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鲛人梨落心》 第一章 旖旎梦境 世间有传闻曰,“鲛人心头血,可治百病。” 据传,未名湖海域中住着的,便是那凶狠无比的鲛人,倘若有人踏足未名湖海域,便会被暗潮吞噬。故,从未有人能够活着从未名湖回来,有关鲛人的传言便无从证实了。 对于鲛人,人们所知甚少,只知鲛人心头血,治百病,鲛人泪,可化成珍珠,鲛人怒,则天下灾。 但,这不过传闻罢了。鲛人一族,不如传闻那般凶猛,相反,他们崇尚的是善。 “阿景,典礼都准备好了吗?”少女一身海蓝色华服,指尖微微弯曲,勾起面前的酒,倒进嘴里,动作极其轻柔,像极了同恋人耳鬓厮磨。 她抬眸,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似是有流光闪过,迷得阿景心尖一颤。 阿景虽然是个女鲛人,可还是忍不住沉迷于她的美色,说真的,她们的公主殿下真的太美了。 阿景回过神来,随即双手交叉,拇指相扣,行了个礼,“回公主的话,都准备好了。” “公主,您都忙了一整日了,该歇息了,那阿景就先退下了。”阿景行了礼,便离开了少女的寝宫。 明日,是冷梨落的及笄大典。为了这个典礼,父王可没少忙活,今日愣是拉着她去视察典礼的相关事宜。 父王还说,她的礼服是他亲自去了碧落黄泉,引了那泉水打造的,定然适合她,然后便是应了父皇的要求试穿。听着各种恭维,冷梨落是有些烦躁,可是碍于她父王的面子,她只能笑着回应,真真是让她疲惫。 冷梨落看着她白嫩的双腿,晃了晃脚丫子,噘着嘴在那出神。好像……也不是很好看啊,还不及她的鱼尾万分。 冷梨落是鲛人族公认的美人,她的鱼尾也是鲛人族里边顶顶好看的,淡蓝色的鱼鳞似是会发光一般,每每她露出这条鱼尾,便会引起旁人的赞叹。 可更绝的,莫过于她幻化出来的那双腿,简直是肤如凝脂,一双小巧的脚,更是惹人怜爱。 冷梨落露出自己的鱼尾,细细打量着,还是鱼尾用着舒服。 她有些好奇,凡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是不是如同她方才那般,用着一双腿行走,那…… 她的尖耳动了动,海蓝色的头发被微风吹动,她打了个哈欠,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里含了些许泪水,那模样,像极了做错了事向恋人撒娇般。 好困啊…… 阿景说的对,明日是及笄大典,今天累坏了,她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其实,冷梨落从未跟旁人提起过,最近,她一直都在重复同一个梦境,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冷梨落忍不住相信,未来,这会发生在她身上。 今夜,月明星稀。 男人挥袖,幻化出水镜,看着冷梨落姣好的睡颜,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明日是她的及笄大典,她的劫难马上就要到了,这是她的劫数,他不能出手,可是他真的舍不得,这可是他惦记了好些年的宝贝。 是时候该撒网了,他会等,等他的小鱼儿一步步走进属于他的陷阱,等她一点点爱上他。 不及,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晚安,我的乖乖。”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冷梨落耳边响起,像极了恋人之间温柔缠绵的耳语。 这是幻觉吗? “再带我去一次相思崖吧,回来我便帮你治她的病。” 冷梨落眸中无光,只是愣愣的盯着她的双腿,她的双腿已经被镣铐勒得红了一片,手上也有被烫伤的痕迹,胸口处更是血红一片,很明显,有人取过她的心头血。 一日复一日,她想反抗,可,这分明是徒劳无功。 海蓝色的头发无力地垂着,浸湿了衣襟,可是,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了。 男人的眼神让她觉得窒息,她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可是,为什么,她只能看清他的眼神,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冷梨落,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便是你如今这般模样,我告诉你,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男人挥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其实,她也厌恶她现在的模样,可是……她?她是谁? “冷梨落!你干什么?过来!听到没有!”男人眼尾泛红,朝她怒吼着,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违抗他的话,她从前,明明最乖了。 冷梨落叹了口气,是啊,她从前最听他的话了。 可是他呢?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骗她,取她心头血,还拿族人的性命做要挟,他当真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她吗? 她对他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她无颜再回未名湖了,她想,就此了结吧。自此以后,世上便再也没有名唤冷梨落的鲛人了,这样,岂不是如了他的意? “冷梨落,我让你回来你听到没有!”男人嘶吼着,仿佛这样就能挽回她一样。 但是,这绝不可能。 “我累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这样,对我们都好。 冷梨落一步步后退,转身,毫不犹豫地跃下相思崖。 男人猛地扑过来,抓到的,却只有一片虚空。 冷梨落犹如一只破碎的蝴蝶般不断下坠,她想,她这是要死了吧,也好,马上她就可以和母后团聚了。只是,她对不起她的父王,也对不起她的族人。 鲛人族有她这样的公主,一定感觉很丢人吧! 她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她真的累了,来世,就不要再遇见他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掉下山崖的她,居然没有死,反而被人救了。 她掉落在相思崖底的一片温泉中,惊扰了正在沐浴的男人,可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说过的,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男人一把捞起冷梨落,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她的腰肢简直盈盈一握。他嘴角微勾,小鱼儿终于上钩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慢慢收网,让她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的陷阱。 男人的脸慢慢靠近冷梨落,就在冷梨落以为他要吻上来时,他的唇却擦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耳垂处,他轻咬她的耳垂,虽然感受不到,但冷梨落觉得肯定很疼。 温泉的雾气弥漫,为这情景增添了些气氛。 “不听话的小鱼儿可是要受到惩罚的,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我的小乖乖……”男人低语。 男人吻了吻冷梨落的眉心,他似乎很愉悦,“盖章了,以后,这条不听话的小鱼儿就是我的了。” 恋人间的喃语,也不过如此吧! 如同之前那般,她依旧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 “乖乖,别拒绝我,好吗?听话,喝粥,嗯?”男人端着一碗粥,盛了一勺,轻轻吹气,递到她嘴边,冷梨落不动声色,可最后还是选择听从他的话,喝下了粥,他亲自熬的粥。 他的言语,太温柔,他眼里的爱意,太炽热。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抵抗得住,她想,倘若是从前,她肯定会爱上他。 可是,现在的她,赌不起,也不敢赌了。 “乖乖,睡吧,我不走,我陪着你,睡吧,睡吧……”冷梨落被雷声惊醒,直冒冷汗,她抓着男人的手,似乎在害怕他会离开。 男人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轻哼着哄她入睡,像对待宝贝一般。 她可不就是他的宝贝吗?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乖宝贝。 “乖乖,跟我成婚可好?我会帮你报仇。” “乖乖,不要拒绝我好不好。”男人勾着她的指尖,轻轻晃了晃,这架势,跟狗狗撒娇求顺毛几乎是没什么区别了。 “好,我答应你。” 冷梨落真的快要抵挡不了男人的攻势了,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她只是想要报复回去罢了。 “乖乖,我很高兴。”男人吻了吻她的眉心,她忍不住闭眼,发现她根本就不抗拒自己,男人低笑,今天她很乖,他很想欺负她。 冷梨落发现男人真的很黏人,而且对她百依百顺,很温柔,他好像是真的很爱她。 她想,她应该是抵挡不住了。她想,她应该要遵从本心。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也很爱你。”冷梨落突然环住男人的腰,深情地看着他,她想,赌一把了。 “乖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回抱住冷梨落,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她说,她爱他。他听到了,不能反悔的,他等这一天真的太久太久了。 冷梨落不出声,只是默默看着他。 “乖乖,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想听。”男人湿漉漉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他真的很高兴。 “我……” 冷梨落话未说完,男人便吻了上来,缠绵缱绻,耳鬓厮磨,极其温柔。 冷梨落一惊,猛地起身,怎么……怎么又是这个梦?!她吞咽着口水,这也太……太羞耻了。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不过,她想知道梦里的那两个男人到底是谁。 未来,充满无限可能,所以冷梨落忍不住想要去探索,她想要得到答案。 她眯了眯眼,才发现此时不过是子时,便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男人被弹出冷梨落的梦境,颇有些不爽,她怎么可以撩完就不负责任呢?生气!不过……每每梦境进行到这里就停止了,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是害羞了? 好吧,我的乖乖,我们来日方长。 第二章 盛典之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该起了。” 阿景轻轻晃了晃冷梨落的手臂。 虽然她知道此举有些不妥,不合乎礼仪,但是没时间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可马虎不得。 