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天龙被段誉追杀》 第一卷第一回 灵鹫遗碑获道篆 “啊!”房间内,凌云满脸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当主机再次传来“滴”的提示音启动时,顿时气得想砸了键盘和屏幕。 凌云是一个八零后老男人,根生苗红的穷苦大众白手起家,在滇南市开有四个农产品直播间。今晚几个美女主播下播后,凌云同运营一起复盘商讨很久才回家。刚在住房登录后台,紧张的核算几个直播间当天收入。没想到,电脑出问题,不断死机反复重启。 “轰隆隆——咔嚓——” “今晚要下雨了吗?!”窗外轰鸣的雷声不断传来,凌云转眼看了一下夜幕密布空中的电闪弧线,甩头自语了一声,再次将目光转到电脑屏幕的开始桌面,打算再操作键盘打字输入。 “……滋滋……滋滋……” 猛然间,屏幕上一阵诡异的蓝白色光芒交织闪烁,房间内灯光也随着忽明忽暗,这种诡异情况顿时让凌云心中一跳,暗想着该不会是雷电劈到了房间外边的网线吧,这房间的网线交换机端口不在本楼,而是他自己从对面楼邻居美眉家拉的一条线过来,难道是雷击导致自己房间内电压不稳? “噼里啪啦——啪啪啪——” 两道蓝色电弧从窗台铝合金的边框迸射进屋,直接钻进了凌云的体内。 “啊——啊——呃——” 惨嚎在雨夜中响起,接着又被窗外轰鸣的雷声淹没。 “哎呦——”凌云喉咙里的痛呼声音还没来得及喊出口来,人就被这阵强大的电流电倒地。他只感觉眼前一暗,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身手握柴斧,穿着古代短装樵夫打扮。已是处在一片荒岭之中,四周到处是苍郁的高大林木,灌木丛生杂草野藤遍地。 没看错,是穿越。凌云这小子明白了,被千年不遇的穿越老司机逮着,深夜雷击魂穿古代,自己成功起死回生了。 “此山甚是险峻,南自蛮夷石桥部,北抵登川部,长约百五十余里。 周边山民祖辈口传,此山为灵鹫山,直贯南北蛮夷之地,山势亦不甚正。 东向洱河,视野宽阔,城郭邑居罗布山脚四周。西面峰陡壁绝,下临平川是大理国都附近农桑之地。 这灵鹫山附近十多个山峰,很多峰顶高千余丈,石稜青苍莽林,几乎不通人路,而且夏中居然有时堕雪。” 凌云从记忆中已经明白,这是北宋年间大理国都的玷苍附近。 自己年幼,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伐薪卖炭生存度日。 还只是个少年,年方十二,居在大理国的境内,中岳的南麓山脚草庐就是他的窝。 凌云从地上起身,收拾铁斧挂腰间。 拍拍屁股,扛着柴薪,正准备下山。 “吼——吼——” 忽然,野兽的咆哮声响起,一阵腥风飘来。 凌云一听这咆哮声,心道“坏啦!” “今日遇见大虫了,这特么的是啥运气?” 赶紧抛开柴薪,跳开转头一瞧。 我的乖乖,真是只虎。 抽出腰间铁斧,死盯着那大虫,慢慢后退。 只见那大虫摇头晃脑,虎步趋来。 凌云脸上已经悄然冒汗,他自个儿还浑然不觉查到。 只是感觉心跳加快,手心握着的斧柄有些滑。 就这样,一人一虎缓进慢退之间。 不知不觉,已经半盏茶时间过去。 凌云已经慢慢退却至山边,其身后再退两步就是斜坡了。 “吼” 只听猛虎吼声响起,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 只来得及高举斧刃,对着黑影尚未用力挥出。 “呼” 一股大力把他冲倒在地,翻身滚落下山坡,人已经晕了过去。 山风呼啸着,倒地趴着的少年一直没动弹。 眼看天色渐晚,深山已经倦鸟归巢。 “嘶” 地上的凌云终于醒了过来,坐地上忍痛摇动着脱臼的手腕。 “咔嚓” 一阵骨节声过后,他站起来。 沿着血腥味,望向身后看去。 不远处是那条大虫,已然没有了气息。 凌云摇了摇头,暗自概叹。 可惜了,自己这副小身板。 在前世,自己好歹也是身怀家传武艺的。 现在的身子骨,也太瘦弱了。 扛不住,这大虫的扑腾,浑身骨头疼的难受。 想起前世,他家世代居住在大西南贫困山区。 那是一个名叫猫儿寨的镇上。 家里是医武世家,归属于道家天罡混元无极门。 自小,就习得跌打损伤的百草秘方。 凌云的师公,江湖人称“小鱼儿”。 师公梁州人,居玄武碑红枫林。 是一个民间看风水的地师,传承星相医术! 师门武术也是禅道同修,留有道家天罡步、二十四路散手金刚降妖拳。 不过,师公门派有内壮功,是禅宗少林心意把。 前世的凌云,没能学完师门的五雷剑法。 凌云的父亲,懂采药,笃厚老实,农耕治家。 父亲幼年,在深山救治个缺腿异人,得传了套剑术《昆吾剑法》。 那套剑法是属于家传,是以凌云自小就习得熟练。 凌云觉得,既然来到这古代回不去了。 要想生存,是时候抓紧时间打熬一下筋骨了。 虽然这身板小,筋骨硬了。 习武太晚,但是锻炼身体终究能让身手强一点。 他慢慢拖着疼痛的身子,走向大虫尸体旁边。 这是好东西啊,大虫的皮肉骨,都不会浪费。 浑身是宝贝,单说那啥鞭?在后世那是可遇可不求的。 凌云突然想起,眼前这灵鹫山中岳,那半山腰附近颇熟悉,是后世的点苍中和古寺后山附近。 做电商那会儿,带了几个主播到点苍中峰旅游,拍过引流视频。 目下所立处下面山麓古木森森,那儿还没有中和寺庙。 半山腰左侧稍微平缓,曾经只有一个庵堂。破旧不堪,已倒塌了。 倒是古庵后的山泉可以,那山泉是大石头里流出来的,甘甜可口,泉眼不远处有一个天然洞窟。 大理国都附近山民传闻,那是早年仙都寺白石洞,南诏时发现有贝叶经在洞内传世。后世这里,开发旅游区时,也发现寺后有个“道传洞府”,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 这洞窟外布满有藤蔓,入口较隐秘,他平时伐薪都是在那洞口避雨的,洞内并不深,却很少进去里面。 凌云吃力地拽着死大虫走了半晌,终于爬到了石洞,今日有肉吃啦。 洞内不深,也就两三丈方圆,他站外洞里,只见那洞内黑乎乎,洞侧危崖深林。 石洞外不远处,两侧石峰高耸,峭壁凌空,峥嵘突兀。天色逐渐暗下里,两峰中有峡道,树木掩映,偶露一线星光,幽奇天然。白天还行,晚间林子里确是啥都看不清。 夜间很危险,必须得升火堆,山里的蛇虫野兽也是怕火的,自己小胳膊小腿的,晚上随便来个大点的野猪,或者豹子啥的野兽在这附近,那就吃不消啊,浑身上下都不够晒牙缝。在川贵云密林地带,前世的六十年代都有虎豹跑下山进村,就算两千壹几年都有野猪到处祸害庄稼。 在前世云南,点苍古洞这里山麓附近,是大好的一处风水宝地,禅宗和道家都选中这里寺庙做传承。曾有名人言:“佛居胜境瑞气千祥绕寺院;圣住灵山霞光万道照中庵。” 凌云在地上生了火堆,回头看洞壁左侧,发现有方石刻云纹古碑。正面有神秘符文,模糊的“消遥”字迹隐然露出,年代难于稽考。 拿火把靠近细看碑后,留有字迹“碑底有永昌大洞仙简更生永命天尊留待有缘人”。 凌云心头狂喜,别人不知道,但是对这位更生永命天尊的《永昌大洞仙经》是印象深刻。 作为玄门传人,他明白,这是道家上清派的至高道藏,玄门奇书之一的《三天龙书》。 这部永昌大洞仙经,道家地位很高,后世有近百部道家颂乐皆托以此经名。 在南宋隆兴年间,被一个刘姓道士分开上下两册传承。后人改名为道家经典古籍《大洞法箓》,更校注传下多部道家典籍。 凌云的小门派,也算是是玄门正宗,对这些自幼有所涉猎了解。凌云懂事起,就学了人体筋脉穴位图,玄门符篆三十六水法和伤寒良汤百草歌诀。师公对凌云很好,几乎是有空就写繁体和小篆考较他,问的最多的就是有关这部洞经。 那道家经典古籍《大洞法箓》,他倒是听闻过。前世本想要学那个,但师公说各地的版本甚多,难以求证真本秘语。估计需要亲身去正统道场授篆,才能得到秘语传承。 但是如今,能寻到道藏原本,更是让他喜不自禁。他拿铁斧过来,砍了条大虫的腿肉,在火边穿着棍子烤了起来。这肉没盐处理,带腥,感觉很粗糙,难以下咽,又弄了块石片架火堆上,切了肉放上面烤着。 这书上的文字是繁体,倒是认得。幸好不是小篆,不然看起来起来费事。 各位看官,凌云在此有礼了,本段文字不算钱。凌云是西南人,因师公丹噬意外身亡,父亲习武却今年无疾而终,悲痛莫名,为悼亲人,特意写下《纵横天龙八部》这本书。本文尽量将还原北宋末年真实的天龙八部,集中在大理国高升泰、段正淳、段和誉这三大国主统治大理时期。前期所查阅的文献资料极多,每日多达数十种道家典籍,各地高氏的家谱浩瀚如云、主要是各地县志对这时期记录甚少,后续文中有真实的道家丹书经文,将武侠天龙八部时期的大宋武林努力糅合。包含道家耑公的真实神咒札记和开坛科仪,中原武林佛门云门宗和少林禅宗的百年竞争,文中人物的人名和地名尽量真实还原,将历史和武侠相合在一起。手机打字写作不易,请多支持指点交流。 第一卷第二回 漫夜识经证丹术 传言道术有成的人,诵持《大洞仙经》时,能令六道幽阴冤家欢喜受炼升天。 因这文昌帝君都统三界阴兵,行便宜事,管天地水三界狱事。 后来上清派分五卷修习这金丹功法,失传三部。 凌云看装玉简的盒盖有字,原来是一篇丹书总纲。 “……天皇上真炁,三元乘晨回。法垣兴朱霄,帝晶启玉扉。拔尸命门内,解结桃康阶。敛神保五籍,越转入太微。单入而双修,一曲水天开。海日自东生,元命生太初。元始天王曰:太一生元炁,日中司命童。焕然神光明,披霞升帝墉。列坐震灵席,混合五日房。白炁育上生,青君安延昌。左携精上门,右抱合和婴。我生日月华,友宾赤炁王。八景照泥丸,朗然洞房中。婴儿为赤子,混离生玉容。五道秀金华,位为上清公。七祖断玄滞,身得乘神风。徘徊玉清上,和乐反婴童。太始三炁周,真文肇生明。” 凌云心想,这《大洞仙经》,其旨玄奥,乃是修真妙门。这初定通息,太和千数,中观变真。离相消尘,元合五千,坐在立亡,大定全真,妙行通灵。初曰通炁,次曰通神,终日通灵,十通成真,道备登宸。超脱飞升三界,往三清证太洞,六度十通万行圆成,千和万合,自然成天一至尊。 他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按捺住内心的感叹和想法。 继续对着火光,将手中的天蚕丝帛记录的功法看了下去。 “……太虚空无景,霞中有彭室。九云合重扉,帝君静幽密。八真合景君,上携女太一。雌雄混玉匚,九变还得七。分形散六合,泥丸易分别。太真九光轮,十佺丿文结。保子元炁通,五炁理中颉。混一归帝阙,永寿无终劫。变化飞上清,三千行超越。”凌云刚才开始看了这玉盒,其盒内刻的道藏功法总诀,回忆琢磨师门道家的内丹术,把师门秘语来对应,举手掐动法诀,隐约有些头绪,但还是不能全部悟透要领,遂继续看天蚕丝帛的其他后续功法。 后世国内和国外的道家,对这部经书辅以音乐朗诵。举凡祈天晴、祷落雨、报圣诞、庆吉事、办丧度,悉为用此洞经。一般形式是假扮成佛道之人演颂。后世穿墙附会入教坛者,基本皆属男子,而女流未可见也。 “……太玄九炁上,烟回大晖间。神光秀空峰,五道焕三天。驾景登绝霄,乘风荡滞神。中一日运珠,理心入清闲。混合三五宫,累变亿万年。伐绝胞树生,永断血尸根。七祖散积滞,返华黑幽玄。万炁生万神,齐仙成仙王。太玄启十明,妙行登十真。”0 道门旁支虽多,但修道术语都是秘传。 后世,整套功法逐渐演变成道家的颂仙音乐。 这大洞仙经记录记录在天蚕丝帛,符图功法很长,也很完整。 凌云吃了烤肉在衣服上擦擦手,坐地通篇看下来,内心着实是震撼了一把。 “……清绝霞外,八皇运九天。幽寥生帝宇,携此景中人。晨登太老寝,夕宴金华轩。羽节命太一,锦旗招万神。坚我六府胎,伐灭胞树根。解结生七祖,散祸宁九玄。赤帝丹灵峙,扶兆入玉门。月母灵素兰,守闭死炁关。死炁自今绝,生津从兹延。万神万炁仙,超脱位真王。十真妙行全,太玄会明阳。无上大洞尊,一炁同龙光。”高泰云观此道法,发现很多篇不同总纲。那总纲是以诵经思神为主。玉帛讲到后面部分,却以度死消灾为宗旨,强调设斋诵经行善积德。 但是,他也看到有济生延寿的修行秘法,夹杂其间,很多术语是宋元流传甚广的外丹用词。“……华发始晖,高晨映上清。焕洞圆珠蔼,朗朗紫曜明。七神回帝席,五老飞玉軿。太一景中立,司命摄万精。泛然云波间,寂盻泥丸城。七转召三官,北君稽首灵。五岳应炁到,拔死书长生。三举震灵符,玄解大魔精。七祖解血结,玄华保黄宁。太帝九老京,校仙登扶桑。七转召天帝,司命乘神纲。五岳启灵户,传声大魔王。河海皆受事,立尔应会方。保符泥丸内,守神曰桃康。回明易死籍,记仙叔火王。拔绝三途疾,去祸生上英。七玄登朱室,兆身会玉堂。上友方盈子,下携理维藏。左摄明车君,右辅归盛昌。混一玉京炁,化兆吉以昌。反婴元命童,檀炽吉祥钧。天一元根仙,自在光明轮……”。 这类术语,如果落在道门手里,可能真是当做外丹之法。 但凌云前世本是玄门弟子,家学渊源,更何况有师门秘语,他逐一应证这些词语,发现真经果然暗藏修炼道门真炁之法。 “……清万华宫,高仙藏帝经。主图九天表,洞观无中生。七转召万神,五岳一来庭。三官招众魔,司录校所呈。拔籍重泉曲,记仙书上清。玄洲绝三津,羽景太无庭。回霄飞垂漠,委化混万精。五云蔚绝空,七霞落圆明。朗朗幽寥子,梵昌济黄宁。五老挥绛华,散香携玉灵。金质濯帝川,绿烟蔼流琼。神拔三涂积,仙胎结兆形。上清玉皇师,玉宸大道君。与心绛宫神,飞澄太玄尊……” 高泰云前世并没有修成玄门内功,他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师公说估计是秘语不全,没法理会透功法。 “……元九灵炁,金丹流云宫。上极璇曜抄,晖景太霞中。动回九天轮,静沉八流纲。室有胎仙母,携衿太帝皇。玄一灵时生,三老素牢张。左把兆符籍,右携理神宗。同登琳龙阙,稽首玉清匚。拔弃死灭根,养形三五中。七祖解尸结,受福明珠方。上证圣中尊,符化元炁……” 高泰云看到这里,也就明白,前世师公的功法残缺,确实有很多遗漏的地方。前世凌云师公离奇去世,主因服食自炼的丹药,中了乌头毒。 其实,很多对道教文化有点了解的人,都听过或看过道家炼丹。听闻常年服食丹药之人汞中毒,脑海就自然而然的形成所道士都是炼丹的。 其实,这只是一个片面地理解。 道家的金丹术,在道教是分为外丹与内丹两种的。凌云重生前,就其个人所知的师门传承,书籍所载道家有三十六水法。《抱朴子·内篇》也是水法炼制外丹,是古代葛姓道士撰写的炼丹法,提取药材矿物的成分,让人服丸炼体。 凌云前世的师门很小,但是师公同他说起过,这部上清派的大洞仙经玄奇无比,是道家至高无上修行法诀,还要配合易经堪舆术,在穴位经脉修炼血气神思。师门世代口授的玄门术语,多与这功法记录的相同。 但是,后世很多道家传承的八仙吕洞宾所撰重内丹功法,其术语同这个又不尽相同。 很多道家教派的人,胡乱理解强练双修这部功法,却变成了采阴补阳的淫邪之徒。 这个大洞内丹功法,所记符文玄奥浩瀚无垠。如果不得内中秘法,会误以为是双修功或者定思颂神之术。 仙经所言,只观想人体的丹田,以这个穴位做丹炉,提天地阴阳五行之气入体。最终生成金丹,得证天道。 他只觉心头暗喜,这功法如果修炼成了,个人寿命不知又得活多几年。目下手里,还缺少地罗,待天亮下山进城,需要买支铁剑和地罗。 自己虽读过易经和医书,对血气运行只是稍懂。没地罗,也无法掐指推算,血气运行到哪儿了。道家练功,是掐法指推算时辰,让血气在体内穴位经脉调速。血气流动时,或快或慢地运行法诀,神照内视练功。 这部经书,凌云阅览整夜,大致明白这部功法,为什么通传天下千年,也无人修习成金丹。实在是因为要求,练习者心中存百神,以观想之法练出真炁。 这道门百神的样子,很抽象,普通人看了经文,也会倍感云山雾绕,还好前世凌云强记道君图谱,道君真人图如何寺庙的千面金刚。没见识过的,空想也有可能会成魔障。 凌云目前也只能静坐,观想道家天尊相,悉心静气的候待天明。 作者留言:两月构思,连续写了十几章,发现犯了通病,看来这毛病必须要改。 开篇只有一百多人看,不理想,不引人,特别是这篇是最不满意的,写了很长篇的功法啊。。 病状: 1、没完没了的介绍环境。 2、不厌其烦的介绍人物。 3、连篇累犊的介绍时代背景。 4、用工笔大写特写风景 第一卷第三回 紫萧声中入天龙 “……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苍旻霁凉雨,石路无飞尘。千念集暮节,万籁悲萧辰。鶗鴂昨夜鸣,蕙草色已陈。况在远行客,自然多苦辛。” 听声音,就能想到这是一个少年。 在苍林深处,伴随着这这语声,一个肩头搭着虎皮的少年,正在深一脚浅一脚的穿林过树丛,踏走出山来。 不错,这林中少年正是凌云,他今日准备下山。以往是担柴进城,但是他如今有了虎皮,想进城去卖了换一些粮食,购置铁剑用物,山下平原的大理国都苴咩城就是要去的方向。 苴咩城背靠点苍山,面朝弭海,地处远离中原的南疆,大理虽是小邦,但城内汉夷杂居,城内外的国民奉佛居多。时逢阳春三月仲旬,大理国都观音街庙会,凌云进城卖虎皮正是落个好价格的时候。因大理国君世代同白夷部落女子联姻,每年对白夷的护国有功勇士多有赏赐金波罗。所谓金波罗,就是金色虎皮。当时皇家多用绫锦缝制,服饰以紫红为贵,披虎皮为尊。因对立功者常以虎皮作为奖赏,所以金波罗的价格一直很好,很多店家悬赏猎人进山寻大虫,所得皮和肉多高价收购。 凌云刚进城,就被一个眼尖的白夷商家拉着问价。凌云常年进城卖炭,倒是也知道金波罗的寻常价格。几经讨价还价,终于成交。 “伢子,你要哪种钱?我这里有海贝串儿,盐巴颗儿,还有老宋铜壳子三种!” 那店家询问凌云要哪种货币。 “海贝儿是好多嘛?盐巴颗儿也要得,给我看哈子你的那个老宋铜壳儿” 凌云让他拿出来都看看,发现海贝上有奇怪的古文字,这文字他有点熟悉。前世做电商时,琢磨过一段时间的文玩类古币,那文字他在一枚仿造古大理铜币见过,听玩家说是白夷文字,意思是“文信千宝”。没想到,这个大理流通的海贝上居然是刻这种白夷文字,不知道文字是什么意思,估计西亚沙漠河内各国流通过来的吧。 凌云又拿起手中的北宋铜币一看,正面隶文写的是“绍圣通宝”,背面星月纹,他内心暗自吭蹬一下。此币轮廓圆形,轮宽不匀,廓纹不整,竟然圆未用规,方未用矩。 看到这个大宋钱币,他也明白了自己所处时代,原来这是大理段正淳时期。 凌云以前曾经想直播文玩,下过一些苦功夫,专门跑赣南一位老头子家里学习了,多少会辨别一些瓷器古币的一些东西。他知道,北宋绍圣年间铸币的一些事情。这个期间的元宝钱,文为篆、行、隶三体,分铜质或则铁铸,通宝的钱文直读,字体笔画细小工整,传至后世却是铜者好寻,铁钱难得。绍圣以元宝隶书体稀有,已经稀少罕见。 虽然大理国是边邦小国,但是货币在都城有多种同时流通,出城后钱币也分地区用,都城之外山民多是要盐巴币,方便以物换物。乡地的富绅地主之家多收海贝币窖藏传家,而狗头金和大宋铜币多是坐商行贾通用在观音街的茶马货栈交易。进大理都城或者到大宋各地行走买铁器茶马,多用铜币交易。 “伢子,那给你铜钱索?” 凌云拿着铜币半晌没言语,店家已经知道他喜欢要那铜钱。就数了六吊钱给他。这每枚铜币十文,所得六千文钱够他搬的了。 “店家,打听一下,这都城卖铁剑的铺子的在哪儿?咱们大理国这里和大宋有没有武功高强的人啊,我想去学点防身的。” “伢子,那你就问对人了。这卖铁器的在西边那条街巷尾,张老头子打的剑不错,滇西无量山上清宫的那些道士有武功,就是买的他家的铁剑。咱们大理会武艺的多啊,听说皇家崇圣寺那些和尚的一阳指厉害,梵净山的那些女人飞檐走壁的功夫也厉害。大宋那边官军有很多厉害的,五十几万的乡兵都会武术。那些商客说有几千个教武艺的教头,专门下村子传授武艺,他们那儿还有什么少林寺啥的和尚也会武艺。听说浙东那边有个姓金的啥人厉害,很多人说他是周边几国武林第一高手啊……” 店家在那儿说着,后边凌云已经没仔细听了,他心里翻江倒海般,因为他明白这是在一个崇尚武学的时代,好像是天龙的武侠世界了。 无量山剑法,一阳指,少林功夫……这是一桩桩武术啊。周边小国羡慕中原大宋兵力强横,这大宋官军和民间那么多高手,并不是后世所说的那般孱弱啊,难怪萧峰要以死抗命要求辽宋两国修好。真实历史的耶律洪基是向往中原文化,作为这个时期的皇帝,他辽国同大宋的关系好得穿同条裤子,看到大宋几十万会武艺的兵力,哪里会有征南的想法,舔都还来不及呢。 凌云扛着钱币,走向西街,来到巷子尽头,看到了这个打铁铺子有几个赤膊学徒,正在“叮叮当”地打铁,门旁边站着一位皓首老人,短衫打扮,捋着袖拿把蒲扇子正在凉快。时下阳春季节,他铺子几个人忙的汗流浃背,到门口就能感觉热浪滔天扑面而来。 “店家,你这儿有卖铁剑吗?” 门边老人看了他一下,没有言语,只是手指了一下墙角。 凌云蹲在墙角,翻看拨弄了一下。 这有不少铁剑成品,都还没开刃,还有些剑身还没装进剑柄的。凌云选了一把,目测剑身一米多,比划了一下,掂量掂量感觉比较合手。 “老人家,你可以帮我开刃吗?我买一把出城进山用。” “这把三尺三寸,两百文就可以了。我等会儿给你开刃,你稍后回头来拿。” “好” 凌云付了钱,准备又去东边的观音街买些东西。 大理国苴咩城观音街这里,是个热闹的茶马市场。每年三月十五庙会,人山人海,辽夏宋和西域各国商人来的多,大都是在这里的客栈交易。 转过街头行了没多久,还没走到货栈,路边是一排雕花阁楼,屋顶居然带有九个镇脊神兽的,奇特的建筑风格,让凌云不觉多看了一眼。听见耳边一阵萧声传来。这萧声忽高忽低,缥缈旋转,如泣如诉。凌云听着好像穿过了岁月,如梦似幻,前尘往事如浮光掠影从眼前飘过。静静痴痴地站在那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中涓涓地泪流了下来。 “这位公子,不知是何事引你伤心流泪?老朽看你站了在路中流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萧声停了,凌云清醒过来,抬头看见一个老人现在正在问他。他看见这老人穿着深紫宽袍大袖,下巴处三绺长须,眉发虽白,但形貌高雅,双手持着一枝紫色铁笛,正拿目含笑望着他。 “老人家,没什么,刚你的萧声很好听,但是让我想起了自家往事。打扰了老人家,请问贵姓?” “喔?看来你小子也算同道中人。老朽高升泰,往事不说也罢。相逢即是有缘,这是老朽暂居之处,如果小友不介意,可以过来一起喝杯山茶聊聊。” ”好,正好我也没多少事情办,叨扰了”凌云抱拳说道。 前世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一向豪爽的性格,心头此时并没有多想。 “小兄弟是爽快之人,有缘啊有缘,请!”那老人伸手请他入内。 凌云随这老人进屋,原来这是个三进小阁楼,后边是个清净的四合小院子。 凌云心头随后想起那刚看到的屋脊,在古代敢用九个镇脊神兽的人?这至少也是侯爷或者天子级别啊。大理姓高侯爷,好像就两个。一个领兵,一个为相。五年前,是大理国上治年间,在位的是什么高升泰还是啥名字,他内心隐约有些印象。难道这是那个前朝皇帝?老百姓自发拥立登基的高升泰听闻死了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国主,请恕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唐突了” 凌云进院子后,立刻躬身行礼。 “咦?你居然能认出我,小子有眼力,无妨,无妨” 凌云脑袋曾“嗡”的一声,面前这位可不是简单人。 原来还真是那位。 当初大理国民推举上位国君,可这人是高升泰? 传闻不是驾崩了吗?本朝皇帝是段正淳那个皇帝啊。 “啊,乡间传闻你不是两年前……龙体驾崩了吗?” “虽登极大宝两年,然已还位。段家数年对民间口传我去世了。是我要求的,其实是隐居此地。” “来,坐吧,我平时甚少见外人,也没人同我说话,今日见你有缘,见上一面。” 震惊片刻过后,凌云也平息了心,他前世心思沉稳,待人接物素来自有定力。 凌云毫不拘束的坐着,同老者交谈起来。 高升泰对这少年刮目相看,如此沉稳少年少见,也是大理国幸事。 细想自己本身,在位也深得国人黎民拥护,也就放开心交谈了起来。 听得少年无意间猎得苍山金虎,居然获得仙经,更是暗暗称奇。 凌云主动说起这个仙经,是因为高升泰这人深得民心,曾经更是大理武林好手。 他说起自己一些打算,想买铁剑习得一些强身健体之术,找一些道家典籍参考一下如何修行。 “孩子,你幼年丧失双亲,身世如此可怜,但是你的性纯志坚也让我感动,我在世时日无多,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拜我膝下。” 高升泰的这番话,让凌云心头感动,他也是心思细腻的人,立刻起身,推金山倒玉柱。 “义父,请受我三拜,孩儿这厢有礼了。”凌云伏在地上。 他知道五代十国多有人随意收义子,但是北宋年间收义子是很慎重的事情。 “好孩子,快起来,你且安心,在城中此处住下,为父可给你一些便利,让你习得一身本领,安身立命也好,用武艺报效朝廷也罢,总归都是好的。” 凌云拜了义父,心头欢喜,立刻站外老人旁边,给老爷子端茶送水。 “来人,你们先安排好公子住处,随公子去灵鹫山取回物品” “喏”屋角应声过来两人。 凌云也吓了一跳,看着穿黑衣的两人行礼后退回屋角。 他才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 这两人在屋角暗影处,进门不注意的人,也贸然看不清那儿有人。 不多久,凌云向义父告辞。 去铁器铺子取了剑,带着两个高家护卫,回灵鹫山古洞取回虎肉虎骨。 石洞中和他山下草庐除了斧头,并没有多的值钱物品。 自此,凌云搬来城中安心住下。 高升泰也自身习武数十年,凌云在府内向他虚心请教,学的一些基本短巧闪避擒拿的招数。 凌云每日把自己心中记忆的剑法温习几遍,把一些师门歌诀拳谱之类东西记录下来。用打熬筋骨的法子,日夜苦练拳脚筋骨。偶尔也打坐存想身中百神,思索那洞经和前世师门秘法。 高升泰每见如此佳奇进境的少年,也暗叹此字用功甚勤,武学后继有人。 段正淳听闻高升泰收有名乡下少年做义子,也遣宫中内侍到高府,送了笔墨书籍衣物过来。 第一卷第四回 皇寺神剑败梵僧 晨光熹微,在院子角落立有兵器架,挂有刀剑枪斧。旁边是假山水池,水里雾气氤氲。 “公子,宫中段皇爷世子到府,特意要寻你,主公有请你过去。” 一名佩剑侍卫疾行到园门外,拱手行礼向院内说道。 雾气中,有道彪腹狼腰的身影隐现,这是个上身赤膊少年。身影刚正趴在地上,不断起伏,闻声立了起来。 这少年正是凌云,侍卫见到立刻上前。凌云拿过递上的汗巾,拭净身上的汗,扭动了几下胳膊,侍卫给他穿上青袍,结束停当走了出来。 行至会客厅看见一个黄衫瘦弱少年,正拿着把折扇,在花厅中看壁上的山水画。旁边是高升泰正在主位,坐着闭目养神。 ”云见过义父,父亲大人早安,是世子有事寻我?” 凌云上前行礼,向高升泰请过早安茶。 “这是皇家段世子,听闻你在府内读书修行,特意过来寻你,你们多亲近亲近!” “云见过世子”凌云立刻行礼。 “世兄不必客气,和誉是在宫内闲着,没玩伴陪我,特意出来寻你的!”段誉含笑答道。 “世子请坐!” “世兄请!” “你们两个聊,老朽回房了。”高升泰见状,道了声罪,出去了。 “恭送父亲大人!” “恭送老大人!” 高升泰也明白自己在此,两个年轻人会聊得不自在。抬头拿眼看了凌云和段姓少年,就先行出去。 凌云内心也是明白,这段家同高家,曾经帝位更迭,本是水火不相容之理。 如今的天南大理,人口数百万,国土面积也大。东至普安路横山,西至缅甸江头城,南至临安路鹿沧江,北至罗罗斯大渡河,拥蛮卒近二十万众。 目前主要是滇东三十七部加八府四郡四镇拱立大理国政。高家独控滇东爨人的乌蛮和白夷共三十七部,段家联姻高家辖下白夷部。目前段正淳的正宫姓高,是高升泰之妹高升洁。 大理其余西弭各部四镇,归赵、李、董和杨四家。而曾经烜赫一时的杨家,夺帝谋反被高家诛灭后,也只余极少部众苟延残喘。 高升泰退位后,受封大理通鄯阐侯,世袭罔替。封地威楚五百余里,高氏的人出任大理清平官,世代辅助段皇。为维系追随高氏的其他诸部族生计,大理国相和八府四郡驻军统领一直是高氏兼任,段家理政,高家掌兵。高升泰之子侄分封姚州、镇南州、楚雄府、南安州各地,辖地北迄起定远、黑井,南至愕嘉,东迄响水关,西至南涧的广大区域。今年再封其子高明清为姚府演习,几月后辖地已直至越擕、会川,目前大理的精锐三万,各营统领大多是高氏族人。在三十七部乌蛮或则白夷地区,大部分寨子都还是蛮夷原始生活,是高氏派兵拿刀去逐年文宣教化的。大理要促成子民教化这件事情,确实要花很大精力。但是蛮夷土著拜祭山神,信原始巫术,通佛性文化,而大理国历朝寻博学之人宣教蛮夷,很多中原和天竺僧人应试儒科去教化万民,大理为此封有精通佛法的高僧做国师。大理国师分为三等,分别为无为寺僧、崇圣寺僧、罗荃寺僧。佛寺是兼具宗教、军事和教育的重镇。无为寺是各项习武考核之所,崇圣寺是臣民入学之所,罗荃寺是主持各项重要法事并调节民间日常各种纠纷之所。段家或者其他世家贵族弟子在七岁时,便要在崇圣寺学习诸经,听僧官讲课,学习汉文和梵文,表现优异者才会受到重用。而大理国的“师僧”,可以娶妻生子。 史载大理段氏“掌权者在退隐后出家”,实际情况并不尽相同。但只要段氏有掌控兵权的苗头,会被几大家族迫退位。皇室段氏退位者众多,不论自愿还是强制退位,历来直接送到大理崇圣或则无为寺出家,这崇圣寺和无为寺正是大理各大世家妥协的结果。目前大理在位是段正淳,眼前这世子正是有合法继承权的段和誉。 段和誉送了凌云几本中原典籍,是注释版本的书籍,诸如《五经》、《文选》、《三史》和《初学记》四类。还送了大理皇家特制的“铎鞘陨铁双剑”,剑柄金丝缠绕,剑身青黑纤毫毕现,制作精美。刃口吹毛断发,锋利异常。这是以象皮为鞘,镶嵌血石红翡,居然能鞘插两剑。 凌云看了,就知道这段和誉用心了。觉得这小子很会为人,并不是像小说那般呆头呆脑,难怪史载此人治理大理国时,在帝位时间最久。 那几册中原典籍和铎鞘陨铁双剑都是市面难得之物,注释版本是需要找中原商人指名定购,大理陨铁刀也是宫内赏赐勇士用的。 “凌世兄,我想约你到城南,进崇圣寺去游玩一下。” “好,最近我也读书没有头绪,就随你去一趟。来人,派人前去给世子出行安防护卫!” “诺!” “世兄,不必兴师动众,就我们两人轻车简从就可以!”段和誉急忙拦住凌云。 “世子出行,怎可随意?我先告知义父,稍后侍卫会去崇圣寺,通知主持安排静室”凌云可不傻,这要是半路出了刺客,背锅定是自己。小小的义子,还不值得高氏出头担任这类干系。 “那行吧”段和誉看他去同高升泰报知出行,就知道今天对这少年再也不必试探,看得出属于办事稳妥之人,难怪会被高氏看中着力栽培。 一行人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崇圣寺门边。知客沙弥已经等候在门外,直接将两人和侍卫领了进去。 在禅房静室等了半天,忽然有个沙弥过来,说道:“主持在大殿,请两位公子过去!” 段和誉同凌云对望一眼,立刻随僧人来到大殿,见到大殿已经有很多人。 “六铉大师,听闻你琴剑双绝,但是今日我们从罗荃岛天境阁过来,是想比较一下拳脚。” 凌云闻声一看,却是两个天竺胡僧,白袍黑面,卷发虬须。说话的是高瘦僧人,其旁边还有个矮胖僧人眼珠乱瞪。 “我师傅说今天来的是天竺第一高手哲罗星,外号不出名,但是在天竺过来的很多僧人知道他!”段和誉在旁边向凌云悄声说话。 凌云却是知道,段和誉必定是事先得到了他师傅六鉉比武消息。段和誉自幼爱武,喜欢每天看宫中侍卫舞刀弄剑,七岁时已经拜入“天南神剑”六鉉大师门下。 六鉉年轻时,曾单人独剑上秦岭匪寨,三天挑了连云十九寨后,和甘陕金钟罩高手“八臂金刀”周侗齐名。西南六鉉的剑术和西北周侗的箭术威震中原西部武林,曾经是并称“西双绝”。 他游访名寺古刹,后来到了大理,留在了大理国灵鹫山的无为寺。这灵鹫山就是大理的点苍,传言山峰有处崖岩,极似灵鹫那山展翅欲飞状,就此而得名灵鹫山。而六鉉精通文韬武略,大理皇家聘他专门教贵族子弟。 “南无阿弥陀佛,天竺和天南都是佛家圣地,你我本是佛门弟子,同根同源,何必相争!”六鉉喊了佛号,回头向凌云二人点头回礼。 这老和尚听闻七十多了,保养很厉害啊,看起来怎么像个年轻人的样子,一定内力精深。 凌云知道中原有很多武林高手,不少人已经名传天下。 比如周侗的师父,因身具“百步神拳”的武功闻名天下。曾以神拳打败七十多位擂台拳手,三十年前在擂台击杀了西夏高手黑疯僧,被武林人尊称“天下拳王”,他就是浙东双林寺高手金台。此人年轻时三次上嵩山,以掌力挫少林五神僧。听闻他打败北国轻功高手“御尘仙子”李沧海,已经退隐江湖了。 “六鉉大师,你是闻名的高手,不必太谦虚,请接我这摩诃婆罗多指!哬,看招!”只见那哲罗星已经直接出手。 摩诃婆罗多指?凌云也迷糊了,没听过啥天竺武功啊,后世只听过那边有咔拉喀什拳和拳刃,其他的没见过啊。 “只要我受到的攻击厉害,我的回击就是摧毁性的。我花了四十年时间,苦练人体一百零八个穴位,才发现这个秘诀。这秘诀是把体力和精神力量加在一起,以获得最大反击。”哲罗星边说,边伸出手指。 六鉉大师正捧着剑对阵,段和誉就立在六鉉大师旁边,紧张得面无表情。 哲罗星面带微笑,右手伸直,同时弯曲中指,无名指,小指这三指扣住拇指,只把右手食指伸出,指向距他三米多远处的六鉉大师。 六鉉大师一动没动,因为他要等哲罗星发起进攻才拔剑。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两人站着谁也没动。 段和誉看着奇怪,就上前一步,突然他发现不对。比武场两人的中间,他好像碰到一堵看不见的墙,他动弹不得,僵在那儿,而后突然后退,倒在地上,两眼紧闭。 在不到半息功夫,六鉉大师突然拔剑,劈空朝段和誉身后击出,甩手把剑插在比武场中间地上。段和誉受伤,他立刻下场,抱起徒弟朝静室奔去。 “…噗呲…” 只见哲罗星张口一口血喷出,人已经委顿向后倒去,晕在地上! “咦?”凌云觉得奇怪,这六鉉大师的一剑,并没有运气或者其他,没带有任何剑风,就像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无力挥出木棍玩那样,剑也没碰到哲罗星,可哲罗星就吐血了。 “师兄!你怎么样?”旁边矮胖胡僧蹲下来抱住哲罗星,不住摇着他手喊。 “咳……咳……,多罗星,我输了,这人厉害,我们走!”好大会儿,哲罗星醒了,扶着矮胖胡僧肩膀,勉强站了起来。 “我去,这不出力气就算厉害啊,你欺负咱大理老和尚算啥,那中原少林寺五千多个高手,你敢去惹一下,看把你头打扁!” “啥?五千多高手?少林寺?中原?”哲罗星回头看着凌云问。 “是啊,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天下武功出少林,他们有七十二绝技,早就威震武林几百年啦”凌云转眼答到。 让这两个家伙吃苦头,天龙里面不是说,有天竺和尚偷学武功,被扣留少林寺六七年嘛! 你这两个人这么爱到处比武,那就去少林被海扁一顿算啦,反正现在北宋的少林寺也受到朝廷扶持,听说也是有几千个武林高手! 哲罗星和多罗星对望一样,立刻拱手抱拳“今日得罪了,我们这就返回罗荃寺,后会有期,” 凌云立刻跑去静室,他要看段和誉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进的禅房,正看到六鉉大师给段和誉把了脉,在安排沙弥取药过来。 “大师,世子的伤是怎么回事?”凌云问道。 “大意失荆州啊!没想到,天竺武术原来是这个原理,要破他这个气劲简单,不需要外力,自然靠近即可!”六鉉大师看向段和誉,小声说道。 “啊?不用力气就打到他吐血?那他练功四十年亏大了!”凌云不觉就嘀咕出声音。 “那也并不是浪费他时间,每个人并不都能精微把控力道,他这天竺武功是布满气劲,以意御劲、以劲发力,同易筋经原理一样。刚好我练了易筋经,否则也不一定看破他!”六鉉大师说道! “他的发力原理被看透了,别人不碰他,他也就反伤不到别人,只能伤到他自己啊!这相当于道家水无常形,借力打力的原理!”凌云感觉这就像是用太极对付金钟罩啊?敌不动,那我不动。我动,就必让敌乱动。 “嗯,中原内功大多发劲原理相同,几乎是以意领气,以气催力。佛门对内气的研究,没有道家那么见微知著。道家讲究炼气长生,而佛门讲究习武修禅”。六鉉看着这少年还在听,就干脆提点了一下。 嗯,这“炼气”和“习武”之间明显不同,可见道家比佛门偏向于炼气。我们中土注重内气,天竺武功注重发劲;道家特别注重炼血气;中土佛门武功对天竺武功改进,增加了炼内气。 看来,是得放侧重点了,每天空地俯卧撑也不是事儿啊,终究是得搬弄内气! 第一卷第五回 开枝散叶化蛮夷 静室内,六鉉大师给段和誉服了药汤,段和誉醒了过来,没一会儿又沉沉地睡着了。 凌云分派了人回皇城,向高升泰禀报了这边的事情。高升泰让人回复,说是已经派人进宫同段正淳说了,另让他暂时不必回府。 凌云心里细想,这义父是要我着意在段正淳,不出意料这段正淳必然会到崇圣寺。 “大师,誉儿怎样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有沙弥引了段正淳过来! 凌云问声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硕长。头顶尺余高的椭圆形囊角,镶明珠金冠,冠顶两侧帽耳状若角,是红绫制成的头帕。 扫了下门边,两个皇宫侍卫侧立着,用黑绫做帕包头,也是头顶囊角,腰挎的饰金刀具正是铎鞘剑。 “阿弥陀佛!世子无碍,只是内腑受震,卧床休养几天就可以!”六鉉大师行礼道。 “有劳大师了,这位郎君是?”段正淳看到了旁边的凌云,暗叹好个勇猛少年! “见过陛下,乡野小子陡然得见龙颜失态,请恕凌云刚才无礼!”凌云拱手行礼道。 “这是高氏新收的义子,誉儿邀他一起过来的!”六鉉大师用眼看了一下段正淳。 “喔,誉儿的盆友,很好,今日你们看到天竺僧人武功,有何想法?”段正淳刚看见六鉉大师的暗示,明白这是高氏的人,有心试探一番。 “回陛下,天竺僧人武功虽然别处心裁,但中土文化博大精深,六鉉大师本人武林绝顶高手,取胜是应有之义。小子向来是专研经书祈福,未曾习武,也只是外行看热闹!”凌云答到。知他试探,反正他目前也不懂内力,旁边大高手一看就知道嘛! 段正淳悄然看了一眼六鉉大师,见他含笑点头,心下也就没在意。 “嗯,不错,我们大理向来是信佛慈悲为怀,不必说好勇斗狠的胡僧,就是刀耕火种的蛮夷也会感化的!”段正淳含笑抚摸了一下胡子,看向凌云。 “陛下德化天下,世子福缘深厚。小子定多读经书,为大理万民国运和世子祈福!”凌云也是入戏了,这漫天鸟语冲口而出。他当然明白,高氏收拢自己,必有要他以后做的事情,但是不管做什么,必然是防止高氏被段家宰了。 “好一个有心的少年郎,你在这里就陪世子养伤,回头我让人去侯府传话就可以!” “诺!”凌云明白,段正淳留他在寺庙,可能是要六鉉继续试探他。 数日后,段和誉伤势见好,起身回宫,凌云也回到侯府。 寻到高升泰时,发现这老头子又在后院吹他的萧。 “阿翁,孩儿回来了,这次有些事情想同阿翁说一下!”凌云上前行礼,侧立在高升泰旁边。 “云儿,有什么收获?”高升泰停下来萧声,含笑看着凌云。 “这次在崇圣寺,发现六鉉大师不简单啊!他居然是段氏的人,居然总是试探侯府底线!”凌云道。 “嗯,不错,云儿有心了,看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高升泰点击点头,暗道孺子可教也! “云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做义子?早知道,自从五代十国之后,世人对收义子都很慎重”高升泰问。 “孩儿想是有两点原因,一是侯爷需要云儿,二是侯爷有慈悲之心。”凌云中规中矩地回答。 “不错,当初特意在大理城见你,一是你身世,二是你回高氏家族的际遇到了!”高升泰看着凌云眼睛,抚摸着胡子道。 “我高升泰一生,外人只知道我留有五子传家。实际上,正室夫人共生有八子,而在大理城街头遇上你,也不是偶然,是特意见你。因为,你确实是我高氏后人,你以为是任何人都可以进灵鹫山仙都寺?还在那附近砍伐树木烧炭?这大理灵鹫山,本是风水宝地,山上很多地方是禁止进去人的,更何况那是皇城背后。” 这话把凌云雷的不轻啊,主要是没想过这一出,特么的是被扔在山里从小野蛮生长的啊。 原来,高升泰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在布局大理。当时,高氏父子手握兵权,上明元年立段正明为帝。段正明此人虽是傀儡,但是机敏警觉。高升泰几次谋划取他性命,都未能成功,后来发现段正明有佛门高手暗地支持。建安四年,高升泰夫人产下高家第八子,正是凌云。当时同皇家争权,处于危急时刻。为了高氏延续血脉,建安年间已连续有两子悄然送出大理城。安排了侍女将凌云送出大理皇城,在灵鹫山乡民家中抚养,忍住多年不见三子。后来凌云长大进山,甚少人知道这少年就是高氏后人。 几年时间,大理风云变幻莫测。段正明的佛门高手死伤殆尽,天佑元年主动禅位给高氏。