习惯的麻木,都默默转身掉头,沿着早上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要比早上来的时候好走许多,街上不仅没有半缕邪雾,两边还都是摆摊的商贩,人来人往的,毫不热闹。 空气里面还混着烤芝麻和刚出锅的包子味儿,勾的一群人悄悄吞着口水。 终于定住神的许善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拽了拽旁边的赵铁山。 赵铁山正咽口水咽的起劲儿呢,被打扰了有些不满:“干啥呀?” 许善问道:“王头儿说‘明天带他过来’,说的是不是丁兄弟啊?” “咋可能是他?”赵铁山摇摇头:“明天你早点起,咱们武院门口见!” 丁四海自嘲着道:“别想了,王头儿可是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许善摇头:“可是刚才王头儿并没指我,也没有指你,对吧?” “这个,倒也是……” “所以也有五成的可能,王头儿找的人是你,丁兄弟。” “嘶,倒也有几分道理……” 许善立刻拱拱手,满脸真挚:“正好小弟我有点急事,所以明天赵兄就先带丁兄弟去县衙吧,我改日。” 赵铁山犹豫着说:“这倒也成……” 许善脸上浮出了笑容。 可这时候,旁边的丁四海问道:“万一王头儿要找的真是许善,又该怎么办才好?” 许善转头看向他。 赵铁山一拍脑袋:“对啊!万一找的真是许兄弟,那咱不就弄巧成拙了?也怪王头儿……咳咳,得了!我知道该咋办了!明天一大早,咱仨都过去!” 许善咬着牙挤出笑:“好办法,好办法。” 第8章 看来只有用那一招了(求推荐、收藏、月票) 太阳一落山,黑压压的夜幕就罩住了大地,天空暗淡无星,只剩西边儿还留有一片云光。 黄泥土屋子里,打火石的声音啪嗒啪嗒响着,迸出火星。 半天时间后,煤油灯总算是点着了,豆大的火光明灭不定,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味道刺鼻。 不过无所谓了,屋子里本就臭味熏天。 许善把打火石放回原处,拍了拍抵在门后头的粗木杠子,上手使劲儿拽了几下,木门纹丝不动。 他心头稍安,环顾着四周。 屋子刚才就检查过了,只有门和窗户通着外头,其他地方都封的死死的。 如果真有人破窗放毒或者熏烟,他要么自己开门跑出去,要么就被活活熏死。 现在只能赌一赌,对方和他一样,是个兜比脸都干净的穷光蛋,弄不到毒烟这些东西。 毕竟对面绝对不会知道他先前就被“砍死”了一次。 所以今晚活着挨过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从床上抓起一把草,折叠起来,当成垫手用的东西,给床头边臭气熏天的木桶换了一个位置。 接着,他去把白纸窗户打开,吹灭了煤油灯。 细小的冷风灌进来,袅袅烟气顺着窗口飘向了外头。 屋子里的气味好了一些。 许善就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窗户外头。 对面的一排屋子门窗都大开着,煤油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外头很热闹,晃动的人影站在一起,混杂着走动和说话声。 毕竟才刚刚天黑,离休息时间还远着呢。 不过说不定早上想劈他脑袋的混蛋现在也正站在外头,正悄悄看着这边。 许善就这么沉默站着,等到屋子里的煤油烟味散了个差不多,他关死了窗户,借着透进来的些许微光,避开了臭烘烘的木桶,回到铺着乱糟糟杂草的木板子上,靠着最里面的那堵墙躺下去,直到后脑勺枕到手臂。 眼前漆黑一团,屋子里的骚臭味又浓郁了起来,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这样说不定就能在深夜里醒过来,不至于在梦里就给杀了。 可事情总是想着是一回事,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深秋季节天黑的早,现在才刚刚入夜,可能还不到七点,哪睡的着? 而且眼下还正冒着可能被杀的风险,光是想想这个,就更不可能有睡意了。 更何况,屋子里的味道熏得他想吐,还有身下的杂草木板床,也咯的背上又疼又痒。 这么多原因加起来,能睡着就怪了。 许善忍着难受,翻了个身,身下的枯草和灰尘味儿顿时扑面而来。 尽管看不见,但一定扬起了灰尘。 没由来的,他想到了赵铁山白天说过的话:武院的外院弟子们住都是宽敞的大瓦房,睡的还是棉花褥子……比睡草窝要好太多了! 当上外院弟子的前提必须是沸血境, 沸血境不怕邪雾,还能抵抗邪气,还有更好的生活待遇,更为重要的事,还包分配工作! 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简直让人泪目啊! 而且如果他有沸血境,肯定能反杀外面惦记着劈他脑袋的混蛋! 只要有沸血境…… 活了快十八年,许善还从没羡慕向往过什么东西,可这一回,他真的好想成为沸血境。 可惜…… 许善叹了口气,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可能了。 他对拳脚功夫根本一窍不通,更不懂什么是沸血,甚至直到现在,这听着都还有点虚无缥缈的味道。 按照武院的规矩,一年内要是成不了沸血境,那就要被赶走了。 赵铁山今天可是说了,他们都是即将满一年的学员…… 许善也从不觉得他自己哪里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基本上是没可能了。 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算他不走,这地方也要撵走他了。 不过这点倒不重要,他本来就想跑。 而至于离开武院后是个什么样子,他想象不到,也不关心,眼下只想活过今晚。 他扯开身上的布衫,从最贴身衣服里拽出了一个用层层粗布包裹着的小布袋,白玉玉坠就牢牢地系在里头。 玉坠可关系着他能不能回家,自然是要万分小心收着。 他摸索着解开了布片,又解开了系口的绳子。 顿时,一丝丝微光就从口子里透了出来。 他愣了愣,整个人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瞪的又大又圆,哆嗦着手,扒开了口袋,往手里倒着,一下、两下。 他手上一沉。 掌心里面,小巧白玉坠散发的微光一片清濛,灵动似水。 虽然这光很微弱,连几层布都透不出去,和之前回家时见到的差不多。 可它确确实实亮了! 还亮的这么可爱…… 许善傻傻看着它。 亮了,怎么就亮了? 他瞬间欣喜若狂,恨不得放声大叫,恨不得在原地翻几个跟头。 “能回家了?是不是能回家了!” 他躺不住了,翻身从木板床上跳下去,胡乱地挥着两个拳头。 就这么,好一阵子狂喜后,他才冷静下来,右手紧紧握着玉坠,喃喃道:“你怎么突然就亮了?因为啥呀?首先排除光,再排除我自个儿……今天、今天在路上差点着了邪雾的道儿,去了县衙,见了王头儿,还去了殓尸庄……玉坠亮起来,肯定和这三个有关系!那关键点在哪呢?邪雾?王头儿?还是殓尸庄?嘶,怎么感觉这仨还都蛮邪乎的,似乎都有那么一点可能性!” 邪雾就先不说了,按照丁四海的说法,又是死人魂魄,又是诡灵身上逸散出来的邪气什么的,反正是邪门的不得了。 而王头儿的话,上午突然出现的那头光脑袋都快比他半个身子大的斑斓巨虎,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说不定王头儿自个儿就是个什么诡灵师,反正也邪门的紧。 那头巨虎,很可能就是跟水鬼差不多的诡灵,甚至比水鬼还要更可怕。 至于殓尸庄,就更不用多说了…… 许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会不会和这些都有关?准确来说,玉坠发光其实是和诡灵有关!邪雾、王头儿、殓尸庄、殓尸庄兴许也有……因为这个世界里有诡灵这种古怪可怕的东西,所以玉坠带我来了……靠,这个逻辑讲的通啊!明天、明天试一试,就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了……” 许善心情振奋,明天正好还要去找王头儿!可太好了!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说不定能争取一直跟着他…… 他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天亮。 他把玉坠重新塞到布袋里,再次用布包好,贴身藏起来,一直用手拍着。 玉坠上的光还不太亮,不一定能救他带他回家,不过,起码要比刚才安心许多。 “如果真的能回去……嗯?”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又一次难看了许多。 差点忘了,家里面还飘着个红裙子呢! 不想办法处理这个,那等回去后好像还是死路一条啊! 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我得了! 许善心里面骂着街。 “唉,要是能把王头儿带回去就好了,虽然可怕,但是是一个大捕头,职责就是除暴安良……” 可惜,这种事想想就行了。 先不说该怎么做,能不能做,他要是真敢去打王头儿的主意,对方瞪个眼神过来他就要先一步转世去了。 “得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别害怕……” 许善右手轻轻拍打着胸口,让心慌感减弱下去,重新恢复理智,思考了起来。 “回去后就马上逃!然后找巡检司……要是逃不掉,就猛虎落地式……” 他嘴里喃喃着,目光越来越坚定,然后翻着身侧躺到了木板床上,闭起眼睛,蜷起身子。 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已经少了很多,随着几阵关门声,就彻底安静了下去,只有极远处偶尔还响起一阵狗叫声,但很快的,连狗叫声也没了。 许善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开始变得悠长。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浓如黑墨。 细微脚步声响起,有人在黑暗里推了下门。 木门纹丝不动。 他缓缓转身,朝白纸窗走去,刀子在地上拖动着,发出刺啦声。 站在窗子前,他抬起了手里的刀,扎破了窗户,缓缓划刀,无论是白纸还是木头,都被划了开来。 白纸窗掉在了地上,冷气灌进了屋子里,许善陡然惊醒。 浓郁如墨的夜色里,一双泛着猩红光芒的竖瞳正直勾勾盯着他,满是对食物的贪婪。 来了! 真的来了! 许善清楚感觉到呼吸在收紧,想是被掐住了脖子,无形的恐惧淹没了他,整个人都不可自抑抖了起来。 “是我,开门……”猩红竖瞳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开?为什么?为什么!” 窗户外面像站着一头野兽,冲他咆哮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狠,越来越疯狂。 许善痛苦地捂住双耳,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来一样,眼睛滚烫无比。 屋子里有了血腥味儿。 那双猩红眸子更贪婪了。 许善下了木板床,却像喝醉了一样,只能靠墙站着,不停甩头,努力保持清醒。 他瞪着重叠的窗户,瞪着窗户外面的眼睛,脸色狰狞:“我艹你妈!” 他猛地抬脚踹了出去,踹到一个木桶,木桶顿时翻倒,对着窗台哗的一声尽数倾泻。 本就浓烈的恶臭味瞬间就炸开了锅。 许善的脑子跟着一清,晕眩与颤栗感消失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窗外呕吐的声音。 “哈哈哈!好喝吧?爷爷我特地给你备的!” 然而下一刻,清濛的光辉就自他胸口炸了开来。 惊愕中,无尽的黑暗瞬间将他淹没。 …… 许善猛地坐起身,大口地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满是惊魂未定。 头顶上的风扇依旧吱扭吱扭转着,窗外电闪雷鸣,时不时照亮客厅。 “真回来了!” 他激动万分,直接就热泪盈眶了,一边大口地呼吸着,一边低头去看玉坠。 玉坠果然不发光了。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又从脑后勺处响了起来。 这回许善没有回头,直接一把掀开了身上的毛巾毯,直接冲防盗门冲了过去,只是刚一起身,他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一条红布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给倒着拎了起来。 他望着红裙子空荡荡的下摆,心跳瞬间如擂鼓,大叫道:“饶、饶命!有话好好说!一切都可以说!好好说啊!” 第9章 乐极生悲(求收藏、推荐、月票) 许善现在像是泡在了一池冰水里,客厅是池子,红裙子是制冷仪。 他仍然被红布条倒吊在半空,被捆成了粽子,冻得泛紫的嘴唇一刻都没停过,不断说着话,试图阻止这起即将发生的残忍犯罪事件。 “大姐,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你受冤屈就应该找谁去,我是无辜的呀!大姐,我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可以伤害任何一个无辜,大姐啊!唔唔!呜呜呜……” 又一条红布缠了过来,这回嘞住他了的嘴。 许善泪流满面。 好端端的,到底招谁惹谁了这是? 红裙子飘在半空,也不见移动,便出现在了他跟前。 空空荡荡的红盖头下依旧不停啜泣的哭声。 袖摆中,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向他探了过来。 这次玉坠没有再绽放光华带他回黄泥屋子。 伸过来的手就要碰到他了。 他绝望闭上眼睛,大喊:“再等等!我可以死!可死之前,至少让我把电脑泡到水里去——” 一阵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顺着他脸颊向上,继而又消失。 紧紧绑着他的布条忽然松开了,连同系在脚踝上的那条。 他一头栽在了毛巾毯上,幸好脑袋离地面不算远,后背先着的地,才没落得个高位截瘫的下场。 他满眼茫然地爬了起来,缠在他嘴上的红布条也不见了。 半空中,盖着红盖头的红裙子啜泣着,哭声幽咽,垂着的手里,则攥着那条白玉坠。 许善愣愣看着,半天后,才喃喃道:“原来是想拿回它啊?你、你早说嘛……” 他激动道:“真对不起啊,我确实不该动你的东西,我如果我早知道的话……” 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绝对会拒收快递!绝对绝对! 一百块?坑爹啊! 果然,这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红裙子仍旧哭个不停,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不过也不重要了。 许善背靠着沙发,右手捂住心脏,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这种经历实在是过于考验心里素质了。 不过眼下虽然冷的够呛,但红裙子也没再对他做什么,看来真的只是想拿回白玉坠。 他似乎安全了。 而且远离了那个白玉坠,好像也不用再回安灵武院黄泥土屋去了? 不用每晚都活在被杀的阴影下,不用去考虑三餐食宿,不用担心走在路上会不会突然暴毙……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自己普通安稳的生活就这么回来了…… 他愣愣想着,顿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半空中的红裙子动了动红盖头,似乎是在看他。 担心引起什么误会,他立刻道:“可能听着有点离谱,那个玉坠,先前带我去了个叫安灵县的地方,那里太邪门古怪了,到处是什么邪雾,诡灵……嗯?诡灵?嘶……那个地方、不会是你的家乡吧?” 他说着说着,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妈呀,难道红裙子是一个诡灵? 还是个能自由的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的诡灵? 妈呀…… 客厅里忽然安静了下去,静的落针可闻。 红裙子竟是止住了啜泣。 许善咽着口水,心头疯狂不妙,感觉似乎一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可怕的开关。 毕竟虽然对诡灵了解不多,可也不难猜到这玩意儿有多么恐怖。 那个被他灌了一嘴粪的家伙,长着一双血红的竖瞳,说不定也是个诡灵! “我也不是故意去的啊……”他硬着头皮,努力为自己辩解。 无声无息间,红裙子朝他飘了过来,越来越近,近若咫尺,比刚才还吓人。 他使劲儿往后仰头,声音透着无力:“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刚才的话其实都是我瞎说的……” 红裙子又抬起了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忽然松了开来,小巧的白玉坠掉落,掉在了他怀中。 “……哎?” 他傻傻的看着。 眼前的红裙子晃啊晃的,不发一声。 就这样,僵持了半天后,许善咽着口水,拿起白玉坠,试着给她递回去。 红裙子没有接,连刚才的手也消失了,只剩个空空荡荡的红裙子和红盖头。 许善:“……” 他又壮着胆子,试图给她挂回脖子里,可是在触碰到红裙子的时候,手就像穿过了空气墙,根本碰不到。 红裙子仿佛成了投影。 他低头看了看白玉坠,又看看红裙子,沉默一阵儿,明白了什么,试着问:“这个……给我的?” “……” “给我是想让我去安灵县?” “……” 红裙子没有反应,可许善坐不住了。 好像是蒙对了。 他犹豫着,试着问:“不去行不行啊?老实说,我也不太想要这个……” 红盖头下的啜泣声陡然大了起来,就像低头垂泪变成了掩面痛哭,声音越来越悲伤。 许善仿佛一下子被拉进了漆黑不见五指的海底。 无数出人生悲剧轮番在眼前上演。 他也不禁悲上心头,眼泪控制不住往外流下,决堤一样,泪流满面,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想哭,越哭越生无可恋,很想一了百了死了算球。 人间不值得。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他望向了窗台,站起身,一步步朝那边走去。 这里是六楼,就算摔不死也能摔个半死,到时候大不了再摔一次。 他边走边哭,边哭边摇头,但泪眼里透着惊恐。 “我要!我要!我去啊!别哭了!” 在许善就要走到窗台的时候,红裙子的哭声终于小了下去。 淹没他的悲伤也如潮水般退去。 他按着窗台,剧烈喘着气,惊魂未定,满脸苦涩。 妈的,这些个诡灵果然都不是好相处的! 他扭头往客厅看去,红裙子就飘在他身后一米不到的位置,又吓了他一跳。 他倚着窗户坐到地上,低头看看白玉坠,硬着头皮问:“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安灵县?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办吗?” 红裙子再一次低低啜泣了起来。 许善苦着脸道:“你别哭,哭我也听不懂,而且有件事也得提前跟你说,我现在不能回安灵县,那边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怪物在等着杀我呢,要是就这么回去了,绝对回不来……” 他也不管红裙子到底有没有在听,直接从第一次出现在黄泥屋里,以及那一整天的经历,最后再到刚才是怎么回来的,统统的说了一遍。 他声音恳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摆事实讲客观,从各个方面给她分析了暂时不能回去的理由。 不知何时,红裙子又一次止住了哭声,仿佛在静静听他讲。 窗外的雨已经不下了,只是还是偶尔有电光闪过。 等许善说完后,他咽口口水润了润喉咙,眼巴巴去看红裙子。 红裙子落在了地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它的女人。 她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胸前饱满,脖颈白皙修长,身姿窈窕婀娜。 虽然蒙着红盖头,可光是体态,就让许善看的有些挪不开眼睛。 红裙子现身了。 但好像不是诡灵,像是一个活人。 原来这件红裙子是量身定制的,颇、颇为修身…… 红裙子抬起了右手,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许善握在手里的白玉坠自动飘浮了起来,落在他与红裙子之间的半空中,散发出微蒙清光。 许善眼睛瞪得像铜铃大。 这光果然是和诡灵有关系! 红裙子继续抬手,在红盖头下拔出一根镶嵌着珍珠的金发簪,她刺破自己的左手中指,在玉坠上滴下一滴血。 再然后,她就把簪子递了过来。 许善自然懂她是什么意思。 可是…… 他看着发光的玉坠,又看着飘在玉坠上空的那滴血,隐隐感觉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一旦跳下去,可能就爬不上来了。 他内心抗拒,委婉道:“这个,您看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啊啊啊!好了好了!我自己来啊!” 他的右手刚才不由自主地向前送去,红裙子已经握着簪子准备往下扎了,看她这样子,并不是打算在手指上轻轻的刺一下,是打算直接击穿啊! 红裙子将簪子放到他手中。 看来不刺不行了,许善满脸沉重,握住冰凉的簪子,对着前方竖起中指,一咬牙,轻轻向指尖扎去。 强烈的刺痛感顿时疼得他直咧嘴,鲜血流了出来,他也学着红裙子的做法,把指头伸到了玉坠上。 “滴答。” 血珠从他指尖滴下,滴在红裙子的血珠子上,又一起坠.落,落在了白玉坠上。 白玉坠清濛的微光上顿时就蒙上了一层血色。 接着又有两道流光从玉坠上甩了出来。 在许善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飞入他眉心,消失不见。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在自己脸上左摸摸右摸摸,又细细感受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感觉。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回想了一下,确认先前没眼花,又忍不住去看对面。 女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红裙子。 他愣了下,低头看着仍然握在手里的簪子,下意识想递回去。 但红裙子没有收,幽幽地转身,低低啜泣,飘进了客厅里,身形在茶几前一点点变淡,消失不见。 漂浮在半空的白玉坠朝地上落下,许善下意识伸手接住。 他一手拿着玉坠,一手握着簪子,茫然四顾。 搞了这么大阵势,原来就是想给他一个簪子? 这簪子有啥用?扎指头用? 窗户外忽然透进了亮光,他侧身看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下过雨的天空很干净,朵朵白云悠悠飘着,衬的天空更加清澈。 天亮了…… 他呆呆看着,恍然隔世。 忽然一团热气从他右手掌心传来,顺着手臂,向他整个人蔓延。 许善下意识低头,一眼就看到那枚白玉坠在阳光下,竟然像热蜡一样,融化了开来,融进了他的手掌心里。 他顿时瞪大眼睛,下意识想甩手,可白玉坠融化的速度异常快,在他反应过来前,就消失不见了。 如同被火烤的炙热瞬间袭遍整个身子,尤其是右手臂,上面更是出现了一条条火焰般的脉络纹路,很快就从手掌延绵至了整个身子。 他热的仿佛要爆炸了。 遍布全身的火焰脉络纹路开始顺着脖颈向上蔓延,直冲天灵! 剧痛感袭来,许善干脆利落的晕死了过去。 第10章 变化(感谢梦不醒大佬的萌主!) “哦……” 许善捂住脑袋醒过来的时候,傍晚的第一缕夕阳刚好透过了窗户,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他晃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晕过去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陡然一惊,赶紧低头往身上看去,双手胡乱拍打,顿时一层厚厚的油腻黏在了指尖,还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味。 “呕!艹!” 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冲进了浴室。 两个小时后,客厅内,明亮的灯光下。 换了短袖和大裤衩子的许善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发。 他低头看着面前茶几上摊开的卷子,面色沉重。 洗澡的时候他就仔细检查过了,大脑逻辑和记忆没出什么问题,视力也没有问题,眼睛清明,身上既没有多什么奇怪的器官,也没有少什么零件……总的来说,没变异成什么怪物。 不过非要说哪里不太对的话,就是他的皮肤比以前细腻了许多,净嫩的像是一把就能掐出水来,而且竟然还有了肌肉的轮廓! 更为过分的是,刚才照镜子的第一眼,他都有点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帅小伙是他自己,还是帅到恨不得天天跪下来给自己磕一个头的那种。 看来一直掩藏起来的阳刚帅气面孔终于藏不住了。 而除了这些不重要的变化,他的体力似乎也更好了,反应思考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四位数的加减乘除能不假思索算出来,往常记忆模糊的知识点现在跟印在了脑子里一样清晰,还有平常最头疼的历届数学全国乙卷大题,也能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而这些统统可都是他今天之前都做不到的! 可恶,这么想想的话,玉坠带来的变化还蛮大。 许善审视着自己的右手。 那个白玉坠彻底消失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但它一定还在! 尽管不清楚究竟要做什么,但红裙子给他白玉坠,是想他到安灵县去,可不是为了让他变好看啊! 它究竟会在哪呢?自己身上哪个地方能装个玉坠? 嗯……好像也不能细究,毕竟不管它在哪都不舒服,还很恶心…… 许善摇了摇头,不管多膈应,这事儿都已经成了事实,一直这么纠结下去也没什么用,眼下姑且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移开目光,看向桌子上的手机,心中念头一动。 “要不要报案,找巡检……” 可这个想法刚出现,一阵寒意忽然涌上了心头,连带着眉心也阵阵发凉。 他顿时想起了早上滴的两滴血,还有那一点流光。 脑海中不由出现了一副画面:仿佛有一条晶莹的丝线,一头是他,另一头是红裙子。 他摸摸眉心,打消了找巡检的念头,眉心的寒凉和心头的悸动也消失不见了。 好一阵子默默无言,许久后,他才回过神,将毛巾放到一旁,看着旁边的枣红色木箱子,抬起了手,将盖子掀开了个缝。 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裙子与红盖头就静静放在里头。 他将盒子盖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箱子,往书房走去。 就这么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也不是个事。 家里的书房是用主卧改的,面积很大,毕竟这儿只有他一个人住,住小一点的屋子也无所谓。 书房四周的墙边都摆着玻璃门书架,一条长沙发放在最里头,中间的空位置放着长条书桌,书桌上是他的课本和卷子,还有电脑。 他来回看看,把箱子摆到了靠墙的枣红色条案上,又找了一块布蒙在上头。 他坐到了电脑前,开机,鼠标连点,忍着心痛,把几个隐藏文件夹删掉,再清掉浏览历史,以及一堆好图…… 删干净以后,他吐口气,心头轻松了一点儿。 这样子,起码没太多后顾之忧了,就算真的有一天…… 他忽然沉寂,坐在黄昏中,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找出信纸,握着笔,停顿许久,才写道: “老叔啊,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怎么都找不到了,不用担心,不用难过,我应该是找爸妈去了……” 写好了“遗书”,他把它放到了右手边抽屉里的最下层。 这个位置刚刚好。 如果真的回不来了,老叔肯定找得到。 “这下就彻底不用怕了……”许善拿手背擦了擦眼睛,打开无痕搜索页面,输入了“安灵县”三个字。 网页闪了下,冒出一个个词条来。 叫安灵县的地方有好多,可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 他想了想,又输入了“诡灵”两个字。 这回跳出了一堆小说广告还有电影之类的相关内容,仍然是找不到什么实质性内容。 看来真的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世界,兴许只有红裙子这一个特别……偏偏还就让他遇到了。 他略一沉思,点开了贴吧,去找当时他买红裙子的那个帖子,可找了一会儿,就惊愕的发现,那个帖子已经被删掉了,卖他红裙子的家伙更是连账号都注销掉了! “靠!”许善气的直拍桌子:“你就是故意来坑爷爷我的?”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卖家,打了个“1”过去。 不出所料,“1”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许善直接绷不住了,好一阵咬牙切齿:“你可千万别让我找到你啊!” 他吐口气,起身去拉开书房的窗帘,透过玻璃窗,望着天边最后的那一抹余红,放下手机,转身去厨房了。 昏睡了一天,饿的难受。 要是平常的时候,他可能吃点泡面就解决了,可现在说不定吃一顿就少一顿了,他可不想再将就。 许善洗好米,放到电饭煲中煮,抬手开了冰箱门,冰箱里只有十几个鸡蛋,和五六个西红柿。 毕竟平常都是在学校里吃的,也就放假会在家里吃顿午饭。 “西红柿鸡蛋也好吃着呢……”他嘀咕着,拿出鸡蛋和西红柿,切丁打鸡蛋,开大火炒。 过了几分钟,他关上火,看了看电饭煲,解开围裙,拿上手机和钥匙出了门,快速下楼,朝李爷的小卖部跑去。 可还没跑到跟前,他就看到那边已经关门了。 他有些惊讶,停下来,转身回家,有些不明所以,李爷今天关门有点早啊。 现在正是下班回来做晚饭的时候,也是小区里住户买东西比较集中的时间,平常李爷这时候还挺忙的…… 本来还想买个鸡腿儿加顿餐,可关着门就算了。 他回了家,锁好门,趁着饭还没好,索性拿起剩下的卷子进了书房,运笔如飞,将剩下的这点作业一口气搞定。 以往毛躁坐不住的时光,现在总觉得太少。 写完了卷子,他放下笔,环顾着书房,这边摸摸,那边瞧瞧,一直等到厨房里传来“滴”的一声,才迈步过去,盛了一大碗饭,再盖上西红柿鸡蛋,配着一罐珍藏三天的雷碧,回到电脑前,找出最近正追的动漫,一边吃一边看。 落地扇无声摇摆着头,将凉风送过来,窗外有蛐蛐唧唧叫着,一切平静如昨日。 第11章 猛士,就是敢于……(求推荐、收藏、月票) 深夜,凌晨两点左右,许善忽然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并不意外的看到了红裙子。 红裙子在他床头飘着,低声啜泣。 他揉揉眼睛,谨慎道:“现在要过去?可那边还有个怪物等着杀我呢,玉坠也不见了,我没办法判断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你看,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一下,等我想到该怎么解决再——” 他话没有说完,一团清濛的微光就从胸口绽放,淹没了一切。 “呼!” 许善猛地睁开眼,心跳声如擂鼓。 他大口喘着气,嘴边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 熏天的臭味飘了过来,白纸窗外一片死寂,他揉揉眼睛,环顾四周的黄泥屋,忍不住瞪大眼睛。 煤油灯,沾满脏污的木桶,抵门用的木杠子…… 屋子内的一切竟然都看的一清二楚!比点煤油灯看的都清楚! 虽然有点暗,不如白天,可仍旧很夸张了! “这玉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下了木板床,但正要起身时,右手上又是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他愕然低头,看向右手,又是大吃一惊。 他手里握着一根冰寒、细长、暗金色的长针,一头足够尖锐,另一头镶着几颗珍珠。 “簪子?它怎么跟我过来了?明明先前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 许善吓了一跳,但又猛地甩甩头,现在并不是细究这个的时候。 有过先前的经历,他知道顶多再有一分钟,外面的怪物就会过来,用刀子划开窗户纸,上演之前的那一幕。 他下了床,躲到最结实的木门后面的角落里,也是白纸窗的死角。 现在往外头躲肯定已经迟了。 他紧紧贴着墙,尽量放轻呼吸。 等待是一件异常煎熬的事,但比起被怪物杀,他宁肯煎熬。 轻微的推门声忽然从旁边响起,他浑身一凛,根根汗毛倒竖而起,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簪子。 来了! 门面的怪物并没有推动门,接着就和之前一样,拖着刀往白纸窗的方向走去了。 刀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让人头皮发麻。 许善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紧紧捂着口鼻,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先前他“死”的毫无预兆,如果不是玉坠,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玉坠也不见了,他没办法去判断它到底是否还亮着,是否还能救他小命。 尽管他可以拿命去试试,可这个不兴赌啊!小命可就这么一条! “呲!” 刀尖刺破了白纸窗,平静划动,就和先前他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窗子啪嗒掉在了地上,幽幽的猩红目光打在了纸板床在的黄泥墙上。 但这一次,床上没有许见。 “咦?” 窗外的猩红目光转动,扫过大半个屋子,唯独看不见木门的墙角。 许善看着猩红的目光,一颗心也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终于,盯着这边的目光缓缓收了回去。 他心头微微一松。 但忽然间,一阵低语在他耳边响起:“你在的吧?我可是都闻到你身上的肉香味儿了,太香了!可真是太香了!” 许善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千刀万剐了外面的变态,要是手里有把加特林就好了!不!得是rpg!不!最好是六千万吨当量的tnt! 让这个世界都净化一次! 而就在他咬牙切齿的时候,他看到有汹涌的黑色烟雾顺着窗口灌了进来,里面像是夹杂着火星,向他这里涌来。 他瞳孔骤缩,凉气蹭蹭从心口往外冒,但根本来不及做别的,只能大吸一口气,掩住口鼻,屏住呼吸。 黑雾扑了过来,将他裹住,里面像是藏了无数根针。 痛!无处不在的剧痛!痛的许善满脸狰狞。 “啊!” 他低吼出声。 低语又在耳边响起:“只要等上一时三刻……” 许善已经听不清那怪物在说什么了,四周的黑色雾气像活物一样,扭曲着,嘶声尖鸣。 剧痛越来越强烈,几乎痛不欲生。 许善脸色更为狰狞,根根青筋毕露,爬满血丝的眼中冒出了强烈的狠:“我艹你奈奈!” 就算死,老子也非要咬你一口肉下来不可! 他再次发出低吼,眼眸深处蓦然间亮起两点明亮的火光,一条条火焰纹路瞬间点亮,满布全身。 黑色雾气像是遇到了天敌,尖鸣着轰然散开。 许善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咆哮! 一团火仿佛在他身体里燃烧了起来! 脑海里,愤怒已经占据了一切。 烧吧!烧吧!烧死他妈的! 他整个人电射了出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挣脱黑雾,瞬间来到白纸窗前。 他眼眸中的火光在空中拖出余火。 窗外那双猩红的竖瞳露出惊愕来。 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但脖子以下臃肿不堪,像个蝎子。 许善握着簪子的右手轰的刺了出去,比电光都快! “呲!” 无比美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鲜血飞溅开来,溅在了许善的嘴角处 许善眼中的狠更深了,他左手深深抓入了黄土墙中,右手猛地收回,带出一连串血珠,对准已经瞎了一只眼睛的脸,再一次猛刺。 “嘭!”他捏在左手里的黄泥土轰然碎了,许善冒着火光的眼瞳中,凶狠更甚,他将簪子狠狠扎进了怪物早已血肉模糊的眼眶,接着收拳,又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砸了出去。 整根簪子顿时全部刺进了窗外怪物的脑壳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花火石间。 脸上已经分不清楚五官,彻底一片血肉模糊的怪物呆滞站着,庞大身躯轰然倒塌下去。 许善大口喘着气,眸中两点火光依旧明亮。 他用力晃了晃头,咬牙站好,走到木门前,一脚踹开木杠子,拉开了屋门。 屋子里的黑雾逸散了出去。 周身的剧痛感也开始一点点减轻。 他深深吸一口气,借着胸膛里残余的胆气,迈步走出去,冷冷看着窗外倒在地上抽搐的怪物,弯腰捡起了那柄长刀。 长刀刀身笔直修长,锋利无比,如果不是开着单刃,说是把剑也不为过。 但这个并不重要。 真正的猛士,就是敢干他妈的! “你他妈的,劈我脑袋是吧?我的肉香是吧?”他双手握着刀柄,对准怪物的脑袋,心一狠,长刀瞬间劈开了夜色,也劈掉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顿时不动了,一刀下去,彻底死的不能再死。 他持刀站着,深吸几口气,才走到刚才咕噜噜滚走的脑袋前,一只手拎了起来,拔出簪子,甩掉血,又把刀往怪物尸体上一插,拖着它的腿,往门口走去。 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血印。 进门前,他豁然转身,目光盯着对面的黄泥屋,那间屋子里发出了一声仓皇的惊叫,旋即又戛然止住,像是捂住了嘴。 他收回目光,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第12章 原来如此(求推荐、收藏、月票) “轰隆隆……” 乌云里闷雷滚滚,豆大的雨点噼啪打落下来,冲洗着大地。 许善睁开眼睛,从木板床上坐起身,望了眼窗外的滂沱大雨,嗅着清新的泥土味,忍不住伸一个懒腰。 窗子破也有破的好处,起码屋子里的空气质量好了不少。 至于那个盛满腌臜物的桶子,昨晚上就被他拎到了外面去。 他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斑驳血痕,又看了眼地上那具身上插着刀的无头怪物尸体,地面都被它的血染红了。 昨晚把尸体拖进屋子后,他懒得再收拾什么,而且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一把刀就再无别的。 他就直接上了木板床,在血腥味儿中,一觉睡到了现在。 这一觉,睡的相当安稳踏实。 许善抬了抬胳膊,手臂上的肌肉还有些酸痛。 他从怀里掏出了簪子,来回打量,回想着昨天晚上。 当时的他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似乎才是玉坠带来的真正变化,可又像是红裙子的安排…… 他沉思了一会儿,回过神,试图找回昨天的感觉。 “嘿!” “嘿哈!” “……变身!” “猛男变身!” 许善坐在床上挥动手臂,奋力喊着口号,可惜喊了半天,也没发生半点变化。 但他感觉应该不是口号的问题,大概是技巧还不熟练,姿势没有摆对,只要日后多加练习,一定能成。 “变身”的事暂时先放一边,他低头看着地上血都流干了的黑铁色蝎子尸体,这才有余力去想先前一直没顾得上想的问题。 “这变态怪物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就偏偏找上我了?它到底是诡灵不是?