冷梨落晃了晃脑袋,才清醒了些,现在是何时了?她抬眸,眯了眯眼,才卯时三刻,还早,继续睡吧! 她闭眼,兀自躺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跟“周公”续梦,然而阿景却像只乌鸦似的,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冷梨落猛地拉上被褥,盖在她的头上,捂住耳朵,吵死了! 凡人会有惰性,鲛人也会有啊,她不过是想好好睡个安稳觉罢了,啧!难道这也有错? “好了好了,别念了,我起就是了。”冷梨落娇嗔,她扶额,真是难为她了。 ,阿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她也不想这样,可是,从沐浴更衣到梳妆打扮再到最后的出席盛典,确确实实是件麻烦事,这中间,可要花费好多时辰呢,她也是没办法,才催公主的啊,这实在是怨不得她。 冷梨落起身就想穿衣,却被阿景拦住了,公主今天是睡迷糊了吗?怎的昨日礼官同她说的事宜忘得一干二净了? “公主,先沐浴,沐浴!”阿景使劲朝冷梨落使眼色,希望公主可以稍稍配合一下。 “麻烦。”冷梨落嘟囔着,不就是她及笄了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做什么要弄得这么隆重?冷梨落不解,这就是所谓的“仪式感”吗? “公主,花瓣已经放好了,您先进去吧。”阿景往浴池里边撒下玫瑰花花瓣。 雾气弥漫,冷梨落单着里衣,小巧的脚丫一步步踏进浴池,池水没过她的肩膀,玫瑰花花瓣似是迷恋她一般,围在她的身边不愿散去,冷梨落轻笑,抬手擦拭着手臂,像极了同恋人撒娇。 冷梨落缓缓靠在浴池边上,优美的天鹅颈微微往后仰起,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阖上眼,太舒服了。 她忍不住将双腿幻化成长尾,尾尖儿刚触碰到水,便欢喜地摆动,水能够滋养鲛人尾巴,鲛人最爱的便是在水中嬉戏。冷梨落的尾巴欢快地在水中打着拍子,与水缠绵地拥着。 “公主,莫要贪玩,快些起来吧!”阿景催促着,看公主这享受的架势,她就觉得公主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起来了。 “阿景,就一会儿,成不?”少女双手合十,一副乞求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阿景。 若是平时阿景肯定依了公主,可是今天是真的不行啊! “好阿景,好阿景……”冷梨落轻咬着唇,眼眶含着泪,眨着眼望着阿景,她知道,阿景最吃这套了。 “好吧,那……就许公主半刻钟。”阿景实在是痛心,自己这张嘴就是喜欢跟她作对。 可是公主这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吧!嗷!原谅她,她真当是抵不住公主的“诱惑啊”! 美色误人!不,是误鲛啊! 说好了半刻钟,那便是半刻钟,阿景可不会准许公主再对着她撒娇了!所以当冷梨落打算故技重施时,阿景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去,不去理会。 公主就知道拿这一套来哄她,她可不会再心软了。冷梨落看阿景是油盐不进,罢了,那便遂了她的意吧。 “公主,来,抬手。” “公主,您闭眼。” “公主……” 冷梨落任由阿景摆弄,如洋娃娃般乖巧听话,毕竟冷梨落也是个爱美的鲛人啊。 “好了,公主,您瞧瞧。”阿景满意极了,她们公主殿下,本就是个美人,就算是不施粉黛也是能胜过千万人的。 冷梨落睁眼,走到梳妆台前,瞧着自己的模样,也是颇为满意,今日也是为自己的美貌倾倒的一日呢! 只瞧镜中少女身着红衣,柳腰盈盈一握,眉间的花钿衬着少女的媚,一双桃花眼中暗含点点星辉,更是勾人心魄。小巧的红唇微抿,让人怜惜。少女的尖耳动了动,一双莲足晃了晃,似九天仙女般让人忍不住为之沉沦。 “好看吗?”冷梨落托着下巴,转头看向阿景,眼里带着点希冀。 “我们公主殿下自然是最最好看的,试问这九州八荒哪一个女子能比得上公主殿下呢?”阿景快要沦陷在冷梨落的美貌中了,若是她是男鲛人,肯定二话不说就求取公主殿下了。 话说公主的婚事,也还未定,而且公主好像还没有喜欢的男鲛人,怕是这世间都没有人可以配得上她们家公主了。 “哟!这是谁家的小丫头啊?小嘴这么甜?”冷梨落勾起阿景的下巴,这架势,倒是像极了勾人的妖精。 “自然是公主家的,好啦公主,您就别闹阿景啦!时辰快到了,您快些准备吧!”阿景转身从锦盒中取出步摇,替冷梨落戴上。 不错,真真是好看极了! 时辰已到,典礼开始。 “公主殿下到!”大祭司宣。 “公主行笄礼!” 殿内声乐大奏,冷梨落便伴着这声乐行礼,听宣词,听祝贺,好不热闹。 礼毕,冷梨落便坐到冷旭身边,轻轻晃动冷旭的衣角,“父皇,我好累呀,能不能……” “咳咳咳……”冷旭用眼神示意冷梨落,这可还没结束呢,都行过笄礼了便该稍稍稳重些了,怎么还跟从前那般像个小姑娘似的。 但是……嗷!他家闺女真的是太可爱了吧!咳……不行,现在大家可都看着呢!他也得矜持些。 冷梨落轻叹,哎!爹大不由儿啊! 冷梨落只能端坐在位置上,看着底下一一来献礼的,有些头疼,送什么礼啊?这都是些什么珠宝啊配饰啊什么的,要不然就是一些小玩意儿,可是你看看,你觉得她缺吗?根本不好吧,而且这些东西一般也都是闲置的,根本没什么用。 哎!真真是无趣,就不能有点好玩的东西吗?冷梨落兴致缺缺,但为了做好表面功夫,她还是笑着看着他们,虽然……但是好累! 男人看着冷梨落走神,觉着她当真是可爱极了,果然,他就知道他们家乖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家乖乖,今天真好看,好看到他有些忍不住想要将她日日绑在身边,想要日日都看着她。 沈暮归啊沈暮归,你真的是个坏人,她还小,还不是时候,你还得再等等。 沈暮归吐了一口浊气,闭了闭眼,“乖乖,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喃着,他啊,怕是着了他家乖乖的魔了。 似是心有灵犀般,冷梨落下意识朝沈暮归的方向看去,可能命运使然,沈暮归也恰好抬起头来看她,他今日自然是做了伪装的,凭冷梨落的灵力,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冷梨落很是好奇,这个男人看起来好生眼熟,可她为何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特别是他的眼神,真的太熟悉了。 鲛人族的耳力比旁人要好,方才她好像听到他在说“乖乖”?梦里的那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也总是抱着她喊“乖乖”,是同一个人吗?会是……他吗? 冷梨落心中疑惑,她决定,待典礼结束要找他好好问问。 沈暮归看着她,薄唇勾了勾,他家乖乖真可爱! 冷梨落莫名觉得他的笑很好看,也朝着他笑了笑。 她得搞清楚。 他家乖乖对他笑了!沈暮归觉得他家乖乖真的是太好了,又乖又可爱,他真想将她拐回去。 “小友?小友?该轮到你献礼了。”一旁的鲛人伸出手在沈暮归面前晃了晃,他该不会看上他们公主了吧?也对,公主如此美,看上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好吧,看来他的情敌又多了一个。 “抱歉。”沈暮归抬手朝他身边的鲛人行了个礼。 他今日做了些伪装,冷梨落瞧不出来,旁人自然也瞧不出来,但……冷旭可以,冷旭的道行可比旁人要深。 “沈某参见公主,这是沈某给公主带的薄礼,望公主喜欢。”沈暮归拿出礼来。 旁的不说,冷旭倒是有些惊讶,这……这不是当年救了他的恩人吗?恩人今日也来了! ???不对,他还使了换形术,为何? 哦对,先前恩人说过,他的原形是龙,他是这世间最后一条龙,所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怕是今日乖宝的及笄礼上来了太多人,他不想让人知晓才这样的吧!对,一定是这样,他可得帮恩人守好这个秘密。 看着冷旭一副识趣的样子,沈暮归有些欣慰,他就喜欢这么识趣的老丈人。 “这是何物?”冷梨落来了兴致,这玩意儿看起来倒是别致,而且手感也相当不错,她倒是觉得这个能入她的眼。 这个男人,很神秘。 “回公主的话,这是龙骨哨。世间只此一个,或许它还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公主。”沈暮归勾唇。 这是他抽了自己一截骨而成的,只为她一个人做的,自然是只此一个了。 “哦?龙骨?有意思,可这世间不是没有龙的存在吗?”冷梨落发问,这龙骨哨似乎有点灵性,拿在她掌中时,就像是恋人般蹭了蹭她的指尖,似乎是在……撒娇? 对,就是撒娇。 龙骨哨的动作沈暮归看到了,他有些烦躁,他还没碰过乖乖的手指呢!让它给抢了先,真是不爽。 虽然……这东西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他就是莫名难受。 “这……沈某就不方便告诉公主了。”沈暮归抬眸看着冷梨落。 没有龙的存在?乖乖,你马上就会知道龙是什么模样了。 龙骨哨轻轻蹭着她的指尖,诉说着属于沈暮归的思念。 第三章 劫 冷梨落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手中的龙骨哨,这龙骨哨还挺有灵性的,这是知晓她是它的主人才对她如此亲昵吗? 她细细把玩着龙骨哨,这东西有点意思啊! 沈暮归的身躯震了震,这龙骨哨是他的骨制作而成,自然与他的感觉是相通的。 方才……方才,他的乖乖抚摸着那龙骨哨,他能感受得到,这感觉就如同她细细抚摸着他的身躯般,让他有些沉醉其中。 “谁知道它是否真的由龙骨制成?世人皆知,这世间并无龙的存在,就算真的有龙存在,龙前辈还能让你这个小辈取了筋骨?或者说难不成你就是龙?这不是笑话吗?”旁边的一个花妖站起身来反驳道。 他送出的礼物没得到公主的青睐,反倒是让这个小子抢了先,这让他怎能不恼?而且方才公主还对着那小子笑了!他都不曾得到公主的一个眼神! 世人皆知,除了鲛人一族,他们花妖的容貌也可称作一绝,他自认自己生的不错,可是公主都不曾看他一眼! 这小白脸,凭什么?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才能博得公主欢心么? 那恩人还真的是龙!冷旭心想。 这是哪里来的无名之辈?竟然敢如此顶撞恩人?!真真是气煞他也!不过……恩人应该也不会纵容这只花妖如此放肆。 “公主不妨吹响这支龙骨哨。”沈暮归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指尖。 啧!是他太久没出来这凡尘了么?怎么会让世人有世间并无龙的错觉? 冷梨落挑眉,照着他说的那般,吹响了这龙骨哨。 轰…… 是龙鸣!真的是龙鸣! 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世间说不定还是有龙的存在的? 这龙鸣怎么听得隐隐约约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冷梨落想,该不会是她的错觉吧? 但,这真的不是她的错觉,沈暮归委屈了,他的乖乖就只顾着他的骨,都不看他了!委屈! “不错,真不错,沈……道友,你的礼本公主甚是欢喜,这礼本公主就收下了!”冷梨落将龙骨哨握在手心里,似是宝贝般,舍不得离手。 沈暮归眼神暗了暗,他的乖乖最知道如何撩动他的心弦了,他真想……真想现在便将她拐回去。 男花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这居然真的是龙骨制作而成的! “这位道友,是不是该跟沈道友道个歉?”方才提醒沈暮归的男鲛人站出来为沈暮归说话。 这花妖就知道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而目中无人,笑话!