高氏谋划多年,本不意太早冒头,高氏的滇东三十七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在大宋绍圣元年时,高升泰受各部族首领拥立登基为大理皇帝。出乎其他世家外族想的那样,反而高氏收拢的蛮夷内部不稳。辰州田氏和罗门鬼国受佛门僧侣蛊惑,率先发难,罗伽,布雄,师宗、泸西、弥勒,些摩徒部都是互相兼并火拼,在皇位就如坐火山口,曾经招揽会盟部族,实际是聚沙成塔。 果然,高升泰在位两年,暴露出滇东乌蛮蠢蠢欲动。上至二年,也就是大宋绍圣三年的七月,高升泰和夫人忽然中天竺隐秘奇毒“努拉盘卜”,口不能言,被段氏派出的佛门高手威胁,写下遗嘱归还段正义皇位。夫人去世,高升泰被中原武林异人解毒,以手中白夷十部紧守大理国都城,派人四处围杀天竺密教高手。 近三年来,高氏培养大量高氏弟子,安插到滇东乌蛮诸部领军。但是,高升泰依然感觉难以为继,主要是高家自己生八子,庶子十一人,不够掌控乌蛮三十七部。段正淳也并不是个蠢人,高氏虽然把控朝政兵权,段氏也必派人接触各部,安插人手。中毒痊愈后,身体却每况愈下,眼见在世时日无多,找回幼子才是最重要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看着幼子能成功掌握兵权,眼下八府钱粮之地是定要握在手里,否则高氏全族数千条性命难存活。慈不掌兵,交出皇权不怕,但如果再失去兵权,高氏定会血流成河。 “你的本名,是高泰云,我们高氏直系班辈都是尾字回环,承接上代取名的才是正式的嫡系子孙,其余的都是旁支,你以后传家切要记住!原来的凌云二字,你只留做别名罢!”高升泰看着凌云。不,这个时候,应该是称之为高泰云了。 “喏!父亲大人,我目前最需要的是继续打熬身体,至于其他,有大兄他们在,我也派用不上场的!”高泰云道。 “不,当前最要紧的是给你谋取一府之地,你尽快出去到了地方,掌控钱粮,主要是应对天竺佛家高手的威胁。这大理位置独特,能产滇马和精铁,沟通中土西域。如果不是山路难行,蛮夷难治,早就被中原各国吞并。天竺僧人也心怀鬼胎,估计是沙漠佛国派来探路的。但这点人想颠覆朝政,也是痴心妄想。段氏虽然同我们争夺皇位,但对天竺密教到中土来意,是明白的!”高升泰耐心说道。 “父亲大人,我意联盟大宋的川赣道家,既然段氏有禅宗支持,那我也寻道家另起炉灶,对抗天竺教。”高泰云道。 毕竟,这什么都可以对付,但是信仰和思想是比较难以控制的。蛮夷之地,也当有用教派信仰笼络民心。 “嗯,云儿果然看到了事情的要害,这蛮夷之地对抗外来教派,只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高升泰听了后老怀大慰。 高泰云记得前世云南和川贵之地,教派甚多。大理有云密,有巫教,也有道家,也有禅宗,同处地方都可能是多重传承。都说南北少林遍地开花的禅宗寺院,就算道家也是分了很多流派,比如玄门九真的“五门九派八十脉”,道门五秘的“玄真、太极、丹鼎、剑仙和符篆”。如果自己要去寻找盟友,确实需要找那种能实际同蛮夷黎民的生活相关的。人的生活相关不就是衣食住行和生老病死吗,这需要道家的地方多的是啊! 高泰云心底有了主意正琢磨,不觉半天没有回神。 “旬月之后是中原的中秋,大理也会全民欢庆。你的哥哥们都会回来,我会把你回归高氏族谱这件事情告诉他们,除了嫡系兄弟,家族都会为你保密,其他人暂时不说与知道,就算宫内你姑姑高升洁也不必知道,你会是高氏家族隐藏的杀手锏,今后你就以道门为盟,想法深入四郡八府四镇,就算乌蛮白夷各部各甸也需要派人扎根下去,需要什么人手都有你七个哥哥支持。”高升泰叮嘱道。 “喏!明白!” 高泰云其实也没法预料自己以后最后的路,但是既然有助力,他当然是不会放过的,如今在滇南和滇东,蛮夷众多,自己如果是要发展教派,就得早做准备。自身武功未成,道家的门派众多,就算在大理也有两门盛行的道家,属于天师道,且分为清虚派和火居派。估计等到王重阳华山论剑成为天下第一后,大理地区的道教会属于全真道。高泰云想起全真分为两个派别:天仙派和龙门派,不过那些对蛮夷实在是难以把控。肚子都吃不饱,还有想着修仙越龙门? 其实,佛门在大理能被推崇,无非就是皇室和贵族推动。当道家下到山野,估计村妇才会知道。主要是僧人可以娶妻子,这才是最要命的,会让农家少女的偶像都是和尚啊,道家既然无法在生的上面做文章,那就发挥长处,治病驱瘟堪舆,祭拜先祖鬼神,引渡往生才行。 有了计划,高泰云就决定要做一些准备。他并没有去琢磨如何夺段氏江山,坐上龙位这样的事情目前还轮不到他。史载段和誉在位三十九年,手段高超也没能灭了高氏。而且,终大理段氏三百多年,也没见高氏被段氏灭门。那么,说明高氏自有手段,相府掌控了各地兵力钱粮,段氏空坐皇城,已经无力回天。 高泰云想的还是简单的,他根本没联想到,高氏的清平官已经是世袭,对蛮夷直接宣称是“高国主”,在大理国能任命各地官员,包括接见波斯或者西域外臣,段皇都无法插手。滇东和滇西蛮夷是原始部落制度,众多深山居民都自认是高家农奴,高氏有生杀和送买的特权。除了蛮夷的首领为私利做乱火并,很多蛮夷其实并没有抗拒高氏。因为当饭都不够吃的时候,是高氏用刀逼着蛮夷走出深山农耕,打猎的蛮人开渠围水盘田,栽种桑麻稻黍,众多蛮夷上层贵族已经养成耕读传家。蛮人认为桑树是神树,蚕是神虫,中原人身上丝绸,也由此而来,更加用心开荒种植。原内地的人或则是西域各地行商,到了大理,都会感叹大理的文宣教化之功,蛮夷勤劳的开荒种地,到处看到的桑麻比中原还要茂植盛丰。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信仰战争,可能会为此文化领地争夺千年。高氏为了生存在这片土地,只有让乌蛮白夷仰慕中原文化,对于任何外来传教的人,都是小心应对,如果不是佛家能安抚蛮夷,大理皇家也未必会专门寻僧人去教化蛮夷,甚至允许和尚娶老婆。因为只有僧人精通儒家文化和佛门文化,僧人做这个教化是修行的责任,符合皇家和贵族利益的传教,才是被允许的。 第一卷第六回 千里求经拜张师 连续几日大雨,高泰云除了向父亲固定的晨昏请安,每日继续锻炼臂力三个时辰,余暇时将自己关屋内整理头绪。 “来人!”五日后,高泰云方出得门口喊侍卫过来。 “公子,今日出门?”侍卫过来请示。 “不,你们去找一些雕刻师傅过来,另外寻狼毫和一些纸墨!”高泰云吩咐。 “喏!”侍卫行礼后转身疾步出院。 高泰云的目的是要做一些雕版印刷的东西,他不知道大理是否有活字印刷,但这个得做一些其他的,比如复刻加印古洞仙经符篆之类的物事。 侍卫领了几个木雕师傅进来,高泰云交给他们一些东西,说了一些注意的事项,这些人出门去了。高泰云是要做一些符文,既然要借用道家名义,不管外人这些符文是何意义,自己要保持神秘,首先得批量准备符篆,以后开山门授篆不必那么累,直接给现成的就是。 不错,高泰云准备从蛮夷的民俗着手,首先就是堪舆布施和丧葬规制。他准备仿造天师道,先期在滇东三十七部设道坛。以等级森严的法坛授篆制度,笼络人手。 在灵鹫山那发现杀死大虫的半山腰不远处,已经重新竖立有高大的青石砌柱牌坊,石柱顶端覆雕云纹拱形山门,那山门上篆刻“仙都宫”三字,虬意古朴,山门后数百工匠已经将倒塌的仙都寺旧庵拆除,清理出更大一片空地,挖土削木,平整山地,正在大兴土木建造石头地基。他准备按中原道家的规制,修建玄门道观,此处仙都宫将会是高泰云授道的起点。 高泰云自己身着新制道袍,拿着地罗去了山顶,他服饰全部做了新的一些改动,背后织有太极八卦图。没错,他直接糅合太极图,准备宣扬玄门化生。神秘的太极图,确实把他逼格提升了不少。 山门后沿着山势边缘,一条整齐石阶通向旧庵后的山顶,行到半路有个泉眼围成的石井,溢出井沿的井水清澈,沿着路沟流向山下,在石径泉眼旁数十步处山壁有个洞口,那是他发现经书的那个隐秘石洞。周围山壁数十丈内,已经清空石头杂物,直接把那些小树藤蔓去除,洞前条石平铺了三丈宽的地面,又新做了七尺石碑在洞口,刻“玄光道门真如意,福地洞天授仙经”,朱砂覆字痕。洞顶刻下“凌云阁”三个篆字,洞前方十余步,放有一张刻有太极图的石桌和四个云纹石凳。那块遗碑正面重刻符文,碑顶“消遥”二字也改刻成了“逍遥”,石碑特意留下了背后原有字体没动,放置在洞内深处高台基上。这个洞口拓宽了,白天进洞肉眼可见正面石刻,是副巨大的太极阴阳图。阴阳鱼图周边围绕石刻的先天八卦,极其醒目。此洞内深两丈,高近一丈,宽约六七尺。高泰云知道这就是后世点苍仙都寺后的“道传洞府”。只不过他另外吩咐工匠做了点别的,在洞内深处侧面,左右加凿了两个石洞,是五尺高宽的洞口,入得侧洞可见几个碗口大的采光透气孔,这是两间均进深丈余的石室,以后可以做练功静室。现在摆放进一些石函玉盒,目前石函内空的,玉盒内也是空的。洞内已经清扫干净,可以容纳十数人,洞壁让工匠按自己画的三十六式昆吾剑法图,依次把剑招刻在洞壁左侧。并刻上“先秦芈胜公悟得壹佰貮拾捌式,剑法只可传兵道儒三家。”又在洞壁右侧刻下“太乙逍遥诀”,曰:“玉清留下逍遥诀,四字凝神入炁穴。六月俄看白雪飞,三更又见日轮赫。水中吹起藉巽风,天上游归食坤德。更有一句玄中玄,无何有乡是真宅。” 灵鹫山的山顶上,凌风扑面,他在亲自堪舆道观的朝向。这堪舆看似神秘,高泰云却只是需要找准志向,避掉衰位,做个样子罢了,他要这些工匠和围观的百姓知道,看见他有能力堪舆风水,自会为他在大理传出名声。 高泰云的举动,确实是有很大的轰动。因为大理其实并不缺道家术士。他身旁立着两名剑童,高升泰送给他七十二名少年,他给少年配了铁剑和道袍。 下得山来,他径直回了高府,向高升泰说了准备去中原大宋一趟,求取真经。 带了四名剑童出行,他此行目的明确,就是前往北宋的秦凤路,寻访一位大师的传人求取道家真经。一路风尘,快马加鞭,半月之后,高泰云到了秦凤路郿城。此地属于凤翔,《孔子家语·好生》:“凤翔麟至,鸟兽驯德。” 一行五人在周边乡野打听,问得果然有名石姓黑发高龄神医。到得其人住处草庐,时逢午时烈阳高炙。 “请问石翁可在?小道有事相访。”高泰云在门外拱手做礼。 “道友寻我何事?” 闻声只见出得一位青袍老者,高泰云抬头一看。这老人看来有精神矍铄,听闻已八十有五的高龄,却黑发红颜,神宇非凡。原来,此人正是高泰云千里求经的石泰。 “我本在天南修道,月前有紫*阳真人托梦,嘱我到郿城寻石翁受传悟真篇。”高泰云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行礼直言道。 盖因此老者是三十年前紫*阳真人张伯端的唯一传人,得授紫*阳悟真篇。这悟真篇是金丹之术,正是高泰云所求取之物,前世听师公说过,这是玄门正宗心法,如果要修炼昆吾剑法或者大洞仙经,是必然要此功法预先筑基的。悟真篇原本失传,后世多是注释版本,所以托梦云云只不过是欲求得真本。 高泰云前世知道一些诸如“……元精或元神聚于黄道,精气神汇合在顶,五脏之精聚而不散,眼耳鼻舌无时不绕真而行,龙吟虎啸方至铅汞之生,夫唱妇随,唯有阴阳本性,玉鼎汤煎,阳骨八瓣如婴囟,金炉火炽,黄庭圆融火一遍,至此,金丹方才成而能观,呈之能见,太乙归真,终始本来是一体……”这什么“夫唱妇随”很多贸然以为是男女双修功,师公曾经告诉他这句是玄门秘语,却是指另外一种意思,主旨人体吸收天地间阴阳二气,还需交互同行在穴位和经脉中,按照特定的快慢节奏运行。很多人贸然理解成双修功,或是进食精气血肉为炉鼎宣泄,或是邪性之徒取阴采阳,甚至做出夺取红丸伤天害理之事。 “喔?”石泰也是上下打量起这个少年道士,看他丰神俊朗,目若朗星,暗道确实是个聪慧少年。 高泰云看石泰眼神,知他疑惑。就直接出言几句悟真篇请教石泰,这几句以前曾经是夹杂在师公的堪舆歌里,他记忆尤新。 石泰听他所问,就耐心做了解答。这让高泰云眼神一亮,心底拨云开雾,豁然贯通,原来玄门堪舆的歌诀里果真如同师公所言,是暗藏着修内丹妙法。 石泰看他神态,暗自点头,觉得天道有眼,恩师绝学终于有了传承。 “小友,请入内一叙。”石泰侧身直接伸手,邀请高泰云进草庐。 “多谢,叨扰石翁了”高泰云也不再犹豫,随他入内。 进得草庐坐定后,石泰从屋里取出一部金册放屋子正中案几,束手在案几侧面站立。 “你可有意拜入恩师名下?老朽想代先师收你做关门弟子。” “师傅在上,容弟子三拜叩首。”高泰云立刻起身,朝着金册行了拜师礼。 “师弟,容我为你慢慢道来,先师悟真篇共九九八十一首歌诀,其中七言四韵一十六首,以表二八之数;绝句六十四首,按周易之诸卦之数;五言一首,以象太乙;接着后面添加了《西江月》一十二首,以象征年岁之节律。有关金丹修炼中的鼎器尊卑,药物斤两,火候进退,主客先后,存亡有无,吉凶悔吝的所有问题尽都包涵在中间。由于金液还丹并非尽成明心见性、直达真觉的修炼目的,于是又作了歌颂乐府及杂言等篇文章,附之卷末,明心见性、直达真觉的法度……”石泰耐心给这少年讲了起来这部真诠秘本。 “师兄,万分感激你,师弟我自幼怀教化蛮夷之志,辞去后定回天南开宗立派,将先师的大道传遍滇东西弭,开坛授篆福萌汉夷,乃至整个中原。”高泰云今日受益匪浅,准备辞行。 “师弟学有所成,以慰先师厚望,我也可安心退隐山林了。”石泰老怀大慰。 “师兄,其实你可以继续寻有缘人授此真经,师门还需要很多人来传承啊。我这儿还有另外偶的仙经一部,不求甚解,还请师兄帮忙参详,日后传授与我。”高泰云掏出了怀中雕版印刷的《大洞仙经》递给石泰。 道家的秘语甚多,很多以为是之人或迷执之徒充分胡猜测乱想并著于文字,将那些先人圣典随意笺注,或谬误百出,或诌象万端,致使仙经体无完肤,而且蛊惑后学,耽误了不少的赤心向道之人。石泰是已经悟道之人,通玄门秘法,可以给他探路看这真经是否可修行。 石泰接过看了一页,只觉玄奥晦涩,合书向高泰云说“好,那我多琢磨一些时日。” 高泰云却是知道,这师兄虽然八十有余,但内丹自成后,夜晚也有穿针引线的眼力,道家记载传闻石泰百岁过后又还长寿了几十年。 他得石泰亲自面授金丹药物、火候的秘语口诀,其原理非常简单,其重要之处并不繁锁,可谓指流水以告源头,说一而使之悟到了百端的道理。拨开云雾见天日,拂尽尘沙明镜现,与古之丹经对校,可谓天衣无缝。由此而想到世上求仙学道者十有八九,要想见闻真机难有一二。万幸的是,自己在这里遇上了。 高泰云留下两名剑童给师兄,辞行后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要回大理。 第一卷第七回 月圆拜月筑道基 八月十四中秋前夕,高泰云赶到了大理。他要到威楚城,因为快马先行报信的剑童返回,说是鄯阐侯和世子还有各位公子都在威楚城。 威楚城连同周边五百里是高氏封地,这威楚城背山面水,仿大理国建造,扼控鄯阐城要道,城分三重,外城、内城、叶榆城,建筑是仿唐制,石基木墙,瓦房或草庐顶。城内引莎涧清溪,接城内各处湖泊,汇入水门闸口,流入城外护城河,再通至龙川江。城外江水西合诸水至俄碌川,又东合诸水,经定边境,下流入金沙江。 威楚城驻精兵两万,拱卫大理国京畿苴咩城。高氏世袭清平官,祭由高氏,政由高氏,蛮夷子民只听闻高国主,波斯和西域各国使者也会先拜见高氏,在大理国的子侄,分封八府四郡,掌兵控粮,声威显赫。 进得城来,上到大殿,见高升泰头戴镶翡鎏金冠,正坐殿上含笑看着他进来,阶下有七人衣着紫红锦袍。 “见过父亲大人,秋露天寒,多保重身体啊”高泰云看见高升泰面带病晕,上前行礼道。 “泰云归来啦,来,这是你的七个兄长,你先见过。”高升泰指了指阶下边七个人。 “云见过各位兄长。”高泰云低头抱拳行礼。 “八弟不必多礼。”众人回礼。 “我儿此行中原如何?”高升泰问。 “孩儿已经拜得名师紫*阳真人,获得悟真篇真经一部,同门师兄代师传道,以后会相助徒儿在天南和中原开宗立派。”高泰云回答。 “嗯,不错,得师门助力传道,高氏可有缓气之机了。老八,你准备立什么宗门?”高升泰问。 “回禀父亲大人,泰云准备在天南开玄门一派,大理三十七部乌蛮和四郡八府四镇均开设道坛,每年九月九日在仙都宫传道授篆。”高泰云答到。 “这么急?仙都宫才只建山门,而道院估计要八月底才能完工。你的道家字号是什么?”高升泰问。 “我离开大理之前,仙都宫的山门和凌云阁传道洞府已经做好了,九月九时间够的。小道字号‘凌云子’,不知父亲大人以为如何?”高泰云含笑着调皮的眨眼望着高升泰。 “哈哈哈,好个凌云子,好个我高氏的凌云志。不错,你们几兄弟要切记,老八泰云对外的身世切忌讳密,这是我高氏全族日后保命之退路。除了你们,就算旁支和皇城的姑姑也不可知晓,而且,你们日后需要鼎力支持老八在天南和中原传道。”高泰云看着其余诸子道。 “诺,父亲大人。”殿中高氏诸子答到。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灵鹫山仙都宫的山道上,从山门到山顶,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名提剑少年道童,警惕的看着周围。在那凌云阁前石桌空地上,正有一个少年道人。姿势古怪,只见他不丁不八的站立着,右手举剑朝月,左手三指捏法诀指向南斗。他正前方那刻太极阴阳鱼图的石桌,已经摆着供品。 此人正是高泰云,他选定月圆之夜在灵鹫山玄门洞府开始筑基。为什么他首次筑基,要摆下如临大敌的阵势,实在是因为,筑基有风险。道基成,则能在世间为人。筑基不成则,百脉具毁,废人成仙。筑基对于玄门来说,每人一生最多两次,禀赋差的人只有一次机会。 此刻是月圆之夜,高泰云选取了安全的玄门秘法——离宫拜月。常言道,北斗主杀,南斗主生。依据堪舆之术,夏夜晚间十点,月华最盛。西北方天空可以看到大的北斗。而朝中天偏南的位置看去,有六颗星看似像个倒扣的勺子,那就是南斗。当此时,如果没有顶过这筑基第一关,就会出现“北斗九星不畅,人体九窍不通。”所以,甚是凶险。当北斗九星隐去,正是阴气最盛百鬼横行之时。此时是万千生灵拜月,玄门也会有拜月祭科。北斗九星,是包含了肉眼常见北斗七星和左辅、右弼这两颗星,左辅、右弼是不太明显的,世人一般只看到有亮度的七颗星。能见度不好的情况下,堪舆是需要用经验去感知这北斗九星的方位的。 据《太上说南斗六司延寿度人妙经》载,“南北二斗,共同陶铸,万品生成,万物注拟,天人之爵秩增减,士庶之禄俸延促,年龄去留,灾福莫不由其予夺,受性水火,禀质阴阳,助天地而育物,体道德而垂光。” 而紫*阳真人的《悟真篇》已经很明确指出,筑基选“八月十五玩蟾辉,正是金精壮盛时。若到一阳来起复,便堪进火莫延迟。” 高泰云终于等到了八月十五晚间,并不是采用其他各门派修行内功法门那样,武林中各大门派很多是马步站桩引出内息气感,由口鼻入气于胃中或肺中。玄门修行金丹开始做筑基时,是另外有秘法,那就是身中百穴,穴窍毛孔全身皆存神,人在户外高处,面月而坐,沐月华,月之精华主要吸入头顶百会穴,在上丹田成相,沿任脉降至丹田,再由督脉升至泥丸宫。月为天地至阴之精,月光精华,照彻泥丸,下耀五脏,入于明堂,化生清,彻甘露,流入口中咽下,任满盈而明辉不溢,运润全身,何止康身健体。吸气时,月华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吸进来,呼气时身上那些病气废气,不好的东西,全都被排出体外。一吸一呼中,身体越来越亮,观想圆月,圣月照耀金庭,落入丹田,不着不迷,不执不有,导空静定。 通常道家筑基是循序渐进:筑基-炼己-调药-产药-采药-炼药-上督脉,然后过三关,上百会,接着过鹊桥,然后下任脉,再回丹田,最后下会阴绕行,再循环小周天运转。然后出玉液,玉液还丹,然后气走大周天,移丹,出金液…… 但是,高泰云却走的是师门玄门秘法顿进的路子。他是让采集的月华经眉心后,沿着任督二脉逆行。这样的炼丹手法,快、准、狠,别人百日筑基,他只需要月圆筑基,成就行,不成就会被气血闭脉。这个也是需要一些易经堪舆之术,计算星宿方位和血气运行方位,每个时辰应该让血气运行到那个穴位,为了这个准确到达存想的穴位经脉,有时候还得加快或者放慢血气运行节奏。那是一套繁复凶险的过程,在这过程中,如果有雷击,九死无生,因为人是在户外筑基,正举着剑引雷了啊。而且在做拜月祭科,还得默念太阴星君咒语,还得切忌眉心印堂穴不能刻意采集月华,印堂穴采集月华过多发生刺痛,就会心神俱散,前功尽弃,气血淤滞,五肢残废。为啥五肢报废,因为月圆之夜拜月,主要是乘着月汐月潮变化,修行的就是那感受第五肢。就如同其他武林各派运行内气,通常门派是从云门到少商把气息在丹田极少存多,但是练习北冥神功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丹田散功百穴。 “……月府太阴,照澈光明,玄玄幽显,浩浩育阴,吾取真气,异之傍星,生之者吉,念之者昌,太阴帝君律令敕,愿降真气,助吾真人!月光朗朗普照乾坤,法界众生蒙恩佑,一轮映大千,性海澄清,道心永圆明!至心称念,宝光幽照妙果素月天尊,不可思议功德。愿四海道子,同沐月府星恩,增福添寿,阖家团圆!福生无量天尊!”这首玄门拜月筑基歌诀,讲求抑扬顿挫,平仄声韵激荡百穴。 俄倾,他脚踏天罡步,声音越来越大,万籁寂静的灵鹫山周围回荡着他的筑基颂歌之音。玄门这歌诀对外界宣是拜月积阴德祈福,其实就是给自己减少筑基危险罢了。 周围山径的持剑道童,以前从未见闻过这个玄门阵势,高泰云全身沐浴月光,那剑也是快速的舞动了起来,给人一种神秘又带有远古的古朴气息。他的法诀已经变成了扣着四指,慢慢地遥遥指向西北天际约二十度的位置。 那个位置,正是北斗九星之位。此时他手中的剑舞动的快看不见影子,只见一道白光在洞口跳跃,细看正是他前世家传的昆吾剑法。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过,这剑法是千年以来最神秘的剑法,是要配合昆吾剑才能发挥出那招“剑影流金”的威力。可是,他从没见过那招剑法,因为父亲也不会。父亲传给他一百零八招,他以为就是最全的了,父亲却说这剑法是一百二十八招。但是,千年以来,从没有人在世间使出来过后面二十招。 高泰云琢磨这套剑法很多年了,也演示给师公看过。师公却说这剑法的节奏动作适合玄门筑基,可惜门派只有合适的咒语,没有合适的歌诀。这太阴星君神咒还是高泰云师兄石泰教会他的。石泰说这个同悟真篇的歌诀节奏差不多。高泰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高泰云此时已经进入一个神奇的状态,心中再无杂念,只想催动血气跟上剑招动作的节奏。 “……唰唰唰……” “……咻咻咻……” 突然,他感觉头脑中泥丸宫一震,一股气流不由自主冲口而出。 “……吼……”如同饿虎的一声长啸,响彻在灵鹫山周围。 “阿尼陀佛!看来,天南道门又有人筑基成功了,不知道对佛家是福还是祸!”崇圣寺一位老僧抬头看向窗外圆月,喃喃自语。 高泰云感觉全身轻盈,浑身毛孔很舒服张开的那种感觉。依稀能听到草丛里夜虫在震动翅膀,自己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甚至看到近处石径旁边的剑童面容也变得清晰可辨。 他怕这种感觉丢失,更怕是一种错觉,收拾起喜悦心情,用五心朝岳的姿势,让腋窝空出,打坐了起来。先默念一遍少阳三焦经的穴位歌诀“心包九穴天池近,天泉曲泽郄门认,间使内关输大陵,劳宫中冲中指尽头。”重新存神游思身中百穴,用心体察一遍,看是否有受损。直到第二日周天各循环,,感觉眉心印堂穴有一粒砂状物滚动,只要意念一动,砂粒自行追随血气的脚步运行,才算松一口气。 总算没白费功夫,筑基成功了,以后每日存神打磨一下各处穴位就好了。修行玄门功法的好处就是,不必在意子午时辰,只要自己计算好血气运行时辰和地理磁场方位,随时随地可以打坐练功。如果印堂穴那里能结成金丹,以后恢复精气神更快,那可以睡走坐行自行练功了。不过,估计这个至少也要很多年才能达成结丹的愿望了。 第一卷第八回 无量洞中得神功 “天遥红日近,地仄绛官宽“。东方天穹,朝阳喷金波,灵鹫山黛色参天。一座道宫的雏形坐落在中岳峰腰,白云缭绕,青石山门耸立,隐约可见其后是三楹重檐歇山顶的建筑。前有亭楼映衬,后有丹台,密林掩覆。正是高泰云的修行道观玄门仙都宫,选在这天南灵鹫山,后以灵鹫山为屏,面朝弭海,环境清幽,视野空旷。由大理国段皇敕建,高氏主修的宫观,高泰云亲自堪舆定向落基,选在峰奇岩秀之处,得天独厚。在以山脚的山亭为始点,正在用青石铺就数里长的朝山神道,道侧依山凭岩布置十余处歇脚亭,石道绕山势盘旋而上,过仙都宫右侧山缘直通山巅,在山顶还平整出一处方圆数丈的观云台,立有石碑,刻“紫霄聚仙台”五字以其上。灵鹫山中岳的玄门道宫,高泰云选择的是“三朝五门“和“前朝后寝“规制,依山势修了这建仙都宫。 “天地之源,大道初始。天上人间,十方诸域,神庭统御。然世间岁月苍驹,有法无道,万物不得长生。时有天南异人凌云子,梦得元始天尊在弭海传道,得授玄门大洞仙经。仙人有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守护诸方生灵。今玄门真人凌云子传下大道法统,凡夫俗子有福源修得仙经,可沟通天地阴阳,受天泽得长生,鬼邪辟易。夫维金丹大道,着此玄功秘法修炼丹诀。入定引祖炁光,至祖窍穴内照,定在气穴虚空境界中。口中生津,以乾坤相交之法咽下,如雨泽物。经七日温养,等待静定入神。炼至虚极静笃,身如太虚,忽觉内气,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氤氲蓬勃之状,与……”只见高泰云手执小毫,正在疾书。 高泰云自昨夜修得丹砂筑基,就加快了整理功法。他前世今生机遇非凡,所得功法颇多,自己又亲身体会修习,月圆之夜受益匪浅,决定把各种功法糅合,系统分门别类出来,准备把快速修炼玄门道功的秘法,传授给高氏诸子和七十二剑童。 目前,手里有玄门总篆《大洞仙经》、紫*阳真人金丹术《悟真篇》、前世师门的《七星八卦天罡步》、堪舆术《玉髓真经》和《玄门丹符三十六水法》、前世家传的《伤寒良汤百草歌》、《百穴经脉图》和壹百二十式剑法《昆吾剑法》、前世无极门《金刚降妖拳》和《少林心意把》。更不要说自己此次修行所悟,他把离宫拜月秘法糅合心得,整理出来,准备写一部《南斗真经》给玄门筑基和炼丹用。 玄门传道,主要是那些专业术语和秘法心得,没有师门的口传身授,旁人拿到功法也是也是一头雾水。高泰云准备让人雕刻铜版,印出数百部真经,以后每个玄门道坛,都要存放,让守坛弟子得以修行玄门功法。 高泰云到中原的那些时间,沿途找乡野村夫打探到不少名寺和门派的事情,让剑童收集了人云亦云的江湖消息。诸如中原少林寺是皇家寺院,朝廷派有方丈报恩禅师开坛宣扬禅法,赏赐紫色袈裟乡野皆知。同时少林主持智通大师闻名江湖,七十二绝技但是不知道,也没听过什么方丈玄慈大师,宋军的九十二个禁军头领都是武术高手,曾经有大辽属珊军的统领萧远山,数十年前被高手伏击失踪,秦凤路的五将武艺弓马威震边塞。更惊讶的是,明州雪窦峰云门宗高手辈出,有名的灵隐寺高僧。九华山四十余寺更是高手众多,在天禧三年佛门高僧广收门徒,此地那壹年时间剃度出家之人络绎不绝,听闻有僧人二十余万人修佛法。其天柱寺主持更是闻名,为九华山第一高手重显禅师。什么明州毗墟寺高僧,复州北塔智光寺的光祚禅师。百年前的中土武林第一高手,是巴蜀澄远大师,威名赫赫。巴蜀唐门圣手怪医唐慎微,神奇医术活人无数。道家高手元妙宗、名道陈景元、百年前的道门宋州高人“夹江隐者”李昌龄、华山陈抟、龙虎山天师张家后人弟子众多、台州崇道宫紫*阳真人张伯端,听说蜀地青城山很多高人飞来飞去的,辽国的琵琶观音李沧海、江南姑苏摘星楼主慕容叔遇、神霄宫雷电神遁九翼道人……大多都是闻所未闻,把高泰云也是弄的一头雾水,他已经判断不了这个是什么武侠时代,但是听起来和天龙武侠是比较接近的。 九月九日重阳开山门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他还需在重阳用秘法继续苦修金丹术,高泰云的秘法不多,主要是依据前世师门的堪舆之术,采用前世师门秘语特定的日子修行玄功,每年中的五月初五,八月中旬和重阳前后就是修习玄功的三大佳期。玄门认为,重阳之日清气上升浊气下沉,玄门筑基成功的弟子,一般都是选择重阳之前闭关,争取重阳之日结丹。就算很多金丹大成的前辈,也多是重阳之日突破羽化登仙。高泰云不认同羽化成仙。但是他认同修习玄功有好处,就是能养精气神,身具浩然阳刚正气,少病养生延寿,凝结金丹成圣估计是坐化的肉身不腐烂。 高泰云已经让人快马送讯给高氏,告知已经在灵鹫山仙都宫月圆之夜筑基成功,可直接传信各方,大理有玄门重阳之日开山立派事宜。 高升泰近日发觉自己愈加病重,得知幼子传来此事,也是心头大好,派出快骑传音大理境内,重阳节日请各寺主持和西弭滇东的蛮夷各部首领相会,并遣使者陛中原大宋帝国皇帝,让那宋廷官家得知此事。 今岁端月,中原大宋神宗皇帝第六子赵煦去世,哲宗皇帝赵煦去世后,无子。宋皇太后让其十一弟端王赵佶继承大统,也就是后世的宋徽宗。赵佶时年十九岁,闻得天南小邦奇事。居然有少年在山中梦得仙经,要重阳之日开山门立派,传授道统,甚是惊奇,以为祥瑞。遂派了使者快马加鞭前去大理传旨,着大理国会知此少年奇人,到汴京儆见天颜。 “阿弥陀佛!诸位师弟,这大理国的少年开山门之事,你们怎么看?”中原少室山的罗汉堂内,盘坐着几位高僧,少林主持智通大师手提菩提子,询问众僧人。 “天南自南诏以后,道门百年式微,百姓大都广修佛门。高氏传讯四方,估计是打压佛门,大理佛门和中原佛门同根同源,我们得派人下山去一趟大理。”龙树院首座玄寂大师道,旁边众僧点头以为然也。玄寂佛法精深,排名第三,仅次于少林高僧玄澄和方丈报恩禅师。他既然说支持大理佛门,其他人也自然是认为有必要的。 “师弟说的不错,少林历来深受朝廷重恩,报恩大师肩担禅宗泓法,近月在监修达摩面壁崖,无法脱身。云门宗弟子遍布天下,吾等少林众僧矢志弘扬禅宗,为佛护法正当此时。玄悲师弟,你带两个弟子下山,去大理崇圣寺。带我书信一封,你去寻找六鉉大师。这崇圣寺是大理三大护国寺之首,有众多佛门高手挂单,六鉉大师是天南剑道高手,在拈花寺得高僧指点,佛法精深,护佑大理段氏多年。我书信会说明中原少林来意,他自然会明白。顺路暗中去江南姑苏,查探一下慕容氏。自从雁门关的事情之后,我一直内心不安,感觉慕容博居士有其他用意。” “谨遵方丈法旨。”一个发须皆白的高僧起身应道,正是玄悲大师,其佛门内家功夫乃武林的一绝,时常下山行走处理俗间事物。 玄悲年轻时,随师行至天台山布施佛法,有个默默无闻的黄眉青年挑战师傅,那是个琴剑双绝的高手,给玄悲留有深刻印象,正是如今的“天南神剑”六鉉。后来玄悲回少林后,发奋苦修,待得“大韦陀杵”和少林鹰爪功的拳脚功夫大成,再去寻找那人,才得知那人已在西南武林闯下偌大名号。 “阿弥陀佛!”众僧齐颂佛号,低眉闭目,捻动佛珠,不再言语,只有殿外山风呼啸之声不断传来。 在一处山道上,有个少年身影正在独行。只见他一边走,一遍核对手里拿着的羊皮地图。原来,这少年正是高泰云。他从高氏子弟中得知,到大理都城订购铁剑的道士们隶属高家供奉,平时藏在大理国统矢府的城外一处深山里,那山中有滇西最大的龙潭瀑布。高氏的八府四郡之一的统矢府,得来全不会功夫,高家的人随即令蛮人画出山势地图。多年前的高义和已是统矢府演习,无量宫这里就在治地范围内。无量宫并没有道家宫殿,那些道士在山间随意搭了几间草庐和小木屋,平时在山间练剑,也会暗中帮高氏家族处理一些特别棘手的事情。费了很长时间,来到潭边的岩岸,这山里的瀑布居然有三个,每个瀑布都有深潭。 高泰云来到这无量山的顶端,就一直向后山下方寻找,来到这第一处瀑布深潭。只见瀑布如同耀目白练,直落深潭似锤砸鼓,似玉珠翻涌,道道水波银纹闪烁,雾气弥漫,日光下彩虹映辉。山下蛮人相传,多年来有仙女夜浴其间,峡谷祥光直冲云宵。高泰云下得峡谷,但见古藤虬绕,很多百年老树,傲然兀立峡谷半腰,树藤盘绕蔓延。与瀑布右侧古藤老树相应成趣的,是瀑布左侧对面那块山壁,半腰光滑,上有个幽深的溶洞口。 高泰云用枯草树枝,做了两只火把,进得洞来。只见洞内钟乳石悬空,如锥似剑。洞壁和地面干爽,只见这洞有人工刀劈斧削修整的痕迹,看着洞外深潭水面滚珠碎玉落,那瀑布又如佩带珠帘,这地方景色很养眼。洞内深处,果然是有尊雕刻的持短剑青石像,那青石像是个丰盈宫装女子,前方地面有石头做的蒲团,他过去低头看那石头上有字,刻的是“叩首三遍,真经自显。”他低头蹲在地上,用力搬石头蒲团,没搬动。旋转那石蒲团也是不动,他干脆按住石头蒲团,双臂用力下压,只听卡擦一声。举目仔细看地面,看了看也没什么。再压两下,突然头顶那柄石剑飞射而出,只听“夺”的一声,石像的那石质短剑猛然钉在洞壁,只见石像对面洞壁已经破出一个洞,他走过去,看见洞有脸盆大小,深四尺有余,石剑钉碎的是块薄石片,石剑插在小洞内,砸在一个石函上,他打开一看,是一块黄色绢布,还有一柄无鞘长剑。他没有细看那剑,看了绢布,见上面是绣有许多未穿衣服的*女像,数了数有三十六副之多,每幅图有金线织出的经脉圆点。绢布背后绣有很多字体。高泰云没有犹豫,用石函敲烂石头蒲团上的刻字,直到辨认不出是字迹。收拾洞内痕迹,把石函和碎石片扔进深潭,那石头剑也拿起来砸烂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也扔进了深潭。洞内四处寻找,他想看这是不是天龙八部的世界,如果是就必然有路出到另外地方。可惜,什么也没发现,就算是传说中的潭底水晶,也没看到。 高泰云把绢布入怀,携剑出得洞来。 有了收获,心情舒畅,高泰云从瀑布底爬上半山腰,沿着山峦随河流漫步下山,一路欣赏密林山景。 顺着峡谷流水,到得第二个瀑布,落水的高度比第一个还高。看天气是正要下雨,在此深秋时节,瀑布上空有数十只雨燕交旋与缠绵,鸣声吵杂不绝于耳。这道瀑布气势雄浑,磅礴伟壮,似那蛟龙出海,又如百马奔腾,震声滔天,令人只感觉惊心动魄。行千米之外,也可闻其水声。 继续行到第三个瀑布,水落稍低,如匹白练挂于山间,瀑布飘然洒洒而下,半空已激起了无数水珠,粼粼碧潭清澈见底,潭面像宝镜一样倒映出周边黛色山景。这一带属金沙江支流河谷地,蛮夷说瀑布下来的河流名为蜻蛉河,夏日雨燕蜻蜓飞来飞去的,水流常年不断,瀑布也是声音震耳,养育了河岸周围,高氏声威远播,已经有很多浪蛮陆续迁移来,统矢府向来是高氏所部蛮卒的精兵储粮之地,众多蛮夷杂居山野,其间开荒种桑麻物产颇丰。 趁着天色,骑马快鞭返回灵鹫山,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并不太知道后面的路,也不知道大理最近来了一些陌生汉人,正有不少人正在四处打探他。 第一卷第九回 未雨绸缪参北斗 七月流火,玄月流金。《淮南子·天文训》:“至秋三月,地气不藏,乃收其杀。百虫蛰伏,静居闭户。青女乃出,以霜雪。” 在这个月里,天南盐道人来人往,有很多中原行脚商人的车队,正在赶往大理。他们得知一个消息,有大理国道人在重阳开派立宗。大理国的高氏已经把此事传信四方,这又会是一个丰收的年月。 中原朝廷内外,平民官员,在重阳节都会休沐一日,诸僧寺都有斋会。惟开宝寺、仁王寺有狮子会,诸僧皆坐狮子座上做法事,讲说游客。天南小国的都城和寺院,也是一样,这是比三月观音节更热闹的时候。 天南灵鹫山的中岳周边十八峰,已经有人在整理山道。会有很多大理人来重阳登高望远,也有中原人在此异国怀乡。而中岳那仙都宫,有数十名剑童,正在道宫前方空地,持剑掐指颂词。这仙都宫的殿前依靠山势而建,已经平整出一大片的空地,方圆数十丈铺满青石板,除了殿内有方鼎上香,殿外没有过多的石碑栏杆之类。高崇云把这里弄成空地之为传道,并没有做任何的植花种树。 灵鹫山顶峰的“紫霄聚仙台上”,高泰云也正在持剑踏罡。他正在用玄门秘法,从九月初一就开始修炼。“……心合于道,守一通灵,感召神君,无一不应。” 修行此秘法,首先凝神,叩齿端坐静息心神,闭目存想泥丸宫里列九宫九星,各处一宫。存想天上的北斗星光,灿然如见。舌抵上腭呈金桥之道,五脏各一炁,五道五色。存想斗中九皇,乘云炁自金桥而下,入泥丸九宫之神室,与自己对坐。杳冥之际,九皇复合为一,同自己合体,自泥丸宫中乘云下入黄庭之内。踏罡持诵,手掐九星诀。从左到右顺序掐,念一字掐一个指节。念魁掐左边食指第二节,念勺掐左边食第三节,念雚掐中指第三节,念行掐中指第二节,念畢掐无名指第二节,念甫掐小拇指第二节,念票小拇指第三节……,此时存思左掌排九星配合掐诀念咒时,元神感召北斗星君降布真气与无上道力,灌注与己身。如此持剑舞动昆吾剑法,踏罡逆运血气。每日运行时辰和踏罡方位不同,都是依据堪舆术得之的时辰,完毕双手行剑礼收功。 这套修行法门,他前世就已经很熟络,只不过推算不准星相运行,一直没有练成。待石泰告诉他,才知道北斗星宿其实是九个,另外两个法诀不必念出来,而是用指凌空画符篆。他已经把修行的玄门神咒和昆吾剑法传给那些剑童,期待能有天资禀赋者脱颖而出。 明天,就将是重阳了。修行金丹术这条路,北宋时期的很多人都还在摸索。很多都是秘法不传六耳,以后都得靠自己。 低头看了这柄剑,是得自统矢府那无量山龙潭瀑布的洞中。看着确实很不错,锋刃寒气逼人,此剑锋吹发可断,剑身那淬炼的花纹奇异,非金非铁,入手沉重,剑身三尺有余,感觉有数十斤重,不反光,乌墨色,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他估计是玄铁,普通铁剑可没这么重。这柄剑他取了个名,曰“玄阳剑”,已经请匠人做了象皮鞘。 最近昆吾剑法越练越熟,自己感觉招式已经如同行云流水。他没有刻意打乱剑招顺序,也没去特意琢磨什么剑招,就按顺序随心使剑,对于他来说,用剑就得自然而然,如臂使指。这套剑法有没有漏洞,他自己也看不出来,本来就是不全的招式,能练会这些就不错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也花了一个时辰看那块黄绢。这确实是那套“北冥神功”,他没敢修炼,因为自己修炼的是玄门金丹术,和武林中内气法门不同,他让血气逆行督任二脉,走的完全是两个路子。如果不是因为持咒存想身中百神,估计下场同那个练习癞蛤蟆功夫的欧阳锋,血气冲顶,一样会把自己整疯掉。 聚仙台周边,也守有五名剑童,他回头走到一旁石碑哪儿,让侍立旁边的剑童在聚仙台舞动剑法,最近他琢磨出一套五行阵,让这些剑童合练阵法。高泰云特意另外选出来三十六名剑童,修炼了内功,就是无量山的洞里得到的那个东西,他自己没有修炼“北冥神功”,但是这三十六个孩子却是各修炼了一路心法。 他不知道有没有天山童姥或者李秋水,但是有李沧海这个人,就让他警惕心大作。李沧海到中原已经不止一次,每次都找中原佛门各寺挑战,闹得很轰动,特别是佛门的云门宗是中土最大的流派,云门宗历来很多高手,但都是被她打得灰头土脸。传闻李沧海姿容极美,剑法轻功都很厉害,这个人已经成名六十年了,传闻还是容貌没变。十年前,去北国后突然没有消息。 这三十六名剑童,就会是他杀手锏,他要让这些孩子从小修炼,待他开山门后,这些少年成长起来就会是宗门护法。他不知道石泰收了有没有其他弟子,自己只得先培养出来自己的人。高升泰送的这些孩子,都是蛮夷之地的孤儿。对中原语言不通,他自小在灵鹫山下长大,无人知晓他精通中原汉家道门文化,他其实是懂一些山民的蛮夷话语,平时也知道这些山民信佛居多,但是也不排斥道士,因为云门宗的佛门并不到处施药,而道士却是免费给人看病喝符水的,中原和大理的道士很多都在深山采药修行,常人见到的极少,蛮夷都称呼这些人是山里的山神道爷。 高泰云的所有剑童,已经在学习识别草药。不错,玄门的医武术不分家,更何况这是保命的东西。高泰云把止血、化淤、伤寒和止泻的方子记录了下来,他懂的方子不多,就四五个方子,药材采集了一些,每天让剑童们留意山中的药材,取回晾晒在山道石板上,分门别类存放在殿里阁楼上。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包括那七叶一枝花、青蒿草和田七三种,他也让童子特别留意,沿着山道种植了不少。他前世家里栽种了几百株七叶一枝花,那个是止血和治蛇毒的,这灵鹫山人口众多,万一有蛇虫咬伤,还可以及时救治。可如果有瘟疫,那是被团灭啊。所以他特意规定,所有人烧水喝。目前,这灵鹫山很多地方他还没让人探明,但是盐道那边他让高氏派人去探路了。他要在盐道开分坛,盐道其实那儿还有没发现的盐井,他知道后世的云南有古盐道附近有盐井和众多寺庙,目前盐道只有路,还没有寺,那就说明盐井没被人探知。高氏听闻说盐道附近有峡谷产岩,也是派出很多人去寻找他说的幽深峡谷。高升泰今日告知他,说今日身体不适,既然要探明新盐井,那就是高氏给他寻找的,以后那找到的盐井之收成全入仙都宫。 高泰云对高升泰的病情也是无可奈何,这个老人已经被异人延命几年,那异人也说是天竺蛇毒损伤根基,活着就是向天再借几年而已。高升泰也是看的开,毕竟他的子侄如今都算是掌控了八府四镇兵粮之地,只要高氏的后代不是蠢材,就定然不会交出兵权任人宰割。