可说是诡灵吧,似乎又没那么强,可如果不是诡灵,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沉吟着,前两个问题似乎有点无解了,除非还有类似的怪物冒出来,倒是最后两个问题,能去找王头儿确定一下。 “王头儿虽然很凶,但从接触来看,他是很痛恨诡灵的,如果把这具尸体拖过去,应该能解开一些疑惑……” 他转动着念头,考虑一会儿后,有了决定。 就把这具尸体带到府衙,给王头儿看看。 这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好瞒的。 这时,门外的大雨里多了沉重的脚步声,窗户的光被遮挡住了,一双眼睛往屋子里来回瞅着,只是现在天色仍旧昏暗,屋子里更是黑乎乎一团,如果没有黑夜视物的能力,是看不见什么的。 许善静静看着他,带着审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铁山,他身上披着蓑衣斗笠,捂得挺严实,要不是体型太高大,还真不好认。 赵铁山似乎没有看到他,对着屋子里嚷嚷:“许善,马上就卯时了!赶紧起来,要走了啊!” 许善想了想,开口道:“是赵老哥啊?外面雨太大了,还有多余的蓑衣吗?有就借我一身。” “啥?蓑衣是武院发的,人手一身,你咋没呢?再好好找找!我先去叫丁四海!你快点儿啊!” 赵铁山离开了窗口,匆匆往左边去了。 “蓑衣人手一身?”许善环顾屋子,这里说家徒四壁就是最实在的形容,连双换洗的鞋都没有,又哪来什么蓑衣? “哎?等等,好像有个地方没找……”他低头看着刚才躺的木板床,屈起手指,在上面敲了敲,清脆的回声响起。 他抬手掀开了床板。 下面围着一圈砖石,砖石中间有一个大概能容纳一个人的坑,里面铺着一套蓑衣,角落里藏着团脏兮兮的棉被,以及一把带鞘的匕首。 许善仔细看着蓑衣上的压痕,角落里的棉被,以及匕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他迈腿跳进去,躺到里面,再将木板盖在上头。 周围顿时安静了,连窗户外面的雨声都小了许多。 这里头有些闷热,也转不过来身子,不过以他瘦瘦的身形,倒是这么能将就一晚上。 而再想想一直放在床头的那个腌臜木桶。 他渐渐捋清了思绪。 看来上头的木板床根本不是睡觉的地方,这下面才是。 床头的木桶估计也是为了遮掩气味,故意摆在那儿的。 “也许这怪物并不是特意针对我,而是每晚都会来‘狩猎’?以前只是因为都躲的好,才一直没有收获,但恰好那天晚上,我偏偏出现在了木板床上头,才被它给发现了……” 许善猜测着可能性,推开木板床,迈步走了出去。 他从坑里把蓑衣挖出来,略作整理,穿在了身上,还把圆沿儿的笠帽戴好,又把那床破棉被拿出来,至于那把匕首…… 他看着那颗脑袋上的簪子扎痕,略作权衡,便将匕首从刀鞘中抽出来,平静地走了过去。 有些事,经历过后似乎就能习惯了。 一阵忙碌后,他先将簪子用布包起来,贴身藏好,再把怪物的脑袋和长刀用破棉被包起,又藏好匕首,这才开了门,拖着怪物一条腿,走进了雨幕中。 门就不锁了,这里面现在屁都没一个,还满地的血,谁敢进来偷东西?再说偷什么?煤油灯吗? 左边的路上,赵铁山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雨中,他旁边站着同样穿着蓑衣的丁四海。 当许善走近时,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看着左手里拖着的东西,都是惊骇失声:“这是什么?” “一个怪物,昨晚割坏了我的窗户,我便砍了它的脑袋。”许善镇定答着:“两位,你们晚上睡觉是躺木板床上,还是趟坑里?” 赵铁山和丁四海都长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可怪物尸体又这么真切摆在眼前……就算再荒诞,也都有了可信度。 两人陷入了呆滞中,不过听到许善发问,丁四海下意识答道:“自然是躺坑里的,教习说过,我等这些武道未成,但气血又旺盛于常人的学员,很容易被一些诡灵盯上,晚上最好睡坑里,再以夜桶掩饰气味……” 夜桶,应该就是那个腌臜桶…… 许善若有所思的点头:“走吧,别让王头儿久等。” 他迈步往前走去,两人也下意识迈步,跟着走了。 第13章 蝎蛹(求推荐、收藏、月票) 一路上,赵铁山看着在街上邪雾中平静走着的许善,更是满脸的怀疑人生。 他高低都想不明白,这咋才过去一晚上,许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明明昨天还想跟他去睡一个炕呢! 旁边的丁四海则是一脸紧张,很警惕四周越来越浓的雾气,暂时分不出精力去想别的。 许善也不管他们咋想,埋头往前走,同时也注意着四周的邪雾。 这些邪雾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看着跟普通的雾气差不多。 哭喊声,烧纸味,还有漫天的纸钱,今天他一样也没遇到。 “我真变强了啊……有沸血的实力了吗?”他心里暗忖。 等穿过邪雾后,许善和赵铁山始终面色如常,毫无波澜,丁四海倒是松了一大口气,他看着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叹口气。 一时间,三个人都心事重重的,也没有交谈的心情,步伐匆匆,很快到了森严的府衙朱红大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正敞开着,三人没有停留,一起走进去,和上次一样,拜过门口的斑斓巨虎壁画后,才朝王头儿在的吏舍走去。 沿路也有早起的人,都颇为惊讶地看着许善手里面拖着的那头怪物尸体。 吏舍的院门也大开着,有刀啸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三人互相瞅了瞅,赵铁山咳嗽一声道:“进、进吧?” 眼下他弄不清王头儿究竟要他带谁过来,所以猛一下子把俩人都带了过来,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儿忐忑。 许善点点头,跟在他后头,迈步走了进去。 丁四海也赶紧跟上。 院子里的雨幕中,王头儿正赤着上半身,双手握住长刀,在雨中来回腾挪劈斩,动作凶悍,似乎连雨水都不愿意落下来。 看着像一套很厉害的刀法。 可惜许善看不太懂,不然说不定还能偷学到一点东西。 三人都不敢吱声,安静等着。 直到王头儿收起了手中的长刀,张口吐出一道穿破了雨幕的白色气箭后,才有心情往他们这边瞥一眼。 然后,他也怔了下。 许善看的很分明。 王头儿一开始应该是诧异于为什么他们仨人来的这么整齐,还往赵铁山的脸上看了眼,把他看的一个哆嗦。 再然后,王头儿就看向了他手里的怪物尸体,明显停顿了一下。 “跟我进来!” 王头儿提着刀往屋子里走去。 三个人赶紧跟在后头。 赵铁山和丁四海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许善手里一直拖着的东西,这一路走过来,这无头的怪物尸体早已经满是泥泞,脏的不行,要是这么进屋,是不是不太好? 许善倒没想这么多,迈步就进了屋子里。 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默默跟着。 屋子里,王头儿拿毛巾擦拭着身上的雨水,肌肉鼓胀的上半身上,不光有刀疤,还有一些形状挺奇怪的伤疤。 三个人都站在门口,安静等候。 王头儿将毛巾叠好,搭在一个水盆边,才背着手走了过来。 三人都挺直了腰背。 不出意外,王头儿站在了许善跟前,缓声问道:“哪儿来的?” 许善这回没说瞎话,老实答道:“昨天晚上杀的,它似乎想吃我。” “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 王头儿踱了两步,指着道:“此乃蝎蛹,喜食人血肉,是不入阶的诡灵,个体孱弱,习惯藏于黑暗中,极擅长隐匿偷袭,还能口喷腐蚀邪气,尾部藏有一根麻痹毒针,若是一个不慎,就是淬腑境的武者也要着了道,成为它的盘中食……你说,是你杀了它?” 正认真听着的许善回过了神,认真道:“它被挡在门外进不来,只能对着窗口喷黑雾,我是趁着那时候杀的它……大概它也没想到吧!” 王头儿虎目微阖,向他走近一步:“这么说,你沸血了?” 这话一出,赵铁山和丁四海都忍不住看向了许善,眼中全是惊愕。 这一点许善也不能确定,只能道:“当时快要死了,就想着就算死也要咬它一块肉下来……似乎是出现了些奇怪的变化,可我控制不了,究竟有没有沸血,我也不清楚。” 王头儿盯着他,微微点头:“你倒是诚实!所谓生死间既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可这份机遇,只为胆识者准备!沸血境只是武道的第一步!可比沸血境更贵重的,是敢拼命的胆气!不错!很不错!” 王头儿的声音震动房屋,也震得三个人耳朵嗡嗡响。 许善能清楚的感受到王头儿的肯定,一直紧绷的心情也微微放松。 他蹲下身,把破棉被放到地上,摊了开来,露出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还有那柄长刀。 赵铁山和丁四海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由面露难色,别过了头去。 王头儿目光如电,喝道:“这点血肉就不敢看了?他日焉敢举刀与诡灵搏杀,护卫一方?两个没出息的东西!” “是!”赵铁山和丁四海赶紧又把头扭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地上。 正要说话的许善也不吭声了,王头儿是个暴脾气,说发火就发火。 王头儿指着赵铁山:“把这个脑袋吊起来!今天你二人就好好盯着看!” 赵铁山嘴角抽搐着:“是、是……” 他们两个捏着鼻子拎起了脑袋,往门外廊檐去了。 许善扭头看了看,又回头看王头儿。 王头儿的语气平缓了下来:“你现在有了沸血境的实力,稍作修炼,方可熟悉,稍后持老夫手书,去外院报到!今日就搬过去住吧!下午待老夫上报县令后,你来府衙当个巡查捕快,可愿啊?” 王头儿虽然用的是问询商量的口吻,可上报县令的话都说前头去了,哪有什么愿不愿的?况且大腿就在眼前,岂有不抱之理?许善又不傻! 许善面色肃穆,身姿笔挺,大声道:“我愿意!” “好!”王头儿豁然转身,大步往内屋走去。 不多久,王头儿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走了出来,脚踩布靴,腰间束着一根虎头带子,他背着手,板脸道:“伸手!” 许善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王头儿将一封没有具名的白信封放在他手上,顺带着还放了一锭银子。 是一枚银元宝,中间鼓胀,两头翘翘,虽然小小的,但是挺压手。 “这封信收好,去交给武院的吴山教习!他自然会安排你!至于这锭银子,算是老夫借你的!去武院前先置办几件新衣裳,新鞋子!剩下的再做别的添置!等他日发了月俸,再还老夫!” “是!多谢王头儿!” “去吧!今日雨大休沐,明日再过来!” 许善应了声,低头看了看,问道:“那这尸体……” 王头儿瞥了眼:“蝎蛹身上多少有些宝贝,那枚毒针可以留着防身,也可带去善宝堂卖掉,刀可留着,想在武道上再精进,日后开销可不少,这道理,不用老夫多说吧?” “是,我知道,打铁还需自身硬……”许善答着,蹲下去收拾好棉被,又拖起无头蝎蛹的腿,转身走了。 门外头,走廊下,正睁大眼睛盯着脑袋看的哥俩不由扭头去看向他,屋子里的动静自然也被他们听在耳朵里。 赵铁山满是复杂,他一直以为他才是第一个进外院的。 丁四海更不必多说,一脸的失落。 许善看着他们,放下东西,拱手道:“赵老哥,丁兄弟,我就先一步去外院了,等你们过来!” 赵铁山拱手回礼,闷闷道:“许兄弟且去,不出五日,我必踏入沸血境!到时候你我外院见就是!” “二位且去,我怕是要多花些时间了,就是不知道武院是否愿意让我蹲个班,再练上一年了。”丁四海自嘲笑着。 许善默然,拿上东西,转身走了。 两个人都望着他的背影。 屋子里爆出一声大喝:“看哪呢?” 他们又赶紧望向血肉模糊的脑袋。 第14章 外院弟子 一家客栈里。 洗完澡的许善坐在桌子前,两手各拿一个夹烧肉的烧饼大口咀嚼吞咽着。 刚出炉的烧饼表皮微焦,冒着热腾腾的面香,再混合滋滋冒油的烧肉,简直就是人间珍馐。 他终于找回了活着的滋味。 两个巴掌大的烧饼很快就下了肚。 他吐口气,又将一壶茶水一口喝了个干净,这才抹抹嘴,打了个长长的嗝儿。 活着真好! 早上离开县衙后,他就立刻去找王头儿说的什么善宝堂了,在那儿用蝎蛹的尸体换到了两个银锭和一些碎银子,银锭都跟王头儿给的大小差不多,按照当时掌柜说的话,这银锭每个都是十两。 他又试着打听了一下捕快的月银,见多识广的掌柜告诉他安灵县捕快一个月差不多有十二两七钱银子的月俸。 刚才他拿碎银子买烧饼花了两个大子儿,夹六片烧肉又花了六个大子儿,正好花了一块碎银子。 这些碎银子每个都是一钱的分量。 一钱是十个大子儿,一两又是十钱。 于是他按照自己在自家小区外买烧饼的经验,粗略做了个换算:假如说一个大子儿是一块钱,那一钱银子就是十块,一两银子是一百块,十两也就是一千块钱。 安灵县一个捕快的月薪,就是一千二百七十块钱,额,大概不含税。 相当于王头儿提前给他支了将近一个月的薪水。 王头儿是个好人。 当然这个粗糙的换算并不严谨,也不准确,但这不重要,无论如何,心里有数就成。 “以后吃住要么在武院,要么在府衙,武院貌似还发新衣服穿,当上捕快后也有公服,这样基本上就没什么开销的地方了,一个月纯收入一千二,在这小县城里生活,倒也不赖……” 许善美美的想着,压根儿没往往武道上考虑。 他扭头去看旁边的床铺,床上放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青色粗布衣衫,还有一双崭新的布靴子。 这是他在楼下的制衣铺花了一钱半银子买的,本来非要两钱银子不行,那五个大子儿是他跟老板娘好一阵子软磨硬泡才要到的优惠。 衣服旁边放着簪子,书信,匕首,三个银锭,几块碎银子,以及一个狭长的小木盒。 盒子里是那根从蝎蛹尾部里取出的麻痹毒针。 其实光这根针就值二十两银子了,可他担心以后会再遇到半夜敲门的诡灵,于是就忍着肉痛,把这根毒针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用。 床的旁边,还放着一把带鞘的长刀。 这把刀就是蝎蛹手里的那一把,刀鞘是善宝堂的掌柜推荐的,说带着刀到处晃来晃去容易生事,还容易误伤到别人,也不利于刀刃保养,于是就想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他一个上好的刀鞘,同时还附赠两块上等的磨刀石。 这里面虽然可能有被忽悠了的成分在,但一个刀鞘也恰好是许善需要的,他索性就买了下来……用了七钱银子。 开玩笑,一块木板子就想要他一百块钱?他买个红裙子才一百好不好! 床上的这些东西,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至于早上穿的那身不知多久没洗过的破烂衣裳,已经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窗外的雨势已经小了不少,许善看了眼,起身走到床边,从新买的内.裤开始穿起,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接着又将书信、银两、簪子还有木盒子贴身藏好——买衣服时,他特意让老板在里面用两层布缝了两个相当结实的大口袋。 最后他将匕首藏在袖子的暗扣里,提起带鞘长刀,取下新买的油纸伞,看了一眼稍远处大木桶里黑乎乎的洗澡水,迈步出门。 “小二,把洗澡水倒了啊!” “好嘞!客官您走好!” 许善头也不回离开了客栈,他本来就是打尖儿洗个澡,并没有付过夜费。 过夜费要一两半银子,简直是抢钱啊! 许善打着雨伞,一路上问着人,兜兜转转好一阵子,才来到了武院外院的大门口前。 外院弟子在的武院与学员们并不在一个地方,学员们的黄泥屋在安灵县外北郊的营房中,而外院弟子们在的武院则是在靠近南郊的县城一角,离安灵县衙只隔了三条大街,而且占地很广,朱红色的墙壁延绵了好几里路! 不亚于他那边一所普通的大学规模了! 不过照理说,按照沸血境的难度来看,外院弟子应该也没这么多人才是…… 站在大门外,他仰头望着半人高台阶上那两扇朱红色大门,以及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安灵武院”四个大字,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气势。 他觉得这地方才是真正的武院。 许善心头没由来地升起了几分压抑,这种感觉他最熟悉,是对学校固有的肌肉记忆。 属实是ptsd了。 他迈步走进去,但刚进门口,一个吆喝声就从旁边传来:“哎!你这小子!武院重地,岂可乱闯?去去去!快离开!此地闲人免进!” 许善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看见朱红色大门后头盖着个小亭子,亭子下面站着一个跟他穿着一样款式颜色粗布衫,粗长裤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正抱着双手,拿眼睛瞪他。 许善开口道:“不是闲人,王头儿让我来找吴山教习。” “王头儿?”瞪眼睛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几步从亭子下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你有凭证?” 许善从怀里拿出了书信:“王头儿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吴山教习,你带过我去就成,究竟是不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年轻人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信封,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有凭证就行,你自己去吧!吴山教习现在应该在校场,顺着这条路这一直走,到尽头往右拐,在最里头……” 许善惊讶看着他:“这就可以了?” 年轻人转身回亭子,还挥了挥手:“如果是假的,那用不了多久,你就得给人拖去县衙大牢,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许善看了看手里的信,沿着他指的方向走去,青石板路两侧绿树成荫,一座座楼阁掩在后面,有阵阵桂花香飘过来,偶尔还能听到阵阵笑声。 许善一路走着,一路看着,一直走到路尽头,右侧是另一条差不多三米宽的青石路,有将近一百来米长,尽头是一片没有围墙的宽阔青石广场,广场里人影绰绰,都在细微的雨幕中挥拳舞剑。 他沿右边的青石板路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头儿,站在了广场最外面,打量四周。 广场上有男有女,身上都穿着黑底绣红边的武道服,个个神采飞扬,不是黄泥屋那边的学员们所能比的。 “外院弟子只有‘沸血境’能进,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沸血?人数也不少啊……” “哎,你找谁?”忽然有人朝他远远吆喝了一声。 许善回过神,赶紧大声道:“我来找吴山教习!” 问他话的人没再开口,倒是另一边有人喊道:“哎呦,今天又一个找吴老大的?难不成你也带了柳老爷的信?” 一阵哄笑声跟着响了起来。 许善默默看着,把那个说话的和那个笑的最欢的两个家伙记到了心里。 这时,有脚步声从旁边响起,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瘦高中年人背着手,目光冷漠地朝远处看了眼。 那边顿时噤声。 许善转过身,快速打量几眼。 这位中年人面色冷硬,蓄着寸长的胡须,左脸颊上同样有一道疤,但并没有王头儿那种凶悍的气势。 中年人从远处收回目光,冷冷看着他:“找我何事?” 许善从怀里掏出信封,双手递过去:“武院一年学员许善,过来报道的。” 吴山微怔,伸手接过了信,直接当场打开,细细看了一遍后,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接着他就将信装回了信封里,又递回给许善,转头冲一个方向道:“柳衣织,你带他去杂事楼登记,再与邱管事说一声,安排他去‘玄一’住,记得把武院的规矩告诉他!” 远处一个手拿长刀的女生立刻跑了过来,应了声是后,就看着许善:“跟我来吧!” 许善哎了一声,对吴山教习拱手告辞,跟着女生走了。 这女子跑的很快,他也只好跟着跑起来。 隐隐的,后面有询问传来:“吴头儿,那小子什么路子啊?怎么一来就住玄一去了?难不成真是柳老爷的儿子?” “休得胡言乱语!谁有不满,自可去县衙里找王捕头问个清楚!” 一瞬间,整个广场上都沉寂了下去,只剩下了雨声。 许善回头看了眼,细雨中,所有人都十分愕然的盯着他看。 第15章 外院弟子(二)(求推荐、收藏、月票) 去杂事楼的路上,手里拖着长刀的少女,也正用很震惊的眼神看着许善。 “原来你是王头儿举荐的来的,难怪直接住‘玄一’去了!” 她身上穿着和刚才那些人款式一样的武道服,发带绑着的乌黑长发垂在脑后,眉毛弯弯,眼睛又大又圆,琼鼻樱唇,个头有个一米六七,皮肤白皙,胸口饱满,体态不胖不瘦,长的还真不赖。 许善请教道:“‘玄一’很特别吗?” “特别!很特别!”少女小鸡叨米一样点着头:“那里是只有沸血境的弟子和王头儿亲自安排的人,才可以直接住进去嘞!” 许善一愣,忍不住道:“外院不是只有沸血境才能进来吗?” “啊?有这个规定?只要有举荐信,外加缴纳一笔善银就能入院修行呀,一年也就三百两银子……” 许善茫然看着她,原来这地儿也兴用钞能力的? 少女面露迟疑:“你……” “我叫许善,是练习时长一年的武院学员。” “许师弟!”少女恍然道:“原来你是学员出身啊!难怪不知道这个!我叫柳衣织,家里开酒楼的,城里只要有‘柳家’两个字的店都是我家开的。” “柳家?”许善不由想起了刚才洗澡的客栈,好像也是柳家什么什么来着…… “柳师姐,你说难怪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 “城外的学员营地并不是武院开的!”柳衣织坦然相告:“听我爹说,学员营地是王头儿提议建的,请朱县令牵的头,当时还来我家募集过善款呢!所以其实那里应该是归王头儿管!一直听说那里很严厉,一年内成不了沸血就不教了,不过我爹也说过,凡是王头儿举荐来武院的,都是相当厉害的高手!也难怪你直接住‘玄一’去,原来你沸血了。” 许善有些听懂了。 合着营地那里是县衙自己盖的一个人才培养选拔基地吗? 也蛮好的吧,起码给了他们这些交不起一年三百两学费的人一个努力向上的机会。 王头儿是个好人啊。 他定定神,接着说:“所以‘玄一’就是沸血境弟子住的地方?” “是啊!‘玄一’在南郊的乱葬岗附近,那边常闹诡灵,没有点实力哪活的下去?”柳衣织答着:“王头儿说过,只会闷头练武的人很可能练成只通一窍的傻子,必须在实战中成长才行,咦?许师弟,你怎么了?脸好白啊!” 许善转身看着远处的吴山,喃喃道:“可我才刚来啊,还什么都不会呢,是不是应该先暂时在别的宿舍住一段时间?好歹给个新手保护期……不去‘玄一’行不行?” 柳衣织疑惑看着他:“奇怪,‘玄一’那么好的地方,你不想去?” “那地方哪里好了?” “那里虽然危险,可是能变强啊!可比待在武院里刺激多了!我们想去还去不成呢!王头儿对你可真好……”柳衣织嘴里嘀咕着,眼里带着“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可惜。 许善默然,很想立马跑回县衙去,当场给王头儿跳一首听我说谢谢你。 “许师弟?许师弟?喂,许师弟!” 许善回过神,看向脸颊都鼓了起来的柳衣织,赶紧说:“我在听。” 柳衣织切了一声,甩动着马尾辫,看着前面:“我只是要告诉你!武院每日卯时上早课,午时休息,未时到申时是午课,酉时解散,如果有生活上的杂事,可去杂事楼半,前面就是食堂了,再前面是书阁……” 许善边听边看边点头,记下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柳衣织的嘴也没停过,基本上把整个外院都说了遍,末了后,她问道:“有疑问吗?” 许善看着她手里的刀,想了下道:“早课、午课都要学些什么?我刚来,会不会跟不上进度?” “拳、腿法、刀法、剑法……”柳衣织扳手指头数着:“这些都是午课的内容,早课一般只修习《大真炼体诀》,至于进度不用担心,不是只有你是新来的,柳家的大小姐也是昨天刚到的,到时候你们应该能成为同窗……” “等一下……”等她说完后,许善心里的疑问又蹭蹭冒了出来:“拳、腿法、刀法、剑法我大概能懂,可什么是大真炼体诀?” 柳衣织也诧异看了他一眼: “就是功法!我等习武之人,倘若没有一门好的功法,哪能窥得武道门径?《大真炼体诀》是军中的炼体术,也是咱们武院入门打磨身体的唯一法门,由大将军府编纂,从“沸血”到“淬腑”可都要靠它了!那可是真正的宝贝!只能教习口传身授!谁要是敢私自传授,可是要下死牢的!” 许善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跳砰砰加速。 好家伙,有修行功法?不得了啊不得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 “柳师姐,你刚才说的那位柳家大小姐,不是你吗?” “怎么会是我!”柳衣织翻了个白眼:“我只是酒楼老板的女儿罢了!哪里敢称什么大小姐?柳家大小姐说的是柳月姿,她是柳大善人的女儿!” “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开钱庄的!” “哦,倒也难怪……” 这时候,柳衣织忽然一抬手,指着前面,小声道:“杂事楼到了!我可跟你说啊,里面的那个邱管事特别爱贪小便宜,上次我爹送我来的时候,他跟我爹要了好多食券呢!不过你是王头儿举荐的,他应该不敢跟你要食券……” 许善默默点头,他又不是开酒楼的,跟他要,他也得有才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杂事楼是个三层小木楼,第一层很宽敞,很像酒店的大厅,里面摆着一排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人,有人正埋头打着噼啪算盘,有人正忙着整理书卷。 柳衣织则带他朝唯一一个坐在柜台后面坐着喝茶的人那边走去。 对方往他们这边斜了一眼,但仍自顾自的喝着茶。 “邱管事,这是新来的许师弟,过来登记身份的!” 许善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这位邱管事长了双小眼睛,留着两撇小胡子,面白体胖,大肚腩在衣服下憋得辛苦,根本藏不住。 邱管事慢悠悠放下茶碗,眼睛在柳衣织身上转着,声音一高一低:“新来的弟子?谁的举荐信啊?” 他根本没在看许善,但话应该是问他的。 许善抬了抬手里的信:“有,县衙王头儿的。” 听到这个名字,这位邱管事立刻就把目光从柳衣织胸口和脸上移了过来,肥胖油腻的脸上堆起了一层层笑容:“哎呦!是王头儿亲自举荐来的俊杰啊!啧啧,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安灵县可真是有福!大大的有福……” 他滔滔不绝说着话,右手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本子,站起来,热情无比:“这位才俊,劳烦来做个登记……您贵姓啊?” “免贵姓许,许善,学员出身……” 登记的流程异常简单。 这位邱管事把他的名字往册子上一写,又在后面一栏上写了“王捕头举荐”几个字后,就算完了。 甚至连他手里拿的信都没有看。 登记好后,邱管事又十分热心的带着他去领了外院弟子的东西:三套练功服,三双靴子,外院弟子凭证,几本书册……总之林林总总的拿到了很多东西。 许善有些拿不过来,只好请柳衣织帮忙拿一些。 等这些杂事都处理完了,柳衣织忽然道:“邱管事,王头儿安排他住‘玄一’。” “晓得,晓得,‘玄一’好哇!”邱管事笑容不减的说着 柳衣织愣了下,道:“哦,那我们就走了。” 许善也跟着转身。 邱管事热情送他们到门口,等离开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他坐回椅子上,看了眼“许善”两个字,嗤了一声,把册子丢回了柜子下。 这一幕许善和柳衣织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现在正往武院外走去。 “柳师姐,要想在武道上更进一步,就只能和诡灵厮杀吗?” “当然不是!教习说过,和诡灵厮杀走的是疯……走的是王头儿定的路子,但是只要努力修炼功法,多食异兽肉,也能提升!如果家里面有底气,还能去买气血丹药,买各种天材地宝,这些都可以提升武道境界……” 柳衣织认真说着,但说到后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吐槽:“但气血丹好贵的,品相好一点的一颗都要上千两银子了!而且那个东西好难吃,很浓的血腥味儿……至于那些对武道有益的天材地宝,更是贵的过分了!半年前善宝堂拍卖过一株才三十年份的血参,就卖了四千多两银子嘞!所以师姐我还是劝你踏踏实实修行功法,也有希望淬腑……” 许善无声点头。 他现在身上就三十多两银子,气血丹和什么天材地宝是完全奢望不得的。 第16章 热情的师兄 清晨的雨幕中,一辆马车驶出了安灵县的南城门,在噼啪响的鞭子声下,沿着柳树成荫的石板路狂奔而去,不过很快就又停了下来。 车上的许善屁股都还没坐稳当呢,就在车夫的吆喝声中,一脸懵逼的和柳衣织先后下了车。 这就到了啊?走了有三百米吗? 站在路边,他望着一侧延绵出去好远的砖石围墙,还有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又回头望了眼安灵县,转身看向车夫:“还不到一里地的距离,你收两钱银子?” “客官,您行李多啊!这也正下着雨呢,再说了,我回去还是个空车,您看这……” 许善默默掏银子,要不是柳衣织正等着,他非得好好跟这黑车司机掰扯掰扯不可! 付了马车费,他和柳衣织带上所有东西,一道迈步朝前头的朱红大门走去,大门正上方的匾上写着“玄一”两个大字。 一个身穿黑底武道服的高大青年正站在大门外,一边往大门上刷着油漆,一边哼着小曲儿。 “这位师兄……”许善看着他。 “何事啊?”青年没有回头,仍旧往门上刷着红漆。 “这位师兄,我是新搬过来住的弟子,请问是否需要去找哪位管事做个登记什么的?” “进门左拐,第三个房间,找田泉师兄。” “多谢。” 许善没再说话,和柳衣织一起进了旁边敞开的半扇大门里。 两人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药汤味儿就扑了过来。 许善微微闭气,和柳衣织往左走去,一直走到第三个房间门前。 房门敞开着,不过里面没有人。 “等一等吧?”柳衣织小声说了句,眼中带着些紧张。 这里可是传说中的那个玄一。 许善和她一起打量着四周,眼前的院子里光秃秃的,对过儿盖着一排排砖瓦房,乍看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他小声道:“这地儿有什么特别的?” 柳衣织往更南边儿指了指,不确定道:“那边一里地外应该就是乱葬岗了,晚上这边也经常闹诡灵……应该很特别吧?” “倒也特别的特别……”许善吐了句槽,把一旁的柳衣织给逗笑了。 “许师弟,你蛮风趣的嘛。” 这时候,一道咳嗽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两人赶紧转过身去,看到刚才在外头刷漆的高大青年就站在身后。 青年手里还端着个漆碗,仪表堂堂,眉眼柔顺。 许善和柳衣织直勾勾盯着他瞧,一股寒气从两人心头冒起,直冲天灵盖。 这青年左脸颊上缭绕着一缕缕黑气,三道斜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身上的衣衫已经一片血红,看的人惊悚莫名。 他指着屋子:“进。” 许善和柳衣织都没动。 青年又道:“我是田泉。” 两人:“……” 许善这才迈步走进屋子中,柳衣织赶紧跟上他,顺带着还往后面躲了躲。 青年也不在意,慢悠悠进了屋子,将漆碗放下,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才坐到桌子后面,打量着许善:“在下田泉,任‘玄一’舍长一职,举荐信拿来。” “在下许善,见过师兄……”许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信封递过去。 田泉拿过信,拆开细细看着,忽然间,他一挑眉毛,脸颊上的三道伤口顿时又渗出了血,把许善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田泉满不在乎的用衣袖在脸上抹了把,渗血的脸上还露出了个笑容,虽然显得很狰狞:“许师弟,王头儿说你杀了头蝎蛹?好胆气!” 许善谨慎答道:“有很大的运气成分,王头儿说我离沸血境还差一些。” “莫要谦虚,哪怕沸血境也不一定能在蝎蛹刺出毒针前宰了它。”田泉亲切看着他:“许师弟你来的好哇,昨晚有两位师弟不小心受了重伤,师兄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师兄啊,可我真的是靠运气才杀的蝎蛹……换句话说,我对武道还不太了解,您看是不是先让我去外院进修一段时间再回来……”许善满脸真诚,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看看。 “这也无妨!”田泉摆着手:“外院的教习吴山乃是我师弟,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无论是拳腿刀剑,亦或是弓枪炼体诀,师兄我能保证,你绝对要比在外院里学的多。” “可是师兄——” “许师弟呀……”田泉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道:“咱外院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若怯了,直说便是,到时候按军法处置,等废去武功,受三刀六洞之苦后,便可想去哪就去哪了。” 许善面色肃然:“师兄不要误会,师弟可不是怯了,只是见师兄你还受着伤,我若劳你费心,会不会太不知进退了?” “哦,原来你说这个吗?”田泉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哈哈一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跟我说过,但无妨!我这不是伤,只是必须付出的代价罢了!” 屋子里的气氛又轻快了起来。 许善暗自抹冷汗的同时,很是疑惑:“什么代价?” 田泉把信封放到下面的抽屉里,不答反问:“可见过王头儿身边的斑斓巨虎?” 许善点头:“有见过一次。” “可有问过?” “……不敢问。” “那倒可惜了,日后再有机会,师弟可切记要问上一问才是。” “我晓得了……师兄,要不,还是先说说你脸上的伤吧?” 田泉一拍脑袋,把话题扯了回来,笑呵呵道:“师弟听过诡灵师吗?” 诡灵师这个字眼许善听王头儿说过一次,但也只是听了个名儿。 他摇摇头。 田泉一脸肃穆:“武道中一直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在遥不可知的远古时,武道传承就已经断绝了,当初诡灵横空出世,我人族伤亡惨重,一度沦为牢圈中被圈养的牲畜!而幸有不世猛人,以无上智慧与勇武,另辟蹊径,重续武道,我人族才有了与诡灵所抗衡的能力,一直到现在,更是杀出了我人族的辉煌……” “这条全新的武道,名为登楼!” “当完成锤炼的三大关后,踏入真人境时,就要去寻找相合的诡灵,与它定下灵契,便能成为诡灵师,借诡灵之道反哺己身,同时也让诡灵成为自己的助力!这、这便是诡灵师!真人境以后,一境一登楼,十二玉楼成,方为无上仙!” 旁边的许善听得心头巨震,目瞪口呆。 诡灵师,是等到淬腑完成,跨入真人境以后,就可以收服诡灵?再借着诡灵继续修行武道…… 太不可思议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看向柳衣织,柳衣织脸上的表情也没比他好上多少,而且眼眸中绽放着光,满是对诡灵师的憧憬。 许善也同样心情澎湃。 要是有朝一日,他也能驾驭诡灵,成为诡灵师,那该有多神气? 田泉看着他,忽然笑道:“我脸上这道伤痕,便是收服诡灵要付出的代价,此诡灵名为煞气灵,收服的代价是由它留下一道不会愈合的伤口,时刻以鲜血喂之,直到七七四十九天,这中间,不可有一日断绝……” 许善回过神,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师兄和王头儿一样,都是真人境?” “哇!”柳衣织也惊叹出声。 田泉摆手:“我尚在开骨境,之所以能成为诡灵师,也是有很多的机缘巧合。” 许善和柳衣织顿时愣住了,异口同声道:“不是需要先跨入真人境吗?” “真人境可以将收服诡灵的代价降低到最小,算是最安全的收服之法。”田泉解释着:“这里面有很多原因,也包括诡灵是否愿意被收服,是否会竭力反抗,这些离你们还很遥远,并不需要考虑,他日若有机会,可去找王头儿请教……” 他看着许善,意味深长道:“真论起来,你还真要喊我师兄。” 许善怔了怔,用力点头。 原来田泉也是学员出身,难怪刚才他看完信后,一下子热情了不少。 聊完了闲篇儿,田泉把另外一块铁质令牌递给了许善,笑眯眯道:“宿舍白天无人,大家要么去了县衙,要么去了外院,也可以随意走动,但晚上就不行了,若无凭证,可是要被拿下的,许师弟可要收好了。” 许善赶紧道:“我知道了!师兄,住在这边的师兄很多吗?” “多是多……”田泉话音一转,满脸的可惜道:“若是师弟早来一个月,兴许还用不着立刻上阵,这一个月来,有几位师弟要么去了县衙当差,要么去了武院当教习,昨晚又不小心有两位师弟受了重伤,这零零散散的算下来,眼下还住在这里的,算上你我,总共还有五人吧。” 许善愕然,这么大的地方,现在就住了五个人?好家伙,这里不闹诡灵,哪里闹幽灵? 他想了想,又问道:“师兄,只有我一个人是新来的吗?” 田泉摇摇头,乐呵呵道:“除了师兄我,大家都是新来的。” 许善眼前阵阵发黑。 合着四个全是菜鸟? “许师弟,你去‘丁二’宿舍住,被褥就在柜子里,记得拿出来晒一晒,要是发现上面有血迹,也不打紧,抽时间洗一洗就好了……” 田泉将两把钥匙递给了他,又看了眼还在门口站着的柳衣织,脸上挤出笑,一边滋血,一边拿袖子擦:“时间紧迫,你收拾妥当后,就立刻去后面的校场,师兄我教你几招刀法,今晚你先用着……” “……真能用的上吗?” “要是师弟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也可不必……” “不不不,师兄,我是担心不仅没有帮上忙,反倒是还会帮倒忙……” “无妨。”田泉摆手:“师弟,快去收拾吧。” 许善心里叹口气,拱拱手,拿上所有东西,和柳衣织一道出了门。 第17章 拼命三刀(求推荐、收藏、月票) 路边柳树荫下,柳衣织挥着手:“许师弟,到这里就可以了,反正离县城也不远,回头外院见喽。” 许善也挥着手:“多谢师姐一路相送,下次请师姐吃饭。” “咦?你这小子!好生大胆!” 柳衣织忽然大惊失色,拖着长刀仓促跑开了。 许善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背影,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柳衣织也是习武之人,跑的飞快,没多久就到了城门口。 他收回目光,转身回去。 不过刚转身,就差点和田泉撞了个满怀。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跟鬼一样。 他吓了一跳:“田师兄啊,我这就去校场!” 田泉背着双手,笑眯眯的,微风吹动他的衣襟与发带,如果不是脸颊上正滋着血,一定是个浊世佳公子。 “师弟,你与那位柳师妹……” “柳师姐只是受吴山教习所托送我来这边。” “哦?初次见面就敢约人姑娘吃饭,看来师弟也是风流之辈啊,也许师弟你更应该去当个读书人。” “这是为什么?” “自己琢磨去。” 田泉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鲜血,迈步回院子:“走吧师弟,时间宝贵,多学一分功夫,今晚便多一分凭持。” 许善跟在他身后,有点想不明白,请吃饭不就是句客套话吗?怎么还跟风流扯上边了? 两人进了院子里,田泉关好大门,背着手,慢悠悠往几排砖瓦房后面走去。 许善依旧跟在后头。 这地方外表看着破旧,里面倒完全不同,住的真是砖瓦房,空间宽敞,墙壁洁白,紫檀木格窗,屋子里光线充足,床铺衣柜也跟新的一样,柜子里的棉被同样又白又软又厚实,更重要的是,上面没有血迹。 几排校舍交错坐落在院子四周,同时分割出了好几个校场,每个校场上都摆着兵器架,虽然不大,但供三四个人活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田泉从架子上抽出一把长刀,制式与许善手里的那一把差不多,都是单刃直刀。 他低头看着刀身,笑呵呵道:“师弟啊,这三招刀法其实很简单,一招截江式,一招劈山式,与一招焚烧式。” “截江为守,劈山为攻,焚烧以命相搏,乃是杀招。” “师弟动用这三招刀法时,还需谨记几字要诀……” 许善认真听着。 低眉的田泉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 “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他手中的长刀发出阵阵低鸣。 