他们公主才不会看上那花妖呢! 他倒是觉着沈道友和他们公主蛮般配的! 沈暮归作为一条龙,自然是能够窥探人心,他听到这话,微微勾唇,他们本就般配。 那鲛人,倒是有点眼光。 “沈道友……对不住了,是鄙人眼拙。”男花妖咬牙切齿道,不过是运气好得到了龙前辈的筋骨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 不好意思……沈暮归本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龙前辈”,但是“前辈”二字还是让他有些不爽,这不就显得他比他家乖乖老吗? 他家乖乖才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无碍。”沈暮归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倒是犯不着跟一个小辈计较。 “好了好了,都退下吧,莫要为了这些事伤了和气。”看懂了沈暮归眼神的冷旭挥了挥手。 果然,还是恩人度量大。 典礼上,因为这一小插曲而更加热闹。 献礼环节过后,便是鲛人舞。 都说鲛人身姿曼妙卓绝,如今看来,却也是如此。 伴着声乐,舞娘们翩翩起舞,海蓝色的面纱,清一色微卷的长发,腰肢扭动着,更显妩媚。她们眸中暗含秋波,越发吸引旁人的注意。 冷梨落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龙骨哨,时而抬眸看几眼这舞蹈,她微微撇嘴,一样的套路,这舞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她早就学会了。 沈暮归的目光却从未放在这舞蹈上,而是一直注视着他家乖乖,旁的女子根本就不及他家乖乖好看! 许是沈暮归的眼神太过炽热,冷梨落觉得有些怪异,便下意识地看向沈暮归,这人有问题!做什么一直盯着她?莫不成他喜欢她?可是,他们好像素未谋面,莫不是一见钟情? 这男人……有点意思! 及笄礼结束。 旁的道友纷纷行礼告退。 “沈道友留步,我有话问你。”冷梨落站起身,拦住沈暮归。 沈暮归勾唇,他家乖乖主动了,真好!不过,他本就不打算离开,他还有事要找冷旭商讨,也好,这样他便可以顺势留下来了。 “啧啧啧,沈道友同我们公主还真是相配。” “是啊,方才看沈道友的眼神就没离开我们公主过,莫不是喜欢我们公主殿下?” “呸!莫要胡言乱语,公主殿下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方才讨论的几个男鲛人摇摇头,这花妖还不死心? 嗤,看着好了,他们觉得不管如何,最后的最后,公主一定会和沈道友在一起。他们相信自己的直觉。 “公主找我何事?”沈暮归随着冷梨落到了温泉处,这个温泉是冷梨落专属,旁人未经她同意可是进不来的,这个地方也是清静,适合她同他谈论事情的。 沈暮归眼尾红了红,随即又被他压下去,乖乖是在暗示他什么?是能记起他吗?可是……不行啊,她的劫要到了,他得把她有关劫数的梦境都封印起来,等……劫数过去,等……她自己慢慢想起来。 龙族是有秘术,可以查探到旁人的劫数。他的乖乖,劫数将至,他却不能出手,因为……倘若他出手,遭反噬的就不止是他,还有她了。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反噬遭就遭了,大不了闭关几日。可是他舍不得他家乖乖受到任何伤害,他不能拿她的生命做赌注,所以权衡利弊后,他觉得相比于未知的反噬,情伤似乎带来的伤害更小些。 他虽然也是不舍,可命局已定,他也无法改变。伤害她的那个男人,他自然会去想办法折磨他,就是辛苦他们家乖乖要受这情伤了。 故而他才会选择抽出他的筋骨,制成这龙骨哨,龙骨哨与他心意相通,她遇到危险时,它自会发出鸣叫,他也好第一时间出现。 “沈道友倒是同我梦中的男子长得很像。”冷梨落绕着沈暮归转了一圈,像……真的太像了,他给她的这种感觉,跟梦中的他简直一模一样。 “哦?怎么,公主殿下是倾慕沈某?梦中也会有沈某的身影么?”沈暮归轻笑,这笑宛如山间之清泉,让冷梨落很是舒适。 沈暮归这条大尾巴狼,分明就是他惦记冷梨落,连她睡觉也要通过水镜去瞧,分明就是他倾慕冷梨落,才特意为她编织了一场关于劫数的梦境,如今倒是会颠倒黑白了。 “我倾慕你?沈道友这话说的……方才不是沈道友一直盯着我看?怎么?我说的可有错?”冷梨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这男人颠倒黑白倒是有几分本事。 “不错,沈某确实是倾慕公主。”沈暮归抬眸,嘴角微勾,呀,他的小心思似乎被她看出来了。 冷梨落细细打量着沈暮归,虽是有些熟悉,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不过,这男人长得还挺好看,只是不知摸上去手感如何? 冷梨落做事素来随心,她上前一步,勾起他的下巴,指尖在他的脸上流连。手感不错,冷梨落想。 他的眼神暗了暗,喉结上下滑动,他的乖乖这是在勾他的魂! 沈暮归也不含糊,揽过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他摸到了!这小腰挺细。唔,她好香,她的唇看起来好软。他想,吃掉她! “公主这是在勾引沈某么?” 沈暮归抵着冷梨落的脑袋,呼吸和她交缠,他忍不住捏了捏她腰间的肉。 这块地方极为敏感,冷梨落平日里都未曾让阿景碰过,这登徒子怎能这样? “唔,我没……”冷梨落娇嗔,天哪!她怎么会发出这种如同猫咪般的声音,这还是她吗?这臭男人,都是他的错! 沈暮归对冷梨落一向是没有抵抗力,无声的邀请,让他有些沉醉其中。 他吻上冷梨落的唇,即刻便分。她的唇,好软。 冷梨落怔住,这这这……这是做什么呀?她的初吻……没了?! 虽说是做事随心,可她还从未对旁人做出这种事! “这是公主殿下勾沈某心魄的一点利息。”沈暮归放开冷梨落。 她,脸红了。唔,脸红也好看。 “你你你……登徒子!”冷梨落挥袖,落荒而逃。 沈暮归看着她仓皇而逃,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的乖乖真可爱,被他轻薄了就不知道轻薄回来么? 沈暮归出了这处,便漫不经心地抬眸,这人藏了许久,是不是该自己主动出来了? “莫要藏了。”换作是旁人,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可……他是乖乖的爹,他是他未来的丈人,他自然也是要给几分脸面的。 冷旭摸摸鼻尖,现了身形,这这这……这是做什么呀?他的救命恩人居然看上了他家乖宝! 不可思议! 那那那……他既然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了,这事儿他是该不该同意啊?不然,就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给他开个后门好了? “恩人这是……喜欢我们家乖宝?”冷旭吞了口唾沫。 喜欢?不,是爱。她冷梨落是他沈暮归的劫,是他藏在心尖上的人,也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第四章 顺应天道 沈暮归嗤笑一声,斜睨着眼看着冷旭。这架势,分明就是在警告冷旭,若是他敢在冷梨落面前多说一个字,便会将他千刀万剐了。 冷旭打了个寒颤,恩人这眼神着实是吓人了些,他不说便是了,放心好了,他的嘴可是很严的。 他知道,年轻人嘛,都喜欢自己开口。呃……好像恩人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上不少。这就是……老牛吃嫩草吧? 罢了罢了,好说歹说他也是自己的恩人嘛!他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沈暮归很是满意,这丈人看上去倒是上道,不愧是他们家乖乖的爹,还算是有点脑子。 冷旭今日过来找他,一方面还是为了当年沈暮归救他一事。当年,恩人走的急,他还没当面道谢,今日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还有一方面,便是看在自家乖宝的及笄大典,想要多留恩人几日,顺便可以和他家乖宝促进促进感情不是? 冷旭这个老家伙,倒是挺会“卖”女儿的。 但他是真的没办法了,自家乖宝都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可还是没有男人可以入她的眼。虽说……虽说这恩人吧,年纪是大了些,可耐不住他长得俊俏,就恩人这模样,肯定是能够入乖宝的眼,毕竟他家乖宝就喜欢长得俊的! 这门婚事,他替乖宝同意了! “恩人,当年一事,还未来得及感谢您,今日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同您说声谢谢。还有,我看您对我们家乖宝挺上心的,何不留下来同她促进促进感情?乖宝肯定会喜欢您这种长得俊俏的!” 冷旭摩擦着双手,倘若他们真成了这门婚事,那他女婿的真身可是条龙啊,这说出去,可够他吹好一阵子牛了,想想就觉得爽快。 谁让平日里那些老家伙们一直同他炫耀谁谁谁他们家有了乖孙,谁谁谁他们家的女儿出嫁了。这下,可轮到他出去炫耀了。 “不可。乖乖她……她的命格有些坎坷,倘若今日我强行留下来破坏她的命格,他日乖乖便会遭到更强烈的反噬。我虽不忍她遭此劫难,却也是无能为力。此次劫难,我会暗中护着她,剩下的,还得看乖乖她自己挺过来了。”沈暮归恨,为何遭此劫难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乖乖。 命格之术,世间便只有沈暮归一人会。可他虽是龙族之人,会这所谓的命格之术,可是他也不能做到逆天改命。不然,他早就将此劫难转嫁到自己身上去了,也不至于让他家乖乖受苦。 好家伙,这事儿还没成呢!就一口一个乖乖先喊起来了?这速度……倒是蛮快。也罢,随他怎么喊吧,反正他能肯定的是,最后他家乖宝肯定是羊入虎口。 可……不对啊!恩人居然算了乖宝的命格?命格坎坷?会遭劫难?从何说起?该不会有人要暗算他家乖宝吧? 哪个王八羔子?他冷旭非得弄死他不可! “遭劫难?恩人……这从何说起?”冷旭收了那副慈祥的面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事关冷梨落,冷旭自然是十分上心的。她母后去世得早,这些年,他一人又是当娘又是当爹的,生怕委屈了他们家乖宝。可如今,说是有劫,他怎能不担心?他可恨不得将所有劫难都转嫁到他身上。但……似乎是不可行的,这要让她受伤了,他的王后肯定会怪他的。 沈暮归抬眸看了眼冷旭,幻化出一面水镜,递给他,透过这面水镜,便可看到冷梨落的劫数。 冷旭疑惑地接过这面水镜,看着水镜,冷旭的一张老脸一下子垮下来了。 这怕不是在欺负他们鲛人族没人?鲛人不发威真当他们是病猫吗?虽然他们崇尚以和为贵,但那什么玩意儿,叫尉迟什么东西的凡人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还想踏平他们鲛人族?做他的春秋大梦呢?想得倒是挺美的。 尉迟什么东西真当是个浴池,不然为何脑子里装的都是水? 还伤他们家乖宝的心,想夺取他们家乖宝的心头血,我呸!他也配?! 冷旭一时没忍住,在沈暮归面前骂骂咧咧,抬头一看,沈暮归的表情似是有些玩味。 没想到,冷旭居然还会有这么一面。 冷旭尴尬地摸摸鼻尖,谁还不会骂个人啊!他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罢了。失误失误。 “当真没有办法避过此劫吗?”冷旭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那个尉迟什么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暮归摇摇头,倘若有办法他便不会坐以待毙了。他此番前来,便是想先通知冷旭一声,顺便告诉他,此事他会安排好,不必他插手。 “此事万不能让乖乖知晓,不然天道的惩罚不是她能受得住的。还有,此事我会处理,你也不必插手,懂?”沈暮归怕就怕他提前告诉冷旭,冷旭会坐不住,暗中出手,坏了他的计划。 “那……”冷旭还是有些担忧。 “顺应天道。”沈暮归收回冷旭手中的水镜,叹了口气道。 冷旭把手抵在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沈暮归办事,他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苦了他们家乖宝了,不行,他还是得去他家王后墓前跪上几日,不然他不安心啊!对对对,还得再吃斋念佛几日,保佑他们家乖宝能够顺利渡过此劫。 “无事我便走了。”下一秒沈暮归便没了身影。 冷旭瞪大了眼,说走就走的吗?不跟他告别好歹也跟他们家乖宝告个别啊! 这男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怕是只对他们家乖宝才会乖乖地露出肚皮来。 冷梨落寝宫。 冷梨落趴在床榻上,小脸通红,这男人就是个登徒子吧!他怎么能……怎么能轻薄她?真的是……太丢人了。 想她冷梨落活了那么多年,素来就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今日倒好,反被人调戏了吧?冷梨落啊冷梨落,你真是自讨苦吃,分明晓得那个男人对自己心怀不轨还要去调戏他! 没脸见人了!冷梨落捂着脸,随即抬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好热! 可是……可是他的唇,真的好软啊!而且亲到他的时候真的好舒服啊!冷梨落回想着方才沈暮归吻她时的场景,一双尖耳也变得通红。这也太羞耻了吧! 呸呸呸!冷梨落你个大色批,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能满脑子都是这个画面呢!你知不知羞啊! 可是…… 冷梨落努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个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然而,她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无功!谁来救救她啊? 冷梨落啊冷梨落,你该不会喜欢他了吧?你完了你完了!冷梨落躺在床榻上打了几个滚。 冷静!你要冷静!你可不能被那个男人迷了心智!冷梨落深呼吸,一刻钟后,果然是冷静了些,脸也不是很烫了。 不对啊……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她猛地拍了拍脑袋,对啊,她不是要问那个男人关于她的梦境的事情吗?她怎么被那个男人吻了这么一下就忘了正事儿? 哎呀!真的是……美色误鲛……美色误鲛啊!她发誓,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将这次的“仇”还回来! “公主?公主?你想什么呢?”阿景伸手在冷梨落面前晃了晃,她怎么进来都不见公主有什么反应的?就看见公主抱着被褥在那发呆,不是傻了吧? 阿景决定要以下犯上一次,她大着胆子拍了拍冷梨落的肩膀。冷梨落受惊,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见来人是阿景,这才放松警惕。 这阿景,好端端的吓她作甚? “阿景,你做什么啊?”冷梨落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娇嗔道。倘若不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够强,就要被她吓死了。 阿景无辜地看着她,她没有吓唬公主啊,她喊过公主了,是公主殿下自己抱着被褥,一副痴汉像的。不知道的啊,还以为公主殿下在思春呢! “好了好了,下回不准这样了。”冷梨落吐出一口浊气。 她突然就有点想要分享刚才被吻的那种感受了是怎么回事? 冷梨落眼角弯弯,将阿景拉到她身旁坐下。 “阿景,你有被人吻过吗?”冷梨落一脸八卦地看着阿景。 什么是喜欢呢?冷梨落不知道。或许是满脑子都是他,或许是分开时会想他,或许是能够被他随意一个举动而心动不已。 “公主,你瞎说什么呢?我还没到那个年纪呢!”阿景比冷梨落的年岁要小些,谈及这个内容,阿景也是害羞地红了脸。 冷梨落了然,确实啊,她也从来没有听阿景提过她有喜欢的男鲛人,看来阿景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啊! “那……你知道被人吻了是什么感觉吗?”冷梨落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阿景,还时不时地晃下她白嫩的脚丫。 阿景一下子正色,公主今日不对劲……很不对劲,她本以为公主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没想到……没想到……怎么能有人敢轻薄她们公主呢?简直……不要脸! 年少的阿景也不会什么污秽之词,只能红着脸骂他是登徒子。 “公主,你跟阿景说谁轻薄你了?阿景帮你去揍他!”说罢,阿景晃了晃她的拳头,别的她不行,打架她倒是有一手。 “别别别,没有人,我问着玩儿呢。”冷梨落忙拦下阿景,就阿景这个武力值,还不如她,去了岂不是要被揍成猪头? 冷梨落看阿景也并不是很懂的模样,只好摆摆手,借休息之名让她离开了。 到底什么是喜欢呢?喜欢是眼睛替我说了太多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话,而爱是一物降一物,是一场浩大的冒险。 乖乖,我爱你,亘古不变。越过千年,跨过山河,我依旧站在原地爱着你。 第五章 初见 沈暮归看着水镜中的冷梨落,兀自笑出声来,他的乖乖,就算是害羞也是可爱的。只是她这幅模样,却让他更加不舍将她推开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摇了摇头,伸手触向那水镜,水镜泛起层层涟漪,她的模样早已刻在了他的心里。 只是,这该死的天道,他却没办法与之相抗衡。 罢了,就这一次,他可以等。 他的计划,该实施了。 待冷梨落睡去,沈暮归抬手,将她先前的梦境尽数封印,能不能想起来,就要靠她自己了。 沈暮归看着冷梨落,眼中的爱意越发的炽热。 他的嘴动了动,那口型,分明就是在说,“等我。” 熟睡的冷梨落丝毫不知,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今夜,不,往后她的梦境里便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 她的脑海里,也不会再有关于他的记忆。一切,将待劫数过后再重启。 沈暮归拂袖,换了一身行头,顺带着封了此地。 他要开始撒网了。 翌日。 “公主,您起了?那我帮公主更衣吧!对了,公主,您昨日说的那个登徒子到底对公主做了些什么?要不要阿景帮您出气?”阿景手上忙着帮冷梨落系腰带,嘴上还不忘打听此事。 事关公主殿下的清誉,阿景自然是极为上心的,毕竟公主待她极好,她自然也会待公主好。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鲛人与鲛人之间,自然也是如此。 但冷梨落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阿景,什么登徒子?她昨日同阿景说了什么吗?为何她一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许是阿景记错了吧! 冷梨落胡乱搪塞过去,看公主殿下这般,阿景也开始奇怪了,莫不是她真的记忆混乱了? 公主说什么,阿景都会相信。所以阿景更愿意相信是近日太忙了,导致她出现的幻觉。看来她是该好好休息了。 冷梨落坐在软塌上,兴致缺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是少了些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她无意间摸到了脖颈间的龙骨哨,这又是何物?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罢了罢了,冷梨落也不想深究下去。昨日是她的及笄大典,这也许是哪位道友送她的生辰礼吧?看上去倒是蛮不错的,怪不得她会将这小玩意儿作为贴身之物。 但她为何感觉这东西好像是成精了呢?它好似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在诉说它的委屈? 不错,就是委屈。 可是,为何?冷梨落不解。 龙骨哨呜咽着,表达它的不满。为何男主人要封印女主人的记忆?她都不记得它了!哼!委屈! 它很喜欢这个女主人的,可是女主人现在都不记得它了! “安分些。”沈暮归把玩着刀柄,眼中带了些不耐烦。 怎么?这年头,他的骨都想着跟他抢女人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将它送出去,省的它跟他争乖乖。 龙骨哨立刻装死,一动不动的,乖极了。 完了,男主人生气了,他吃醋了!他肯定是吃醋了!吃醋的男人最可怕,它还是老老实实的,就当个女主人的护身符吧! 冷梨落看这东西安分了些许,疑惑地看着它。它倒是蛮有灵性的。 “阿景,这是何物?”冷梨落指着她脖间戴着的龙骨哨。 “这是龙骨哨啊!昨日沈道友送的,公主还很是喜欢呢!”阿景解释道。 公主估计这是累着了,竟连昨日之事都忘了吗? “龙骨哨。沈道友。”冷梨落呢喃着。 很耳熟的名字,可为何她记不起来了呢? 宸国。 今日宸王江北宸外出狩猎,可不幸的是,他被一只棕熊盯上了,无法逃脱。 本该有下属贴身跟随,可他为了追寻刺激感,便屏退了下属,独自一人进入深山狩猎,这下可好,落入了棕熊的手中。 他手中的箭已经尽数用完,只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江北宸想要赌一把,若真死于棕熊手里,便算他运气不好。是的,他打算赤手空拳,同棕熊搏斗。 沈暮归转瞬,移步至江北宸的面前,棕熊看了眼沈暮归,悻悻地离开了。 好家伙,今日外出觅食,好不容易看到个肉多点的,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这么一个大人物,他的气场太强了,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怎么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棕熊心想,大不了他寻个别的食物好了。他才不会犯傻,去惹那个男人。 “请……请问阁下是?”江北宸吞咽着口水,他方才看这男子瞬间便出现在他身边,莫不是什么仙人吧? 莫不是太上皇显灵,派这位仙人来救他的吧? “本座沈暮归。”沈暮归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刀柄。 “多谢这位仙人,不知该如何报答您?”江北宸腿抖了抖,还真是位仙人啊!都用本座自称,想来必然也是天上位高权重的吧? “本座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江北宸,本座要的是摄政王的位置。”沈暮归抬眸看了眼江北宸。 江北宸寻思着天上的神仙是没事儿做了么?竟跑来凡间想要做一些凡人的琐事。 “好……孤答应你,日后您便是宸国的摄政王。”江北宸思考片刻,便答应了他。 区区一个摄政王的位置,想来这位仙人应是对荣华富贵没什么兴趣的,许是图个新鲜? 这个位置给他便给他了,想来仙人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霍乱朝纲的。