确实,他也没想到,高氏一族是铁打的营盘,虽然后来高氏子弟几经内乱,依然不损根基,前后掌控天南七百余年,就算大理国的段氏灭了,他高氏依然不倒。 他已经模仿天师道一些东西,制定了玄门的各级授篆制度,目前要剑童们按律执行。 高泰云领玄门授篆师,列天地君亲师位六字,自领天下玄门仙授之师。 高泰云之下分玄门三十六亲传弟子,任玄门总坛护法,授北冥神功和七十二式昆吾剑法,平时半数弟子守御灵鹫山仙都宫,余者分组巡视天南和中原各分坛。 另外的七十二名剑童是外门弟子,任各地分坛的大祭师,授南斗星经和七十二式昆吾剑法。 玄门总收三千六百名巡山耑公鬼卒授篆,归属各地分坛,以后所有耑公鬼卒都会下到中原和天南各地打探消息,为天下所有人不分贫穷善恶看病,给汉夷堪舆阴阳二宅。 所有耑公鬼卒授罡步神咒,玄门的人都领一本三十六式昆吾剑法。所有内外门弟子和巡山弟子都要学医和堪舆术,构成了一个从上到下的体系,所有玄门之人,都要背记《大洞仙经》和《悟真篇》。 为了控御全局,又把三千六百名玄门弟子划分为七十二坛,由玄坛大祭师负责。为了加强七十二坛的的权威性,他给了每个分坛大祭师很大权利,就是保管篆符玄经。玄门强调授篆符制度,数千弟子每年分批分级别,自行到灵鹫山仙都宫和坛接授篆符。 篆符的有效期是一年,每年回来呈上篆录功德簿,述说用篆符救治的事情,以功德和旧篆更换新的玄门篆符。这些篆符,都是高泰云特意制作的。有些常用的,都是配制姜黄虎骨水泡过的黄裱纸。也制作其他诸如镇魂止泻特殊用途的,有的是特制药水泡过,只要直接烧符成灰,将灰放入烧开的水给人服下即可。特制碱水泡过,只要玄门众人用朱砂写字,必然会显出预先画好的真君鬼怪图。 他没有特意向每个弟子说符篆泡有药水的事情,这符篆必然要带有一些药用的神秘。只要玄门之人踏罡念咒,要求蛮夷虔诚念咒吃药即可,看不透符篆神秘的才能收拢蛮夷之心。 高泰云目前还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先天六十四卦圆图排列出的的《黄极经世》,没有这个,他也没法测准二十四节气的吉日。这个时期,不是后世,几乎是要靠经验做农事或者营造。他心目中已经知道到哪儿去寻找,这部书已经有人写出来了就在中原“神算子”邵雍手里。开山门后,他就要去中原一趟,专门求取经书。 第一卷第十回 开坛宣宗谒天尊 今日重阳节,大理国的灵鹫山很热闹。很多人正在前往仙都宫,看开山门仪式。 高泰云命弟子在山道提剑,从山脚沿路排列到山顶。有专门的迎客弟子,在山门外安排受邀的重要人物入山门。这其中,有段氏诸子和高升泰,还有高泰云表弟段和誉和大理国君段正淳。三十七蛮夷首领,大理各寺方丈。令人惊喜的是,中原也来有数名道士和僧人。很多进不来山门的,都是在山道上到处观山景。 殿门前空地上,已经摆有香案法坛,高泰云头戴道冠,身穿绣有太极八卦的紫袍,提着“玄阳剑”,正在一丝不苟的领着弟子,踏罡演法颂赞歌。“日出东方弭海红,瑶坛肇启阐宗风。玄门演教谈玄妙,大道分明在其中。”众弟子随即和声齐颂。这仪式庄严肃穆,让旁观的蛮夷首领和其他诸人倍感新奇。因为,天南道门百年式微,很少有人见过开山门。何况道教的斋醮法事非常繁复,以前没多少人知道这个玄门是个什么宗。道门历代祖师慈悲,将金丹秘法和道教玄学融入日常斋醮法事中,修道者若能虔心参悟依法修持,同样也是能够直接悟道。从高泰云开坛科仪这段说文来看,就是在提示信道者,科仪的演教,其大道分明在其中。 只听殿内一声清澈高亮的少年的声音,传出一句“天南玄门仙都宫黄籙大醮立坛仪式开始”,接着,高泰云颂道“伏以,今日瑶坛设像,炉焚妙洞真香。玉简仙经广宣扬,直把妖邪扫荡,今日存诚谒帝,稽首三礼虚皇。请众整衣入坛场,广取福生。”然后,众位弟子又齐声和他。 他敲罄一下,言“宝座临金殿,霞光照玉轩。万真朝帝所,飞舃蹑云端。”停顿一下,又颂“瑶坛设像玉京山,对越金容咫尺间。宝黍空悬瞻日表,珠帘高卷现天颜。鸾舆鹤驾临金殿,凤烛龙灯映宝坛。三界十方齐降鉴,滂流洪福遍尘寰。香供:开坛演教元始天尊”。 当众位弟子又齐声颂和时,他就接着开始焚香准备说文。就把大洞仙经那部玉简丝帛展开,面向山门,全文依次用正韵歌诀唱了出来。开始这一顿操作,把旁观的人整得是如座云中。尤其是段和誉,更是咧嘴笑了。可是当众人听到后面的,居然是讲述大洞仙经妙法,那玄门修道歌诀,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就是三十七部蛮夷也在安静的仔细听着。 高泰云不怕这些人把大洞仙经说出去,他就是要把这个大洞仙经传教四方。终于,他把大洞仙经的歌诀颂完,旁边的弟子拿出符纸摆在案台,他提着“玄阳剑”就在院中,快速踏禹步,演练了十二式昆吾剑法。这后面是真传,他没有完全把八卦天罡步和壹佰貮拾式昆吾剑法耍出来。武林之中,凡事秘功都要藏拙。接着,就一剑刺出到符纸,将剑叉着符纸旋转周身一圈,放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帝君赐我真力,风火雷电,疾行如律令!” 只见他掐法诀的手指变幻指法,已是一指点出,指头点中那符纸,然后那符纸已经燃了起来。这一下,立刻把周围的人给愣住。很少有见到不见运内气,就直接燃火的术法,就那么真实出现在眼前。 高泰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旋既念道:“伏以,法坛立八极,以八卦为界。玄元阐化,仗玄科而叩请天尊。今玄门无极宗坛,督炉焚香,下令宣召,乾天坤地,离火坎水巽风艮山震雷兑泽八卦大神。再运真香虔诚奉请天德君、地德君、日精月华君、天罡大圣、魁罡星君、五方气道神君、玄坛四灵四夷四兽神君,各请分身化气,下降行坛留符,收摄八方无道邪鬼,谨当告下。”接着,敲罄一下,再次歌曰:“开坛符命已宣毕,律令飞敕彻天地。三界大魔齐消散,八方鬼怪尽除蠲。玄门真经是仙篆,但当无极冲太极。”他长啸一声,众人猛的一震。这声音响彻山间,不断回响。 接着,院中的弟子施展出五行合击剑阵,山道上的弟子闻声立刻舞动了剑法。 霎时间,斜阳下的山间剑光闪烁,煞是好看。 最后,高泰云才来同各位旁观开山门的人见礼。 “天南玄门凌云子见过诸位,此厢有礼了!”他也是非常感激高升泰,把这事情办妥了。只是很奇怪,今日居然没有见到六鉉大师。 “凌真人,真有你的,你修成仙经了?”段和誉疾步过来,拉着高泰云,听高泰云对旁人言,就喊他。 高泰云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拍了拍。 今日很成功,没有捣乱的,主要是因为他的山门外提剑出鞘的情形,这个如临大敌的阵势,已经让很多人取消了嬉戏打闹的心思。另外就是他自己,直接把大洞仙经念出来,让很多少都内心顾着听修金丹之术。高泰云的那声虎啸龙吟,也让几个道门和佛门高手知道这个凌云子修玄功有成。 高泰云今日是防着有人捣乱的,他的七十二个内外门弟子,已经提剑紧守山门前的石道。剑阵和剑法也是实力,他不想让人轻视玄门的防守力量。 道家的开坛仪式是比较正规肃穆的,他今日开山门也一样如此。山野愚民不懂他为何如此做,但是今天来这里观礼的人,心里都明白,玄门传道已经势不可挡。 甚至那几个道士,也在想以后回去开山收徒,是不是也要来一趟这个仪式,这个很是收揽弟子人心。没看到今天这个场面的,估计也是会很快听说此事。 高泰云的这些弟子,是下了苦工修炼的。他每日督促,只一句话“想吃饱饭就得练好剑!”这些人从小饿怕了,能有如此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有饭吃有技可学,哪里还不知道珍惜! 目前,虽然手头弟子可观,实在是拿的出手的没几个。 高升泰临走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明白要抽时间去高府一趟。 段正淳也看了看他,带着段和誉走了,那段和誉还有点不舍,边走边回头拿眼看他。 这时,有几个蛮夷首领过来,说请他有空去看看,部落有人病了找不到医治,今天看到真人仙法,想来是有办法医治的。高泰云答应,不久就会在三十七部落,设坛宣法,求医者都可以自行去玄门法坛,求取玄门符篆。 蛮夷首领逐个下离去,高泰云转身邀请几个道士僧人去后山的山巅。 不多时,几人到了山巅“紫霄聚仙台”。 “凌真人,你这灵鹫山钟敏景秀,人杰地灵,很是适合修道悟禅啊。” 原来,这人正是少林玄悲大师。少林如今正在为禅宗的事忙,他今日看到这个年轻的道士,居然开山立派,得到了很多感触。 “这天南灵鹫山,本就是适合修行。目前有很多挂单的云门宗的高僧,都是这里得到顿悟佛法”说这话语的,正是白崖天目寺的主持。 凌云没想到,这两人已经有点争夺佛门正统的火药味。 “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在哪里都是修行的地方。”这时,左首一位天竺僧人喊道,此人是无为寺的高僧,已经在大理宣扬佛法多年。 “凌道友,今日见你开宗,贫道受益颇多,不知是否有时间到青城一行?”原来,此人是蜀地一位年老的修行隐者,鹤发童颜,甚是精神。 “嗯,待师弟我在这蛮夷之地把分坛设立,今日各部族有邀师弟救治一些人,随后会前往青城师兄处求道”高泰云答道。 “好,能同师弟论道,更是佳话。”隐者手抚白须道。 “另外,今日各位高僧道友来灵鹫山,观礼,我自当送大洞仙经一部!”高泰云接着又说。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福生无量天尊!” 几个僧人都没想到此行受益颇丰,立刻口颂佛号。那几个道人更加没想法,居然能得到如此福缘,立刻感觉这个凌云子果然是个妙人。 其实,高泰云也并不知道,他今日给几人送的《大洞仙经》,结下了善缘,玄门正式在武林立宗就此得到多个门派承认。 从此以后,天南玄门弟子巡走天下,在各处名山大川堪舆水脉,给人看病画符择吉,道门和佛门都多有相助。这是高泰云没有想到的,以后更是让他惊喜的是,道门和佛门都对玄门推崇,金国和大宋皇帝都从今天的开山门仪式里,得到启发。后来,两国皇帝还专门请道士开坛,宋国皇帝甚至依据玄门的仪式,专门让道士编写了道门开科设坛的令律仪式。 高泰云其实想的简单,来观礼的没几个,既然来了,不管善恶,说明以后别人就会替玄门宣传,这仙经需要秘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炼,后世道家经文满天飞,也没看到后世有什么人是修炼有成。 这《大洞仙经》看似奥妙,他就是要把这玄妙异常的东西,通晓天下,只要变成大路货,也就没有多少人觊觎玄门秘籍。 不怕人惦记,就怕人偷。只要秘法在,经文遍天下也是不怕的。他那玄门洞府就没门没锁好不好。放置经书符篆在洞内,就没打算保密。洞口平时就留下五个弟子练习剑阵,旁人一眼几个小孩子那三脚猫功夫。就会觉得没啥东西可偷的。 这山巅自己也觉得果然是修玄功的好地方啊! 送的众人下山,高泰云安排了守山弟子,就在山巅准备继续修炼。这重阳修炼玄功,用的是高泰云前世师门的秘语:北斗九星玄阳诀。 突破就在今夜,高泰云抽出玄阳剑“玄阳剑”,脚下已经是踏出了五行八卦步,手中的昆吾剑法启动,四周有九名弟子也一起舞动了昆吾剑法,不过走的却是踏云步。 一时间,剑光闪耀,踏云步流转,歌诀齐颂,阵中心的高泰云也是北斗神咒颂出。 不错,北斗九星玄阳诀是要靠剑阵来顿悟的,高泰云依然采用的是顿进修行玄功的秘法。 第一卷第十一回 公用射隼得真炁 先秦《昆吾剑法》本是千乘之国时期,战阵上的君王大将所用陷阵防身之术。师公曾经说过,此昆吾剑法只讲求一个“势”字,以势破围攻之阵,至少要在瞬间发出二十七剑才能小成。其实因为招式简单,战国时学昆吾剑法有很多人,但剑法被多人几经变动,面目全非而威力大失。故先秦白氏有言,只传兵儒道三家,未尝不是怕剑法失去本意,贻笑众方家。古代儒家弟子懂御战车,尚能明悟剑意。后世众家大都参详此剑法而化,却只讲究剑器轻灵,以腰运步,以步带腕舞动剑法。而昆吾剑法,只重腰劲臂力,务求方寸间辗转腾挪,剑势大开大合。或劈刺砍扫、或撩拨圈搅。动如猛虎下山,静如处子待闺。曲如龙蛇腾空,疾如苍鹰捕兔。忽如夜战八方,或恰似惊天电光。凡练此剑之法,先求臂力,次习腰步,再练剑法,逐而运剑成势,以腰步带膀腕,腾转起伏,前环后顾,左右兼备,跳跃疾进。务求劈山裂石,瞬毙围攻之敌。 高泰云前世今生揣御多年此剑法,如今更是把这昆吾剑法苦练,期为此世安身立派的绝学。 只见他正念动北斗九星神诀:“……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星君,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人间万事,令我先知。运真力由神,疾行如律令!”。 身影禹行,剑光迸射,神咒念毕,那夜空的北斗诸星隐约闪耀毫光,他只感觉心头气血燥进。 游走的剑童此时愈疾,正使出“九剑定中州”,剑花忽的冲至高泰云周身。 “叱” 高泰云大喝一声,旋身接住周边的剑尖,搅动剑身引入身侧,借力托住九剑。众剑童也齐声喝出,顺势下压他的玄阳剑,劲运全身,踏云步变为天罡北斗步,带动着高泰云游走起来。 高泰云只感觉气血更加热腾,在六腑和督任二脉加速窜行,五脏出得五炁也越来越急,周身百穴都有些涨疼。高泰云的脑海里,一片蒙蒙,只觉得分不清前世今生,过往如同电影飘过。接着是他看过的洞经符篆,也不断泉涌而出,突然一段咒语闪过,他不知不觉念了出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哺育生灵。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高泰云直觉炁流涌泉,脚底生力,手中玄阳剑一招“公用射隼”,这是高泰云的玄门昆吾剑法第八十九招。这招“公用射隼”,暗含周易第四十卦解卦上六爻至理。北宋名家邵雍解此卦言:“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 只见他身形突然向后跃起,快速翻落到石碑上再翻回原地,在瞬间挥出玄阳剑。顿时,只见剑影如同月华一样闪过,眼前的玄阳剑突然消失。 “……啪……啪哒……噹……” 只见九个剑童的剑尖已经断落在地,九人胸口衣服划破,每个剑童头顶道髻散乱,都齐看着高泰云。 ”……哞……哮……嗥……吼……” 此刻,高泰云的周身百穴,感觉炁流云蒸霞蔚,气血运行很快,自己不吼出来就全身不舒服,不由自主的吼出虎啸龙吟之音。 高泰云的玄阳剑也插回鞘中,人已经在场中快速的打起拳法来,这正是他前世的师门传下的金刚降妖拳。 九个童子提着手中断剑退回四周,警惕看向山下。 少倾,他已经收拳。却是没有停身,继续自然而然打出记忆中的少林心意把,力求心中无思无想,只任炁流全身,不停的打拳。跟着,又抽出剑来,继续舞动剑法,脚下却不自觉的步法随身而动。当剑法舞动到第三遍时,他的步法已经看不出是哪种,禹步,天罡八卦步,五行八卦步,踏云天罡步……到最后,居然是走出来一套类似北斗的步法。终于,感觉体内真炁已经静了下来,涌泉穴那里已经有一颗丹砂在旋动,脚底生阳不断游走周身,舒泰莫名。 高泰云此刻已经身怀玄门真炁,已完全贯通了十二阴阳正经和奇经八脉,真炁如同饿虎跳涧,沛不可挡。他中秋月圆之夜利用玄阴之炁,通周身任督二脉和另外奇经六脉。如今重阳之日练成玄阳之炁,又贯通了左右对立的的各十二条阴阳正经。只感觉上天对他不薄,当然这也有他厚积薄发的源由。前世就已经是积累三十多年的阅历,今生有得传两部道门真经,确实能让他取得这两次成功。虽然功法凶险,但是也算平安度过,他准备着手编写一部《北斗真经》传给玄门弟子,将这次悟得的步法记录为“天罡北斗步”,那个关键时刻的咒语被他定名“护神金身咒”,连同踏罡的北斗神咒和刹那间挥出二十七剑的感悟都记下来。玄门昆吾剑法暗含道门《周易》、儒家《十翼》、白起《阵图》和《神妙行军法》的至理,也是需要记录下来。 高泰云把这两次修得的真炁定为阴阳二气,上丹田印堂穴凝结玄阴真炁,下丹田涌泉穴凝结玄阳真炁,两种玄门秘法是由难而易,同武林各派内家法门反行其道。以后,只要他每年把阴阳二气龙虎交汇,在中丹田凝结金丹也就有机会能成。 世上修习金丹之术的人众多,却难得结成金丹,实在是金丹需要不断累积丹砂。 高泰云依据这次的北斗九星生炁的经验,决定要玄门之人锻炼脚部,每日不停按摩穴位。他准备制作玄门十方芒鞋给玄门弟子,特意针对玄门炁功的太溪、照海、內庭、涌泉、丰隆、大敦、隐白、厉兑、至阴和窍阴*穴,这十大穴位中,尤以涌泉穴为主,当玄门弟子行走天下的名山大川时,涌泉穴被芒鞋底的凸点每日按摩。当脚底产生的阳炁能封住涌泉穴时,剩余阳炁就能缘体而上,自动给玄门弟子打通阴阳十二正经。这是前世师公告诉他的玄门秘法,师公说常年只穿自己织的草鞋是师门秘传。市面那道家的十方云鞋,花里胡哨没有凸点,早已失去祖师爷要求的修丹本意。师公他只有自己编制草鞋内的凸点。其实,高泰云始终觉得,前世师公若非因丹噬而亡,估计是能活百岁的。高泰云讨厌玄门不良弟子利用化学反应装神弄鬼,但玄门的很多修丹秘传都还是有用的。 玄门没有常人想象的那么神奇,只不过很多人不明白修性之道而已。后世道家有人说:“修丹先修性,修性再修命,最后性命双修,方可证得金丹”。 高泰云正在沉思,这时候山道上来一个弟子。这是高泰云那守山门的大弟子,以前名字很拗口,是叫什么拏扎纳夷。高升泰说是赵家治理地的閟畔部孤儿,那地方产铜。高泰云直接给他取了个汉名,赵东川。这閟畔部的赵东川最是用功,昆吾剑法已经有练达七十二路,稳重老成。 “禀告大篆师,高氏来人传信。”赵东川递上高氏来人的铜牌,还有手书。 “速回侯府!”高升泰内心大震,这是高升泰的字,那铜牌正是善阐侯府侍卫腰牌,是高泰云建议高升泰制作的,特意给亲信专用。 “东川,留二十名亲传弟子守护洞府真经,你带十五名护法下山,另召集所有外门弟子,随我同去侯府!”高泰云立刻转身下山。 下得山来进城,直奔侯府。高泰明已经在府外,把他接了进去。 “父亲大人,你这是?”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高泰云拉着高升泰的手,还是喊了出来。 他看出高升泰已经病重,已经躺床上显露金色面容,他把脉看了,脉象微弱,不出意外就是这几天了。 “泰云,不必伤悲,人有生老病死,我已经苟活多年,是时候去见你们母亲了!”高升泰看见高泰云,精神好了起来。 “父亲不必担心,孩儿目前修道有成,玄门弟子很快就会遍布天南。你只管安心养病,我近日开山门后,现已有时间下山,会在侯府多陪你一些时间”高泰云拍了拍高升泰的手,安慰道。 “好!你前些日子说的盐道之事,已有了眉目,这几日留侯府,让你大哥泰明同你说一下。”高升泰示意高泰明过来。 “父亲大人,我已经召集人手回府,会共商此事。八弟,你随我来!”高泰明过来低头说道。 “嗯,去吧!”高升泰说完闭目养神。 出来房间以后,在外边立着几个人,看样子是军队将领。 “这是灵鹫山玄门仙都宫凌云真人,以后,你们归属仙都宫凌云真人,派人看紧了盐道,那边新来的盐井归玄门,以后每月收成直接送仙都宫。”高泰明说道。 “诺!末将等拜领国主敕令!”几个将领抱拳向高泰明行军礼。 高泰明虽然不是皇帝,但是在大理国,他亲自颁昭退皇帝位与段氏,在臣民百姓中声威赫赫,蛮夷和将领都是称之“高国主”。 “我等参见真人,新盐井在鄯阐府罗部碌丰甸,那茨栎林的峡谷里!”几个将领转身向高泰云行礼。 “东川,你过来,带十名弟子随同几位将军,前去新的盐井,查探地势后,给军卒划分出来防御区域,准备召集匠人营造分坛。”高泰云直接把人手派出去。 “诺!”赵东川同几个将军招手,出了侯府。 “盐井之地说来也是惊奇,按照你说的方法,山民带军卒寻找了很久,果然是发现大群猴子在舔地上,才知道那里有盐!”高泰明说道,也是觉得这事奇妙,八弟怎么就知道那峡谷有猴子,难道以前去过? “小弟我以前谋生,听山民说去那边发现了猴子。猴子和山羊这类在野外,没盐是活不了的。”高泰云笑答。 盐井的发现,解决了他后顾之忧,玄门收弟子是大开销,普通家族撑不住的。有盐就不一样了,这会是稳定收入。 “八弟,近日段氏有异动,听闻是派六鉉大师去中原,为段氏求取封号!”高泰明道。 “喔?难怪我开山门不见六鉉大师来。”高泰云明白了。 第一卷第十二回 鬓霜嗟荣百年事 “咦?泰明你们在参闭口禅?” 偏厅里,高泰云同高泰明正陷入沉思,被一阵语音打断。 高泰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进来。但见他腰挎双刀,剑眉鹰目,狼视虎步的进来。 “泰云见过二哥!”原来这正是高升泰的第二子高泰连,他一直是镇守大理国南部,那边蛮夷叛乱反复,高泰云常年在外征讨,很少回家。 “哈哈,八弟,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他手一招,外边进来一名兵卒,手捧一只金纹小虎崽。 高泰云很是诧异,因为他常年在山上,平日不见高氏众子在威楚城,一向以为高氏之人并没把他放心上。今日留在高府,没想到这个二哥却是有心之人。 “多谢二哥,泰云甚是欢喜这个小金波罗!”高泰云接过小虎崽,没想到这虎崽像猫咪一样,很黏人,居然还神舌头碰他的手。 “二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我虽然信佛,但八弟如今的玄门已开山,他参啥佛?刚才在同八弟琢磨,段氏后面那六鉉的事情!”高泰明笑道。 “喔?这六鉉功力奇绝,难道他又找上门来了?”高泰连紧张问道。 高氏族人实在是被六鉉整怕了,高泰连犹记得那晚,父皇被六鉉大师堵在皇宫,那六鉉随意挥手一剑,殿外兵卒射出的弓箭泼水不进,被反伤了很多蛮卒。 “倒不是来候府,是不见了,听闻去了中原给段氏求取封号。”高泰明道。 “这人不好对付,八弟你怎么看?”高泰连转身问。 “如果是去中原给段氏求取官职,那他这次拿不到封号。可笑天南之国,握有强卒险关,本可居高临下,虎视中原,却要去求封,大宋周边都是敌国,都想踏马中原,那皇帝可顾不上天南这里。”高泰云道。 实在是他明白,段氏数次去中原求封,都被那些宋官弃之若履,避而不见。 “这六鉉是出家人,管的事儿也太宽!”高泰连狠声道。 “佛家教派众多,法眼宗虽然式微,但临济宗、净土宗和云门宗遍布中土。更何况如今少林改革后,其禅宗也正在崛起。想在这天南一手遮天,也是费了心思的。”高泰云道。 “诸位公子,侯爷有事寻商!”一名佩剑侍卫进来禀报。 高泰明起身,带着几人进了侯府的后殿。 后殿已经有几个高氏嫡系子侄在场,高升泰正半边起身靠在床头。 “嗯,今日你们都回来了,那很好。趁着我清醒,把事说一下。”高升泰喘了口气,看了众人。 “我高氏,本是越嶲夷王高定公后人。我等得天泽祖萌,在天南蛮夷之地立世。以后,泰明依然担任大理布燮,袭鄯阐侯,镇威楚城,继续控防苴咩城和统矢府、泰慧镇会川府、泰贤镇建昌府、泰祥镇谋统府、泰连镇永昌府。另外,泰明要给泰云谋取腾冲府,那是退路。其余四郡的东川郡、石城均、秀山郡、河阳郡依然如旧。西北成纪镇、西南的、西南的蒙舍镇、东部的、东部的最宁镇、西部镇西镇依然要旁支谋划。” “诺!”殿内诸子应道。 高泰云无意间抬头,看见高泰连的眼中目光一闪而过,他内心疑惑,这家伙看着五大三粗的,估计会心眼多。但是,高升泰要高泰明为自己谋取腾冲府,也没什么,那里天高皇帝远,谁也冲突不了吧。 这老头子要给我谋取那里,难道要高氏遇到危急存亡之时退缅甸?他可能不知,那边浦甘王朝的老大可是个狠人啊。 “泰云,你我也什么谋划,现在呢兄长们都在,说一下吧。”高升泰喊住他。 “父亲大人,在天南设分坛的事情,刻不容缓啊!”高泰云上前低头说道。 “嗯,你们都派人着泰云他设分坛之事!”高升泰语气坚决。 “诺!”高氏子弟也知道,这玄门是收拢蛮夷之心,同兵粮一样关系生死存亡,都还是没有人托辞拒绝。 “高氏,终究是会一直雄居天南,不负历代先祖厚望。”高升泰眼中突然显出精光,看来这是他放心不下的东西。他接着又精神了些,把高氏历代事迹述说出来。 高氏有骄傲的资本,以精卒虎视滇东,治理天南各部蛮夷,花费了高氏家族历代心血。 高氏始祖名高翔,高升泰言先祖是汉族,祖籍江西,随武侯诸葛孔明征南中入天南,其中七擒孟获更是见证蛮夷反复无常。至太安二年,因蛮夷势力壮大,肆意破坏汉郡各地,掳掠黎民。当时高氏已经是豪族,而内地社会动荡不安,迫使高氏家族向远方深山迁移。至天南洱海边之地,开荒种桑,得以大量繁衍。传至第二十八世祖高方,正值南诏末期。后来,鲜卑后裔段氏也携带族人到此定居,受旨领通海节度使的段思平拜各豪族,起兵讨伐杨干贞。时任鄯据守高方借得乌蛮三十七部兵马助之,使段思平定国称帝,国号大理。高氏受封岳侯,其领地遍及云南大部地区,高氏对各部蛮夷多有馈赐用物。 北宋嘉佑八年,姚州的大族杨允贡裹挟蛮夷叛乱,被岳侯高智升率滇东众部族平定,段思廉封他为德侯,赐白崖与禾匈两地,晋封缮阐侯,子孙世袭。后来思廉禅位为僧,其子段廉义登基。在熙宁九年,段氏派遣使入贡宋廷,献贡金装碧珊、毡、剡、刀剑、犀皮甲、鞍辔。后段廉义被叛党杨义贞杀死,高升泰起兵诛杀杨氏,立廉义之侄段素辉为帝。高氏得以掌控朝中军政大权,以高智升为布燮,其子高升素为缮阐侯。后来,段素辉因高氏势大,被逼避位为僧,高氏立思廉之孙段正明,高升泰为相,弟高升祥为缮阐侯。 “这后面你们也都知道,段皇正明后来也禅位为僧,为父于宋绍圣元年受三十七部蛮猷和其他世家拥立正位,登极开国。泰曾率部平杨义贞,为清平官兼九爽,威力日重,至登王位。在位二年有余,后来段氏请得天竺和中原佛门联手,两宗高手以毒高氏满门为挟,威逼泰归还皇位段氏,后虽解毒,但你们母后已经去世。鉴于历代权臣下场凄惨,特别是前朝郑赵杨三家,其满门被诛之事尚历历在目,故一直把控兵粮。为父去后,你等切记兵权和钱粮是高氏存世根本。更何况,此时段正淳费尽心思,一直图谋高氏。泰明,我去世后,你先秘不发丧,务必要让老八取得腾冲府,有了退路,才能在天南保存合族老小。泰云,你需要尽快培养高手,对付段氏那层出不尽的高手。另,三十七部反复无常,滇东和西弭并不安稳,高家子侄务必克心尽力,小心防范。”高升泰依然叮嘱众子。 “诺!”高泰云等齐声答。 “父亲大人,你安心静养,我们会小心提防段氏的!”高泰明在旁安慰道。 “嗯,去吧!老八留下!”高升泰挥了挥手。 “诺!”诸子退出。 高泰云留在殿内,他看着这老人,见面没几个月,又要离开人世,心下戚戚然。 “泰云,不必做儿女之态。留你下来,是要告知你。我威震天南三十七部,但恐我这一去,蛮夷各部会有异变。你玄门是否有把握,能在各部先期得到消息?”高升泰看着他。 高泰云也是赶鸭子上架,如今这老人问及此事。可如今玄门山门才开,各地并无分坛。如何能把蛮夷反叛的消息事先传送出来? “蛮夷反复也没这么快,你放心。我同你说一下具体的。”高升泰又说。 “高氏目前的布局,对外宣称是天南三十七部共主,实际上,天南不止滇东三十七部蛮夷,而早有十部已经杂居了高氏族人。其屈中、弥沙、邑市、吉疏,褒恶、白鹿、谋统、华竹、摩鸠和碌券部都是不必太着意,就算有反叛,高氏族人也可快速平定。目前,大理段氏对芒市部和阿晟部是鞭长莫及,所以需要泰云谋取此地。另六部的易娘、閟畔、阿头、易溪、乌撒和乌蒙矿产多,段氏和高氏历来争夺此地,虽然此时高氏拔头筹,但其他世家也虎视眈眈。建昌会川两府的八部,其落兰、沙麻、阿都、科、屈、赪綖、绛等七部蛮夷安稳,但拔萃部那三个小部落时有争执,以后估计不稳。那棠摩蛮的十二部也不安稳,他们居住在红河以西,其步月、设楼、步腾、罗丑、台威、罗槃、罗陀、步竭、台阳、尼陀、思摩和马笼合称元红十二部,一向人心不齐,时有反复。目前,三十七部历年火拼,实际只有三十部啦,这其中,除了段氏和高氏知晓,其他世家并不知道,因为很多都是受宫内派出的人挑拨,不断反抗高氏,引起的。以后,你需要注意强宗、休制和步雄这三部,还有师宗、弥鹿和维摩这三部。而教化、强现和牙车三部被你兄弟威压多年,不敢反复。我本意让贺泥在溪处甸为我盯着落恐和思陀二部,明面上是官桂思陀管理落空和溪处,现在已经一分为三了。上个月,休腊部被挑拨,你兄弟和步雄率部镇压,目前看见还行。还有那慧笼部,如今已是被十部杂居,目前我让泰明令之余部迁移至因远部。我在世,诸蛮不敢动弹,但一旦被蛮夷或者段氏察觉,就是高氏万劫不复之时。你要谋取各地夷偤异动的消息,抢得先机,以防不测!”高泰云语重心长的道。 “诺,我会同诸位长兄说明白。”高泰云如今才知道天南高氏真正的内幕,看来确实是坐在火山口上。稍不留意,整个天南都会有乱动。 注:大理国疆土除今天云南全省,东至今广西、贵州西部,南接安南,西越缅甸伊洛瓦底江,北抵岷江、大渡河。 第一卷第十三回 落日熔金列珠玑 “……八府州控扼滇弭诸蛮,腾越实为要地,大理国布爕明,今以布爕公文嘱。令建昌府演习高泰运赴腾越州,为夷民措置寨栅后还建昌,防托山蛮於战御。近申到利害,远酬夷民活法。但滇池弭海诸峒蛮习,於往时,四边单弱犹有负固强梗者。如近日些摩强宗之恶,不去之必致扰民为患。此不容一切姑息。三十七部首领亦虑之,深为滇国之害者。此不特诸峒习见,未免仿傚此等奸宄兽心。然泰明以为,天下万民实有真实利害,不可以人言而废之,滥杀不能殱止其魁,宥其脇从尔。近日三十余部首领请文,言腾越府合以玄门金印,号黑布爕,镇八方蛮夷鬼怪,辅之真经医符篆异术,以天道仙恩抚循诸部,以示柔服强其本以折之。若负,固弗率不容,但已吾力可去。段骠信也以为然,故只得思徐以图之,着玄门弟子各赴蛮荒之地。弗维天意人心,也更合取自大礼国法圣裁。天南八府四郡四镇众甸咸使闻之……”高氏侯府大殿,宫内舍人面南而立,对着高泰运和高泰运宣读布爕令。两人也是一头雾水,没办法,是循大宋文人的诏书写法的官样文字。 “二公子,凌云真人,这是高国主的布爕文书,请起吧!”舍人客气的道。 舍人回宫,二人拿着这文书就到后殿,后殿诸嫡系子侄都在,高升泰正闭目半靠塌背。 “这是三十七部蛮猷上书,请求玄门以篆医为其部夷驱怪救人,泰明以国主和布爕下的文书。是让老二先去腾冲围栅开腾越府,老八领金印任黑布爕,以玄门医篆抚蛮,泰云的玄门镇守腾越府!”高泰明对着二人道。 “老二,你部蛮卒悍勇,围栅栏后,留两部将在泰云的玄门,你留的部将只固守腾越府。如果高氏有难,让尔部接应。老八安心对外三十七部,设坛传音即可。我去后,割耳入瓶供奉在玄门,身子火化撒向弭海!”高升泰指着泰明众位兄弟道。 “诺!”高泰明诸兄弟低头答道。 “如此,多了条退路,我走也可安心了。”高升泰眼内精光扫向殿内众人,慢慢的闭上眼睛,举着的手猛然滑落。 “父亲!” “爷爷……” “父亲大人!” “伯父……” 殿内高氏众人疾呼! 大理国开明年间九月下旬,一代雄主高升泰去世。高升泰本在正史上天授年间病世的。而高泰云自灵鹫山出来认父归宗,他这个后世扇动的蝴蝶,直接影响到了他身边的人,特别是其父高升泰和其兄弟高泰运等人。 高升泰被连夜送出城外火化,高氏秘不发丧。所部哨骑四出,奔赴天南各地。 “近日高氏有异动,皇儿你怎么看?”段正淳正在看着段和誉,揉着眉头问。 “前日舍人回宫,说颁了道布爕令,是让高泰运去腾冲那边围栅,宣抚蛮夷。难道,那边蛮夷闹的很大?”段和誉道。 “皇儿,你要知道,高氏子侄会有各类借口得到封地。那腾越之地太远,蛮夷并不服高氏,也不受我段氏制。近日玄门开山,来了很多蛮猷,而三十七部蛮夷不稳,这些蛮猷前日上表,想借凌云子的医篆异术,收部族之心!”段正淳抚摸胡子,一边摇头晃脑对段和誉说 道。 “那凌云子是高氏义子,收蛮夷之心?岂不是尽归高氏?”段和誉睁大眼睛急道。 “哼,高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一个义子毫无根基,为人嫁衣罢了!”段正淳狠声道。 “阿弥陀福,父皇,你犯嗔了!”段和誉嘻嘻笑道一口佛号。 “南无阿弥陀福,罪过!这高氏已然是庞然大物,甚多子侄把持兵权,国内其他世家抵挡不了。你以后只能从各部蛮夷,缓慢精细下手啊!”段正淳内心明白,打压高氏,根本起不了作用,高氏和段氏虽然都是世家大族。可是,最近几十年,高氏大肆对高家子侄封权授官,鲸吞蚕食国内兵粮之地,皇城内外军政,高布爕可一言而决。段氏徒有骠信虚名,历代段氏子孙的苦闷,常人岂可明白?还好誉儿聪慧过人,段氏崛起十有八九就应他身上! 高氏侯府内,虽然秘不发丧,但众人腰带缠麻绳,眼圈微红。侯府殿门外,是两尊惟妙惟俏的玉雕神兽。台阶下,左侧是一排蛮族勇士,跨双刀虎目圆睁。右侧是一排佩铁剑少年,昂首挺胸,战意禀然。 “凌云真人,你将父亲的布局说一下,近日高氏宗亲都在殿内。”高泰明站起身道。 “众位高氏宗亲,我玄门高手将作为高氏后盾,安蛮夷之地。现将玄门各地分坛和联络号信分发下来!”高泰云道,伸手让弟子把写了分坛联络弟子的名单,交给了高氏众子侄。名单上专门写了哪些子侄的名字,每个子侄能知道三五个就近分坛。 高泰云的玄门分坛除了那天枢坛要兼管那盐井开采,其余三十六坛几乎是按蛮夷分布设立,重心在滇池东部,其次是弭海西部,腾越之地反而无人得到号信秘语。 天魁坛,负责罗部的獹蛮和鹿蛮,乌蛮的阿歷治纳洟夷是首领,特意要求我玄门设坛。现分坛设在易龙城,在武定禄劝州北一百八十里。 天罡坛,负责于矢部的爨人,酋长阿宋,故城在普安州东三十里。 天机坛,负责仁地部的乌蛮之裔新丁,坛址在壬地城之东五里。 天闲坛,负责罗次县乌蛮罗部,坛设夷狼山下。 天勇坛,负责长州的嵩盟部的乌、白二蛮。 天雄坛,负责五勒部,设石城。 天猛坛,负责越州鲁望川普摩部,坛设越州爨蛮之地。 天威坛,设塔敝纳夷甸,负责此地罗雄部。 天英坛,设在夜苴部的亦佐蛮夷之地。 天富坛,负责纳垢部落撒匡蛮。 天满坛,负责罗伽部莫蛮和颉蛮。 天孤坛,设在白城,负责强宗部普具龙城的长步蛮和普扎龙城的浦射蛮。 天伤坛,设阳城堡,负责段氏十部蛮夷。 天立坛,负责河阳郡休制部的莫颉蛮和步雄部白蛮。 天捷坛,负责路甸的撒吕城落蒙部黑爨蛮之裔。 天贵坛,设在陆郎,负责落温部之蛮夷。 天暗坛,设在师宗部东爨乌蛮弥鹿等部所居的匿弄甸,此地师宗和弥勒二部火并厉害,目前段氏莫能制。 天佑坛,设在郭甸,负责巴甸和郭甸附近弥勒部的颉摩徒蛮。 天枢坛,设在楚雄的维摩部,主要监控新盐井的蛮夷。 天速坛,设在嶍峨部阿僰之地。 天异坛,设在休腊部僰蛮水渠边。 天杀坛,设在旱龙,负责爨蛮酋阿几和宁酋豆圭两部蛮。 天微坛,设在罗槃甸,负责因远部附近的白蛮苏、张、周、段等十姓,以及和泥蛮。 天究坛,设在阿迷,负责王弄部之蛮。 天退坛,设在牙车蛮之地,负责强现部之三蛮。 天寿坛,设思陀甸,负责伴溪处的落恐部和官桂思陀部。 天平坛,设七溪的溪处甸,负责此处的和泥部。 天罪坛,设在铁容甸,负责铁容部。 天剑坛在腾越府,负责八部,有乌撒部、阿头部,易溪部、易娘部、乌蒙部、閟畔部、芒市部和、阿晟部,目前其地大理国不能制。 设天市坛在元江,负责红河以西十二部也,曰罗槃、马笼、步日、思麽、罗丑、罗陀、步腾、步竭、台威、台阳、设棲和泥陀部。 设天市坛在灵鹫山仙都宫,前期负责看守经书篆符,后期此坛中人手物事大部分会搬到腾越府,调度各地人手监控佛门重崇圣寺,无为寺和罗荃寺。 天牢坛在会川府,负责建昌会川两府的落兰部、沙麻部、阿都部、科部、屈部、赪綖部、巴翠部(又领小部三)和绛部。 天损坛在洪农录泉甸,负责有屈中、弥沙、邑市、吉输、褒恶、白鹿、谋统、华竹、掌鸠、碌券十部。 天败坛在法块寨,负责掌鸠、法块、抹捻和曲敝的四寨蛮夷。 设天錄坛在威楚城,负责白鹿部, 设天巧坛在鹤庆府,负责谋统部。 高泰云设分坛,目前没敢太分散,主要是弟子医术还没学透,的功力不够,江湖经验不足,还不能独立撑起分坛事物。 高氏嫡系和旁系的子侄看他分布的位置,也知道他重点是监控蛮夷。有玄门会医术功夫的弟子镇守,都感觉莫大助力。 “这都是预先计划的,以后每个分坛人数有变化,你们熟记联络号信,以后是专人联络,各坛互不干扰!”高泰云笑道。 “凌云真人,听闻你要去腾越府,那边设坛如何联络?”有人问道。 “腾越府以后是我大弟子杨东川护坛,他现在殿外,你们都认识一下,有事道腾越府可以寻他。”高泰云招手让杨东川进来。 大理国都历经唐、五代、两宋时期的南诏、大长和、大天兴、大义宁、大理、大中六国,王朝的都城均设立在大理。虽然是地方政权,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六朝古都。数百年多年的建都史,让这里人文荟萃,建筑设计成熟。其五华楼更是一绝,楼广五里,高百尺,上可容万人。 “父皇,六鉉大师来信了,这次请封受阻碍,但是从中原请得佛经和六大护法高僧!。”夕阳下,五华楼上,段和誉高兴说道。 “终于有了消息,这次没能得到册封,实为憾事。但是迎回有佛经,则又可以为段氏做一些事情!”段正淳身着便装,对段和誉点头说道。 实在是因皇宫内的侍卫多为高氏亲信,只能在这视野宽阔的五华楼上,说一些心腹之事。五华楼专门接待外宾,历来维缮得当。 治国,如烹小鲜。高氏同滇东蛮夷各首领交织盘绕,如今已是树大根深,动一发而牵动全身。段氏如今只能自保,佛门高手多年来,对高氏的兵将威逼利诱,稍有成效,在这节骨眼上,能不逼反高氏是最好的。只要佛门的菩萨有霹雳心肠,这落日未必不能熔金? 第一卷第十四回 兽烟雪盐立天枢 寿昌六年,在北地高原辽境狼烟传讯,俘获了诸乱部落的首领磨古斯。近十年来,客勒亦惕部族的首领马尔忽思,率草原诸部对抗契丹人,被高原诸部族称之磨古斯。部落联军路经捕鱼儿海,被塔塔儿诸部首领纳兀儿诱俘。塔塔儿诸部人数众多,是臣服契丹的部族。他们传讯辽帝,将俘获的客列亦惕人君主送到辽国京师,契丹君主将磨古斯叛逆钉死在木驴上。蒙古高原的这十年叛乱,沉重打击了辽国威信,辽帝决定,对丹江至捕鱼儿海诸部多加巡游施威。 在湟水之畔的小盆地,有座周域二十余里的雄城,城外山上古木参天,青翠苍郁,此地为唐代吐蕃人称之青唐城。青唐城众山环侍,地势险峻。当时西夏国控制河西一带,来往于宋夏之间的西域各国商队很多,使臣时常遭到劫掠,故改走青唐城,再由青海湖南部过沙漠西去。青唐城遂成为南部丝绸之路重镇。但是,青唐城本是吐蕃后裔聚集之地,历来不服中土王化。宋帝登基后,在三月时,去年投降的青唐土司正在京都。他终于见到中原繁华盛世掌舵人赵皇,然而青唐方向也狼烟四起,丝路烽火传至中原朝廷。这几个月的青唐城内,西羌诸部正在四处叛乱,宋军艰难的以雷霆手段,镇压了青唐城诸羌各部。戮大首领结斡磋、心牟钦毡、凌卜齐、巴金摩、森摩凌琢德、巴本巴、沁布鲁克、斯多、达马罗等九人,悉斩城中羌蛮。青唐城血流成河,堆级如山。 天南威楚城,是大理国高氏根基发育之地。离城西百余里,有座灵寿山。其山脉蜿蜒不断,纵近百里长。绵亘起伏,山高林密,鹰啼猿号。 在盐道附近溪流的半山腰,已经有处大理国军营驻扎,围土立栅。数千衣衫褴褛之人背篼担箕,缘山而下,正在覆土围田,准备在溪水边刷水晾盐。不少白夷精卒正持刀巡视营垒,此处正是元永都营栅,军卒都是亲信白夷,对高氏新盐田守卫森严。 盐井在军营后方山林深处山谷,长约里余,高泰云正在看提取出来的卤水,觉得虽然杂质多,纯度不够。但后世川地贡盐开井数万口,他这滇盐的元永井附近也必能开数口井。只要浓度高,劳力多,这产量就够。如今宋境内川盐和青海盐很贵,待他滇盐出世,又能活人无数。 附近有很大群猿猴,自夺了猿猴的盐地,运盐的夷人总是诉苦。猿群经常夜间过来盐井捣乱,高泰云也没有令人赶尽杀绝。他让蛮夷每日提取卤水一桶,泼在盐井的居地栅栏门外山石上,时日不久,猿猴只在栅栏外舔石头,没有再损坏盐井辘轳。为了尽快出盐,他让蛮夷在周围砌灶台,朝着飞猿峡的方向伐木,以木煮盐卤,到时候晒卤和煮盐双管齐下,定会产出更多。 飞猿峡也只有一千米,是高泰云要特意开设洞府之地。这里峡谷两边高岩陡壁,险要幽静。既可以护持前方盐井,同白夷兵营策应。岩顶视野高远,可远眺五里外的东南方的盐道。这里开设分坛,又能让弟子在此谷修行玄功。 高泰云决意选在此地,修建高氏家族的金瓶地宫,让后人专门供奉。高氏和段氏,对外宣称是没有皇陵墓地,实际上,两家都是用地宫的形式掩葬金瓶。这里是灵鹫山的后山。前方高氏白夷卒元永都营垒处,护军正是高泰明的小儿子高明末,是后世滇中古盐道上的一座关隘,更是天南闻名遐迩的禅、密、道、释、兵等多派合一的玄门圣地。此灵寿山,高氏后人秘密称之金瓶圣鼎,秘语为宗族龙祖圣地“灵鹫山金瓶宫”,从滇洱盐道关隘到此处,后世数百年建了庞大的宗教庙宇塔寺群,更是有数千古墓和上百处隐秘地宫。 他在峡谷两段,扎桩扣了一条铁索。铁索两端下方半空,寻得多处猿洞石坳,他把每处猿洞都放火烟熏火燎,清理了出来预备做玄门弟子洞府。又在两山麓陡壁挑选了两处深洞,亲自劈宽石室,做了洞门。东端铁索下的山洞里,垒了数以百计的刻高字石函,把高升泰的金瓶放置入石函内,才关闭了洞门。西端铁索下,是他修行洞府,把《南斗真经》、《北斗九星诀》、《悟真篇》和《昆吾剑法》留在了洞室内。此洞室侧对面的山间,是段正明和他五个后妃隐修的药师寺。高泰云没去打扰,高升泰曾经对他说,那段正明数门剑法都厉害,得佛门密教功法和家传一阳指,已经算得是一代高手。 