田泉猛地撤步,手中长刀向上架住,接着无数刀影斩开了周围的雨幕。 许善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此为截江!” 许善看的眼花缭乱,好像就是简简单单的双手握住刀柄,再撤步架刀,但又不是这么回事儿…… 而这时候,田泉已经劈出第二刀了,他身上像升腾起了红色的气焰,长刀直直斩下,似乎毫无花俏,可他前方的雨幕竟然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个十多米长的刀形豁口!就真的像是被劈开来了一样! “此为劈山!” 再接着,无比惨烈的气势从田泉身上升腾而起,压向四周。 田泉脸上青筋毕露,浑身的血焰更为旺盛,他眼眸中的红光犹如实质,亮如太阳! 但下一秒钟,他身上的血色气焰便消失不见,恢复正常了。 田泉脸上毫无波澜,又笑着眯起了眼睛,声音如沐春风:“师弟啊,等你将‘截江’与‘劈山’融会贯通后,自然能学会‘焚烧式’,但需谨记,‘焚烧式’既为杀招,便不可轻易动用,它以沸血为基,一旦动用,你浑身的血液便在沸腾燃烧,一刻钟内,若是不能杀敌,自己便会先焚尽鲜血而亡……你可都记下了?” 许善傻愣愣的看着他。 “啊?” 田泉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 一个时辰以后,田泉一边做着慢动作,一边喊着口号:“来!一撤步,二提劲,三截刀……师弟,学会了吧?” 逼格满满的三式刀法,硬是被拆成了一套广播体操。 许善擦着额头的热汗,一半是紧张,一半是真出汗了,他赶紧道:“学会了学会了!有劳师兄这么费心思教导!” 说是三招,其实也就两招刀法。 可就是这两招刀法,每一招拆开来后,步骤多的都不亚于他去做一道乙卷的数学大题了…… “学会就好,学会就好,师弟你先练着,为兄去喝口水……” 勉强还能保持风度的田泉把刀丢回架子上,背手走了。 许善没停下来,全神贯注,双手握刀,一板一眼地练习,笨拙又僵硬。 他没有接触过武道,所以练的很呆板,但他不蠢。 学不会,一点点学就是了。 练不好,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练,总能做到连点成线。 这是他老叔从小就教会他的道理。 更何况他和田师兄素不相识,只靠着一声“师兄师弟”有了些交集,田师兄便如此费心费力教他保命的本事,他要不好好学,未免就太烂泥扶不上墙了。 雨幕中,刀鸣声渐渐铿锵有力。 汗水顺着许善脸颊滴落,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一丝丝鲜红血气随着劈斩升腾而起。 屋檐下,田泉一边擦着脸上乱滋的血,一边看着院子里,微微点头。 虽然许师弟像个初次接触刀法的菜鸟,可这沸血境的底子倒是实打实的,学东西也快。 “看来是学员那边教功夫的教习懈怠了,还需要禀告王头儿,好生敲打一番才是……”他眯眼想着,转身回了屋里。 细细的小雨一直下到了中午。 院子里的刀鸣声早已连丝成线,化成呼啸音,浑身已经湿透的许善微微喘着气,手中长刀已经快若残影,俨然有了几分田师兄第一遍演示时的架势。 但还远远不够。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刀是死的,田师兄手中的刀是活的。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许师弟,先停一停,回去换身衣服,要吃饭了。” 许善早上吃了就两个夹肉火烧,现在也饿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他收起刀,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师兄且在原地稍等,我去去就来!” 第18章 夜巡(一) 虽然学员进外院的条件严苛,可进来后的好处还是超级多的。 就和赵铁山说的一样:当捕快,拿月俸,睡大瓦房,盖棉花褥子,有新衣服穿,有高深的功夫学。 许善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搭在架子上,换上了新领的黑底绣红边武道服。 武道服的裤腿略宽,布料很坚韧,很适合活动,上衣的束腰又相当紧实,穿在身上蛮舒服的,而且上衣内侧缝着一些小口袋,有一排暗扣,很适合装东西。 许善藏好了簪子和碎银子,对着铜镜略作整理,就打着伞出门了,一路小跑,去和田泉汇合。 两人各撑一把伞,走在无人的青石小路上,两旁松木参天,细雨微风中,古意盎然。 “师兄,其他师兄呢?” “要么在县衙,要么在外院,每日的酉时才回来,偶尔也不回来。” “师兄,在这里住的其他师兄也都是王头儿保举的吗?” “不,如今外院沸血境弟子中,只有你我师兄弟。” “师兄,咱们这里有藏书阁吗?” “书阁在东南角,回头拿着进出凭证便可进入。” “师兄,我看宿舍中还有火灶,咱们需要自己动手烧饭菜吗?” “寻常的饭菜自然有专门请来的厨子,不过师弟最好去城里打铁铺打一口好锅,每月领到的异兽肉最好是自己炖来吃,异兽肉贵重,勿要经他人之手。” “我记下了!师兄,以后我应该也会像其他师兄那样,在外院和县衙间来回跑吧?” “若是当了捕快,自然要到县衙里当差,至于外院,平时倒可不必去,那里的教习都是如吴山那般,也不过是开骨境,教一些还未沸血的小家伙们还成,平时你回这里即可,王头儿在信里对为兄也有所交代,为兄自可教你。不过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一定要去外院,那两天武院的院长赵真人会亲自传授新弟子武道,这是只有刚入院一年的沸血境弟子才享受到的好处,可不能错过了。” “我记下了!师兄,真人有多强呀?” “很强很强……师弟莫要好高骛远,眼下你还需先熟练三刀,护好自己不在夜巡时受伤,这样如此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后便可开骨了。” “师兄啊,我对开骨还不太懂,还要劳烦师兄解惑。” “等将《大真炼体诀》修炼小成以后,身上的劲力就会一点点向骨骼渗入,如此积年累月,就会形成独特的劲力运行周天,此后,骨劲也自然而然滋生,由内向外发散,还可收放于无形无意之间,将邪气彻底隔绝在体外,既可防身,也可伤敌,这便是开骨了。” “原来如此!那师兄啊……” 田泉脾气是真的好,无论许善问什么问题,都很耐心地为他解答,托他的福,原本对武道一片空白的许善,现在总算是有了点武道入门的样子了。 ‘玄一’的膳堂位置在西北角的偏院,离许善住的‘丁二’还蛮远。 他跟着田泉走了进去,朝四周快速打量了一遍。 这个膳堂要比县衙里面那个要小一点,只摆着七八张圆桌,每个圆桌旁边都放着椅子,饭菜的香味儿正从帘子后面飘出来。 田泉找了张桌子坐下,对着帘布后喊道:“刘管事,上菜吧。” 许善则坐到他右手边,好避免吃着吃着被血滋了一碗。 两个腰系围裙、大约四十来岁的一男一女快速走了出来,手里面都端着一个方木枣红盘子,一个盘子里飘着炖肉的香味儿,另一个盘子里则放着两个小盆子。 是真的瓦盆,直接就把盘子占满了。 在许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人摆好了菜盆,便匆匆回厨房,又端着几个盘碗出来了。 酱肘、炖鱼、炖鸡、青菜、玉米、两大盆米……膳堂里的伙食相当的丰富!比他在自己家里吃的都好! 田泉慢条斯理卷着袖子,乐呵呵道:“师弟,多吃点儿,否则越练功气血会越亏损。” 许善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这盆米。 “师弟啊,你需记住,任何时候都可保持风度,但唯独吃饭的时候不可以,饭菜对于我们自身来说是最大的犒赏,一定要吃的痛快,吃的尽兴,要学那豚拱槽……” 这比喻甚是奇妙,许善含糊应了声,开始动筷子。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他打着饱嗝,跟在田师兄身后,离开了膳堂。 桌子上已经盆光碗净,只剩一堆碎骨头。 出了膳堂,田师兄对他挥挥手,自个儿往南边去了。 许善收回目光,撑伞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慢行,回到自己屋子中,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拿起长刀,出门去校场里,继续练那两招。 他仍旧摸不到第三招“焚烧”的感觉。 而且前两招刀法使得也很僵硬。 不多加练可不行。 下午的雨势渐渐止住了,但天空没有放晴,仍旧阴沉沉的,刮着凉风。 一场秋雨一场寒,似乎不管在哪儿都一样。 许善挥汗如雨,握刀的双手缠着一层薄薄的布,他手上的茧子磨破了,虎口和掌心都火辣辣的痛。 这层白布是田师兄让他缠的,但不能多缠,以免影响握刀的手感。 这一整个下午,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去了。 酉时,夜幕降临。 膳馆外面,田师兄嘱托着许善:“先回房间休息两个时辰,子时来大门口集合,记得带上疗伤药。” 许善不停点头,怀里抱着一大堆小瓶子。 这些疗伤药都是田师兄刚刚塞给他的,有解毒的,有止血的,有吊命的…… 田师兄转身走了。 许善也没有停留,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先把这一大堆瓶瓶罐罐塞到衣服的口袋里,又给两只手重新抹了药,重新缠一圈布。 他坐在黑暗中,看着手边的长刀,心里略有不太踏实。 今天练了一天刀法,不过就效果而言,应该也顶多就是“熟练”的程度,估计这也是为什么田师兄会给他这么多药罐的原因。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沉默一阵儿,到院子里打了桶水,回房间脱下衣服和鞋子,略微洗漱后,就躺到床上,闭眼平心静气。 不就是夜巡吗?来吧!我也不是昨天的那个我了! 第19章 夜巡(二)(感谢三百斤土豆大佬的萌主!) 深夜凌晨,一身黑衣红底武道服的许善提着刀无声出了门。 夜空上仍旧飘着乌云,不见星辰,毫无光亮。 院子内同样黑芒芒的一片。 大概是因为沸血境的武者有一定夜中视物的能力,所以才不点灯的吧。 许善很快到了大门口。 和院子里的黑漆不同,大门口的墙上插着两排火把,将这里照的里外通明。 田师兄正背着手站在门口。 除了他,还有三个人各自抱胸站在四周。 许善走了过去。 田师兄指着他,对那三个人道:“这是新来的许师弟,今晚第一次夜巡,要劳你们费心照拂一二。” 许善接连抱拳。 这三个人里,有两个人他没见过,唯一一个算是脸熟的是白天见过一面的吴山。 吴山正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诧异。 另外两个人里,一个人抱了抱拳,另一个人没什么表示,反倒还打了个哈欠。 田师兄指着吴山道:“外院的吴教习,你也见过。” 然后,他又指着刚才抱拳的那位:“这是王灿,如今是外院中有名的青彦才俊。” “田师兄面前,可不敢当什么才俊。”王灿连连摆手。 许善细细打量他一眼,暗自吃惊。 这小哥长的还蛮帅的,差一点点就赶上他了。 听着王灿的话,田师兄也不置可否,指着最后刚才打哈欠的人:“邱丙良,外院邱管事的侄子,在武道上也有着过人之姿……” “不敢不敢!我可比不得许师弟!王头儿亲自举荐,柳师妹一路相送,啧啧啧,可真是好大的排场……”邱丙良怪声怪气的,话里藏着针。 田师兄瞥了他一眼,他顿时就不说话了。 许善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邱丙良同样长着双小眼睛,两颊有横肉,看着像个鸭梨,此时双手抱着胸,也正冷冷的看着他。 这家伙,似乎是在吃他和柳师姐的醋? 不过柳师姐长的确实美丽动人,身材好性格好,有爱慕者也不奇怪。 想到这儿,许善也有点讨厌邱丙良了。 等会儿夜巡的时候也许有必要稍微离他远一点儿。 田师兄看着吴山:“今晚劳你费心,多照拂些许师弟。” 吴山沉默一阵儿,才道:“田师兄,非是我推辞,夜巡一事凶险无比,许师弟才刚来外院,就让他去夜巡,会不会过于仓促了?且我等对许师弟的实力也一无所知,到时万一出了乱子,可是会要命的。” “对啊田师兄!昨晚那两个师弟就是犯了愚蠢的错!我等可是也险些被拖累到!” “许师弟的硬实力足够,且也对付过诡灵,你等也莫要小看他。” “就他?” “二位师弟就算不信我,也总该信一信王头儿的眼光。” 这话一出,吴山和邱丙良两个人都不反对了,而是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许善一直默默看着。 同样一直在看戏的王灿爽朗笑道:“走吧,许师弟。” 许善微微拱手:“我这就来。” 王灿也没多说什么,同样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田师兄正看着他。 许善抱拳道:“师兄,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田师兄沉吟着道:“若遇到诡灵,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处理也游刃有余,你不要冒进,先多看,多学。这里紧邻乱葬岗,经常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诡灵,这一点为兄没办法给你太多指点,你要多向吴师弟王师弟请教。夜巡一事确实危险,要时刻有所防备,吴师弟邱师弟有顾虑也正常,你莫要往心里去。” 许善连连点头。 田师兄看着他,忽然问:“许师弟,你是否也有疑问,为何来外院的第一天,就要去夜巡?” “确实有些疑惑。” 田师兄往门外看了眼,轻声道:“王头儿在信里说你是生死间才突破的沸血境,有胆有勇,可境界不稳固,接下来倘若不能一鼓作气以猛药稳固下来,境界很有可能会忽然回退,到时若再想成就沸血境,可就难了……而眼下要是想尽快稳固住境界,夜巡便是最好的猛药。” 许善恍然,不再犹疑,抱拳道:“那师兄,我去了!” 田师兄露出了一丝笑容:“去吧。” 许善提着刀出了大门,路上的阴影处,三道人影转身迈步,向着南边的黑暗夜色中行去。 他加快速度追赶了上去,不过没凑太近,就跟在后面一米多远的地方。 四个人里,体型最胖的邱丙良走在最前头,王灿在中央,吴山则走在最后头,和许善间隔不远。 “许师弟……”吴山侧脸看着他:“近几日里,乱葬岗时常出现名为‘怨灵’的诡灵,此等多数是生人亡魂不甘就此消散,被邪戾之气侵染,才化成了怨灵。虽不入阶,可力大无穷,不惧伤痛,最麻烦的是它能躲进邪雾中……对付怨灵,一定要沸腾血气,驱散身周的邪雾,逼它暴露出本体,再一击必杀……” 许善不住点头,谨记着他说的每句话。 吴山接着道:“过会儿若是遭遇了怨灵,我等腾不出手来,你可要自求多福了,但既然王头儿和田师兄都对你有信心,你应当也不会让他们失望才是!” “请吴师兄放心!” 吴山颔首,不再多说。 一行四人速度颇快赶着路。 最后面的许善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变化。 路两旁的柳树已经茂密成林了,黑压压的一片,每一棵树的形状都怪模怪样的,四周无风无声,安静的过分。 前面路上时不时飘过一阵幽幽的绿色磷火。 许善抓紧了手里的刀。 似乎快到了,今天刚下过雨,倒是没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儿。 前面的吴山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与他并行。 吴山指着左前方那一片柳大林:“前面就是乱葬岗的入口地,也是我等每晚都要夜巡的地方,这里经常闹诡灵,必须一直清理,不然一旦出现了入阶的诡灵,对整个安灵县来说,都会是场大灾!” 许善听明白了,怪不得夜巡这么重要! 入阶诡灵的恐怖程度要远超于这些不入阶的。 王头儿也曾说过,真人境下在入阶的诡灵面前必死无疑…… 一直走在前头的邱丙良与王灿各自抽出了长刀,静静站在乱葬岗的入口。 吴山同样抽出刀,握在手里,许善跟着照做。 等他们走近些后,邱丙良和王灿才迈步往一片柳树林深处走去。 许善又一次走在了最后面,警惕着左右和身后。 第20章 搏杀(求推荐、收藏、月票) 稠密的柳树林里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不多时,许善脚边就多了一个又一个土坟包,有的上面盖着黄纸,有的前面散落着断掉的白蜡烛。 “咔吧……”一道脆响从前面吴山的脚下传了出来。 许善瞄了眼,看到了一根被踩断的肋骨,眼皮子不由跳了跳。 其他人都没有在意,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 四周的柳树渐渐稀疏,头上的夜空也宽旷了许多。 许善放眼四望,看到远处飘着一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碧绿磷火,映的周围一片惨绿。 这片乱葬岗大的惊人。 有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从远方飘过来,空空荡荡,捉摸不定。 许善下意识去看吴山。 前面的吴山并没什么反应,仍是缓慢走在大大小小的坟包之间。 更前方的两人同样没反应。 许善也不好发问,一路默默跟着。 这片乱葬岗真的远超想象的大,一路上遇到的孤坟野冢,不计其数。 很难想象这里到底埋了多少人,不过这里可能一直都是安灵县的乱葬岗,埋着不止一代人。 吴山忽然回了下头:“接下来就要小心了。” 许善一凛,往更前方看去。 前面的坟包上笼罩着层层薄纱似的白雾,它们在无风的夜色下卷曲飞舞,飘忽不定。 “邪雾……”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现在邪雾对他没多少影响了,可危险的是可能躲在邪雾中的怨灵。 四个人缓步走进了弥漫的白色雾气中。 而许善走进去的一刹那,就立刻感觉到了心头像是盖下了一层布,有些压抑不自在,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似有似无的哀嚎声在他耳边回荡。 好像有一双眼睛暗中盯上了他。 乱葬岗的邪雾要比城里的恐怖许多。 走在前面的吴山身上忽然腾起了虚幻的血焰,将身周的雾气驱散开不少。 他侧头看了眼许善,声音低沉:“你根本还未修行功法,无法发挥沸血境的全部实力,真不知田师兄为何非要让你过来!” 许善抿抿嘴,拱手道:“定不会拖累吴师兄!” 吴山哼了一声。 这时候,一道气浪忽然自前方远处荡开,有暴喝声传来:“怨灵!吴师兄速来!” 吴山立刻狂奔过去,白雾中,速度快的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许善本想跟上,可陡然间,他心头升起一阵恶寒,想也不想,手中长刀瞬间架起,伴着道道虚幻刀影。 “嘭!”沉重的一击落在了刀上。 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在他耳边炸开,又倏忽远离。 挡下来了!好险! 许善背后渗出了冷汗,转身瞪眼看向身后。 几米外的白雾中,一个身形足有两米多高的惨绿老人,正用一双死气沉沉的灰白眼珠子瞪着他,它身上穿着白寿衣,周围飘着森森的绿色磷火,两只干枯的手掌已经卷曲成了鸡爪。 怨灵! 许善心头一沉。 此时,身后远处也同样传来了怒喝。 那边也交上手了。 许善目光盯着它,凝神静气,双手握住刀柄,摆出了“截江式”。 “怨灵力大无穷,不惧伤痛,还能藏于邪雾中伤人。对付它,一定要沸腾血气,驱散身周的邪雾,逼它暴露出本体,再一击必杀……”他快速回想着之前吴山说过的话,试着沸腾血焰,可是连着试了几下都没什么反应。 他心情微沉。 果然还只是半吊子的沸血境水准。 想要腾起血焰,只能依靠这两招刀法了…… 四周的邪雾迅速向这边围拢过来,盯上许善的怨灵身影变淡,躲进了邪雾中。 许善头皮阵阵发麻,心跳速狂增,他猛地架刀格挡,带动缕缕血焰。 “嘭!” 又一记势大力沉的攻击被挡下来,枯瘦的卷曲手掌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许善双手虎口震得发麻,疼的他一阵呲牙。 力量果然够大! 这些诡灵不光实力恐怖,更恐怖的是还有一定智力。 这个世界的人竟然能在诡灵中杀出来一片天地,着实是厉害! “嘭!” “嘭!嘭!” 怨灵在邪雾中如鱼得水,疯狂攻击,就像是看穿了许善奈何不了它一样。 许善紧紧咬着牙关,一直以“截江式”抵挡。 虽然没怎么受伤,可这么一直像个皮球一样来回来的挨揍,换谁都火大。 他眼底冒火,注意力前所未有集中,在浓郁到几乎快要不见五指的邪雾中,一次次咬着牙架起刀,格挡住怨灵。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每次他举刀时,笼罩在四周的刀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凝实,他身上腾起的血焰也越来越旺盛。 渐渐的,邪雾进不了他身边一米以内的范围了。 那只怨灵忽然从左边的白雾中冲了出来,灰白色眼珠子里直勾勾盯着,张开血肉模糊的嘴,径直冲向了他! 许善眼中猛地抹过厉光。 “你终于露面了!” 他手中的刀势猛地一变,眼中燃起两点璀璨的火光,熊熊血焰冲天而起。 接着长刀在空中划出一片残影,又闪电般劈落。 “劈山势!” 怨灵身后的邪雾陡然破开了大口子,仿佛被无形的长刀斩成了两截。 怨灵仍旧保持着前冲的动作,但在即将触碰到许善的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分成了平滑的两截,接着又是轰的一声,无数血焰升腾而起,将它燃烧殆尽。 而许善仍旧保持着双手握刀的姿势,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滴落,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又劈出一刀,周身血焰再次跟着升腾而起,接着他挽出刀花,收刀归鞘。 四周的邪雾像是遇到了天敌,急急向着远处散开。 “痛快!” 许善刚才劈出的那一刀,有种像猛地打通了奇经八脉一样,整个人现在由里到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王头儿不愧是王头儿,看人真准,下的猛药也准!田师兄也厉害,教的两招刀法太强了……”许善暗自想着。 刚才和怨灵搏杀,虽然还不知道算不算稳固住了境界,但两式刀法终于是突破了桎梏,有了一种融会贯通、随心所欲的畅快感,同时他也隐约明白第三式“焚烧”是怎么一回事了。 许善有些心痒,很想当场试试,但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练刀法的地方。 他迈步往前走去,打算去找吴山几个人,最好能再找到一只怨灵。 不过他刚迈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地上的一抹绿影。 他下意识低头,看到地上多了一块巴掌大的淡绿色晶石。 “咦?掉宝贝了?” 他蹲下身子,拿刀柄戳了戳,晶石动了一下,毫无异常,似乎就是块石头。 他打量一阵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将晶石包裹住,揣进了兜里。 这是个什么东西,拿回去给田师兄看看就知道了。 万一真是个宝贝,那就又是一笔外块…… 第21章 怨灵晶(求推荐、收藏、月票) “哈哈哈!今天运气好!这么大的怨灵定有怨灵晶!吴师兄,王师弟,快!一起杀了它!” 几层薄薄的邪雾中,许善静静看着远处几十米外翻腾的三道刀光,以及被刀光围住的红色扭曲人影。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一个开骨境武者,两个沸血境武者,围杀一个怨灵,用得着耗上这么长时间吗? 要不是他刚杀了一个,兴许还真被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小团体这种东西,还真是哪哪都是,无论是班里,还是异世界。 忽然间,一道璀璨了几分的刀光亮了起来,将饱受折磨的怨灵劈斩了开来,尖叫声中,怨灵消失殆尽。 邱丙良诧异的声音传来;“咦?吴师兄,你怎么?” “差不多可以了。”吴山沉声回了句:“我去看看许师弟。” “呵呵,还是吴师兄心善呐。” 吴山收起刀,朝着许善在的方向走来。 许善悄然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地方,再慢步往前走,等走到一半时,他听到了吴山喊他的声音:“许师弟!你在吗?” “我在!” 他高声应了一句。 吴山从邪雾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他,微微颔首,转身道:“走吧!” 他什么也没问,许善同样什么也没问,就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过去,走到了邱丙良和王灿那边。 两人正低头在地上找寻着什么。 吴山一怔,问道:“没有吗?” “没有!”邱丙良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另一边的王灿直起了腰;“怨灵晶本就是碰运气的事,没就没吧,邱师兄也别纠结了。” 邱丙良一脸的晦气。 站在最后面的许善默不作声,不过倒是把怨灵晶这三个字记了下来。 兴许他刚才捡的那块绿色晶石真是个宝贝…… “走吧!将剩下的路巡完!”吴山沉声说了句。 邱丙良和王灿又快步往前头走去,许善依旧跟在吴山身后。 四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这回倒一路风平浪静,四个人一直走到了乱葬岗尽头,又再次折返,重新走了一遍。 小半个时辰后,四人返回了玄一。 王灿与邱丙良两人没有去见田师兄的意思,直接往各自的住处走去。 吴山则带许善往左边走廊上还亮着灯光的第三间屋子走去。 屋子里,田师兄躺在藤椅上,正枕着手臂打哈欠。 他看见两人走进来,站起身,看着吴山,笑呵呵道:“今晚辛苦了,没出岔子吧?” 吴山摇摇头:“只遇到了一个怨灵。” “怨灵啊,那种小东西蛮笨的,只会用蛮力砸,比蝎蛹好对付……”田师兄举着拳比划了一下,看的许善忍不住一乐,别说,还挺像。 田师兄瞥了他一眼,他赶紧收敛表情,一脸深沉。 吴山抱了抱拳:“田师兄,明日还要去外院任职,我就先回去了!” “吴师弟请便。” 吴山点点头,转过身看了一眼许善,迈步出门走了。 过了一阵儿,背着手的田师兄问道:“如何?这第一次夜巡?” “老实说,挺好的。” “哦?” 许善掏出那块怨灵晶,放在了桌上,他看着面露惊愕的田师兄,露出了笑容:“其实我也杀了只怨灵。” 田师兄更加惊愕了:“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吴师兄他们遭遇怨灵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一个……” 许善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说。 背手站着的田师兄边听边颔首,等他说完后,轻叹道:“是这么回事啊!” 他摇摇头,忽然问许善:“师弟可知道夜巡的原由?” “吴师兄说是为了避免那里出现入阶诡灵。” “没错,诸多诡灵出没的险地中,乱葬岗之所以会出现入阶的诡灵,根源便在于此!” 田师兄指着怨灵晶:“怨灵晶虽对我等武者无甚用处,但对诸如怨灵、魅灵、哭丧灵此类的诡灵是一种补品,食之有益,久食之就有入阶的可能,不过好在此物很是稀少,且出现的毫无规律,才能避免诸多祸端,师弟你倒是好运气。” 许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值钱吗?” “当然,物以稀为贵,善宝堂那边怨灵晶也一直是稀罕物,大概这个价吧。”田师兄比了个“耶”出来。 许善愣了愣,试着问:“二百两?” 假如一百两银子是一万块钱,二百两就是两万……都是一个捕快一年零三个月的薪水了,确实不少了。 田师兄晃着手指:“若按重量算,一两怨灵晶,差不多就是二百两银子;但怨灵晶也有品相优劣之分,既有大晶,也有碎晶,价格也不同,师弟可拿去善宝堂问个详细,但记得要抬抬价,以免吃亏。” “一两就二百两!” 许善满是惊喜。 这么大一块怨灵晶,怎么也有个三两吧? 田师兄哑然道:“师弟,莫要如此失态,武者修行最耗钱财,这笔钱可要好好利用,万万不可去花天酒地,贪那口舌之欢。” “还请师兄指点。” 田师兄坐回了椅子上,接着道:“明日先到铁匠铺打一口上好的铁锅,再多买些去腥的香料,等将怨灵晶出手后,为兄建议你在善宝堂买三斤烈血牛的脊肉,再买七颗千日醉。烈血牛是异兽,它的肉对沸血境武者大有裨益,千日醉是辅料,煮肉的时候煨上几颗果子,可最大程度激发烈血牛肉的效用,至于别的……” “至于别的?” “至于别的就没什么了,师弟才刚入沸血境,三斤烈血牛肉够你吃上好久了,剩余的银子就好好留着,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远的不说,我等武者首先就需要一部好功法,外院所传的《大真炼体诀》只是最寻常的功法,所以,望师弟能做到心里有数。平日也可多去善宝堂转转,与那边的掌柜交好关系,也会大有好处的。” 许善一愣,连连点头。 “行了,回去吧,今日的事已结束,为兄也该回去休息了。” “哎!那师兄,明天见了!” 许善小心的捧起怨灵晶,带着长刀屁颠颠的走了。 第22章 “转让”(求推荐票、收藏、月票) 夜半三更,已经睡下的许善忽然惊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仰起脸。 一座差不多有一人多高的雕龙玉门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它通体散发着清濛微光,门上的雕龙和玉坠上的一模一样。 他愣了愣,使劲儿揉起了眼睛,但揉着揉着,雕龙玉门忽然自己裂开了,一件红裙子正在客厅灯下翩翩起舞,再紧接着,数不清的清濛光华倾泻出来,将他淹没了。 许善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 身上盖着的毛巾被滑落到地上,摇头风扇依旧呼呼地吹来凉风。 他愣了会儿神,适应以后,才拿起了枕头边的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眼。 仍旧是凌晨的两点十三分。 他愣愣的看着,半天后揉揉眼睛,低头去看掌心。 手掌上仍旧有着磨破的茧子伤口,但缠在上面的纱布已经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枚簪子。 “我回来了,但那个世界的东西都带不回来……之前看到的那扇玉门,应该就是玉坠变化的吧?”许善若有所思的想着,起身下床,走到书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过他正要喝的时候,他忽然轻咦了一声,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他猛地抬头,环顾着屋子里。 衣柜,台灯,落地扇,拖鞋,书桌,水杯,还有杯子里的水…… 即使没有开灯,没有拉开窗帘,身处在黑暗中,却仍能看得清楚屋子里的一切。 “我、我沸血境的境界还在?” 他带着几分不确定,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干净,迈步走到客厅里,找了根棍子,双手握住,猛地架起。 无数棍影笼罩住四周。 但下一刻,只听“咔”的一声,棍子便断裂成了两截。 不过他身上仍旧腾起了缕缕血色气焰。 “真、真的在啊!”许善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乖乖!我滴个乖乖!” 他丢下半截棍子,在屋子里快速踱着步,心跳脉搏数蹭蹭往上涨。 沸血境有多强他可是有所体会的,这么一个习武的放在现代社会里,不说多可怕,但破坏力可是相当惊人的! 他、他会不会因此被当成怪物抓走? 会不会被解剖?被研究?被一群人这样那样? 许善疯狂摇头。 不、不行!太可怕了!绝对不要被人给这样那样! “我遵纪守法!我绝不持强凌弱!我绝不伤害别人!也绝对不要被抓去做研究!我、我就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他握紧拳头,目光坚定,下着决心。 这时,一阵寒冷忽然在房间里蔓延开来,红裙子幽幽飘在了他身前,一如既往在低声啜泣。 许善弯腰打了个喷嚏,看着红裙子,心里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而是谨慎道:“托你的福,我杀了那个怪物,那是头蝎蛹,我现在还有了沸血境的实力,进入到了外院里,还……” 他把那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有隐瞒什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红裙子一直在低声啜泣,并没有别的表示。 许善说完后,就试着和她商量:“那边目前一切顺利,不过这次我想晚点儿再过去……后天就要开学了,我这边的日子也得接着过不是?” 也不知红裙子到底要他做什么事,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让他安灵县去,他就算有心想做点儿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做起。 而且在那边实在是太累了,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动不动就得和诡灵拼命。 红裙子没有表示,只是转身幽幽飘走,到客厅的灯下呼呼旋转了起来。 有点像无聊的自娱自乐。 许善看的一头雾水。 还、还挺有雅兴? 不过既然红裙子没把他赶过去,那刚才的事应该是答应了下来了吧? 他站在原地看着红裙子转了会儿圈,转身去了储藏室里,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找了大半天,找到了一个长条木匣子。 如果没记错,木匣子里是一把带鞘的仿制环首刀。 这是去年年底他老叔邮寄回来的礼物。 他老叔是大学里的历史学老师,除了在学校教书,还经常外出考察出差,所以时不时会邮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也得亏这些东西能过安检,寄的过来。 木匣子上还贴着没撕的物流单,上面印着“朱雀快递公司”一行粗体字。 朱雀市,就是他老叔所在大学的那座城市。 许善来回看了看,撕掉上面的胶带,掀开了朱红色的木匣子,一股淡淡的油味儿飘了出来,两层丝绸细绒布下,静静躺着一把红色木柄的带鞘直刀。 这把刀的刀首是两只铜雀环在一起的铜环,但这个铜雀和曹丞相的铜雀台没关系,仿制的是那把传说中的大夏龙雀。 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老叔在电话里是这么和他吹的。 而且还告诉他这把刀的做工难得一见的精美,不仅有极高的收藏,还有实用价值…… 收藏价值高不高他也不太懂,不过现在正好需要一把趁手的,他想练一练第三式“焚烧”。 许善伸手握住刀柄,从匣子中拿了出来。 这把刀还挺压手,上面黄铜崭新,雕刻的铜雀相当精美。 许善握住刀柄,从木鞘中抽出来,明亮光洁的刀身映出他的眼瞳,在白炽灯下闪耀着寒光,虽然没有开刃,可他仍感觉能一刀劈开木板。 “好刀啊!比我从蝎蛹手里抢的那一把用着似乎还要顺手!”他来回看着长刀,压制住挥出去的冲动,将刀收回了鞘中,拿着出了门,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他住的筒子楼有五层,五层上面是个天台,四周是差不多一米五高的围墙,围墙上立着一米高的铁围栏,平常供大家晒太阳,晒被子衣服用。 这个时间点儿,天台上肯定没有人。 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月光皎洁,有种静谧的美。 许善再次抽出长刀,调整呼吸,接着一刀霹雳般斩出。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但并没有出现斩出空气豁口的现象。 而且他身周虽然腾起了血色气焰,可又有一点不对味儿了。 许善持刀站着,目露思索。 和在乱葬岗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就连他在校场练习的时候都比不,更别提斩怨灵的那一刀了。 “哪的问题?”他低头看着刀,回忆着三式刀法。 “对了!师兄说过,动用这三招刀法,一定要谨记‘一往无前,有死无生’八个字,要时刻有玉石俱焚的决绝……我回来后就放松了下来,没了那种紧张感……是因为心态的变化,才发挥不出威力来吗?” 他看着手里的刀,闭上眼睛,一遍遍回想着杀蝎蛹时,以及杀怨灵时的感觉。 渐渐的,惨烈气势升腾起来,向四周蔓延。 许善双手握住刀柄,猛地踏步前斩,巨大的破空声响起,斩出道道白色气流。 “嘭!”十多米外的围墙上陡然多了道道裂痕,爆出了阵阵气浪。 四周楼道的声控灯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伴着各种电车响起的警报声。 许多窗户都亮起了灯。 许善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逃回了楼道,快速下楼,躲回了自个儿家。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等外面的动静消失后,才放下了心。 红裙子依旧在灯下转着。 和外面的炎热不同,现在整个屋子都冷的冻人。 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收好刀,看着红裙子,抬手试着道:“那、那晚安?” 说完,他就回了卧室,关上门,重新盖上毛巾被,在不要钱的冷气中,安然入睡。 不过迷迷糊糊间,他似乎感觉到红裙子就坐在他床边,也不哭,也不闹,就静静的坐着。 他把自己吓醒了过来,抬头望向床边。 不过床边没有红裙子的身影。 倒是阳光从窗帘里透了过来,将屋子照亮。 窗外鸟鸣声宛转悠扬,清脆如洗。 他愣了会儿,起身下床去拉开了窗帘,又推开窗户。 微凉的空气吹进了屋子里,吹动着窗帘,带走闷热。 不用去客厅看就知道,红裙子肯定回箱子了。 他愣愣的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说起来,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开学了…… 可惜学校离这儿不远,他是个走读生,以后每天晚上还得回来和红裙子共处一室。 不过反过来想想,兴许也是件好事吧?万一红裙子晚上等不到他回来,去学校里找他的话…… 靠,这话也蛮奇怪的!这是哪门子的新婚y? 许善疯狂摇头,将脑补到的怪东西甩到了九霄云外去,转身换上外出的衣服,拿上钱包,出门往楼下跑去。 家里的菜已经吃完了,得囤点儿粮才行,省的以后回来后想吃东西吃不着。 楼下李爷每天都起得早,这个点儿小卖部肯定开门了。 许善下了楼,就远远往前面瞅了眼,直接看见了开着门的小卖部。 他一路快跑,以平常五倍的速度跑到了小卖部前,接着停下来,脸不红气不喘迈步走了进去。 小卖部里有正在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看了一圈,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李爷,昨晚关门还挺早的。” 头发花白的李爷从后面走过来,往这边看了眼,用沙哑的声音道:“许善啊,开学了?” 许善却是吓了一跳。 李爷跟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似的,一脸憔悴,眼里全是血丝,看着比前天还要老上许多。 “明天开学……李爷,昨晚没睡好?” 李爷叹口气,转身道:“小卖部要关门了,有啥想拿的就拿走吧,算是李爷最后送你的礼物,你可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争点儿气……” 许善一怔:“不是,李爷,这是咋了?说不干就不干了?不赚钱?” 可小区里就这么一个小卖部,不说赚什么大钱,可生活上应该没啥大问题才是。 “唉……” 李爷只是深沉的叹着气。 许善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是迈步走了过去,屋里头的李爷正在打包自己的行李。 “李爷啊,到底出啥事了?” 李爷停顿了一下,继续收拾:“没啥,李胜儿又闹了点儿事,要用钱。” 许善愣了愣,下意识道:“胜儿哥又捅娄子啦?这回啥事呀闹这么大?您这铺子要是转出去了,以后该咋办?” “回乡下种地去!”李爷深沉道:“我也就能帮他这一回了,以后再怎么样,我可管不着喽!” 这话听着让人难受,许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直冒火。 李爷的儿子李胜儿,在他们小区里还挺有名的。 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街头二流子,隔三差五就来小卖部闹事。 更过分的是,年前除夕那一天下午,他还亲眼目睹了那混球在小卖部里砸了个稀烂,把刀架到了李爷的脖子上要钱。 