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仙人都是庇护凡人的存在。 或真的是天佑他们宸国吧? 沈暮归嗤笑一声,没想到这宸王戏还挺多的。可惜了,他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龙族中人。再者,他救他,也不是为了庇护他们的国,。 他,是为她而来。此生,不,是生生世世,他都只会庇护她一人。 江北宸高兴坏了,有了仙人的庇佑,他们宸国,定然会越来越好。 离国。 “太子殿下,您今日真的要独自出海吗?需不需要属下……”那人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话。 “不错。这皇宫深院,我都有些腻了,倒不如出去潇洒几日,父皇倒也不会多说什么,不是吗?再者,从小到大,都是你们跟着我外出,此番,我想自己一个人试试。”尉迟玦看着下属,耐心地解答道。 倒也不是厌倦了这皇宫,只是他实在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 “可是,太子殿下,属下本不该多嘴,只是太子殿下您今日要去的那个地方,容属下直言……属实是凶险无比啊!”那属下站在尉迟玦的身后,一脸的担忧。 尉迟玦倒是一脸的不畏惧,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出个海而已,难不成这世间真的会有鲛人的存在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反正他没见过,他是不信。 “太子殿下,万一这世间真有鲛人呢?据说,这鲛人委实凶猛,说不准还会吃人呢!还有,属下听闻,去过未名湖的侠士可无一生还啊!碰上这暗潮,可就真的回不来了啊!陛下可就只器重您啊!殿下,您三思啊!”那属下叭叭地劝说尉迟玦,让尉迟玦觉着有些烦躁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家伙这么能说?而且还知道不少八卦呢。 “老段,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尉迟玦转头看着老段。 “回殿下的话,十五年了。”老段不假思索道。 “不错,十五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的话这么多,小道消息也蛮灵通的,不过,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了。”尉迟玦擦拭着手中的玉佩,这块玉佩,是他母后送给他的生辰礼。 “殿下……”老段还是想说什么,但是被制止了。 尉迟玦是真的不想再听老段说什么了,这个老段,要是啰嗦起来,估计比他奶娘还要啰嗦个百倍,他这耳朵,可实在是承受不住。 尉迟玦屏退身后跟随着的下属,独自一人踏上船只。虽说他出身于皇宫之中,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可自幼也是跟随老段习武,应是不会出什么大事,因而船上便只有船夫和他二人。 普通的船夫自然是不愿去未名湖的,因而这个船夫,便由他的心腹来充当。 这天渐渐暗沉下来,不一会儿便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 老段的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说什么来着?方才便不该放任殿下如此胡闹!这下好了,若是殿下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小陈,备船,出海!”眼见殿下的船只愈行愈远,他不能干等着,他要亲自将殿下救回来,可不能让殿下独自一人面对这凶猛的鲛人。 “将军,眼下属下寻不着船只啊!再者,这天气想要出海,怕是难了。”小陈也是颇为心急,好端端的,殿下出什么海啊?若是出了意外,他们的项上人头怕是都不保了。 “殿下!”老段瞪大了眼。 只瞧这未名湖顷刻间一片漆黑,一道巨浪奔涌而来,化成一道漩涡,卷着尉迟玦的船只,下一秒天气转晴,而海面上却是无一人的踪迹。 这,便是暗潮! “殿下!快!快备船!快!”老段焦急地吩咐下属,自己也亲自随他们去寻船只。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若是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便也不活了! 冷梨落寝宫。 “喂!喂!你醒醒!”冷梨落拍着尉迟玦的脸。 这便是凡人么?除了这眼睛,头发和耳朵,其他好像也没什么差啊!哦,唯一多的,便是他们鲛人有尾巴而凡人却没有罢了。 尉迟玦幽幽转醒,见面前的少女,不禁瞪大眼睛,这是仙女么?为何如此美艳动人?他定睛一看,少女居然还有一条海蓝色的大尾巴! 她是……鲛人! 好美……好美的鲛人! 第六章 凡间之景 “喂?你醒啦?醒了就快些离开吧。”冷梨落环着胸,俯视着面前的男人。 这凡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擅自闯入鲛人族的地界,要不是她将这个凡人从暗礁里拉出来,他怕是早就丢了性命。 鲛人族有训,不允许鲛人踏出未名湖半步,可却没说不允许凡人踏入鲛人族。但,鲛人族祖先有言曰,这人类乃世间最狡猾之物。故而,大部分鲛人对人类也是很不友好。 虽说她冷梨落是鲛人族公主,但她却不觉得如此,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也相信,这世间总也有良善之人。眼下这凡人闯进来,若是被族人看到了,定要将他丢出去喂食人鱼不可。 所以,还是请他快些离开吧。 “你……”尉迟玦看着面前这个尖耳朵少女,这心脏不知为何加速了跳动。 往前听奶娘说,喜欢一个人便会脸红心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脸,真的红了,还有些烫,心跳也很快,这莫非就是一见钟情? 嘶……他扶着额头,这里包了纱布,想来便是面前这个少女所为。 这么说,她便是自己的恩人了。做人要知恩图报,这是太傅教给他的道理。 “姑娘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尉迟玦抬眸,对上少女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好美,眼里似是装满了星子。 “嗯哼。”冷梨落轻哼了一声,她先前看过一些话本子,里面说道,凡人惯用的伎俩便是以身相许。 他该不会也这么老套吧?! 尉迟玦微微起身,行了个标准的谢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可别说,这凡人的礼数冷梨落着实有些搞不懂,比他们鲛人族的还要复杂,冷梨落最是厌烦这些虚礼了。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尉迟玦想着,若是知晓她的名字说不定日后还能报答她。 可是他却忘了一点,她可是鲛人族。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好了,赶紧回你的凡间去吧!若是让我族人见了你这凡人必要将你丢出去喂那凶狠的食人鱼的。”冷梨落皱眉,这家伙事真多。 这食人鱼同他们鲛人族的关系甚好,所以纵是那食人鱼有多么凶猛都不会攻击他们鲛人。 这个地方是凡间与鲛人族地界的交界点,所以不会有鲛人来,若是出了这地方,那可就不一定了。 “可……”尉迟玦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突然一阵眩晕,尉迟玦皱了皱眉,捂住脑袋,而后昏睡过去。 啧!凡人就是麻烦! 冷梨落摇摇头,“最多三日,三日后我就会送你离开。” 随后转身离开,她离开了那么久,阿景那小丫头该担心了。 “公主!公主你去哪了?让阿景好生担心!”阿景找遍了整个宫殿都未曾找到冷梨落,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差点就要将此事告知鲛皇了,好在公主自己回来了,许是公主贪玩,又丢下她一人偷偷溜出去了吧! “阿景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冷梨落抬手擦去阿景脸上的泪。 阿景自她记事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她了,于她而言,阿景不是她的小丫鬟,而是她的好姐妹。 “好了好了,你先回房吧,不必守着我。”冷梨落随便寻了个理由将阿景打发走了。 今日这龙骨哨很不对劲,见着那个凡人后似乎是带了些怒意,这龙骨哨是不喜那凡人么?冷梨落无法窥见龙骨哨的想法,只是现下这龙骨哨又黏人的紧,总是无意间会蹭蹭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在撒娇。 这龙骨哨竟如此有灵性?竟还会有自己的情绪?看来阿景口中说的那位沈道友倒是有点意思,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改日她定要好好去会会那位沈道友。 “乖,别闹。”冷梨落指尖微微划过龙骨哨的哨尾。 远在宸国的沈暮归忽然尾椎骨一阵酥麻,这是……他能感知到龙骨哨的一切,这是他的乖乖在抚摸龙骨哨,如此,便像她在抚摸自己一般。他微微颤了颤,眼尾处一片绯色,乖乖今日有些过分了。 “乖乖,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沈暮归虔诚地吻上手臂上的疤痕,这疤痕是乖乖亲自咬的。 我找到你了,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他的乖乖不知,她跟他的缘,生生世世都斩不断。所以,她只能是他的。 她是光,是神明,而他会是她唯一的信徒。 一想到今日那个凡人,冷梨落就有些头疼,这家伙来这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为何他的眼神让她莫名的熟悉,可他们分明就是第一次见面。 罢了罢了,这一切,等那个凡人醒了再说。不过这凡人的身子怎么这么柔弱?这点小风小浪的就晕过去了?到底还是鲛人的身子比较健硕。 待尉迟玦再次醒来,身旁已无一人痕迹,那个少女去哪了?他不知。许是外出有事,那么他便在这里候着她好了。 此处是个小山洞,倘若不仔细瞧,便会误以为这是海水涌起形成的漩涡。 尉迟玦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那少女何时会回来。 “喂,你醒了?伤好些了么?”怕这个凡人在这饿死,冷梨落带了些他们鲛人欢喜的吃食,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胃口。 “好些了,多谢姑娘款待。”尉迟玦看着面前的食物,惊觉其实这鲛人族同他们凡人其实也差不多,最多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身型,那为何这世间还会有那般传闻,许是哪个不知名的江湖道士胡诌的。 冷梨落看着面前这个凡人虽是饿的饥肠辘辘,用餐上还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倒有几分贵族气息,这让她有了些许的好奇。 “姑娘,在下是离国太子尉迟玦,不知姑娘是?”这是他第二次问她的名字,不知她可否给予他一个答案。 “鲛人族公主冷梨落。”冷梨落把玩着自己那海蓝色的卷发,看着尉迟玦,期待他会出现害怕的情绪。 可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 “你不怕我?”冷梨落突然觉得这个凡人有些有趣了,不是说凡人都害怕鲛人吗?