高泰云每次想到此处,陡觉得高氏数代人生存不容易。你说功夫吧,人家段氏有家传一阳指和数门剑法,暗中还有天竺密教梵僧和中原云门宗高手护伺。高氏,除了握着兵粮之地,家传功夫也一般。无量山那帮道士花拳绣腿,估计都不够段氏本家寺庙的人塞牙缝。这么多年能活着,估计就是人心。高氏唯一做了符合段氏之心意的的事,就是每年以刀迫各处蛮夷出山开荒,逼蛮夷植桑牧马。段氏要他高氏做这恶人,段氏只需要以佛法收蛮夷之心,相信数十年内,蛮夷只厌恶高氏,而不断靠拢段氏,这是典型水煮青蛙做好人。 高泰云迫切需要提升自己和玄门,段正淳这么多年没下手,不代表他儿子登基后也不下手。历史记载段和誉是极其富有手腕,也是大理国长寿而有耐心的皇帝。段和誉熬死了不少政敌世家,高氏各嫡系子侄被不断打压,甚至离奇亡身失命,高氏旁支内讧等,都是他登基后点爆的。高泰云觉得,自己能否做个百岁小强,撑到段和誉死恐怕难度不小。 此处很是险要,高泰云在此处调集了十名玄门护法。这些弟子,修炼了北冥神功,只要逐步精修悟透他家传的昆吾剑法,遇到江湖高手未必不能放手一搏。高泰云自己把昆吾剑法拓录多本,交给高氏嫡系和旁支的子侄修习防身。这部剑法是陷阵防身之技,很受高氏子侄看重,都自是苦练不提。 那只幼虎,被高泰云养在这峡谷的山顶,高泰云教这小老虎捕捉一些小动物。平日他在山顶练剑,这小虎就摇头摆尾,自行在岩石周围玩耍嬉戏。高泰云目前迫切需要领悟的,是如何利用朝阳到正午的时辰,糅合体内二炁。玄门的功法,有很多借鉴了佛门和道门,但是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高泰云所习功法虽然是顿进秘法,但也是玄门正宗,修为到有些层次,急也是没有办法。 玄门弟子如今已经越来越多,内门亲传弟子得传玄功不少,弟子把高泰云修行的这山顶,称之为波罗顶,意思是虎山。对面是段高二氏家族地宫,后世段氏和高氏对内部嫡系族人称之为龙祖顶。 “父皇,盐道那边药师寺暗卫来报,近日在灵鹫山背后,高氏发现了新盐井,据闻收成是交给了玄门。”崇圣寺精舍,兽烟缭绕,房外梵唱四起,段和誉正端坐塌上,同其父段正淳在商谈事情。 “那药师寺,名义是正明皇兄修行之地,真实本意是监控盐道,以期必要时拿下高氏盐道控制权,如今高氏既然发现此处有盐井,玄门必定高手重结于此,药师寺危矣,今后段氏金瓶存三塔底部的地宫,那药师寺不能妄自行事,以防打草惊蛇。”段正淳正色道。 “父皇,这凌云子听闻去那盐道附近设坛,在那飞猿峡修行,我们是否要请六鉉大师去……”他抬臂握拳道。 “此人现在不能动,高氏必然知道是我等所为,皇儿可知在大理国内,为何我段氏有如此众多高手,不行雷霆之事?”段正淳摇头制止。 “皇儿知道,这治国是在人心,一味阴险行刺,不可服众。”段和誉倒是内心敞亮。 “不错,所谓师出有名,大理国讲究以人治国,民心才是王道。在大理当不大张旗鼓,如果是其他地方,他凌云子岂有九命抵挡佛门高手?”段正淳拂袖一震,那兽烟半空笔直中断,竟然飞出一团,远射到墙壁,只听闻“啪”的一声,墙壁已是被洞穿,周边烟熏火燎,切口圆滑黑亮。 “父皇一阳指又精进了,以后我想法诱他到中原,或者其他蛮荒之地结果此獠!”段和誉道。 高泰云并不知道,段氏父子在讨论他凌云子的死法。高泰云如今顾不上别的,只想提升自己的修为。万般功法,不如精修一门。他参详了北冥神功,依然不敢亲自修炼。虽然得知那六鉉有易经筋神功,但是对方是潜在的敌人,也不可能把功法借阅给他。所有的功法里,玄功目前进境颇慢,只能修剑法。这剑法是保命技能,要闭着眼也舞他个几遍。 高泰云感觉自己着魔怔了,犹如当年福威镖局林平之在华山,除了死命练剑,已经别无他想。昆吾剑法是有杀伤力,如果功力精深,以此剑法,未必不能在江湖闯荡。他的阴阳二炁已经能自主运行,可是融合不到一起。没有师傅,想不透这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他修行的秘法,已经打破了历代道家和佛门的功法路子,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终归是年纪太轻,靠山不够,他自嘲一下,抚摸了一下金波罗的头。小金波罗很享受他的手,像个猫咪一般,摇着圆滚滚的身子,进了密林寻找猎物。 这处山顶,正在盖座木亭,他不准备在山顶建道观。他要挨着那药师寺,选地堪舆定向,另起玄门法坛,设玄门天枢坛,以后放数百名弟子,就近见识那退位的段家皇室出什么幺蛾子。 第一卷第十五回 海晏河清惊梅花 在眉山一条崎岖山道上,五个佩剑的少年牵着马,正缓慢向东而行。 行至道旁一处溪谷,他们停了下来,有两名少年整理马鞍,拔剑出鞘警戒举目四周。另外两名少年入林片刻,拾取了干柴取铁釜烧水。一个身着八卦紫袍的在溪边半刻,叉了两尾鱼,收拾内脏后放火上烤着。肉香传来,众少年正分鱼取食。 “启禀师尊,有人过来了。”一名青袍少年过来,向紫袍少年道。 “不必理会,速速吃了收拾继续前行。”紫袍少年吩咐。 “喏!”那弟子退了回去。 这少年正是高泰云,此行一路医治了不少滇东蛮夷后,由建昌途径蜀地,前往中原大宋汴京。 他看到山道有两名佩剑的蒙面青衫女子,也是牵着马在道旁歇息。一名梳双髻女子提着水囊,正下来打水。 “喂,小郎君,你们有盐巴没得?借哈。”过来的是一个蒙面小丫鬟,蜀地口音。 “没有!”高泰云一口回绝,盐是财物,岂可野外露白。 “小气巴拉的,又不抢你的。”那丫鬟嘀嘀咕咕。 高泰云没有理会,没看到不抢,说话的意思是有抢的本事,这年头江湖上的女子书生都惹不起。 高泰云都不言语,一行人收拾妥当,直接上马而去。 他们身后,那主仆二人也上马尾随前行。过得几日,高泰云他们终于到了大宋的成都府。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句话对于宋国皇帝赵佶是很喜欢听的。此刻,赵佶身着红色无纹圆领大袖袍衫,腰扎通犀宝玉带,头戴展角折上巾,看着成都官员上的折子。地方官员上奏,言大理国使者途径眉山,取关文前往汴京。这是大理国使者高泰云的国书,开头就来这么一句。让赵佶很是心喜,更想见这少年。只因他此刻正想起会见青唐城土司陇拶时,问及吐蕃旧地青唐城附近治理之事。 然而去岁降宋的吐蕃后裔诸部,土司在宋境面圣,而土司的父亲溪巴温却起兵反叛,陇南已经是肇祸之地。 赵佶今岁专门诏问陇拶,用什么办法对付他老爸溪巴温? 这陇拶倒是表现的很有信心,答曰:“若朝廷放阿章罪而诏之,必易为力。待到岷州,便遣人说与。若不从,即以兵马取阿章头来。” 赵佶闻之,决意让其归青唐城,助宋军收拢其西羌旧部。 实际上,赵佶也未料到,这青唐土司放的满天嘴炮。青唐城如今已经被溪巴温率军包围,在城外立了第六代土司,西羌诸部青唐城的新土司正是陇拶之弟。 高泰云自建昌府北进中原,过得雅州、眉山,只在成都府逗留一夜。连续十余日,高泰云途径梓州、利州,到了凤翔府。 他到了凤翔府杏林,拜访师兄,得知师兄在佛寺收得一位佛门高手做弟子,此人是毗陵大师,已经授金丹秘术。高升泰听闻后,惊喜不已,师兄收的这人不简单,是后世道家南宗第二代高手薛道光啊,看来玄门又要增添一位高手。 “师兄,我在大理已经开山玄门教派。此行中原,是向宋帝求取医典和易经术数。托你两件事。第一件事,你代师弟赴大理灵鹫山,坐镇玄门总坛,授弟子医术。第二件事,你转告薛道光,只要他立誓护法我玄门,师弟传他观云祈雨之术。”高泰云道。 石泰很是新奇,这个师弟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两个月时间,悟阴阳二炁,立天南玄门,如今又说有观云祈雨之法,真是让他动了心思。 姑且不提石泰,已经带薛道云去大理灵鹫山。高泰云又历经京兆府,河南府,开封府,终于到了汴京,这汴京城大,他在城门外一个茶铺边,侧身望着城门。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高泰云望着这中原大城,不由将百年前柳永的句子吟了出来。 “咦,小姐,这个道童在发痴?”城门不远处的高泰云正在高兴处,被一声打断,转头一看,是两个蒙面丫鬟扶着一名蒙面女子下轿。 “阿碧,要有礼数。”那女子白纱描双蝶上衣,袖短身窄,着石榴花八幅细密褶叠青裙,纱质裙带覆地扫花,回头对他歉意一福。 高泰云只觉此女子双眼如电,看身段确实不错。大宋礼教甚严,出门女子无论婚嫁都是蒙面,并不如后世可以素面过市。高泰云觉得,这是一个看身材的时代。 这女子的服饰花色,是当下大宋最流行的款式,高泰云看的出女子这服饰能值价,他不想过多惹事,只点头示意。转身吩咐弟子喝茶,准备随后进城寻都亭西驿住下。 宋人旅行时,沿途都有歇息的亭舍和树荫。路旁的亭舍,是行人小憩之地,也是躲避雨雪的主要场所。在宋代旅舍收入巨丰,朝廷和平民都在道旁开店,颇为常见,道路旁每隔数里都有歇息亭,这在经济发达的东南地区尤盛。如两浙衢州至江东信州之间的路上,就有许多建得极为讲究的亭舍,故而道路行人众多。史称其“华堂逆旅,高屋盖道,憩车系马,不见晴雨”。 各国来的使臣,有专门的驿站住宿。京都建有千多间的都亭驿、都亭西驿、来远驿、怀远驿……等,中原官府沿途建驿舍,那数以万计的流星马铺,是各地归朝军将都有歇息之舍。 高泰云一路行来,感觉中原确实财大气粗,这房产建设赶上后世了。朝廷给福利没得说,鼓励百姓到道路边建房开店,给行人提供住宿方便,还能免除杂赋劳役。 闻言宋庭以蔡京为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这蔡京是新法主力,虽然后面些年贪赃徇私,但前面这几年主推的新法不错,这蔡京和童贯都是主战派,不可让其抓大理国把柄。 北宋这几年,一直到打败西夏的时间内,几十年间本是国力处于蒸蒸日上的朝廷,实在是后期一把烂棋毁了中原。宋徽宗也并非腐儒所言无能之辈,平衡党争,立西北军,改良了占城稻,解决百姓肚子问题,让人口破亿。 中原内部出现了最大的问题,是集拢财力,顾着发展经济和军备,忽视了平民。各地百姓的土地被巧取豪夺,赶失地农民进城为富人打工,编饥饿的贫民入禁军,军卒并无战斗意志。靠着精明的政客和几个将门,在冷兵器的时代是没有帮助的。土地是农民的命根,没地之人就是破家亡身,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夺取土地都是灭亡之祸。后代的工业化,圈地上楼,只不过是缓和矛盾,转移了劳力,换汤不换药。土地才是百姓传家立身的动力,你把人家给后代生存的命根没了,人家怎会为你拼命,不找你拼命就算和气的了。 高泰云看着眼前这些繁华,用旁观者的眼光看着。他知道终宋亡元立,也没大理啥事儿。大理蛮夷不服王化,甩给任何一个朝廷,就算推行改土归流,都是要头疼几十年。他准备以后立足腾越府,作为高氏西扩之基业。以后元朝明庭攻占大理,高氏可退守缅甸或者老挝山地,以应中土的改朝换代。穷山沟里的蛮夷,只有带动进取足够利益,才能走文治武功之路。 “凌云真人,你说是要为蛮夷求取药典,其心可嘉。你那玄门是什么?能长生吗?”赵佶在龙椅上问这少年。 “回陛下,玄门是修福德求长生。取万法熔于一炉,为天地立道心,为万民济生命!修洞经和医术符篆,做安身之本。小道这大洞真经拓本,献给圣上。”高泰云道。 “宣龙虎山张天师进殿!”赵佶示意舍人传旨。 “宣张真人进殿!”殿外传来一阵声音。 “觐见陛下!”进来一个身着道袍的弱冠少年,原来此人正是张继先,龙虎山嗣教天师,今年被赵佶赐号“虚靖先生”。 “这是天南玄门凌云真人,献洞经一部,你看一下。”赵佶让舍人把大洞仙经递给张天师。 “不错,这是道家金丹符篆的修行仙诀。”张继先翻阅了真经后,点头认可。 “陛下,小道修行仙经日久,偶有所得偈语一句。”高泰云低头道。 “喔?是何偈语,请道上来。”赵佶奇道。 “圣主既出,海晏河清。”高泰云道。 “哈哈哈哈,有点意思!”赵佶笑了,张继先也是笑了。 殿中的蔡京也是暗自点头。这小滑头会来事儿,哪个皇帝都喜欢这话。 “小道近月行中原,对天时有心感应。七年之后,中原至少数日河清,黄河八百里报喜,乾州韩城清七日夜,次年同州,陕州也有。”高泰云道。 “喔?如此确切?”顿时殿内议论奇起。 高泰云记得,宋徽宗时期黄河水清很多次,这几次是有记忆的,报错了地方也没啥,黄河沿途终究是会有人看到的。 “凌云真人,如果七年后应验此事,你玄门当可行走天下,堪舆万川千山。”赵佶也很心喜,这才登基不久,有人说是圣主,谁都高兴。 “谢陛下隆恩!”高泰云低头。 “天师留步,是否有遐,到都亭西驿一叙,小道有要事相秉!” 下得朝会,他跟在张继先后面道。这天师听说才九岁,他想唠嗑一点东西。 “嗯,好。”张继先也是精奇少年,随他一起行向驿站。 过得两日,陕州常农县,在府堂内,一名白须中年男子也得知朝殿此事。 “咦?此人是何方修道之人?如何能知家父临终之言?”他慢慢思索。 “父亲,何事烦扰?”门边进来一位明眸皓齿的黄衫少女,看样子也是十来岁左右。 “今日得朝中小抄,有天南玄门凌云子,在朝堂言我陕州有河清!”中年男子道。 “这么言之灼灼?定是空穴来风妄言之辈!”少女娇憨的道。 “非也,非也,四十年前,经你祖父推算过。曾言黄河在四十七年后会河清。此事本是我邵氏机密,除了我,无人知晓。凌云子从何推断得知?敏儿要留意玄门,此子是世间奇人啊!”中年男子抚须感叹说道。 原来,此人是知陕州常农县的邵伯温,那少女是他女儿邵敏。他父亲正是中原怪杰“神算子”邵雍,家传绝学《梅花易数》和《黄极经图》,此异术高深莫测,可推衍天地变幻,断古今福祸。 第一卷第十六回 神目如电张天师 “虚靖先生,请!”都亭西驿客房内,高泰云接过弟子送来的开水,为张继先冲泡了老树茶。 “嗯,此茶甘醇厚实,回味无穷,好茶!”张继先品了一口,扬声赞道。 “此为滇南灵鹫峰绝壁的千年老树茶,一年产量只有三两,是我亲手文火炒制而成,稍后天师可以带回去品尝一下。”高泰云实际炒茶不少,但是把这茶叶吹出个花儿来,物以稀为贵嘛。 “多谢凌云真人,试问真人邀我来此,有何事相商。”这张继先看着九岁娃娃,实则是个小狐狸。 “虚靖先生,请看!”高泰云起身,拿出玄阳剑,起手示范了昆吾剑法。 待他耍完七十二路剑法完毕,拿出本昆吾剑谱递给张继先。 “这是本门开山剑法,另有水法三十六种和大洞真经,也交给天师帮忙传道。”高泰云让弟子取出制备的符经咒录。 “凌云真人,你需要什么,请说!”张继先家学渊源,也是识货之人。这些剑法和符经,都是道家不传之秘,此人慷慨解囊,必有所求。 “我有两件事想寻求天师教相助。第一是我玄门开山,预备容纳道家佛门儒家,想传真经给修道之人,今后玄门弟子以堪舆山川和医济世人为主,望天师教多行方便。其二,我所修玄功有重大缺陷,需要五雷秘法证道金丹,天师家学渊源,还请虚靖先生相助。”高泰云诚恳的说出来本意。 “嗯,我中原天师教同天南玄门今后自然是守望相助,今日你在朝堂也看见了,这大洞仙经我并没指出不足之处,金丹没有秘法也是无人可以悟透。而你目前修为,确实是处于筑基百日之时,这玄功如果修炼数十年,未必不能震古烁今。只是,看真人似乎已经有阴阳二炁自行吐纳,你这功法凶险无比啊!”张继先一眼看出高泰云的修为层次。 “这小家伙果然有料,看来不见兔子不撒鹰。”高泰云心里极速转动心思。 “罢了,虚靖先生果然神目如电。我修行的是玄门秘法,我且道与你知个中详情。”高泰云把他重阳以剑阵顿进之法告知了张继先。 “原来如此,我有历代天师的天雷符咒,今传与真人。”这张继先也直接把五雷秘法说了出来。 高泰云前世是知道五雷秘法符咒的,他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秘语。 “五雷秘法果然玄奥,多谢天师,今日结了善缘,本真人在此赠送一句偈语给天师。”高泰云神神秘秘的靠头过来。 “真人请讲!”张继先虽然少年老成,但九岁娃娃终究是娃娃,离不开少年好奇心性。 “我今日在大殿所言,俱是天机。另外,二十五年后,你不可到开封来,因为中原巨变。”高泰云压低了声音。 “真人,你是说?”张继先也被雷住了。 “二帝北狩,宗庙南渡!先生如果离开龙虎山,必有性命之患。此天机泄露给虚靖先生,我在天南异日也必遭横祸。”高泰云是知道史记大事,这最杰出的第三十代天师,靖康巨变之年就是殒身在外地的,因此好言低声相劝。 张继先是被这突然的消息冲击的张口结舌,差点没惊喊出来。 高泰云想在中原开设分坛,是希望得到天师道的助力。他慢慢举起茶杯喝茶,半点没看楞着的张继先。 好半天,张继先回神起身,稽首告辞。 中原开封,果然是好地方,高泰云在这城里晃来晃去的,带着弟子到处乱逛,好似这繁华迷了他的眼。 近日,他发现有人在或明或暗跟踪,好几次甩开了,又被人莫名其妙盯上。这样的感觉很不好,高泰云每次想揪出跟踪的人,对手也奸滑,居然能事先察觉。 他决定出城,带了几个弟子,骑马上了官道,向陕州行去。到得常农县小秦岭山脉官道附近,那群跟踪的人已经有近五十人,终于围上来动手了。四个弟子虽习有北冥神功,但是对方也都是好手,众弟子都受伤了,高泰云也挂彩了。 “赵平山,穆虎臣,你二人杀出去,快马去常农县,到衙里报信给邵知县,我等分散快速上进汉山,在中峰栈道等候救援。”高泰云低声对旁边两个弟子吩咐。 “诺!”五人奋力挥剑,重出了包围,分散逃离。那些人分出几人尾追两名弟子,其余的人追着高泰云三人上山。 陕州汉山,九峰罗列,最高峰数千米,险崖绝壁,山中有条盐道直通汝州。山腰有条隧道,入口筑玄武关。这玄武关宋初修建,关口较窄,本有几名军卒守卫。如今这守卒已无,高泰云退守中峰栈道,依据地势,且战且退。 突然,一名弟子腿部中剑,高泰云抬手甩出袖箭,那弟子退旁边,撕破袍边扎紧伤口处,掏出止血丹捏破敷上。高泰云用变异大理蛇纹石炼制的止血丹,果然效用明显,药末撒上后血立刻止住。 “小心暗箭!”那群人也没想到高泰云很损,那箭居然是毒箭木的毒液泡过的,中者立毙。 高泰云防身手段很多,这些人听出来是江浙口音,他对敌人可不客气。快速抬手压箭,又是几人倒下。 “点子扎手,围起来缠住,他们力气不行了,主公要活的。”一个虬须汉子喊到。 那群人立刻死命靠近,不给高泰云压袖箭机簧时间,高泰云冷哼一声,右手快速挥剑,左手在腰带摸出包东西,直接迎空洒出。 “啊,眼睛好疼,是石灰。”那群人顿时眼前白茫茫一片,阵型乱了起来。 “特么的,这小子不讲武德,零碎玩意儿真多!”那虬须汉子吐口唾沫骂了一句。 “哟呵,你们要杀我,我还得客气啊?”高泰云冷嘲热讽。 “我们不杀你,是我等主公要请你做客!”那汉子说着话,突然一剑刺了过来。 “我早就不是十岁孩子了。”高泰云跳开,左手在怀里掏了一把。 那群人吓一跳,刷的退后几步。高泰云却没管他们,乘机退后,让三个弟子进了隧道的城关,把左手之物洒地上。 那些人一看地上,鼻子都气歪。这小子果然不是好鸟,撒地上的是一些有帽子的铁钉,都铁尖朝天。众人穿的都是草鞋,动起手来得看脚下。 几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半天没动。 “找树枝来,把地上杂碎扫开。”那虬须汉子道。 “你们主人找我,为什么跟踪我几日了不明说,暗地里想绑我走,安的啥心?”高泰云感觉自己没在大宋得罪谁。 “你废话那么多,动手!”地上铁钉扫开,那汉子立刻下令。 一时间又打斗在一起,这汉山的关城险要,入口之门狭小,只容一人过。那些人也没法。 “你们取树枝烧,其他人扇烟。”那虬须汉子又道。 一会儿,这山间隧道口烟雾弥漫。身后弟子也是在扇烟,高泰云一边出剑,一边也是打主意。 “雷豹,蒙术,你二人把衣服脱下来烧。”高泰云唤弟子过来靠近关口。 两名弟子没有犹豫,很快把道袍丢地上烧了起来,高泰云从怀里掏出一朵干红花,扔进了火堆。大喝几声,震剑逼退进攻的人。高泰云伏腰提起地上衣服,那花朵裹衣服里燃着,把烟雾和剑挥向敌人。就这样,烟雾中夹着剑,不停有敌人中剑倒地。 原来,这花是天竺毒花“夹竹桃”,高泰云在大理货栈特意找天竺商人买的,今日顺风放烟派上了用场。 三个时辰过去,高泰云停了下来,那群人已经倒地上不少,虬须汉子已经领着剩下的五六个人退到半山腰,吃惊的看着隧道关口这里。 “何人在此行刺大理使者,都放下刀剑!”山道下来了群官兵,援兵赶到了,高泰云坐地上伸着舌头喘气,像只热天的狗一样。弟子递过来水囊,喝了几口,把水倒在面上洗了一把。 “师尊,知县大人来了。”那两名报信的弟子回来到高泰云身边行礼。 那群剩下的人在虬须汉子带领下,跑的无影无踪,追杀顺着官道追杀报信弟子的敌人,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都跑丢了。 “凌云真人,老夫邵子文,请问是何人追杀你?”县衙大堂,常农知县询问。 高泰云没做声,蹲地上仔细检查了这些人的衣物佩剑,把那些人虎口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郁闷得要死。被人追杀半天,居然不知道敌人是谁,这哪儿睡得着? “有劳邵大人,帮我寻间屋子,我同行几人需要疗伤。”高泰云起身稽首行礼。 “嗯,没问题,骆都头,你安排凌云真人到客栈住下。”邵子文转身进了后堂。 “诺!凌真人,请!”过来一个军将,把高泰云一行人请去了客栈。 “父亲,今日那少年就是凌云真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杀了那么多人?”一个少女跟着邵知县背后进门。 “敏儿啊,这事情很大,不要随意推测,那些死者都是有功夫的江浙武林中人。听闻凌云子以弱冠创立玄门,果然是有修为之人!”邵知县点头对女儿邵敏说道。 “主公,我等办事不利,那凌云子奸诈狡猾,害死我们山庄不少高手。”在一处密林,逃走的虬须汉子正跪伏地上,一名灰袍老者背对着他。 “此事也是我所料不及,事先不知道这小子会用毒,以为手到擒拿,却是打草惊蛇了。风波恶,你回去山庄,调集水陆高手护送少主,,克日去山寨主事,此事不必管了,我另有安排。”灰袍老者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 “诺!”虬须汉子起身,已经没看到老者身影。 客栈内,高泰云给弟子敷药后,就一直在客栈内沉思。今日凶险万分,自己用旁门左道逃得性命。暗器啊,毒烟啊,石灰粉啊,啥都用上了,以后对手设防,如何能够躲得过?他特别希望有一门逃命的功夫,可是天龙中的凌波微步为啥就没在山洞内? 第一卷第十七回 都门帐饮催兰州 “军使大人,请帮忙告知邵知县,我稍后想拜会他。另外若大人今日有空,今夜想邀请吕大人喝几杯,不知是否赏面?”客栈内,高泰云让弟子请来了昨日援手的军将吕都头。 “好,凌真人够爽快,再会!”吕都头是西北汉子,个性爽直,暗道这大理国使者会来事儿。 高泰云提着八色糕点,带着两个弟子来到了县衙,给了门口差人抄子五十文,让差人去后衙通报一下。这差人麻利的把抄子收袖子,飞快去后堂报信。 这常农县昨日凶匪烧山,行刺大理使者不成,留尸三十多具,邵伯温的奏报已经飞往汴京。他正在整理仵作写的勘验笔录,听得差人来报,说大理国使者来了,立刻出堂,邀请高泰云到堂下入座。 团茶入壶,沸水三滚。这汤茶上来,宾主二人直接请茶。这西北风大,黄沙满天飞,近年战乱,黄河浑浊,一碗河水半碗沙,没啥奇怪的。但是,常农县水质好,汉山的山脉青翠欲滴,悬瀑清泉很是出名。最让高泰云这个土包子长见识的是,邵伯温的分茶手法娴熟高超。那茶汤在他手里茶筹挥动下,一会儿是牡丹图,过一会儿是飞云鹤图,突然又能变成兰花图……,让高泰云叹为观止。不大功夫,茶已经分好,尝了一下,这味道说不出的甘爽。虽然没有炒制的滇茶好,但也是不错的。高泰云心想这县令把个茶汤玩出个花来,左荡化笔字,右勾画只鸟。像后世咖啡店的师傅,冲出个心型咖啡。此邵伯温是文人,典型的大宋文儒。 邵伯温是归属于旧党,此人博学广记,审时度势,素有才能。其父邵雍的好友司马光很欣赏他,司马康也是他好友,司马家族同邵氏的世交故事更是名震千古。大宋历来文官平调,只有武将死罪。邵伯温虽有盆友做靠山,但因变法党争,其官途也时起时落。 高泰云听闻邵伯温有三个儿子,今日却没有见到。他到中原,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谋取邵氏家传绝学。邵雍当年,以星卜神算闻名中原,留有《黄极经图》和《梅花易数》,这两部绝学名传后世,当然彰显其威力的就是神算。 邵氏家族很出名,多少人物都想巴结,包括蔡京司马光在内。更何况邵伯温生平,经历丰富,擅长起草诏书、天文祭时、军师谋略和水利农桑,这样的人放哪儿都是可以发光。 “先生,小道在天南仰慕中土文化,特意到陕州寻你,想冒昧拜读《黄极经图》,以为教化蛮夷农桑。”高泰云稽首执礼甚恭。开玩笑,对面这人拥有大宋最强大的盆友圈,独家发布了史书级的札记,详实记载宋代的《邵氏闻见录》,内中有皇室秘闻和权贵逸趣。在宋朝要想流芳百世,就得结交此家族。 宋代是修史书高峰期,官方修,民间修。欧阳修上班十七年写了《新唐书》,下班回家写了《五代史》。司马光开了自己的书局,王安石变法时,书局搬到洛阳,以史为鉴,修出《资治通鉴》,皇帝都题词。后人更是接着他的这部书,继续收集资料写续集,成了历代皇家必读之物。那郑樵更是融天下史书,写了部《通志》。王安石变法厉害吧,可靖康之耻的黑锅就让他背了近百年。 高泰云要筑玄门百世之基,可不想玄门被污垢成邪门歪道。他要融星相卜卦医武兵法战阵为为一炉,只要贴近百姓生活,就不会被毁教灭派。《黄极经图》是他必得之物,虽然邵雍的这部书已经印刷收藏在官府,可他需要邵氏的亲口传授。 “凌云真人,我存有个疑惑。你如果释疑,我不但传你绝学《黄极经图》卦演天时,更传你《梅花易数》推衍吉凶。”邵伯温说出了一个要求,高泰云也疑惑了。 “先生客气了,请说!”高泰云也正襟危坐。 “你那河清之事,是如何得出结论的?”邵伯温问道。 “三个原因。其一是,西夏地区本来是半旱地区,但是黄河流经西夏,近三年被大量引灌,沿途宁夏平原、河西走廊、居延海地区和无定河流域近年产粮提高。其二是,近三年中游地区的竹子开花,更是每年春旱。说明黄河沿途十年内是寒冷期,会是史上百年难遇的冷,黄河中游地区降雨量会逐年减少。其三是因为康节先生托梦,收了我做他弟子。” 高泰云不要面子了,面子值几个钱,只要得传异术,让玄门推衍宇宙星相四时,就能扎根中原和天南。 “你骗人,祖父怎么会托梦给你?”堂内屏风后窜出一个少女,把高泰云吓一跳。只见那女子秀发披肩,髻扣金环,白衫圆领素裙,腰际束一条云纹蚕丝银带,雪靥似笑非笑,被风带过来腰带飘动到高泰云面颊…… 高泰云目光被打断,把面颊那裙带提在指间,也笑兮兮望着她。但见少女腮流红晕,娇憨可爱。其虽年岁尚幼,实是泰云生平未见之绝色。他只打听到邵伯温有三个儿子,分别取名邵薄、邵博、邵傅。可不知咋滴,邵雍还就蹦出个孙女出来。 “我大理高氏,以天南玄门开山宗师凌云子的身份,所言自然如山之鼎!”高泰云放下裙带,站立起来,面不改色的对南方拱手行礼。 “敏儿,不得胡闹。凌云真人,你方才所言前面两个方面,我已细思推衍,确实与黄极经图同理!既然父亲要授你卦图和易数,我自然倾囊相传!”邵伯温含笑道。 “多谢邵师!我想在汉山脉岭寻处宝地,在那朝阳峰的北麓设玄门中原总坛,希望能在峰顶推衍天象、医治世人和传授玄功。”高泰云道。 “玄门怀济世之心,传法自无不可。”邵伯温点头答应,又吩咐女儿取出《黄极经图》和《梅花易数》两本书。 这汉山是汉朝刘秀封的山,后世人称小秦岭山脉。此山脉秀峰危崖雄奇,其中汉山中岳那神鸦峰高达数千尺,实是中原河南境内最高峰,与陕州华山遥遥相对。神鸦峰就是高泰云抵挡那刺客之地,其山中盛产金和铜。那汉山里,汉唐两代就建有几处寺观,时常有人迹出没。 高泰云不想跑那里,主要是弟子修行玄功需要地势。其内丹需要视野高远,外丹需要溶洞石钟乳,那小秦岭的朝阳峰不错,有绝壁溶洞,有瀑布天池,是后世道家圣地。南宋时有个名动天下的高手张三峰,就是在那山里被全真火工道士传的金丹术。后来更是开武当内家拳先河。高泰云准备在中原设七十二分坛,以躲避战乱为主,如果建分坛的位置没选好,很容易被不久的乱世摧毁,尤其是这兵家之地函谷关附近。 直到傍晚,高泰云才向邵伯温告辞。临行前,邵伯温嘱他每日前去,高泰云满口答应。 带着弟子到了街口,买些卤肉类的酒食和猪腿羊架,找了一个牛拉的板车,让一个车夫赶着到了军营栅栏外。宋朝名酒甚多,其中典籍中记载的官廷名酒有蒲中酒、苏合香酒、鹿头酒、蔷薇露酒、流香酒和长春酒。东西二京城的名酒更是多不可数,其中包括香泉酒、天醇酒、兰芷液酒、玉沥酒、琼浆酒、玉液酒、流霞酒、清风酒、玉髓酒等。这酒他没买,因为吕都头是个妙人,整个陕州酒肆的酒和瓷器,都是吕家售出的。这厢兵的军营外,就有个茅屋茶间,还有一个烧烤铺和吕都头的酒肆。 高泰云让蒙术去通知军营的吕都头,自带几个弟子来到这烧烤铺,发现这铺子的老板又是个僧人。那僧人正满头热汗,不停翻弄烧烤羊腿给客人。不大会儿,吕都头带着十几人随着蒙术过来。 “凌云真人,鄙人吕圆慎,这是附近几个都的军使大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孝云、田福、宋仲炎、张和、阎方平、宇文胄,杨美。别看五大三粗,都是富家子弟!”吕都头哈哈大笑,拍拍拍两旁的人。 “鄙人是大理高家,不算出家人。我有腾越府金印,受天命各处设坛。酒钱还是有的,今晚酒水管够,哈哈哈哈,请!”高泰云也特意耍个翩翩少年的风度。 陕州六路,这函谷关附近是兵家之地,陕州厢军在宋末时高达有四十万余人,看这几家应该是本地的世家。高泰云也是知道,同世家子打交道就得格外豪爽。 “哈哈哈哈哈……”众军汉看着直乐,就不再拘束。直接让军卒回营,抬顶大帐篷来,在营外栅栏不远处,搭帐在空地上。十几人进得军帐,吆五喝六,开始饮酒耍乐。这烤肉铺的僧人忙坏了,高泰云让几个弟子另外旁边取食,吕都头让几个军卒帮着烤肉倒酒。 北宋时期,众多僧尼做生意自谋生计。僧人路边做烧烤,尼姑街口卖服饰,实在很平常之事。汴京那家最好吃的烧烤,就是名僧人开的烧烤铺,刀功好,火候也到位,确实很好吃。大宋禁军里,除了宣武、神勇、虎翼这殿前司三都军卒武勇。各地普通厢军乡兵战力低,其军卒是军使的打工仔,经常给军使家酿酒、做家具、盖房或者帮忙种地。厢军有门手艺也就养活了人,没手艺那只能上战场送死啊。 酒喝得兴起,那姓杨的都头起身玩起了剑法。这杨美也是虎背熊腰,双臂很长。吕都头在旁说此人是杨业旁支,但军阵娴熟,擅长杨家枪法。这群人里面,他仅次于那宇文胄,吕都头说这宇文胄兵法战阵甚是精熟,其家传功夫在凤翔五路罕有敌手。 高泰云看向那宇文胄,但见此人剑眉星目,身硕膀圆。高泰云也兴致来了,抽出旁边弟子的铁剑,唰唰唰的也舞了三十六式。众人喝彩,高泰云收剑拿着杯子,逐个碰杯痛饮。 大宋和辽国承平日久,数十年未有战事。这陕州地处兵家必争之地,只西夏人岁岁来骚扰。西北周边中原人多勇武,自小就擅学骑射护家。高泰云不知道再过几十年,这些人是否都还在,他要在小秦岭开玄门分坛,只能多结识一些地方豪强。 他借着醉意,让弟子拿出八本剑谱,交给吕圆慎、杨美和宇文胄等人。乱世之中,唯有武功可防身。富商豪绅虽然雄居一方,但武功秘籍却难得。众人见他如此豪爽,更是刻意结识,豪笑欢饮不断。 “报,种知州中伏身亡,熙兰节帅胡经略相公上书,枢密院令同州、解州和陕州诸位军使,见符拔营入河中府率部备羌!”急递铺的军卒冲了进来,音落跪递军报,吕都头接过看了,给众都头传阅。 熙河兰会经略安抚使,正是胡宗回。近日种家子弟知河州,上任两天被他七次催书平叛,那知州种朴在羌地中伏身亡,胡家和种家成为百年世家大仇。 众都头立刻起身,准备告辞返回军营,安排军卒收拾。高泰云以前一直旁观这个世界,此刻突然觉得,战争离自己如此之近。不觉间,已是慢慢融合在这个世界。 “高家小子,我等今日一别,此去经年,不知何年才得一聚!”那宇文胄同他很投缘,扶着他肩膀正感慨。 “宇文家族嫡系只我和小妹,但旁系子弟众多。家妹玥儿年方十一,如今在成都府,异日你设坛蜀地,有空可以到宇文府,替我照抚家妹一二。你我兄弟相称,托此事你可办到?”宇文胄看着他眼睛问。 “宇文兄放心,玄门必在蜀地设坛。小弟自当时常上贵府,拜访义不容辞。”高泰云答应了宇文胄的事情。 第一卷第十八回 金戈铁马吞万里 小秦岭朝阳峰北麓,一群匠人正忙碌着伐木搭屋。月初知陕州常农县官员邵伯温上书赵佶,言及玄门凌云真人在汉山遇袭,申求留中原养伤修习医术。赵佶敕虢略周边阌山、常农两地民力,赴小秦岭朝阳峰采石伐木,为天南玄门建宫设坛。赐高泰云紫袍玉符,授“天一宫”仙坛。 此刻的高泰云,正在朝阳峰寻找溶洞。溶洞里面的石钟乳,是他炼制祈天心散的一味主药,这药散是秘藏五雷令中祈雨用的。谁又能想到,玄门行雷布雨的秘密,正是这天心散和五雷神诀。高泰云来自后世玄门,明白道家和巫门的求雨之法是要条件的。只有在布雨地区寻找日晕和卷云,计算北云南移的时辰,在祈雨山巅形成高空低压的声光雾,才能有雨滴。当然,他这些秘术,只传给嫡系的玄门弟子。普通的人没必要传授,因为宋末佛门强大,是玄门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佛门的和尚也明白布雨之法,那玄门将在中原再无立足之地。 “最近玄门有什么消息?”大理皇城太子府密室,一名少年正喝问着室内黑暗处。 “回禀太子爷,仙都宫来了位神奇的老神仙,蛮人去求医,其百病符到病除。”暗处显露出一名面容平凡的山民。 “嗯?是何来历?”少年转过身来,正是大理国太子段和誉。 “蛮人说,那老神仙是玄门的人,仙都宫守山弟子称之为师伯。”那山民正是大家皇家段氏的暗探。 “那玄门掌教凌云真人呢?”段和誉问道。 “我们的人靠不进飞猿峡,那药师寺周围已经封山了。听闻本尘大师闭关了,好像山中传出消息,那凌云真人也闭关了,守山的是凌云子的师侄。不过很奇怪……”那暗探嘀咕一句。 “奇怪什么?”段和誉很久没有好心情,天南玄门的势力突然壮大,在滇东西弭红河腾越各处设坛,其弟子众多,已经和蛮夷杂居一起,除了看到守坛弟子身着玄门统一服饰,其余的耑公鬼卒很难分辨,因为除了丧事,耑公鬼卒并未身着玄门八卦袍,都是葛衫短裤在山里采药,已经同蛮夷山民作息一样。 高泰云要求,玄门弟子只有护法和大祭师穿着八卦袍驻分坛,其余弟子鬼卒以修行医符为主,玄门除了找蛮夷收购草药,也自行在深山采集蛇虫虎豹,都不必要每日八卦袍。天南各地的毒虫草药已经随行就市,蛮夷有了另外的换取粮食的路。虎骨酒和蛇酒是泡符秘方,高泰云的玄门已经普习医术,符篆赖之为生存之道。 “那凌云真人的师侄是个佛僧,拳脚的武艺高强,军营那边的蛮卒很服其勇,此人在天南玄门的声威不小,居然在飞猿峡分坛传授玄门弟子武艺。”暗探答到。 “嗯,知道啦,下去领赏去吧!”段和誉挥了挥手,让那暗探退出密室。 西北羌地河谷乱石滩边,天边薄雾散去,一群约三百多人的宋军正艰难步行滩。人困劳顿之际,突然在河谷上空,号箭响起,几队羌兵呼啸而至。 “围盾!”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宋军,立刻靠拢盾牌,形成雁形战阵。 一匹矮壮马黑出阵,手持铁枪的军将目视前方。此人年约三十,剑眉虎躯,正是宇文胄。 宇文胄家祖是武川南安侯,北周将领宇文乐仁。其骁悍善略,少年时征讨四方,累有战功,复弘农,破沙宛,战河桥。每经战阵,必先士卒,战无不克。中原风云变幻,宇文后裔天潢贵胄,为躲避隋帝追杀,隐姓埋名潜伏蜀地。宇文家族藏书极多,家学文韬武略,宇文胄本名宇文弘毅,他幼年励志光复家族荣耀,改成先祖之名宇文胄。 一员手拿短柄朴刀的羌将,直接呼啸率族人冲来,宇文胄面容冷峻。 “张弩!”两息之后,他左手一挥,盾阵后弓弩声响起。 “咻!咻咻!”血花四溅,羌人已经数十人中箭。 “叱!”羌人看这群宋兵有劲弩,立刻策马游走。宇文胄见羌人晃走不定,冷哼一声,提枪舞动几个枪花,驱马上前直刺,同羌将打斗,他的身后几名亲兵也步行出阵奔去。 “铿锵!”羌将横扫招架宇文胄的铁枪,虎口受震,朴刀崩飞。身旁的两名羌族青年抢上来,铁刀直劈宇文胄马头。 宇文胄亲兵也用腰刀架着羌人的铁刀,羌人恼怒,用力上前推开。宇文胄回枪再刺,那羌将已经调转马头,被刺中腋下翻倒在地。又是几名羌族人正冲过来,宇文胄铁枪抡动,阵前数名羌人受伤倒地。 “锋矢!”宇文胄大喝一声,宋军中大旗挥动,其阵型变动,军卒跑动起来冲向前方。宇文胄带着亲兵左刺右拍,不多时,前方羌族人四散逃跑。 “追!”宋军见统领大胜,精神振奋,兵卒如龙,痛打落水狗。这河谷之中,到处是羌人的跪地求饶声。宇文胄带着几名亲兵,审问受伤的羌族将领。得知前方有羌寨,如今族人四处伏击宋军,羌寨只有几十人守卫。 “传令,留两伍看守俘虏,其余加速前进!”宇文胄感觉机不可失,直接上马,几名亲兵快速整理队卒,擂鼓跑步前行。 行的两个时辰,来到另外一处峡谷。 只见这峡谷深处,流淌着一条清澈溪流,羌人依山居止,垒石木为屋,高者至数丈。数名羌人正楞楞的看着冲来的宋兵,看来羌人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宋兵会直捣老巢。 峡谷里,羌人拒不投降,进行了激烈的反抗。不少宋兵受伤。宇文胄看着眼前,这是数十名老弱妇幼啊!他强压着心头不忍,招手亲兵组织弓弩队。 “列阵!”号旗挥动几下,数十名宋兵立刻上前半蹲。 “张弩!”弩声张弦响起。 “哐!”亲兵挥动鸣锣一声。 “噗呲!噗呲!”弩箭射出,箭速很快,抵抗的羌人倒下了,羌寨里已经浓烟四起。 “宋军官爷,行行好,给口吃的。”数十名裹破羊皮的西夏部落之民,在宋军营门外,衣衫褴褛,老弱不堪,瘦骨伶仃,菜容满色。 “你们在那跪着别动,天亮来人甄别后给你们吃的!”营门箭楼上,数十名宋卒拔刀控弩严阵以待,一名火长喊道。 “多谢各位军爷!”那群西夏部民跪伏地上。 西夏国,一个部落以弱小的兵力,占据了无边河地区。这里正是河西走廊,自秦朝统一立国后,汉唐素来被中原定位为战略国土。但凡是继承中原正统的历代皇朝,均重视此地战马资源。宋朝开国就是延续中原正统,因此收复燕云之前,这占据河西走廊的西夏,就成了中原王朝不共戴天之仇。赵佶登基后年轻有为,延续神宗和哲宗两帝战略路线,择地筑垒,夺取天都山,设法控扼横山,据形胜以逼夏,令西北各路军民,积极寻求战机,做出强硬灭夏的态势。年前,北宋西北边地军民,用二十二天,在石门江口和好水河南岸,成功抢建平夏城和灵平寨。当年泾原路经略使章楶,准备足够筑城砖石木料,令西北其余各路宋军佯攻,分散西夏军注意力。郦延路经略使吕惠卿,令部将偷袭横山;河东路经略使孙路,积极占领天都山的盐州;熙河路经略使武将王文郁,在汝遮谷建堡寨,这座保护通远军生命线的关垒,被哲宗赐名安西城。熙河路经略使钟传则拓展兰州外围,在黄河北岸建筑金城关,威胁西夏的右厢兵。平夏城的设立,转变了宋夏两国战略态势。从此,宋军在西夏边境筑寨深入,四处建关设垒,天都山附近小股部卒日夜出兵,招抚西北。 战争打的就是国力,大宋兵粮钱足。西夏部族出兵自备兵器和战马,抢粮食。大宋各地军粮堆积如山,霉烂不计其数。宋军配发硬枪强弓,兵卒日食两斗,月薪三万钱。两相对比之下,很多西夏国部族之民,夜间翻山越岭,悄然向宋军投降,入伍裹腹。 大宋历来优渥西北降民,三十年前,舒国公王安石时期的王韶,任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此孤胆书生文武双全,遣兵派将远赴西北,亲身夜宿敌营,招降十二万青塘族。熙宁二年,首领俞龙坷携十二万内附归被赐姓。骁勇善战的文官王韶,招降边民三十余万,拓地熙州、岷州和洮州等千里西北,为宋帝开边西北的美谈。如果不是金国的崛起,打断了中原王朝进程。凭借陇右源源不断的战马,大宋未必不能一统河西走廊,会猎北方草原的射雕英雄。 “年少武勇,敢深入羌寨,不错!”宋军关垒上,一名戴铁兜的将领看着手中的军报,感叹一声,反身回了军营,此人正是赫赫威名的折可适将军。 正午,烈日高照,宋军的军营里,正在为朝廷御使接风洗尘。众多文官武将聚首,诸如郭成、郭祖德、王愍、姚雄、姚古、、杨可世、韩世忠、高永年、王恩以及西北众将门之首折可适,正招待枢密院的传令使。折可适伸手举碗豪饮一口,流水顺着胡渣留了下来。当年战西夏于灵州川时,折可适部卒奋勇而胜,威传天下,诸将拜服。 去岁夏日,十万宋军齐出,在十日内筑成八座堡寨。沿着横山绵延三百余里,鄜延、河东和麟府三路连成新防线,将党项西夏驱向沙漠。为控制新占领地,在葭芦寨设立晋宁军。环庆路经略司在横山兴建三座重要堡寨,另于距西夏韦州监军司仅十里处,在沙漠边缘筑军寨。 如今西北宋军各部,实控天都山和横山,宋夏攻守易势。新皇下旨让西夏国赔罪,押送西夏名将布默玛和凌吉讹裕到西北,让西北诸军看护战犯,着西北派军护送青唐土司,回青唐收拢旧部。这西北驻军辛苦,但是战意昂扬,听闻吐蕃旧地青唐城附近出现叛逆,每月上书请战新皇出兵。新皇言,羌人自有青唐土司收抚,而西北党项方为重防之地,是以赐御酒给西北众将官,枢密院传令使随行,众将也跑来问候枢密院使,询问朝廷今岁是否起兵灭夏。 