那次的事闹得很大,巡检都险些出动狙击手。 后来听说是李胜儿沾染上了赌瘾,差点儿就犯法去了。 现在那混球又不知道惹了什么大麻烦,可怜李爷一大把年纪,连养老的地儿都留不住了。 “李爷啊……”许善犹豫着。 “没事儿!”李爷像知道他要会说什么,头也不抬道:“再烂也是亲崽儿,我不管谁管啊?反正是最后一回喽,以后啊,可就得阎王爷管他了!” 第23章 唱挺好的 “据悉,朱雀市的安全专家组今日凌晨已经抵达三平市西郊,江中猛兽袭击人类事件有望很快得到解决,请广大市民安心……” “呲!”许善拉开可乐拉环,仰头喝了口,关掉网页,拿起了旁边打印好的曲谱,细细看着。 窗外薄暮冥冥,摇头扇呼呼吹着凉风。 最后一天假,天气依旧闷热难耐。 许善最后的一样作业,就是要上传一首翻唱的歌曲到那几个网站上。 没错,他其实是小破站上的一个阿婆主,偶尔上传一些翻唱的歌,赚点儿蜀黍的激励红包。 同时他也经营着其他网站上的账号,能赚一点点包子钱。 他打小和他老叔相依为命,不过他老叔住在大学里,一年忙的到处跑,回不来几次家,虽然每个月都会打生活费给他,但有时候想买点儿什么东西,也挺不好意思跟老叔张口。 他老叔也不容易,一把年纪了,连女朋友还都没有呢。 刚开始想着怎么赚外快时,他还想过写网络小说,当一只鸽子作者。 可是刚写两天他就发现,这活儿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一天要写好几千字不说,写了还不一定有人看,有人看也不一定能赚到钱。 所以这对一个在读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只能战略性放弃。 最后选来选去,就试着做翻唱歌曲的阿婆主了,然后还真做出了点样子,就一直做到了现在。 掰着手指头数数日子,他干这个似乎也一年多的时间了,现在主要经营的小破站上面有九万假粉,三千真爱粉,真爱粉就是每回他上传歌曲,都会给他一键三连的那种,其中还有好几个“富婆”,每个月还会给他“充电”。 他也全托了粉丝们的福,上传作品的创作激励加上为他“充电”的真金白银,一个月差不多有个两千块钱的样子,有时候播放量高了,还能拿个三千多。 不少了。 靠着这个,他已经把第一年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存够了。 以前出不了校门,也没民事能力,只能靠老叔打生活费养着。 但马上要考大学了,该自食其力了。 毕竟他也十八岁,成人了。 再说老叔不容易,估计是顾忌着他,到现在都还没成家呢。 所以,现在他唱歌录歌,从很久之前就不再是兴趣使然了,这就是他日后上大学吃饭的饭碗,可得好好捧着。 更何况,这回他可是下了相当大的本儿,本来一百块钱买红裙子,结果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 而上午李爷要关门转店,所有商品一律两折出售,不过小区里的叔叔阿姨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在知道原委以后,都是一边骂着李胜儿,一边用原价抢购着东西。 他也买了五百块的可乐雪碧,一箱榨菜,和两箱泡面。 大家都是普通人,在这种事情面前也都只有生气的份儿,只能尽量出一份绵薄之力。 许善酝酿情绪,清了清嗓子,看着拿衣服撑挂起来的红裙子,跟着伴奏,念道: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 “抬上红装,一尺一恨,匆匆裁” “裁去良人,奈何不归,故作颜开……”【注】 …… 深夜,十点多。 许善坐在电脑前,把录好剪辑好的音频分别上传到了几个网站,等到显示“上传成功”后,他点开音频开始循环,再起身伸个懒腰,往厨房去了。 洗好手,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水饺,等水开后,撕开包装,倒进了锅子里。 这时,一阵寒气忽然从客厅里弥散了过来。 炎热的厨房猛地就凉快了下来。 只是太冷了,温度像是一下子掉到了零度左右。 许善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搓搓手臂,倒是还能忍耐。 毕竟沸血了,气血旺盛程度是寻常人的三五倍,抵抗力也变强了。 他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22:25” “红裙子应该发现她被挂在了墙上,希望她不会生气……” 许善有些心虚的想着。 书房里,刚刚翻唱的歌曲还在播放着。 接着,许善就听到了幽幽的哭泣声。 这声音他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自然不陌生。 只不过今天的哭声听上去似乎又有点不同……有点过于伤心了。 许善一手拿着饺子,一手抹着眼泪。 他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 等饺子下了锅后,他更是悲上心头,忍不住就要放声大哭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关上火,直奔书房。 书房里,红裙子正在音响上盘旋飞舞着,边飞边哭。 他抹了把眼泪,直接把网页关了。 歌声戛然止住。 红裙子的哭声也小了下去。 许善心头的悲伤像潮水般消退,他呼口气,拿纸巾擦擦眼睛,又擤了把鼻涕,看着安静下去的红裙子,心里打起了鼓。 乖乖,不会是勾起她的伤心往事了吧? 不过红裙子没别的表示,又飘回了箱子里,还嘭的一声带上了盖子……动静比以往要重。 许善愣了愣,又是忍不住嘀咕。 这还生气了?不应该吧? 他转身回了厨房,继续煮饺子。 煮饺子大概是做饭中最方便的事了。 几分钟后,他就端着盘子和醋碗回了书房,又喝一口可乐,看了眼播放量。 勉强两千出头的样子。 他夹起饺子,蘸了口用辣椒油兑的醋,放进嘴里,嘶哈嘶哈吃了下去,刚想点开播放,听一遍哪里有没有问题,一股寒气就从背后传了过来。 他手一停,扭头看去。 “嘭!” 木箱盖子又合上了。 许善:“……” 他的手指放在鼠标上,缓缓拿了开来。 箱子里顿时响起了幽咽的啜泣声,简直像谁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他顿了顿,又把手指放了回去。 箱子盖儿便悄悄掀开了一道缝。 “如果、如果你不哭那么伤心的话,那咱们就一起听听,怎么样?能控制你自己吗?” 红裙子的啜泣声停下来了。 似乎是做了回应。 许善就当她是同意了,一边警惕着,一边点了下鼠标,但手指没有挪开,如果她敢把他也弄哭的话,那绝对不听了! 幽咽的二胡声中,他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视频的背景是用了一年多的动态壁纸,配着歌词,看着有点简陋,分辨率也不太行…… 但这可不是他偷懒不想更新,实在是穷啊!找人做pv贵死了。 反正他又不是做视频的,只要歌唱的好听就行了,其他的能将就则将就。 念白中,一行行弹幕也飘了过去。 “第一!” “诈尸?” “奶奶,你关注的阿婆主终于更新啦!” 许善看的也是一乐。 他的更新频率一直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也一直被一群人吐槽。 但没办法,赚钱的前提也得是不能影响到学习才行,不然本末倒置了。 红裙子没有再伤心恸哭了。 他放下了心,闭上眼,不去看,只用耳朵听自己的歌声。 但听着听着,一幅幅人间悲剧便浮现在了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悲上心头。 红裙子在低声啜泣着。 许善也抹了抹眼角,吐了口气。 这次唱挺好的嘛。 假期最后的这个晚上,许善在床上睡的格外舒服,不过迷迷糊糊间,远方似乎响起了一道爆炸声,震动了整扇窗户。 第24章 巡检上门(求推荐、收藏、月票) 隔天清早,许善在客厅里扭腰压腿,活动了一会儿,他抄起刀,继续练截江式和劈山势,等厨房里传来粥煮好的滴滴声,他才停下,去冰箱里拿出一盘昨天卤的鸡丁肉,两包榨菜,和两个芝麻烧饼。 不过这时候,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门外楼道里响起的脚步声。 听着有三个人,脚步沉厚有力,相当陌生。 “邦、邦、邦、” 一阵敲门声忽然从自家门口响了起来。 他愣了下,放下盘子和烧饼,擦擦手,走到了防盗门前,从猫眼往外面瞄去。 一个中气十足的浑厚男声在门外响了起来:“善子!在家吗?” 听到这个声音,他心思一动,问道:“谁呀?” “咋滴?臭小子,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熟悉的大碴子口音……许善拧开门,看到家门口站着三个西装革履,还戴着墨镜的壮汉。 最前面站着的男人很高大,一米八九的个头,壮的把身上西服都撑得鼓胀了起来。 许善让着路,笑呵呵道:“跟您开玩笑呐!赵叔叔,咋有空来看我了?” 这人是他老叔的同事,叫赵建军,也是大学里的老师,好像是教论语的。 “出趟差,顺道替你叔来看看!” 赵建军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和王头儿有几分神似的虎目,他把手里拎着的那箱纯牛奶往许善怀里一拍,迈步进了屋子。 许善抱着牛奶,打量了眼跟着赵叔来的两个人。 都是很陌生的面孔……怀里也都各抱着一箱纯牛奶。 赵建军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过来:“吃早饭呐?” 许善把两人都请进了家,关上门,去开了空调,又往厨房跑去:“刚煮好的,一起吃点儿啊?” “吃!奶奶的,三平市咋这么热呢?” “每年都这样儿!您吃油条还是烧饼?” “油条?刚炸的?” “昨天买的。” “哦,那来几个烧饼!” “您再坐会儿啊!我炒个土豆丝儿!” 十多分钟后,方形小桌子前,围着坐四个人都是一手拿烧饼,一手筷子,喝着粥,就着酸辣土豆丝儿和卤鸡丁,大口吃喝。 赵建军吃的很香,喝粥的呼呼声震天。 许善也吃的香,他认识的长辈要么是老叔的同事,要么就是老叔的朋友。 别看赵叔这人长的挺横的,可人很好,小时候他老叔忙的时候,经常让赵叔带他去玩儿。 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去过老叔工作的大学,不过时间太久了,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另外两个跟着赵叔来的年轻人吃起饭来也是相当不含糊,一点都不见外。 不过天气热,吃酸辣的东西确实开胃。 就这样,没多久,一锅粥、一盆土豆丝儿和一盆卤鸡丁,连着十几个烧饼,原本一周的晚餐存粮,就这么被四个人一顿给吃的一干二净了。 吃完早饭,许善又跑去泡茶——上好的毛尖儿,他平常都舍不得喝,好几十块钱一斤呢! “赵叔,我老叔那边最近咋样?他找对象了没有?” 赵叔正斜眼嫌弃着杯里的茶叶沫子,摇摇头:“他?我看这辈子都悬!” “哎呦,赵叔,那你们大学包不包分配啊?实在不行给我老叔发一个。” “成,等我回学校跟你叔商量商量,让他写个申请书……” “别别别!跟您开玩笑呐!” 许善赶紧认怂,回去赵叔真要这么跟他老叔说了,保准第二天他就得挨骂。 他往旁边两个正端茶杯吹气的年轻人看了看,好奇问道:“这两位是您的学生?” “助理。” 抱着茶杯吹气的两个年轻人都咧嘴露出了笑容。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跟赵叔是一个路子的,长像都偏狂野粗犷,不像是念书的,像是练肌肉的。 “许善!”赵建军忽然叫他的名字。 “啊?” “买这么多汽水儿干什么?不怕把身体给喝坏了?” “那个啊……害!昨天我们小区楼下的小卖部转让出售,打折便宜,我就多买了点儿。” “转让?干不下去了?” “不是,小卖部老板家的儿子不知道惹了什么大麻烦,老板转让门面房凑钱呢,昨天我们小区的人都买了不少东西。” 赵建军点点头,喝了口茶,道:“三平这边最近不太安生啊,西郊江里闹猛兽了。” “赵叔您这消息可有点落后了,都死好几个人了!” 赵建军瞪了他一眼:“你没事可别往西郊去!那边封了,危险着呢!” “您放心,保证不去!不过昨天听新闻上说安全专家组已经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解决了呢。” “西郊的江就算是个支流也大着呢,哪那么快?” “倒也有道理……” “许善啊!”赵建军又喊了他一声。 “咋了叔?您直接把话说完,这一声一个名字叫着,感觉跟要揍我似的。” 旁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吭哧吭哧笑了几声。 赵建军没管他们,语气略微严肃:“最近小区来过什么陌生人吗?” 许善随口答道:“哪天都一大堆陌生人,小区离我们学校近,天天都有跑来问房租房的,好多中介也爱往这边跑,反正熟面孔越来越少了。” 赵建军皱了皱眉头:“那这几天晚上,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吗?” “昨晚快睡着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爆炸声,应该是爆炸声吧?要不就是大货车的轮胎爆了,反正挺响的。” 一个年轻人接话道:“昨晚西郊江边儿有人引爆了一捆自制土炸药,疑似是想——” 赵建军一瞪眼睛:“闭嘴!就你知道的多!” 年轻人赶紧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不过这倒把许善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他打量着赵建军,把后者看的直瞪眼睛。 “赵叔啊……”许善狐疑道:“您问这些干什么?咋还知道西郊那边的事呢?” “咋滴?不兴问呐?你赵叔朋友遍天下!什么事不知道?遍天下懂不?”赵叔家乡话都蹦出来了。 “啊是是是……” 赵建军又喝了口茶水:“我的一个朋友说最近有危险分子流窜到了这附近,这几天可得小心着点儿!晚上锁好门,不要外出,省的撞上!” 许善吓了一跳:“什么人?杀人犯?” “比杀人犯还危险……”赵建军面色沉重了些,有些头疼道:“从外头跑过来的。” “赵叔,有那人照片不?要不我回头去打印几份儿,贴到小区里头?” 赵建军看了眼年轻人,后者拿出了手机,声音嗡嗡道:“咱们加个微信,我把照片发给你。” 许善赶紧去拿了手机过来,和他互相加了个微信。 他留意了一下申请备注,上面写着“冉天朗”三个字。 倒是蛮帅气的名字。 接着一张照片发了过来,他点开放大,上面是一个看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满脸大胡子,脸上还有个十字刀痕,目光正很凶狠地盯着镜头看。 许善抬起头:“还真没见过,叫啥呀?” “真名不知道,道上的人都叫他狼哥。”长相粗犷的冉天朗认真解释道:“他是个很危险很危险的人,要是碰到了,一定不要多看,也不要有什么反应,离的越远越好。” 许善愣了愣,试探问道:“他犯什么事了?” 冉天朗看向了赵建军。 赵建军冷冷道:“杀人!抢劫!倒卖古物!命债累累!无恶不作!” 许善又是吓了一跳:“这么危险的家伙,没被抓到?” 冉天朗解释道:“这个人……有点特殊的本事,原本一直在国外活动,我们的人……我们赵老师的朋友也是最近忽然发现他回国了,疑似是在西陵山里找什么东西,赵老师的朋友也一直在那边布控。” 许善一脸迟疑:“我要是把他照片贴出去,会不会把他惹毛了?逼得他大开杀戒?” “放心,这附近都有赵老师的朋友布控,只要他敢露面,就绝对跑不了!” 许善连连点头,又想了想,看着赵建军,犹豫问道:“赵叔,比如说啊,就比如说!要是他来杀我了,我能反杀他吗?” “你?”赵建军严肃看着他:“真要遇到他了,绝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危险程度远超你的想象程度!” “我就是打个比方……” 这时候,门口又响起了邦邦邦的敲门声:“您好,有人在家吗?” 四个人都扭头,往那边看去。 许善一脸惊讶地起身。 今天是咋了?这么多人敲门? 他去把防盗门开了个缝儿,往外面看了眼,就把门推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穿巡检制服的年轻人。 “有什么事吗?” 两位巡检也打量着他,一边亮证件,一边问:“你就是许善吧?我们是西郊巡检所的,有点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许善下意识回了句,一边让开路,一边紧张道:“我惹麻烦了?” “别紧张。”另一位巡检和蔼道:“只是了解一点情况。” 许善将他们请进了屋子里,和赵叔三人打了个照面。 两位巡检也很惊讶,他们看着这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色下意识凝重了起来。 许善赶紧走过去,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长辈,姓赵,是位大学教授,刚好来这边出差,顺便来看看我。” 他又转身说:“赵叔,这两位是西郊巡检所的,说找我了解点儿情况。” 赵建军站起来,和他们握了握手。 “两位同志好。” “您好。” 他们略作寒暄,两位巡检和赵叔三人在沙发上各坐一边,许善一脸紧张地坐在茶几前的小板凳上,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 一位巡检递过来了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吧?” 照片上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一脸的横相,脖子里还有纹身。 许善看了眼:“认识,是我们小区李爷的儿子,叫李胜儿。”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年前除夕那一天,他来小区里闹事,又是砸玻璃又是踹门的……”许善回忆着:“那回不闹挺大的嘛……” “这段时间他有来过吗?” “不知道,我还在读高三,假期里也只是偶尔出趟门,您可以去小区门卫那儿问问,李胜儿这人很讨嫌,要是谁见过一定记得。” 两位巡检点着头,继续问:“你对李胜儿的父亲有什么了解?” “李爷?挺可怜的,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子。” “你最近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就昨天!昨天早上李爷收拾东西,转让小卖部,我也帮着收拾了些。” “他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奇怪的话?”许善想了想:“他说李胜儿又捅了大篓子,得把小卖部转让出去……没别的了。” 想到这儿,他自己忽然吓了一跳:“难道李胜儿杀人潜逃了?” 两位巡检互相看看,各自摇头。 一个人开口道:“李胜儿死了。” 许善噌的站了起来,眼睛瞪出铜铃大:“什么?他死了?不对啊!要是李胜儿死了,李爷为啥还要转让小卖部?是想凑医药费救他?” 一位巡检和蔼看着他:“小同志,李胜儿的父亲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吗?” “您指的是什么?”许善疑惑,指着墙角的那一堆可乐雪碧道:“那些都是我昨天从小卖部里买的,还有一箱榨菜和两箱泡面。” “有没有什么类似古物一类的东西?” “古物?”许善想也不想就摇头:“完全没有!李爷要真有那种宝贝,估计也用不着转让小卖部吧?而且干嘛给我?非亲非故的。” “李胜儿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不知道,李爷从不说家里的事,要不是李胜儿太混,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么清楚。” 两位巡检点点头,合上了一直记录的本子。 他们站起身,敬了个礼:“可以了,谢谢你的配合。” “巡检叔叔,李爷他也有问题吗?” “主要是他儿子的问题,至于其他的还在调查中,再次谢谢你的配合,我们就不打搅了。” 许善一边送他们往门口走,一边道:“那李胜儿确实不是个东西,对了!你们可以去找李爷啊!他最近在转让房子,人应该还在小区吧?” 一位巡检沉吟着说:“其实李胜儿的父亲在昨晚上就不知去向了,如果你能见到他的话,还请及时联系我们。” “啊???” 两位巡检出门走了,留下站在原地发愣的许善。 赵建军拿外套走了过来:“估计是走访的,问的人不止你一个,行了,我们也该走了!下个月就高考了吧?多用点儿功,考个好大学……” 正愣神的许善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大变,惨叫道:“完蛋!早读迟到了!” “假期不还有两天?” “我高三啊!” 第25章 高三07班(求推荐、收藏、月票) 三平市一中门口,一辆线条刚毅的越野车噌的停了下来。 穿着夏季校服的许善推门下车,一边跟车里的赵叔挥手,一边玩命儿般冲着大门跑去。 赵叔和他的两个助理看着许善的背影,都相当的惊讶。 开车的冉天朗转头道:“主任,许善的身体条件不错啊!这爆发力!可是一个好苗子!不考虑招到咱们学校吗?” 另一个年轻人也是道:“他是许队长的侄子,审核方面也肯定没问题。” 赵建军重新戴上了墨镜,冷冷道:“老许家可就剩这一根独苗了,招他进学校,许赖山能跟我玩儿命!到时候你俩给我陪葬啊?” 车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回小区,做布控!给许善家门口也装个摄像头!” “啊?” “那个狼崽子就是李胜儿那伙人招过来的!许善又跟李胜儿他爹熟悉,难保那个狼崽子不会查出什么,打许善的主意!” “是!不过主任,布控的事交给其他同事做吧?西郊那边一直在催咱们过去。” “西郊的事是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动身!今晚非得灭了那两个畜生不可!” 越野车发动,离开了学校大门。 此时许善也冲到了班门口,虽然已经压了一半的实力,可沸血境武者的身体素质当真有够夸张。 而这倒也能从另一方面说明安灵县那边的环境到底有多恶劣。 “如果这边闹诡灵,后果简直不敢想。” 现代社会虽然科技发达,可人均身体素质还是比较差的,要是对上诡灵的话……妥妥的世界末日吧? “希望这种事永远都不要出现!” “希望红裙子只有自己家里那一件!” 许善这么想着,放慢脚步,进了还在上早自习的班里。 老班人不在,周围的同学也都在埋头苦读,没谁注意他,他悄悄松口气,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看了看黑板。 黑板上什么也没写,他把假期写好的卷子拿出来,放到手边,接着掏课本,资料书…… 这时候,早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 还在掏书包的许善挠了挠头。 开学第一天就旷了个早自习,祈祷老班不会发现…… 早自习与第一节课有40分钟的休息时间,是吃早饭的时间。 许善是吃饱了来的,也没动弹的意思,他看了看课程表,掏出数学课本,琢磨着早上巡检说的事。 李胜儿竟然死了……他到底干什么了?还有李爷,昨晚就失去了联系?好不对劲…… 还有巡检说的什么古物,难道李胜儿是去当摸金校尉,结果把自己给摸进去了? 有点离谱啊……何况三平这地儿穷乡僻壤的,李胜儿能去摸谁的金? 他手里转着笔,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喂!” 许善眼神一动,忍着躲开的冲动,让白皙小巧的巴掌落在了肩上。 一个轻快调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发什么呆呢?不去食堂?” “我在家里吃过了。” “哦,难怪早读迟到了!” 许善侧过身子,看向后桌。 一个眉毛弯弯,眼睛大大的齐耳短发女生正对他呲牙:“嘻嘻,你惨喽!老班可是来过了!” 许善脸色顿时一垮:“其实也不怪我,家里正好来了客人,一聊天忘了时间。” 女生叫董乐然,和他极有缘分,他们这一届从高一到高三,整个年级一共有过三次大换班,可他和董乐然不仅一直在一个班里,而且还一直都是坚定不变的前后桌。 这缘分相当坚挺。 “呵,肯定以为咱们也能放一周假呢!” 董乐然哼哼几声,斜眼看着许善:“这几天过的不错吧?找你打游戏也不回信儿!” 许善苦涩摇头:“一言难尽……” 他这几天的离谱经历,说破天估计都没人信。 “咋了?过的不好啊?” “天天做卷子,你不是?” “呃……别提了!我现在都还有几道题没写完呢!”董乐然也垮起了小脸儿:“当学生可太难了!” “唉……”俩人齐齐叹口气。 “对了!”董乐然忽然眉飞色舞道:“那件事听说了没?一班的徐琥珀被保送走了!今天都没来学校!直接去大学报道了!” 许善愣了愣,羡慕道:“乖乖!也太爽了吧!” 一班的徐琥珀在一中很有名气,学习成绩常年榜首,还是长腿高冷女神,学校里一直有句戏称,说有句诗就是为她量身写的: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许善以前在教室外面遇到过她一次,一眼看过去,确实相当惊艳…… 他好奇问道:“是那两所大学的哪一所?” “这就不知道了!”董乐然摇着头:“连老师们都不知道,挺神秘的。” “行吧!”许善没有继续纠结,董乐然如果不知道的话,学校里应该也没人知道了,她爹是年级主任,学校里的消息一直是学生里面最灵通的。 “小扇子……” 小扇子是董乐然给他起的外号,也是他在小破站上的id。 “干嘛?” “你打算考哪个大学?出省吗?” “还是看分儿吧……”许善犹豫着,对这个认识三年的好朋友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本来想考我老叔在教的大学,可老叔好像不太愿意,说让我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考一所更好的。” “你老叔到底在哪所大学教书?都这么多年了,还问不出来?” 许善叹口气:“不知道啊,我老叔很反感我问这个。” 董乐然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指道:“我爹说我应该能考取白龙大学。” “挺不错啊!白龙大也是重点大学了,航空航天专业强的一批。” “你呢?你分儿跟我差不多,考虑白龙大吗?” 许善犹豫了一下:“看看吧,我第一志愿还是想选朱雀市。” “可朱雀市那边最好的大学是一所医学院吧?你想学医?” “是啊,学中医,回头好好给你治治肚子痛。” 董乐然小脸一红,立刻竖起眉毛,举起拳头锤他:“臭扇子!你敢调.戏姑奶奶!给你一拳!” 许善拿手掌挡着,赶紧转移话题:“这一个月应该完全是复习了,你可得在数学上多加把劲儿才行,我记得白马大学相当看中这方面。” “再说吧!”董乐然转移目光,完全不想听到数学两个字,她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别和其他人说啊,咱们这个周六日不放假,要去白江度假山庄办最后一次夏令营。” “白江山庄?”许善一愣,下意识道:“那地儿离西郊不远吧?最近西郊可不太平!谁想的歪主意?” 三平市就巴掌大的地方,唯一算的上有点名气的,特就这个白江山庄了,那里有个人工开凿的大湖,借了几分山势,早上起来湖水上全是白茫茫的雾气,日出日落都挺好看的。 董乐然不在意道:“说不远也远,隔着十几里地呢!放心吧,白江山庄那边的安保也很好的。” 许善想了想,微微点头,又是一脸关心道:“要多少钱啊?” “不收钱!学校掏钱补贴!”董乐然翻了个白眼:“校长和白江山庄的老板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老朋友,花费也不会高到哪去。” 许善竖起了大拇指:“校长真好!我爱校长!” 高三一共十二个班,七八百号人,就算有优惠,加起来的花费也相当不小了。 董乐然乐着道:“不过也不是所有班都去的,咱们这回算是实验班,跟一班一起,要是顺利的话,才会继续。” “额……” “对了,新翻的那首歌唱的很不错呦,比以前的要好听许多。” “呵,你那是不懂欣赏……” 俩人聊天的话题渐渐偏离,歪到了音乐和游戏上,歪到了最近正火的娱乐八卦上,最后又歪到了高考后的暑假,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董乐然在说,许善在听。 上课预备铃响了。 许善回过身去,等数学老师来。 假期开学第一天,过的仍旧是充实且欢乐。 充实是各科老师各科作业给的,欢乐则是董乐然带来的。 这三年里学校出的乐子,许善都是听她说的。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上,班主任把徐琥珀被保送的消息说了说,引起一片羡慕的“哇”声。 许善也蛮羡慕的。 要是他也能被保送就好了,就不用苦哈哈还坐在这儿刷卷子了,可以提前体会老师一直说的大学美好时光。 然后紧接着,班主任就说了另一个消息:作为先头兵,这个周六日去白江山庄过。 欢呼声顿时震天响。 许善回头看了眼董乐然,后者一脸的悻悻。 他差点乐出声。 估计学校也知道有董乐然这个传话筒,消息根本瞒不了多久,所以索性也不瞒了,直接就公布了出来。 三平市一中的风气还是极好的,因为是市重点,分数线一直蛮高,学风好,学校在各方面也更宽容一些。 等到下课铃响以后,许善收拾好东西,挥手跟董乐然说再见,带着书包冲出了教室门。 董乐然目送他离开,自个儿则慢腾腾收拾着。 这时候,她的同桌凑了过来,是一个脸颊只有巴掌大的齐刘海女生。 她神秘兮兮道:“乐乐,你有没有发现,许善比以前帅了好多。” 董乐然眨了眨眼睛:“有吗?” 齐刘海女生连连点头:“咱班上不少女生今天一直在偷偷看他呢,还有外班的人过来看了,说咱们班有个大帅哥。” “应该是错觉吧?”董乐然拍了拍同桌的肩膀,笑嘻嘻道:“毕竟也到谈恋爱的年纪了嘛!再忍一个月就好啦!啧啧啧,可真是青春啊!” “才没有!你不要打趣我!” 董乐然扛起了书包,慢悠悠走了,嘴里哼着歌。 小扇子不一直都挺好看的? 第26章 遇袭(求推荐、月票、收藏) 下午放学后的校园依旧热闹,走读生毕竟还是少数的。 许善拿着走读证出了大门,从书包里摸出手机,顺着马路一直走,走到拐角处,先在烧饼摊子前买了一大兜刚烤好的烧饼,又往东边一条窄巷子走去。 那里有家蔬菜批发门市,买菜买肉要比超市里便宜许多,而且顺带着也要多买些牛肉,他现在力气大了,体格壮了,食量也跟着大了不少,得多吃点儿高蛋白的食物才行。 但熟牛肉又太贵,只能买生牛肉自己炖着吃。 “烧饼、土豆、牛肉……加起来又是笔不小的开销,希望这回的稿子能多赚点儿……” 许善低头刷着手机,打开页面去看后台数据。 不过在页面刷新出来前,他后脑勺忽然一下子发麻,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底炸了开来。 许善豁然转身。 一根金属棒球棍飞速在他眼前放大,他猛地仰身后倒,虽然很狼狈,但好在躲了过去。 “咦?” 惊讶声响起。 许善吓出了一身冷汗。 袭击者体型很高大,长满了络腮胡,脸上还有个十字刀痕,目光凶狠阴鸷。 他瞳孔急缩。 这个人的照片他早上才见过! 狼哥? “不行,先跑!” 虽然不清楚这个狼哥为什么会来袭击他,可他手头现在没有家伙,赤手空拳搏斗太吃亏! 他一个翻身,立刻往前跑去。 狼哥一怔,眼中露出了残忍,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抬起来,瞄准了许善。 狭窄的巷子笔直阴暗,无处可躲。 急促的脚步声中,枪声震天响。 许善惊怒转身,意识在一阵迷蒙的清光中陷入了黑暗。 …… “呼!” 屋子里,许善猛地坐起身,喘着粗气,额头上热汗滚滚。 窗外雷声阵阵,雨声淅沥,檀香的味道飘在鼻端。 许善双眼冒火,握紧拳头,恨的咬牙切齿:“狼哥?疯狗!狼崽子!” 虽然不知道这混蛋为什么会袭击他,但也不重要了!就冲那一枪,这仇就结大了! 二话不说就开枪!有够猖狂! 要不是有玉坠救他的性命,老叔可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要我一条命!我也要你的命!” 许善越想越怒,恨不得立刻回去拼命,不过好在那一枪的恐惧感仍旧残留在心头,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那狼崽子手里有棒球棍,还有枪,他虽然是沸血境,可在热武器面前,明显还是有点不够看的……主要是他现在只会两招刀法,空有一身武力,却不能很好的运用起来。 热武器太强了! 但如果刀在手,他一定能在狼崽子掏枪之前干掉他! 可惜没如果,他又没办法凭空变一把刀出来。 许善在床上坐了半天时间,心里的恼火始终压不下去,他索性掀开棉被,下床穿好鞋,带着长刀出门冲进了雨夜里,到校场上挥刀。 气都气饱了,睡肯定睡不着,练练刀,天亮后就去找师兄学些一击必杀的拳脚功夫! 雨夜中刀影阵阵,血色气焰升腾,带着比平常多了不少的怒意。 半天后,他又回了屋子,把衣服一脱,拿毛巾擦干头发,闷头上床,眼里的怒火毫无熄灭的意思,甚至越演越烈。 不行,这口气说什么都咽不下去!已经等不及天亮了!他现在就要回去! 砍死那孙子! 许善用力闭上眼睛,心里不停念叨着回去。 半天时间后,一股暖流忽然自他胸膛散开,数道流光在空中交织出一扇雕龙玉门。 他坐起身,看着门,深呼吸几口,抬手伸了进去。 清濛似水的微光洒落,将他淹没。 等到光芒散去,许善睁开了眼睛,周围的汽车鸣笛和说话声如潮水般涌进了耳朵里。 回来了,而且第一次不是在床上醒过来。 他低头看着手里提着的烧饼和手机,又抬头看了看前面五米外的小巷子,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那个狼崽子就在附近跟着他! 绝不能去偏僻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在大马路上走着,没回头,也没有东张西望,尽量走在人多的地方。 隐隐危险的感觉一直如同针芒一般刺痛他的后背。 那家伙既然盯上他了,就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算现在没机会动手,也一定会找机会的。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快速坐到后面的座位,用方言对师傅道:“快,到幸福路小区!” 师傅立刻发动车子,随口说:“啥?拐个弯儿不就到了?” “害,头晕的慌。” “高中生,压力大啊……” 车子很快开进了小区里。 许善回了几次头,但没有发现那狼崽子的踪影。 赵叔的助理说小区有赵叔的朋友布控,也不知道做好了没有…… 他付了钱,和平常一样跟门卫打了声招呼,迈步往自家在的单元楼走去。 不能排除那个狼崽子提前他一步潜了进来。 狼崽子手里有枪,万一正在暗处盯着他,给他来一枪,就太不妙了! 不过那个家伙绝对不会知道他已经杀了自己一次,所以只要不露什么异样出来,大概率是能安全回到家的。 单元楼越来越近了,他顺利进了楼道。 这个时间点儿楼里面还没什么人,如果狼崽子真跟过来,也许会选择这时候动手。 许善心跳开始加速,一咬牙,眼眸中猛地亮起两点火光,一步就蹿上了一层楼,沸血境的实力全开,很快就冲上了三楼。 他额头淌着汗,快速将钥匙插在门内,拉开防盗锁,立刻就冲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丢了书包,放下烧饼,冲进书房里,将长刀紧紧握在手中。 没来得及关上的防盗门被流动的风所带动,嘭的一声关上了。 许善安静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楼道始终静悄悄的。 半小时后,金色阳光下,许善站起身,看着刀和手机,沉默几秒,还是拿起了手机。 “嘟、嘟……许善?咋了?” “我碰到那个狼崽子了!他要杀我!” “我干他娘的!” 电话那头一阵鸡飞狗跳。 第27章 怪物(求推荐、收藏、月票) “别慌,保持冷静!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我到家了,应该安全。” “不、不一定!趁着天还没黑,你立刻离开家!打车往西郊的方向来!顺利的话,我们半路上就能遇到!” “啊?” “那个狼崽子有些特异能力,家里并不安全……快行动!电话要一直保持畅通!” “噢、噢!”许善下意识环顾书房,他看着木头箱子,略有迟疑,也许在家是安全的。 这时候,电话那边响起了咆哮:“别犹豫!听话!” 许善心中一横,把带鞘长刀放进木匣子里,抱在怀中,戴好了无线耳机,开门快步下楼,一口气跑到了小区外。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马路上汽车络绎不绝,路两旁白桦树下的停车位上,也停满了车子。 一辆出租车刚好在小区门口停下来,等车上的人出来后,他一个箭步就蹿了进去,脱口对司机道:“师傅,快!去西郊!” “西郊那边路封喽,去不了。” “不用到西郊!哎呀,到三平墓林园就行!” “墓林园?小伙子,天可马上就黑了,这个点儿去墓园?” “到那边接人……您赶紧走吧!我赶时间呢!” “原来是接人啊,行行行……” 出租车终于动了,掉个头,往西边儿开去。 许善戴着的无线耳机里,赵建军恼火的声音也总算是小了些。 “到底是咋回事?” “见了面再跟您说吧,现在不太方便。” “好!注意后方!” 许善下意识往后扭了个头,没什么异常,现在是下班时间,有车跟在后面很正常。 他抱着琴盒,一片沉默。 半个小时前,他本想着出来把那家伙砍了。 可冷静后想一想,这事儿危险是其次,主要还是后续麻烦。 如果他把狼崽子杀了,会不会也得去蹲号子? 下个月就是高考……要是因为这种人把自己的将来给毁了,未免太不值了。 许善又回头往后面看了眼。 后面十米外,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司机正冲他咧嘴笑着,脸上的十字伤痕狰狞可现。 他木着脸,重新转过头来,没露慌乱。 狼崽子绝对不知道他们已经打过个照面。 不然现在肯定会冲着他开枪,而不是这么慢吞吞地跟着。 “赵叔……”他语气沉重:“他在我后面。”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 他愣了愣,拿出了手机。 电话已经挂断了,右上角显示着一个大大的x。 手机没信号…… 许善心底猛地往下沉去。 这里可是市区,现在外面既没有大风,也没有暴雨,怎么可能会突然没信号? 后面的黑色汽车加速追了上来,似乎准备超车。 许善目光变得锐利,沉声道:“师傅,左拐,健康路口停就行!” “行,收你二十。” 出租车打起左转灯,在红绿灯变幻前拐了过去,正好将黑色汽车卡在后头。 许善付了钱,等停下后,立刻推门下车,混到下班的人群中,沿人行道往西走去。 他的手机又有信号了,赵叔的电话打了进来,但没来得及接,屏幕右上方就又显示了个x号。 那辆黑色汽车开了过来,以一种很慢的速度。 许善把手机装进了兜里,又把无线耳机摘下来,目光凌厉。 好啊!既然怎么着都不给我活路是吧? …… 夜幕下,一排路灯瞬间亮起。 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两边的房子也稀少了许多。 许善脚下一拐,沿着一条田间小路奔跑,他一口气跑到了一片矮墙前,弯腰从半人高的豁口里钻了进去。 这里就是三平市墓林,不过是在背面。 这地方人烟罕至,尤其是在晚上。 许善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长刀,紧紧握住刀柄,长刀在手,他心中一定,缓缓抽刀,平滑的刀身映出了他锐利的眼神。 谁说无锋不能伤人? …… 一双登山靴出现在了矮墙的豁口前,他抬手扶住墙壁,也弯身钻了进去。 眼前是片黑森森的松林,以及一块又一块石头墓碑,一块太阳能板立在空地上,下面的白炽灯亮着微弱的光。 金属棒球棍从他袖口中滑落,被准确地握在了手中。 他迈步向前走去,开始搜寻目标。 许善睁开眼,猛地从黑暗中跃出,锐利目光与狼哥那双灰色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单刃直刀劈开了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音,在升腾起的血焰中,斩出了一道极致璀璨的刀光。 “给我死来!” 一刀之下,连同狼哥后面的矮墙墙壁上都多了一道深深的斩痕! 粗壮的手臂啪嗒落地,鲜血迸溅开来,染红了松树枝与水泥地。 被砍断手臂的狼哥看起来相当惊愕,目光相当古怪,带着疑惑和思考。 似乎想不通为什么他的跟踪会暴露。 许善愣了愣,心头莫名升起了相当不妙的直觉来。 如果真被砍断了手臂,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发呆,就连脸色都不变一下吗? “可真是让人吃惊……”狼哥弯腰捡起了断臂,按在了整齐平滑的断口处。 无数细小的猩红触手从断口处伸了出来,将断臂重新连在了一起。 许善看的满脸惊骇。 狼哥活动着手臂,又咧开了嘴,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声音粗厚:“这个惊喜很不错!我也给你个惊喜好了!” 他的模样陡然发生变化,竖瞳猩红,光滑的脸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绒毛。 狼哥成了一头更高大的狼头怪物,身周缭绕着淡淡的黑雾,一头巨狼虚影在背后浮现,硕大的竖瞳冷冷盯着许善。 