他怎么面无表情的,是装的还是? “姑娘生的如此好看,似天仙般,我怎会害怕?”尉迟玦反问道。 世间都说这鲛人凶猛无比,且都是阴晴不定的怪物,面前这个鲛人族公主看上去却并非如此,反倒是有些娇憨可爱。 闻言,冷梨落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自称是太子的男人,都说凡间之人最是狡猾,可他似乎眼里满是真诚,丝毫不带欺骗,那她就勉强信他一回。 尉迟玦倒是比那些个男鲛人看起来要顺眼许多。 “凡人,你不怕我吃了你吗?”冷梨落露出了原形,张牙舞爪。 可在尉迟玦面前,却像是一个娇憨的小姑娘在同他玩闹,这玩闹的话自是做不得真。 尉迟玦摇摇头,这鲛人族公主当真是可爱。 见状,冷梨落将她的长尾化作一双肤白的腿,又将她的小尖牙收了回去,这凡人倒是有趣。 “尉迟玦?”冷梨落确认了一遍他的名字。 尉迟玦点点头。 她的声音也好听,似黄鹂鸣歌,似海妖唱曲。 “你既是凡人,不若就给本公主讲讲这凡间趣事?”冷梨落寻了块礁石,而后盘腿坐下,歪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凡间趣事?尉迟玦生在在皇宫后院,但也常外出游历,这趣事也是有的。 尉迟玦想着,既是鲛人族公主,那些奇闻异事必然也有所耳闻,不若就同她讲讲一些最最平常的小事。 “公主可知乞巧节?”尉迟玦思索一番,说道。 冷梨落摇摇头,这乞巧是何意? “这乞巧节乃是祈福许愿,乞求巧艺,祈祷姻缘的日子。” 冷梨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世上并无仙人,那些个凡人怕是愿望要落空了。 “乞巧节这日,人们会拜织女,种生求子,斗巧,接露水,乞求姻缘,这世上有情男女皆会在乞巧节夜里对着星空向织女祈祷自己的姻缘美满。”算算时间,再过上几个月便是乞巧节了。 原来凡间的趣事可比这鲛人族有趣多了,只是她估计也是没有机会去凡间一看究竟了。 面前的少女似乎有片刻的心动,而后这双鹿眸又恢复先前的平静,便是连半些波动都寻不出来。 这就让尉迟玦产生了些许好奇,可人家没有想要告知他的半分意味,他也就不好去问了。 “那凡间可有什么好吃的?”旁的冷梨落也是提不起丝毫兴趣了,只想知道这凡间的吃食是否同他们鲛人族的一般。 这凡间的山珍海味想来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也是看不上眼的,不若就同她说些日常百姓们都爱吃的,或许她会比较感兴趣。 方才她带给自己的那些吃食,他虽说不上是什么,但尝着味道却与平常百姓们的吃食无异。 “我们的吃食同你们的还是有些差别,百姓们常吃的譬如糖葫芦,酸梅汤,蜜饯,龙须糖还有糖冬瓜。”方才冷梨落拿给自己的都是些蔬果,也不知这些吃食她是否听过。 冷梨落听着,鹿眸里的好奇丝毫没有遮掩,这些东西她都未曾听过,也不知他口中的这些吃食究竟是何模样,也不知这凡间之景究竟是何模样。 身为鲛人族公主,她自小便听闻凡间之人最是狡猾,且族内中人皆不许踏入凡间半步。她不知,从前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让凡人和鲛人族之间的关系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件事,也只有族中老人和她的父皇知道,这件事,在鲛人族中,似乎变成了禁忌,旁的小辈若是问起来,免不了被长辈一顿训斥。 当年的那桩惨案,成为了所有的族中老人的心头刺,只有将它彻底封存起来,才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 故而,族中才有了这么一说,才会让鲛人如此厌恶凡人。 只是,这凡间之景,成为了鲛人族心中唯一的困惑。 但,总有一天,这封存的记忆会再次重启。 第七章一年之约 从前,冷梨落也问过父王此事,可他却告知她,只有她坐上鲛王这个位置才可以将此事告知于她。 这,是鲛人族的规定。 冷梨落轻叹一口气,她是鲛人族公主,该担的责任她自会担起,可她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这大千世界,她还未曾领略过它的风采。 她真的很想,很想去看看这凡间的模样。 她未曾向父王提过,也不知父王愿不愿意开了这条先河。 但,若是她提出这个想法,必然会遭到族人的反对,毕竟族里的人都不喜凡人。 “公主这救命之恩,不知在下该如何报答。”尉迟玦瞧着冷梨落似乎对凡间很感兴趣,那不若就随他一同回凡间,他也能好好报答她。 冷梨落默然,她做这些也没有想过要他报答自己。只是偶然遇见了,所以便出手相救,换做是旁人,她也会这么做的。 “不若公主随在下一同回凡间,在下也好报答公主的恩情。”尉迟玦起身作揖,这是对恩人该有的礼数。 可这位公主分明就对凡间兴趣浓厚,为何眼中会闪过一丝犹豫?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牵绊着她? 还是说,另有隐情。 但,无论如何,这恩情,他是一定要报的。 随他一同去凡间?冷梨落犹豫着,她居然有一瞬间就想说出那个“好”字来,可是她有她的顾虑。 “公主可是怕了?”尉迟玦挑眉,看这公主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害怕的。 “我看害怕的人是你。”冷梨落“噌”地一下站起,笑话!她冷梨落什么时候害怕过?这水中兽,天上禽,遇着她也是要逃跑的,她怎么可能怕这两脚兽? 简直是荒谬至极! 去就去,谁怕谁?只是她还得向父皇禀告,若是她离开太久,父皇他们必然会担心的。而且,此去凡间,还不知父皇会不会答应。 冷梨落轻哼一声,将尉迟玦从礁石上拉起,而后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出山洞。 再走几步便到了他们鲛人族的地界了,这凡人不是说他不害怕么?那么就让她看看他的胆识好了。 鲛人族地界。 鲛人们在水池里戏水打闹,好一片热闹的景象。 尉迟玦看着,凡间虽有传言,说鲛人喜怒无常,但却也说过,这鲛人们各个都生的俊美异常,如今看来,后者说的倒是不错。 鲛人们看到冷梨落,都笑着和她打招呼,只是看到身后的尉迟玦,便一下子变了脸。 公主身后跟着的居然是个凡人! 公主怎么会把凡人带回来?不可能的。定然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闯了进来,公主定是将他作为俘虏带了回来,定然是这样的。 念及此,鲛人们自然也不会给尉迟玦什么好脸色。在同冷梨落打完招呼后,看着尉迟玦便一副黑脸。甚至有些暴脾气的,见着他便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这模样,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一些幼鲛看见尉迟玦后,虽是有些好奇,但一想到阿爹阿娘同自己说过的那些凡人都是坏人的话,便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有些都暗自捏了诀,偷偷摸摸地教训他,例如让他突然被水浇湿亦或者是突然摔到在地。 这些,冷梨落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说想管罢了。都说了,他们鲛人不待见凡人,这凡人不是不害怕么?那就受着好了。 冷梨落轻哼一声,没去理会身后的凡人。 “公主,你们鲛人竟如此野蛮的么?”尉迟玦擦净脸上的水珠,颇有些狼狈。 他实是不解,为何这些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仇敌一般,分明他未曾惹怒过他们,传闻中所说莫非是真的?那为何他们对这位公主如此尊敬?莫不是以为他对他们公主有非分之想? 这是没有的事,他只拿她做救命恩人看待的。她既救了他的命,那么他的命就是她的,她想要如何,都是可以的。 “野蛮?那只是对你罢了。”冷梨落环着胸,丝毫没有公主的架子,而后斜睨了他一眼,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尉迟玦愣神,半晌想不出什么话来。 冷梨落轻挑着眉,进了大殿。 尉迟玦有片刻的震惊,这鲛人的宫殿竟比他们离国的皇宫华丽许多,这颇有些富可敌国的架势,怪不得这位公主会如此。 “进来啊!”她皱着眉,这凡人莫不是看见这宫殿吓傻了吧? 尉迟玦缓过神来,这才随着冷梨落进了宫殿。 “公主,你去哪了?”阿景见着冷梨落走进大殿,赶紧迎上去。 今日一早公主就同她说要外出,可公主也没说到底要去哪,本以为公主只是外出片刻,却不想,这一去便是一日,可把她给急坏了,好在如今公主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然她可没法向鲛王交代啊。 可阿景却在看到身后的那个凡人时没了好脸色,公主这外出一趟便罢了,怎的带了一个凡人回来?必然是这凡人闯进这里想对公主做些什么被公主察觉了。这凡人也真真是可恶至极,竟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见状,阿景便想上前去揍他一顿,鲛人的力气可是凡人的好几倍大,这凡人自是打不过她的。 就在阿景忍不住想要出手时,却被冷梨落拦了下来。 阿景疑惑地看着公主,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尉迟玦,“公主莫怕,阿景帮公主整治这个登徒子。” 说着,撩撩衣袖,便要出手,结果冷梨落还是拦着她。 阿景不解,公主这是做什么要维护这个登徒子? “阿景莫要放肆,在这大殿上出手岂不是污了这大殿?”冷梨落抓着阿景的胳膊,阿景怕是误以为那个凡人想要轻薄自己吧?那凡人如此的柔弱不堪,怎么可能会得手?再者,她会给旁人轻薄她的机会么? 不可能的,这世上,也只有她冷梨落轻薄别人的份,只是能让她冷梨落轻薄的,怕是还未出世吧? 沈暮归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照理来说他的身子该是百毒不侵的,怎会无缘无故地打喷嚏?莫不是他的乖乖在念叨他了? 沈暮归幻化出水镜,看见他家乖乖的身后便跟着那煞星,着实有些不悦。 这是注定要走出的一步,纵然他有万般不愿又能如何?与天斗,胜算为零。 沈暮归眸中黑潮翻涌,眼角的那抹绯色出卖了他。 江北宸看着沈暮归如此,莫名打了个哆嗦,嘤,这仙人真真是好可怕。 沈暮归抬眸看了眼身旁的江北宸,江北宸便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自知现在站在此处碍眼的很,抬手摸了摸鼻尖,而后很是自觉地走开了。 这几日,他也是弄清楚了仙人来此的缘故,这并非是想要庇佑他们宸国,这是布局来了。 也罢,仙人想如何便如何吧,左右不会给宸国带了不利。 沈暮归抬手,看着手上的青筋,默默将手背过身去。 鲛王宫殿。 “乖乖,你在说甚?你要去凡间?”鲛王皱着眉,眸中尽是担忧。 转身看见冷梨落身后的尉迟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是这个男人,伤了他家乖乖的心,妄想取乖乖的心头血,还想要灭了他们全族! 他此刻真是想将那凡人剥皮抽筋,就这弱不禁风,其丑无比的凡人也配得到他家乖乖的喜欢! 做梦!真是做梦!他宁可将乖乖许配给恩人也不会让她随了这凡人!现下,他是越看这个凡人越不顺眼,他家乖乖定然是被这凡人蛊惑了,不然也不会至此。 只是,这是劫,不可说,也不可干预。 罢了,有恩人护着,他就不插手了。 冷梨落能想到父王必是不会同意的,毕竟族规摆在那里,所以便想着用何说辞才能劝动他。 可是,下一秒,父王居然同意了,这让冷梨落有些不可置信。 若说是旁人向鲛王提出此事,必是要丢进水牢的。可,如今父王轻而易举便答应了,此事甚是怪异。 “不行,公主,您不能去,这凡人最是狡猾了。公主您这么天真,必然是抵不住凡人的花言巧语的。”阿景着了急,公主莫不是中了邪?