第一卷第十九回 东篱把酒黄昏后 烈日下,一片刚经历战火的滩涂,周围混战的军卒已经各自退却,七零八落的丢下很多尸体。几条野狗正到处流荡,不时拖扯着地上那些碎肉。破烂的号旗躺在地上,残留着血印的足迹,到处是卷了刃口的刀剑,断落的枪杆血迹斑斓,无声的述说这里悲壮的故事。 一条身着皮甲匍匐在地上的身子,手指忽然动了几下,接着整条手臂晃动,在地上摸索。那旁边的野狗,扫了一眼,继续埋头啃食。“哼!咳咳!”一阵响动,这地上的身子坐了起来。就拾起地上的腊杆断枪,“呼”的一声,对旁边野狗扫过去。那野狗被惊走,地上的身形也慢慢吃力地半蹲,佝偻着逐渐站立起来。他柱着断枪木杆,一步一步地禹行,翻动着地上的尸体。 夕阳西下,他翻动醒了几个受伤的人。包扎之后,相互搀扶着,缓慢艰难地走出这片河谷。夕阳下,倒映在河水里的那群身影,很是凄清。一阵风吹过河面,人影变得模糊不清了。 “将军,那边山丘背后,我们可歇息一下?”是名腹部受伤的兵卒,面色苍白。 “嗯,寻避风之处,稍事歇息。”那身着皮甲的将军,回头打量一下周围,赫然是高泰云认识的宇文胄。 这群受伤的人,缓慢靠近山丘,转到山丘背后。 “谁?”宇文胄大喝一声。 “别杀我,是我!”山丘后一道身影出现。 “青唐城主?”宇文胄皱了一下眉头。 原来,此人是青唐城旧土司唃廝囉政权的大陇拶。宇文胄此行奉命率队护送此人,助其返回青唐城收拢旧部。谁知道,青唐诸羌寨已经另立土司,正是此人的三弟邦辟勿丁咓知,人称小陇拶。其派瞎药、鸡啰、喇嘛鹿尊等洮州旧地三万羌人,在湟州设伏宇文胄的两千宋军。 原来,今年闰九月,羌人首领钦毡等部落密谋起事,企图夺回青唐,山南诸部亦起兵响应。青唐宋将王赡派兵将其杀散,斩杀钦毡等九部首领。不久,羌人峗部首领篯罗结率本部番民,联合西夏军十万余人,进攻湟州。宋将王愍率兵固守。此事朝中尚未得到消息,宇文胄部已是直接投入罗网中伏兵败。 今日上午,经过一番苦战,宇文胄所部宋军尽战损,羌人呼啸而去。 宇文胄众卒见到大陇拶,也是一肚子气。这根过气的瓜蔓,差点没把他宇文胄害死。要不是命长,十八年后就要成冥府好汉了。众人抬头看着他,那大陇拶也是尴尬的谄笑。 “没受伤就好,我们休整一下,商量下一步如何,这空手返回是不可能的,败军必然被正军法,我等需要自救才是!”宇文胄也化解尴尬,招呼坐地上。 “是的,是的,我也没想到父亲另外立了我三弟统领诸部,不过我在青唐依然有旧部,我们需要绕过湟州,进入青唐城附近。”那大陇拶道。 “好,我们进青唐城城,去联络鄯州王将军!”宇文胄暗道,王将军虽然被围,但宋军守城应该是可以的。 实际上,鄯州王赡见番民纷起,感觉在羌地四面受敌,遂主动放弃青唐城,兵归宋境,只是西北诸军尚未通传。宇文胄让人收拾一番,大陇拶熟悉附近方向,指引小路绕行,一路昼伏夜行,众人直奔青唐而去。 小秦岭朝阳峰附近的东峰,壁立千仞。山顶已有一处法坛,高三丈,方圆丈余。这法坛后部,有道高丈余的石门,里面是一个高泰云发现的溶洞。经过高泰云仔细探查,此峰内溶洞顺山而下,穿越五峰,蜿蜒崎岖,在南峰半山腰的天池而出。洞内石钟乳颇多,众多碗口小的洞口在五峰绝壁,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北峰山麓深潭旁边,筑有一处道宫。玄门数名弟子已驻扎在北峰,平日此处道宫炮制药材,玄门凌云真人擅长符篆医病,广收弟子授医,他的名气逐渐在周边四县传开。 此时的高泰云,携带两名弟子进了常农县城。那名儒邵伯温对他印象特好,每日授他各类排易卦演天象的术语,邵敏丫头偶尔会出来奉茶在其父侧,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少年。 “邵师,学生有礼了!”高泰云在后堂对着邵伯温施礼。 汉唐宋以来,尊师重道是人之根本。常言道,一徒半子,收徒也能养老送终的。 “泰云不必多礼,快来,今日为师为你说一下这归藏易。”邵伯温笑眯眯看着高泰云,他很欣赏这好学少年,聪颖早慧。其家世是天南豪门,听闻其父以前曾是一国之主,深得蛮夷之心。 “云哥哥,你又带什么吃的来啦?”一名娇憨可爱,面容姣好的少女疾步过来。正是邵师幼女邵敏,邵伯温对女儿的那点心事,岂能不明白。正是如此,他才把这少年每日招呼到府中教导,未必没有考察之意。 宋朝赵佶未登基前,朝廷对民间女子婚嫁和继承财产已有律法规定。女子十三岁须嫁,超龄罚款。女子有继承父亲财产权利,除了田产不继承,父母家中的所有部曲、商铺、藏银、房屋和牲畜等都需要分给女子大部分。“户绝”之家的宗女,可以分得四分之三的家产。所谓“户绝”,是指家中没有男丁,只生育有女子的家庭。但是南宋时期,过继的男子也享有成年后分家产财的权利。邵敏已有长兄三人,她这种情况依然可以分得家财的三分之一。北宋时期中产之家嫁女,风俗是厚财出门,以防男方夫家轻视女子。周边蛮夷常言道:“中原人破家嫁女!”实在是因为,女子嫁妆至少是百贯起步,官府和世族对男女婚嫁有补贴,合约数十贯的样子。而像邵师这样的大宋名门,嫁女子备钱财至少数千贯。宋代的铜钱购买力,两千贯合约后世的一百万元左右。普通农家都是指腹为婚,以县衙和家族补贴成婚。但是,大宋官职重文轻武,男子如果是文人考取了功名,就会是女子争嫁对象。有很多家有巨资的名儒商贾家,其女子超婚龄待闺,宁愿缴纳罚款,也要捉到金榜题名的金龟婿。是的,没听错,是派家丁去围捉中榜的文人,抢钻石男成婚。宋代苏轼的兄弟,嫁女卖出唯一的上等良田九千六百余贯,又东拼西筹,花了大半家财,总共相当于后世的五百多万元,方把女儿嫁出去。见人就诉苦,说是破家出嫁了。高泰云家世显赫,如果能结受此人,倒也是门当户对。 “今日带了一些酒食和两色糕点,来尝尝!”高泰云招呼弟子,把东西搬进后堂的院子石桌上。 邵伯温让家里下人搬了火炉进来,在石桌边温酒。这酒是汴京铁薛楼瑶霖,官曲精制,冬酿夏熟,是北宋七十二酒楼中的上等名酒。高泰云上次在汴京,看见这酒楼以歌妓列队,配鼓乐巡街,举三丈酒旗,上书“高手酒匠”,让他印象深刻。直接派弟子定制五百坛,陆续送往陕州朝阳峰玄门道坛。高泰云家世显赫,他有盐井收入巨万。到中原后同瓷器巨商吕氏交好,顺带把天南滇盐和茶叶合作渠道买卖,出手自然阔绰。 院内一排篱笆种了几株梅树,还没开花。篱笆旁石桌上,摆着烧胰子、蒸白鳝、两色腰子、烤鸭、烧鸡、煎包和胡饼,这些都是中原特色名食,他虽然修玄功,可是荤素不忌。少年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吃素那又何必苦自己。 “恩师,弟子在中原日久,多有叨扰,请满饮!”高泰云湛酒请饮。 酒入喉甘醇,不烈不辣,微有回香,酒是好酒啊。 “请!”邵伯温也举盏下酒,面色不改,居然还“啧啧!”两口,看来也是老酒虫子。 “恩师,我所修玄功,其实有延寿济生之妙,你是否需要修行?”高泰云向这个文儒推荐他的玄功。 “喔,难道现在修行不晚?”邵伯温奇道。 “不晚,就算八十老翁也可以修习。”开玩笑,养生而已,又不是玩劈叉或散打。 “云哥哥,你那玄功如此神妙,俺女子也可以修习?”邵敏歪斜着头看他。 高泰云含笑看着这美貌女子,女子年龄虽小,但小荷已露尖尖角。他两世为人,女子那眼眸含情,带着丝丝火热爱慕之意,他还是明白的。此女子长大后,如果依然愿意随他,倒也是良配。 “我这玄功,女子如果定力不够,修习有些危险,不过以后呢,我可以为你寻找一部神功,凡女子只需单独常年修习,就能美颜常驻,身手威力无匹!”高泰云看得邵敏红晕微醺,他直接说道。 “哇!什么功夫?”每个女子都希望容颜不老,萝莉也不例外。 “是玄门小无相神功,只不过,我不知道这功法是在何处?可能西夏国,或者是另外那北国天山!”高泰云不知道西夏有没有李秋水,但是李沧海既然五六十年容颜绝世,那么功法也应该是有的。 “嘶!你玄门如此神功,怎么世间不知?”邵伯温停下酒盏,惊叹地问着高泰云。 “玄门避世千年,众多神功失传。如今中土道门式微,天竺佛法泛滥。看着这世道红尘,百万僧人不修戒律,经商吃肉娶妻,万象丑态。玄门不出,谁与争锋?”高泰云扬眉振声。 “嗯,不错,年轻人就得是这样意气风发!”邵伯温含笑抚掌赞叹。旁边娇美少女邵敏更是眼中冒花,感觉眼前这少年真是俊茂有为。 天边夕阳的余晖,从房顶洒过,杯来盏往,酒水交错间,已经微醺酒意。 高泰云起身,提着玄阳剑舞动起来。但见寒光照紫衣,黑影如龙腾虎跃。招式如行云流水,透着连绵不绝之的昂然战意。 良久,他停下剑来,感觉昆吾剑法又多了几分领悟。 “恩师,这是我玄门秘法《南斗真经》,是用拜月离宫秘法修习真炁。还有这本《昆吾剑法》,也是先秦儒家曾经修习过的剑术。恩师,你可以多参详,我把这秘语告知你一下。”高泰云这南斗真经,包罗道家百相。如果观想不了二十八星宿真君,还有吸收日光月华不知多寡,也没法修炼。 邵敏也在旁听,高泰云把各法相存神仔细描述,那些光怪陆离的玄门祥云秘境,听得是云山雾罩。邵伯温经年沉浸易经卦理,虽博儒通经,也是听得如痴如醉。 第一卷第二十回 闻说双溪春尚好 “……磕得!磕得……”官道上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道黑影闪过,很快消失在前方弯道处。 山道尽头,数百名宋军正静悄悄地席地休息。 “启禀军使大人,前方的山道发现数十名羌人!”一名军卒跪地报讯。 “有没有军马队?”军将问道。 “只有两匹马,好像大战过!”那探路的军卒答道。 “围上去!”为首的军将手臂一挥。但见他猿臂熊腰,眼神犀利,正是高泰云结交的杨美。 这群宋军立刻整理队形,悄然前行。不到一刻钟,前方山道是个大的山坳,有处山泉流淌,泉眼旁一块巨石横空。巨石下有两匹矮马,几名粗壮羌人正在持囊喝水。山坳里,挤满了身穿羊袍的羌人,正架着十几处火堆烤肉。这些羌人面上血迹斑斑。很多袍子已经破烂,还有不少受伤的,相互靠在地上。 “锋矢阵!压上去!”杨美抽出长枪,沉声喝令道。宋军也迅速整理出冲锋队形,直冲巨石处的羌人。 “呜!呜!呜!”羌人也发现来了宋军,立刻慌乱起来,牛角吹起。 巨石下的羌人闻声受惊,都站了起来。为首一人大喝,羌人慢慢靠拢,巨石旁边几人抽出弯刀,还有人持着套索石。羌人自汉唐以来,就骑弱弓废,唯重步卒骁勇悍战。弓箭手是被族人鄙视的,唯有套索石才是神器。 “呼!呼!呼呼!”数十个带索石头飞来,向宋军砸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宋军立刻被伤十几人。杨美发怒,掷枪在旁,反手取弓在手,搭箭射出,那羌人首领已然中箭倒地。 杨美又连发数箭,“噗呲!噗呲!噗!”又是几人倒下。羌人轰然散开,宋军已经靠拢上前,阵型压缩之下,羌人拼死反抗。 宋军中配备有教头,平日传授战阵刀盾配合之法。只见一排刀光闪过,羌人又倒下十几人。失去头领的羌人,如同羔羊,很快杀倒在地。 杨美的长枪如龙蛇挥舞,数朵碗大的枪花迸射,羌人纷纷中枪。盏茶功夫,战斗已经停止,余下数名羌人跪地投降。 经过审问,才得知这些羌人来历。原来,都是湟州附近的部落,前日在乱石滩聚众数万,围杀了近千宋军。 杨美心头一紧,想起宇文胄,其率部护送青唐土司前行,估计被围杀的就是宇文胄。 “来人,速速将此军报和得到的消息整理,快马回传朝廷的熙河兰会节帅胡相公,另专程报信西北军石都山大营折相公!”他低头沉思片刻,立刻吩咐旁边军卒。 “喏!”两名送信军卒接过军报,各自翻身上马,飞奔后方。 “各伍,随我前去乱石滩!侯骑侦查到五十里开外!”杨美传令,十数名侦察敌情的候骑也飞奔而去。 瞬时间,宋军整理队形,快速赶向前方。 “禀告太子,中原暗探传来消息!”大理国都太子宫书房,舍人疾步递上鸽信。 “咦?凌云真人去了中原大宋见赵皇?”书案后面,是一位身着紫袍的青年,他抬头接过密信,正是大理国太子段和誉。 “真是天助我也!速速回信给六鉉大师,我不日前往中原,让他召集雪窦峰高手,在灵隐寺侯我。”段和誉兴奋吩咐舍人。 “喏!”舍人快步退出。 “父皇,玄教掌门凌云真人没在大理,已经去了中原。我准备克日前往中土,击杀此獠!”段和誉约了段正淳,在五华楼赏月。 “嗯,可以,此行我让柳、楮二部化妆暗行,安排崇圣寺好手接应你!”段正淳当机立断赞成! 玄门如今在大理国,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段氏数次派出好手,接近仙都宫,都铩羽而归。去各地玄门分坛的探子,几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除蛇需斩首,玄门掌教独身到中原。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此等绝佳机会,当然不容错过。 朝阳峰东麓山道,高泰云正在看着峰腰,他让人抬着根铁棍上峰顶。这铁棍长数丈,约儿臂粗。这是高泰云特意打制,用料是上好的百炼精铁,准备用来做东峰顶那玄坛旗杆。 这东峰比其他四峰险峻,陡崖峭壁,视野开阔。洞顶的玄坛下,居然通有溶洞,洞内有数条岔道。行至西峰洞内,是最宽敞处,可容纳百人,洞顶高数丈,已经被高泰云当做炼丹秘地,取名为祈丹殿。雇数十名石匠日夜赶工,将洞内的石钟乳采集。又在祈丹殿岔洞,置铁釜铜鼎。岔洞也增扩了很大,洞窟靠近悬崖出,凿有十余通气孔。 “启秉大篆师,天枢分坛传来消息,发现大理国段氏太子行踪,正北上中原而来!”一名玄门弟子快步行来,低头施礼。 “嗯,虎臣,通知你四个师弟,召回陕州新收的所有外门弟子,回天一宫待命护法!”高泰云闻声扬眉,对弟子穆虎臣说道。 “喏!”穆虎臣转身下山。 高泰云自入中原,从蜀道至汴京,沿途开设茶马铺,密布暗探。他联合了大宋瓷酒巨商吕氏,共享消息渠道,将天南的茶叶、草药和滇盐沿途售卖。大理至汴京的通行朝贡官道,玄门的密探众多。甚至开拓三条茶马道,招募众多的伙计,用茶铺和歇脚铺打探消息。 高泰云行事慎密,向来是未雨绸缪。未虑胜,先虑败,多留退路。他以前曾经想过,天龙八部的段正淳数次进中原,未必没有窥视中原暗行探路之意。否则不会常年外出。此人名曰泡妞,实则打探消息布设先手。但高氏退位后,监控段正淳日久,发现此人并不出皇宫游玩。是以高泰云觉得,佛门某些宗派可能是其中土暗应。但是高泰云到中原后,发现佛门的弟子太多了,简直是数百万之众,光是少林武僧就有三五千人。筛选和大理国有瓜葛的佛宗,实在是头大。那六鉉大师久入中原,高泰云虽在中原布置探子近万人,却始终没探听到六鉉的消息,好像此人就没来过中原。 “恩师,弟子近日需要远行!”高泰云束立在院内,向邵伯温道。 “喔?你欲往何处?”邵伯温转身问他。 “先至京东路,到其登州府根余山设分坛,待此处设玄坛事宜了结,随后会南下蜀地设分坛,可能需要耗时数月。近期不能随侍先生的身边,故向先生辞行!”高泰云道。 “嗯,为师近日也要前往洛阳,拜祭先父,家弟仲良常在洛阳,洒扫宗祠!异日你若寻我,可飞信至给洛阳老宅,我在陕州常农县并不长久,朝廷可能对我另有任命。咱家敏丫头对你有意,你是否知晓?”邵伯温定眼看着,这个让他最得意的弟子,实在是可做佳婿的人选。 “恩师,我已经托信回天南鄯阐府,请长兄为我向敏妹说亲!”高泰云也是脸红了。 “哈哈哈哈,敏儿贤淑聪慧,已随我襄赞事务数年,以后会是你的臂助。”邵伯温了却一桩大心事,也是莞尔带笑。 “父亲大人,你?不理你了!”旁边,身着素衫的女子一跺脚,扭头偷看着高泰云,原来正是邵敏。她听得这每日来的人儿要辞行,正暗自伤神。不意间居然听到提及亲事,也是晕红霞飞。 邵伯温多日考察,见得这少年悟性颇佳,其天南家学渊源,身世显赫,已是很满意。常人寻婿都是榜下捉文人,他直接是把这弟子收成女婿。何况高泰云玄功了得,谈吐得体,谦恭果敢,已深得邵家真传,以后定不会让人小瞧邵氏。 邵伯温哈哈哈哈笑着,径直去了前堂,留下两个互相面红耳赤的少男少女。 邵敏想着眼前此人,居然厚脸皮地向父亲承诺提亲,也是心里欢喜。 邵氏书香门第,家学闻名于世。邵雍以理学和术数冠绝千年,虽是一个道士,却开新风理学先河,是公认的新儒家领头人物。构建宇宙年表先天学说,推衍宇宙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卦气,记载天地万物的化生演变。其不做官,不经商,以布衣之身配享宋朝太庙,此乃数千年罕见,后世人也要尊称先生。多少文儒想同邵家结亲,好友司马家托付邵伯温抚养儿子,未必没有此意。 高泰云也没料到,邵伯温主动提及亲事。他拜师后,就已经飞信传书兄长,请高泰明为之提亲。高泰明也知道,这是高氏家族大事,能同中原名宿结亲家,自然是赶紧着手安排。 “敏妹,我玄门的朝阳峰另有洞天玄机。以后我回陕州时,带你去看一下。”高泰云看着邵敏,笑着说。 “好哇,只是没得父亲允许,我也出不得门!”邵敏也是想出去看看,可是宋代理学兴起,女子未婚前都是很少出门,除非得到父母长辈允许或者陪同。那开封城和洛阳城里,虽然也有妇人上街,但大多是尼姑,或者成婚女子。宋代女子经商闻名于世,邵敏虽然待字闺中,但多年随父奔波任途。邵伯温以俸禄购得几处田庄茶铺,洛阳、陕州和蜀地也都有,平日锻炼邵敏操持,由女儿派人管理农庄和茶马队。 邵氏家里,并不缺钱粮,其三位兄长,也都一直在洛阳,均攻读经儒准备科考。高泰云也羡慕,她有这样的家族真好。邵氏一门三辈,结交权贵名流无数,后人中榜就很快能振兴门楣。如果不是靖康之乱,金国掳走了邵氏那些盆友圈的权贵,邵氏崛起更快。 “去岁家姑来信,道蜀地的璧山双溪不错,你如果去到成都府,可以去看看!”邵敏突然蹦出一句,言罢玉面又红了。 “好!今岁重阳,青城山几位道长邀请我去蜀地,我会去璧山看看,顺带拜访一下你长辈。”高泰云岂能不明白这妮子心意。 “给,这是我的随身之物,大理高氏嫡系子弟才有,是家传无事牌,你留着!!”高泰云掏出他的玉佩,那是一块翠绿色的云纹玉牌,上面就只篆刻一个“高”字。邵敏羞涩地接过,仔细打量着这牌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我也给你一物,这是我绣的香囊!”邵敏递出一个荷包。 高泰云接过,发现上面没有绣鸳鸯,而是绣了两个他也不认识的文字。 “这是什么文字?”高泰云奇道。 “我的名字,这是钟鼎文字,二哥得到一副钟鼎文,我找父亲译读时,学了一些!”邵敏说着,耳根都红了。 “啊,很好,我会好好留着!”香囊透出的几丝暗香,不时袭来。望着眼前的女孩,高泰云不由得痴了! 第一卷第二十一回 满眼风光北固楼 “熙河路兰大捷!”一道道传讯报捷的声音,穿州过府,直抵汴京。 御园正中,琴案上铜鼎兽烟缭缭,有名皇冠缁衣的青年正抚动琴弦,宫商角羽纷飞,悠扬凝练。这青年正是年轻有为的宋皇赵佶,正在抚琴。旁侧侍立的女子丹唇外朗,正是缁袍素手的王皇后,她慈眼看着奶娘怀里的皇儿。今岁四月,皇子出生,俊秀可敦,被赵佶赐名桓。正沉入琴声中,为西北大捷的消息闻之动容,按弦丝上的指头微颤,不觉抖出道长音。 赵佶起身,看着这军报,原来是西北军报两节帅军递,胡宗回和适可求上奏,言月初有杨家后人进兵,在湟州途中,遇敌斩首数百余羌人,并在乱石滩追击蕃人时,似乎发现青唐土司前往青唐的踪迹,此役伤卒数十人。 “哈哈哈哈,不错,我大宋帝国健卒果然悍勇!”赵佶眉头颤动。 军报上的消息,赵佶一看就透。必定是护送青唐土司的禁军中伏,发生了变故。前方的军卒为何不联络后军,或者青唐土司为何没有向朝廷西北报捷,他忍不住心头发怒,但是依然强忍着没有色变。 “来人,着曾布、韩宗彦、安焘和蔡京进宫!”赵佶让舍人传诏。 “院内风大,皇后带桓儿进殿去罢,朕有国事先行政事堂!”赵佶看了一眼襁褓中的皇子和皇后,转头就走了。 “管家,那你先去罢!”王皇后道福,转身吩咐宫女,收拾琴案回宫。 文德殿的门外有一个庭院,此处名为端礼门。在这个地方,通常有宋朝大臣办公。庭院内是政事堂,包含有中书省和枢密院,两处官员都在此议事。蔡京等几位大臣赶来,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今日下朝,他们刚回家没多久,这又要进宫,估计是急事。 “众爱卿,都传阅这刚到的西北军报!”赵佶把军报让舍人拿下去。 “官家,这西北羌地有变化啊!”蔡京平日知永州军,处理不少军务。这些武夫军报里,弯弯道道颇多,他一眼就看出来不对。 “都议一下,如何处置羌地?这青唐、湟州两城的驻军久无消息,估计糜烂了!”赵佶抚摸着额头。 诸羌本是唐末吐蕃旧部,宋初各帝并没放在心上,以前军报都是数月无事。近年,羌人四处劫掠,军报每月数度传到政事堂,宋廷方才下狠心出兵。赵佶登基以来,宋置中原二十六路,其二十四路在大宋疆域,西南、西北、北方驻有兵卒。北方依靠恒山险关,同辽国相安无事数十年。西南大理小邦称臣,唯独西北的西夏党项骚扰,且那吐蕃旧地时有战事。 “启禀陛下,这河湟一带,如果羌人不服王化,可以遣胡宗回的河州诸部进击!西北诸军只看守通道,依然分兵修堡,进推西夏党项,以为策应。”曾布上前奏道。 “官家,昔日王师一介书生领军,恩威并施,王化蛮夷,拓地千里,得西北部族三十余万。今可选西北受降的部族勇武之士,引陕州与河州各县弓箭社进羌,扰乱叛军。”蔡京也道。 “嗯,上善,可多管齐下。枢密院可让御使发兵符给胡宗回。”赵佶赞道。 “陛下龙威四海,叛逆俯首称臣!”蔡京直接就是拍道马屁。 “哈哈哈哈,蔡爱卿,听闻你家中下人把园林打理得不错,皇城的玉津园景色有些荒芜,明日让宫中几名禁军去学习一下!”赵佶心情大好。 “臣闲暇打理园林,那是小事务。陛下治国,是盖世伟业,明日臣选家中几名下人,送玉津园,为禁军讲解一下花石林木打理!”蔡京的蔡园确实闻名汴京。 河北东路大名府,在沙麓山一条官道上,两名灰袍僧人,正在路旁歇脚亭架着烧烤架,烤肉香味正扑面而来。没多久,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十名身着八卦黑袍的少年,配铁剑骑着矮马赶路,为首的是名紫袍少年,正是天南玄门掌教高泰云。这里已经是太行山余脉,附近有座铁山寺,是百余年前所建,附近常有僧人挂单。和尚在道旁做烧烤生意,在大宋是常见之事。 “对面的客官,歇歇脚,这里有上好的烤肉和茶水,烤肉不贵,茶水免费!”一名僧人踏步官道正中。 “快闪开!”高泰云马速未能停下,已经呼啸而过,高声喝道。 “啊!”只见那僧人翻滚在地上痛呼! “吁!”高泰云勒了缰绳,回头看向五丈外的僧人,目光一凝。 刚才马速虽快,但是他眼力更快,那僧人我马碰及身边时,已快速翻身到旁边。并未伤到,这是讹上他了。 众位少年也停了下来,高泰云伸出右手,做了个奇怪的举拳动作,黑袍少年们翻身下马,已经抽剑出鞘,列成四处小剑阵。高泰云在中原新收众多玄门弟子,都传授南斗真经与昆吾剑阵。他的亲传二弟子穆虎臣,也率百余名外门弟子先行登州。 “蒙术,你去试探一下,小心有诈!”一名弟子下马,亦步亦趋上前,极其缓慢地,靠近僧人。 “这特么的,也太小心谨慎了吧!”那烤肉的僧人看着这些持剑少年,内心暗骂一句,立刻走了出来,对着地上痛呼的僧人一招手。 那假装受伤的僧人立马住声,鱼跃而起。 “尔等何人,为何拦住我等!”高泰云喝道! “哈哈哈哈,小居士,贫僧二人是化缘,就只化个缘!”那两个僧人靠拢,走向剑阵前,对高泰云道。 “你我没有缘法,藏头露尾的,是何路数?”高泰云一边说,一边策马上前,伸手入怀。 “上!”两个僧人左右一分,身如闪电,直扑而上,手指成爪,筋骨崩现,骨节啪啪啪做响。 “哐当!哐当!”两旁六名少年挺剑而上,不料却被两个僧人空手夺白刃,抓伤了手腕,掉剑在地。 僧人刚冲到高泰云马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的东西洒来,感觉手上好像也抓着了东西。猛然一扯,只听撕拉衣袍的声音。 “石灰招呼!”高泰云石灰包甩出后,抬手就是袖箭射出,右手紧跟着抽出玄阳剑直刺。 先前,高泰云听到骨节声响,就知道两名僧人是内家高手,立刻倍加小心。他前世师公每次运功时,都会有骨节响,这一听就明白。这两个僧人武艺高强,否则不会大胆在路旁对几十人劫道。 “唰!唰!唰唰!”众少年纷纷丢出石灰包,两个僧人被石灰砸中面部,已经睁不开眼。 “啊!卑鄙无耻!”装受伤的僧人肩部已经中剑,另外一名僧人手臂中箭。3大宋时期,武人多名刀明枪在擂台比武,有暗器也会礼貌招呼一下。 这些少年完全不讲武德啊,闷生不吭就是石灰粉。他们却不知,高泰云后世经历太多熏陶,石灰粉乃是最佳防身术,男女老少皆宜。自己才十二三岁呢,两个大男人打小孩子才不讲武德。 高泰云没有吭声,闪身退出,伸手发出两声响指。数十名少年立刻散开,在两个僧人周边围了三层,每个人不停游走出剑,高声念着金光神咒。 “唰!”九名少年的剑同时刺出,闭目的两个僧人闪退不及,其腿部各中数剑。眼前这剑阵,是高泰云琢磨数月的子母连环阵。周边对阵中之人出手,每次出九剑。刺完不管是否中了,也会飞快闪身退,游走到最外围。剑阵不停压缩,两个僧人眼部被石灰弄瞎,实力受损,但依然左挡右避,身手利落。 这两个僧人甚是彪悍,闭目打斗闪挪,防守甚密。过了一个时辰,体力终于不支,已经是手臂腿部背部中剑,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高泰云松下心来,让弟子取绳子,捆绑了两个僧人,拖到路边亭子,就地审问。受伤的少年包扎后,也相扶进亭子,席地而坐。 “说,你们为什么要谋杀我等玄门?”高泰云喝道。 “哼!”两个僧人牙关紧咬,不多吐一个字。 “不就是持仗着一身内家功夫嘛,没啥可以嘚瑟的。蒙术,赵平生,去废了他们武功!施展我玄门神功,给两人来个下马威。”高泰云喊出自己的弟子。 “喏!谢师尊!”两名八卦道袍弟子出来,向高泰云施礼。 两名僧人侧耳听了,也莫名其妙,看不清眼前,不知道高泰云要捣什么鬼! “哼!你个小娃娃,毛没长齐,还开山立派收弟子?”一个僧人道。 “呵呵呵呵,玄门神功威力无穷,岂是凡夫俗子能明白的!”高泰云冷笑。 蒙术和赵平生上前,手扣两名僧人脖子后大椎穴,虎目圆睁,运起被“北冥神功”,只见二人头顶热气腾腾,双面狰狞,似乎忍受着极大痛苦。 “啊,啊,什么邪法?你,你这是……”两个僧人突然出声,露出惊恐万状的面容,片刻之后,二僧说不出话,已经是瘫软在地,吓得晕厥过去。 周围弟子也是好奇,第一次看见如此恐怖的事情。他们本是中原失地流民的孤儿。高泰云进中原后,沿途四处挑选天赋不错的少年,平日传授的就是剑法和内丹术护身神咒,对护法弟子的“北冥神功”并不知情! 高泰云取出水囊,倒了些水在两个僧人头顶。没一会儿,两个僧人被凉水浇头,醒了过来。 “说!本座耐心是有限的!”高泰云只想知道谁是自己敌人。 “你不必猖狂,整个中原佛僧都是你的敌人!”两名僧人狠声说道。 “呵呵呵呵!中原佛门有五宗七派,你二人施展的拳脚威力颇大,天下功夫不会没有出处,我在天南立教开山之前,对你们门派颇有研究。我且问你们,你二人戾气深重,杀心成性,修的什么戒律,参的是什么禅??云门三现,红尘如镜!万物皆是虚幻,万法皆成佛源。喝!”这二人的内家功法他不知道,但是招式护身慎密,出手狠毒利落。高泰云后世,对武术套路也算见多识广,但是没有见过此等杀人技。他怀疑这些人不是少林禅宗,直接当头棒喝。 “你!你怎么会佛门……”一名僧人迷茫中突然惊觉! “阿尼陀佛,居士佛法精深,多谢施主点拨!”另外一名僧人口颂佛号。 原来,此二人为佛门曹洞宗高手,是本寂大师的得意弟子智初和智清。十余日前,得宗门传讯各路弟子,截杀妖道玄门凌云子。二人的云门龙爪手修炼有成,遂自负武功,联手进入大名府,打探得到消息,在铁山寺附近官道暗伏。没想到阴沟里翻船,栽在一群洒石灰的少年手里。 “施主,我等二人本是洞曹佛门修行,今日得罪真人,事出有因。佛门传讯天下,令我宗门弟子截杀凌云真人。真人玄功盖世,佛法精深,必然不是邪门妖道。今后,我二人将南下武夷山,不再留在中原,还望真人保重!”对面那僧人道。 “可惜啊,今日我等没有菜油,为你洗眼,只能止痛医治!你二人武功已废,行动不便,可有意随行我等,待中原事了,我派人护送你们南下!”高泰云起身,让弟子解开两僧的绳子,擦净满面石灰,问道。 “如此,就多谢施主了!”二人起身施礼。 高泰云上马,分出两匹马给智初和智清,行得两个时辰,到了馆陶县城。 “尔等何人?”这群配剑少年刚到城门口,被县尉带人拦住询问。抬头一看,只见一名佩刀男子,带着虎步龙骧的气势。其人四十岁左右,头戴折角巾,浓眉虎躯,勇气逼人。 “县尉为何是文人打扮?”高泰云心中奇怪,北宋文人久习经儒,带着武人气质的不多啊,几乎凤毛麟角。他却是不知,此人是进士,官职是馆陶县令,且身兼县尉,文武双全。 “本真人号凌云子,是天南玄门掌教。月前在陕州朝阳峰传法,受赵官家赐封建坛!”高泰云递上名敕道。 那县令一看,眼前这紫袍少年,俊逸过人,带着一种自信气质。他也听闻朝廷消息,说有名少年在陕州建法坛,现看得名敕,知是此人。 “本县宗汝霖,肩责守护一方,教化馆陶县。好一个少年,有请到县衙后堂一叙!”县令性格很豪爽,侧身伸手。 “好,多有叨扰!蒙术,让人传信给你二师兄,告知我今日遇袭消息,吩咐他谨慎小心,我需要在馆陶盘亘几日。”高泰云听闻此人姓宗,仔细想了想,猛然吩咐。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 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看着眼前这汉子,性格直爽,文武双全。他刚是回想起辛弃疾的一首诗词,眼前汉子的来历被他想起。原来,此人豪爽活人,一生忧国忧民,允文允武,正是宋末名将宗泽。 “喏!”蒙术回身,派出弟子飞马奔去。 “凌云真人,是何人袭击你等?我馆陶县经过治理,民风淳朴,如今已受王化,路不拾遗,附近也没有盗寇啊。”宗泽询问道。 “看我衣袍都烂了,受伤的弟子也多。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叙。”高泰云施礼道。 “请!”宗泽带头前行。 第一卷第二十二回 夜雪初霁悲戍角 天空中落着雪花,如柳絮飘荡,洋洋洒洒遍飞山野,周边逐渐暗了下来。那山顶和山腰上,依稀可见茫茫一片。虽然河湟二州岁寒雪天路滑,各寨众多弓箭社乡勇结伴而行,前赴河州羌地附近赚取收入。 近日汴京朝廷的赵佶,连下了三道圣旨到西北军。一是诏熙河路各寨:寻访种朴尸首,获者给与银、绢各一百,悬重赏知会各路乡社搜捕叛羌郎阿章。二是传朝廷枢密院奏令,秦凤熙河二地需收拢战场败卒,失散军勇限期百日内回营寨自首,各部依旧收管,弓箭手可免除降配。三是诏熙河兰路节帅胡宗回:“岁寒休息将士,俟事力全壮,决可取胜,方得前去讨击,追剿熙河兰路等处作过蕃贼”。 在一块大石头下,有处避风雪坳洞,宇文胄和青唐旧土司大陇拶正在商量路线,背后是同行逃难的兵卒,三三两两围坐靠拢取暖。近日天气寒冷,雪地寻找食物较少,昨日雪下得更大了些。中原的十一月中旬,天气都还可以,但这湟州地带已开始下雪了。 “宇文将军,前方是拔金岭的一处羌寨,首领多罗巴是本节度使旧将,彪悍忠勇,其有三子为阿令结,阿蒙结,阿麻结,均擅战奋阵。此人与吐蕃僧人丹波令结不和,与安尔峡的息射罗撒互为犄角。如果我等进青唐,需得此二人助力当可成事。”大陇拶已被赐姓赵怀德,封敦煌郡开国公,授封西平军节度使,赴宋前在羌地做首领虽是傀儡,但对羌人素有仁心。他把附近势力述说给宋军,实在是天太冷了,如果再不进城寨,这些兵卒和他会冻死在野外。 “嗯,甚好!我们这里距离那山寨还有多远?”宇文胄也不想每天这样逃命。 “大约四十里,天黑路滑会慢些,估计明日天亮可到!”大陇拶对周边地形熟悉。 “好,诸位兄弟,好消息,前方有赵节度使熟悉的羌寨。抓紧时间休息,夜间把这袍子裹紧些,加速出发,争取明日天亮到前方军寨!”宇文胄回首道。 “喏!”诸军卒立刻来了精神,取过宇文胄猎来的一只血雉,捧来外边覆盖在岩石上的雪,开始准备吃的。 湟水南岸地区的邈川城,城垛雪帽盖顶,受伤的军卒正在整理擂木滾石。在城下,是连绵的西夏国和羌人的军营,羌族西夏联军近十万人围攻这座城。一名胡须皆白身着铁甲的中年军将,正在城头带亲兵巡视,正是宋军大将王愍。 去年六月,章惇命熙河宋军出兵,复吐蕃旧地。熙河兰路节帅接兵符后,命大将王愍任大总管,令王愍领军进攻吐蕃,以王赡为先锋。王愍行军不断督促王赡,自河州北部进羌,连下湟州、宗哥二城。其部副统领悍将王赡犯错,想因功抵罪,遂夜袭青唐后,直接军报绕过本部大总管王愍,报捷枢密院和朝廷冒功。朝廷加设陇右都护府,诏王赡为首任都护。驻军以青唐城为主,节度河、湟诸部羌人。枢密院传信到熙河兰路节帅,让王愍闻之震怒,故驻军邈川城自守不前,自此二将不和。 今岁羌人复判,青唐城斩杀了叛羌九部首领。谁知叛羌漏网首领逃出青唐城,集结数千羌人,四处劫掠,壮大至数万人,又联合西夏军,联军围攻邈川城数日。邈川城万余守军苦战,目前已经只余七千卒。 “角栋,尔等今日攻城不力,让我西夏王军也损失颇多。明日务必死命攻城,否则天寒地冻,此城难下,我等只有退兵。”西夏国名将乞遇在军帐生怒,怨恨羌人战力不足。今岁九月,周边羌族联合西夏,十万余联军围城,熙河军将王愍率兵驻城死守。 “将军,数十日来,我部儿郎攻上城头很多次,儿郎都被击杀。实在是部族的兵器很差,这宋军盔坚甲厚难以刺穿!”羌人郎家寨首领角栋,也是向西夏人怨苦。 “我明日拨百余铁斧与你部,后军以骆驼旋风炮和步拔神臂弩助攻,你等死战攻城!”乞遇也是没法,西夏人不擅长攻城,可这羌人不喜欢射箭,攻城除了扔石头,就只是拿刀去死砍。勇则勇矣,攻城除了吸引宋军弓箭擂木,无谓益处!西夏国力强横,兵器主要有:刀、矛、剑、棍、杖、叉、斧、钩、锤、弓、牌、印、旗、鼓、金、铁绳索等。但是西夏以弓开国,兵卒尤擅骑射,不擅长刀枪,那短兵利斧给羌人,估计能发挥出来威力。 “感谢上国的将军支援,我部儿郎得此铁器必然死战。”羌族人兵器质量不好,铁器少而视同珍宝,有时候羌兵赤膊上阵,直接是拿石头扔。角栋看到过西夏国的骆驼队,那旋风炮在骆驼背抛射石头,威力极其大。只不过采集石头困难,每次抛射石头,都需要采集数日。西夏人发明的神臂弩,威力大,射程远,能洞穿城头宋军重甲,闻名天下。宋国人也很是羡慕,后来宋国得到西夏投降的弓匠,仿制了此利器为神臂弓,分发给驻矢队守城。西夏军卒对此弩箭很珍视,实在是配发的穿甲箭数量少。 朝阳升起,一声号角吹响了联军大营。西夏军不断出营,在阵前是西夏军的前军。众多骑兵跨马旋城,不时呼喝挑衅之声。羌人也逐渐出营,正在整理着兵器。很多羌人对领到手的铁斧爱抚不已,这铁斧寒光闪闪,看着就很锋利。 “准备御敌!”邈川城头副将李远大声预警。 城头士卒立刻靠近墙垛下,把擂木提了上城头,过道用积雪烧着热水。 “发炮!”乞遇对旁边驼队下令。 “砰!砰砰!”回旋炮勺子扬起,数百个碗大石头越过阵型,被扔上城头。石头落下在城头,甚至砸到城内墙下列阵的宋军,立刻出现许多伤亡军卒。 “散开靠墙!立盾!”李远下令!宋军反应很快,散开阵型蹲在墙边。 “儿郎们,攻进城就能回家,不用冻死在外边!想活着,就死命上前,攻上城第一人,赏赐羊羔两头,杀宋军一人,赏赐羊袍,杀宋将,赏赐铁锅和铁斧!”角栋在阵前发号令。 “杀!”他郎家寨的壮勇之人,率先冲在前方,后面结盟的诸寨羌人也蚁附而上。 “神臂弓列阵射击!”李远喝道。宋军配制的神臂弓,可以在百米外穿甲。宋军各路弓箭手都是宝贝,神臂弓更是宋军的宝贝。朝廷下令,弓在人在,每战后交付清点数量。野战时卒亡前,必须毁弓。 墙垛后,有一百多弓箭手,闪身而出,射出手中的箭。“唰!”如雨的箭射出,冲在前方的羌人倒地不少。 “神臂弩环射!”见到城头出现宋军,阵前西夏骑兵军将发令。 “咻!咻咻!”立刻,城头宋军弓箭手伤亡十数人,西夏人骑射无双,就算是骁勇善射的辽国人,也是佩服西夏骑射。 西夏人终于冲到城下,甩出手里的绳套石。邈川城头不高,几个人搭人墙就可以上。这绳套石脱手可以远抛伤人,近处可以圈马套羊,攻城时,还可以当做爬绳用。 “啊!啊!”宋军朝城下泼热水,放擂木,砍城垛的套绳,羌人摔伤很多,也被烫伤不少,各处擂木砸伤亡不少羌人。 可是宋军每次冒头,必然被西夏骑兵射伤,受伤和倒地死去的宋军越来越多,城下攻城的羌人更是越来越多。 “哈喝!”十几名彪悍的羌人冲上来,手中的铁斧快速挥出,立刻有数十名宋军受伤,被砸倒在地。宋军盔甲坚厚,这些羌人直接用斧头砸人,城头很快就有大片场地被扫空。 危急关头,城楼宋将李远赶到,手中铁枪闪电刺出,蓄势待发的亲兵也在旁刺出,城头上的羌人被刺死,尸体被扔下城。 城门口,自古是攻击重地。只不过邈川城的城门,已经被大将军王愍下令堵死,王愍将城内府衙和商铺的地基石头拆除,用砖石堵死了各处城门。正是大将王愍誓志死战,才坚持了这么多天。 这场苦战,从早晨一直到晚间,每隔不久就是一波。羌人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冲上来攻城。那些西夏骑卒四处游走,也是把弓箭不要钱似的,泼雨般射出,抛石不断落下。西夏人和羌人都发狠了,城外正在下雪,如果不能攻下城,等待他们的只有退兵。近三年,这西北进入十月后,就开始下雪,经常是数月之久,如果在雪地退兵被追击,十余万人也只有冻死之路。 这是一场血战,双方都没有退路可言。羌人认为,大宋人占领了他们的寨子,死命要夺回。青唐城宋军斩杀了九部很多族人,郎家寨众多人亲眼所见,羌人没了活路,只有拼命。 其实,这宋军大将王愍也是苦不堪言。青唐城王赡被围的同时,王愍所守的这邈川城,亦陷入重重包围之中。王赡派人来求援,他邈川驻军也救不了。羌人各族联合西夏军队,十万余人合击邈川城。西夏国的监军达克摩亲率骑卒,在外围断炳灵寺桥,烧省章峡栈道。西夏名将乞遇久经战阵,列阵四面急攻。他把军报发出后,就堵死邈川城各门。今日的形势,更是非常危急,天黑统计才发现,城中兵卒伤亡惨重,只二千七八百余人,刀枪擂木器械更是百无一二。 王愍很是着急,连夜令人在城内拆民房门板,令受伤军卒立城头负之为盾,烧黑木棍头假装成墨色铁枪。 为了让守城军卒抓紧时间休息,连夜召集城中到百余女子,抹黑脸穿军卒衣甲,充军城头,配发烧黑棍头的木枪,假做军卒守城。又寻童儿数十人,以瓦片炒黍,送城墙边两千余军卒吃。 夜里,邈川宋军副将李远募敢死士卒三百人,戴黄布巾四处巡城。 “太子,那玄门掌教凌云真人不在陕州。”眉州山间,官道路边一处茶寮,是名身着青色便袍的青年。正是大理国太子段和誉,他近日偷入中原。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四周,旁边的探子着平民葛衫短装打扮,正在向他汇报情况。 “继续打探!”段和誉此行,只为除掉玄门首脑。天南各地蛮夷不听段氏号令,那高氏玄门威胁到段氏皇位,已经不是小事。此刻,他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在中原想方设法击杀高泰云。 “店家,这茶不错,是谁家的?”段和誉问道。 “客官,好眼力,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咱家这茶叶是中原畅销的炒茶。”一位满面笑容的茶亭小二过来,弓着腰,麻利地把肩头布巾取了,擦了桌面道。 “此去开封有多远?”段和誉查觉出,这些茶寮生意很好,来往中原天南客商歇脚闲聊,伙计必然知道路途远近。 “客官,小的听客商说要月余,具体不清楚,小的打小在蜀地,也没出过这山窝子!”伙计面露笑容,机灵地回答。 馆陶后衙院内,摆放着香案花果。 “禀告大篆师,眉山传讯,大理国世子刚过建昌府,途径眉山。”一名八卦黑袍的少年弟子进来,站院内向屋里高泰云施礼。 “好,官道沿途继续监视此人,各地不要轻举妄动!”身着先天八卦太极图紫袍的高泰云,正在和宗泽喝茶,听的消息转头吩咐。 “喏!”那弟子退出。 高泰云昨夜在馆陶后衙,同县令宗泽畅谈昼夜,彼此互相都颇为赏识。他前世知道此人是文武兼备,因此多讨教兵法战阵。宗泽虽然进士出身,平日也好读兵书。见此少年英俊伟茂,谈吐执礼有序,现在又是刻意讨教他得意之处,自然倾囊解疑,两人都相谈甚欢。高泰云对宗泽极为佩服的是,能时刻以守土安民为己任。其临死三呼过河,感天动地,成千古传唱。此等人没有私心,以治家国护万民为生平之志。 “云弟,你玄教戒律森严,暗探密布中原,到底是为何事?”房间内,馆陶县令宗泽正在桌旁。他刚看见玄门弟子进来,高泰云并无避嫌,在他面前直接述说机要,是以宗泽直接询问。 “大哥,你也知道小弟身世。云本天南高氏第八子,家父高升泰为滇南大理前国主,三年前受佛门僧人威逼,禅位天南大宝给大理段氏,家父为防段氏斩尽杀绝,多方布局,临终嘱托我建玄教自保高氏。因此,小弟数月前,在天南灵鹫峰开山立派,设玄教三十六分坛,为家族打探段氏消息。近月远赴中原,为蛮夷之地求取药典,更为躲避段氏视野,在中原请旨赵皇设分坛。不意大理段氏也偷入中原,估计是要寻我踪迹!”高泰云开设玄门,其镇教昆吾剑法壹零八式,虽然残缺,但昨日也尽相传授给宗泽,让宗泽极为高兴,直言要平辈相交。 刚才在后衙院内,他和高泰云拜了香案,二人义结金兰,交换生辰,互叙族谱。