许善瞳孔巨震,紧紧握住长刀,下意识摆出了截江式。 他闻到了诡灵的味道…… 狼崽子仍旧咧着嘴,笑的狰狞,它微微弯腰,猛地跃起,带动的气流刮的周围的松树枝一阵摇晃。 它一拳朝许善头上砸下。 “先热热身!” 许善架起长刀,无数刀影在身周闪烁。 “嘭!” 巨大的声响下,狼哥骤然翻身后退,接着又再次闪电般跃起,狼吼声中,三道亮光划破夜色。 许善身上的跟着血色气焰暴涨,截江式再起,险之又险地挡住了划向胸膛的利爪。 “看看你能挡几次!” 狼哥的眼瞳中的猩红越发旺盛,它发出嘶吼,站在许善面前,挥舞起两只手臂,接连疯狂砸落,如同疯魔乱锤。 爪痕如同刀刃,在空中划出了流光。 许善咬着牙,双手握住刀柄,撑着架势,一步不退,鲜血从他鼻端淌出,血腥味儿弥散了开来。 狼哥眼中的暴虐更胜,仰头狂啸,身躯竟然又一次涨大!超过了两米!背后的巨狼虚影隐隐有着与他融合为一体的架势。 狼哥高高跳起,从高空砸拳 “死吧!我要吃了你!我要一口口将你咬碎!” “嘭!” 空气炸了开来,响起爆炸声,地上的水泥路瞬间布满了裂痕。 一柄长刀死死架住了狼哥的两只拳头,甚至被一点点架了起来。 狼哥硕大的竖瞳中满是惊愕。 许善抬起头,双眼瞳孔的忿怒化成了熊熊火焰,一条条火焰纹路瞬间点亮,遍布了全身,浑身的血色气焰暴涨,卷空而起,燃起熊熊火焰! 第三式·焚烧! “你打的很爽啊!” 狼哥顿时感觉拳头下一空,沸腾的血色火焰中,一道道璀璨刀光撕破了黑暗。 “死来!” 许善巨大的咆哮声中,无数劈山势的刀光凝聚在一起,从狼哥身上透体穿过。 不远处的矮墙砰砰爆开,碎石上尽是深刻的刀痕! 防御?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刀者,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撑起双臂挡在身前的狼哥眼中终于有了恐惧。 一道道刀痕自它身周显现,它张张嘴,身形便如同坍塌的积木一般,碎落成了一块块。 许善咬着牙齿,鼻中喷出如有实质的白气,他望着地上这堆血肉,犹不解气,高高举起刀,一声暴喝中,在地上劈出深长刀痕出来,一块块血肉炸开。 他深吸口气,冲天的血焰回落消失,退出了“焚烧”状态。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但身上仍残留着可怕的气势。 田师兄的话回荡在耳边:“‘焚烧’既为杀招,便不可轻易动用,它以沸血为基,一旦动用,你浑身的血液便是真正的沸腾燃烧,一刻钟内,若是不能杀敌,自己便会先焚尽鲜血而亡……” 许善用刀撑着身体,仍旧握着刀柄,冷冷盯着地上。 这回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把自己拼起来! 忽然间,一道虚幻的狼影从狼哥那摊血肉中浮现了出来,它看了眼许善,转身就跑。 许善有心去追,可体内的虚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站都要站不稳了。 “‘焚烧式’足够恐怖,代价却也同样足够恐怖!” 他忍着难受,只能不甘看着那头巨狼。 绝对是诡灵! 这个时候,他胸膛里炸开了一股暖流,道道清濛流光化作利箭冲向了正逃跑的巨狼,将它层层束缚住,拖了过来。 许善下意识低头,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件雕龙玉门,将捆成了粽子的巨狼虚影拖了进去。 再然后,一切异像就消失不见了。 许善晃了晃脑袋,刚才的一幕极为不真实,很像是他脑子里出现的幻觉。 他前方的矮墙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划拉坍塌了一地。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墙外响起,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领头的是赵建军,身边站着他的两个助理,还有好几个他没见过的人。 所有人像是被定住了时间,面带惊悚地看着这边。 许善不知道,灯下拄刀,浑身染血,气势凌厉到让人不敢多看的他此刻给了他们内心多大的冲击。 第28章 能力特异者 凌晨四点,许善睁开眼睛,看着上面完全陌生的天花板,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睡了一觉后,那种像飘在半空,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的眩晕感已经减轻了许多,焚烧式的后遗症也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了饿。 他闻着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看了眼吊滴,微微侧头。 手机和耳机都好好的放在床头,长刀和吉他盒不在。 肚子咕噜噜叫的震天响,他摸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店,选了三碗牛肉拉面,三碗番茄牛腩盖浇饭,一只叫花鸡…… 先不管花多少钱了,太饿了,等吃饱再后悔。 点完外卖,他丢了手机,回忆着先前那一战的种种。 现在他心里头唯一还在后悔的事,就是没有给长刀开刃!那样的话也不至于砍那么辛苦了! “那个狼崽子为什么有诡灵傍身?他变成狼人后,力量和速度强的简直就是怪物,还有断臂后的恢复能力……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有弱点,抗不住刀……” 恢复了清醒后,许善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但是没有答案。 尤其是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个狼崽子究竟为什么要杀他?明明从来没见过面,无冤无仇的,有够莫名其妙! 他有点后悔没问问了,虽然当时突破了极限,掌握了“焚烧式”,可太上头了,直接给狼崽子砍成了麻婆豆腐。 心里头倒是舒畅了。 狼崽子杀他一次,他也杀了狼崽子一次,很公平。 他静静躺着。 没多久,病房外忽然有了说话的动静。 有询问声响起。 许善耳朵一动,立刻坐起身,还没开口说话,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冉天朗开了灯,看着坐起来的他,怔了怔道:“真醒了?” 许善已经闻到了牛肉拉面的香味儿,他咽着口水道:“待会儿再聊,我快饿死了!” …… “许善醒了?” 隔壁的空房里,赵建军打着哈欠起身,两只手在脸上搓了搓,出了门,直接进了许善的病房。 许善坐在床头,正把头埋在桌子上,呼噜噜吃着牛肉面。 “赵叔,吃点儿?” 赵建军看着被推过来的另一个饭盒,又看了看旁边满桌子的外卖盒子,有些皱眉:“大晚上的,吃这么多做什么?” “都快五点了,当早饭吃。”许善含糊着说了声,继续埋头狼吞虎咽。 赵建军也不急,坐到了旁边去,从怀里掏出了烟盒。 冉天朗端着俩饭盒递了过来:“主任,吃点吧。” 赵建军诧异看着他。 “我也点了,一会儿到,不白吃。” 赵建军这才放下烟,接过了饭盒。 一屋子人一起吃起了早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新点的外卖送过来了。 许善分到了三盒鱼香肉丝盖浇饭。 一顿早饭一直吃到早上六点钟。 许善吃满足了,一边打着嗝,一边看值班护士给他拔针。 赵建军闻着病房里各种饭菜味儿,摇摇头,看着许善:“能下床吧?跟我过来。” “哎!”许善拎着凉茶下了床,穿上拖鞋,跟着去了隔壁的病房。 冉天朗跟另外一个年轻人也走了进来。 他们关好门,站到赵建军的身后,都默默盯着许善瞧。 许善也看着他们,又看向赵建军,先开口道:“赵叔,那个狼崽子不是人啊!” 对在屋子里的几个人来说,昨晚的事都还历历在目,有些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原本担心会被抓去这样那样的许善也没太多顾虑了。 他才不是特殊的,特殊的是狼崽子那一号的,要研究也该先研究它们。 赵建军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直接坦言道:“他是人类!不过是极为特殊的一类人,这类人可以和一种奇特的灵融为一体,从而获取一些诡异的能力,我们称呼这类人为能力特异者。” 许善心中震动,但回想着那头巨狼的虚影,心头的某种担忧始终不曾减轻。 “听着真的有有点像诡灵师……” 赵建军又掏出了烟盒,脸色沉重:“这类人的破坏力强悍,有时很难把控自身,有些更是甘愿堕落,道德观念丧失,变得肆意妄为,践踏一切,无恶不作。” 许善不由回想起了昨天下午朝他开枪的狼崽子,深有同感点头,确实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赵建军叹口气:“不过好在这类特异者数量稀少,再加上有部分特异者心怀悲悯,主动承担着对抗堕落的特异者的职责,才一直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 许善默默听着,默默点头。 冉天朗嗡嗡开口:“可是近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活动的特异者数量猛地多了一大截,像那个狼崽子,就是大前年突然冒出来的!更严重的是,国际上还出现了好几个大的堕落特异者组织,天天叫嚣着自己是什么新世界,要向旧世界发起挑战,重立秩序。” 另一个年轻人面色更为沉重:“堕.落的特异者个体破坏力太强,很难完全防范,一旦他们对我国有歹意,无论造成什么后果,都将是沉重的灾难。” 许善一脸肃然。 赵建军也是叹口气,一脸担忧:“善子,我也不瞒你了,西郊江边那里,就疑似是像狼崽子这样的特异者在蓄意搞破坏,这类人真的难搞,既难抓,又难控制,咱们的人已经出现死伤了。” 冉天朗挠着头,同样满是苦大仇深:“咱们现在这样的安稳生活,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许善心头沉甸甸的,听着咋像跟是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 赵建军师徒仨人的视线一触即分,脸色更为沉重了起来。 “善子……” “啊?” 赵建军斟酌着话问:“你是怎么把狼崽子砍死的?” 许善愣了下,很是紧张:“叔啊,当时我差点就死了,我算是正当防卫吧?” 赵建军赶紧道:“别担心,叔不是找你麻烦的,你大胆的说就行,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麻烦。” 许善松了口气。 冉天朗忽然道:“事实上,昨晚我们在他开的那辆黑色汽车后备箱里找到了一具尸体,尸体才是车主!要是按枪毙次数算,那狼崽子得给他用加特林!” 许善怔怔自语:“可真没人性啊……” 另一个年轻人嗤笑着:“那个狼崽子一直自诩自己是魔鬼,是神明,反正早不当人了。” “对了!”许善忽然道:“那个狼崽子为什么杀我?莫名其妙的,我又没惹过他!” “这个,咱们的人倒是有一点推论……”赵建军分析道:“事情还要跟李胜儿扯上点儿关系,李胜儿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一件古物,因为这个,把狼崽子吸引了过来,结果李胜儿突然死了,那件古物也不知去向,所以狼崽子开始查和李胜儿一家有关系的人,大概是因为这个,你也成了他的目标之一。” 许善一头雾水:“可我跟李胜儿从没接触过。” “李胜儿父亲那边也在狼崽子的目标范围内,咱们的人才会过去做布控,只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赵建军解释了一句。 “够离谱的!他难道还想把整个小区的人都找一遍?” “疯子的想法谁能揣测?”赵建军摇摇头,转口问:“善子,你那刀法……什么时候学的?” 许善装傻充愣道:“跟网上瞎练的呗,网上啥没有?教做菜的,教修汽车的,还有教开挖掘机的。” “瞎练就能砍碎特异者?”赵建军黑着脸:“用的还是没开刃的刀?” “对啊!” “啥?” “好吧,其实是跟一位师兄练的,我师兄人很低调,不愿意抛头露面……”眼见赵叔急眼了,许善赶紧说出了实话:“这回是真的!” “师兄?”赵建军三人顿时肃然。 赵建军叹气道:“是老许给你找了老师吗?他也算用心良苦了!” “许队长他,他真是,我哭死……” 许善略有懵逼的看着他们三个,不太清楚怎么扯着扯着扯到自家老叔头上了。 这事儿就先这么糊弄过去吧…… 他想了想,试着问:“赵叔啊,你是教书的吧?” “那当然!老子教论语的!”赵建军下意识说着,但话音一转:“不过偶尔也搞搞兼职,赚些外快……” “……” 许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兼职兼到能管特异者的头上?糊弄孩子也不是这么个糊法。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去。 后面站着的冉天朗抬手捣了捣赵建军。 赵建军咳嗽一声:“善子,叔这边有个事儿——” 许善猛地站起来,一脸急切:“完蛋,快七点了!叔,我得赶紧回去换衣服去学校!” “对对对!”赵建军也顺势起身,扭头道:“天朗去开车,同峰去把善子的刀拿过来……” 许善匆匆回自己的病房,换上了染有鲜血的衣服,装好手机耳机,跑着出了门。 赵建军三人已经在走廊等着了。 许善看着另一个年轻人手里的刀匣子,略有迟疑。 “还不能确定那狼崽子有没有同伙,你最近多小心着点儿!另外,刚才说过的话绝对要保密!记住了吧?” “您放心!”许善应了声,跟着冉天朗匆匆离开了医院。 赵建军和另一个年轻人站在原地看着。 年轻人一脸急切:“主任,可得把许善招进咱们学校啊!昨晚那么多人看见了,白江、青阳、南云肯定也得道信儿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急个什么?瞧你这毛躁劲儿!”赵建军绷着脸:“老许不点头,谁能把善子带走?他早晚是咱朱雀的人!” “那您不给许队长打电话吗?万一其他镇灵府大学提前联系,许队长一糊涂,答应了怎么办?” 赵建军镇定道:“昨晚我就和校长通过电话了,他会亲自去和老许谈的。” 校长亲自去?有点犯规了吧……年轻人愣了愣,竖起大拇指:“高!” 第29章 我爹找你 小长假过去的第二天,线条刚毅的越野车又噌的一声在三平市一中门口停了下来。 许善推门下车,一边跟车里的冉天朗挥手,一边玩命儿冲着大门跑去。 冉天朗看着他背影,不由摇头。 连着迟到两天,估计要挨老师收拾了。 他发动车子,调转方向离开。 许善则苦着脸在门卫处做了登记,才奔向早自习已经上一半儿的07班。 班上读书声朗朗,戴着方框眼镜的班主任就坐在讲台上。 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班主任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走读生其实可以不上早自习,但还有一个月就是高考了,还有这么“懒懒散散”的家伙在,很难不让老师心里不舒服。 许善心里也有苦,他快速往自己的座位走去,顺便看了眼躲在课本后面,满脸幸灾乐祸的董乐然。 他没吭声,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掏课本。 董乐然拿笔捅了捅他,将一张纸塞进了他的胳膊下。 他将纸条抽出来,打开看了眼。 [刚开学就连着迟到,这是已经认清自我,开始自暴自弃了?] 趁着班主任没看这边的时候,许善将纸条重新丢回给了她。 [一言难尽……] 他打开英语书,刚要读单词,背后的那支笔又捅了捅他,他不由坐直身子,往后靠去。 新的纸条又塞进了胳膊下。 [咋了?路上被人打劫了?还是家里遇到事了?] 许善沉吟了一下,写道:[算是遇到点事儿,已经解决了,明天应该不会再迟到。] [不是吧?什么事啊?真给人劫了?] [说出来有点离谱,但我想好要不要说之前,不要再问。] [噢] 剩下的半节早自习就在这样子的纸条互传中结束了。 班主任下了讲台,教室里开始变得闹哄哄,大部分人出去吃饭,一部分趴下补眠。 后面的董乐然则一拳锤在了许善背上。 如果不是怕打扰到其他同学,这一拳估计就要换成如来神掌。 许善侧过身。 董乐然正趴在桌子上,一手按着领口,整个人往前面探着。 她身高其实不矮,有一米六八。 许善看了眼她撅起来的屁.股,嘘了声:“不雅。” “呦呦呦,心疼啦?”董乐然一呲牙,坐回了座位上。 “呵,我是心疼更后面的同学,万一……” “嗯?你敢说我就把拳头塞你嘴里!” 许善住口不言,看了眼班上补觉的同学,拿出饭卡道:“去食堂。” 董乐然噢了声,习惯拿出手机,但又立刻装回了兜里,很心虚的往四周看了看,拿出了饭卡。 学校可不让带手机。 许善自然没错过机会,嘲笑了她一顿,很快连着挨了三拳。 他们离开班,到食堂里买了两杯豆腐脑,往后面的操场上走去。 学校的塑胶操场算是整个学校里最豪华的设施了,踩在上面软软的,走再久都不累。 董乐然喝了口豆腐脑,随口说:“刚才就想问了,你身上怎么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许善也低头在领口闻了闻,摇摇头:“昨晚在医院里睡了一觉,今早慌慌张张就来学校了,没时间洗澡。” “医院?不是吧?你还真让人打了?” “不,是跟长辈一起在医院里过的。”许善含糊了一句,特异者的事赵叔特意叮嘱过他要保密。 “你家长辈住院了?”董乐然上下打量他一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最近西郊江边不是有点乱子嘛,住院的人还蛮多的。” “也是啊,不过我爹说朱雀市的专家安全组已经到好几天了,事儿应该快解决了吧?” “希望如此……” 许善不太乐观,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和冉天朗确认过了,从朱雀市过来的专家安全组就是昨晚他见到的赵叔那一拨人,当时听说有狼崽子的踪迹,全从西郊跑了过来。 西郊那边的形式也仍旧不容乐观,他们与袭击者交过手,不但毫无所获,自己这边还有人受了伤。 赵叔正为这事头疼着呢。 董乐然又道:“对了,我爹说可以等高考成绩出来后再选择大学,他会尊重我的意见。” “那挺好啊,再在数学上加把劲儿,那所全国重点也是能拼一拼的。” “切!说的你就比我强多少哪似的,你数学也差!” “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早就不是07班阿蒙了。” “你就吹吧!” “行,那等下一次测试的时候,比一比?” “比就比!彩头是什么?” “彩头先不急着定,咱们先说规则!”许善比出两个指头:“就单比数学成绩怎么样?我要超你十分儿,十分之内都算我输!” 董乐然愣了愣,冷笑道:“你要是敢在数学上超我三分,我就揍你!” “喂喂喂,你这就不讲理了啊!” “你才知道?本姑奶奶就不是那号爱讲理的人!” 许善:“……” 一场志在必得的胜利就这么飞走了。 俩人绕着操场转了几圈,喝完了豆腐脑,才往班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许善不死心道:“你数学烂的够呛,不超三分可比考满分都难把握!” 董乐然不屑:“继续吹!我哪回不考120以上?你要是真能超我十分儿,我就……” 许善顺杆子往上爬:“就什么?” 董乐然想了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呦吼?真的?董姑奶奶,你玩儿有点大啊!”许善很不坏好意看着她。 “尽管来!who怕who?谁怂谁是小狗!” “好!”许善点点头:“如果我超了你10分的话,你就……” 董乐然斜眼看着他:“就咋?” “你就……”许善靠近了些,董乐然瞪大眼睛,砰砰加速的心跳声都传到许善耳朵里了。 他深沉道:“叫爹吧。” 董乐然一愣,两条眉毛顿时就竖了起来,举起拳头就砸。 许善抱着头跑回了班里。 后面追着的董乐然忽然半道上停下了,他低头去摸兜,拿出了手机。 回到座位的许善见她没进来,抬头往外面看去。 很快董乐然走进来了,手机还放在耳边,眼里全是古怪。 她走到跟前,捂住手机话筒,很是惊诧:“喂,你闯祸了?我爹让你去找他。” 许善莫名其妙道:“那也该是老班找我才对,董哥找我干嘛?” “没大没小!叫董叔叔!” 第30章 恭喜,你被保送了 董哥,也就是董乐然的爸爸,是个相当年轻有为的男人,年纪还不到四十,目光有神,平头短发,长相英俊,不像其他上年纪的老师那么刻板严肃,反倒有点像个大学生。 也因为这个,董主任有了董哥的外号。 董哥有自己的办公室,许善知道在哪,但从没来过,董乐然倒是经常往这儿跑。 许善一个人到了董哥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董乐然没有跟他一块儿来,是董哥再三叮嘱过的,整得她也挺纳闷。 里面响起了很干脆的浑厚男声:“进来!” 他推开门,但刚要走进去的时候,就冷不丁看到了一个熟人,眼皮子顿时一跳。 穿着西装的冉天朗挠挠头,咧开嘴对他笑。 许善目光往里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赵叔跟他另外一个助理。 英俊的董哥站了起来,看着他道:“许善同学,快进来!” 许善应了声,走了进去。 不光是他,基本上整个一中高三的人都觉得,尽管没见过,但董乐然的长相一定是因为随她妈妈才那么柔美好看。 倒不是说董哥长得丑。 董哥的帅是那种纯爷们儿的刚硬。 董哥伸手指着赵叔,介绍道:“这位是朱雀大学的赵教授,旁边两位也都是朱雀大学的学生,他们这次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啊……”许善不知该说什么好。 冉天朗刚才是到医院里把赵叔他们带过来了? 董哥拍拍许善的肩膀,露出一个很和蔼的笑:“你们好好谈谈,我就先不打扰了。” 赵建军站起身,爽朗笑着:“哈哈,很感谢董主任给予提供的方便!” “分内之事。”董哥自己出了办公室,还关上门,把这里彻底交给了他们。 许善诧异看着他们仨人,问道:“赵叔啊,有什么话等回去说不也一样,咋还找学校来了?” “还真不一样!”赵建军清清嗓子,指着椅子道:“坐!这回你赵叔可是代表学校来的!是公事!” 许善懵懵的坐了下去。 “许善同学!”赵建军三人都很严肃看着他。 许善下意识坐直身子:“有!” 赵建军从带来的公事包里取出一份大红色的封面,还有一封信函,一脸严肃道:“我校院长在听说你的事情后,特别欣赏你!现在正式邀请你来我校免试就读!许善同学!恭喜你!你被保送朱雀大学了!” 许善顿时长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啊?” 赵建军将那封信函推给他:“这是院长的亲笔信,你只要在同意书上签个字就成……” “等等等等!”许善胡乱摆手:“这得先问我叔啊!他一直不同意我考你们大学的!更何况我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朱雀大学!” 朱雀市最好的学校是一所医学院,但还够不着一本的标准。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赵建军认真道:“而且老许那边也已经同意了。” 许善更愕然:“我叔同意了?不可能吧?他没跟我说啊!” “老许现在很忙,手机一直不在身边,是我们院长亲自去找他的。”赵建军努了努嘴:“你瞅瞅,信函里有你叔的亲笔签字。” 许善不信,伸手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那张折叠的白纸,展开来看。 上面几行字遒劲有力,铁画银钩。 许善瞪大了眼睛,心头猛震: “免收学杂费、教科书费、食宿费,学校环境优美,学风浓厚,各地美食应有尽有,女生也特别多,包实习,包工作,奖学金、助学金丰厚,优异者还可获得特殊津贴奖励。” 右下方写着“朱雀”两个大字,还印着好几个红章。 更下方的同意人一栏里,也确实有着“许赖山”三个字。 他仔细看了看,也的确是他老叔的笔记。 他被震住了,现在还有包分配工作的学校吗? 什么专业啊? 赵建军往这边看了看,问道:“咋样?有吧?” “呃……”许善迟疑着:“叔啊,信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赵建军愣了愣:“那当然!咱们学校的院长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不管写了什么,都犯不着骗你这个小家伙,何况还有你老叔这层关系在。” 许善连连点头,又问:“赵叔,朱雀大学是什么性质啊?民办还是公办?本科几批?往届的分数线是多少?” “当然是公立!”赵建军想也不想道:“不过咱们学校没有分数线,也并不从普考招生,只特招入学,本科几批这个也没啥意义。” 冉天朗解释道:“朱雀大学并不是没名气,只是不通过高考招生,所以不入大众的视线内,但你放心,其他大学有的朱雀全有,其他大学没有的,朱雀也有,绝不会亏待你。” 另一个年轻人笑呵呵道:“真要说起来,咱们也算是特种专业,待遇比普通专业要好上不少呢。” 许善哦了声,沉吟了起来。 三个人都眼巴巴看着他。 “赵叔啊,我叔真同意我进他在的这所学校?” “咋滴?你叔脾气有多爆还用我说啊?我要是敢把你骗过去,他不得找我拼命?你放心吧!老许要是不点头,没人敢瞒着他做事!” 许善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犹豫。 赵建军催促着:“有话直说,不要忸怩!” “赵叔,我也不瞒你,我确实一直都想着考进我叔在的大学,可我叔从来都不同意,还不准我多问……”许善倒着苦水:“结果现在又突然同意我进去,这、这简直跟闹着玩儿似的。” “要不是昨晚那事,我也想过这茬。”赵建军摇摇头。 许善继续道:“赵叔,我也不是反感,能被保送我也挺高兴的,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疑问……” “你说!” “那我就打个比方……比方说,有一个和我关系深厚的女生,她一直想考同一所大学,结果我进朱雀了,她却进不来,这、这该咋办才好?” 听到这个问题,赵建军三个人顿时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各自皱眉苦思。 许善也一脸的凝重。 这么难办? 赵建军忽然站起身,拿出手机往外走去:“我去找个结了婚的问问……” 冉天朗也摸出了手机:“我正好也认识一个学长……” “……” 许善看向了最后一个年轻人,他乐呵呵道:“我和天朗认识的是同一个学长,他去问了,我就不用去了。” 第31章 为兄帮你出口气 早上第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许善离开了董哥的办公室,回到了班上。 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正在讲假期作业。 他拿出卷子,有一搭没一搭看着。 董乐然悄悄踢了他一下。 他想了想,写了张纸条,背手丢到后面。 后面安静了。 这种安静一直持续到中午去食堂吃过饭后,董乐然的好奇小宇宙才终于是忍不住了。 “喂,冰镇雪碧也请你喝了!所以也该说了吧?我爹到底什么事找你?” 许善拉开易拉罐拉环,把饮料递给她,又从她手里拿过没开的,随口道:“董哥没事,是我叔的同事找我。” “什么意思?” “我叔不是大学教授嘛……”许善喝了口饮料:“叫什么朱雀大学,今天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去那个大学读书。” 这事儿根本瞒不住董乐然,董哥是她亲爹,就算他不说,等放学回家,这姑奶奶照样能知道。 “朱雀大学?”董乐然眉毛一掀,从兜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狗了。 许善瞅了眼:“条件啥的给的还挺丰富。” 董乐然皱着眉毛,满脸狐疑:“你扯呢吧?根本搜不到这个学校!” “哦,稍微带了点儿保密性质。” “哦?” 董乐然的语气明显不对了:“什么保密性质?民办公办?本科几批?分数线呢?什么专业找你?为什么找你?” 许善又喝了口饮料,还打了个嗝儿:“不重要,我又没同意。” “啊?你傻呀!那可是保送!” “诶呦呦,又心疼啦?瞧这小脸儿变的。” 狂怒少女顿时一顿拳头伺候。 半天后,董乐然心情终于舒畅了,她举起手里的雪碧罐:“高考加油!” 正揉着肩膀的许善和她碰了下杯子。 “加油!” 晌午炽烈的阳光下,两人把杯子里的雪碧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又比起谁打的嗝儿时间长。 不出意外,许善赢了,保持住了打嗝的全胜纪录。 …… 傍晚,放学后。 收拾好东西的许善跟董乐然说了声再见,背着书包一溜烟跑了。 董乐然看他离开,也快速收拾起了东西。 她的同桌又凑过来,一脸八卦:“乐然,董哥找许善干什么呀?要招他当女婿了?” “去去去!什么女婿?马上就高考了,谁会想这些有的没的?”董乐然翻了个白眼:“他长辈来学校找他,正好跟我爹熟悉而已。” “噢。”巴掌大脸颊的姑娘顿时失望了。 董乐然扛起她的书包,也是一抬手:“我有点急事去找我爹,先走啦!” 她也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 许善出了学校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超市里,也不看肉价了,直接买下三斤牛肉,又选了一大兜土豆一袋西红柿,提着往家里赶。 昨天傍晚的事搞得他稍微有点心理阴影,现在看见什么小巷子小树林,都会绕着走。 十多分钟后,他顺利进了小区,而李爷的小卖部卷帘门上仍旧贴着“转让”两个字,他看了一眼,快步跑回家去。 家里一如既往,空气里全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放下书包,提着肉和土豆西红柿进了厨房,在里面一顿忙碌。 傍晚七点,许善晚饭吃饱了,又把碗筷洗干净,擦擦手,进了卧室中。 防盗门已经锁好了,他盖上毛巾被,躺到床上,枕着双臂,微微闭上眼睛。 昨天晚上与狼崽子交手的一幕幕瞬间在脑海里划过。 他的对敌手段还是太匮乏了,而且沸血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他只能依靠田泉师兄的三式刀法,而一旦离了刀,似乎就是一套王八拳。 还得多学点儿东西才行。 昨天如果不是用了拼命的招式,他连狼崽子都打不过。 安灵县那边虽然危险,可是能让他变强…… 他沉淀思绪,回想着昨天第一次主动从安灵县回到这边的情形,在心中默默呼唤。 十多分钟后,他的呼吸变得悠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巨大的龙形玉门投影出现在了半空中,清濛微光如月光洒落,将他淹没。 …… 阵阵鸡鸣从窗外响起。 许善从床上起身,拿手揉着眼睛。 他看着古色生香的房间,又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棉被,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不禁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了床,换上了已经干透的黑底红纹武道服。 他回到“玄一”自己的房间了。 今天看样子仍旧是个雨天,也许府衙那边要继续休沐,不过肯定要过去找王头儿报到,顺便汇报一下昨天的事。 他微微活动了会儿,拿起刀出了门,到外面的青石板校场上练刀,头顶上的天色还没有亮,不过既然鸡叫了,离天亮也不远了。 如果今天继续休沐,那他就回来找田师兄学点儿新的刀法,或者是一些能做到一击必杀的拳脚功夫。 这样如果下次再遇到特异者,哪怕手头没刀,也能做些个反抗了。 很快,校场上刀影阵阵,血色气焰时不时升腾。 这三招刀法许善已经彻底掌握,使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毕竟是连着拼了两场命才换来的宝贵经验,自然要比一直苦练记忆深刻的多。 渐渐地,雨声停歇,天色放亮。 许善仰头看了眼,继续挥刀。 他同时练着两式刀法,而“焚烧”是杀招,威力很强,但消耗和代价也很恐怖,还是不要轻易动用的好。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 田泉打着伞走了过来,面带诧异,打量着他:“早啊,师弟……你这是练了一晚上的刀吗?” 许善停了下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如果不是沸血境气血旺盛,换成以前,兴许一场感冒是免不了的。 “早,师兄!差不多练了一个时辰。” “师弟竟这般刻苦,难怪能从学员中脱颖而出!倒也可惜了你,碰上了惫懒的教习,导致拳脚功夫颇为稀松平常!师弟且放心,这口恶气,王头儿与为兄一定帮你出!” 许善懵懵的听着,有些茫然。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田师兄在说什么? 田泉满脸严肃,许善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田师兄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于是赶紧道:“师兄误会了,我、我天资愚钝,再加上前阵子脑袋磕了下,可能忘记了一些东西,和别人无关。” “师弟不必如此,为兄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只是做一次调查罢了,倘若学员那边的教习毫无问题,王头儿也不会怎么样他们!” 许善没话说了,只能抱拳:“多谢师兄。” 田泉摇摇头,又露出笑容:“师弟,师弟,勤学苦练是好事,但有时候也要注意张弛有度,这三式刀法皆是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子,苦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实战,你若想尽快掌握,不妨多去乱葬岗与诡灵厮杀,不过这样太过危险,所以为兄劝你循序渐进,不要一味求快。” 许善点点头:“师兄,我已经会‘焚烧’了。” “焚烧太危险,要想掌握它,首先要融会贯通前两式……嗯?师弟,你刚刚说什么?” 许善认真道:“师兄,我已经掌握‘焚烧’了。” 第32章 恐怖的王头儿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田泉不信道:“已经掌握‘焚烧’了?可莫要戏耍师兄!” “哪敢……”许善摇摇头,惨烈气势升腾起来,他脸上青筋毕露,眼眸中红光炽亮,身上也冒出了仿佛实质的血色火焰,将空气都灼烧的扭曲了,这副架势,俨然和昨天的田泉一模一样。 紧接着,血色火焰一点点又收拢了起来,许善恢复了平常。 田泉看的眼皮子直跳,脸色都变了。 真的一天练成了三刀!这等天资…… 许善擦擦额头的汗:“还不太能娴熟的控制,‘焚烧’式的消耗太大了。” 田泉还处在恍惚中:“你尚未修行功法,血气恢复不过来……你还真是吓了师兄一跳。” 许善听的两眼发亮,不由搓手:“师兄啊,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修行功法了?” 田泉回过神,忽然犹豫了起来:“师弟,若是昨天之前,也许师兄会教你《大真炼体决》,可你展露的这份天资,若是用《大真炼体诀》这等大路功法来打磨,未免太吃亏……” 许善拱手作揖:“请师兄指点!” 田师兄沉吟着:“若想有一本好功法,一是参加善宝堂每月底办的拍卖会,但凭着师弟的银两,是万万不够的,况且这么做,也会引来他人窥觊……” 许善连连点头,他现在身上唯一值钱是那块怨灵晶,再没别的了。 田师兄轻声道:“其二,便是拜一个好的师父了!整个安灵县里,真人境的高手只有朱县令,王捕头,和武院的赵院长这三人……但你见不着朱县令的面,若无淬腑境,也进不了内院,眼下唯一能接触到的,也只有王头儿,所以,倘若师弟能拜王头儿为师的话……” 许善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去拜王头儿为师? 有点不敢想啊…… “这确实很难。”田师兄看着他的犹豫,继续道:“王头儿素来不喜笨蛋,倘若是昨天学刀法时候的师弟,那为兄是万万不会,也不敢建议你这么做的。” 教那三招刀法的时候可真是累的他够呛。 许善一脸讪讪。 “所以,为兄建议你,这几日先去王头儿那试上一试,待会儿到府衙后,就老老实实和王头儿说清楚,任何事都不要隐瞒,他老人家自会有所评判,若是让你演示这三式刀法,切不可推辞,也不可出岔子,这其中的利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许善连连点头,把话都记在了心里,再次拱手作揖:“多谢师兄指点!” 田师兄轻轻颔首,露出笑容:“要加油了师弟,若有可能,你我可真就是师兄弟的关系了。” 许善愣了愣,反应过来,震惊道:“原来师兄是王头儿的高足!” “是啊,不然为兄哪敢擅自教你?全是王头儿的吩咐。” 许善顿时明白为什么吴山那几个人会对田师兄这么客气了。 有王头儿当师父,那能在安灵县横着走吧? 他挠挠头,问道:“师兄,等我回来可否再教我几招拳脚功夫?最好也是能一击必杀的法子!我担心在厮杀中刀忽然坏了,就失去了对抗的力量。” “你有这份担心是对的!”田泉很赞同:“我等武者,并不能完全将生死寄托于兵器,我等的强,终究还是自身,故而拳脚才是最强、最值得依靠的兵器!” 许善眼睛闪闪发亮:“那师兄?” 田泉看了眼天空,摆摆手:“不急,先去处理今天的事务,再休息一阵儿,你现在气血有所亏损,学拳脚会事倍功半,是不可取的坏习惯。” 许善连连点头,目送师兄离开,自个儿提着刀转身回房间洗漱,又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带着刀往膳堂去了。 他跟刘管事打了声招呼,白米饭与炖肉很快端了上来,他端起瓦盆,饱餐一顿,留下声谢谢,迈步走了。 在这个不烧汽油的时代,空气其实也不是多么清新,路上有新鲜的马粪,那个味道呦…… 许善一路快步疾行,拿着外院弟子的凭证顺利进了城,接着就直奔县衙。 现在寅时刚过,刚刚卯时,天空微亮。 许善赶到县衙大门前的时候,刚好和一群人撞个正着。 这群人也是来县衙的,身上都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衫,面孔也都很年轻。 都是武院的学员们,一个个看他的目光满是羡慕。 许善顿了顿,没看到赵铁山和丁四海,便在他们的注视下先一步走上石阶,进了县衙里,对着斑斓巨虎拜了拜,往吏舍去了。 等他赶到时,看到了吏舍的门大开着,里面有呼啸的破空声。 他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着装,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王头儿正在练一套拳法,身周血焰缭绕,拳脚快若奔雷,刚猛霸道,带着虎啸雷音,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许善不由停住脚步,睁大眼看。 这套拳法看着太像猛虎了,拳、掌、指、爪、劈、扑、腾挪间,像极了真正的老虎。 许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王头儿向来是不避讳这个的,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看。 忽然间,一股暖意自他胸口扩散开,瞳孔中,他所看到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深深刻进了脑海中。 而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散发着微蒙清光的龙形玉坠光泽迅速暗淡了下去,再然后,一头挣扎的虚幻巨狼怦然破碎开来,玉坠这才重新亮了起来。 一刻钟后,王头停了下来,身周的血焰缓缓消散,周围扭曲的空气也平稳了下去。 他拿着毛巾擦了擦汗,看向了大门口站着的许善。 许善还呆呆站在原地。 不过当王头儿朝他看过来时,顿时像有虎啸声在耳边响起,他一个激灵,回过了神,赶紧抱拳:“王头儿!我来找您报到了!” 王头儿应了声,背着手往屋子里走去。 许善赶紧跟上。 屋子里,王头儿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才问道:“在外院过的如何?” 许善谨记着田泉的教导,从在玄一跟着田师兄学刀法开始,再到两招刀法融会贯通,学会了“焚烧”为止,没有丝毫隐瞒,统统说了一遍。 这三招刀法是王头儿让田师兄教他的,肯定不陌生。 王头儿诧异看着他,放下了茶碗,转身又往院子走去:“过来,练给我看看!” 许善心跳加速,快步跟上,这是他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高墙围成的四方院子里,他抽出随身带的单刃直刀,从“截江式”练起,接着换“劈山式”,继而再次引发“焚烧”,整个过程一板一眼,没有半点花哨的招法。 他经历了两场厮杀,回回都被当成靶子打,招法中自然全是实战得来的宝贵经验,花里胡哨没屁点用处,能干掉敌人才是王道。 王头儿抱着手臂,点评道:“不错!是经历过两场不同的生死战吧!一场对手的攻击方向飘忽不定,你出招时才会下意识侧耳,对周围都有警惕!