怎会听了这凡人的话? 这凡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阿景看向尉迟玦时的眼神都似乎是淬了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这凡人闯未名湖也就罢了,怎的还要将公主带走?真是不知好歹!看看他这模样,分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配得上她们公主吗?! “阿景,我没事的,放心,左右不过是凡间罢了,你看你家公主我何时受过欺负?”冷梨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安慰起阿景来。 阿景气得跺脚,公主怎么就不听劝呢?! “那……那公主要走,带上阿景好不好?”阿景乞求着,拉着冷梨落的衣袖。 “阿景,不要胡闹,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旁的什么地方她都可以带上阿景,可此去凡间,还是不要让阿景涉险了。 “乖乖,去凡间可以,但父王有两个要求,第一个便是带上阿景。”想着或许有个人在乖乖身边会比较好,还能帮着乖乖些。 “这第二,便是一年为期,无论如何,一年后,必须回来。”这一年的时间,够恩人布局了,一年,便是她历劫的期限。 恩人定能护着乖乖的。 他,相信沈暮归的能力。 冷梨落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左右不过就是想让阿景照看着些她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届时她护着阿景就好。 至于这一年的期限已经很长了,能够去到凡间,她已经很知足了,时间的长短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做人,不能太贪心。当然,鲛人亦是如此。 这一年,她定能看遍世间长安花。 可她不知,此去,凶多吉少。 第八章 盛世之景 鲛人族和凡间只隔着这未名湖,只需通过这暗潮,便可抵达凡间。 这暗潮自是不会伤害鲛人半分,这暗潮对付的,便是凡人。故而冷梨落和阿景是丝毫不担心。 担心的,是尉迟玦。 不过,这般小事怎能难的了冷梨落,她随手幻化出一颗闭息丹,让尉迟玦服下。 尉迟玦觉着这黑乎乎的小药丸看上去有可怕,但怎么说这鲛人族的公主也不会害他性命。因而只是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服下了。 阿景只是觉着有些不值,这闭息丹在鲛人族里边可是珍贵的很,旁人可是得不到的,公主手中也仅有三颗,眼下还让这凡人糟蹋了一颗,真真是不值得。 阿景摇摇头,这是公主的选择,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左右不过是去凡间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瞬间。一年过后,便可以回来了。 收拾妥当后,冷梨落便捏了个诀,带着尉迟玦穿过了暗潮。此事本该由阿景来做,可阿景是怎么看尉迟玦这厮怎么不顺眼,说什么都不肯带着尉迟玦,于是只能由冷梨落亲自带着他了。 至于阿景,阿景自己有能力捏诀穿过这暗潮,用不着冷梨落出手。 彼时的老段已经站在岸上寻了尉迟玦有七八日了,他一直都未曾放弃。 笑话!尉迟玦可是他们离国太子,怎能说放弃便放弃?若是他孤身一人回了王都,陛下自是会怪罪他的。而且他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对怎么说都是有感情的。 老段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此番殿下失踪,他自是会不留余力寻找殿下。 “那片海域呢?可有寻过?”老段指挥着下属。 下属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回将军,寻过了,没有殿下的踪影。” 老段眉间的褶皱更深了,“那里,去找!” 下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说出来,“将军,您已经好几日没休息了,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将军,您休息一下吧!” “是啊将军,您休息一下吧!”又有下属劝道。 于是,一呼百应。 老段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去寻。在没有找到殿下之前,他是不会休息的。 “尉迟玦,那是何物?”冷梨落指着远处的船只,不解道。 这玩意儿,居然还能浮在水面上,虽说是有些笨重,但很稀奇,她还从未见过。 “此乃船。”尉迟玦突然想起,他被暗潮卷进鲛人族的那些天,老段必定是着急的。 远处那船,似是老段那日助他上未名湖的船,这么说老段还在寻他。 “将军,找到了!”眼尖的士兵看着了尉迟玦,立马向老段汇报。 而后,老段也顾不上方才的头脑晕眩,直直向尉迟玦奔去。 “公主,小心!”阿景做出防御的姿态,此处凡人太多了,对公主不利。 然而冷梨落只是摆摆手,示意阿景后退,这些凡人似是来寻尉迟玦的,那便不必担心了。 “殿下,您无碍吧?”老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将尉迟玦看了个遍,生怕他受伤。 这几日在鲛人族那,这伤是好的七七八八了,故而老段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无碍无碍。”尉迟玦看老段要下跪,立马将他扶起来。 “这二位姑娘是?”老段打量着冷梨落和阿景,这两位姑娘的容貌简直是惊为天人,她们二位怎么会和殿下一起的? “她们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 “既是殿下的恩人,那便是我的恩人,恩人,请受我一拜。”语毕,老段直直倒下。 原是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劳累过度所致。 尉迟玦赶紧下令,让士兵们先将老段抬回去医治。 阿景冷哼了一声,这凡人竟如此娇弱,简直是弱不禁风,还不及他们鲛人一半好。 冷梨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确实,这凡人的躯壳比起他们鲛人还是弱了不少的。 既然尉迟玦都已经回来了,那便不必再担忧什么了。段将军此刻还在昏迷,士兵们自然是听从尉迟玦的命令。 殿下说要回王都,他们自然是会快马加鞭的。只是殿下还说要带上这两位恩人,士兵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去寻了马车。 尉迟玦骑马,冷梨落和阿景是姑娘,自然是要坐马车里的。 在旁人眼中,这二位姑娘宛若杨柳之姿,自然是要娇贵些的,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竟有如此本事能在暗潮中将殿下救了,想来应该也是武功高强的,只是这二位姑娘的面貌同“武功高强”这四字实在是搭不上什么边。 但既然殿下说这二位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便一定是了。 “公主,阿景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来这凡间?”阿景皱着眉,一副不解的模样。 冷梨落摸摸阿景的脑袋,为什么要来这凡间呢?她也说不好,只是觉着命运使然,这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告诉她这凡间她是非去不可,她想,或许只有真的来了这凡间才会找到答案吧! 而且,她也好亲眼看看这凡间究竟是何模样。 阿景不会懂,这命运的指引,她也无法解释给阿景听。 只是,她自己的困惑,这本该由她亲自来寻找答案,却让阿景也扯进此事,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景轻叹了一口气,此刻她们坐的这物什一点都不好,颠簸得很,这怎么能行?凡人的东西果然是比不上他们鲛人族的。现下可是委屈了他们公主殿下了。 然,冷梨落却不觉得如此。这族中老人说,这世间多的是贫困潦倒的人,眼下不过是稍稍委屈了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是鲛人,这里不是鲛人族的地界,不似往前那般可以随意施法,凡人的地界,她们还是要遵守凡间的规矩的。 这未名湖离王都有一两日的脚程,若是速度快些,也只需半日就到了。 尉迟玦此番外出跟随着的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自然会快些的。 这半日的功夫便到了王都。 马车在将军府停下,冷梨落掀开帘子,朝外边瞧了瞧,这地方颇有些热闹,只是,冷梨落喜静,着实不太想要听见这些嘈杂之音。 她有些烦躁,捏了个诀,用棉花将耳朵塞住,皱起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些。阿景也是如此。 他们鲛人族的听觉自然是要比凡人的要灵敏许多,故而也是不喜这嘈杂之音。只是地理环境使然,在鲛人族的地界里,他们便无需如此。 阿景下了马车,候在一旁。尉迟玦见状,想要伸手将冷梨落扶下来,冷梨落深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故而也是视而不见,搭上了阿景的胳膊。 她同尉迟玦还没有熟到可以牵手的地步吧。 上回拉的只是他的衣袖罢了。 如今到了尉迟玦口中所说的王都了,所以眼下他要如何安置她们呢? 这地主之谊,想来尉迟玦也是该尽的。 这将军府,是老段的府邸,他尉迟玦作为离国太子,眼下贸然将她们二位接进宫中着实不太适合,便在此处歇息几日。几日后,他自会尽这地主之谊,带她们二人好好逛逛王都。 既是段将军的府邸,尉迟玦也不好在此处多待,眼下既然他昏迷着,那他便自作主张将这二位安排在他这处先住着,旁的等他醒过来再说。 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回王宫复命,他消失的这么些天,父皇定然会担心的。 父皇膝下皇子皇女众多,但他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旁的皇子身上,很少会放在他身上,这太子也只是一个挂名而已,故而这皇宫争斗波及不到他,这是父皇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而今他羽翼已满,该履行身为太子的职责了。 这个国,他一定会护着的。 “公主……”阿景皱着眉头,看着这四周的环境,王都还算是过得去,只是这府邸却有些一言难尽了,这是那位弱不禁风的老家伙的住处?这也太破旧了些吧? 就这,怎么能给公主住呢?实在是委屈了他们公主殿下了,得亏是公主殿下脾性好,若是她,早就甩手回未名湖了。 这处跟公主的宫殿真的是不能比! “阿景,莫要喊我公主了,这里是凡间,唔……那便喊小姐吧!”冷梨落思考片刻,想起话本子里大抵都是这么称呼的,虽然觉着变扭,但习惯就好。 那怎么能行?公主便是公主,怎么能随了凡人的叫法呢? “公主……”阿景觉着公主真真是魔怔了。 但在收到公主那威胁的眼神后,阿景还是选择了妥协,罢了,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左右不过就是换个称呼,她在旁人面前这么喊喊就好,私底下还是要叫公主的。 这个住处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凡人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她便尝试着去接受就好。 