宋代礼教完备,如果异姓结拜,必交换族谱,填兰牒,秉苍天。且通告所有亲友,对双方的父母需恭养送终,是谓同生共死之意。 “如此看来,此人偷赴中原,是谓来意不善,你处境堪忧。段氏既然背靠天南佛门,中原佛门和天南各寺庙必有瓜葛,这僧尼众多,你既然被佛门通令天下追杀,以后还需要多加提防。”宗泽看着这义弟,也是满面担忧。 “大哥放心,我已经在沿途提防他,只要他走官道,云必然能获取消息。只是佛门高手众多,实在无法提防。唉!”高泰云也是无语,这大宋的佛门,没多少僧人恪守戒律,有的和尚当官做买卖,有的和尚吃肉娶妻生子,更有和尚喝酒杀人的,无所不有。如果不时派高手伏杀他,那委实头疼。 “这世道是这样,不过只要在我馆陶治下,僧人就不得猖狂!”宗泽道。说得也是,宗泽治理辖地,关防甚严,民众安居乐业,附近铁山寺的僧人众多,就没在这馆陶城里瞎折腾。 “大哥,我不日将前往登州,在根余山建坛,以后这登州分坛会济医救人,诸弟子就拜托你照看一下!”高泰云施礼。 “云弟,你不必客气,那登州根余山,离我虽然有些远,不过我以后有睱,自然会每月前去看一下的!”根余山风景可以,远近闻名,其位置不错,适当远行可以去看看的。 第一卷第二十三回 坐断东南战未休 “曲径迂回两岸间,斜阳卸影鸟飞还,云垂峭壁青千丈,风波奔流绿一湾;踏破丹梯崖作磴,凿开石锁路为关,当年浪费五丁力,剑阁巉岩只一般。” 清代钱茂才的诗句,把这省章峡写的很深动形象。此处西域通中原的丝绸南路关隘,其谷深峡长,乃是地势险要的兵家之地。 湟水北岸的羊肠小道上,杨美带着数百名宋卒,正在努力地攀越山壁,他今日就能翻越这省章峡西口。 悬崖下湟水曲折跌宕;小道旁峭崖耸立、对岸峰峦峥嵘。如雷震谷的涛声中,众人小心翼翼的前行。 过得东岸,数里外就是邈川城。这省章峡,在唐宋时期是有阁道的。 可杨美到来之时,发现此处险阻,阁道已经被羌人烧毁。 费劲半天,数百人才上的关口顶端。杨美率先悄然靠近关隘,发现崖旁边拴有十余匹马。地上,是十来个散落的西夏军卒,在三三两两聚一起烤肉吃。 这西夏人烧了阁道后,觉得没有什么危险,都放松了警惕。杨美举手挥动,后边兵卒也悄然上弦。 “咻咻!咻!”一阵箭雨落下,西夏人没吭一声,全都中箭倒地。 杨美让军卒前去检查,发现已没有气息,他才摸了一把汗。 这湟州之地怎么出现西夏人了,看来麻烦了。他蹲下写了两封信,叫过身旁两名候骑,吩咐分开传信,报与熙河节帅和枢密院。 “众位兄弟,估计这西夏人就在前方,正围攻邈川城。我等今日,舍身报国。诸位,敢矢志杀敌者,可随我前往邈川城杀羌!”杨美虎目瞪着面前宋卒,起身扶手铁枪而立。 “军使大人,我等来此处,只为立功,怎敢后退!我愿前去杀敌!”一名军卒上前。 “将军,我等愿往!”军卒没有犹豫,直接请战。 北宋年间,有严格的措施祭奠英烈。皇家设有专门的节日,官员平民一体拜祭战死军卒。每次战后,派大臣收集遗骸垒筑墓园。 宋朝抚恤之重,也是历朝罕有。拨款立祠设庙,任何官员也不好懈怠,严格检校寺僧超度亡灵。 各路州县军民,捕杀逃亡的军卒有赏。很多配军有刺字,根本无地可遁,更是只能将功赎罪。宋国军卒向来敢战,以步挡骑,也是闻名周边。 “好!诸位兄弟,生死同行!上!”杨美大手一挥,踏步上前,身后数百宋军也没有犹豫,死如如归地随他向东而去。 湟州城南的鹿角丘,宇文胄带着数千羌人,正伏在山丘后。他身旁是一名浓眉大眼的羌族青年,是巴金岭头人的儿子阿蒙结。 宇文胄带几名军卒夜行,终于在天亮时,赶到了巴金岭。赵节度使说的羌寨不小,有数千羌人聚居。 那寨子里的人看到他们,都大吃一惊。羌人纷乱中,正要提刀上前时,看到了大陇拶,都欢呼起来。 头人多罗巴闻讯赶来,带着幼子阿蒙结赶了过来,接了他们进寨子,几人终于有了口热饭吃。 多罗巴告诉他们,今年九月,青唐城已另立了第六代羌人统领,是大陇拶的弟弟。 当初,大陇拶为了羌人求生,孤身出城降了宋国,溪巴温得到消息,心中悔恨交加。 后来,溪巴温看到羌人受苦,被青唐宋军追杀,散落各地,就劝说了诸羌结盟,迎接安尔城的小陇拶。 他带安尔城的羌兵去了青唐,包围了青唐城宋军。巴金岭的阿麻结兄弟响应结盟,也带了部分羌人去。 目前,邈川城有十万余人包围着,青唐城也有数万人包围着。宇文胄向大陇拶问了地形,决定借巴金岭羌寨之兵。 宇文胄要反身杀向邈川城西夏军,以解邈川城之围。阿蒙结初生牛犊不怕虎,见此宋将不惧十万人对敌,很是佩服。 阿蒙结带着寨子里的两千族人,也南下邈川城附近,寻机而动。 邈川城下,今日攻击更猛。乞遇直接让旋风炮抛光所有石头,西夏军卒不停环射,郎家寨羌人率先而上。 邈川城,几次被敌人攻上城头,宋军副将李远奋勇杀敌。至天黑时分,三百敢死之士全部战死,城头宋军几乎人人带伤。 开战时,城头妇女童儿退避不及,几乎死伤殆尽。邈川城宋军大总管王愍上了城门楼,其副将李远亲自上阵,已是身负重伤。 “嗷呜!”一名粗壮的羌人冲在前方,快速爬绳攻上城头。他手中铁斧一挥,砸向一名宋军弓箭手。 那宋军正躲闪不及,旁边李远铁枪横挡,砸得李远虎口崩血。羌人身影一顿,要再砸宇文胄。 此时,墙垛口一名受伤的军卒扑上去,抱着那羌人滚下了城头。 “将军,快看!大宋援军到了!”那弓箭兵突然喊道。 李远也是一愣,看向城下。只见西北方向,那西夏军一片混乱,突然有十余面宋军旗帜隐现。 听得一声号炮,金锣响起,五方旗下人影簇动。宋军出兵,历来掌号儹行营,五十人就会有一面五方旗。 李远看到援军,虽然高兴,但远处那军卒不多,立马很焦心。 “将军,援军已到,我要率两百敢死士,垂城而下杀敌。”他转头看向城楼里,对大总管王愍喊道。 “李将军,你率军去罢,我在城楼坐镇,人在城在,城破人亡。”宋军大总管王愍久掌兵权,也知机会稍纵即逝。 “儿郎们,不怕死的随我来!”李远转身提着铁枪,顺着羌人的绳索,滑下城外。 他身后,立刻有数百名轻伤之卒,也是咬着刀,缘绳而下。 “来人,竖起我军战旗,擂鼓助威!”王愍的“王”字将旗竖立。 邈川城宋军滑下城来,主动进攻。那城头,数十面旗帜和敲响的那鼓声,让战场上羌人和西夏军楞着了。 “头人,有宋国援军,在身后杀来!”一名后军的羌人,滚落进来,向角栋急报军情。 “什么?随我上!”角栋提着刀,出了后阵,只见一员青年宋将,持枪着甲在马上,左冲右突。 宋将身后,数十余骑兵,也是如开水进油,齐墙横扫。 羌人和西夏军遇袭,猝不及防,后营倒地一大片。 “喝!那宋将,来送死!”角栋大喝一声,带人上前。 那宋将正是杨美,他闻声一看,那羌人头领持刀冲来。 杨美冷哼一声,催马上前。马蹄声中,只见铁枪乌光一寒,角栋喉咙已经中枪。 “羌地叛逆,西北杨家儿郎在此,速来受死!”他豪气干云,在阵前大吼。 今日在省章峡偷袭,缴获有十余匹西夏军马,让擅长骑术的杨家亲兵骑上,又有十余名候骑参战。 这三十多骑宋军并成一线,如墙而进。后方,张起十几面五方战旗,十余伍兵卒也奋力向前。 羌人一片混乱,黑暗中败兵逃散。西夏军将领闻讯,见后营混乱,正要派兵去后军。 突然,听得城南号炮响起。 “哈!西夏狗,西南宇文胄在此!”正在此时,城南也火光阵阵,一员中年宋将大喝。 但其身后山丘上,人影晃动,火把漫天,鼓噪沸腾,看着有数万人的样子。 西夏军将领乞遇大惊,他本是久经战阵。但发现城南也有宋军杀来,心想青唐宋军解围了。 乞遇却是没想到,山丘上是羌人,四处插火把,虚张声势呐喊。 三百名羌人不断跑着,在山丘后点燃火把,又不断返回山丘前,将燃着的火把插在地上。 “来人,随我上!”乞遇带着十余名亲军,出营南面,上前正要查看城南敌军。 不料,对面宇文胄早就取铁胎弓,拿箭盯着他。 “咻!”还未行几步,昏暗中听得响声。 只见一道箭影,宇文胄已经射中乞遇的马,那马已翻倒,乞遇被压在马下。 “将军死啦!”几处党项人的声音喊出。 原来,宇文胄早就定计,决意黄昏后破敌。让几名宋卒散落暗处,用这句党项话,趁着天色晚使劲喊。 “喝!”近十名西夏骑兵冲上前,正要扯起落地的乞遇,被宇文胄的连珠九箭射杀。 随后他挂弓提枪,拍马率先冲向前去。身后阿蒙结带着上千人,也冲过去。 “轰!”周边西夏军雪崩一样,返身就跑。 “杀!”此时,城头滑绳子下来不少宋军。在李远带领下,也拼死杀了过去。 “撤向北方!”西夏监军一听乞遇战死,只能下令先撤退,黑夜中,西夏兵败如山倒。 但西夏监军沉着冷静,达克摩在中军大营,却让神臂弩列阵齐射。他稳住了中军阵脚,缓慢撤退向东边山脉。 汴京城,近日有些寒冷。赵佶更关心着湟州西路军,今日王憨传讯,邈川城被西夏和羌人联军围攻。 “得到羌地传来讯息,青唐城河邈川城被围攻十数日。两地旧守必失,这吐蕃旧地如何处置?”赵佶向政事堂内诸臣问道。 大臣曾布上前奏曰:“朝廷以四海之大,所不足者非地土,安用此荒远之地?兼青唐所辖部族,有去青唐马行六十三日者,如何照管?兼生羌荒忽,语言不通,未易结纳,安能常保其人肯一心向汉?” “报!邈川城外候骑紧急军报,发现十余万西夏和羌人围城。”一名急递步入政事堂。 “陛下,撤军事不宜迟。如今西北严寒,再过一月,就要大雪封山,不如调动青唐城守军,也退守邈川城。合二为一后,着熙河兰会路前军接应,待机再出!”蔡京也上前奏道。 “嗯,可行。枢密院谋划撤退路线,派人飞书接应,大雪快封山了,先退守熙河兰会路。”赵佶看着前方的军报,也当机立断同意道。 这情势不妙,如果不撤军,估计两地守军十不存一。 “众位将士,枢密院发来兵符。官家下诏,令我熙河兰路诸军,相机接应青唐和邈川被围将士。苗履听令!”熙河兰会路,节帅胡宗回在军帐,大会诸将。 “末将在!”一名浓眉大眼的彪型大汉出列。 “你率本部军马,引陕州弓箭社乡勇,拔了邈川城边的骠哥羌寨,接应湟州兵马!”他取出枢密院送来的兵符,递给军将苗履。 “喏!”苗履接过兵符。 “姚雄何在?”胡宗回突然张目,向军案前诸将喝道。 “末将在!”姚雄出列。 少年种朴知河州时,被羌人伏击,至今未见尸首。羌人叛乱猖獗,姚雄恨不得立刻率兵,杀向湟州。 “你点齐人马,明日发兵墨城,横扫其周边,屯厢军在此羌寨。引河州弓箭手,率尔部马军,赴援邈川!”胡宗回前不久,催种朴率军平叛。 其实他也没料到,种朴会中伏身亡。败卒回营说,其部将王将军在断后,种朴尸首捆扎在马背上,如今不知尸首落在何处。 在此河州不稳之际,这西夏人尤为猖獗,在湟水一带四处出兵捣乱。 “当初王家被问罪,慕容彦逢寻找到我,谋划的计策不错!”当初王赡依计报枢密院,夜袭青唐城,果真将功赎罪。 虽然建立了功业,如慕容彦逢所料,朝廷开设陇右都护府,让他王赡都护羌地,巡检鄯州。 但是,又如何能料到,如今在鄯州,他却坐困愁城? “军粮已经快没了,朝廷何时发援军?”夜色中的青唐城,陇右都护府衙内,王赡立在案前,对着邈川城方向,正按剑沉思。 第一卷第二十四回 风住尘香花已尽 “大哥保重,云弟此去经年,他日有缘再会!”馆陶街口,高泰云率数十名弟子,正同宗泽辞行! “贤弟也路上小心,以后安顿下来,还请通知大哥!”头戴折角巾的宗泽,拍两下高泰云的肩膀,也回礼道。 “世间贼人多的是,想轻易要我命,那也得崩完他爪牙。宗大哥,小弟去也!”高泰云翻身上马,众人渐行渐远。 实际上,高泰云去登州根余山,本不必绕行到此处。只因他沿着运河,要布局歇脚亭,把茶盐卖向北方草原。 这馆陶西北前行两百里,就是太行山。北方一路行来,都是平原,风沙颇大。 如遇兵荒马乱的年月,他的暗探和弟子多,都是需要随着迁徙人群,分散到各处大山里。 真宗时期,大将杨廷昭护塞守边,在保州构筑了树林和水泊防线。 数十年来,宋辽之间,战事虽无,但北宋一直严加防范北方起兵。 失去燕云十六州后,开封北方是无险可凭的大平原,非常有利于契丹人的骑兵作战,这让北宋军队苦不堪言。 为了阻止契丹人南下,北宋朝廷昭令北境军卒,在平原栽树,用密林来阻挡敌骑。又在平原修陂围塘,改造原来的水泊,以此来阻挡敌人。 在保州防御使杨延昭的带领下,杨延昭组织军民,贯通滹沱河和多处淡水湖,使北境水域横广三十余里,纵百五十里,而水深丈余。 而大莲花淀、洛阳淀、牛横淀、康池淀、畴淀、白羊淀等天然湖泊,深不可行船,浅不可徒步,对其后金国骑兵依然是天然防线。 虽然高泰云知道中原大势,但他如今是自身难保,四处逃命。 他的二弟子穆虎臣率百余外门弟子,已经到达寿张县。 高泰云带着弟子们,顺着馆陶东,准备下登州海边,顺路去郓州寿张县。 在郓州寿张县,他让几个弟子进城买足干粮,继续策马南行。 这个月正进入冬季,沿途看到路边不少的秋花凋零,空中尘土飘着似有似无的花香。 行得一个时辰,风沙渐停,来到一处水面。 远望水面中间的岛屿,周围芦苇丛生,港汊众多,水泽连天,梁山泊果然是处好地方。 只不过,看那水面最高只有四峰,才百余米高,不是很险峻。 此处是馆陶县南三十五里,名梁山泊,周方数百里。 北宋末年,山东盗贼宋江做乱,转掠十郡。其兵首先选中此处,他要看水泊梁山,是否有可设玄坛之处。 “巨泽渺无际,齐船度日撑。渔人骇铙吹,水鸟背旗旌。”大宋名士韩琦的这四句,正是说的梁山泊。 八十年前天禧三年,黄河决口滑州,岸摧七百余步,水漫溢州城,历澶、濮、曹、郓各州,注成梁山泊。 二十多年前,听徐州富商说,黄河决堤曹村,泛于梁山泊,溢于南清河,汇于徐州城下。涨不时泄,州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 黄河这两次改道,让梁山水泊已宽达四百余里,壮丽无比。 “师尊,这是附近渔民!”穆虎臣在让施礼,他已经寻得数十艘渔船。 “老人家,这对面山峰有什么人?”高泰云打量着这个渔民,稽首施礼问道。 后世,见多梁山好汉手段,那些水贼最喜蒙药凿船,他倍加小心。 “山上有个庄子,叫什么赤霞庄,有一些拿刀使棍的汉子。”那老渔民说道。 “好!多谢老丈人!“ “我等先不必上船,虎臣,你在附近寻高处,建个营地!”他的弟子都年少,实在不宜贸然上梁山。 “喏!”众弟子都应声道。 梁山虎头峰上,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着青色劲装,正在茶树底练剑,茶花被剑风荡起,又被刺削绞震,落英纷纷。 树旁几株木芙蓉,也开花儿了,芙蓉花旁站着一名少女,玉容姣艳,身穿藕色纱衫,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 美貌少女妙目望着那青年,眉头一颦一蹙。周围似乎花儿失色,就算空气也很忧伤。 “主公,王姑娘,山下寿张县传来消息,有人在寻探梁山泊!”一名粗豪儒袍汉子进来,向树底抱拳施礼! “唰唰唰!”那青年闻声,舞完最后剑式,提剑快步过来。 “公冶大哥,那些是什么人?”青年收剑问。 “听口音很杂,像是陕甘和蜀地的人,都是少年,有百余名!”那汉子道。 “少年?表妹,你怎么看?”青年也疑惑,他转头看向树旁少女。 “表哥,月前听闻奇事。雪窦山六僧飞书武林,要追杀妖道凌云子,听闻此人是玄门掌教,专收少年弟子。”那少女声音清脆,如黄莺过耳。 “嗯,有可能是玄门!公冶大哥,我们去山庄大厅商议!”那青年吩咐汉子,然后转身点头示意女子。 洛阳城里一处宅子,后院传有阵阵读书声。只见一名少年,身着儒衫,正在闭目背书。 他面前是个少女,正坐石桌旁,把书出神。玉带素衫,肩披飞纱,容貌娇憨,正是美少女邵敏。 “小妹,你又在想那小子,没帮我看书啊?”那儒衫少年停了下来,苦恼的看着少女。 “三哥,你说云哥哥到哪儿了?”邵敏问那少年,原来是他的三哥邵传。邵氏几兄弟已经得知,小妹将被许配高泰云。 “从陕州回来,你就每日念道这个,放心吧,高家的人传信,提亲的人已快到眉山了。”邵传笑眯眯看着她。 “哼,三哥又来取笑我,不理你了!”邵敏红了脸,把书扔给哥哥,跑出了院子。 父亲前日告诉了她,陕州玄坛传信洛阳邵氏,天南高氏提亲队伍将近眉山。 “哎呀!妹子,别走啊,我还没颂记完这两篇啊!”邵传跳着脚在后边喊。 “啊,李姐姐,你怎么来了?”邵敏刚到前厅,发现一名美艳青春的二八女郎。 “嘻嘻,我又来找你,寻些酒喝!”原来,这女子名李清照,世居洛阳,素有奇才。 其父李格非,同邵伯温相熟,是苏轼学生。她写的一手好词,少女时已名动中原。 “我又不喝酒,你喝酒找我父亲要,他有云哥哥送的好酒,还有两百多坛!”高泰云送的酒,邵伯温也很喜欢喝,雇人带了很多坛回祖宅。 那女子有个嗜好,爱品好酒。月初,邵伯温进京祭祖,她上门拜访。喝了高泰云留下的酒,对那酒赞叹不已。 前几日,听得邵敏将被提亲,李清照品酒回府,偶得佳词,送来一纸给邵敏,曰《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李清照对邵伯温的好酒,记挂在心。她每日前来,邵敏同她是闺中好友,自然知道她来做什么。 “嘻嘻,这八字还没看,叫得这般亲。要不你拿几坛酒,姐姐为你参详,合一下你的八字。”李清照打趣着这妮子。 “嘿,我的亲事父亲做主,你问他去呗!不就是酒嘛,我给你取两坛,让人给你温着!”邵敏转头,让门口丫鬟去令人取酒。 青唐城外,羌人月余围而不攻,前日突然散去。 城内陇右都护府,都护王赡正疑惑,派人出城。却是得邈川城援军,率军前来的是宇文胄,还有枢密院传令使。 接大宋皇帝昭,令他退军邈川城。青唐城交给羌人的首领治理,由巴金岭的节度使赵怀德前来,招抚其羌地旧部。 王赡终于松了口气,这节度使正是青唐旧土司大陇拶。同赵怀德的部将阿蒙结对扣虎符,互相交接城内关防。 他下令都护府的文书,封存城内钱粮府库,给节度使的使者多罗巴。 王赡率数千宋军,点炮出营,行往湟水北的邈川城。 一路上,看到龙支城外的那些通道断绝,暗自心惊。 难怪援军迟迟未到,外部通往邈川城唯一的通道,就是秉灵寺桥,可已被羌人隔断,青唐城如果守下去,就是孤城。 在龙支城外,他看到城头羌人怒目而视。众多羌人情绪激动,拔刀扔石头,对他这部宋军异常憎恨。 这也难怪,他捕杀羌人无数,青唐城血流量成河。 当初,王赡在青唐城,铁血镇压羌人反叛,也算是止小儿夜哭之辈。羌人是恨不得食其肉,拔其皮而寝。 凤翔府法门寺,信徒众多,香烟缭绕。有一少年正在精舍,同几名高僧主持讨论佛法,那少年正是大理国皇室段和誉。 “禀告太子爷,见过各位大师。汴京佛门飞信,在铁门寺发现玄门踪迹!”有寺僧领了大理国暗探,进来递上鸽信。 法门寺,位于陕州府城外二十余里处,始建于东汉。 汉明帝十一年,法门寺因舍利而置塔,木塔四层,塔下设有地宫。 唐皇李渊亲自监修,寺内地宫存放着棺木。赵佶登基后,亲书“护国皇寺”。 传闻,紫檀香木做成的棺椁,内有金瓶,瓶内盛佛祖指骨舍利。 木塔名叫“真身舍利宝塔”,因塔而建寺,原名阿育王寺。释迦牟尼圆寂后,遗体火化结成舍利。 千多年前,阿育王统天竺国,为弘扬佛法,将佛的舍利传入中土。 武林秘传,寺内密宫银池铺底,藏有八重宝函和数千件珍宝。不时有武林人士夜探其中,但寺内高手如云,盗者有去无回。 第一卷第二十五回 縠皱波纹迎客棹 “毗卢海上妙高峰,二老遥知说此翁。聊复舣舟寻紫翠,不妨持节散陈红。高怀却有云门兴,好句真传雪窦风。唱我三人无谱曲,冯夷亦合舞幽宫。”今岁去世的文官苏轼,同杨家长者和诗时,吟出此佳句,让佛门圣地雪窦峰再次名传天下。 浙东有峰二百八十余座,独有雪窦山名列第一,以雄奇苍秀著称。此时雪窦峰后山,秋叶洒金,杀意波动。 千丈岩上,三位年过半百的高僧举手施礼,对面是一位道门之人,仙风道骨,玄色道袍,说不尽的飘逸仙姿。 岩下瀑布,顺着峭壁飞泻而下,抛洒千斛珍珠,溅起万朵银花。远处深潭里,有只白色的仙鹄正在戏水,煞是养眼。 “南无阿尼陀佛!无崖仙君,你在雪山逍遥神宫隐世修行,极少步入江湖,同我雪窦资圣寺更是远隔万里,两派本相安无事,何苦要拦我等出山?”一名白须老僧喝道! “福生无量天尊!三位高僧佛学精湛,红尘烦扰,何不留在雪窦峰参禅仙道?”原来,此人是逍遥宫掌门无崖子,修为亦正亦邪。五十年前曾入中原,一身绝学惊人,仙迹昙花一现,听闻退隐西域雪山多年。 雪山逍遥宫,在西域神山腹部,常人无径可去。每任掌门,均天赋异禀。此派每隔两百年出世,亦正亦邪的绝学,俱是名震武林。 但逍遥派注重隐世修行,其弟子云龙见首不见尾。如不是武林宿老,是难得听闻有此门派。 雪窦峰是佛门正庭,历代高手如云。近年身负云门宗绝学的僧人,遍及大江南北,数不胜数。 雪窦峰资圣寺有六大神僧,云门武学修为最高,年纪最高的已年逾八十,被佛家弟子尊崇为“云门六祖”。 说话的正是云门神僧,宗门排名第四的明性大师。他师兄明觉大师,参悟云门宗天衣神功,威震天下,雪窦山有八十余弟子得其衣钵。 五十年前,无涯子初入江湖,在峰巅和明觉大师斗三天三夜。后明觉大师受伤,其平生修为尽毁,四十八年前坐化。 明觉大师临终前,道出无崖子武学正邪难敌,嘱咐云门宗弟子,今后不得寻仇逍遥宫。 明性大师、明心大师和明见大师在雪窦峰守山,日前六大神僧召集弟子,发出佛门云符令,擒拿追杀妖道凌云子,今日却被无崖子堵了山门。 “呵呵呵呵,无涯子,并非是我师兄弟等怕你,实在是明觉师兄坐化前,嘱托云门宗所有弟子,不得与你相难!”旁边身着玄色僧袍的明见大师道。 “诸位大师,我只是好奇,那天南玄门掌教,如何值得雪窦峰六大神僧出手。听闻有明通大师、明虚大师、明智大师三人,更是亲自下山追杀?”无崖子手摸胡须,看着明心大师。 “南无阿弥陀佛!那玄门凌云子进中原后,在朝堂大放厥词,妖言惑天子,人间不得留此祸害!”明心大师年过半百,依然火气那么大,说话时胡须都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哈!我上个月在陕州,尾随此子多日,发现他玄门只是采药医治病人。那凌云子每日练剑,剑法稀松平常,没有作乱地方呀!”无崖子含笑道。 “明通三位师弟在陕州传讯,说凌云子有高人守护,原来是你暗中出手!”明心大师惊叹道。 “不敢不敢,月前是见有数名僧人,居然埋伏密林,欲要偷袭一名少年。那三位大师绝学惊人,我就忍不住试探一番。”无崖子含笑点头道。 “哼!仙君,既然这样,我三人也联手讨教一二!”明性知道此人修为惊人,提议师兄们联手! “正有此意,请!”说完,无崖子道袍无风自动。 三僧明显感觉场中气势变化,相互点头,抬手同时一指前方,正是云门宗绝学“无相劫指”。 无崖子眼神一凝,袍袖一拂,罡风搅动脚下尘土飞扬。 三僧顿觉压力增大,立刻催动内力,僧衣如风鼓起,指头变幻成横掌,各发出云雾般的一道内气,向前涌动。 “喝!”明心等人又同时后退一步,又竖掌向前推出。接着场中人影幢幢,数人的拳腿掌指攻向无崖子。 只见僧袍挥舞,忽软忽硬,如刀似盾。地上坚硬的石头表面,不时如遇刀刻斧削,留下掌风指气的痕迹,三僧的天衣神功已经发挥到极致。 无崖子身形晃动,闪挪飘逸,一身道袍飘飘欲飞,说不出的洒脱。 四人掌力雄浑奇奥,阴阳开阖。袖袍如练,掌风飒飒,人影越来越快,几人身形全被袍影隐没。 “啪啪啪!”半空带起的掌声,变成旱雷轰鸣,声震山崖,十分惊人。 明心六人,其云门宗绝学修习有一甲子。当年明觉神僧的天衣神功,世间青钢利剑及体,也难伤其分毫。 天衣神功玄奥难修,普通僧人修得十之七六,自可纵横大江南北,云门宗已有众多僧人在修习此功。 但是如果要修习到大成,则需耗六十年时间。目前雪窦山众僧,只有六大神僧修炼最高,已到了第八重境界。 若此门功夫练到极颠,潇洒自在,可口中谈笑,飞袍发功。行气布满全身毛孔,内力凝藏百穴而不泄,衣袍如铁,击石成粉。 后有嵩山少林禅院高僧,将此功法糅合禅意,缩短修习时间为半甲子。又降低境界,储内力在丹田,改成枯木百纳功和袈裟伏魔功两门绝技。 天衣神功对北冥神功有一定抵制作用,无崖子对天衣功法也是很羡慕,想找出此功法漏洞,数次找修得天衣神功的僧人比试。 他修行北冥神功多年,体外早就有护体真气。北冥神功可以化各派内力为己用,可是这天衣神功很难吸取。 每次同云门几僧对掌,对方都是用袖袍飞切内气,闪身而过。 当年他入中原,同云门宗第一高手李重显交手,吸取的内气很难化解,花了他数十年时间,是以对这天衣神功印象深刻。 这李重显身手不凡,是眼前三僧的师兄明觉大师,一身佛门修为深厚无比。 明觉大师五十年前受伤后,失去内力,一直难以恢复,没过多少年,就坐化了,金身就在这千丈岩下不远林中。 “阳和启蛰!”无崖子大喝一声,施展出他的得意绝学“天山六阳掌”! 此招是运用玄阴五形之气,袭敌脏腑,诱使阳刚内气,有着“东风解冻,蛰虫始振”之意。 只见他一片掌影重重划过后,阵阵刺骨寒风袭来。周边空气骤然变冷,冻得让三僧牙关颤抖。 “阳煦山立”然掌影中突兀一道喝声。但觉掌风炎炎,如同烈日当空,给人一种洋洋暖和之意,三僧恨不能躺下睡觉。 天山六阳掌最厉害之处,就是阴阳内气琢磨不定,让敌对之人内息混乱,乘机打乱战斗节奏,出掌可随心所欲制敌。 明心、明见、明性三僧暗道厉害,退回身形,运起阳刚真气,抵抗这冰冷刺骨的寒气。 只是这无崖子煞是可恨,掌风忽阴忽阳,让三僧血气极其难以调节。 “阿弥陀福!我佛慈悲!”一声佛号中,三僧不约而同跺脚,腾空施展出一招“一拍两散”,只见内气如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无崖子。 “来的好!”无崖子的脚下,施展出“凌波微步”,这是逍遥宫独门绝技。 “凌波微步”能在方寸之间跳跃,脚尖和脚跟极速变幻方位。无崖子身影如虚似幻,远近莫测,摆手一招“阳歌钧天”使出。 “咚!”空中如铁锤击铜钟,声传里余。无崖子已经伸手,接住三僧的掌力。 云门三僧但觉体内真气如流水泄去,原来无崖子已经施展“北冥神功”,吸取三僧内力。 “苦也!这三僧内力惊人!”无崖子暗叹一声,甩手就是一招一模一样的“一拍两散”,挥出比刚才三僧更雄厚的内力,六道掌影呼啸而去。 “哇!”明心等人还没运起天衣神功,已经被重伤倒地,各自吐出内腑的血。 “你怎么会我等佛门秘功?”明性等人觉得这内力入体,正是云门宗的熟悉内气。 “哈哈哈,佛门功夫嘛倒不是,只不过是我模仿你们的招式,把这内力各自归还!”原来,这是逍遥宫的“小无相功”,可以模拟见过的招式。 无崖子的“北冥神功”,对他自己也是极为凶险。三僧内力惊人,根本无法短时间化解,只好将北冥神功吸取的内力,也如数奉还给三僧。 “一拍两散”是六大神僧近年悟出的绝招,一经使出,将腾空全身内力,掌势排山倒海而出。 三僧自己内息也空了,无法再出第二掌,如今挨了其自己的“一拍两散”,已经重伤内腑,再也无法挪动半步,立刻盘坐于地调息。 “无崖仙君,我等已经伤重难治,只想问你,为何要保玄门凌云子?”明心大师皱眉吐了口血,抚着胸口,望着无崖子。 “因为凌云子佩那把剑,那是我师妹李沧海的玄阳剑!”无崖子纵身跳下千丈岩,只见瀑布间一道人影飘然而下。 他身形下落中途突然一顿,缓缓落在潭里仙鹄背上,伸手拍了一下那戏水的仙鹄。 只闻一声奇异的雁鸣,白色的仙鹄已腾空而起,振翅直冲入云中,载着他逐渐远去。 雪窦山周边的人,看见资圣寺后山深潭,有只像是野鸭一样的飞鸟,背上立着一位仙人,飞入云霄。 众人纷纷传说此地的神奇,雪窦山香火大盛,皇家赵佶也听闻,更是以为祥瑞。 从此,这雪窦山就有了徐凫岩的神话传世,据说是仙人从石上骑乘野凫腾云而去。 “诸位师弟,武林就此多事,云门宗如何应对?”明心大师问道。 实在是李沧海那些年,像发疯了一样,四处挑战佛门高手,打得佛门各地僧人无法抬头,闻之则避。 他们也没想到,这凌云子会同无崖子师门李沧海有些瓜葛。 当年李沧海剑术惊人,其“凌波微步”的轻功独步江湖,甚至数次上少室山和雪窦山,打得少林寺和资圣寺数百高僧东躲西藏。 最后,是客居少林的无双寺高手金台,用“百步神拳”打伤此女子,听说已经归隐,武林中十年来再无此二人消息。 早就听闻无涯子隐居江湖,没想到,会为了此人再出江湖。 可他们佛门的追杀令发出,天下数十万僧人自会响应,各类手段施出,怎能知那玄门凌云子活着没有? 云门宗今日比斗,胜败事关佛门颜面,这要如何收手?没想到,逍遥宫的高手找上门来了。三僧心中满是苦味,相互看了一眼。 天下佛教盛行,“五宗七派”高手众多,均以雪窦山为翘楚。如果云门宗退缩关闭山门,会被其他宗门啃的骨渣都不剩! “唉!佛门大劫!召集留陕州的三位师弟回山,我等重伤,需要师弟们为云门宗护法!”明心大师说道。 “谨遵师兄法谕!”明性和明见两位僧人低头行礼。 “阿弥陀佛!”三僧同呼一声佛号,看着岩石下远处的山林,不再言语。 梁山泊岸边,高泰云带着弟子,看着对面小岛。突然见得一艘渔船,正对着他过来,水里波纹荡漾,四周芦苇飞鸟四起。 “凌云真人,我家公子有请!”渔船停下,是一名浅绿罗衫的少女,站起来道福。 只见那女郎鹅蛋脸,眼珠灵动,清雅秀丽,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你家公子是谁?”高泰云奇道,因为这梁山附近没有他认识的人啊。 “我家公子是赤霞山庄家主,就在这水泊里的山上,至于公子名讳,婢子岂敢直呼,你上岛就知道了!”那女子用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 “哈哈哈哈,此地纵横数百里,确实能让你家公子称雄。冒昧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高泰云并无所动。 “婢子阿碧,我家公子请你做客,没有恶意!”阿碧见高泰云并不为动,就上得岸边,看着这少年。 “玄门被佛门追杀,如今我弟子都年少,不能再涉险地。如果你公子有意相识,后日到附近松鹤楼一会!”高泰云道。呵呵,下水是不可能下水的,既然水泊中有人占据,那就继续东行,到海边设分坛。 “好!小婢立刻回去,同我家公子说一下!”高泰云他不愿意去岛上,那女子就道了个福,转身上了船,让船夫调头而去。 第一卷第二十六回 王孙聚饮糊涂醉 “宋咸平三年,黄河决口,始于郓州王陵埽,途经开封,自东注入东平湖,除那城东埠子村外,其他地方都淹了。”一位老渔民对高泰云道。 高泰云找了周围打听,这梁山泊附近,是否有高地。他需要寻找一处地方,做个旅商歇脚茶亭,让弟子就近监控这梁山泊。 最开始,高泰云准备选择在寿张县。那县城西北竹口镇算是高地,镇里有座两层木楼,是远近闻名的“狮子楼”,可那木楼七十七年前发生过命案。 传闻,药商赵氏女子美貌,被本地大户西门庆看上,直接谋财夺色。那女子洞房花烛夜时,火烧宅子自尽。后来,为了镇上的风水,本地众人出钱,修了这两层木楼。 高泰云问了本地人,是否有卖木楼,但宅主居然要价极高。他只好带着弟子,沿着梁山水泊,向南而行。 行得十余里地,在郓州西南方向,到了盘钩村外,见得一座观音塔。塔荒废了,有七层,视野极好。 上得那塔,可西望梁山泊,东眺开封方向“棘山寺”,北望黄河,南俯巨野泽,是处好地方。 在观音塔左侧不远,高泰云选得处高地,方圆数十丈,寻至本地豪绅,买下了这块地皮。 众弟子和工匠动手,一日间,搭起了个小竹楼,两层高,茅草芦苇覆顶,旁边还弄了几个茶棚,供行人歇脚避雨。 后面荒塔太久没人打扫,也让人整理了一番。把周边密蒿芦苇割了几条路,宽丈余。东边在梁山泊边修了个小栈桥,南边路通向两里外的盘钩村里,路北接通郓州官道。 在小竹楼外,立根竹竿,挂起“松鹤楼”的招子,此处算是梁山泊外附近。平整出一大片空场地,托渔民告知梁山泊的人,约观音塔旁“松鹤楼”会面。 派弟子到寿张县,找得两名厨师和火工,安排了几名吕氏的伙计做小二,又置办了桌台。 竹楼前面,挖了个大池子放水,买了很多尾活鱼丢进去,在此处售卖滇茶和吕氏的瓷器酒水。 次日,一通鞭炮响起,众弟子开心的忙活,在此处烧火烤鱼。请盘钩村众多渔民,来一起庆贺开业,免费吃鱼,好不热闹。 七八年后,此处茶楼,几经扩建成两层木楼,楼上是酒楼,楼下是百货客栈,附近成了集市。金兵南下时期,是他在中原最重要的情报点之一。 后来金国南下,统治中原时期,郓城被黄河决口淹没。此处茶楼救活不少难民,县城府衙更是直接搬在此处,周边盘钩村沿观音塔砌墙,被筑城置县。 正午时分,梁山水泊岸边,停来五艘渔船。一名佩剑的华服青年,带着数十名粗壮汉子下了船。他旁边是三名女子,一同向观音塔走来。 观音塔那边,不时飘来一阵炒菜香味和酒香。奔着香气寻去,转过塔身,只见老大一座新竹楼伴塔而立。 那竹楼外,布招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招牌并不是年深月久的样子,反而像是刚制作的,三个金字却是闪烁发光。 阵阵酒香肉气,从竹楼中喷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路边有很多少年练剑,底楼不少渔民在水池边。 这竹楼外,还有几处歇脚茶棚。茶棚对面路边上,拴着有一些矮马。一些孩童不时从村子里出来,提着鱼到竹楼,交给一些穿着八卦黑袍的少年。 佩剑的华服青年,上得楼来,跑堂伙计过来招呼。他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在竹楼边栏杆桌台,同随行女子坐下,两名丫鬟侍立在女子旁。 又招呼随行众人,进了旁边几个茶棚歇脚,让小二送些烤鱼和酒菜过去,让众汉自行堪饮。 不多久,只见外边路上,近百名八卦玄服少年,簇拥着一名紫袍佩剑少年,正过来竹楼。只见他步法健勇,剑柄嵌一颗红色宝石,目若朗星,猿臂虎腰,上得楼来。 “在下天南玄门凌云子,请问这位公子,是否梁山泊赤霞庄而来?”紫袍少年正是高泰云,听闻梁山泊过来一些粗豪汉子,估计领头的是楼上此人。 “在下江南慕容复,幸会幸会!”华服青年站起来道。 “慕容复?”高泰云愣了一下,这实在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慕容复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慕容家族在大宋,算是声威显赫,文臣武将辈出,慕容延钊和宋太祖是结拜兄弟啊,北宋官员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家族的人。 远的不说,赵佶的宠臣慕容彦逢,那也是朝中有名的文臣。其堂弟慕容伯才也是文官,是同邵伯温相熟的洛阳耆英,三年前才去世。 当初,他专门问过邵伯温,是否听闻有慕容博和慕容复此两人。要知道,邵伯温的盆友圈,文人居多,武将也不少,可还真没听过啥江南慕容世家。 “那这位是?”高泰云侧头看了一下,旁边坐着位蒙粉纱女子,黄衫玉带,身形窈窕,其身后站着的两名女子,有个是他前日认识的阿碧。 “这是表妹王语嫣,旁边的是侍女阿碧和幽草!”慕容复伸手介绍。 “慕容公子,我玄门只是红尘修行,并非江湖中人,失了礼数还请勿怪!”和眼前这人比起来,高泰云不认为自己是混江湖饭吃的。 “凌云掌教说笑了,数月前,你了开山门,已是佛门和道门公认的武林中人!”慕容复感觉好笑,这少年是个奇葩,不知道在被武林高手追杀吗? “哈哈哈哈,请!”慕容复伸手,请高泰云也坐下了。 “如此,就多有得罪了!不知慕容公子寻我何事?”高泰云也是纳闷,自己不认识这个家伙啊。 “那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前日有庄中兄弟说,玄门在打探赤霞庄?”慕容复目视着他。 “不错,我沿途事多。本意是想去询问那梁山泊,是否有地方暂住。谁知已有人居住,所以需要另寻他出!”高泰云实话相告。 “赤霞庄因黄河水灾,落梁山泊靠水为生多年。如果凌云掌教有何难处,也可以说一下,或许慕容家族能帮上一二!”慕容复笑眯眯的说。 “暂时倒没啥麻烦,阁下盛情,请满饮此杯!”高泰云举杯示意,他不想同这家伙有瓜葛,万一真是造反那家父子,那就有些麻烦。 “请!”慕容复也一饮而尽! “禀师尊,有人相约弟子比试武艺!”楼下上来一位少年,佩铁剑穿卦袍,是高泰云亲传弟子蒙术。 “嗯,那去比试十来招剑法吧!慕容兄弟,我们也在楼上可以看看?”高泰云看向慕容复,这小子安排人来试探的? 高泰云对弟子要求严格,除非他特许或者危急性命,在弟子没有能力自保之前,不允许弟子擅自使用北冥神功,盖因此功法天怒人怨,有伤天和。 竹楼外空地上,少年蒙术拔出来铁剑,对手是名手持判官笔的儒衫中年文士,两人在场中游走不定。突然,文士的判官笔迅疾出手,笔尖极速罩向蒙术头部五处穴位。 “此为我赤霞山庄的庄主公治乾,精擅二十四路家传判官笔法!”慕容复指着那中年文士道。 “我诸多弟子,习剑月余,公治庄主亲自指点,也是好的。如此机会难得,希望他们能有所领悟!慕容公子,这是我立派昆吾剑法三十六式。”高泰云递过一本剑谱。 这本剑谱烂大街了,他只是让众弟子当做基础剑法,修行还是要提升金丹术为主,他并不认为普通剑招是不传之秘,用剑之人灵活运用才是正理。 “喔?凌云真人气度非凡!”慕容复也惊奇这少年掌教,接过那本剑谱翻阅了一下。他慕容世家典籍过万,历代擅长战阵武术,秘籍也收藏不少,这本剑法不出奇。 “这部剑法送慕容公子品评,还请多指教一番!”高泰云是真希望慕容复指点,说出关于这部剑法的评价,让他有所领悟。 “这剑法大开大阖,气象森严,是部不可多得的绝技。我表妹平日也读典籍,你可给她看一下。”慕容复觉得,这掌教是开玩笑,让楼下那小孩子把剑法耍着玩,看着可以,可杀伤力不大。 “喔?那就多谢小姐,帮忙多加指导。”高泰云转头行礼,他倒是忘记,这旁边王家之女,难道真是部行走的万能百科秘籍? “凌云真人客气了!”那女郎双眼如同一汪秋水,把高泰云的眼神定住。他从没近距离见过蒙纱的古代女子,那轻纱如烟似雾,带着如此水灵的眼睛。 “嗯哼!”那女子被高泰云的眼神看着,红霞飞起。旁边丫鬟暗道这少年不知礼数,直接咳嗽一声。 “失礼了,刚才看着小姐,心中想起一个熟悉的人,走神了。”高泰云掩饰道。 “小姐,这道士让婢女记起来了,就是在汴京城门口那个呆子!”旁边那个丫鬟低头,在王语嫣耳边悄然说话,王语嫣不动声色点头。 殊不知,高泰云自中秋偶得玄阴之炁,后来重阳获得玄阳真炁,平日精修苦练,是以知觉敏锐,他更擅懂唇语,丫鬟说的话被他听个明白。 “此女子在汴京城见过我?”高泰云内心稍微推敲,心头很纳闷,半响才记起那是在城门茶铺的事。 竹楼外,比斗很快结束,高泰云的亲传弟子蒙术,走到第九招,败在公治乾判官笔下。高泰云知道有差距,没想到是差这么远。 虽然弟子年少,习剑三月,但也看出这慕容世家,果然有实力,他不知道的是,公冶乾已经给了面子,直到第九招,才击落蒙术的铁剑。 蒙术收了剑,垂着头进来,估计是怕高泰云责罚。但高泰云只是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让他心头放松下来。 “那赤霞庄主功力深厚,威震武林多年,你修习剑法才数月,以后多勤加修炼就是,去招呼师弟们进食吧。”高泰云安慰他弟子一声。 “喏!”蒙术心头大好,转身行了出去。 “慕容公子,多谢指点我派弟子剑术,请!”高泰云含笑端酒请饮,这免费上门陪练,哪儿找这么好的机会。 “请!”慕容复家教甚严,还是最近几月前才开始饮酒。今日见得这少年掌教,觉得有缘,就放开心来多喝了几杯。 “慕容公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怎的,见到你,就想起自己所经历的!”高泰云故意勾起话头。 “喔?凌云真人这是?”慕容复也觉得高泰云的话奇怪。 “想你慕容家族,曾是天潢贵胄,世事变幻,同我天南高氏何其相似?”高泰云眼睛盯着慕容复道。 这句话,确实让慕容复失神,顿时回想着他自己,幼丧父母,年少习兵法韬略,背记史书,通阅五经。 没人陪伴,星相琴棋书画,各门派剑法拳经,不要命的朝着脑袋里灌,那时的他慕容复,和眼前亡命天涯的高泰云一样,只是个未加冠的少年啊。 “哈哈哈哈,如今四海升平,竹楼附近是亲信之人,何不畅饮个痛快?”才喝几杯而已,慕容复没有醉。只不过高泰云的话,确实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顿觉亲近。 “好,慕容公子,为这万里山河,四海升平之世,喝!”高泰云和慕容复碰杯,是一杯就见底,两人看喝酒就知道,俱是豪爽少年。 “来,为这白云苍驹,你我在这水泊相逢,喝!”高泰云焉儿坏,这就是他在使坏了。小样儿,剑法武艺现在不如你,顺手灌醉你倒是可以吧。 “来,为慕容家族的文成武就,享赫赫威名,喝!”高泰云给两人湛满酒,反手又是一杯。慕容复平日算是英雄豪杰,可没怎么上酒桌拼酒,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劝酒阵势。 “好!慕容公子果然是豪爽信约之人,来,喝!”高泰云前世谈业务,各类马屁也随手有,酒文化不就是劝酒混脸熟嘛。 慕容复的来意,他已摸清楚。为了以后少个敌人,得喝个糊涂。以后就算为敌,也能给玄门弟子留个退路。 “来,为这今日能同慕容公子痛快干杯,喝!”高泰云找慕容复喝酒,每提一杯,就来一句不同样的。 高泰云口里巴拉巴拉,对开封、巴蜀和大理的风土人情东聊西侃,对慕容复众人嘘寒问暖,就连旁边三个女子,对这少年也看得目瞪口呆。 楼下喧闹的声音停顿片刻,那些汉子和众位少年,远远听闻高泰云不断请酒的声音。过了半响,楼外都吆五喝六,更加热闹起来。 日头西落,喝着喝着,都爬在了桌子下。 两个少年不断地碰杯, 喝! 碰杯! 喝! 杯有酒无酒,碰杯! 空着杯子,也喝! 站着碰杯,喝! 坐着碰杯,喝! 