另一场的对手一定有一身蛮力,还曾与你近战搏斗过,故而你出手时,双臂会多用上几分力道,以防止被打散架子!这个人的武力或许要高于你,是靠着焚烧反杀的吧?” 许善瞪大眼睛看着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全、全对! 这就是真人境的武者?太恐怖了吧! 王头儿背起手,直接问道:“第二场战斗是怎么回事?” 许善心急电转,硬着头皮道:“其实只有一场,是与一个两米高的怨灵。” “嗯?”王头儿眯起了眼睛。 “您说的第二场,是在梦里打的……”许善一脸真诚:“属下梦到了一头怪物,他原本是人,但能变成狼的外形,身后还有巨狼的虚影,力量奇大,速度也快,善用双爪……” “人狼?”王头儿一怔,皱眉道:“我安灵县倒还没出现过这等怪物!”他看向许善,目光锐利:“真是在梦里?” “千真万确!如果属下说谎,愿意被五雷轰顶!”许善毫不迟疑,答的斩钉截铁。 反正只要他醒着,那把另一边的世界看成是梦,没半点毛病啊! 王头儿果然没看出有任何谎言的地方,片刻后,他才道:“梦到与敌厮杀,还借此悟到了‘焚烧’,也算是好造化!”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子里,许善赶紧跟上,眼中带着期待。 王头儿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道:“一天内三式刀法大成,资质也算尚可!田泉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 许善老老实实道:“师兄说,倘若想在武道上走的更远,最好能拜一位名师,对于属下来说,只有您这儿有点盼头。” 王头儿一怔,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倒也是实诚!” “您目光如炬,我就是说谎也瞒不过您。” “倒是实诚的有点过头了!” 许善一时分不清这话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王头儿放下茶碗,看着外面天色:“今日雨大,不便出动,再休沐一天,且去处理你的杂务吧!” “是!那属下就回去了。”许善抱拳,往外走去。 王头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告诉田泉,让他传你《虎杀拳术》前十二式!若你两日内能习透,再来找老夫!” 许善转过身,抱拳躬身:“是!多谢王头儿!” 说完,他快步走了,背影里满是欢喜。 王头儿抚着胡须,等许善离开后,忽然喝道:“来人啊!” 两道黑影陡然出现在了他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去查营地的所有教习!凡是消极怠工,应付差事的,直接押进寒铁大狱里!哼,竟敢糊弄老夫,险些让府衙错过了良才,着实是可恶!” “是!” 第33章 买肉 善宝堂,相当于是安灵县里一个超大型的武者用品专卖店。 这里头包罗万象,不管是价值千金的气血丹药,天材地宝,还是各类异兽肉,亦或者是神兵利器,但凡是想要的,基本都能在这儿找到。 许善到地方后,把佩刀和刚买的铁锅交给迎客小厮,领了个牌子,就进了善宝堂宽敞的大堂内,一路走一路看,一直走到一间小木屋子前,在一个木窗格子上敲了几下。 里面的人抬起头,往外探着目光,看到他后,起身惊讶道:“诶呦,许捕快!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的?” 屋子里的人戴着青色方巾,穿一身暗青色的长衫,眼睛一个圆一个扁,面皮白净,还续着整齐的胡须,年龄乍看上去似乎不比他大多少,可仔细看看,似乎又是三十来岁的年纪。 许善客气道:“在下还不是捕快……朱掌柜,我这里有个东西,想请您掌掌眼。” 这人就是上次收他蝎蛹尸体的,第一次合作还挺愉快,所以这回他直接就过来了。 朱掌柜赶紧开门。 他的个子要比许善矮上许多,估摸着只有个一米五出头的样子。 许善进屋子后,朱掌柜又关上了门,顺便还放下了竹帘子,又请许善进了内屋,再次关门。 在保护隐私这一块儿上,善宝堂做的是相当有水准。 朱掌柜笑道:“看来许捕快又得了件宝贝啊!” 许善没有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怨灵晶,放到了桌上,掀开了包在外头的手帕:“您请看看。” 这是善宝堂的规矩,不能直接过手,省的惹纠纷。 幽绿的怨灵晶顿时露出了真容。 朱掌柜弯腰凑近了些,睁大眼睛道:“哎呀!这么大一块怨灵晶石?了不得!许捕快可真是运道昌隆呐!” “侥幸运气好。” 朱掌柜兴冲冲地拿了一杆小称,将怨灵晶连同垫在下面的手帕一起放了上去,称好重量,捏住递到许善眼前:“许捕快,您看清楚喽!三两四钱多一点儿,我给您算三两五钱!” 许善轻轻点头。 他在玄一膳堂那里称过一次,刚才又在铁匠铺里称了一次,再加上这次,三次称量的数都一样,没有猫腻。 朱掌柜放下了称杆,小心翼翼地将怨灵晶放回桌子上,面露笑容道:“许捕快也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您玩儿什么心眼儿!” 他拿出一份账目表,递给许善,指着几行道:“您过目,这是我善宝堂今年收购怨灵石的价格。” 许善颔首,低头看去。 朱掌柜给他看的账目表上有三个标准: 不足一两的按一两一百三十两银子收。 一两以上的怨灵晶按一两二百两银子收。 三两以上的按一两二百四十两银子收。 至于一斤以上的怨灵晶,价格一栏上只写了面谈两个字。 朱掌柜在一旁道:“您这块三两五钱,总共是八百四十两银子,但我做主,给您算九百两,您看成吗?” 许善想了想道:“一千两。” 朱掌柜顿时摇头:“许捕快,这哪值一千两呦!三两多的怨灵晶固然稀罕,可也不是有价无市的东西,真正的稀罕物,起码得是一斤以上的……九百三十两,可真不能再多了!” “九百八十两,如果您同意,咱就成交,不行的话,我就再找人去问问,下次再合作也成。” “许捕快你可真是……” 朱掌柜一脸苦笑:“许捕快的前途不可限量,日后我这边也还得多仰赖您照顾生意才是!罢了,这回就依了许捕快的意思,九百八十两!” “合作愉快!”许善拱手,心里却叹着气,这家伙答应的这么痛快,看来还有杀价的余地啊,他还是年轻了。 朱掌柜从抽屉里拿出了字据,用毛笔在上面看快速写下几行工整小字,递过来道:“您看看,如果没问题,咱们就立字据吧。” 许善审视一遍,接过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朱掌柜这才露出笑容,从一侧钱柜里数出了十张长条金块,如数递了过来,在许善惊讶的目光下,笑呵呵道:“大真朝各大钱庄都可兑换现银,一条一百两,上面都有大将军府的印鉴,真伪可辩!这里头额外的二十两,算是添个零头。” 许善:“……” 他似乎是被捉弄了? 这善宝堂还真有意思…… 至于他是不是亏了,似乎也不能怪对方,只能怪他没经验,没杀到合适的价。 他当着面数完了金条,再次拱手道谢,没急着走:“朱掌柜,我要买些烈血牛的脊肉,不知是什么价钱?” 朱掌柜先看他数完了钱,转身把怨灵晶收到一个檀木盒子中,还把手帕递还给了他。 忙完后,他才笑着说:“烈血牛的脊肉可是最好的部位,功效最强,一斤一百一十两,童叟无欺,咱们合作愉快,我做主给您算一百两一斤,您要买多少?” “一百两一斤?这么贵!”许善脱口而出,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 抢钱啊这是! “明码标价!真是明码标价!”朱掌柜赶忙给他看账目表。 上面确实写着烈血牛脊肉:一斤一百一十两银子。 许善脸皮抽动着,忍住心痛,一咬牙,转手递回去了八条金块:“买七斤!再来二十一颗千日醉!朱掌柜,您得再送我三个礼盒才行!一个装三斤!另外两个各装二斤!” “礼盒倒是小意思,不过许捕快您好大的手笔啊!是拿烈血牛的脊肉送礼吗?” “王头儿传我拳法,师兄传我刀法,尽心尽力教我本事,我自然也要送一份答谢的礼物才行。” “啊?王捕头传您拳法?” “有问题?” “这个自然没有!” 朱掌柜说完,脸上忽然有了更热切的笑容,他接过金子,但又递回来了三条。 许善没有接,愕然看着他:“您这是?” “七斤烈血牛肉,其实五百两银子就够了!”朱掌柜重重道。 许善摇头:“朱掌柜,该多少就是多少!我许善可不是那种人!” 他坚决不要。 区区三百两银子,就想让他坏了自己的名誉?太瞧不起他了! 朱掌柜嘴唇嗫喏,露出了非常诚恳的目光:“五百两真的够了!我方才想起来,府衙那边买办另有优惠的。”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 许善狐疑看着他:“真的?” 朱掌柜连连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许善还是迟疑:“那我先回去问问王头儿好了,问清楚后再来买。” “许捕快!许捕快!”朱掌柜赶紧拦住他,满头大汗:“您信我!您信我啊!五百两真的够了!倘若我说谎,您就是一剑杀了我,我也没怨言呐!” 许善看看他,又看看金子,沉默了会儿,道:“朱掌柜,您可真是位商事高手……” 朱掌柜苦笑连连,拱手长长作揖:“本分之事,本分之事而已!还请许捕快莫要往心里去。” “去取肉吧!” 第34章 虎杀拳术 许善提着三个木盒出城的时候,天空上雷声轰隆,乌云滚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处往这边蔓延过来。 王头儿说的今天有大雨,来的竟然这么快。 他把锅顶在脑袋上,一路疾跑,在被浇成落汤鸡之前,跑进了玄一的大门里,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他提着两个礼盒,小跑着去找田泉,找了一圈儿,最后在膳堂刘管事的指点下,到书阁里找到了正在修窗户的田师兄。 田泉从梯子上走下来,打量他一眼:“师弟,你这是?” “王头儿说今天雨大,继续休沐,我在那边没事做,就回来了。” 田泉拍掉手上的尘土,看了眼暗沉如夜的天空:“回屋再说吧。” 半个时辰后,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闪电照白了大地,接着便是震耳的轰隆雷声。 点着灯笼的屋子里,一口铁锅正咕嘟嘟冒着热气,弥散出一股奇特的牛肉香。 锅里正煮着两斤烈血牛的牛肉,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红色果子在炖牛肉四周浮沉着。 “……那掌柜的太精明了,我怀疑自己卖亏了不少钱,要不是最后多提了一嘴师兄和王头儿……”锅子旁边的桌子前面,许善正和田泉吐槽善宝堂的精明。 田泉听得连连失笑:“商人逐利,本分之事,师弟莫要太往心里去,日后多去那里打些交道,心里自然会有杆秤。” 许善摇摇头,抬手把另一个礼盒推给了他:“师兄,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帮我。” “给王头儿的吧?师弟亲自送过去就是了。” “不行……”许善解释道:“王头儿住在府衙里,我现在连王头儿的下属都还不是呢,下属给上司送东西,那不成行贿了?我怕会给王头儿招惹来闲话,师兄你不一样,你是王头儿的弟子,弟子孝敬师父自没人会说闲话。” 田泉惊讶看着他:“师弟倒是想的周到,那等雨停以后,为兄就去替你跑一趟吧。” “多谢师兄!”许善赶紧道谢。 “无碍……”田泉笑呵呵道:“若不是王头儿说要我教你虎杀拳术,那刚才师弟这个拜托,我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啊?” “虎杀拳术乃是王头儿亲创的一套拳法,他既然开口了,自然是有了培养的心思,所以这份心意,倒也说的上恰到时候。” “师兄,王头儿对我的要求是两天内学会前十二式,这应当是考验吧?” “这个自然,但师弟可莫要小看了,虎杀拳术对气血要求严苛,极耗精力,沸血境的武者只能学前十二式,淬腑境才可练成前三十六式,等到淬腑大成,方可习练完整的六十四式虎杀拳术,但要想真正发挥出它全部的威力,还需有虎煞诡灵傍身。” 许善愣了下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太遥远了,我先学好前十二式,再考虑其他。” “师弟可要加把劲儿了!即便是前十二式的拳法,每一招也都比那三式刀法精妙,此拳既杀敌,也炼己,久习虎之霸气自生,师弟也要切记,万不可泄露出去。” “师兄放心,若无允许,我死也不会外传的!” 田泉点点头,起身走到屋子宽敞处,乐呵呵道:“趁着肉还没炖好,我就先为师弟演示一遍,师弟可要看好了!” “有劳师兄!” 田泉先擦了擦脸颊渗出来的鲜血,沉声道:“虎杀拳术第一招乃是桩功,虽无招式,却是整套拳术的根基!此招名为虎啸桩!” 话音刚落,田泉沉腰立胯,拳头打出鞭炮似的脆响,摆出架势的同时,瞬间有威猛的虎啸声响起,仿佛一头猛虎立在山头咆哮。 许善眼睛顿时瞪大。 这招他见过,而且还记得一清二楚!这正是之前王头儿在院子里打的那套拳法! “第二式,伏纵!” 田泉猛地变招,伏低身躯,又猛地跃起。 许善眼前一花,快的根本看不清。 屋子里的空气撕裂,带着阵阵虎啸,凌厉的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许善紧紧绷住脸,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之前王头儿练拳时的身影,又不自觉和田师兄做起了对比。 他发现田师兄打的拳没有丝毫问题,只是比起王头儿打的那套拳,在拳势上要差了不少。 他想了一秒钟,觉得平日里还是需要比照着王头儿打的那套虎杀拳术练。 反正记得很清楚,忘都忘不掉…… 田泉很快演示完了前十二式虎杀拳术,他额头微微见汗,讲道:“前十二式虎杀拳术皆仿效猛虎搏杀,撕咬扑抓间,都有着虎之神韵,平时师弟也要多加揣摩,尤其要注意第七式‘翻山’第十一式‘焚骨’与第十二式‘奔雷’。” 许善连连点头。 田泉拿袖子蹭了把脸上乱滋的鲜血,转身让出了地方,指着道:“来,先学虎啸桩!” 许善哎了一声,走过去,回忆着脑海里的拳势,沉腰立胯,摆出了虎啸桩来。 他出拳的速度很慢,力道气势都不足,也没有升腾起血焰。 不说跟王头儿比,就是跟刚才田泉打的那套拳比起来,都像个躺在地上胡乱扑腾的小奶猫。 不过好在精准,没有出分毫岔子。 前十二式朴素利落,招招都冲着咽喉、两眼、太阳穴、胯.下、肝脏这些人体要害和身体薄弱处,更重实战。 刚才田泉提到的那几式中,第七式有着绝地反击的意思,第十一式很像刀法里的‘焚烧’,第十二式则像是虎杀拳术中的杀招。 “很不错!”田泉眼中透着惊讶:“有七分像了!加以苦练,应该能掌握住!” 田泉转过身,站在他前头,也摆出架势来,朗声笑道:“师弟啊,看来今天为兄要比昨天轻松上许多了!来!跟着为兄练第二式!” 许善认真跟着他习练,从第二式,一直练到第十二式,练的大汗淋漓,拳脚酸软。 这套虎杀拳术习练的难度还是有点超乎想象,即便是前十二招,以沸血境的体质来练,仍然很吃力。 田泉忽然一拍头,恍然道:“差点忘了,你练了两次‘焚烧’,气血有亏损,暂时并不适宜练拳。” 许善愣了愣,也反应了过来:“对啊!我练‘焚烧’了,难怪会觉得这么吃力。” 田泉:“……” 第35章 新同僚 半个时辰后,许善撑伞离开了田泉的住所,提着食盒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收到礼物的田师兄虽然嘴上不说,可还是挺高兴的,不过田师兄似乎是个不差钱的主儿,直接把两斤烈血牛肉一锅炖了,炖好后还分了他一斤。 许善回了自己的宿舍,关好门,坐到桌子前。 刚炖好的牛肉最美味,也不必搭配别的食物来吃,只管吃肉喝汤就好。 他打开食盒,端出还烫手的瓷盆,先就着边儿吸溜了一口肉汤,口感鲜香又稍显辛辣。 这锅炖牛肉放的料很足,去腥的香料、上好的黄酒,还有千日醉,田师兄显然是经常炖肉吃的。 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声,骨子深处的馋虫被肉香勾了出来,当下也不迟疑,在口水流下来前,抄筷子夹起大块牛肉,埋头大快朵颐。 田师兄炖肉的本事很厉害,炖的牛肉软烂滑嫩,满口汤汁,没半点干柴的难嚼感,他几口就把一块牛肉吞下了肚子,一股热气直入胃部,升腾起来。 许善立刻感到身上暖洋洋的,连额头都出汗了。 接着,烈血牛肉就这么一块接一块消失在了瓷盆里,他吃的满脸红润,头顶都冒出了热气。 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泰感,犹如一炉暖火在胃中缓缓散发热量,滋养全身。 难怪这肉这么贵!物有所值! 大雨天能来上这么一盆炖肉,仿佛人生都没有遗憾了。 许善一口气干完了一整盆的烈血牛肉,连同汤汁一起,把除了香料以外的东西,统统吃了个一干二净。 他肚子撑了起来,吐口气,站起来在屋子里慢慢走动,一直走了小半个小时,饱胀感消退下去后,才开始练虎杀拳术的第一式“虎啸”。 异兽肉可不光是好吃,最大的效用还是增加气力,增厚血气。 吃罢练拳练刀都是不错的选择。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留在田泉那里一块儿吃。 相比田师兄吃完以后,也会抓紧时间练功夫的。 许善摆出架势,回想王头儿早上在院子里演练时的情形。 那一声虎啸,真能把人的胆子给吓破。 然后,他猛地出拳,对准眼前的空气就是一顿输出,这十二招练着练着,也渐渐有了几分老虎的神态。 嗯,起码能打十个董乐然了。 但打十个董乐然自然是远远不够的,现在顶多也就算流畅,与他学会的三刀根本都没有办法比,就更别提“习透”了。 不过要想一天内就习透这十二招拳,像这样子只对空气输出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是靠实战才行。 也亏得有玉坠这个宝贝在,不然他哪敢拿小命去浪。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到来时,许善撑伞出门,去找田师兄到膳堂吃饭。 大门口左手边第三个屋子就是田泉的“办公室”,平常有事没事没事他都在。 许善轻车熟路到了那边,不过要敲门进去的时候,门先开了,一尊高大的身影把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他仰起头,和一双瞪大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咦?赵老哥!” “许兄弟!” 两道惊喜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老哥,你沸血了?” “哈哈哈!没错!特娘的,终于沸血了!” 像尊铁塔似的高大块头不是别人,正是赵铁山。 赵铁山也穿上了黑底红边的外院武道服,但估计没洗澡,身上还是有股学员营地的刺鼻味道。 许善很高兴:“太好了赵老哥!以后再去乱葬岗夜巡,咱们也可以做个伴了。” 吴山那三个人是个小团体,都有些排斥他,他也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现在好了,赵铁山来了,晚上就更安全了。 “哈哈!放心许老弟!包在我身上!” 赵铁山拍的胸膛拍的邦邦响。 屋子里的田泉背手看着,等他们叙完旧以后,才温和道:“师弟你来的正好,就劳烦你带赵师弟去‘丁二’宿舍,然后再去膳堂用饭。” “没问题,师兄不去膳堂吗?” “还有些杂务要处理,不必等我。” 许善带着赵铁山走了,雨幕中,他眉飞色舞道:“我住丁三,赵老哥住丁二,若是丁兄弟也来了,他说不定可以住到丁四去,也合乎他的名字。” 赵铁山面色怪异:“许老弟,丁四海他、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啊?他出事了?” “这倒没有!主要是我等一年学期已满,他仍没有突破沸血境,被武院赶出去了,这一次的学员弟子中,只得你我二人突破了极限。” 许善愣了愣,叹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学员那边的规定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那丁兄弟回老家去了?” “这倒也没有,那厮家里其实是做码头生意的!他爹当初是有意送他到学员营地锻炼,虽然没练出个结果,不过也没什么,这回他家里掏了点儿银子,送他进城里的外院了!” “呃……”许善张口无言。 行吧,谁说钞能力不是能力了? 他领着赵铁山到了丁二宿舍,等他进去放好行李,又一起往膳房走去。 “嘿嘿,许老弟。”赵铁山搓着手直笑,嘴角咧的大大的:“砖瓦房,大棉被,有鱼有肉,沸血境的日子,不错吧?” 许善深沉点头:“很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都嘿嘿笑了起来。 苦日子熬到头了,这种喜悦,可一点都不亚于人生三大喜事。 这种快乐,许善也深有体会。 “赵老哥,这里除了田师兄和我,还住着三位师兄,不过他们白天都在城里的外院当值,晚上才回来……王头儿对你有交代吗?” “定了!和许老弟一起在王头儿手下当差。” “这可真是太好了!赵老哥,以后也要有劳你多照顾才是!” “稍后吃过饭后,我还得去城里的外院,跟着师父学功法。” “啊?”许善满脸意外:“赵老哥,你都找到师父教功法啦?” “王头儿说我适合走军中冲阵的路子,可先学《大真炼体诀》,等日后时机成熟,还能学到更高深的《大真炼体术》!”赵铁山搓着手:“师弟你呢?” “我还没有师父,现在是师兄代为传我刀法拳术。” 赵铁山听的一脸意外,犹豫道:“田师兄是这里的舍长,本事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许老弟也莫要太失落……” 许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指着前面开着的门:“赵老哥,膳堂到了,走,进去吃顿饱的!” “哈哈!吃顿饱的!” 第36章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 吃过午饭后,许善与赵铁山分别,扭头赶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锁好门,脱下鞋躺到床上,在心里默念玉坠。 虽然下了大雨,可今晚肯定还是要巡夜的。 到时候刚学的拳法估计派不上用场,这样的话,也就少了一场实战的机会。 所以他打算现在就回去,练好拳再回来继续这边的生活。 毕竟梦里悟招这种借口,用一次还成,要是再用下去,也未免也太不把王头儿和田师兄当人看了。 他的思绪沉淀,一座龙形玉门渐渐在脑海中清晰,接着大片清濛的微光洒落,淹没了一切。 …… 黑暗很快过去,许善的意识也如潮水般回归,他睁开眼睛,在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 现在仍然是傍晚的七点,窗外的夜色还不那么浓郁,时间真的彻底定格在了他去安灵县的那一刻。 他拿着手机走出卧室,进了书房里。 手机屏幕上正亮着一大堆弹窗消息,都是他刚躺到床上时收到的。 董乐然找他打游戏,赵叔问他吃晚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下馆子吃点儿。 他想了想,用相机拍了张桌子上摊开的卷子,先给董乐然发了过去,又发给了赵叔,把邀请全推掉了。 他又看了眼别的,发现有好多女生申请加他好友。 他大致看了遍,虽然备注上都标注了几班谁谁谁,可他都不怎么熟悉,有的更是完全不认识,他直接就无视掉了,既没拒绝也没同意,装作没看到。 从昨天就陆陆续续有人跑过来加他了,董乐然也拿这事儿打趣了他好几回。 所以现在这一堆没头没脑的申请让他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有什么事是不能在群里或者是班上当面说的? 微信好友暂时还是算了。 他的事情太多太忙,实在挤不出多余的时间去交际。 许善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电脑已经启动起来了,他不由正襟危坐,打开了小破站的网页,点击账号后台,看了一眼作品数据和收益。 嗯……少得可怜,也就能买几个烧饼。 他摇摇头,第一时间就关了网页,还没结算前的数据果然看的人心头发堵。 渐渐的,窗外的夜色也深了,不知藏在哪儿的蛐蛐又吱吱叫了起来。 忽然,本来还闷热的屋子一下子阴冷了许多,室温急剧下降。 许善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看着从箱子里飘出的红裙子,谨慎说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连同被狼崽子袭击,还有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住,以及最后安灵县那边的进度。 红裙子只是一如既往的低声啜泣。 他把准备好的毛笔和墨汁还有纸张往她那边推了推,再一次试着问:“安灵县那边,应该是有事情要我办的吧?你给我点儿提示?能写下来最好。” 红裙子仍旧没有特别的反应。 他见状,只能猜测着道:“是嫌我现在还很弱吗?这点我倒也承认,接下来我会努力拜王头儿为师,早点学到他的功法。田师兄说了,开骨境必须修炼功法才行,这回我的考验任务是习透十二式拳法,所以接下来,我需要在这边多呆些日子……” 他说完这些话后,书房内忽然安静了下去。 红裙子不哭了! 这猛一下子没听到她的哭声,许善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下意识去看她,冷不丁就看到红裙子落在了地上,那个胸部比董乐然还饱满,脖颈白皙修长、体态窈窕婀娜的女人第二次出现了! 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晚、晚上好!” 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缓缓抬起右手臂,手里握着一个足有一尺来宽的黑色卷轴。 许善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伸手去接。 女子把卷轴放到了他手里,身形开始变得薄淡,消失不见了。 他拿着沉甸甸的卷轴,愣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 卷轴的手感怪怪的,似乎是兽皮……咦?上面这片褐色的东西是血渍吗? 他看了会儿,没多纠结,转过身,在电脑桌上腾出一片地方,把卷轴铺上去,摊开了来。 视野内顿时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不出所料,全部是安灵县那边的文字。 他轻轻念道:“九息吐纳法?” 嘶,是一部功法? 他惊的合不拢嘴了。 真是功法啊!就算在安灵县那边,也都是宝贝中的宝贝了,属于是有价无市的那一种! 难道是因为嫌他进度太慢,且还有拜师不成功的风险,所以就自掏腰包……嗯?嗯?嗯? 红裙子……不,红裙子姐姐!原来是一位大方身材又好的富姐姐吗? 上天捉弄了他一顿后,竟然又悄悄给他安排了这么一条康庄捷径?想想还真让人开心! 他双眼放光,在椅子上坐好,睁大眼睛,一行行看去。 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人看的头晕眼花,每一行字都晦涩难懂,读着也半明不白。 许善皱起眉头,硬着头皮往下看。 一股滚烫的热流又从胸口扩散开来,和他先前看王头儿练【虎杀拳术】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卷轴上的文字忽然在他眼中变幻了模样,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苍色无角长龙,长龙盘旋飞舞,昂首望天。 许善看着这幅画,意识不由沉入,仿佛是自己化身成了卷轴上的无角长龙,在广阔的天地间肆意遨游,畅快呼吸,不可自拔。 书房里,他低垂着眼眸,右手手掌托住脸颊,像在沉思,又像是睡着了。 …… “哗啦啦……” 风吹动着书桌上摊开的书页,也吹乱了许善额前的刘海,带着阵阵凉意扑在了脸上。 许善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比清澈。 他揉着发麻的右手臂,看了眼外面还漆黑的天色,搓搓脸颊,倚靠在椅子上,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许善又“看”见了那一道清濛的流光,它拖着长长焰尾,从远处飞驰过来,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一副摊开的卷轴横亘在识海上,它通体散发着和龙形玉坠一样的清濛光芒,流光如水,又很像流动着的风。 卷轴上,是一条在云中隐现的巍峨巨龙。 它张牙舞爪,抬首望天。 许善的意识不自觉盘腿坐下来,仰头观想它。 丹田里,一团内息快速聚拢壮大着,在一缕意念的引导下,自经脉中流转不定,很快形成了独特的运行周天。 血液奔腾如江河。 一丝丝特别的劲力,开始向着骨骼深处渗透。 当许善又一次从“观想”状态中退出时,他能清楚察觉到体内变化,丹田涨涨的,经脉中充盈着内息,时刻流转着,带来更强的力量感,他对身体的掌控更强了。 有一丝丝特别的劲力正从骨骼深处透出来,只是太微弱了,不专注精神根本察觉不到,还不能被意念调动。 但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在武道上又踏出了一步,向着开骨境奔去。 等到骨劲自然而然滋生,由内而外自发散,能形成护体劲力,聚散由心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开骨成功了! 这一天,也许并不远! 许善握着自己的拳,心情难掩欣喜。 他有功法了,一定程度上可以不用再死抱王头儿的大腿,而且他还记得完整的虎杀拳术,可以自己琢磨修炼,一直到淬腑境。 以后再赚到钱,他也可以专门拿来买异兽肉吃! 富姐姐又是给他玉坠,又是给功法,那以后要求他做的事也肯定不简单,所以他要赶在那天到来之前,能变多强是多强! 第37章 两小无嫌 第37章两小无嫌 许善发现早上的时间有点不够用了。 练拳,练刀,洗漱,做饭,吃饭,背东西……从五点到七点,根本没停下来过。 而且有了功法后,他惊愕发现自己的食量又大了些,大有“无牛不欢”的势头。 他仔细考虑过,决定暂停所有娱乐活动,再试着把闹钟调整到凌晨四点。 这样的话,每天早上就可以拿出两个小时修习【九息吐纳法】,一个小时练拳练刀,半个小时洗漱吃饭。 许善的时间表一下子爆满了。 每天都严格按照计划来做,傍晚一放学回家,先到厨房里炖上肉,就继续练虎杀拳术和三式刀法,一到八点便立刻上.床睡觉。 两天后,他的虎杀拳术就有了很明显的进步,丹田里的内息也壮大了一些,浑身劲力缓缓滋养着骨骼,一点点催生出骨劲来。 但与之相对的,他真的开始“无牛不欢”了,每天摄入高能量高蛋白的食物比例大大增加。 虽然吃的挺过瘾,但钱包扁下去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许善开始有点儿入不敷出了,以至于不得不动用存款,每天吃饭都跟那鳄鱼似的,流着泪,闭着眼,但吃相是真香。 他还很想吃异兽肉,因为这个还回去过一次,花了点时间,把那两斤烈血牛肉也全炖了,一顿吃了个精光。 异兽肉的功效要比普通的肉强上太多,他吃的也很开心。 但吃完后,许善就又开始发愁了。 他身上现在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估计还能买五斤烈血牛肉,照他这个消耗程度,估计一周时间都撑不过。 可一周以后该咋办呢?难道要停下功法的修炼吗? 但变强一分,他活下去的概率就打一分,停下功法的修炼,跟放弃挣扎,慢性自杀也差不多了。 况且变强的感觉,挺让人欲罢不能的。 “还得赚钱才行,下次夜巡,就试着去多杀几个怨灵看看,希望能再给掉一大块怨灵晶……” 超市里,许善暗自祈祷着幸运之神的再次光顾,忍着心痛,拿手机在收银台付了钱,提着二十斤生牛肉和十斤鸡蛋土豆西红柿往家去了。 明天是周末,但学校组织去白江山庄补习,而且还是两天一夜,他得卤好牛肉带过去才行,在那种地方,额外加餐的话可不划算。 提着几个大袋子,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到了小区门口。 一辆线条刚硬的越野车正停在大门一侧,穿着迷彩服的冉天朗站在车前,正笑呵呵摆手拒绝一个男孩子向他要微信的要求。 许善惊讶看着他:“朗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赵叔呢?” 冉天朗打发走了正对着车拍照的少年,走了过来:“主任还在西郊忙呢,那边情况不太乐观,估计要求援了。” 过去快一周了,西郊那边的事儿仍然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许善精神一振,目光炯炯道:“需要我去那边帮忙的吗?” 他等实战的机会可是等好久了! 冉天朗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这回是来拿东西的。” “啊?” “明天你们学校在白江山庄那边有个校外补习活动,对吧?” “没错……” “保险起见,我会和巫同峰也一起跟着去,白江那条人工湖也连着西郊的江呢,要是不出意外还好,但要是出了意外,万一来不及请求支援,那就得你出手帮忙了。” 巫同峰就是跟着赵叔的另一个年轻人。 许善完全没想到这一点,意外道:“最安全的办法还是建议学校取消掉这次活动。” “倒也不用,西郊那边已经被封锁了,白江山庄离那边也不近,所以还算是安全,我们也只是去多加一层保险。” “这倒也是……拿什么?” “你那把刀。” “啊?” “主任的意思是那把刀不开刃可惜了,所以让我拿到基地开个刃,再顺便找个刀袋,明天再带给你,毕竟兴许哪一天,西郊那边还真得你去帮忙。” 许善明白了,想想道:“那最好能给我办个许可证儿什么的。” “朱雀大学的外事人员都有持有器械的资格,你放心吧。” “可我没同意呢,你们又不给我解决需求。” “那件事上头也正在考虑……” 两人聊了一路,等回到家后,许善把刀交给了冉天朗。 冉天朗也没多呆,直接带着刀走了。 等他离开后,许善就接了一大盆凉水,把买来的牛肉泡到里头,然后换身运动服,拿好钥匙、手机还有耳机,出门下楼了。 他的气血越来越深厚,人也壮了一些,客厅这片地方也经不起他折腾了——他真怕练着练着就练到楼下的邻居家去。 许善将手机装进绑在腰间的包中,戴好无线耳机,一路小跑下楼,不过刚跑到小区门口,他的手机就响了。 穿着浅白色的长袖上衣,还有一件蓝色牛仔裤的董乐然就站在大门外冲他招手。 她斜着挎了个小包,呲牙笑着。 许善挂掉电话,懵懵走了过去:“你咋来了?一个人来的?” “喏!”董乐然侧头努了努嘴。 许善往那边看去,看到路边停着辆正打双闪的白色轿车,董哥就坐在驾驶位里,胳膊搭在窗口,虎视眈眈看着这边。 许善下意识道:“董哥好!” 董哥脸黑了。 “又瞎叫!喊董叔叔!”董乐然嗔了一句,指着车子道:“走吧!买东西去!” “买什么?” “当然是明后两天要吃的零食啊!我跟我爹正好路过,这不想到了你,一块儿去吧?” “呃,好。” 他跟着董乐然走到了董哥的车子前,伸手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又打招呼:“下午好啊,董叔叔。” 这回董哥应了声。 董乐然则跑到车子另一头,也拉开了后车门,坐在了许善另一侧。 许善和董哥都看向了她。 董乐然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看我干嘛?走呀?” 车子默默发动了。 许善心里也有些麻爪,他总感觉前面后视镜里飘来的目光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 “小扇子,穿这么一身运动服,要去跑步吗?” “不,我一般去超市买东西都穿这身儿,不怕脏。” “哦,那就好,还以为耽误你跑步了。” “没有的事,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平常能趴着绝不坐着。” “没错!你懒死了!要是没有洗衣机跟浴霸,你肯定臭烘烘的。” “呵,你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 他跟董乐然实在是太熟悉了,坐了三年前后桌,除了不能谈的,其他的无话不谈,然后两人聊着聊着,就把前头开车的董哥给忘了。 许善吐沫横飞:“小然子,我可不骗你!我最近长肉了!是肌肉!可不是体脂肪!” “胡扯,哪长肉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信是吧?来,给你捏捏肚子……” 这时候,一声很用力的咳嗽很是生硬的打断了一切。 掀衣服的许善这才反应了过来,立刻放下手,正襟危坐,眼观鼻鼻关心。 董乐然也才意识到聊着聊着忘爹了,她赶紧放下抬起的手,打着哈哈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逗……该、该到了吧?” “到了!”脸色黑如锅底的董哥停下了车,指着外头:“在这儿等我,哪都不要去。” “噢。”许善和董乐然齐声应着,从右边的车门钻了出去。 他们目送董哥去停车。 许善小声嘀咕:“你这家伙,哪有买东西喊老爹当司机的?我刚才肯定说错话了!完蛋了,董哥对我印象不好了,明年的家长会上……” “去去去,哪来的明年家长会?”董乐然翻个白眼:“再说天都黑了,我能怎么办?你放心我一个人出门?” 许善头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不放心!” “这不就得了?”董乐然哼哼着,背起手,闭眼深深吸口气,咽着口水道:“闻到了吗?臭豆腐的香味儿。” 许善琢磨着:“这边的臭豆腐味儿不太正啊,估计放什么别的东西了,没县前街那边做的好吃。” “倒也是,臭豆腐的话,县前街那儿确实是神,所以等会儿买完零食,咱们吃夜摊儿去?” “别了吧,都这个点儿了,董阿姨肯定都做好饭了,你还是跟董哥回家吃去吧。” “那你做饭了?没的话上我家吃点儿得了。” “没,但一会儿回去我得卤牛肉,明天正好带些过去。” “不要放香菜嗷!” “知道知道,做五香的。” “还有啊!以后不准再喊我爸喊董哥,要喊董叔叔!再敢占我和我爸的便宜,我揍你嗷!” “可董叔叔那么长的英俊帅气,看着也那么年轻,喊叔叔不是显老嘛?” “肉麻死了!我不管,反正你不准喊!” “好好好……” 早就停好车的董哥已经在他俩旁边站半天了,俩人凑在一起聊的忘我,谁都没看到他。 董乐然肚子有点饿了,她看了看时间,纳闷道:“我爹不会是回家停车了吧?咋还没来?” “是啊,都快半个小时了……”许善下意识往停车的方向看去,然后就看到了正主儿,他吓了一跳,干巴巴道:“您、您早就来啦?” 董哥瞥着他,踩灭抽完的烟头,丢进垃圾桶里,一句话不说,背着手往旁边的超市走了。 两个人赶紧跟上。 董乐然小声抱怨:“真是的,我爹来了你都没发现!” “你不也没发现?” “谁让你长胖了,把他挡的严严实实的。” “我长的是肌肉,不是体脂肪!” 进了超市后,两人一路冲到了食品区。 “饮料不用买,白江山庄那边都有,多买点儿梅子、干果好了。” “要买小袋装的饼干吗?可以晚上看星星的时候吃。” “那买一点夹心的好了。” “再买些果冻,还要两个棒棒糖……” 在买东西上,他们都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商量好买什么后,就立刻推着车子去拿了。 董哥全程跟在身后,跟个隐身人似的,一直到结账付钱的时候才有了存在感。 许善挺不好意思的。 他的那份儿也是董哥掏的钱。 第38章 假日补习 周六一大清早,许善端着米饭进了书房,书房的电脑桌上已经摆了盘昨晚卤好的五香牛肉,还有一盆酸辣土豆丝,外加几个烧饼。 他夹了一筷子牛肉,顺便看微信。 班群已经热闹了起来,都在用比平常还要早的时间去学校大门口集合。 许善不急,细嚼慢咽吃完了早饭,把碗盆儿都洗干净,关好天然气阀门后,才扛起旅行背包出门。 包里有换洗的衣服,有要用的课本资料,还有几个大保温盒,里面装着冷藏的切块儿五香牛肉。 小区大门口,冉天朗和巫同峰两个人在等他了,还都穿了身看着就很有安全感的特勤服。 许善抬手打招呼,顺便塞过去两盒牛肉。 仨人坐上越野车,往校门口赶去。 后排座位上,许善摸着黑色布袋里的长刀,对前头的冉天朗道:“朗哥,这刀还是你拿着好了,今晚我睡的是大通铺,带把刀在身边不太方。” “行,没问题。”冉天朗应了一声。 许善家住的幸福路小区离学校特别近,汽车才开了三分钟不到就停下来了。 他背着包从车上下来,在一些人的诧异目光下,走到自己班的集合方阵里。 冉天朗和巫同峰俩人没有露面,都坐在车上。 这回去白江山庄那边的就两个班,一班和七班,人数只有七十左右——有一部分同学拒绝了去白江山庄补课,选择留在家里自己学习。 这次的补习活动不是强制的,可去可不去。 董乐然脚边倚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背包,她拿手给自己扇着风,晶莹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有气无力道:“可真热啊,老天鹅,这才五月份,怎么都三十多度了?” 她穿着夏季校服,白白嫩嫩的胳膊暴露在阳光下。 站在她后头的许善看了一眼手机:“车上有空调,马上就该点名了……董哥不去啊?” “他有别的工作,这回不去……哎,你没带吉他吗?” “咱们是补习,又不是游山玩水,我背那玩意儿干嘛?” “你想想啊,傍晚蹲在湖边,一起吹着小风啃着牛肉,没吉他多不美?” “有吉他也不美!” 