冷梨落坐在榻上,觉着有些硌,哪哪都不舒服,罢了罢了,这便是凡间。 彼时的沈暮归,捏指一算,知晓冷梨落已在凡间,心中不免有些烦躁,这虽是她的劫,但他总觉得这也是他的劫,将他的乖乖拱手相让,他真的不情愿。 为何每个人都必须按照命定的轨迹去行走?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世间蝼蚁又如何能与天斗? 就算是斗赢了,也是吃力不讨好。 这种风险之事他做不出来,更别提事关她。 这盛世之景在沈暮归眼中不过就是虚无缥缈之物,他活了太久,也看了太多,这人情世故他最是知晓。 似尉迟玦这般蠢货,稍加利用便能让他抛弃心上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世间,黑白无色,便只有冷梨落一人是他眼中的五彩。 第九章 烟火盛会 将冷梨落和阿景安顿下来之后,尉迟玦便回了王宫去复命,此次外出,好在有冷梨落相助。 离王得知冷梨落救了尉迟玦,便想着将冷梨落接到宫中好好犒劳一番,却被尉迟玦拒绝了,这贸然将人家请到宫中也实在是不妥。 离王听了,觉着是这样没错,便也没有强求,只是让尉迟玦好生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是了,这报答是要报答的,只是他还答应了要带冷梨落逛逛这王都,明夜有烟火盛会,想来这也是个好机会,可以带她看遍这王都盛景。 王都,旁的不说,这烟火盛会自是热闹的。 冷梨落不喜热闹,但对于尉迟玦焰火盛会的邀请还是应下了,怎么说来凡间一趟也要好好逛逛不是么? 阿景自是百般不愿,这尉迟玦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如盛典上博得公主欢心的沈道友呢,那小模样长得可标志了,和她们公主最是相配。 公主那日回到寝宫不还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样么?想来对沈道友也是有些喜欢的,怎的突然着了魔,硬是要跟这凡人来凡间,这凡人有什么好的? 这尉迟玦长得歪瓜裂枣的,反正这一次她是站在沈道友那里的。 她是觉着沈道友也是对公主有些好感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沈道友再见上一面,届时她定要撮合他和公主。 她不管了,她阿景认定的驸马爷,只能是沈道友了。只要公主再见到沈道友,自然是会回心转意的。 沈暮归打了个喷嚏,他近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开始频繁地打起喷嚏来,莫不是夜里着了凉所致? “仙人,这是姜汤,驱寒的,您趁热喝。”江北宸颤颤巍巍地将姜汤递到沈暮归面前,他堂堂一国之君,竟亲自下厨,熬了这姜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主要还是怕旁人将这事搞砸了,还是他亲自来比较放心。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不知仙人会不会嫌弃。 这仙人,平日里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谁知道呢,他心底里居然藏着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冷梨落,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够让仙人惦念了那么久,想来也是一位貌美的仙子吧。 沈暮归抬眸,不动声色地将姜汤一饮而尽。 江北宸看着,吞咽着口水,真不愧是仙人啊,这旁人都是要兑了糖水才肯喝的姜汤,仙人喝着竟面不改色,真真是让他好生佩服。 他江北宸虽是一国之君,但在沈暮归面前也是要恭敬些的,故而看着沈暮归喝完姜汤后也就不多打扰了,拿着碗便离开了。 “王上,您何须如此讨好摄政王?”下属候在门外,看见江北宸便迎上去,跟在他的身后。 江北宸转过身来,只是轻轻地落下一句,“你不懂。” 而后便转身离开了,下属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不懂啊,所以他才要问啊。王上究竟是何意啊?!王上这些年不曾纳妃,更不曾有过皇后,莫不是王上有断袖之癖?! 思及此,下属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定要将王上这个秘密守住了。 “公主,您为何要答应和那凡人出游?这凡间处处是危险,不若我们回去吧,好不好?”阿景晃着冷梨落的衣袖,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拘谨。 冷梨落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她怎能放弃?况且她心有疑惑,怎能不去弄清楚其中的怪异? 她总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只是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想不到她的记忆中到底缺失了哪一块。 她想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沈道友到底是谁?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不应该啊。她那缺失的记忆是不是和他有关?这一切,似乎只有找到他才会有答案吧。只是不知,这世间之大,她该去何处寻。 冷梨落的性子阿景是知道的,她认定的事情自是不会再改变了,罢了,既然劝不动,那便随着公主的意思去做好了。 只是,尉迟玦这人,不得不防。 “冷姑娘,这是上好的琼花露,您尝尝。”段将军醒后,便将冷梨落请到花园中小聚。 “阿景姑娘,您快坐。”段将军见阿景迟迟不肯落座,以为是她有什么顾虑,连忙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阿景本是不愿的,她万不可和公主同吃同住的,这一介凡人,自也是不能的,可当瞧见公主那带了些许威胁意味的眼神后,她还是妥协了。 “这琼花露可是酒?”鲛人的嗅觉自然是极好的,这琼花露酒香很淡,但冷梨落还是能闻出来的。 这琼花露是上好的美酒,酒香虽淡,但后劲十足,倘若不会喝酒的,还是少饮些为好。 “不错。”段将军点点头,这琼花露他珍藏了许久,之前未曾将它拿出来过,此番对面坐着的,可是殿下的救命恩人,这上好的琼花露自是要拿出来招待人的。 阿景微微蹙眉,这可是酒啊!公主的酒量还算是可以,但她是一滴就醉的那种类型,若是喝了这琼花露,她怕是要睡到个日上三竿都不会醒了。 “公……小姐,不可啊。”阿景嘴一瓢,差点就将“公主”二字说出口了,还好她反应够快,才避免暴露身份。 “也是,这琼花露后劲很足,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段将军这些年都是同男子打交道,这酒喝了不少,也就习惯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坐着的并非是男子,而是女子。 段将军思量片刻,这府里面还是有好茶的,女子少饮酒,不若便以茶代酒,感谢二位姑娘对殿下的救命之恩。 而后他挥挥手,唤下属来将这琼花露换成茶。 下属思量片刻,最终选择了老树白茶,这茶有一个俗称,名为“女儿茶”,以“古韵莱老树白茶”为上品,有“美人茶”之称。以此茶来招待二位贵客,自然是合适不过的了。 “这是?”段将军一介武夫,不懂茶。 “回将军的话,这是老树白茶,此茶美容养颜,适合女子喝。”下属答道。 这茶,冷梨落还是可以接受的。 是夜,冷梨落和阿景应邀前去盛会,尉迟玦自是为她们二人准备好了马车,他们三人于王都府街碰面。 因尉迟玦这身份使然,故而外出时便没带多少侍卫,加上他本身功夫不错,身边还有冷梨落和阿景这般武功高强之人,也就不担心会出事了。 府街灯火通明,这大红灯笼高高挂于梁柱之上,几个顽童甩着烟花棒,怕这烟火会伤到旁人,便在角落里玩耍。 这大街小巷上似是渡上了一层金光,四处都是红。 这烟火,是冷梨落未曾见过的,着实是有些新奇了。这东西,带了火花,一闪一闪的,还有些好看。 “这是何物?”冷梨落指着摊位上的小玩意儿问尉迟玦。 尉迟玦顺着冷梨落的目光看过去,这不过就是个孩童常玩的烟花,是了,她非凡人,自是不知这是为何物。 “这是烟花。”尉迟玦捕捉到了冷梨落心底的好奇,便向摊位老板要了几只,递给冷梨落。 当尉迟玦想要递给阿景时,阿景却拒绝了,这小玩物,一看便危险的很,她才不会要呢。 尉迟玦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而后将伸出的手收回了,阿景姑娘不想要,那便罢了。 用药物将这烟花点燃,而后这烟花便炸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冷梨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这响声着实是有些大了,饶是她施了法,这响声还是有些大。 阿景蹙眉,看着火花四溅,下意识便想施法浇灭这火,身为鲛人,他们对于火还是有些忌惮的。 眼尖的冷梨落看到了阿景放在身侧的手上闪起微光,便不动声色地将阿景拉到身后,而后握住了阿景的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来。 阿景暗自吐出一口浊气,手上的微光慢慢淡下去,好在此处没有人看到,不然他们也不好解释这个异象。 “阿景姑娘不必害怕,小心些,这烟花便不会伤到人。”尉迟玦看阿景额头上冒出细细冷汗,觉着她可能是害怕了,因而轻声安慰道。 冷梨落轻拍阿景的手背,以此来安慰她。 惧火,这是鲛人的天性。 冷梨落这些年也有外出历练过,所以这火,她是不怕的。但阿景不一样,阿景常年待在未名湖,未曾见过这种场面,自是心生畏惧。 “冷姑娘,你看。”尉迟玦指着天空。 一声巨响,天上炸开烟花,五彩的烟花着实是有些好看。 烟花在天上炸开的那一刻,众人抬起头来虔诚地向天神许愿,这是他们的习惯,倘若被天神眷顾了,这一年里那人便都会顺遂无忧。 夜里冷,尉迟玦给她们二位戴了披肩。 披上披肩,冷梨落看着许愿的人们,嘴角微勾,这天神根本就不存在。她不信天,只信她自己。 她自己的困惑,自是自己会去寻。若是事事都依靠这所谓的天神,又有什么意思?再者,天神这么忙,怎么可能所有人的愿望都会一一实现?这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这烟火,好看是好看,但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具体少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冷梨落垂眸,而后拉着阿景离开了。 离国有烟火盛会啊。 沈暮归的眸子暗了暗,他虽也想同她一起逛这盛会,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的,他还等一段时间。 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握紧,他深呼吸,劝自己不要再想此事了。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怎么办?他的思念都快溢出胸腔了。 我的乖乖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我的身边呢?我会乖乖站在原地等你,只是你能不能快一些啊,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