趴着碰杯,喝! …… 纵然慕容复家学功力深厚,高泰云玄门真炁奇奥,也扛不住酒多。同其他众多武林人一样,多少心怀江湖梦的英雄豪杰,终究是倒在酒坛边上。 三个女子看着倒地的两人,花颜相顾失色,同时莞尔一笑。自慕容复的双亲去世后,她们从没见慕容复的笑容,能如今天这般阳光灿然。 很多年之后,慕容复和高泰云再想起这段少年时光,已是处于生死相搏的敌对状态,嘘吁不曾后悔松鹤竹楼那场醉酒。 第一卷第二十七回 韦陀显威窥灵岩 大理国近月传闻,有奇医翠玄子,为天南玄教长老,神功高深莫测,更是扁鹊重生的医国圣手,江湖人称“杏林仙翁”。玄门仙都宫山道,白天求医拜师的人,络绎不绝。 “竹叶柳蒡道,泰山磐石边。龟鹿二仙兴至,逍遥桂枝前。更有四君三子,大小青龙共舞,玉女伴天仙。阳和桃花笑,碧云牡丹妍。酥蜜酒,甘露饮,八珍餐。白头翁醉,何人送服醒消丸?凉膈葛花解酲,保元人参养荣,回春还少年。四海疏郁罢,常山浴涌泉。” 此刻月夜下的灵鹫山玄门洞府,大长老翠玄子盘坐其中,正翻阅掌教留下的笔扎。 只见他身着玄门阴阳八卦袍,黑发赤颜,正是高泰云师兄石泰。旁边有名少年弟子,正在给他掌灯,正是玄门掌教首席弟子赵东川。 洞府外面平地,另有九名弟子在月夜练剑,正是那镇教绝学昆吾剑法。 平地不远山道,有一名青年短发僧人,正是石泰亲传弟子薛道光,天南蛮夷称之为紫贤真人,今夜到仙都宫指导剑法。 “不错啊,掌门的笔扎暗藏玄机,竟然是百草汤头歌诀,这首歌里有三十副药散。掌门学究天人,尔等要多加领悟。”他知道高泰云看中这位弟子,传医篆剑丹绝技,是以耐心对他多加指导。 “大师伯,掌门平日在时,教了我们配这些药汤。只是弟子们愚昧,依然对药理不大明白,是以留下秘方,还请师伯教诲。”旁边这少年弟子,躬身施礼说。 玄门修习玄功,注重医武双修。高泰云平日教导弟子,多次强调玄功是医武不分家,修玄功务必熟悉道藏医典,只有医术和星相齐修,玄功才能大成。 高泰云在洞府,留有数部典籍,涵盖拳诀、神咒、符图、药方、地脉、星宿和剑阵。其依据天象推算血气,悟透行炁秘法后,亲手书写的《南斗真经》和《北斗真经》,更是让石泰惊叹。 当初高泰云到中原,请他远赴大理,做玄教传功大长老。石泰本以为,是给蛮夷医病济世。没想到在天南玄门,看到高泰云留下的诸多笔扎,立刻就决定沉下心,给高泰云教出几名弟子来。可他此刻哪里知道,高泰云是需要他教弟子,但是得教出数千名,才能应对到来的乱世。 “什么人?”山道上,紫贤真人转头,看向山壁,突然大喝。 “桀桀桀桀!”伴随一阵怪异的笑声,山壁处闪电腾起一道身影,如黑鸟展翅,直扑上来,伸手如鹰爪,衣袍带着呼呼风声。 紫贤真人定睛一看,那人身材颀长,一身灰袍,卷发金箍,原来是个天竺梵僧,正是那日高泰云见过的哲罗星。 “怎么玄门都是毛没长齐的小子?听闻你是玄门传功长老,看有什么本事?”哲罗星落地后,直接错身出爪,内劲带动落叶呼啸而起。 “哼!”紫贤真人跃身侧击,左掌翻手一招“镜观神峰”,拍向哲罗星面孔。掌风呼啸而去,左掌未至其肤,左足跟撞右脚跟,人不落地。 又闪到哲罗星背后,伸出右拳,一招“幽释无相”,变拳为爪,指向哲罗星腰间。 那梵僧的气海、京门、肾俞、阳纲和魂门诸穴,已经被薛道光指风罩住,任中一处都会重伤。 薛道光悟性奇佳,在长安开福寺,拜修岩大师和如环大师。两名高僧授之《圆觉经》和《楞严经》,得以精修佛门须弥神功。 尤其摩诃须弥掌已大成,已修得圆明正觉境界。二十岁时,就已名震川陕。那洛阳和浙西各寺僧,更以其为榜样。 哲罗星手指刚抓出,对面短发青年就跳起来,直接拍他面孔,那掌风压的他差点窒息。正欲要举手招挡,不料面前人影不见。背后却有五道指风,罩向腰间穴位。 电闪雷鸣间,哲罗星直接趴倒地上,伸双手一招“蜉蝣吸水”,双脚尖蹬地,身形射向山壁,只听“咔嚓”一声,其双手直接脱臼。 “呵呵呵呵!你撞那石壁做甚?打不过,就不必逞强!”紫贤真人停手,看着那狼狈的梵僧,直接笑了。 “你这是什么功夫?”哲罗星翻身坐地上,他手腕被山壁撞脱臼,痛彻心头,脑瓜子被震得嗡嗡响,迷瞪瞪地不想起身了。 “这是佛经里面的功夫,你孤陋寡闻,不说也罢!”他这须弥神功,确是中土佛门秘传,紫贤真人倒是实话说了。 “今夜得罪了,告辞!”哲罗星深吸口气,双臂突然奇怪扭曲,状若无骨,脱臼的手腕“咔嚓”复位,起身举手施礼,腾身跳下山崖,倏忽不见。 “真是个怪人,有路不走,要跳崖去。你们过来,继续练剑。”这薛道光是个亲和有趣的人,到天南玄门蓄发修丹,指头长的蓬蓬乱发,更是滑稽,深得众多弟子喜欢,常找他讨教功夫。 山下官道上,有两道胖瘦各异的人影,聚在一起,瘦高个的正是哲罗星,刚被紫贤真人打败,旁边那胖嘟嘟的矮个子是多罗星。 “师兄,怎么了?”看到哲罗星正一边走,一边拍着脑袋,龇牙咧嘴,多罗星赶紧上前问道。 玄门总坛看守很严密,多罗星的功夫奇差,还不如那些玄门少年。他根本上不了玄门山道,只能在山下官道等。 “天南玄门卧虎藏龙,那个高手厉害。我们快走,立刻去中原,玄门长老居然是佛门高手!”哲罗星拉着师弟就走。 “玄教怎么有佛僧护法?不是说大理佛门要打压玄门吗?”多罗星跟上师兄脚步,他问这事儿是有原因。 他俩就是受大理崇圣寺所托,去试探灵鹫山玄门的。 “那人功力高绝,自称技出佛经,看来玄教掌门说的不错,天下武功出佛门,我们是应该去中原少林寺。”那日哲罗星伤愈后,也打听清楚,知道出言的少年,就是如今的玄门掌教凌云子。 山东泰山西北十余里外的秀峰,有座灵岩禅院。在那方丈禅室内,玄悲大师正打坐塌上,同主持净照禅师秉烛讨论佛法。 三十年前,朝廷册封灵岩寺为“十方灵岩禅院”,从此这灵岩寺的方丈归朝廷任命。 净照禅师精研佛法,更是佛门法眼宗的高手。他接任方丈职位后,立齐州秀峰十二景,化“铁袈裟”为宗门法脉,名闻禅宗各寺。 那“铁袈裟”非铁非金,本是唐代则天女皇时期,所建张公亮之像。净照大师将寺内那残缺战裙,挪移成法眼宗的佛家传说,让中原各寺僧人佩服万分。 “本朝京东路的青州,曾经是燕国慕容皇族都城。晋灭燕时,迫燕国慕容皇族南迁江南,其中一支慕容宗族逃往齐州南方。本朝的开国名将慕容大人,是太原慕容族人。灵岩禅院附近,也有支慕容宗族。”净照禅师熟悉齐郡豪族,把那慕容世家的来历娓娓道来。 玄悲大师也是佛门高手,为嵩山少林寺俗务主持。方丈玄慈派经常他下山,二人在禅房交流佛经。玄悲有意询问各地典故,特别是京东路慕容世家的来历,从灵岩寺得到这个秘闻。 “原来如此!什么人?”玄悲大师正在感叹,忽然闻听到窗外,有一丝衣衫破空声,立刻推窗,飞身而出。 净照禅师也探身而起,由塌上电射出门,飘入院内,见得夜空中的南方,有一道身影快速闪挪。 玄悲腾空而起,飞踏禅院殿顶,出寺跟随那黑影,朝南方追去,净照禅师也立刻飞身上屋顶,相随而去。 三道身影风驰电掣,追星赶月,盏茶功夫,已到了泰山西麓的百丈崖。 泰山距灵岩寺十余里,其百丈崖下有条飞瀑,瀑布之水震耳欲聋,注入崖下黑潭。那潭水黝黑,感觉深不可测,附近山民也无人知其有多深。 前面那道身影转头回望,见没甩脱后边的人,就停了下来,压掌站立调息。 后边不远处,是玄悲大师,看此人停了下来,也缓步前行,竖掌暗自运气调息。 少倾,净照大师赶到,也是提气调息,缓慢靠近。 “灵岩禅寺白日普度众生,并无夜间传法,尔为何行窥测之事?”玄悲大师提气喝问,运功暗自提防。 “阿弥陀佛!阁下你大可白日入寺。簧夜探寺,究竟为何?”净照禅师高颂佛号,如同深山狮吼,声盖崖下瀑布,不愧是法眼宗的得意绝学。 “哼!灵岩寺为家祖故地,本座想来就来!”黑影压低嗓音,吐字清晰可闻,看得出功力深厚。 “大言不惭!灵岩寺是为皇家拜祭天地的禅院,何来谁家故地?”净照禅师怒吼一句。 旁边的玄悲大师听了,却是心里一动,想起今夜所谈燕国旧事。 千余年前,有大燕国主慕容德,曾经特意下诏,赐灵岩寺主持僧朗百绢万钱,赠僧朗东齐王之名,用寺庙附近的奉高、山茌二地之税礼佛。 “施主,请问你是否为燕国旧族?”玄悲直接问。 “哼!”那人身子微震,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跨步上前,施展出一招“踏步望月”,乃是乡间常见的太祖长拳。 玄悲没有闪避,直接一招“双风贯耳”,双掌拍向那人太阳穴。 黑影步法未变,一招“举火燎天”,抢手击向玄悲的喉咙。 玄悲见他招数奇快,立刻闪避一边,使出“泰山压顶”,双掌骤然下降,拍向敌人双肩。 那人身形未动,直接划开双手,叉开五指,一招“拨云见日”,攻向玄悲双眼。 两人眨眼间,互相对攻数十招,每次招式未老,双方就直接换了招数。 “看来棋逢对手,只能施展少林绝学。”玄悲闪身飞退七尺,以古怪的架势提气运功,准备发出他那生平绝技,威猛霸道的“无相劫指”破敌。 “喝!”只见玄悲双手未动,一股雄浑的指力破空而出。那人早已经提防,刚闪身避过,其袍袖却出现一个破洞。 只闻一股焦味飘来,那人刚站立处,本是坚硬的石头,已经被击破穿一个洞,洞口如同雷击,漆黑飘着焦味。 这玄悲大师修得的无相劫指,乃少林镇寺绝技之一。这门绝技在玄悲大师手上,已练得炉火纯青,无形无相。 少林无相劫指,是菩提院嫡传镇派绝技,运功从指间逼出一股炽热真气。威力霸道,骇人之处在于,中者必全身焦黑,如同雷击。少林普通僧人修炼却难大成,盖因修习者需有极深厚的内力。这套威猛的指法,有违佛家慈悲之意,在佛门已极少有人修习。 那人知这无相劫指威力,躲开后也是心头直跳,双手伸过头顶,各扣三指,掐指诀运功,一手前伸,一手侧指北边,正是江湖中常见的道家“纯阳指”。 玄悲大师也疑惑,这常见祭神斩鬼的“纯阳指”,是大路货,除了做法事画符篆,可没啥用啊,不过他见得如此古怪,也暗自提气。 “修罗碎天!”只见那人低喝一声,前手两根指头一动,玄悲大师侧身跳开,其背后两根儿臂粗的数枝断落。 “嘶!”玄悲大师和净照禅师相顾骇然,转头直接对那人出手。 “韦陀降魔!”玄悲如怒目金刚,合拢双臂前伸,隔空击出,气势让人膜拜。远隔丈余,手臂带动摩擦声,呼啸而来,劲力刚猛如俦,周边空气似已凝固,威力奇奥。 这是玄悲大师的绝技“大韦陀杵”,共十八式。辅以易筋经内劲,丈外发出招式,威力不减分毫,中者全身胸骨寸断,是为少林镇山降魔绝学。 “天门破妄!阿弥陀佛!”净照禅师左掌前伸,一招“楞严三重”施出,这是佛门法眼宗绝学。口中同时发出佛门狮吼功,让人霎时内心只有佛,没有魔,狠不能立刻被点化。 “啊!”那人刚想闪过玄悲大师的大韦陀杵,却被净照禅师后发先至,净照禅师一掌已拍着他胸口穴位。那人被猛然击飞,人在半空手掌奋力后挥,硬接了一记“大韦陀杵”,却落下了百丈崖的瀑布。 玄悲大师和净照禅师冲到崖边,只见那人似乎已被重伤,没有知觉般僵挺半空中,毫无任何挣扎地下落。这人落下的速度很快,旋即掉在深潭水面,被瀑布冲入黑潭,消失不见。 第一卷第二十八回 赵瑟初鸣凤凰柱 在连接天边水泊的梁山,慕容复立在岸边,背后是王语嫣,看着西边“棘山寺”后的落日。旁侧是丫鬟阿碧和幽草,正在指挥船上的人,不停卸下东西。 “表妹,昨日那少年是真性情,为人豪爽,颇有气度。世间诸多英豪殊为难得,不知异日年老时,依然如同这夕阳,余晖照耀中原大地。”慕容复道。 “表哥,你说得自己很老似的,我看了他那玄门剑法,暗藏战阵之势,如果修炼得法,未必不能威震武林!”王语嫣皱了眉头,突然又跳脱地说起武学。 “喔?那我倒是要看一下。”慕容复一提武功秘籍,就来精神。 “嘻嘻,公子,宜兴的老祖公来了!”阿碧过来道。 只见水面过来了一艘船,立着两人,没有船夫。 船尾是个青袍中年汉子,每次袖袍后甩,那船箭射一般前行。船头是一位绛袍老者,须发稍白,面若孩童。 距离岸边还有数十丈,只见老人弃舟踏浪而行,三五息之间,已经飞腾到了岸上。 “见过老祖!”慕容复面色一喜,带着旁边三人要上前跪拜叩首。 原来,此人是慕容世家的宿老,慕容家传“斗转星移”神功名震武林,人称“摘星圣手”慕容帷。 慕容帷是慕容延钊的玄孙辈,属于长房,为第三支“敦煌堂”,长房独重武术战阵,一心恢复先祖荣光。 北宋开国名将慕容延钊,是鲜卑皇族慕容世家长房“辽东堂”,有慕容德业、慕容德丰、慕容德均和慕容德正四子,逐渐弃武从文。 慕容家二房是慕容延忠,长子慕容德俨,玄孙慕容伯才,三年前去世。次子慕容德璀,玄孙慕容彦逢,慕容彦逢为赵佶宠臣,人称“摘星楼主”。 慕容家三房是慕容延卿,有独子慕容德琛,其孙慕容帷共四兄弟,如今慕容世家佩剑独慕容帷。 慕容帷的大侄儿慕容博,江湖人称“还施彼身”去世多年,只留独苗嫡子慕容复。目前慕容复年少,在江湖历练,还未接家主之位。 “哈哈哈哈,孩子们,都起来,带我去山庄看看!”慕容帷慈和的笑道,衣袍无风自鼓,面前四人直接被抬身而起。 “父亲,你又跑那么快!”身后那船已经靠岸,青袍汉子下来道。 “见过大伯!”慕容复等年少众人上前施礼。 “嘿!快点上山,带我们前去山庄。”原来这汉子是慕容帷的长子慕容暉,大宋文坛人称“双楠居士”,武林人却给他取了个“横江狻猊”外号。 众人上的赤霞庄大厅,阿碧开始忙活煮茶。那公冶庄主让人取来一物,摆在大厅案几上。 “这方神物,就是前日所得。”慕容复兴奋地说道。 那是一方奇异的乐器,雷击枣木所制,雕龙凤柱,长七尺,阔两尺。扣二十五弦,似琴非琴,似筝非筝,如同战国时燕赵奏乐的赵瑟。 “不错,这就是三百年前的八音魔琴。此物失传已久,今日重现江湖,不知复儿从何而来?”慕容帷抬头问慕容复。 “后山存金银的山洞倒塌,让公冶大哥发现的。乐器很古怪,奇寒无比,很难拨动那些弦。”慕容复叹道。 “这是件神兵,武林秘传三百年前,有人以天龙八音,拨动魔琴二十五弦,杀千余高手,在场所有人内腑尽碎。”慕容帷抚摸着胡须道。 “嘶!”慕容暉等人听闻这件武器厉害,均已面容失色,倒吸一口冷气。 “这弦乃冰魄玄铁打造,需功力高绝之人运功抗寒,就算暉儿你有半甲子内力,也休想拨动它分毫。”慕容帷道。 “老祖,那你能否试一下?”慕容复问。 “铮!”慕容帷运起十成功力,方拨动了一根弦。众人胸口如受重锤,顿坐厅内地上,只觉得耳中轻鸣,幽草和阿碧同时嘴角溢出血。 慕容帷略微调息,再次运足内气,已无法拨动那弦。 “此神物需隐匿踪迹,明日交付给暉儿。让暉儿带去青州,交给老二彦达,我自有谋算。”慕容帷吩咐道。 “喏,老祖!”慕容复施礼。 “彦达三年前中两词科,今岁外放知青州,他已同原青州知府徐铎交接。嘱咐彦达把此神兵收好,藏在云门山的崖壁飞云洞里。”慕容帷直接安排妥当。 “喏!父亲,我明日就前往那云门山。”慕容暉点头,看向那部魔琴。 “复儿,你需尽快提升修为。待你斗转星移达到第二重境界,就接任慕容氏敦煌堂家主。可怜你父博儿墓门早拱,唉!”慕容帷转向慕容复,摇头叹道。 “喏,老祖,复儿正加倍努力,精修我慕容皇家绝学!”慕容复目光坚定。 “那被佛门追杀的玄门如何?”慕容帷看着慕容复。 “公冶大哥试过,玄门武功稀疏平常,都是少年,不值得下手!”慕容复答,凌云那小子把他灌了不少酒。 “嗯,嫣儿,你选两部二流的轻功,接近此人,指点他。玄教被佛门追杀,他又认识皇帝,以后有用!”慕容帷吩咐旁边的王语嫣。 这并不奇怪,慕容世家对看中的门派,一向顺我则昌,逆我者亡。要么灭门,夺取秘籍。要么扶持门派,赠送秘籍。 “喏!”王语嫣低头道福。 登州崂山下,来了一队佩剑少年,正是高泰云带着玄门弟子,欲寻崂山道门拜山。 崂山地处海边,岩高谷幽,可东望蓬莱。先秦朝时,有方士在此修炼长生,自古便被誉为“仙灵神府”。 千年来,传说山中不仅有神仙,还有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吸引了众多道士及文人墨客,纷纷前来崂山中隐修寻真。 大宋开国皇帝在崂山,因崂山道门求雨甚灵,建太平兴国道院,有三座道观,赐名上清宫、上苑宫和太清宫。 崂山修为最高的刘若拙,号华盖真人,在一百一十九年前仙逝,葬在崂山余脉北部的高真宫。 刘若拙生前,精擅雷法,专为宋国皇帝求雨,十数年均有求必应。有书记载“每水旱,必召于禁中制祷,其法精至,上甚重之”。 华盖真人的弟子,在崂山发展这一百多年来,门人众多。 上次高泰云开山门,就有崂山道门观礼,特意邀请他,有空到中原崂山,交流金丹术和雷法。 “虚白真人,凌云子应约前来叨扰!”高泰云到得上清宫,见到当日观礼的美髯道士张致祥,递上美酒一坛。 江湖人称其“武陵圣医”虚白子,邓州人,在武夷山修行,医术惊人,游历天下,目前挂单崂山道门,寻幽访真。 曾经江湖传闻趣事,言虚白子善饮酒,其武陵溪畔,有崔家酒,酒味算得上琼浆玉液。这个道士每日饮一斗,回去醉卧白云洞口。 “哈哈哈哈,凌云掌门,一坛酒可不够啊!”虚白子身着葛袍,赤脚出门迎高泰云入内。 “虚白真人,我用滇马托运,带了十坛汴京美酒,留在山下,你可同我去相饮?”高泰云看虚白子急着拔酒泥,扯着他衣袍打趣。 “好你个虚白子,有酒了就忘记老道我了?”宫外过来一名中年道人,年近四十模样,只见他丹凤眼,目若闪电,开阖有神。 “这位道友是?”高泰云问虚白子。 “哈哈哈哈,这是建昌王述道,修习雷法金丹。”虚白子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冲和子这厢有礼了,听闻凌云真人创天南玄门,可否一同论道?”那道人稽首施礼。 “冲和真人,你修为精深,还请多指教。走,我们下山取酒!”高泰云回礼。 三人兴冲冲的出了道观,一路行向山下,来到一棵云松下,寻大石旁坐下。早有玄门弟子取了酒菜,三人席地共饮。 高泰云将修金丹的境界说出,更是特意询问雷法秘语的。虚白子和冲和子看这少年掌教,处世进退有度,也倾心交谈。 三人从日头正中,聊到夕阳落坡。奇语连连,那雷法中,颇多日月历法,天象推衍。高泰云更是把邵氏的梅花易数说了一些,两位高道喜不自禁,顿觉六壬妙法有领悟。 “凌云真人,如果你寻到阴符书,能悟透那数百字,金丹有可能大成。”高泰云的金丹修习之法,同道门有殊途同归之妙。 三人虽然修法各不相同,但对道法有颇多印证之处。高泰云目前,欠缺内气修为和轻身之术,两位道长虽然修习金丹术日久,但对江湖中的轻功看法不同。 “凌云真人,我道门虽然宗派如云,但是轻功只是小道,你只有领悟自身玄功,修得金丹,方得遁地飞天之法。”冲和子劝道。 “难道,这世间步法和提踵之术,都不算最好的轻功?”高泰云迷糊了,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终究只是传说,可他如今被追杀,保小命要紧啊。 “日前,我被佛门追杀,为了脱险躲避佛门,不得不远遁深山,玄功未成,小命难保!”高泰云摇头,佛门高手甚多,他急需要轻功,只为逃命。 “唉!我二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佛门对你这修道少年干净杀绝,只恐怕另有图谋!”虚白子叹道。 天下僧人数十万,这少年如何避得过追杀?恐怕只有原始天尊出世,才可在众多僧人追杀中行走自如。 洛阳名士邵氏家宅,今日来了天南贵客,是大理国相高泰明二弟高泰运,带人来为八弟高泰云提亲,邵氏正在紧张的安排人布置庭院。 高泰运请得大宋官媒,交换了邵氏和高氏的三代族亲草牒。收到草帖以后,做了问卜祷签,还好解签得上上之合,可以定贴。 这如果生辰八字不合,那直接就是就失败。既然双方八字相合,那这门婚事可以做下一步。 高氏和邵氏两家宗亲,选定日子互相见面过帖。高氏备了四杯留,邵氏则添了两杯,双方都其实是满意的。 经过一通忙,正厅内,两家交换了生辰八字,邵敏发髻也被高氏宗亲插了凤钗。 双方再次请媒人,约定了个黄道吉日。由高泰运送来早就准备的金钏、金镯、金帔坠,金一千两,银一万两,彩缎六百表里,杂帛细绢四百匹。 这趟定亲,高泰明吩咐高氏宗门还送描金大袖、黄罗绣金裙、缎红长裙、珠翠顶髻、珠翠团冠、四时冠花、珠翠排环,大理国特有的翡翠,直接送邵氏桌面大一块。 加以十六担花茶果物、十六担团圆饼、两百只羊、两千坛酒等物。高泰运代表天南高氏下财礼,牛羊遍地,各色礼物堆积如山。 高泰云为玄门掌教,门下弟子过千,中原商铺伙计过万。配金印令箭,以黑布變身份,执掌腾越府,辖雄兵六千和数口盐井。若是普通的人,家无余财,也置办不起这样的聘礼。 邵伯温也惊呆,他实在是没想到,收的那个少年弟子,居然是大理国的黑衣国相,听其兄长言,高泰云受封腾越,开牙建府。难怪这弟子放言,玄门是高氏退路,居然已设分坛遍布天南。 这是让他欢喜又让他愁的事情,整个洛阳邵氏宗亲都发愁。聘礼送来这么多,按照泱泱大国的中原习俗,务必用比聘礼更多的嫁妆,才能把这女儿体面地嫁出去,否则邵氏就是大宋天大的笑话。 邵伯温近日,快乐并愁着,他平生好友甚多,都听闻有天南少年的家族到中原提亲,聘财简直是以国母之礼相待,就连皇帝赵佶也震惊,昭邵伯温进宫仔细询问收了多少聘礼,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北宋时期,定亲收礼太多,对女方不是好事。中原习俗是嫁妆丰厚过男方,看来这次邵伯温,是要破家嫁女了。 可怜他邵伯温还有三个儿子还没科考,就连富得流油的蔡京看着邵伯温都绕着走,蔡家的女子要是遇上这么位女婿,蔡园都得拆了半边做嫁妆。 邵伯温接到这些聘礼,也是无奈。邵氏必须在正屋的厅堂中设案,告祭天地祖宗。 邵伯温请来高泰运,两人当面逐个挑开礼盒。这仪式完成后,邵伯温作为邵敏父亲,要备好回送的礼物,真是愁白了不少头发。 父母对金钱的烦恼,年轻子女哪里体会得到,邵敏几天都躲小院子没出去,不知道他父亲正开始四处筹措,预备钱财给她做以后的嫁妆。 这名少女正用美丽的大眼睛,看着那夕阳西下。暮色朦胧,院角花间笼罩轻烟。美貌少女邵敏痴痴望着远方,第一次有了思念的痛苦。 第一卷第二十九回 崖云幻苍坠伽蓝 洛阳白马寺内,左厢精舍,五位僧人同大理国太子品茶,在讨论佛法。近日,段和誉感觉内气鼓荡,他的六门异术已有精进。八岁那年,妙澄大师授他佛门妙法,段和誉已修得内力。近日又得云门三法神僧指点,受益匪浅。 “资圣寺明心师兄传讯,老衲等需联袂回山,如今六鉉大师正闭关苦修,段居士不知何往?”云门宗高僧明智大师问道。 月初,明通大师、明虚大师、明智大师三人在陕州,夜入朝阳峰。正准备击杀凌云子,被高手暗中逼回洛阳,三僧在洛阳疗伤数日,前两天才见好转。 三人吃了个闷亏,可惜天黑不知敌人是谁,对方功力奇绝,只知是道门中人。 “多谢雪窦山六位大师援手,天南大理国感恩不尽,必定继续广修佛寺,以佛法度化蛮夷!目前我准备留在白马寺内,守护恩师出关!”段和誉站起身,俯身行礼。 “六鉉师兄习法天台宗,是佛门正宗,你是他传人,前来中原,我等佛门弟子自当庇佑。”明虚大师含笑回礼。 “南无阿弥陀福!今日就此别过,段居士如有需要,可传讯资圣寺,云门宗弟子自会相助!”三僧直接起身,欲要出行。 段和誉也是低头称谢,他雄心勃勃进入中原,天地利人和皆备,若非那凌云子提前离开,在京西南路就能击毙此獠。可惜师傅六鉉要闭关月余,需要他在洛阳等待师傅,否则已经尾随玄门东行。 登州的根余山里,古树参天,人烟罕至,野兽出没,羽族栖居,虎吼狼嚎。 高泰云率领近两百名弟子,在山里披荆斩棘,不断深入林中,朝着最高峰而去。 这山脉地处东海,唐时名昆嵛山,上古尧舜时曰旸谷,尧命羲仲居隅夷,为观日出之地。春秋时,昆嵛山成为方士圣地,名扬四海。 终于行得半日,来到密林深处最高峰下。但见这主峰南麓,有一处倒塌的古庙,留有殿柱残基。地上落有门匾,书“无染”二字。看那梁椽横挂,四匝断柱,就知道当年这寺盛景。 高泰云见此处松蔓深邃,附近崖奇谷幽,闻松涛如大川激沧海之声,顿觉是极处顶峭虚危之宿,可以放心在此开分坛。 遂下令弟子们,十人为伴,开始熟悉山林,搜峰寻洞,捕杀猎物,储备食物。众位弟子看到此处,景色幽静,如同远离尘世的修仙之处,也是兴高采烈,在密林四处活动。 高泰云吩咐二弟子穆虎城,即刻带十名弟子下山,去登州府衙的蓬莱县城,给洛阳的二哥高泰运、恩师邵伯温、瓷酒巨商吕氏、皇帝赵佶和义兄宗泽各传信一封,言已到登州蓬莱仙境昆嵛山。 又寻栖霞县令陈宗圣登记,张榜招募牟平、文登、蓬莱和栖霞等县的匠作劳力,在蓬莱县多购置粮食和盐釜杂物,物品人力陆续集在山下清泉村。 昆嵛山里,近日多处有伐木采石之声,主峰南麓人声鼎沸。各处山谷底和悬崖上,不时呼号此起彼伏。很多弟子年纪小,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山里如同脱缰野马,追兔摸鱼,驱虎逐狼,热闹非凡。 高泰云看着这一切,感觉数十日来,东躲西藏,终于有了落脚之处。他中原遇敌,逃向这东海仙山,实在是因为,昆嵛山纵横百余里,百峰相连,山高路远。 北宋此时,登州只设四县,人口不到二十万。这里密林百余里,很多的山峰幽静缥缈,林里溪流山泉水质极佳,是修习金丹圣地。 昆嵛山各峰,视野开阔,岩险峡深。密林里,到处隐没着天然的石洞,多达数百处。既躲开佛门层出不尽的追杀,又能在此设坛修习玄功。 高泰云绕过无染寺后,登上昆嵛山最高主峰,此峰高达数千尺,是后世的泰礴顶,他取剑刻字山壁“虚缈峰”。在这峰顶上,寻得处斗大泉眼,让两个弟子围石,凿成一口井,溢出的井水沿峰间山石而下。此泉甘甜冰澈,让人毛孔舒爽地张开,沁人内腑。 看着虚渺峰下,云海里隐现百余座山峰,白雾绕着险峰峭壁,灵谧秀奇,神清气爽,果然是浑然天成的人间仙府。 下得峰来,见那山恋耸翠,有些高峰直插云霄,多处深谷瀑布飞流,潭水深幽,野鱼鳞鳞。 天南玄门从今而后,就会扎根东海昆嵛山,在这掩藏暮鼓晨钟,也对中原隐藏了刀光剑影,静待风云变幻。 高泰云决定,以后在虚渺峰修习玄功,无染寺之处就建成虚渺宫,成为玄门的东海分坛,让弟子们多讨教那两个和尚功夫。 山崖旁,双眼失明的智初和智清,正在玄门弟子的搀扶下,上了山来。这两个曹洞宗高手,自然不知道高泰云内心,正在觊觎他们佛家洞曹宗功法。 实在是他们那云门龙爪手,让高泰云觉得威力惊人。高泰云吩咐弟子,务必服侍好他们,把两个去除戾气的高僧,以后当做师傅一样。 北方金国南下,四处搜刮工匠释道儒商,玄寂大师一脉亲传弟子,被掳掠去北地居多,唯独昆嵛山虚渺宫未被波及,这两名洞曹宗高僧幸免。二十七年后靖康之变时,玄门派弟子护送智初和智清南下。在东南沿海的武夷山,洞曹分支弘扬佛法,玄门实在功不可没。 浙西雪窦山,纵横数十余里,九峰环抱。最高的那主峰,有一个石洞,洞内喷泉白如雪,雪窦山之名称也由此而来。在这山里,是云门宗的资圣寺。不愧是名山里的古刹,江湖上众多佛门高手,都出自此宗。 此刻雪窦山林涛阵阵,在寺里毗卢殿,六僧正相对打坐,正是“云门六祖”。只是,在明通、明虚和明智三位大师对面,另外三僧面带金色,已经是回光返照之时。 那日千丈岩上,明心、明见和明性三位高僧激斗无崖子,三僧被回震的须弥金刚掌催碎内腑,耗费丹药苦熬多日,终于等到了三位师弟回寺。 “明智师弟,资圣寺交给你主持事务。我已报朝廷,另派方丈传法。明通师弟和明虚师弟看守山门,尔等护法雪窦云门宗。”明心大师交代宗门传承。 “方丈师兄,那逍遥宫高手,这次为何挑战佛门?”明虚大师问。 “玄门掌教的佩剑,同这逍遥宫有些关联。”明心大师清楚,这说到底还是教派之争,还牵扯到武林隐秘血案。 此事由来已久。五十年前,其明觉师兄神功大成,同契丹国师在草原探讨佛法,给大辽皇室剃度数人,宋辽数十年无大战,佛门也功不可没,云门宗轰动天下。 明觉回到中原,度僧如云,致道门式微。道派无崖子出山,到中原挑战明觉师兄,双方平手。其离去后,师兄发觉功力尽失,告诫我等,不可与之为敌 “那凌云子的佩剑,是李沧海那把玄阳剑。”明性大师呼吸急促,吐出一口血,明虚看到忍不住起身要过来,被他轻微摆手止住。 只不过,无崖子本无心之争,云门宗也是骑虎难下。谁知道,他无崖子逍遥宫高手众多,绝技层出不穷。 无崖子受伤离去后,在中原被不少宗派的僧人拦截,后来居然在草原云龙无踪,但也留下无边祸事。 特别是四十九年前,其师妹李秋水出山,闻讯远赴大辽,夜袭契丹国师慈贤大师。慈贤大师本是天竺高手,修有七门绝技,摩诃伽叶掌威震契丹蛮夷。 奈何逍遥宫的李秋水也功力高绝,施展出小无相神功,模仿佛门金刚掌力,居然二人两败俱伤,李秋水下落不明。 四十八年前,逍遥宫无崖子师妹李沧海出山,闻讯就扬言为师兄报仇,直接挑战佛门各派高手,其绝技震惊天下,佛门高手被打的灰头土脸。后被无双寺高手金台,在少林以“百步神拳”偷袭重伤,李沧海也下落不明。 三十六年前,天山突然有“灵鹫宫”尊主,自称无崖子师姐巫行云,属逍遥宫旁支,言中原道门坐视不救逍遥宫门人,直接以残酷的“生死符”,逼迫天山、川西、吐蕃、藏边和南海的散修道士,听命灵鹫宫,四处为难到西夏和大辽去行商的僧人。 三十五年前,青唐城西南,那沼泽中的星宿海,突有“星宿派”老仙,自称无崖子弟子丁春秋,属逍遥宫旁支,言佛门比斗不讲武德,直接在沼泽炼化百毒,对付西夏大宋的行商僧人,杀人夺货,无恶不作。 慈贤大师伤重坐化,其弟亲传子萧远山被人挑拨,以为是中原佛门所为,数次南下,烧毁边界防护林,连杀少林、天台和资圣寺的护林高僧。 三十年前,萧远山被佛门高手率中原群雄伏击,伤重逃脱失踪。武林参与者闭口不言,三十年来成为武林迷案。 明心大师想起这些往事,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 “佛道相争而已,可这天南的凌云子游走不定,眼看玄门崛起中原,如何得了?”名通大师掌控中原云门宗各地僧人消息,叹道。 天南的大理国,佛门已经暂时低头。既然无法抗拒强势的玄门,只能不理不闻。可中原广弘佛法,僧众早就已经遍布天下,岂由有他玄门立足? “目前,暂时守护宗门,嵩山少林院革律为禅,受朝廷册封方丈,被赐名少林禅院。佛门新的宗派即将崛起,你们不必下山了,留雪窦山看护好弟子们!”明心大师喘着气,困难的说出安排。 “谨遵方丈师兄法谕!”其余五僧施礼,殿外林涛俱静。 “可惜了!这天衣神功,世间佛门再无人练成。南无阿弥陀佛!”明心大师颂口佛号,声音愈来愈低,缓慢低下头,最后一个字几不可闻。 “师兄!南无阿弥陀佛!哇!”旁边明性大师和明见大师,见得其师兄明心大师玄寂,心里激荡,同时喷血,直接坐化,低下了头。 “南无阿弥陀佛!”对面三僧面露悲容,同时口颂佛号,念动起往生净土咒,刹时寺院梵唱声起。 元符三年,雪窦峰资圣寺三僧坐化,天下佛门震动! 第一卷第三十回 云台蜃影杳无踪 《诗经》有云:“嵩高惟岳,峻极于天”,指的就是汴京东边的嵩山。其分由太室山和少室山,共七十二峰,神秀各异。中原佛门的少林寺,就坐落在少室山。 此刻,少林寺戒律院中,方丈玄慈看了手中鸽信,陷入沉思。原来是般若院主持玄悲师弟报讯,言有贼人夜探灵岩寺,疑似旧燕皇族。 如今,武林也是多事之秋。一百四十年前,少林福居禅师邀武林十八派高手演武,撰得少林百余门绝技,就经常有人挑衅少林,包括佛门各宗。 雪窦峰拥天衣绝技,本为佛门翘楚,但前日传闻,云门三僧同时圆寂。资圣寺明面在平民中声望上升,武林人却知其实力出现下滑。 玄悲任少林方丈以来,积极圆融官方和武林各派关系,如今嵩山武僧三千有余,数百佼佼者拳棍皆精,修得禅宗镇派绝技的有五十余人,少林已可摆出一百零八罗汉的镇山大阵。 “玄寂师兄,云门宗追杀玄门凌云子,你怎么看?”玄慈把鸽信递给戒律院各僧。玄寂是本院首座,修为精深,习得镇院旃檀神功和天竺多罗指,深受玄慈倚重。 “凌云子本在天南开山门,玄悲师弟有言,此派少年居多,云门宗无故追杀玄门掌教,背后必有利害关系。”玄寂大师看了信,想了一下道。 盖因玄慈方丈询问,必有深意。重建少林以来,各地行走的少林僧多年隐忍,如今天下的禅宗弟子数万,处事必然要慎重。 “师兄,这凌云子入中原后,在朝廷轰动很大,如今听闻同洛阳邵氏结亲。那邵氏本是旧党,难道是党同伐异?”出言的是一名神貌矍铄的高僧。 原来这是玄渡大师,精修拈花指和般若掌。他说完,众僧陷入沉思。 “阿弥陀佛!依据玄悲师弟近年整理的消息,邵氏配享太庙,非同旁人,是新旧两党都争取之人,云门宗犯不上得罪此人。”玄慈大师捻动佛珠道。 “师兄所言甚是!估计是凌云子本身原因,近闻凌云子率玄门弟子入齐,就不见踪迹了!”玄渡大师身边一名身形枯瘦,眼放精光的僧人道。 此人正是玄苦大师,精习般若神功,擅降魔掌和燃木刀法,内力深厚,修为仅次玄寂和玄慈二位大师。 “阿弥陀佛!玄悲师弟带回玄门武功秘籍,有那开山演武的十二式昆吾剑图,还有立派修丹的《文昌大洞仙经》,说是凌云子对少林观礼的回赠。”说话的僧人,中气沛然,是达摩院高僧玄因。 “师弟所言,皆是正理。禅宗和玄教已结此善缘,知会中原各地少林弟子,不得为难玄门!”玄慈方丈豪情万丈,为两派关系定下基调。 “南无阿弥陀佛!”殿内众僧明白了,方丈这是正式宣布,少林禅宗从此独立佛门。是以心情震荡之下,不约而同地颂出佛号。 寺外山间的林涛之声,也如无风而动,回声震谷。 “敏丫头,你的事儿大了!”洛阳邵氏后院,一名美貌二八女子进院门后,大吼大叫的,原来是邵敏那好友李清照。 “李姐姐,又咋啦?你是要喝酒吧,我让人给你温热!”坐在石桌边,埋头拨弄火炉的邵敏抬头,看了她一眼,起身道个福,吩咐丫鬟去院外,告诉家丁取酒放炉子温着。 “嘿嘿!你知道吗?今日遇到个和尚说,佛门在追杀妖道凌云子,而那凌云子到梁山水泊后,居然不见了!”李清照直接大大咧咧,猛地坐在石桌旁,拍了一下邵敏肩膀。 “切!云哥哥玄功精深,门下弟子众多,定会没事。喝酒吧,这酒是洛阳的琼浆。”邵敏不以为意,实是邵伯温已推衍易数,高泰云此生不是夭折之人。 “嘻嘻!看来你是知道的,你说这佛门也济世度人,玄门也是行医救人,两派咋就互掐呢?”李清照剥了颗西域葡萄吃。 “教派之争,哪能相让?如今这世间,做营生的僧人众多,又不纳赋税,对朝廷也未必是好事。”邵敏捧着腮,看着天。 “哈哈哈哈,本月这度牒又涨价了!”李清照也是打理家中商铺,对这些经济物事很敏感。 “是啊,估计是朝廷参与炒作大捞一笔。估摸正月会再直接下旨,发放一批度牒,压低价格。”邵氏家族也有铺子和茶马队,知道僧人那度牒如同金子,是冲抵赋税军粮的硬通货。 十年前知杭州的苏轼,给太皇太后上奏《杭州乞度牒开西湖状》,恳求朝廷赐给杭州一百道度牒,以招募民力开浚西湖。有一百道度度牒,其实是至少可以换得万余贯钱财。 历朝赋税严重,而僧人可以结婚生子,不必缴纳赋税,朝廷重视佛法精深的人,对寺庙还会赏赐田地。宋神宗元丰年间,出售度牒时,每道价格为一百三十贯钱。而到了如今赵佶登基后,度牒涨到了每道两百贯钱。 物以稀为贵,度牒如同后世期货,民间炒的价格极高,商贾富民,为之奔走。度牒是保命之物,度牒在身,官员不过问赋税,各城门军卒也不敢为难。 “恭贺师父,你终于出关了!玄门凌云子在中原消失不见了!”洛阳白马寺,六鉉大师出得静室,安坐寺后院中石桌边。他随身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段和誉在旁边递茶。 “玄门在何处失去踪迹的?”六鉉大师抿了口茶,转头问。 “云门宗传来消息,说是在齐地梁山泊附近不见的。”段和誉奇怪的是,当日到底是什么急事,把云门三僧传讯回雪窦峰。 “六鉉大师,雪窦峰资圣寺传来讯息,守山的明心大师、明见大师和明性大师坐化!”一名白马寺沙弥进来,递上鸽信。 “什么?”这个消息太突然,让六鉉大师也惊问。段和誉被这个消息震得张了张嘴,还以为听错了,快速取过鸽信。 “师父,雪窦峰三大神僧同时坐化,我们需要去资圣寺看一下!”段和誉快速扫了一眼,捧着鸽信递给六鉉大师。 “嗯,好,今日就走,我们现在沐浴,然后向主持辞行。”二人沐浴后,来到知客院,向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僧行礼,正是知客堂主持善本大师。 白马寺僧众过千,大多是暂时逗留汴京,其挂单和尚和行商僧人过半,众推高僧临时主持俗务。善本大师在京都地藏院剃度,曾留西湖净慈寺做过主持。 他常年食素,密修净土,佛法精深,言遇菩萨立像,他就不敢坐。见菩萨坐像,他不敢卧。礼佛甚律,以严谨威德闻名。 中原很多僧人都听闻,善本大师戒律森严,不见污垢无礼之人,因此六鉉大师也是沐浴后才去见他。 “大师,多谢照抚,我等有事东行,就此告辞!”六鉉大师施礼。 “六鉉大师客气了,我近日佛功逐渐圆觉,也欲要前往浮山,寻圆鉴大师遗迹,以求顿悟!”善本大师修的是金身罗汉功,也含笑对六鉉大师回礼。 “喔?恭祝大师早日修得金身!”六鉉大师也是修的佛门功法,自然知道高僧对功力境界的直觉很准。 六鉉也知道圆鉴禅师,其生前修为惊人,是中原临济宗高手,坐化多年。武林传闻此人志坚力行,终得金身正果。 云台山翠屏峰,崖险岩峻,峰下深壑常年云锁雾绕。此刻的峰顶,有位仙风道骨的黑发道人,在崖平台打坐调息。 道人旁边,卧着只奇异白雁,白羽长颈,血瘤丹眼,扁嘴蹼趾,像野鸭一样的体型。 只见那道人突然吐血一口,眼看是疗伤完毕。 “沧海,你在什么地方,是托那片云来送信么?”他看着云端,面上露着温柔的笑,仿佛有位美丽的女子,在那看这峰顶云台,浅笑低蹙。 峰腰有道身影,正行走上来,只见此人黑发红颜,五官端正俊朗,双眼精光闪烁。 “师父,弟子寻到玄门消息。”峰腰那人很快到了峰顶平台。 “徒儿,速速道来!”原来峰顶打坐的人,正是斗云门三僧的无崖子。他比斗时内腑受伤,到这翠屏峰时,忍不住伤势,只能降下仙鹄,落在峰顶。 “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翔高志难得,离鸿失所望。”三国曹植做诗夸赞仙鹄,可直腾云空,行万里之遥,实为不可多得异物。 无崖子伤势调息数日,刚才稍微压住,他让仙鹄传信星宿海,令弟子丁春秋乘鹄,赶来中原这云台山。 “师父,春秋从邵氏得到消息,玄门众多弟子东行,在馆陶逗留数日,目下那掌教凌云子传讯,已在东海蓬莱!”原来山腰行上来的人,是“星宿派”掌门丁春秋,无崖子让他进洛阳城打探消息。 “既然如此,你将这本凌波微步拿去,让仙鹄带你去蓬莱,交给凌云子,并询问关于你沧海师叔下落。”无崖子吩咐。 “师父,你要收凌云子为徒?为何不让他前来云台山?”丁春秋询问。 “那云门三僧功力惊人,为师需运功疗伤,身不能动,凌云子也不适宜露面中原。小白过冬需南下侯迁,可顺路载你去!”无崖子看着旁边那白羽仙鹄。 “喏!师父,这是你要的神木王鼎!”丁春秋前来,拿出一个木质小丹鼎。 “好,去吧!”无崖子左手接过那丹鼎,右手递出卷丝帛。 “孽徒,你!啊啊!啊啊!”变故突生,丁春秋出掌。 无崖子直接被徒弟打落山崖,落入白云下的深谷。翠屏峰下的深峡,回荡着无崖子的惨叫声。 “哼!薄情寡义的师父!你同秋水师叔结婚,怎能见异思迁?我等弟子视沧海师叔如母,她这辈子不会见你!”丁春秋狠声道。 他刚才左手接过书帛,右手挥动“腐尸掌”,将师父击落翠屏峰。 丁春秋冷不丁地出手,旁人若见定会骇然,无崖子功参造化,也猝不及防着了道。 “凌云子嘛,我可不想见到。师父偏心,不教我北冥神功。中原僧人众多,鼻子都灵得很。小白还是不错的,载我回去星宿海吧!”丁春秋拾起掉落地上的木鼎,坐上仙鹄,挥掌拍了一下,飞入云中。 第一卷第三十一回栖霞寻金献祥瑞 昆嵛山的山脚,有条山道逶迤而上,到达虚渺宫前平地。这虚渺峰南麓,屹立一座重檐歇山顶式木结构建筑,依山而建,避风向阳,已经初见阔五间殿宇的气派迹象。 “仲平,明日你率五十名弟子,西行一百二十余里,翻越那锯齿山?到了山下坡地,寻那块直立的白色巨石,立刻飞鸽传书虚渺宫。”高泰云吩咐身侧弟子,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仔细听着,正是他在中原收的弟子秦仲平。 高泰云记得,前世登州有为游氏兄弟告诉他,昆嵛山附近多达十四处金矿,金国南下后,专门设栖霞县城采金。那里后世有个崔家庄,在庄北山坡上,有块高大直立的白色石头,像一块竖起来的板子,就是笏山金矿。 他需要同皇帝赵佶,做一场交易,献笏山金矿为祥瑞,换三千带剑弟子度牒。 高泰云和瓷酒商吕氏合作,虽然钱来的快,但是开销也不小,他到登州,也有意想寻昆嵛山东部,在海边采金矿以为己用,只不过缺少足够炸药。 “蔡青阳,你率五十名弟子下山,到青州和登州城镇,传言我玄门符篆去病,蓬莱虚渺宫免费施药。”高泰云吩咐身边另外一名弟子。 他传闻玄门免费诊治,要求病者每次来送药材一株,即可多开些药圃,遍植驱虫类治瘟药材,配制专用药酒。 高泰云弟子虽多,但是都年少。三十六个天南亲传弟子,习北冥神功和昆吾剑法。最器重的五个弟子,已都有重任在身。 其大弟子杨东川,镇天南天枢坛盐道; 二弟子穆虎臣,到汴京邵氏府,留意京城消息; 三弟子赵平山,扼陕州“天一宫”,控西北茶马铺消息; 四弟子雷豹,和高泰云镇守登州“虚渺宫”,防备佛门偷袭; 五弟子蒙术,巡东南沿海茶马铺,侧重梁山泊和明教消息。 蔡青阳和秦仲平,目前虽然年幼,但聪慧好学,成熟机变,剑法精熟,算是他在中原的得意弟子之一,过得些日子,传授二人北冥神功。 昆嵛山扪参险峻,周边蛇虫虎豹出没。他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但也需要在虚渺宫放置药柜,存一些符篆、止血散、石灰、硫磺和伤寒草药。 宋代瘟疫频发,几乎每隔七八年就爆发一次,昆嵛山如今弟子众多,不得不防,好在两名瞎眼高手懂药理,能解决他一些麻烦。 