董乐然库库笑了几声,心情舒畅。 “对了,新投稿我听过了,还成。” “谢谢啊,可别忘了三连。”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董乐然那个活泼的小同桌到了,在董乐然身边叽叽喳喳的,开启了噪音模式。 许善拉开了点儿距离,凭借着身高优势环顾四周。 老师们都已经到了,两个半的阵型也整齐,看着没缺人。 前面开始点名了,等确认没人缺席后,老师一挥手,开始排着队往车厢里放包,有序上车。 许善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好靠窗。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招着手,笑呵呵坐在了他旁边:“呦,扇子,这回咱俩一块儿啊。” 许善回了声:“挺巧,辛哥。” 这个男生叫王辛,是他们班上的班长,老好人了,跟所有人关系处的都好,相当富有人格魅力。 就连许善都请他喝过饮料,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可以叫他“扇子”的人之一。 王辛正在环顾四周,乐呵呵道:“扇子,看来今天我蛮幸运的……行了,待会儿见啊!” 他说着话,就站起来往董乐然的座位去了,那边都是女生,董乐然也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啦,班长大人!” “合作共赢,合作共赢……”王辛笑着跟董乐然摆手,和她那个活泼的小同桌坐到了一起。 许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董乐然,小声嘀咕:“辛哥这是看上你同桌了?” 董乐然也小声回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七班的人,他俩可都在一块儿有段日子了。” 许善愣了愣,嘀咕道:“好家伙,完全没注意,果然咬人的狗才不叫……” 他又往那边看了眼。 董乐然那个活泼的小同桌正掩嘴笑着,脸颊上红扑扑的,看着比平常文静许多。 他想了想,又问:“你同桌姓陈还是姓程来着?” “大哥,就算再不注意班上的同学,起码应该记住名字吧?” “你们平常都是澈澈、澈澈的喊,搞的我也跟着这么喊了,喊着喊着就把姓什么给忘了……” “……她姓陈,陈澈澈。” “噢!” 这时候,汽车发动了。 四周都是小声说话的声音,连坐在前面的老师也正聊着天。 几位老师的年龄看上去都只比他们大个五六岁,思想上还是很开明的,没有组织什么尬合唱,也没强制要求保持安静。 许善看向了窗外,看着两旁沿途不高的楼房,看着路过的一块块已经陈旧的广告招牌,随口道:“三平这地儿就是小啊,倒是小也有小的好处,过的挺安逸,将来可以回来养老。” 董乐然却是摇着头:“去朱雀市或者白江市还差不多,那边条件和环境都更好。” “唔,朱雀市我还算熟悉一点儿,白江那边就完全没去过了,只知道那里有个白龙大学。” “暑假一起去转转?我姥姥家在白江市。” “高考完再说吧,先打好这最重要的一仗。” 车窗外楼房渐稀,路两边出现了长势极好的麦田,天空也变得开阔高远。 许善目光转动,更前方,蜿蜒连绵的大山在薄薄的雾气下隐隐约约,一条玉带似的大河穿行而过。 那边就是西郊的江,更远处便是西陵山脉,他们要去的白江山庄就在江河上游。 大巴车开始提速,一辆越野车先从旁边超车,扬长而去。 许善收回了目光,往旁边看了眼。 董乐然正抱着手臂,整个人跟没有骨头似的,跟着颠簸来回晃。 手臂上软软的触感传到许善这边,让他有点想往这边收收胳膊,但又不想收胳膊。 两个人安静无声。 前方出现了一个大的转弯,司机技术过硬,只是微微减速,便开了过去。 车上的人按照惯性倾斜。 香风扑鼻,许善的胳膊忽然碰到了稍微有点硬硬、圆鼓鼓,又很有弹性的东西。 刚一接触有点硬,但很快就有了很软很软的触觉。 那是什么,他自然清楚,身体不由紧蹦了起来。 倾斜过来的董乐然若无其事坐好。 许善这才敢呼吸。 第39章 暮色血雾(一) 白江山庄,建在山间的弯道处,两旁是翠绿的青山,瘦长的人工河从中间流过,一直汇入大葫芦形状的白江湖中。 河道两旁铺着雪白鹅卵石,水流潺潺,凉风阵阵,算是夏天避暑的好地方。 车子到白江山庄后,开进了一个大院子里。 等人下车后,老师又点了一遍名字,然后两个班的男女老师各自带队,带着人先去放行李。 许善在柜子里放好东西,望了眼窗外远处的苍翠青山,还有雾蒙蒙的大湖,也是一阵心旷神怡,他背着小书包出门。 补习九点开始,现在刚刚八点半多一点,老师说现在可以在院子里走走,但不能跑太远,也不能去外面游客活动的区域。 董乐然正在大门口和几个女生说话,见他出来,那几个女生就都笑着走了。 许善扛着包走过去,走到她旁边,随口道:“聊啥呢?” 董乐然斜他一眼,背着手哼哼道:“聊许同学可真高冷,你的好友可真难加。” 许善想也不想道:“有什么事在群里说不就行了?” 董乐然顿时眉开眼笑:“我也是这么跟她们说的!” 他们走到了院子边的那排凉亭中,隔着栏杆看外面的大湖和青山。 董乐然双手虚握着空气,向前挥杆:“要是发个鱼竿就好了,大家来一场钓鱼比赛!” 许善拿把扇子扇了扇石凳上,坐了下去,看着眼前身姿婀娜,活泼好动的少女,随口道:“白江山庄禁止垂钓,想吃鱼可以直接点。” “切,哪个钓鱼佬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才钓鱼的?享受过程懂不懂?” “是是是……” 董乐然背着手,侧身看着他,目光炯炯:“小扇子。” “啊?” “要不,我去学医好了,朱雀医学院也不错。” “不行!”许善想也不想道。 “不行?” “你见血就晕,也闻不得那个味儿,数学也不好,根本就不是那块儿料,学医不是自找苦吃吗?” 董乐然很不服:“跟数学有什么关系!” “医生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是精准!是严谨!”许善侃侃而谈:“有时候0.01的误差就能要病人的命,所以大夫的数学成绩一定都是极好的!” “……倒也有点道理。”董乐然有些迷糊:“数学这玩意儿总觉得以后没啥用,可偏偏重要的不得了。” 许善摇摇头,认真道:“数学可不是没用,它开启智慧,培养思维方式,它能影响到方方面面,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发挥作用。” 董乐然听的一愣一愣的。 许善又道:“所以你要打消去读医的想法,不是那块料。” 合着绕这么一大圈就是不同意她去读医学院,董乐然翻个白眼,又看向远处。 许善靠在朱红色的石柱上,歪头看她的背影。 身材比例可真好,双腿又长又直,一点也不胖,挺翘有致…… 董乐然忽然扭头,许善跟着移开目光,但有点晚了,被抓了个现行。 她过来踢了他一脚。 “刚才看哪呢?” “看风景。” “啊?还敢嘴硬!” “真的在看风景。” “切!” 过了会儿,班长王辛在门口吆喝了几声,在院子里闲逛的人立刻聚了过去,进了开会用的会议厅,两个班的分开坐,掏出纸笔,开始做卷子。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中午十一点半,白江山庄的自助餐厅内,许善端着一大盘菜,和董乐然拼了个桌。 董乐然看着他盘子里都快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很是无语:“你八百年没吃过自助餐了?” “何止八百年……”许善嘴里含糊着:“一千年没吃过了。” “那你就打算把一千年份的一顿吃回来?” “这才哪跟哪……” 许善第一次在外面展露了最近增长的恐怖食量,牛排,鸡腿,卤肉,大虾,面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下去。 董乐然看的目瞪口呆。 “你、你几天没吃饭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盘子,夹起一片肉,边吃边嘀咕:“是这里的自助餐特别好吃?嗯嗯嗯……味道也就一般般嘛!” 许善吃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一边拿纸巾擦嘴角,感受着饱腹感,吐着气道:“最近胃口好。” “你不会是想不开了?要吃成个胖子吧?”董乐然忧心忡忡看着他:“难道是我爸找你谈话,给你压力了?” “没有的事。”许善一口否定:“单纯的胃口好。” “真的?”董乐然仍然带着狐疑:“你体重长了多少?” “三公斤,不过我得说明啊!我可不是长胖了,我长的是肌肉!” “信你个鬼!你要是敢有小肚子,我就给你揍回去!” 吃过午饭,许善目送董乐然回了她的房间,他自个儿转身,沿着走廊过道一路往西,出了院子里,又避开游人在的地方,到了一棵枝叶茂盛的榕树下。 他是土生土长的三平市人,以前也来过好几次白江山庄,所以对这边蛮熟悉。 许善藏身到大树后面,摆出了“虎啸桩”。 吃饱后,是练功的最佳时候,可不能浪费。 他在脑海中回想着王头儿练“虎啸桩”时的样子,做出了调整,跟着模仿。 虎啸低沉,微弱的凶气弥散着,惊的躲在树上纳凉的一群鸟儿高高飞起,远离了这里。 下午五点,夕阳日暮,白江山庄里的大部分游客已经走了。 高三的两个班也下课了。 写了一天卷子的董乐然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眸一动,看向了山间的天空,那里浮现出了大片的火烧云,很是美不胜收。 阵阵惊讶声响起,有人已经举起手机拍了。 她也拍了几张,美滋滋发了个朋友圈,这才抬头在人群里到处找许善。 也不知道那小子最近吃啥了,看着英俊了好多,像个小大人了,走在哪都有人看,也有妖精惦记了…… 她背着手,就站在门口张望,也没找多久,就锁定到了目标。 许善正和两个穿着一身深蓝色特勤服的人站在一起说着话。 有说有笑的,看着很熟的样子。 她微微侧头,回忆着早上,当时许善好像就是坐他们的车来的。 这时候,她看到那边转头往这里看了眼,和身前两个人挥了挥手,背着包走过来了。 走过来的许善对她招手:“走,吃饭去。” 她嗯了声,目光又往穿特勤服的两个人那边看了看,穿着特勤服的两个人已经离开院子,不知去哪了。 许善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了眼,耳边听到了好奇的询问。 “是熟人?” “算是吧,其实也刚认识没几天。” “哦。” 董乐然没再多问,兴致十足指着天边:“看,红烧云诶!像不像大块儿红烧肉?” “姑奶奶,那叫火烧云。” 第40章 暮色血雾(二) 许善和董乐然走进了食堂,不过这回不是自助餐厅了,晚饭只有粥、炒米、小菜馒头。 许善早有预料,打好饭,就领着董乐然悄悄去了角落的双人桌,从书包里拿出大保温盒,打开摆在了桌子上。 里面装着他昨晚卤好的牛肉,今天一直在山庄的冰箱里冷藏着,刚刚才拿回来。 董乐然先夹了一块,放嘴里咀嚼,冰冰凉凉,肉感松软,卤的很入味儿,还是切的小块儿,一口一个,好评。 许善卤肉的水平得到了肯定,她吃的不亦乐乎。 然后,许善又翻出个金属保温盒,小声道:“这盒有点辣,尝尝。” “泡椒味儿的?” “孜然麻辣。” 是最爱的口味,董乐然夹了一大筷子,小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嘴唇油乎乎的,好吃到停不下来。 许善也端起碗,配着牛肉馒头,左右开弓,风卷云残干着饭。 董乐然饭量不大,吃了些牛肉,喝了碗粥就吃饱了,她一边等许善,一边拿手机刷了刷朋友圈,看到有同学发了新的动态:“快看啊!天空的火烧云落下来了!” 配文的照片上,松散开来的火烧云,正向整个白江山庄笼罩过来。 她把手机拿给许善:“快看,红烧雾诶。” 一脸莫名其妙的许善看了看,又惊讶地往窗外看去,看到暮色下的人工湖上真起了一片茫然的水雾。 “大晴天的怎么起大雾了?” 董乐然猜测道:“人工湖的原因?” “谁知道……” 许善把最后几口牛肉吃了下去,收拾好桌子,一起离开了餐厅。 外面的天空,山峰,湖面都被染成了橘红色,很多人都惊叹的看着,感觉此行不虚。 天地一色这种景色也确实很壮观。 “走走走,去外面看看。” 许善收回远眺的目光,跟着董乐然向院外走去。 晚上还有节晚自习。 不过这个时间点儿,还可以在四处走走。 俩人出了大门,沿着斜着向下的沥青路一阵小跑,一直跑到湖边的围栏处。 这边的视野并没有院子那边广阔,不过离湖很近,已经能闻到水汽味儿了。 许善开了手机的照相机,给这位姑奶奶拍照片。 有趴在栏杆上看天边的,有托着下巴的侧颜照,还有斗鸡眼儿搞怪的。 别说,还挺萌。 摆了几个pose的董乐然跑过来看照片,一脸自恋道:“多可爱的姑娘!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大猪蹄子。” 许善挠了挠头。 董乐然忽然摸了摸头发:“短发还是显得太孩子气了,等过年的时候头发养起来,再来拍一回好了。” 许善随口道:“短发挺好看的,有可爱值加成。” 董乐然切了一声:“那是你还没见过本姑奶奶留长发的样子,不然肯定后悔现在说的话!” 许善眯起眼睛,看着湖上越来越接近的水雾:“嗯,慢慢儿看。” 董乐然心情大好,背起了手:“回去吧!看在你今天小嘴儿这么甜的份儿上,晚自习后一起出来散个步好了!” 许善迈步跟上她,往上面的院子走去。 围栏后面,大雾遮盖住的平静的湖面上,一圈圈涟漪无声荡漾着,几片溺死的人形黑影悄悄浮现,又消失不见了。 晚上八点,两个班正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忽然领着冉天朗和巫同峰两个人走了进去。 许善抬头看了眼,看着他们两人脸上的严肃,心中不由一紧。 数学老师敲敲桌子,朗声道:“同学们,先停一下,有点事要和大家说。” 所有人都放下了笔,抬眼看过去。 身材壮硕的冉天朗走到中间,大声道:“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时间,我长话短说!现在外面起了很大的雾气!所以等晚自习结束后,请大家不要外出,更不要一个人在大雾里行动!立刻回宿舍去!不然可能会发生什么想象不到的危险!” 会议厅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冉天朗继续大声道:“咱们的安保力量不足,所以希望每位同学都能重视起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有人举手发问:“如果只在院子里活动可以吗?” “不行!”冉天朗摇头,严肃道:“外面的雾太大了!就算是院子里也可能会有危险!” “会有什么危险啊?四周有护栏挡着呢,应该没谁会笨蛋摔出去吧?” “晚自习下课也才八点半,这个点儿回宿舍哪睡得着?好不容易来一趟……” 下面议论纷纷,数学老师敲了敲桌子,大声道:“等会儿晚自习结束后,会议厅会继续留给大家,想看电影,还是想唱歌都可以,王辛,你上来,把这个负责好。” 班长王辛立刻站起来,往前面的讲台上去了。 议论声这才小了下去。 既然不能出去玩儿,那看电影也行,看电影对高三学生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活动了。 董乐然用手肘捣了捣许善,小声道:“不就是起雾了,会有什么危险啊?” 许善摇摇头:“不知道,上厕所去不?” 董乐然顿时无语:“一起上男厕所还是一起上女厕所?自己去!待会儿我找澈澈……” 许善一摊手,起身往外面走去,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冉天朗也离开了会议室。 两个人一起往厕所走去。 许善小声问他:“出事了?” 冉天朗摇摇头,沉声道:“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西郊江边每回出事前都有一个特征:一定会起大雾!” “傍晚的雾确实奇怪。” 他们进了厕所,一起放着水,冉天朗抬头望向天花板:“我们和主任那边沟通过了,西郊那边没出什么问题,不过还是会再派几个人过来。” “看来今晚要辛苦了。” 冉天朗抖了抖,悻悻道:“要不是大巴车不在,我真想立刻把这帮学生都带回去!” 许善想了想说:“可要真出问题了,连白江山庄都不安全的话,不就糟了吗?这里的人也不少。” 那样就意味着西郊江边的封锁完全没用,甚至危险会影响到整个三平市,乃至更远。 冉天朗脸色一肃:“所以可千万别出事……妈的,这也要怪三平市的镇灵司太废物,才让事情闹这么大!” “镇灵司是什么地方?” “专门对付邪恶特异者的机构,职责与巡检所差不多,维护着一方治安,这回就是三平市这边的镇灵司出了些问题,才求援到朱雀市的。”冉天朗解释道:“也是咱们这些人毕业后的主要去处。” “哦!”许善点点头。 果然,国家有专门对付邪恶特异者的手段。 许善和冉天朗回到了会议室门前,会议室的大门敞开着,一群人正商量要看什么电影。 走廊外面的雾气早就笼罩住整个山庄了,浓郁的只能看见模糊的雾灯,雾大的有够夸张。 冉天朗和巫同峰都开了肩上的强力光照手电,开始在四周设置障碍绳,防止有人不听话跑进大雾里。 许善注意到绳子上面一直铃铃响的铃铛,下意识问道:“这是?” “很简单的警戒。”巫同峰解释道:“挺有用的,西郊江边靠这个避开不少次危险。” 说起西郊,许善问道:“西郊那边究竟是什么怪物?” 第41章 暮色血雾(三) 冉天朗看了眼巫同峰,又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力量很大,速度奇快,人的外形,生命力很顽强,真要形容的话,有点像电影大片儿里的丧尸。” “丧尸?”许善脸色瞬间变了。 “不是真正的丧尸,只是类似那样的怪物,没有感染能力……”巫同峰在旁边低声解释:“不过那玩意儿似乎也不怕枪,我们第一次就吃亏在了这上面。” “还有啊……它们会吃人的四肢。” 许善一愣,喃喃道:“力量很大,速度奇快,人的外形,生命力顽强……还喜欢吃人的四肢?好像在哪里听过……” 巫同峰和冉天朗都看向了他。 许善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道:“它们是不是带着剧毒?比如满身黑雾什么的?会引起幻觉,可能还有传染性……” 另外两人纷纷摇头。 巫同峰道:“要真带着那种东西,不就比丧尸还恐怖了?起码丧尸还要咬了人才能传染。” “也是……”许善微微松口气。 他忽然想起了王头儿说的水傀,很像,但似乎不是。 水傀有邪气护身,邪气对于沸血境以下的杀伤力有多恐怖,他可是切身体会过的。 不是水傀就好! 毕竟如果是水傀的话,就意味着有入阶的水鬼存在…… 许善想了想,低声问:“那些怪物从哪来的?” “源头大概在西陵山里……”冉天朗沉重道:“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看,跟李胜儿那伙人脱不了干系!可惜那伙人全死光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等西郊的问题解决后,再进山查清楚。” 许善顿时想到了狼崽子和失踪的李爷,思索着道:“李胜儿是进山盗古物了吧?狼崽子也是为了这个来的,要是找到那件古物的下落,估计能查到很多事。” “这个正是我们这几天在努力调查的方向之一……”巫同峰摇了摇头:“但根本不知去向,查这个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到底是什么古物?” “就是不清楚这个,进展才这么困难。” “那看来只能试着去找找李爷了。” 巫同峰看了眼冉天朗,后者努努嘴。 前者这才小声道:“其实啊,李胜儿的父亲估计是进西陵山里了,还记得前几天天晚上的爆炸声吧?其实是他搞的,大概是想给李胜儿报仇,但现在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人到底还活着没有,已经得打上个问号了。” 许善愣了愣,下意识说:“李胜儿那混蛋,真造孽。” “谁说不是?要我有这么个儿子,我非吊起来抽不可!” 三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做警戒绳,深入了雾里。 “铃铃铃……”一阵微风吹来,院子里外都响起了微弱的铃响。 巫同峰道:“听,一旦有什么东西靠近,铃铛就会这样发出警报,而且如果视线受阻的情况,我们还能靠这个大致分辨怪物的方位,当然,它只有一个缺陷,就是大风天不能用。” “起风好哇!最好起个七级大风!” 可惜天不遂人愿,三人收回了望天的视线,继续拉警戒绳。 等院子里布置的差不多后,冉天朗活动着脖子道:“善子,这边你先帮忙看着,我跟同峰去别的地方看看。” “交给我吧。” 目送两人离开,许善转身往会议室走去,里面一群人正讨论着要看什么电影。 许善大致扫了眼,没看到董乐然,就下意识又找了找陈澈澈,果然她也不在。 他掏出手机,给董乐然发了个微信。 [人呢?] [女厕第三号蹲位,谢谢。] [……] 许善暂时收起了手机,没有进屋子,靠在门口,听着里面嗡嗡的商量声。 几分钟后,他又发了条微信。 [回来了吗?] [和澈澈回房间拿点儿吃的,咋了,这么想人家呀?] [今晚可能有危险。] [唔,确实!睡觉的时候可得把窗户锁好,窗帘拉严实,防止有色.狼偷窥。] 许善没话说了,把手机拿在手机,继续等着。 另一侧,董乐然丢下了手机,从衣柜里拽出一大包零食,嘀咕道:“本来还想着一会儿去湖边纳凉吃东西呢,啧,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 旁边的陈澈澈也从柜子里拽出了一大包零食,嘀咕道:“湖边蚊子太多啦!还是去天台好一点。” “嘶,倒也是!” “乐然,这么多零食全带过去吗?” “肯定不啊,拿些果冻就好了,唔,倒是可以给许善带几个鸡腿,他最近挺能吃的。” “呦呦呦!你们什么时候发喜帖呀?” “等你和王辛结婚后再说吧!” “有点难,他想考京城去,而我想考朱雀医学院……” “为什么?你想学医?” “离家近。” 董乐然认真想了想,点头认同道:“确实,我之前也想着考白龙大学来着,离家近。” “许善也去吗?他的成绩比你还好一点,应该没问题。” “不确定,等高考完成绩出来再说吧。” “也是……” 两人各自拿了个小号的包,把挑出来的零食装了进去。 董乐然忽然想到刚才和许善开玩笑时说的话,迈步走到了窗前,关死了窗户,在拉上窗帘前,她不经意往外面看了眼。 茫茫的雾气大的都快要往房间里挤了。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黑影在大雾里一闪而过,吓得她“呀”了一声。 陈澈澈也吓了一跳:“咋了?” 董乐然惊疑不定看着外面:“没事,好像看到个人……” “应该是路过的吧?” “是吗?”董乐然回想着刚才那个好像弯腰在地上爬的影子,微微皱眉,正常人会那样子走路吗? 她拉上了窗帘,下意识去拿起手机,刚好有微信语音打了过来。 许善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喂?还在宿舍吗?” “在!” “好,我和王辛在门口。” “马上出去!” 听着许善的声音,董乐然心里的害怕减轻了许多,挂断电话后,她拿起包,和同样挂了电话的陈澈澈离开房间,跑到了大门口。 外面的走廊上,许善和王辛一左一右站着,见她们出来,都抬起了手。 董乐然心情安定了下去。 四个人沿着走廊,一路慢走,回到了会议厅。 会议厅里的大屏幕上,正放着一部当红的惊悚片《小心大雾天》。 许善和董乐然两个人眼皮子一跳。 “还真会挑啊!”他们同时吐槽了一句,侧头愕然看向了对方。 第42章 夜色杀机 深夜十点多,电影结束后,所有人离开了会议室,往住宿的地方走去。 外面的大雾浓如粘稠的骨汤汁。 巫同峰和冉天朗站在廊檐外,隔开了一些距离,看着他们回去。 “许善!”冉天朗忽然喊了他一声:“待会儿来一趟啊。” 人群里的许善比了个“ok”的手势。 同行的董乐然和陈澈澈收回了目光,看向许善。 “许善,你和那两位巡检叔叔什么关系呀?”陈澈澈很好奇问道。 冉天朗和巫同峰同时往这边看来。 那声“叔叔”让他们很在意。 许善清了清嗓子:“是我家长辈的学生,还在读大二,就比咱们大了两岁。” 陈澈澈连忙点头,想了想小声道:“可我还要小一岁啊,叫叔叔应该也没问题吧?” “呃……”许善和董乐然都不好说了。 王辛打着哈哈道:“澈澈的意思是说那两位学长很有安全感,像巡检叔叔一样。” “对滴对滴!我就是这个意思!” 几分钟后,许善目送董乐然和陈澈澈她们回了宿舍,又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老师,转身一路返回了会议室在的院子。 巫同峰正站在远处打电话,冉天朗则把刀袋递给了他,目光凝重:“这回的雾气太古怪了,市区没什么异常,只有西郊和这里有大雾。” 许善接过刀,沉吟道:“不妙啊。” 冉天朗也是忧心忡忡:“总之不能掉以轻心,西郊那边,主任他们已经加强防备了,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远处的巫同峰走了过来,他收起手机,把一个无线耳麦递给许善:“信号范围在三公里内,续航有一百八十个小时,你戴着,有什么事我们在耳麦里沟通。” 许善接过了耳麦,想想道:“要不,咱们一起行动好了,我一晚上不睡也没问题,眼下特殊情况……” 巫同峰笑着道:“不,你有别的任务,你们寝室那边也需要人把守,我和天朗得巡视周围,所以,寝室那边就拜托你了。” 许善嗯了声:“那我在大门口的走廊打个地铺好了。” “回去吧,已经和你们老师沟通好了。” “你们也多小心。” 许善背着刀袋,往宿舍走了。 当他回到大门口时,身材胖胖的数学老师正在等他。 数学老师拿着手机,面露迟疑:“许善,那两位负责安保的同志刚通知我,今晚你会协同安保,是怎么回事?” 许善措辞道:“其实我一直在跟我叔学习武术,有一点自保的实力,今晚人手不足,就商量了一下,跟着协同……” 数学老师皱皱眉:“但还是太危险了吧?还是我在这儿守着吧。” 许善这才注意到大门口的走廊边已经支起来了露营的帐篷,估计就是给他准备的。 他想了想道:“老师,有防爆门隔着呢,就算真有危险,我也就喊两声,您不用担心。” “但是……” 数学老师还是紧皱着眉毛:“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悔可都晚了。” “您放心,我也就在这里待会儿,他们两个也会过来的。” 数学老师这才释然:“既然那两位同志会过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要是有什么事,及时去喊我,早点休息。” 许善目送数学老师离开,也先迈步去房间,带着包回到了走廊里,一屁股坐到帐篷旁边的大号蝴蝶椅上。 路过的王辛惊讶看着:“扇子,这是给你准备的?还蛮有情调啊!” “就替人值会儿班。” 又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彻底安静了下去。 许善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挡住雾气的防爆玻璃大门,让精神状态回落,保持警惕的同时,也不至于太累。 这边也有设置的警戒绳,左右门口还各立着两个大油桶,如果真出现紧急事态,可以点燃这两个大油桶,驱散雾气。 董乐然的微信发了过来: [听说今晚你要睡帐篷?] [嗯。] [为啥呀?] [为了守护爱与和平!] [呸,又土又油。] [猪头.jpg] [你慢慢儿跟帐篷玩儿吧,我要睡了,晚安!] 许善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聊到12点了。 [晚安哦] 他收起手机,起身活动了会儿,摆出了虎啸桩。 “滋滋……” 无线耳机里传来了冉天朗的声音:“善子,还醒着吗?” “嗯,这边暂时没有异常。” “同峰,你那边怎么样?” “湖边有一点儿动静,我正考虑要不要去看看。” “别冒险,咱们守好主要的进出通道就够了!” “好好好……” 许善静静听着,忽然问道:“朱雀大学都教什么?” “这个涉及到了保密条例,等你进了学校后就能知道了。” “可我的需求还没解决呢。” “这个,说不定已经快了……” 这个时候,一连串“铃铃铃”的铃铛声忽然从玻璃门外面的雾气中响了起来。 许善耳朵一动,抬眼看去。 雾灯下,有像是佝偻着身体、双手按着地爬行的影子出现又消失。 他拿起了靠在墙边的刀袋,对无线耳麦道:“朗哥,峰哥,我这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跑来偷窥的,我得看看去……” “小心点儿啊!” 许善丢下袋子,左手拎着刀,走出了防爆玻璃门,等门自动关上锁住后,才往大雾中走去,不过没有深入,只是站在边缘的位置。 “咕咕、咕叽、吱咔咔……” 很古怪的声响从前面的大雾中响了起来,像是青蛙叫,又像什么东西在磨牙齿。 无声无息间,一道佝偻黑影瞬间飞扑过来,它满脸溃烂,眼睛里全是眼白,嘴里长满了狰狞的尖牙。 长刀“锵”一声出鞘,凌厉刀光斩破了大雾,也重重斩在了黑影的脖颈上。 “邦!” 许善虎口震动,感觉这一刀像砍在了铁块上。 怪物的攻势也只是稍微减弱了一些,没受到太多影响。 许善眼神一厉,心头虎威自生,身子一侧,右腿化成残影,重重反踢在冲来的怪物下巴上,将它踢飞了出去。 “虎杀拳第四式·扫尾!” 他看着平滑光亮的刀身,缓缓后退,心情很是沉重。 西郊那边的怪物,真的跑出来了…… 急促的的爬行声又在雾里响起,警戒线上的铃铛声音大作,尖锐急促,像忽然下起了暴雨。 不用许善多说,一直通过耳麦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两个人也知道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冉天朗咆哮:“善子,你坚持住!” 巫同峰的声音还算平静:“天朗,这儿交给我就行了,你去支援,必要的时候可以……沙沙……” 耳机里响起了滋啦的电流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 “嘭!” 不远方响起一道威力十足的枪声。 那边也出事了。 第43章 浑身冰凉 “点火!立刻点火!” 在冉天朗的咆哮声中,白江山庄各处,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驱散了浓郁的雾气。 作为安全专家组,冉天朗和巫同峰的战斗和指挥素质都极其过硬,在最不想见到的事件出现后,两个人立刻就开始协同作战。 白天的时候他们做了很多应对意外的准备,现在都派上了大用场。 躲在雾气里袭击的怪物暂时退避开了。 冉天朗咆哮着让白江山庄的人员按照预先说好的,用重物堵死所有出入通道,所有人躲进封闭的安全屋内。 整个山庄已经乱成了一团。 好在是旅游季刚刚过去,留宿的客人并不多,才没引起太大的混乱。 冉天朗和巫同峰都很急,能战斗的力量实在是太少了,在怪物面前,普通人是远远不够看的。 宿舍大门前,正爆发着战斗。 凌厉的刀光下,一道道黑影被劈斩了出去,但又很快重新扑上来,双方就这么缠斗在一起。 许善甩掉刀刃上的黑血,转身一刀又猛地斩向身后,再次将一个无声跃起的黑影重重劈在了墙上。 黑影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发出咔吱吱的磨牙声。 怪物的攻击暂时停止了。 许善吐掉血沫,看着围住他的四头怪物,再一次横刀架起了截江式。 他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所以先前猝不及防下挨了一下子。 倒也亏了这几天一直修行功法,劲力滋养骨骼,气血也比刚入沸血境时浑厚许多,才没有出现骨折这种严重伤势。 算是钱没白花,牛肉没白吃。 “嘶!”四头怪物聚在了一起,齐齐张开獠牙,飞速扑来。 许善眼中的火光瞬间亮起,浑身升腾起血色气焰,刀影重重间,挡住了不知多少次撞击和撕咬。 这些怪物力量奇大,速度快,生命力异常顽强,刀砍不死,拳打不透,让人头疼,幸好的是它们不懂配合,只知道本能的挥抓,撕咬。 许善身上的血气燃成了血火焰,三刀劈山势几乎瞬发,终于是斩进了一头怪物的脖子中。 他又是一声暴喝,长刀带着怪物身上的黑血,又斩在另一头怪物的胸膛上,一击得手,他毫不恋战,立刻伏身跃起,在若有若无的虎啸声中,将手里的单刃直刀狠狠扎进了第一个被他斩断脖颈的怪物腰眼中。 黑色血液从血槽中汩汩冒了出来。 他身上的血焰越发旺盛,周围大雾豁然间散开,露出一片空地来,身边另外三头怪物的速度忽然慢了许多,急急爬着往雾里躲。 许善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去管地上那一头怪物死透了没有,拖着刀就大步追了过去。 一道血色的刀光下,响起了头皮发麻的切割声。 动作最慢的怪物被【焚烧】状态下的许善硬生生从腰部劈了开!另外两头怪物则趁机又爬进了大雾中。 许善刀下,一股股黑气从怪物开了口的胸腔里喷涌而出,但触碰到许善身上的血焰时,就立刻消融掉了。 许善一怔,望向地上怪物空荡荡的胸腔,眼睛瞬间瞪的滚圆。 空的?五脏六腑呢?五脏六腑都哪去了?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忽然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他用刀刺着怪物的上半身回到门前,点燃了一个大火桶。 滚滚黑烟下,火光冲天。 许善身上的血焰迅速消散掉,阵阵虚弱感浮上了心头,他稳固精神,低头看着怪物空荡荡的胸腔,略微沉默中,挑起来,丢入了汽油桶内。 怪物顿时就像太阳下的冰雪,在火焰里快速消融掉了。 “入阶水鬼食去五脏后会灌注邪气,将其变成剑刺不死,刀砍不断的怪物……这类怪物虽不爱五脏,但喜食人类四肢,且有邪气护身……唯有沸血境以上的武者,攻以猛火,方能杀之……” 许善喃喃自语,整个人晃了晃。 这是王头儿说过的水鬼与水傀…… 刚才他斩断怪物时所逸散出来的黑雾,分明就是邪气! 他一时间浑身发凉。 西郊、不、江里有一头入阶的水鬼! 它在不断的吃人,不断制造水傀……它才是一切的源头! “入阶的水鬼……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入阶的水鬼?入阶诡灵,就算是安灵县里,也是一直在极力避免出现的恐怖怪物啊!” “特异者中有真人吗?要是没有,要是让一头入阶的水鬼在江里肆意妄为……” 许善眼前阵阵发黑,用力的甩头,紧咬着牙关。 不能任由那头入阶的水鬼猖獗下去! 如果特异者里没有真人,那他就去当那个真人好了! 一阵沉重的奔跑声从远处传来,伴着喝声:“许善!你在吗?” 许善豁然回过头:“小心!雾里还有两个!” 但他说的有点晚了,话音刚落,雾气里就响起一道重重的撞击声,冉天朗从雾里滚了出来,腿上的迷彩服一片殷红。 “砰砰砰!” 冉天朗手里的冲锋枪口喷着火光,将向他扑去的水傀击退。 许善猛地一跃,拽住了他衣领,奋力向后面一扔,迅速回力,手中长刀再一次斩出劈山势,斩在了另一头水傀的肩膀上。 处在大雾内外的水傀完全是两种怪物。 被许善砍到的水傀翻身爬起来,又藏进了雾气里。 许善没进大雾,退回到了冉天朗的身边。 冉天朗额头淌着热汗,正将一瓶酒精往腿上的伤口上倒。 在酒精落在伤口上的时候,他急促喘起了气,死死咬住牙关:“你这边,这么多,求援!” “不用,我已经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了。”许善盯着雾气,低声问:“朗哥,特异者里最强的人有多强?” “很强,虽然具体也不清楚,但强的超乎想象。” “那好!”许善重重道:“那等今晚结束以后,你一定要告诉最强的那个人,这些怪物都是被江里的怪物杀了以后变成的傀儡,如果不把那头真正的怪物杀掉,这种怪物只会越来越多!” 还在忍着痛的冉天朗一愣:“什么?” 许善没再多说,将他扶起,一直退到火桶后面,拿卡刷开防爆玻璃门,将他放了进去。 冉天朗伤了腿,再留在外面只能给水傀当活靶子。 冉天朗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坐在地上气恼的直砸地板。 许善持刀站在大雾边缘,没有冒然进去抓剩下的两头水傀。 在大雾中和水傀战斗是不明智的,除非他一直处于焚烧的状态。 但按照田师兄的说法,焚烧顶多用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他一身精血就会烧个干干净净,暴毙身亡。 那一招只能绝地反击。 而眼下的问题是雾气里的水傀也许还不止有两个,一旦他底牌尽出,力气耗尽,到时候也就成任宰的鱼肉了。 玻璃门后的过道里,冉天朗试着与巫同峰通话:“同峰!同峰!你听得到吗?” 可通讯器里始终没有回复,巫同峰那边也忙的不可开交,他紧咬牙齿站起身,腿上的剧痛无力疼得他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墙上。 一片开门声忽然响起,一个又一个揉着眼的学生走了出来。 “外面好吵啊,出事了?” “咦?那是许善吗?” “卧槽!” 他们看到了倚着墙的冉天朗,被血染红的裤腿,还有地板上拖出的长长血痕。 第44章 一夫当关(求推荐、收藏、月票) 门外挡着两个熊熊燃烧的大油桶,靠着墙,手握钢枪的冉天朗,还有外面背对着所有人的许善……这画面莫名奇妙,不少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冉天朗转过头,喝道:“回去!都回房间!不要聚在一起!”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味就会变的浓烈,一定会刺激的怪物发狂。 可这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现在又冷不丁挨了一顿吼,顿时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冉天朗再好的脾气也炸了,更何况本来就不好,不过好在素质过硬,才没做出朝天花板开枪的荒唐事。 他咬牙拖着伤腿,大步走了过去,吼道:“立刻回去!回去啊!卧槽!听不懂人话吗?” 数学老师和班长先反应了过来,大声道:“听话!马上回房间!” 本来越聚越多的人群赶紧转身往房间里跑,但里头更多的人正往外挤,走廊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冉天朗看的的血压蹭蹭往上升,他奋力大吼:“安静!都安静!回房间!立刻回房间!不要拥挤!” 守在大门外的许善也听到了身后乱哄哄的动静,可他现在不能回头,身后烧了半天的油桶里,火势已经小了许多,他能明显感受到雾气中那两头水傀的躁动,“咔吱吱”的磨牙声越来越急促了。 他专注起精神,目光牢牢盯着前头。 两道黑影蹿了出来,想要越过他。 它们放弃了许善,拖着流淌一地的口水,被强烈的本能驱使着,死命向玻璃大门冲。 许善手中的长刀翻转,劈出道道刀光,密如网织,逼的这两头水傀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阵阵金铁交击声响起,带着强横的力量。 两头水傀又被先后踢了回去。 许善收回腿,在雾气里和水傀打架,拳脚还比刀好用一点。 也或许是因为【虎杀拳】的精妙,总能让他找到出腿出拳的时机。 过道里有些注意外面的几个人顿时满是惊愕,虽然没看到水傀,可许善挥刀出拳间的凌厉,还是不少人看的瞪大了眼睛。 “靠,原来许善会武术?平常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幸好没惹过他……” 站在旁边的冉天朗额头青筋暴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给我回去!” 几个男生扭头往自己房间跑了。 过道里总算安静了一阵儿,数学老师和另外一个女老师都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冉天朗,张了张嘴。 冉天朗快速道:“你们也请回去!另外通知所有人,锁好门!离开窗边!现在的情况很紧急!这不是玩笑!也不是在演习!” 两个老师看着他流血不止的伤腿,只能点点头,各自往男女生宿舍在的方向小跑着去了。 冉天朗这才松口气,他捂着伤腿,一瘸一拐的抓着那把椅子,往过道中间一放,快速换上新的弹夹,又拿出带的手雷,晃了晃发晕的头,失血有点多了,身上力气消失的很快。 他摸出绷带,又拿出一瓶消毒酒精,直接倒在了伤口上,剧痛刺激的他脑子一清,趁着这时候,他又撒上消炎药,再进行包扎。 许善是第一道防线,他就是第二道。 第一道防线如果破了,他就只能炸毁楼道,用废墟掩盖住过道,尽最大努力争取支援的时间。 玻璃大门外的交手还在持续着。 两头水傀疯了一般朝着大门冲撞。 许善目光低垂,沉腰立胯,两只手横握着刀,与胸平,刀刃自右方划破空气,再一次击退两头水傀。 两声尖锐刺耳的哨子音忽然在雾气中炸开。 许善耳朵一痛,眼睛瞪去,看到那两头水傀趴在地上,齐齐仰头嘶鸣着。 他心中一个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得再杀一个…… 他伏低身子,一声虎啸中,身形骤然跃出,又瞬间进入“焚烧”状态,周围水雾被破开,染血的刀光从一头水傀的腰腹部划过。 黑血与黑雾喷涌了出来,又被血焰焚烧殆尽。 许善看了眼往雾气里逃的最后一头水傀,将刀扎在被开成两半的水傀上半身,拖着快速退回去,先消散掉身上的血焰,将它丢进了油桶里。 油桶里的火焰涨了许多,又很快减弱。 许善坐下去,深吸口气,运转【九息吐纳法】,继续壮大内息。 雾气里暂时安静了下去,身后大门里的冉天朗还在试图和巫同峰联系,周围有着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少视线集中在了这里。 没办法,这么大动静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他深深呼吸着,频率奇特,劲力继续滋养着骨骼。 如果这时候能养出骨劲就好了。 以“开骨境”的境界面对现在这个局面,应该会轻松许多。 忽然间,雾气里吱吱的磨牙声多了起来。 许善豁然睁开眼睛,持刀起身。 来了! 雾气里,五只水傀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许善心头震动,但来不及说什么,只能握紧手中的刀,瞬间架起截江式。 五道黑影一起撞击了过来。 许善眼中的火焰瞬间点亮,身上大片的火焰纹路亮起,硬生生扛住了这波撞击。 鲜血从嘴角渗出,身上有着骨头都要碎开的撕裂痛感。 痛苦刺激下,他眼中的凶性大增,暴喝一声:“杀!” “焚烧”状态下,血色火焰冲天而起。 血色的刀光呼啸如虎,尽数斩在四周的水傀身上。 一头头水傀被斩飞了出去,又很快扑上来。 刀光与爪子碰撞,火花迸射。 许善紧咬牙齿,眼中杀意更胜,一只水傀被他砍断了一只手臂,又一只水傀被他刺破了胸膛,可手上的长刀也开始崩裂,一片片碎屑飞溅散开。 很快,只听“砰”的一声,直刃长刀便在许善愕然的目光下,断成了两截。 刀……断了? 身后的冉天朗也是目眦欲裂。 几头水傀的攻势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更加凶狠。 许善眼睛也红了起来,将断刀甩开,心头虎意自生。 白刃战瞬间成了肉搏战。 他翻身后踢,又立刻伏身跃起,一拳砸落,将一头水傀的脑袋硬生生往身体里砸进了半截。 【第五式·扑地】 一头水傀扑在了他背上,张口就要咬。 许善身子猛地一抖,虎啸震天,四周的玻璃连成一片嗡鸣,连同周围几头水傀都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第九式·威慑】 他抓住肩膀上的水傀,在咆哮中,将它猛地摔在地上,劲力爆发下,一拳穿破了水傀的喉咙。 凶猛的拳势下,虎意震天,气吞万里。 【第十式·刺喉】 四周的水傀被他的凶威震慑住了,缓缓后退。 许善狰面狞目,身形倏忽间前冲,锁住一头水傀,无数利光亮起,将这头水傀的胸膛撕裂开一个大口子! 【穿林!洗爪!】 雾气中,他看着还剩下的三头水傀,刚要迈步,极致的虚弱与空虚感就浮上了心头,还伴着强烈的呕吐感。 到了“焚烧”的极致时间,再硬撑下去,他就得先死一步了。 他强行收敛血焰,用最后的力气瞪着三头水傀,眼中带着不甘。 “等老子从安灵县回来……” 可这时候,三道火线忽然从上空落下,划开了了浓雾,如数倾泻在了身前三头水傀身上。 三头水傀身形像风中的塑料袋,很快就被火线穿透,变成了马蜂窝。 他愕然扭头,几道绳索从屋顶垂下,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滑落,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继续将子弹倾泻出去。 许善闻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心头满是平静,他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持枪身影,不由躺在了地板上,眨了几下眼睛后,意识一点点模糊。 第45章 张仙人 周日,万里晴空。 江边,发须银白的老人背着双手,在一片警戒绳中慢悠悠踱着步子。 细风吹来,四周响起了“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他望着前面平静的碧绿江面,停下看了会儿,又背手往前走。 一片黑影在江中浮现出来,又很快沉下去,带着水漂,迅速朝一个方向聚拢。 老人仍旧慢吞吞走着,身上的白色太极服被风吹动,还颇有出尘的韵味。 他走到了江边,蹲下身鞠起了一捧水,看着里面的些许黑气,顿时叹气:“这么个小东西,倒是挺能折腾。” 他起身继续迈步,踩在了江面上,慢吞吞走着,一直走到了数道黑影环绕的江心。 一个庞然大物忽然从江里探头,它青面獠牙,狰狞似鬼,血盆大口中正喷吐着浓郁的黑雾。 老人站在它跟前,小的像个巴掌大的玩具。 “唉……”他又叹口气:“老头子我一大把年纪了,这么热的天,还得坐高铁出差,这可都是你这个小东西害的啊!我这腰间盘……” 四周水雾顺起,一片苍茫。 数道黑影破开了水面,嘶吼着朝老人扑去。 老人淡然看着,滔天的火海倒卷长空,瞬间就盖满了整个江面。 江面沸腾了。 扑过来的水傀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头庞然大物见势不妙,立刻要逃。 可一道火线瞬间洞穿了它的脊背,化成锁链,硬生生将它从水里拽了起来。 无数邪气弥散开来,却在火焰下滋滋消融成了白烟。 老人又叹了一口气:“水鬼哦,玄阶诡灵,到现在也算是难得一见喽,你是当初哪位神仙留下来的啊?罢了罢了,过往如尘土,都不重要了。” 不多时,一个金光闪闪的鸽子笼被抛到了岸上,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笼子里装着那只身形缩小到了极致,重伤到奄奄一息的水鬼。 满脸横肉的络腮胡大汉瞥着手里的鸽子笼,又看向扶腰走过来的老人,沉稳道:“校长,隔壁的洛城发来求助,那里疑似出现了怨灵。” “啥?怨灵?水鬼也就算了,那种小东西也得我老人家再跑一趟?”老人的嗓门顿时高了许多,嚷嚷道:“吕勇军,你可当个人吧!老头子我是校长!不是你的马子!” “校长,您说的应该是马仔……可怨灵很麻烦,当地的镇灵司要想拿下它,得付出不小代价才行。”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老人家吹胡子瞪眼:“让许赖山去!” “许教授正处理别的玄级灾难事件。” “那让赵建军过去,这里的事儿老头子帮他搞定了,洛城那边的事总该他出力吧?” “赵主任昨晚上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要派救护车把人拉到洛城吗?” “……葛卫国呢?” “葛校长需要坐镇学府,不然您也不想正在外头闲逛的时候,老家被偷掉吧?” 老人烦躁的挥挥手:“……行了,老头子亲自去给你找人!赶紧开车!先去医院看看咱学校的雏儿鸟!” “这话千万别当着人家的面说,咱们学校常年招不够学生,有一半的责任要怪您这张嘴!” “呵,许赖山那小子当年可是老头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他的亲侄子,我叫一声孙子不过分吧?” “……” …… 三平市医院内,一间单人病房里,炖牛肉的香味儿已经飘满了整个屋子。 病床上,许善正抱着个饭盆埋头大吃着,发出了欢乐的喂猪声音。 师兄说得对,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风度,但唯独吃饭的时候不可以,饭菜是对自己最大的犒赏,一定要吃的痛快,吃的尽兴。 旁边拿着瓶饮料小口喝的董乐然看的眉头直跳:“你吃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你不懂,这样吃才香。”许善含糊着说。 董乐然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谁让你昨晚那么逞能来着?住院了都!” 许善咽下嘴里的肉,从她手里接过刚喝了半口的主老吉,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想了想,试着问:“你、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今天他一觉睡起来,就看到了坐在病床旁边的董乐然,本以为这丫头会抓住他劈头盖脸问一堆东西,比如怎么突然会武术,突然变这么厉害之类的,可董乐然的反应要比他想象中淡定太多。 董乐然摸了下鼻子,讪讪道:“昨晚我吃了片褪黑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不过我有听澈澈说,说你大发神威什么的……” 她一边说,一边挥舞拳头,然后又哼哼道:“虽然没看到视频,可那丫头说这个的时候眼里明显都冒星星了,一定很帅吧?”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 “那为了什么啊?” “那还不是有只小猪睡的死死的……” “你才是猪!” 两人瞪了瞪眼睛,许善把桌子上的空饭盒递给她。 董乐然接过装到了垃圾袋里,又拿了一盒递过去。 饭菜都是外面的巡检叔叔送来的,说尽管吃,管饱。 许善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盛着鱼香茄子和鱼香肉丝,又递给她:“这一盒给你吃。” “我又不饿!” “行了,刚才肚子都叫了!没吃早饭吧?你这家伙,还跟我见外了……” 董乐然看着抱怨中带着忿忿的许善,微微侧脸,挡住勾起嘴角,拿起最后一盒递给他,嘴里说着:“可就剩这一盒了,要是不够吃可别怪我!” “没了再要就行了,昨晚我出那么大力气,血都快流干了,吃顿饱的应该的。” 董乐然拿过鱼香肉丝的那一盒,放嘴里尝了口,看着他,忽然道:“我决定了!我要去学医!” “不行!”许善毫不犹豫的投了反对票。 “为什么?”董乐然气恼:“你又不是我爸爸!反对无效!” 许善扬起了眉毛,瞪着眼睛,半天后道:“也可以是……” “啥?你这个变态!” 许善赶紧护住桌子,让砸过来美少女小拳头全部落在背上。 闹了一阵儿后,他才很是郁闷道:“干嘛那么执着去学医?你不是喜欢物理吗?造飞机火箭去啊。” 董乐然稍有语塞,把头一歪:“我……我乐意!” 许善指着她:“矛盾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沟通上有误差!” “你这小子!”董乐然气恼道:“那你先说!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 “快说!敢敷衍我的话我一定考医学院去!” “因为、因为学医会看很多男人的屁股!不行!你只能看我一个人的屁股!”许善红着脖子大声嚷嚷:“所以不行就是不行!” 董乐然的小脸儿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朵根儿,眼眸中泛着水润润的光泽,她目光躲闪,左看右看,声音无力:“你、你这小子,说什么不要脸的话呢……别嚷嚷这么大声。” “我不管!你要是去学医我就天天在你耳边嚷嚷!” “那我、我不去了……” “真不去了?” “怎么?还得写个保证书?”董乐然一脸羞恼,又举起拳头锤他。 许善下意识先护住饭盒,然后在拳头砸下来之前,他俩都冷不丁看到门口窗户外头站着两个人,吓了他们一跳。 “董哥来了?”许善一脸惊慌。 “来就来呗!你怕什么?不过这会儿他应该在忙着和家长们沟通……”董乐然也很是心虚的往门口看去。 房门的把手被拧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进来,医生看了看许善的情况,问了些问题,就让护士把输液的吊瓶拔了,留下句“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后,就走了。 许善和董乐然没说话,都默默打量着屋子里进来还没走的两个人瞧。 一个穿着迷彩服,壮的跟座铁塔式的络腮胡青年,还有一个穿着一身老年太极服,发须全白,但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正笑眯眯看着许善的老头儿。 董乐然站了起来,迟疑道:“您二位是?” 老头儿忽然收起笑容,看向董乐然,一本正经道:“我是许善的长辈,他的叔叔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我来看看他。” 许善眼皮子跳了跳。 董乐然隐隐觉得哪儿不太对。 站在老头子旁边的高大个青年重重咳嗽了一声:“许教授确实是校长从小养大的。” 说完,他看向许善,用浑厚有力的男声道:“我是朱雀大学天字科的吕勇军,这位是朱雀大学校长张仙人。” 许善下意识道:“您二位好。” 叫张仙人的老头没有看他,反倒是正看着董乐然:“小姑娘,我想单独和许善说说话,耽误你们一点时间,你看可以吗?” “您请便!”董乐然赶忙说着,看了眼许善,端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饭盒,尴尬一笑,小跑着出了门。 吕勇军过去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头,双手合在身前,跟个保镖似的。 张仙人则坐在了椅子上,笑眯眯打量着许善,越看越高兴:“孙子诶!” 有那么一瞬间,许善感觉他是来找茬的。 第46章 柳暗花明 “昨晚可是多亏了你,及时把疏漏给堵上了,才没有酿成大祸。” 病房里,张仙人紧紧握着许善的手,一直长吁短叹着。他话语里全是真挚,目光里感情饱满,让许善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正进行着一场直播,或者是电视采访。 他点了大半天头,很想把手抽出来,可眼前这老头儿看着挺弱不禁风的,但两只手就跟两把钳子似的,抓着他怎么都不松。 张仙人眼带泪光:“现在形势难呐,人手也太少了,你看老头子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得天天出差,偶尔累了困了,想找个替一会儿的人也找不到,唉,咱们朱雀苦啊!” “确实蛮辛苦……” “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吧?”张仙人目光炯炯看着他,一脸激动:“好孩子,来朱雀吧!老头子可以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以后朱雀的未来,还有陆南的和平安稳,可就全靠你们这一代了!” 许善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待遇上老头子一定不委屈你!咱们免收学杂费、教科书费、食宿费,学校环境优美,学风浓厚,各地美食应有尽有,女生也特别多……” 听着这段跟背模板一样的公式化语气,许善赶紧道:“这些!” 张仙人睁大了眼睛,露出了真是个好孩子的赞许。 “这些固然都很重要!”许善继续道:“但我还有一些疑问。” “啊?你尽管说……” 现在的小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糊弄了,要是换成以前,随便夸两句都跟打鸡血似的。 “校长,听说朱雀只特招学生,没有对普通学生开设的专业,是吧?” “咱们是特种专业,风险很大,招普通学生进校,也是对他们的不负责。”张仙人摸着胡子道:“咱们的人手非常不足,可是再不足也不能招普通的学生,那样是害了他们。” “这倒也是……”许善想了想道:“还是高考结束后再谈这个好了。” “高考?”张仙人沉吟半天,忽然看向门口站着的吕勇军,关切问着:“是明天吗?” “三周后。” “三周?不行不行,时间太长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校长一阵摇头。 “什么黄花菜?” “洛城,哦不,没事。” 张仙人语重心长道:“许善呐,你要是有什么顾虑的地方,直接跟老头子说就行了,凭你昨晚立下的大功,老头子可以答应你一些不过分的要求。” “校长,朱雀都有哪些专业?” “镇灵府大学,自然都是镇压邪灵的专业。” “真没有普通人也可以学的专业吗?” 张仙人拧眉不语,半天后,又转头看向了吕勇军,问道:“有没有?” “……” 吕勇军看着许善,解答道:“咱们朱雀主要有四个科:天、地、灵、玄!对应实力不同程度的学生,你可以理解为大学的四年,天字科是大四学生,玄字科是大一学生。咱们主要专业便是除灵!从玄字科开始,组建自己的除灵小队,一起成长,一起作战!” “每个除灵小队里,原则上都需要具备战斗能力,但也分主次,有主力作战,也要有辅助作战,主力作战自不必说,必须要有着正面消灭异常现象的实力!而辅助作战中,需有先行探查人员,情报人员,医疗人员,后续处理人员……这些工作不必要求作战实力有多强,但也得有一定的自保实力才行!毕竟它们相对于其他普通的专业来说,也有着不小的危险性!” 许善了然,又问他:“那是每座镇灵学府都是这样的分科吗?” “没错,这是当初几位校长一致定下的。”吕勇军道:“不过镇灵府也都有自己的普通专业附属大学,这样也更方便吸纳潜在的镇灵府人才,比如白江的镇灵府,有一所附属的白龙大学,帝都那边的六道口……” 张仙人忽然用力咳嗽了起来,跟哮喘发作似的,咳的相当厉害。 但已经晚了。 许善双眼放光,白龙大学是白江镇灵府的附属大学? “许善呐,那些镇灵府大学都有自己的盘子,你去了可不一定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啊。”张仙人赶忙劝着。 许善乐呵呵道:“校长,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认真考虑后再做决定的。” 张仙人张张嘴,扭头看向吕勇军,脸色黑成了锅底。 吕勇军丝毫不慌,看着许善道:“其实咱们朱雀也有附属的大学,实力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国内也还不错。” “不,医学院就算了。”许善想也不想摇了摇头。 他是不可能让董乐然去学医的。 吕勇军笑着道:“不是医学院,是陆南大学,这所学校应该听过吧?” “陆南大学?”许善愣了愣,脱口道:“那不是全国重点名校吗?它在朱雀?” “本校在省城,朱雀这边有一个分校区,不过各项条件上也都不输给省城!” “那可是陆南大啊!”许善完全没有料到,瞪大眼道:“为什么朱雀的附属大学是陆南大?” 像董乐然先前说要考的白龙大学,也只是国内的普通一线大学,但陆南大学可是重点一线!分数线向来高的让人头皮发麻! 吕勇军缓缓道:“一来,咱们也需要有明面上的正当身份,方便各种社会活动。二来,咱们朱雀是陆南几座镇灵府中的总负责人!陆南这几座镇灵府里,无论是老一辈还是年青一代,都属我朱雀最强!” 这话铿锵有力,霸气侧漏。 许善深受震动,反手就紧紧握住了张仙人的手,笑容满面:“校长,打个商量,再给我一个保送名额,明儿我就到学校报道!从此咱生是咱朱雀的人,死就是朱雀的鬼!” 张仙人也是听得红光满面,在吕勇军张嘴要制止前,直接开口道:“保送名额没有多余的,但咱们向来奖惩分明,你昨晚立了大功,救下不少人,所以能在分数线上给予一定的放宽,这是原则问题,老头子我也没办法夸什么海口。” 门口的吕勇军面色缓和下去,关键的时候校长还是靠谱的。 虽说陆南大算是朱雀的外皮大学,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决定分配保送的名额。 不然早就乱套了。 许善想了想,点点头表示理解,只能关切道:“能减多少分儿啊?” “这个要等老头子回去找人开会研究一下……”张仙人咳嗽了一声,他看着许善失望的反应,赶忙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要是能多办些事,也许这方面就越有利。” “唉,不好意思啊校长,马上就高考了,其他事还是先放到高考后再说吧。” “咦?你这小子……” 第47章 第二晚夜巡 当拧着眉头的张仙人的吕勇军一起离开后,董乐然就回到了病房里,手里端着吃了没几口的饭盒。 她看着病床上喜上眉梢的许善,不由撇撇嘴:“谈妥了?” 许善收起笑容,摇摇头,看着她道:“咱们考陆南大吧?考不上再报白龙大!” 董乐然莫名其妙道:“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我要能考上陆南大,那干嘛不去帝都?” “比起帝都,陆南大还是更容易考上……”许善跳下床,去关好了门,低声道:“朱雀市有陆南大学的分校区,而且和朱雀大学有点关系,刚才校长也说了,我昨天晚上的表现不错,可以给咱们放宽些分数线。” “要放宽也是给你吧?凭什么给我?” “凭我啊!” “切,少自恋了……”董乐然压根不信,但没一会儿,就又问道:“减多少分儿?” “不知道,也不用管,咱们努力考就行了,考不上的话再选别的学校。” 董乐然嘀咕道:“说的白龙大好像说考就能考上一样……你保送真不要了?” “呵,区区保送,不值一提!” “可这种事还是要和家里商量的吧?不然要是让你叔叔知道你自作主张,他不得指着你鼻子骂呀?” “我老叔啊,其实我老叔压根儿不想让我去朱雀大学,不然都一周多了,他就是再忙,也不可能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有压力,没法明着反抗,就只能用这种法子告诉我……你放心好了!我们爷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许善分析的头头是道,听的董乐然一愣一愣的,她端起饭盒,嘴里嘟囔:“反正以后要是后悔了,你可别赖我!” “那不能够!咱俩什么关系?将来要盖一条被子的……” “啥?” “咳咳,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关系。” 中午不到,许善就出院了,离开前,他先去看了看冉天朗和赵建军,俩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巫同峰同样也挂了彩,不过比冉天朗要好不少,不用躺病床。 许善和他说了会儿话,带着书包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心情相当振奋,巫同峰也说他昨晚立了大功,上头决定发一笔奖金作为鼓励,数目还不小,好几个w呢! 这些天他花钱如流水,都开始动用存款了,也实在愁的不行,现在猛地天降奖金,不高兴才怪。 他回到家,先去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的汗臭味,开了空调,一边吹着小冷风,一边开了罐冰凉的雪碧。 电脑前,他啪嗒啪嗒点着鼠标,扫了眼账号后台,又看了些下面的留言,删掉看着不高兴的,只留下看着高兴的。 做完后,他拿出手机,把又一轮99+的微信和企鹅消息清空。 想加他好友的人更多了。 各个群也跟催命似的各种艾特他。 新消息几分钟就99+,聊的全是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因为雾气太大的原因,没什么人看到水傀的长相,只知道他在和什么搏斗,毕竟刀都断了。 不过比起刀法,凶猛的虎杀拳更让人在意。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看了一些,直接就装死了。 这种事情他还正愁着以后该怎么跟老叔解释呢,哪有空一个个去应付这些原本就不怎么熟的家伙们? 高中三年,因为他和董乐然走得比较近,一直挺不受大多数人待见的。 董乐然在全校都有名,和一班已经被保送走的徐琥珀并称市一中两大美女,而且人脉深厚,老爹还是主任,总之没人敢惹。 所以也没谁敢明面上欺负他,顶多就疏远一些。 在班里,男生这边也就王辛还有他宿舍的那几个人经常带他玩儿,倒是女生这边,基本上董乐然的朋友,他也多少都熟悉一些,不过也仅限于熟悉。 虽然许善不太想承认,他也挺特立独行的。 因为不住宿的关系,不用上晚自习,假期里也忙着经营自己的小账号,而且本身也不喜欢花什么时间去交际,久而久之,和班上同学们处的关系自然也就不那么亲近了。 当然,也不全是坏处,起码现在清空消息清理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过了会儿,一个微信语音打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接通了。 董乐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喂喂,你在家里?” “在家,肿么了?” “对昨天卷子的答案,本来是该今天讲的……” “行,我去拿。”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在七八张卷子的对答案和争辩里结束了。 晚上,许善到床上躺好,闭着眼睛,思绪沉入了心底,很快被雕龙玉门的光芒淹没。 …… 许善在玄一的宿舍里睁开了眼睛,起身下床。 窗外仍旧阴雨绵绵,天色大亮着,一切与他回去时一模一样。 他穿好衣服,也没出门,继续修行【九息吐纳法】。 昨天晚上那一战后他就发现了,功法的重要性无可比拟。 如果不是修行了几天功法,他断不可能战斗那么长时间,换做从前,也许杀掉两头水傀后就精疲力竭了。 也难怪师兄一直要和他强调功法好坏的重要性,这才是一切的根基。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一个大嗓门在门口吆喝了起来:“许兄弟,在家吗?” 许善睁开眼睛,一瞬间收拢起所有的内息,他站起身,一边活动着腰骨,一边应道:“马上来。” 他走过去开了门,赵铁山站在门外的石阶下,浑身散发着一种略有压迫感的气势。 雨已经停了,但刮着深秋的凉风。 许善打量着他,笑道:“看来赵老哥收获不小啊!” 赵铁山大手一挥:“哪里的事,等你接触到功法后也会如此!许兄弟,走了,吃晚饭去!咋这么早就休息了?” 许善转身锁上门,和他一同走在青石板路上,随口道:“等吃过晚饭,赵老哥最好也回去休息,咱们夜巡是从子时开始,到时候很可能有场恶战,充足的休息是很必要的。” 赵铁山面色一凛:“受教了!待会儿吃饱后,我立刻就回去躺着!” 两人很快到了膳堂,一起吃了顿饱饭,不过正要离开时,沾着一身酒味儿的王灿和邱丙良进来了。 一进门,邱丙良就冲着赵铁山喊:“赵老弟,过来喝一杯!” 赵铁山迟疑一下,拱手道:“邱师兄,我还得准备今晚的夜巡,这个,改日再喝罢?” “只是夜巡而已,有哥哥我罩着你,你怕甚啊?”邱丙良抬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再说了,像赵老弟这种凭自己本事进外院的,不比那些个靠大人物赏识进来的强的多吗?赵老弟,夜巡对你我师兄弟来说,就是小事一桩而已!” 赵铁山挠挠头,更加迟疑。 一旁的王灿笑着打圆场:“赵师弟别在意,邱师兄喝多了,你且去休息,第一次夜巡还是要小心些。” 他扶着邱丙良往里走。 “许老弟,咱们走吧?” 许善平静点头,与赵铁山一并出了膳堂。 膳堂里颇为刺耳的话语又传过来,两个人都没吭声,等一直走到丁字号的一排宿舍后,赵铁山才低声开口:“许老弟,你别在意,人家拳头大,忍忍过去了。” 许善失笑道:“赵老哥放心,我不至于跟这种跳梁小丑一般计较,你且回去休息,咱们子时大门口见。” 要是换成几天前,他估计能给气的不行,但经历过一场场厮杀蜕变后,区区的邱丙良已经根本不会被他放在心里了。 赵铁山听着他的话,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点点头进屋了。 许善也迈步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修行功法,这回一直到子时,他才睁开眼,穿戴好出发的衣物鞋袜,带上了刀和疗伤药,迈步出门。 第48章 第二晚夜巡(二) 当许善赶到大门口时,看到过道下只站着田师兄和赵铁山两个人。 田师兄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师弟,拳法练的如何了?” 许善想了想道:“我打算明天就去见王头儿,借他老人家的那只大老虎观一观。” 田泉愕然:“师弟还真有胆量,那明天王头儿一定会先考校你,若是他老人家满意,估计会答应,否则的话,大概要被丢出府衙的。” “啊这,师兄被丢过吗?” “前、前年为兄也提过类似的要求,想借那煞灵虎骑一骑,当时就给丢出府衙了……” “……论大胆,果然是师兄更胜一筹啊!” “都是年轻时犯下的错……”田泉感慨着,抬手拍拍许善的肩膀,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师弟还是年轻啊,不懂得现实有多残酷。 许善看向了赵铁山:“赵老哥,今天就你一人在?” 赵铁山有些尴尬:“刚才吴山师兄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今晚,估计得咱兄弟俩抱团取暖了。” 许善歪歪头,很快就想通了一些事,凭邱丙良的尿性不可能不邀请赵铁山一起去。 但赵铁山还是留下来了。 他笑着拱手道:“辛苦赵老哥,不过且放心,咱们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赵铁山不置可否。 旁边的田师兄温和道:“许师弟的实力已足够,也不用再需要谁照顾,不过许师弟,赵师弟今晚可就要劳你照顾了。” “这个自然!那师兄,我们出发了!” 他们出了大门,冒着细雨往乱葬岗出发。 路上,赵铁山嘀咕道:“田师兄咋让你照顾我呢?是啥意思啊?嫌我老赵实力不够?” “赵老哥莫要误会,田师兄的意思是让我告诉赵老哥夜巡时的诸多事宜,完全是经验之谈,跟实力挨不上边儿。” “原来如此!那就简单了!你赶紧和我说说!” “乱葬岗那边主要是一类叫‘怨灵’的诡灵……”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乱葬岗的入口,各自抽出武器,并排往里走去。 赵铁山的武器是一柄宽刃重剑,剑身宽厚,看着相当有力量感。 “许老弟,待会儿你且看着,若真遇到了怨灵,就让我先上,一剑砸死它!” “好……” 下过雨的土路很泥泞,好在乱葬岗的小路上是一片草地,不至于走的太过艰难。 周围雾气弥散着,看不到旁人的影子。 赵铁山扛着他那把重剑,谨慎四望着。 怎么说都是第一次,紧张也再所难免。 许善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隐约间,南边有喝骂的打斗声。 他笑着道:“赵老哥,咱们往西多走走。” “好!” 两人调整脚下的方向,朝着雾气更浓的地方走去。 一片片绿色的磷火在雾气中浮沉着。 赵铁山又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重剑,沉声道:“许老弟,这些灵火太密集了,要不要暂时避开走?万一撞到三头怨灵,咱们也危险了!” 许善盯着前头,脚下速度加快,边走边道:“赵老哥放心,很少有三头怨灵的情况。” “许老弟,你慢点儿走……” 前面走的许善忽然停下脚步,低声笑着:“嘿嘿,赵老哥,今晚咱们要有口福了!” 赵铁山听得一愣,莫名毛骨悚然:“许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面有两只怨灵,如果都能出怨灵晶的话,咱哥俩一人一块儿……一块怨灵晶,可是能换不少异兽肉。” 两只!赵铁山面色大变,比起怨灵晶,这个才是重点吧? 前方浓雾中,两头个头比他还猛的怨灵幽幽飘了过来,它们四周飘着碧绿的灵火,臭气熏天,面目腐烂可憎。 赵铁山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旁边的许善目光火热看着他们,笑着道:“赵老哥,你先挑吧!” 赵铁山现在有些分不清这两只怨灵到底是撞上的,还是被许老弟刻意找的,他沉声道:“那我、我挑左边的好了!赵老弟你扛住,等我灭了它,就马上过去帮你!” “赵老哥也多加小心。” 许善身形倏忽前冲,直奔右边的怨灵。 怨灵发出“哈”的声音,在雾气中速度快若残影。 但这种速度在许善眼里已经有些不够看了,他和怨灵打过架,也被水傀围攻过,作战经验相当丰厚。 血色刀光绽放开来,伴着忽然燃起的血色气焰。 四周的雾气一瞬间被驱散,怨灵还保持着前冲的动作。 爪子与刀刃相击,迸出大片火花。 一声虎啸骤然响起,怨灵身形陡然僵住片刻。 【虎杀拳第九式·威慑!】 两道劈山势瞬发出去,将两米高的怨灵砍回原型,接着又是一刀,赐予了它解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个呼吸。 杀掉了怨灵的许善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怨灵消失的地方,可惜这回没掉落怨灵晶,他失望的收回目光,扭头去看赵铁山。 赵铁山正吃力地抵挡着快若残影的怨灵进攻。 “许老弟,快来帮忙!” 许善甩了甩刀,几步迈过去,身上血色气焰再次卷起,和赵铁山合力,三下五除二就送第二只怨灵解脱了。 而且这一次足够幸运,地上出现了一块幽绿色晶石。 许善喜出望外,小心翼翼拿起来,掏出手帕包住,哈哈笑道:“赵老哥!咱们发财了!” 赵铁山正拄着重剑喘着粗气,手臂传来阵阵的酸麻感。 他满脸惊疑看着许善。 刚才的许善那凌厉又迅速的战斗,看的他惊悚无比。 怨灵在许善手里,怎么连一招都走不过? “许师弟,你……” “赵老哥,进境在于实战多少!走!咱们继续动身!” “待我休息片刻……” 许善没有催促,他看着累的够呛的赵铁山,越来越觉得修行功法前后的差别确实过于巨大。 不光在于功法的修行程度,还在于功法本身的好坏。 家里富婆给他的【九息吐纳法】,明显要比外院教的【大真炼体术】要好上太多。 “许师弟,你的刀法和拳法的精妙,我从没见过……”脸上带着三分纳闷,三分挫败的赵铁山用一种莫名幽怨复杂的目光看着许善。 “全都是田师兄教的……”许善无奈道:“我其实也没办法,昨天刚来时,这里有两位师兄受了伤,人手紧缺,田师兄才教了我三招拼命的刀法,好让我尽可能活下去。” 赵铁山愣愣道:“原来许兄弟的功夫都是从生死战中磨炼出来的,也难怪这么强横!田师兄说的没错,果然得你照顾我了!” “赵老哥莫要这样,多与怨灵厮杀几回后,也能处理的得心应手了。” “承你吉言好了,那怨灵的力气之大,让我有点吃不消……” “赵老哥啊,这问题今晚过去后或许就不会有了!咱们有这么大一块怨灵晶,回头拿到善宝堂卖掉,全部换成异兽肉吃,保准气力比现在大许多!” 赵铁山精神一振,也是喜上眉梢:“对!今天足够侥幸!那咱们现在回去?” “回去干嘛?你我兄弟二人合则无敌!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找怨灵练练手,如果还能赚到更多的怨灵晶,不是更美吗?” 赵铁山连连点头,意气风发道:“走走走!找怨灵去!” 第49章 借虎 许善和赵铁山一直到黎明前才从乱葬岗走出来,两人都一身的泥泞,脸上表情都有些悻悻。 他们把乱葬岗来回蹚了三遍,终于又宰了一只怨灵,可惜运气就没先前那么好了。 不过好在有一块怨灵晶,这一晚上也不算白忙活。 回去宿舍前,许善低声道:“赵老哥,这事儿务必低调,咱们闷声发大财就成。” 今晚的三只怨灵里,两只半都死在了许善手里,赵铁山也算彻底见识到了他的实力,观感早有了变化,闻言低声道:“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烂到肚子里!咱们三七分即可,我出力不多,拿三成就够了!” “这是哪里的话?以前还多亏赵老哥救我性命呢!赵老哥不图我什么,我许善又岂是势利刻薄的人?咱们五五分!” 赵铁山许久说不话,沉声道:“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赵老哥勿要妄自菲薄,兴许哪一天,还要靠你继续罩我呢。” “哈哈!要真还有那么一天的话,绝对妥妥的!” 他们勾肩搭背回了玄一,先去和还在等他们回来的田师兄打声招呼,又约好天亮后去城里的时间,才回各自的房间,他们的宿舍本来也就挨着。 今晚的收获差强人意,明天又能多买几斤烈血牛肉吃了。 许善打了几桶水,洗衣服洗澡,清爽后,继续修行功法。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外面天色大亮时,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许善脸上,刺的他睁开了眼睛。 “许兄弟!许兄弟!赶紧起床了!” 赵铁山的大嗓门在外头吆喝了起来。 许善彻底醒了过来,他先应了声,起身活动身体,习惯性摆出了虎啸桩,练了会儿拳法后,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带着刀和那块怨灵晶出了门。 门外太阳高照,不过阳光不刺眼,天空澄澈瓦蓝,今天是个秋高气爽的晴天。 他打开窗户,又把昨晚洗的衣服晾出去,看向了正在校场上活动拳脚的赵铁山。 赵铁山打的是一套标准的军中拳术,威猛利索,可比起王头儿的虎杀拳,杀气还是淡了一点儿。 等赵铁山练完了拳,他才道:“赵老哥,咱们走吧?” “走!”赵铁山同样精神奕奕,眼里带着期待:“许老弟,咱们先去善宝堂还是先去府衙?” “呃,先去吃早饭?” “哈哈!确实要先吃饭!” …… 辰时,这哥俩很是低调的混进了善宝堂里,许善带着赵铁山,轻车熟路找了朱掌柜,把刚得到的怨灵晶卖给了他,换了十二块金条。 自从他透露过些许和王头儿的关系后,这位朱掌柜就不敢随便坑他了,给的价格很公道合理。 许善和赵铁山两个人眉开眼笑,没停留,直接就走了。 他们先到无人的地方分了钱,一人六块金条,沉甸甸的分量,拿在手里,相当踏实。 赵铁山冷不丁身怀巨款,一直捂住胸口,紧张的不行:“许老弟,我先回去一趟,把钱放好再回来!你也回去吗?” “不了,我先去府衙,等到时候一块儿去买牛肉去。” “也好!那我就先走一步!”说完,他就捂着胸口匆匆走了。 许善目送他离开,也转身往县衙走去。 早上人多眼杂,一下子买那么多烈血牛的脊肉太引人注目,而且朱掌柜也说了,下午还会有一批新鲜的牛肉到货,不妨那时候再来买。 许善衣服里有一排口袋,口袋上还缝着暗扣,几根金条还是藏得下的。 他很快赶到了县衙,和往常来的时候一样,拜过门口的斑斓巨虎壁画后,才往王头儿的住所赶去。 而今天王头儿没有练拳,而是在院子里炖肉。 肉味儿很香,是烈血牛的脊肉。 许善咽口口水,敲了敲门走进去。 王头儿坐在炉子前看书喝茶,他头也不回道:“昨天傍晚田泉那小子送了三斤肉过来,说是你买的?” 许善答道:“属下前天晚上得了块三两五钱重的怨灵晶,卖了一千两银子,发了笔横财,您和师兄待属下不薄,属下铭记在心,也一直想着尽份心意,但怕身份问题惹来什么麻烦,就只能厚脸皮托师兄帮忙。” “你倒是运气好,不过你卖亏了,三两五钱起码值个一千一百两!” “确实是属下经验不足,没杀到合适的价格,买肉时,掌柜给的价也是一百两一斤,不过属下无意间提到了您让师兄教我拳法刀法的事,善宝堂的掌柜就立刻又还了三百两银子回来,属下一开始不愿收,但掌柜的死活都要塞给我。” “上好的烈血牛脊肉顶多八十两银子一斤!我府衙采购还另有优惠!哪个掌柜敢卖一百两一斤,怕不是不想干了!” “您说的没错,那位掌柜用了合计七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卖给了属下七斤肉。” “哼,也算识相!” 王头儿审视着他:“老夫给了你两天时间,可你今天就来了,怎么?拳法小成了?” “这正是属下要说的……”许善抱拳道:“属下总觉得拳法里还缺了些神骨,所以斗胆想借您的煞灵虎一观。” “哦?”王头儿眯起了眼睛:“当初有个小子也提过类似的要求,你可知他的下场?” “听师兄说了……” “那看来是有觉悟了!”王头儿脸上泛出凶气:“给老夫打一遍拳!要是打的歪七扭八的,老夫就把你丢出府衙去!” 许善心里有些底气,所以不怎么慌,他把佩刀和外套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在空地上站定,脑海里闪过之前王头儿练拳时的画面,沉腰立胯。 一声呼啸平地起,像有头猛虎从他背后高高跃起,仰天咆哮。 这一回,他没再像演练刀法时一招一式慢吞吞的来,靠着跟水傀、怨灵干架的经验,他直接从第二式起手,再跳到第四式,又将第八、第九、第六、第十式连在一起。 伏纵腾挪间,拳风阵阵,也俨然也有了几分像模像样的猛虎姿态。 等最后,他催动和“焚烧”一样的“焚骨”,浑身冒出血焰,尤其是双手,更是笼罩着血色的流光,一瞬间接上第十二式“奔雷”,再缓缓收劲,停了下来。 十二招拳法演练完了。 王头儿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停了许久。 特别的章节 嗯……要切了,我的追读数据,最新的数据是30左右,然后晋级需要200,13万字,收藏420,完全不行呢……然后,基本上就是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能走到现在,也全靠了几位老朋友的支持,非常的感谢,铭记在心;也非常的对不起,要切了,辜负了几位的支持和信赖。 我会把大家的打赏退还回去,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嗯,等我重整旗鼓,咱们江湖再见。 下面是我的感谢与致歉名单: 梦不醒老哥,给了我一个大大大大大的萌主,真的对不起了,应了那句话:受之有愧。 三百斤土豆老哥,也是在一个凌晨毫无预兆的给了我一个大大大大大的萌主,当时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羞愧,真的很对不起,老哥啊,好友请通过一下。 土豆星辰老哥,舵主大人,我对不起你,你在群里吗?如果在群里就请扣我一下下,咱们今晚…… 右耳情老哥,也对不起了,你等等我,今晚…… 病哥,唉,对不起病哥,辜负了你那么多蹲厕所时想出来的好段子,唉,咱们下本继续。 春秋大领主老哥,你在群里吗?我总觉得很熟悉,可奈何记性不大好,你巴拉巴拉我。 身负大气运之人老哥,老哥你在群里吗?在群里也请扣我一下。 逗比任小锁老哥,也好熟悉哦,得感谢你带来的人气,谢谢,也对不起。 forfood老哥,你在群里吗? 光耀堂皇,嗯嗯嗯,这老哥我知道是谁,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应该没有遗漏了,感谢,那我就先进宫去看看了。 《诡灵灾变纪元》特别的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