高泰云寻防风、乌头、桔梗、桂心、菝葜、蜀椒、白术、大黄等,配制了伤寒屠苏酒,那是汉魏时就流行的良方,专治伤寒疾疫。 他吩咐玄门弟子大量收集药材,如雄黄、青蒿、艾草、桔梗、乌头、细辛、白术、大黄、附子、蜀椒、干姜、甘草、木香、徐长卿、升麻、返魂香、兜木香、千里及、古厕木等,有近二十种药物,防备伤寒蛊毒瘟疫。 “公子,那玄门去了蓬莱昆嵛山。”梁山泊后寨小院,慕容复刚收功完毕,赤霞庄主公冶乾进来拱手道。 “公冶大哥,通知” 第一卷第三十二回 死里逃生天雷简 梁山水泊后寨小院,一名十七八岁年纪的青年,面容俊美,身穿黄衫,正是天龙小帅哥慕容复。 只见他手中长剑,飘然而来,剑招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潇洒闲雅,剑势锐不可挡。 这是慕容世家的家传剑法,糅合了江湖中八十一门剑招,精妙绝世,两百年前曾经威震江湖。 “公子,京都慕容府鸽信,玄门凌云子在东海蓬莱,发现金山铜矿,献地脉图给朝廷,赵佶赐玄门五百张度牒。”只见一名儒生疾步进来,正是梁山泊赤霞庄主公冶乾。 “而且,老风来信,说他已败了,栽凌云子手里两次了!”公冶乾又道。 “什么?哼!”慕容复的剑停了下来,他听闻这个消息,脸色不太好。 “公冶大哥,你传信给玄霜庄主风大哥,让他想法,废了玄门掌教凌云子。”慕容复心里那个气啊,此刻无处发。 玄霜庄主风波恶,为人豪爽,不欺负老弱,爱打架斗殴,已名满江湖二十余年,不知道他对那少年凌云子是否下得了手。 多年来,慕容世家苦心经营,势力遍布山东路与河北路。特别是齐鲁之青州和登州,一向被慕容世家视为禁脔。 “哈哈哈哈,这会让老风认为,是否做得太过?那凌云子就是个少年。”公冶乾听了,有点没信心。 他感觉得到,风波恶接信的那模样,估计会很痛苦,老风毕竟是个有原则的人。 “哈哈哈哈!让风大哥废了凌云子,但是不要杀他,避免坏老祖大事!”慕容复细想一下,也是觉得好笑,心里那口怒气解了大半。 高泰云并不知道,已得罪了慕容世家复,他此刻正率弟子,翻越岠嵎山脉,那是昆嵛山西南部海边,距离刚好两百里位置。 此地山脉位于笏山东南部海湾,距离大概百五十里。 他记得,那是个像包子一样的山,有多处金矿在此山周围,水少矿浅,容易开采,储量也大。 五十五年前,登州地震,摧毁了岠嵎山脉,很容易找金矿位置,这里将是他玄门在齐地的财路。 山里西北不远,太祖时设有处军寨,如今是黄氏族人村庄,高泰云没有去那边,他只是看了下那矿脉地方,就回去了。 玄门众多弟子,都很年幼,以往担心行走江湖时,会被官府的抓去服劳役。 而如今有度牒,待遇就不一样。 玄门这度牒,周边各国都会承认,是特殊身份凭证,可到名观古刹挂单,可以免费住道观,免费吃住。 高泰云几百名弟子,就是几百张嘴,沿途新开的茶马铺,目前收入都只能持平,外出蹭蹭吃喝也好。 他想过挖矿矿,可是得拿实力拥有才行,不然会弟子们惹来杀身之祸,目前先带着弟子们,多熟悉金矿地形。 云台山翠屏峰不远处,在地面下有条近百余米深的涧峡,长约里余。 一名中年道士,头戴道冠,正在深涧的水边,指挥几名少年捞鱼。 “星河,你收的那八个弟子,没能得传我逍遥宫的真传,都逐出师门,散落各地逃命去吧。”只听闻半空有声音传来。 “师傅,他们以后咋办?还能回归逍遥宫吗?”那个身着道袍的人,在深涧抬头说话。 “等找到凌云子,接了我衣钵再说吧,每天都是吃烤鱼,这鱼我是吃不下了。”只见有个身着道袍的老道士,吊在半空,嘟嘟哝哝地说。 这个人,吊在深涧半空绳子上,正是逍遥宫的无崖子,下面指挥少年捕鱼的那道士,是他大弟子苏星河。 原来,那天无崖子摔到深谷,被谷底采药的苏星河救起,秘密转到此处,躲藏了数日。 他无崖子并没有死,只不过双腿折断,全身骨骼寸断,再也不能坐卧行走。除了一身功力,也动不得手足分毫。 这峡谷两侧,距离二十余米,都是红色岩石,陡壁相对,犹如一线天。峡谷最里端,高崖耸立,近七十米高的瀑布,飞流而下。 整个深涧,弯来绕去,有多处不同颜色的水潭,水流弯曲,有急有缓,深涧有泉水,有山溪,大大小小瀑布深潭十余处。 峡谷半腰凹陷,从峡谷外部有处能行走小径,直到这捞鱼的地方。 他身子悬吊半空,就是无崖子自己想出的法门。 绳索套在峡谷半腰的岩栎上,那栎树不远处,是块丈宽高台,后面有个大山洞,黑黝黝的,很干爽,深不可测的样子。 七十年前,无崖子追踪一只白猿,顺着山壁缝隙,进来过这洞里深涧,他取名飞龙涧。 洞内部高数丈,宽约数米,深数十米。内有十多个丈高小洞,分上下数层。 大洞出口在这处悬崖高台,崖下是深涧碧潭,现在苏星河在每处水潭养了不少鱼。 无崖子这几天急得很,催着苏星河找来几个聋哑少年,搬大量石头,终于堵了山洞入口缝隙。 苏星河顺手改了洞府,前后设置瞭望口,供几人居住,也可避敌。 峡谷水流出口,是两扇门一样的陡壁,有条小径在水流下方陡坡,他让苏星河凿断了那小径,过无崖子这边下方山洞,只能靠一条绳索荡过去。 在深涧出口端不远处,投石筑坝拦截水流,让深涧出口处水面缩小,抬高深涧内的水位,飞流出十处余丈高的瀑布。 飞瀑冲起弥天水雾,深涧内的人出去,都只能下瀑布,进来也只能从瀑布拉上来。 无崖子让苏星河布置多个阵法,深涧外部到处设歧路,入口都布迷阵,只为躲避丁春秋那个逆徒。 正所谓:险峰陡壁露红峡,深涧藏幽隐丹崖。飞瀑山溪汇碧潭,死里逃生苟无涯。 昆嵛山虚渺宫,今天来了个黑衣怪人,年约三十,捧着把破剑,自称玄霜庄主风波恶,奉命找玄门掌教。 开始高泰云听雷豹来说,没有多想,以为这家伙是送信的,直接就出来了。 “鄙人执掌天南玄门凌云子,久闻江南风大侠威名,请问今日来玄门是何事?”高泰云客客气气地施礼问候。 “嗯?你是凌云子,好!话不多说,先打几架!”那汉子直接拔剑就冲上来。 “唰!”只见寒光一闪,他那把破剑冲鼻子来了。 “特么的,这鸟蛋什么人啊?”高泰云鼻子都气歪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不客气,拔剑就挡。 风波恶见凌云子,拔剑时乐得爽歪歪,可看那把剑,黑不溜秋的,也没放心上,以为是道士用的铁木法剑。 他横剑一挡,准备顺势削掉木剑。 “铿锵!”一声轻响,风波恶的剑从中而断。他没在意,还以为是别的声音,伸直手递剑前刺。 够不着! 够不着? 怎么够不着? “这家伙打架,咋不讲道理呢?”高泰云看风波恶剑断了,还在拿断剑戳过来。 “我不跟你打!”高泰云喊着跳开。 “啥?是我在跟你打,不是你跟我打!”风波恶很是恶趣地喊。 “哈哈哈哈!”周围看比斗的弟子也笑了。 这时候,风波恶才发现,手里剑轻了一些,他疑惑的抬头看,原来是自己剑断了。 “好,今天的剑不给力,告辞!”风波恶直接转身走了。 高泰云一想,这汉子是个没礼貌的人,算了,大人大量。 “大篆师,昨天那傻汉子又来了,说找你!”第二日,雷豹进来说。 “啥?”高泰云一时间还没想起是谁,这两天弟子来领度牒,总有人说名字不对。 这有两三百个弟子,还都是繁体字,把高泰云的手也写酸了。 “谁的度牒错了,让他以后就叫这名字,入玄门了送道号,正常!”高泰云咧了咧嘴,不以为意。 弟子们的道号,他是想了很久,后来是直接掐掉姓氏,在名字后面取个“子”字,省事又好记。 哪知道,有十几个人名字重复了,他就在名字里加偏旁,改来改去,都快迷糊了。 “是那个断了剑的人,江南风汉子!”雷豹也是笑了。 “喔?啊?他又来?”高泰云取了剑,只好出去见这个疯子。 没错,他记起来了,那个天龙的风波恶,同疯子一样,不就是个喜欢到处打架的嘛。 “风大侠!请”高泰云不废话,拔了剑。 “爽快人,我老风喜欢!”风波恶今天带了把刀。 他拔了刀,一招“力劈华山”,篼头就来。 高泰云闪了一边,直接“横扫千军”,剑超风波恶挥去。 “铁栓封山”风波恶大喊一声,直接用刀身横拍剑身。 “来的好!”高泰云看着风波恶想比力气,他干脆后退一部,双手握剑。 “螺旋三浪”他身子连着旋转三圈,借势用剑也拍出! 高泰云这把“玄阳剑”,剑柄刻“玄阳”,剑身很厚,整把剑很重。 “梆!”刀剑双击,风波恶的剑飞出去。 估计是这把刀太脆,质量不好,又断飞了。 “咦?告辞!”风波恶奇怪一声,看了一下手中断刀,扭头就走了。 “这人太没礼貌,我不和他一般见识!”高泰云心里对自己安慰。 这几天的高泰云,忙翻了,他要让弟子准备一些物事,准备铸“天雷简”。 他让弟子准备了锌和锡,各十七份,蒸馏的酒精九份,生石灰十八份,玄门秘制的卤砂粉一份。 又花费大量时间,用在陕州获得的白云石和萤石粉硅铁粉,连同这东海热卤水,提炼了镁条六份。 高泰云就直接在这宫前平地上,先取炼得的铜和米粒大三颗金砂,放入地上耐烧的粘土大鼎里热融化。 又让弟子们把镁磨成粉,倒入酒精里,加入石灰粉和玄门卤砂,不断搅和均匀,约在小半个时辰,再放入锌块。 让弟子喊六百数,见到煮化状态,取只穿孔小鼎盖上面。过得小半个时辰,去掉小鼎的上一层,即成液状物。 众弟子见得其色柔形软,与真的黄金无异,都睁大眼睛。 高泰云舀取这液态金色物,倒入木刻模子,拿一根竹管吹气,让其鼓起。 又从管口快速倒入炼制的“天心散”,再快速拔出竹管,插一根灯芯草,压上模子。 这后面快速无比,高泰云已经练习琢磨数十次,动作眼花缭乱,很快液态金色物固化。 高泰云快速将木模物品翻倒入沙堆里冷却,让灯心草朝上。 沙堆里的金牌冷却后,取出灯心草,这金牌表面密布五雷符篆。 金简长尺余,灯心草那端有小孔,正是玄门祈雨神兵“天雷简”。 “凌云掌教,今日寻你比武!”风波恶拿个齐眉铜棍子,棍子被斩断,不吭声,直接走了。 “凌云真人,今日讨教!”风波恶拿个铜鞭来,鞭断了,又不说话,直接回了 “凌云子,今日分个胜负!”风波恶拿着个铁锤,站在殿外! 每日比斗,一个字,“输”,省略万字。 “大篆师,这个人很无耻啊!”雷豹这么小的年纪,也懂无耻了。 “没事儿,他找虐,由着他,这么好的免费陪练,哪儿找?”高泰云笑呵呵,不错,最近发现实战反应能力加快了。 连续几天,风大侠断刃而去。 还有十几天到月底,快过年了。 “凌云真人,我今天来打架。”风波恶这次带着一个奇怪的兵器,是吴钩。 “停!就快腊月二十三了。咱们俩腊月初八都没放过,你有没有点良心,我想在中原过小年,请假过年可以吗?”高泰云没拔剑,先说了一句。 这倒也也是,北宋赵佶今年没要求腊月初八开始过年,但是到后世的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啊,过年也打架,就让高泰云不太高兴了。 “喔?快过年了啊?”风波恶停了手,拍了一下脑袋。 他为难地想着,眼前的这少年掌教,其实耐心也蛮不错,自己真不想废了他武功。 是的,风波恶接到慕容复传信,要废凌云子武功,他一直拖着,实在是对这少年下不去手,老风一向有原则有底线啊,公子你让我为难了。 “要不这样,咱们一次定胜负,来年比好不好?或者为了隆重纪念这次比斗,我们上虚渺峰!”高泰云出了个主意。 “好!一言为定!今日不比了,我明日午时,在同你在虚渺峰对决!”风波恶眼神有丝怜悯,说完就走。 高泰云没留意,他想的是:“明日这风波恶,会带什么武器来比斗?” 第一卷第三十三回 喋血昆嵛风波恶 昆嵛虚渺宫前,高泰云在教弟子们,如何辨识祥云,他用各种道君名称,统御高、中、低之三处各种云。 道君行出行,必有祥云,哪种祥云能下雨,他都分门别类,对比天上的云,仔细讲解。 玄门一脉,讲求精熟星宿和天象。入玄门,没能学会识云祈雨之术,不算玄门弟子。 “可以试想一下,若某地大旱,皇帝让你求雨,你却不知道哪种云可以下雨,那神仙也帮不了你。”高泰云严肃地说。 “大篆师,那你可以求雨吗?”一名眼神灵动的弟子问。 “玄门秘法求雨不难,难在有求必应!目前为师功力尚欠,祈雨也只有五五对数把握,局部下雨能略微有成。”高泰云略想了一下,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哇!那我们要学,要学祈雨之术。”众弟子听了,立刻学习的劲头很足。 “好,都细听。这天上有洞天,俱微人体百穴。有三十三洞天,其每个洞天有真君统御。且言这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高泰云详细地描述玄门秘语。 他把天上的云,定三极天,划归洞天三十三部,凡人可体内微观感知。言道君统御,分天地五行,降雨应属水部,自是有水德星君所辖。 玄门各星君出行的祥云,对应天上各类云状,代表雨晴雪雹四类天象。祥云有变化,随季节、天气及地理纬度而动。 第一极天,低洞天的祥云,多是积极云,能主动听令降雨。体型庞大,平底凸顶,如山如峰,云块之间不相连,有白色、灰色和灰白色,列队出行。秘语“银冠白羽摆阵团,褐靴接令挥雨幡。” 第二极天,中洞天的层云,都是懒散云,祈雨偶尔能听令。漫无定形的小灰雾,云体分层而行,遮天蔽日,有白色、灰白色或者暗灰色,厚雨薄晴,云低满天,布雨装腔作势。秘语“黑云懒散无定形,瓢泼大雨转身停。灰雾雨丝定连绵,白雾鱼鳞先见晴。” 第三极天,高洞天的卷云,都是富贵云。只听真君行雨雪。主次分明,透明如雪,云体划部而行,似钩似羽,白色或者乳白色,有毛丝光泽,日月可鉴,地物有影。秘语“夏时日晕三更雨,秋时月晕午时风,北地入冬卷貂云,雪幡落地不醒春!” 弟子们对玄门秘语不懂的地方,他逐一讲解,学会这些秘语,对种田课桑,或行走山川,都是大有用处。 他用神奇而形象的传说故事,稳定住少年弟子心性,使劲灌输天文、地理、星宿、阴阳和四时五行,多一些保命求生之技。 高泰云殊不知,这一番说教,已经忘了时辰。 “凌云子,你怕了吗?”只见一名黑衣汉子过来,大声说话打断了众人讨论。 “喔,是江南风大侠,本掌教今日授课,忘记了时辰!”高泰云看着来人,原来是风波恶。 “佩服佩服,你懂天时地理,确实能开山立派!上山吧,午时到了!”风波恶喊他。 “你午时确实到了!”高泰云想,这疯子的话不吉利。 他哪里知道,风波恶既然说,午时三刻已到,是决定要废了他了。 两人前后上了虚渺峰,只见这暖阳沐身,山风禀烈,午时爬山顶吹风,毛孔里都舒爽啊。 “风大侠,我同你比斗多日,未见你出全力,今日可痛快施展!”高泰云拱手施礼。 风波恶看着眼前这少年,比斗多日,他也明白,其年纪虽幼,双臂确实有力,身法灵活,反应也快。 “好,今日拿出你的本事,比斗一番!”风波恶拔出腰间的刀,这柄刀长三尺,刀身雪亮,刀背厚实。 高泰云也不再客气,拔出腰间“玄阳剑”,一招“仙人指路”刺了过去。 风波恶身形斜闪,刀背磕开高泰云剑身,顺手一招“飞云倾城”,但见白茫茫一片刀花,如云涌向高泰云胸前。 高泰云炸了,这风波恶的刀法这么快,学了那“万里独行”田伯光的快刀不成? 他抬手一剑“断水流觴”,剑身连抹带拍,招式未老又是“南明离火”,脚下罡步游走,一招“韦编三绝”,划向风波恶持刀手腕。 他不管风波恶的刀有多快,只禹步踏八卦九星,手中加快招式。 举手一招“北狄狼烟”,剑尖削向风波恶肩膀。 风波恶直接刀身右挥,接着左旋,一招“袖里藏针”,用刀背护手臂,另一只掌拍过来。 高泰云脚下踏向“天枢”,手中一招“退避三舍”,剑尖指向风波恶手心,招式未老,又是一招“尊王攘夷”,直接剑刺对方双肩。 风波恶退后一步,刀身横过胸前,左挡右拦,顺手就是“举火燎天”,要右削高泰云的左手。 高泰月脚踏连环,直进中宫,一招“问鼎中原”,刺向风波恶“印堂穴”。左手曲着两根剑指直弹,打偏风波恶削过来的刀身。 风波恶佩服这少年,艺高胆大,居然行险出剑刺他脑袋。 他赶紧一招“老马识途”,身子后仰成拱桥,伸臂撑着倒下的身子,出脚踢向高泰云手腕。 高高泰云一招“指天画地”,就划向地上弓步硬桥的风波恶。 风波恶翻身就是一招“负荆请罪”,刀挡在背后,然后接连翻身,用上了“懒驴打滚”。 时值正午烈阳,风波恶朝天倒地,双目被炙日刺痛,不由闭上了眼睛。 高泰云一看,就知机会来了,腾身使出“昆吾剑法”那精妙的反手十八剑。 只听见他不停出剑,口中连续喝出剑招: “军帐点将!” “围魏救赵!” “胡服骑射!” “朝秦暮楚!” “秦伯嫁女!” “白虹贯日!” “冯谖凿窟!” “晋公赐巍!” “抱冰握火!” “表里山河!” “君履后土!” “班荆道故!” “苌弘化碧!” “楚幕有乌!” “拔剑伤锦!” “伯牙鼓琴!” “闻鸡而驾!” “少儒射蝉!” 风波恶躺地上,拿着刀,不停地抵挡,心中那个憋屈,无以言表。 “公子啊!这哪是要老风来废他凌云子武功,今天老风送菜上门了哇,都快被他废了武功哇!”风波恶心里很想呐喊出声! 玄门昆吾剑法,博大精深,包含易经卦理,每招都蕴含无上剑意。 就如同这招“少儒射蝉”,表面看是退后一步,接着提剑刺头部“神庭穴”。 实际这是半式虚招,只要敌人稍微动作,就会反手攻向“百汇”、“脑户”和“风池”三大要穴。 全招隐含劝解之意,虚实相合,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是其剑意。 昆吾剑法含儒、兵和道的三家至理,每式虚中有实,威力尽在最后的那杀招。 这反手十八剑,是高泰云练习得最精熟的剑招,那风波恶全身上下,被划得衣衫褴褛,活像个叫花子。有些地方受伤已经有血迹。 “风大侠,今日天色已晚,明年再战!”高泰云见好就收,停了下来。 “嗯?啥?”地上的风波恶迷迷糊糊的,突然见高泰云停了,就还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输了。明年再来,本教要过年!”高泰云一字一句地说。 “这怎么算输呢?不行,我们再比试拳脚!”风波恶翻身而起,把刀扔了。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高泰云也生气了,这人要脸,树要皮。以前他输了就输了,今天他风波恶怎么输不起呢? “嘿!接招!”风波恶挥掌上来。 这虚渺峰系昆嵛山的主峰,高三百余丈,奇峰高耸入云,轩昂峻挺,峥嵘拔萃,雄峭磅礴,在峰顶如泰山俯云海,有接天之势。 可是峰顶并不是很宽敞,一旁是稍微平缓,只可容几人驻足,另外一侧是几个大石头叠起来的。峰下是云海翻腾,鹰飞雕翔。 “你不要命?这里是打闹地方吗?”高泰云跳一边,这峰顶比剑可以,毕竟还可以眼观八方,打拳就可能会顾头不顾腚了。 风波恶不说话,直接是一招普通的乡间长拳。 高泰云很烦很烦,他不停挪移步子,缓慢移动到石头边,背后是几块大石头,给他安全的感觉。 “我不想同你比斗!你是个疯子!!”高泰云用剑指着风波恶。 “凌云真人,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再比划比划!”风波恶上前就是一招“弓步冲拳”。 高泰云依然剑指风波恶,感觉风波恶想自己要命。左手习惯性的举手,横臂遮挡。 风波恶直接一招“马步架打”,引手进招。长拳的“架”,实是包含了“架挡”“捋抓”和“牵拉”三招。其引手之后,“右侧冲拳”就是“打”。 高泰云并无心防备,风波恶一拳击中他“檀中穴”,高泰云胸口正中疼痛万分。 还没一个呼吸,接着脐下三寸的“关元穴”又被击中,高泰云瞬间明白,风波恶是来杀他的,立刻捂胸口,忍痛挥剑,向边上滚身离开。 “啊!”风波恶的手指被切断两根,猛然闭眼痛呼,痛得直接一腿踢出。 地上痛痛彻心扉的高泰云猝不及防,直接被踢飞出虚渺峰顶,落进云海中。 “啊,是慕容复!”高泰云也没料到,已经已经被踢下虚渺峰北麓,突然明白,被杀之事同慕容复有关。 高泰云刚喊的那句话,让风波恶清醒过来,他才发现,已失手把那少年玄门掌教打下虚渺峰。 风波恶知道,自己惹上大事了。他收拾起刀,直接下了峰顶,躲开玄门的少年们,扬长而去。 高泰云和风波恶比斗,玄门的人包括高泰云,都没放在心上。 风波恶挑战半月,被击败十几次,人也不放狠话,每次都是默默走的,大家都习惯了。 虚渺峰下的少年雷豹,一直带着三个少年守南麓峰脚,突然听到峰顶一声“啊”的惨叫,见峰顶下来一道人影,飞奔过眼前,眨眼间不见。 他和三个弟子赶紧上山,却没见到掌门高泰云。 雷豹看到地上的血迹,响起那飞跑的人影。估计是掌门高泰云被杀,丢下虚渺峰顶,立刻点燃号箭。 玄门传讯的穿云箭,是高泰云制作的小烟花。 雷豹在昆嵛山峰顶,弄出冲天烟火箭,升半空霹雳九响,周围弟子全被霹雳穿云箭惊呆了。 玄门除了在陕州,为了集合出发用过这霹雳号箭,已很久没发出过穿云箭,弟子们都快忘记。 数百名弟子集中峰下,雷豹是掌门亲传弟子,特意留守虚渺宫,威信日重。 “掌门在峰顶失踪,留有血迹,立刻搜山。派人传讯中原各坛,追杀江南风波恶!”雷豹知道事态严重,快速吩咐各弟子。 “喏!”立刻众少年散开,山里到处是人影。 高泰云平日虽然是掌门,可也是众弟子的衣食父母。虽然掌门看似同龄少年,但弟子们都知道掌门很努力。 为了让大家活着,才躲进这深山里寻金矿,终于为大家争来度牒。 谁有能知道,居然会被什么大侠暗算,玄门的天快要塌下来了。 “掌门,你在哪里?”很多少年都哭着,在山里日夜搜寻高泰云。 第一卷第三十四回 碧眼金雕疑无路 “什么?你!”梁山泊后寨,慕容复看着断指的风波恶,被惊住了。 “我也不想杀他的!无意中踢飞了他!”风波恶委屈地说。 “你知道吗?此人杀不得!”慕容复看着风波恶,慕容复明白个中厉害。 玄门一代开山掌教,如果被人发现死因是他杀,同慕容世家有瓜葛,那会很麻烦。 听闻此人在天南,家族颇有实力。其在洛阳定亲,以国母之礼下聘邵氏,直接惊动皇帝。特别是献祥瑞,送赵佶金山铜矿图,已经算是简在帝心。 “唉!也不必太担心,你先去崖州,拜访慕容居中老大人,暂时不要在中原露面!”慕容复安慰风波恶道。 崖州,是海上孤岛。燕国被灭亡时,有一只慕容宗族离开齐地,南下渡海。如今,其家主是慕容居中,宋帝任命其为知州。 “喏,公子,那我即刻南下!”风波恶也是知道,不能让人注意到他,世人眼睛盯着梁山泊绝不是好事。 “掌教被人暗算,虚渺宫传讯,追杀风波恶,我等需注意此人是黑衣汉子。”各地玄门的茶马铺,还有那些歇脚亭,都得到消息。 一时间,各地旅舍茶铺,那些穿黑袍的武林中人,被经常盘问,不胜其烦。 有好汉喝茶时,笑谈:“白日行走江湖不要穿黑袍,穿黑袍都是有故事的人。” 且说高泰云受伤,跌下虚渺峰。只见白云晃眼而过,耳中风声呼呼,双目被风吹的快睁不开眼。 他此刻微微眯着眼,没有悲伤,只是心想,很快又可以重生一回,人生幸事啊! 突然,身旁一道黑影闪电冲来。他忍不住伸手一抓,身子被带得一顿,接着下坠,又猛然左右歪斜着上升。 高泰云定睛一看,却是抓着一直猛禽大鸟的利爪。 这猛禽头颈的羽毛漂亮,尾端是金黄色,呈柳叶状。 猛禽的爪子和喙,看着像锋利的匕首。那腹部和羽翼的羽毛是褐色的,伸展着丈余长的羽翼,跟传说中的神兽一般。 这飞过来的猛禽,估计没料到,猎物主动抓它。 直接就用喙来啄,高泰云举右手中的剑,直接拍过去。 痛得那猛禽一声惊叫,提着高泰云又上升千米。突然,巨鸟一个滑翔,飞快扑向海边。 扑来的风,刺得双目胀痛,高泰云只能微眯着眼睛,抓紧这猛禽的利爪,不敢松手。 他腹部和胸口受伤,本来疼痛无比,人在空中逐渐无力,感觉自己手撑不了多久。 “哼!要死一起死!”高泰云反手划破道袍,然后把剑入鞘。 他撕了破布条,把自己的左手,捆紧在猛禽的左足上。 右手伸怀里,摸索半天,掏出颗自己配的药,囫囵吃了下去。 这头猛禽一路滑翔,速度越来越快,高泰云握着腰间的剑柄,防着那猛禽喙过来。 这猛禽在飞的途中,用另外的爪子,来攻击高泰云,每次爪子划过,都被高泰云的剑拍开。 在空着滑翔着,越过很多山峰,这猛禽也没歇气。 “喝!”高泰云又大喝一声,挥剑拍向这猛禽,那伸过来的爪子又缩回去。 几乎每次用力,都需要大喝提气,身体越来越冷,有些麻木。 高泰云感觉,手和身子完全没知觉。那猛禽利爪伸过来,他只能大喝。 那猛禽的足虽缩回,他依然鼓足力气,把剑拍了过去。对待这个强敌,他只能打怕它,否则会在不经意间死在它利爪下。 这策略是对的,被打怕的猛禽果然老实了。不再用利爪对付他,直接只在高空中滑翔。 他看着这金毛畜生,居然绕过虚渺峰北麓,直接向西南方向飞去。 一人一鸟,已经腾升在千米高空,离开了昆嵛山脉,脚底那群山越来越远,顶上云层里,偶尔有薄雾飘出来,脚底下的山峰,如同蚂蚁一般大小。 高泰云也是茫茫然,他不知道这是啥异种巨鸟,到底要飞向何方。 头顶这只金毛畜生,体型巨大,空中张开丈余长翅膀时,尽显猛禽风姿,碧色眼珠,具有锐利的目光。 很快,他看见了远处那海边,那是前些日子,高泰云带弟子们去过的地方,是登州的岠嵎山脉金矿。 如此看来,这金毛畜生已经滑翔了两百余里。 空中看地上的山峰,很小,高泰云看着脚下,这特么的很快,已飞越了崂山南脉。 那边崂山道宫,他有些熟悉,可惜巨鸟没有停下的意思。高泰云火了,他拔剑就拍那金毛畜生的头。 这巨鸟也是猝不及防,被他拍得直接猛地晃动起来。 巨鸟想抬升空中,可惜发现,底下的人挣扎厉害。 这一人一鸟,在空中扭动,巨鸟展翅直接滑翔,冲向海面飞行,把高泰云吓一跳,他再不敢乱拍。 底下,是茫茫大海,落下去定十死无生。 就这样,继续南行,高泰云感觉手麻木了,看来是飞了很远的距离。 茫茫海面上空,这巨鸟在空中不停盘旋,看来是累了,想落足。 终于,在下方大海上,发现一个像鳖一样的小岛。 那巨鸟兴奋的惊叫,俯冲向那小岛。冷风如刀,刺向面孔,高泰云心里大骂那鸟,这是见到落足地,就不要命了。 终于,这巨鸟俯冲下来,低空滑翔了两圈,一人一鸟落在岛边山坡,在地上把高泰云拖着,行了十来米远。 高泰云使出吃奶的力气,拔剑隔断布条,他再也不想跟着这畜生飞。在空中,实在太遭罪了,又冷又困。 他没管那畜生,挣扎着起身,活动手脚,四肢麻木,气血差点不通。 服下伤药,拖着剑,下坡站水里,半天也一动不动,只看着水面。 “咻咻!”他刺出两剑,将剑上的两条鱼抛向岸边。 上了山坡,打量了一下周围,这岛大,方圆十余里。 岛上植被很多,北面陡崖临海,南面缓坡入水,南高北低。 空中时,他看过,海岛很大,距离最近的大陆起码有百里之遥。 高泰云打量那畜生,面前的这金毛巨鸟,收了那丈余翅膀。身高同自己这身材差不多,如今自己虽年少,也快一米四五啦。 他细看一下,原来是只异种的碧眼金雕,凶猛异常,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算是体型巨大的雕。 昆嵛山的金雕,高泰云其实见过。陕州朝阳峰的金雕,也是见过,两地金雕的体型都差不多,不到一米,展翅两米不到。 这只金雕受伤了,他在空中不停地拔剑攻击,用剑拍那金雕的爪,那两只爪子,其中一只利爪完好,另外一只却血痕累累。 高泰云想了想,割了道袍,掏出怀里的伤药,捏碎三颗止血化瘀丹,用布条包着,走上前。 那金雕看他上前靠拢,立刻示威般大叫一声。 没理会这畜生,直接抬起右手,抓着那猛禽未受伤的利爪,用腿按住猛禽扭动过来的头,左手把药布提着,快速捆扎在金雕那伤腿上,翻身离开。 找来一些柴火,搬三个石头,在海岛坡地砌成柴灶。破开鱼,取走内脏,用树枝穿鱼,抹盐烤鱼。差不多小半时辰,有肉香味飘散开了。 把烤鱼扔给那雕,没想到那雕居然姿态很拽,轻蔑地看他一眼,扭头一边,再也不看烤鱼。 高泰云突然想起,雕和鹰都是飞在空中捕食,是世界上最骄傲的猛禽。一般不食用人类扔的食物。 除非降服它,成为它们的主人,否则直接饿死为止。 他有些烦恼,自己受伤了,还不知道伤势怎样,哪里有心思管这鸟。 高泰云捡过来烤鱼,自己吃了。提着剩下的鱼,去了山坡上,他需要找一处避风过夜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有处斜生出的巨石,底有山坳,形成有个山洞,宽两丈,深不过丈余。 这月份,快过年了,已经是冬季,北风呼啸,寒风从陡崖那边过来。南坡这山坳,实为最理想的避风之处。 这金雕落下的地方,距离避风的山洞还有十余米远。 高泰云没有去拖动它,那雕受伤后,倒地上,没力气动弹,不吃不喝。 不过他知道,自己内腑受伤也很严重。这风波恶的掌力虽然不雄厚,但是依然重伤了高泰云。 高泰云心底生恨,此仇不报非君子,以后他风波恶就算睡觉,也要给老子张开眼。 运起玄功,存想身中百神,以玄阴之炁,行至檀中穴,忽然胸口刺疼,炁流乱窜,吓得赶紧收功。 高泰云不死心,站立起来,缓慢活动一下手脚。 接着面向东方,站出“跨虎登山不用忙”的姿势,以玄门桩功引炁之法,让玄阳真炁自然从涌泉穴出。 当真炁经过关元穴时,他腹部疼痛无比,高泰云立即停止运功。 高泰云痛得脸色煞白,他突然坐地,已经明白风波恶用心。那两掌凶狠歹毒,已经伤了他的两处穴位。 武林中人,常以丹田存储内力。而通常门派的武学,均以檀中穴、关元穴或者气海穴为丹田。 普通武人练习内力,都是云门走少商之法,丹田运气,行气周天,再储存内力到丹田。如果武人的檀中、关元、气海被破,丹田必然已经被散功。 庆幸的是,高泰云的独门玄功,上丹田是印堂穴,而下丹田却是涌泉穴,他行功路线随心而动,并没有储存内力在常人所练的中丹田。 因他没练成金丹,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结丹,并没用啥丹田储存内力,他修的金丹术,只有丹砂在体内,无时不刻地追随血气流动。 高泰云仔细想了一下,发现目前也没好的行功方法,只好消停一会。 他看着那雕,发现那雕也看着他。 高泰云记起来,这雕受伤,不能捕食,不吃东西,如果不降服它,那金雕只有死路一条。 他揉了揉额头和太阳穴,看了一下那金雕,确实威猛无比,这是一只成年的雕,不救可惜了。 降服成年的雕,非常麻烦。因为是猛禽之王,几乎很傲气,很难认主,大多会绝食而亡。 他是有法同这金雕赌命,想了想,出去到处寻找淡水,还不错,这岛上有淡水,他用剑做两个树碗,端了水回洞中,放在自己和雕的中间。 他看着雕,自己喝口碗里的水,再递给那雕嘴边,被那金雕扭头一边,对水看也不看一眼。 高泰云放下,直接大声说:“你既然要同我比试赌命,那就赌吧,反正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他坚定地看着雕的眼睛,那雕也看着他。 天很快黑了,这岛上的坡地,金雕和人都没睡,互相拿眼睛盯住对方。 天亮了,远方的太阳从海面蹦出来,那种勃然生机,散射四方。 高泰云和雕都继续盯着对方,他没动也没敢合眼,因为这是当初师公说的熬鹰之法。 熬鹰的方法,简单而残酷,就是看人和鹰谁的意志强。降服金雕,也是同样的方法。 金雕和鹰能六七天不动,可不吃不喝不睡不合眼。如果人要降服它,必须比它更出色。也就是说,人也得几天不喝水不合眼。 金雕和鹰有傲气,如果被人的意志击败,那么它自然会低下王者的头,终身认主。 高泰云明白,这是救金雕的唯一方法,他只能冒险一试,毕竟这样的异种神禽,世间少有,死一只就会少一只。 就这样熬着,四天过去了。两个不通语言的物种,就在这荒岛杠上了。 第五天,高泰云发现金雕扛不住了,他用干裂的嘴唇,沉声发出命令“喝水!”,那金雕用萎靡的头轻微甩一下,眼神里是种孤傲。 高泰云也没法去强迫灌水,金雕很高傲,不接受则终究是看不起。 熬,继续熬! 第六天,夕阳刚落下海面,高泰云感觉自己快死了,他有点脱水。 恍恍惚惚,努力睁着眼睛,存想玄门帝君元始天尊,试着运气两股真炁。 这是很冒险的法子,他平日只能运行一股真炁,就是怕走火入魔。 如今孤坐这里数日,白天玄阳真炁,晚间玄阴真炁,他尝试无数次,每次都失败了。 如今行险一搏,同时运炁,他绕开平日熟悉的路线,逐一探索如何行炁对接。 他看过北冥神功,也亲自将北冥神功的运行路线,交给了所有亲传弟子。 北冥真经有言:“手太阴肺经暨任脉,乃北冥神功根基,其中拇指之少商穴、及两乳间之膻中穴,尤为要中之要,前者取,后者贮。” 檀中穴,是北冥神功的要穴提纲,可惜他也无法练成,每次真炁行到此处,就剧痛无比。 这次他运玄阳真炁,直接绕檀中穴而不入,改走神封穴,经步廊穴,幽门穴而出。 而跟着运起的玄阴真炁,不再经过关元穴和气海穴路线,改走背后脊椎的命门穴、至阳穴和神道穴。 两股真炁运行,他感觉运行速度很快,万分凶险,简直不受气血控制。 虽然,那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但是高泰云心里,也忐忑无比。 这种运炁路线,武林中人实在无人敢试。因为一旦中途散功,真炁冲击脊椎,人体将瘫痪无法动弹。 两股真炁交叉,快速运行,很快到达他的人中位置。高泰云明白,人体有天地二桥,每个人任督二脉从出生后就会自通。 炁感越来越足,他的鼻梁下方嘴唇部位,已经一鼓一鼓地动起来。 高泰云此刻头中,迷迷糊糊,只想合眼睡觉。 但对面金雕那轻蔑的眼神,又刺激了他,为了清醒,他咬痛舌尖,直接舌顶上腭。 刹那间,玄阴真炁和玄阳真炁交汇而入,在体内快速流动,川流不息。 原来,他无意中接通天地二桥,让体内阴阳二炁交融。 高泰云此刻,顾不上那金雕的眼神,他只想控制真炁速度,这样下去,他脑袋都会爆炸。 第七天,高泰云已经是用尽各种办法,依然没法降低体内气血和真炁速度。 玄阴和玄阳二炁,如同脱缰的马,在体内狂奔。 丹砂越滚越大,高泰云心如死灰,不再去刻意存想玄功秘图,他此刻已经忘记心中百神和气血路线。 眼看没法控制气血和真炁,体内血液循环有些加快,感觉胸口心脏蹦蹦蹦响,跳得很欢,体内真炁已经滚动如雷鸣。 “雕兄弟,你赢了,可惜你那身雕毛,天空再也看不到你!”高泰云面露苦笑,看着对面的金雕,猛然使出全身力气,喊了句。 那雕看着他,歪头再左看右看他几眼。谁知,此时居然伸着脑袋,喝了口水。 高泰云开口说话,看到金雕喝水,心里高兴万分,全然忘记行功法,他体内真炁终于缓了下来。 “哈哈哈哈!天不绝我!”海岛的缓坡上,一名悬剑少年放心大笑,中气沛然,睥睨四方。 少年旁边,站立着一只同他身高的巨雕,是那只碧眼利爪,威猛霸气的金雕。 猛然间,那金雕飞起,翱翔在海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雕鸣? 那红日刚好跳出海面,朝阳蓬勃而发。 第一卷第三十五回 天雷八音风云起 洛阳邵府,邵伯温正在书房,他刚得到玄门弟子传来的飞书,言掌教被袭失踪。 “这是谁要下这般毒手?”他走向书房外,看着院中梅花,此时梅花正盛开,刚好可施展梅花易数。 “邵先生,大篆师平日同我等言,学得先生梅花易数,知古今祸福。今可否为大篆师问卜在何方?”院子里,穆虎臣躬身行礼。 “嗯,好!你且数三株梅花,得数报与我知!”邵伯温也想为这少年的师父卜卦。 “得数十一、二十三和二”穆虎臣很快数完梅花。 “好,我已经得知,此为第三十四卦,可解为火天大有之雷天大壮。”邵伯温含笑抚摸着胡须。 “邵先生,那我们掌教如今是生是死?”看到邵伯温不紧不慢地掐指头,穆虎臣也急了。 “尔等可以传令各坛,此卦象显示凌云掌教无事,其由第三十三的遁卦转雷天大壮卦,应该是远遁东南方向的海中,火天大有是指在有火山的海岛。”邵伯温道。 “多谢邵先生,我等立刻派人南下!”穆虎臣快步出去,喜色冲冲。 雷豹亲率百名玄门弟子,打听东南沿海过往渔船,哪里有火山岛。 高泰云不知道这些,因为他如今正忙着修复伤势,他的阴阳二炁已经融合,但是按照以前的运行方式,改路线后血气速度太快,经常会控制不住真炁速度。 他思索很久,一直不明白,那天是如何让血气平稳的。想起当时是连续数日未进食,人处于浑浑噩噩状态,心神游荡在生死之间。 自己当初已经不在意生死,好像注意力不在身上?嗯?注意力在哪儿呢? 奥,他记起来了,原来是那只金雕吸引了他注意。 这样运功,无色无相,勘破生死,真炁走的脊柱,阴阳合二为一。 高泰云感觉这修习法子好熟悉,似乎以前谁同他说过。 猛然记起是师兄,那石泰讲解《悟真篇》云:日月三旬一遇逢,以时易日法神功,其说明矣。漏者,滴漏也。滴漏有内有外,在内乃气之出入息也。 高泰云掐指一算,那日正是冬至的子夜,此为夺天地造化之时。常人修丹,盗取天机,谓半夜子阳初动之时也。天机将至,人能动吾之机以应之,则天人合发,内外相符,结而为丹矣。 不由得暗自心惊,若非那日功法刚好龙虎交汇,恐怕命不久矣!他在错误的地点,用了对的功法,正好是他玄门的洗髓经。 前世师门的玄功,把秘语藏在《玉髓真经》中。普通人以为那本《玉髓真经》,是记录山川风水。而实际上师门的那书,暗含明代紫凝真人的洗髓经。 如同当年少林寺的《楞严经》,有谁知道书中暗含九阳神功呢? 高泰云带着玄阳剑,在岛上逛来逛去,金雕已经认高泰云为主,一直在岛上的空中盘旋。 他看到最高峰,高有数百丈,半腰似乎有个山洞,招呼那金雕飞落旁边,拍了拍它,指了指那山峰的洞。 金雕猛地一声低鸣,高泰云抓着那雕,被带着飞向那边山峰,向那山洞靠过去。 他在洞口外边一跃,金雕腾空而去,高泰云已进了洞,这崖洞的石头坚硬,宽丈余,深数十米。 提着剑前行,忽然脚下踢着一个石盒子。拿着那石函到洞边,用剑挑开盒盖,里面是一张玉帛,还有柄铜剑。 高泰云拿着那玉帛,看上面写的篆文。他逐字逐句,看得仔细,原来是说洞中有遗骨,埋者送宝剑。 高泰云把盒子扔地上,他进洞内深处,用火折看到地上确实有大堆骷髅。就用玄阳剑在遗骨前挖坑,没想到洞内此处软和,都是沙土,一会儿就挖了尺余深洞穴。 “叮!”一声脆响,吓了他一跳,生怕玄阳剑断了,没想到的是,剑触碰到了金属硬物。 他赶紧掏开沙子,取出洞穴中的硬物,原来是个青铜盒子,宽尺余,长有米余。 他把遗骨埋入洞穴,拖着青铜盒子到洞口边,用剑挑开看,里面有十支铜萧,另外有张丝帛写了篆文,铜盒内也刻了图谱。 洞中的人,在丝帛自称是纪国皇子,神农氏后人。纪国被齐人灭国后,皇子率数十名国人,流落到这岛,纪人称之灵泉岛。 这岛本有长生不老泉,岛上的纪国人练了两门功夫,为神龙蜇冬秘法和天雷八音,多修炼两部功法延寿御敌。 后来岛上火山爆发,喷天火数十年,他们躲进山洞百余年,却再也没能出去。 那八支铜萧,是天雷萧,纪人传国三宝之一。另外两只铜柄,是殷商时期的含光、承影二剑。 高泰云很奇怪,铜做剑柄,没看到剑。但是远看着就只有剑柄,不知道两把剑的剑身在哪里。 他本来对那些铜萧不感兴趣,只对这两把兵器感兴趣。 没想到那丝帛记载,铜箫仿自上古舜器,其形参差不齐,象凤翼,十管,长二尺,各有神妙之处。 此人在铜盒刻图,留有上古催萧之法,为大禹治水的天雷八音。 铜盒图谱的天雷八音,是指:粘、杀、夺、摄、牵、拉、旋、锤。御使八音者,需具备极高的品德和修为。 纪国之天雷瑟和天雷萧,为神农后人重宝。若是萧瑟合奏天雷八音,能催山倒海,威力奇绝,有伤天和。 天雷八音所发,全凭神龙蜇冬秘法催动真炁。但纪人亡国后,天雷琴失去踪迹。 施展天雷八音到极致,甚至能御使含光、承影二剑飞出,杀敌于无形之中。 高泰云一看,这音功厉害,他就觉得要修炼一下。 花费了几天时间琢磨,发现神龙蜇冬的内功好练,等同道门的龟息吐纳,暗含蛇龟蛰藏,肾气度冬之意。 高泰云的关元穴和檀中穴受伤,用洗髓玄功滋养二穴,一直很缓慢,这神龙蜇冬秘法,行走坐卧皆可行功,刚好可以对肾腑疗伤。 至于天雷八音,看似威力奇绝,目前功力尚浅,却无法使用。 那承影剑,除非日落时仔细看,否则不知道有剑身。而含光剑在白天或者黑夜,根本就看不见。 他用石函的铜剑,试过含光剑,那柄两侧没有东西可触碰,不知道剑身在哪儿。 而铜剑划过承影的剑柄时,如同豆腐碰刃口,铜剑无声息地断落剑尖。 果然是好剑,值得收藏。 高泰云日夜修习玄功,用玄门洗髓经和神龙蜇冬秘法,在岛上养伤数月。 伤重的二穴,终于复原如初,他苦修数月,浑然忘却寒冬已经过去。 灵泉岛有数十峰,各有峭秀,冬去春来,岛的上空有只金雕,每日在肆意飞翔。 今日三月初三,岛上已万物复苏。 春草暖眼,在最高的峰顶,有个少年正在吹奏出萧声。 那萧长两尺有余,儿臂粗,萧声说不出的古怪,带着远古苍凉的韵味。萧声滚滚如雷,只见他身前百余步,百草折断。 这萧曲音落,他收萧后用种奇怪的站姿,摆出洗髓经桩功,正是那“跨虎登山不用忙”,左手在腹部虚空揉动。 “咻咻咻!啪啪啪!轰轰轰!”海上传来九声霹雳。 他玄功精进后,听觉和视觉明锐,听得声音,望见数十里海面,有十余艘商船,半空有烟火。 霹雳九响,玄门传讯! 高泰云大喜,掏出怀里的霹雳穿云箭。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他号箭在峰顶点燃后,那些海船直接朝这岛行来。 空中金雕一声惊鸣,飞落峰顶,高泰云伸手抚摸着它金雕褐色羽翼。 “掌门!是你吗?”当先三名佩剑少年,一路哭喊着,爬上缓坡。其身后岸边船上,正下来数百人跳下水来。 “哈哈哈哈!雷豹,仲平,青阳,我在这里!”高泰云招呼金雕,捏着金雕的足,腾空而落峰下。 “大篆师,你还活着?太好啦,掌门在此,还不速来参见!”雷豹欢呼雀跃,转身大喝。 “参见掌门!”缓坡上跪者满地,都是少年。 高泰云一看,亚历山大,这都快五六百人了。他不动声色,抬了抬手。 “谢掌门!”众弟子侧立山上两边,高泰云带着金雕,走了过来。 “此深海灵泉岛,救我性命,今我等在这岛上开坛,每年三月初三,玄门需派人来,斋醮科仪拜祭!”在坡上,高泰云吩咐。 “喏!”雷豹几人立刻到船上,取来果盘,在岛上采集鲜花摆上,高泰云点香开科,踏罡颂咒,众弟子齐声应喝。 看到这些商船,高泰云询问来历,得知是齐地和江浙商家,他有心结交,让客商来交谈,相互之间共同合作,有了新的商路。 “玄门今日起,彻查断了两指的风波恶,飞马送画像给各城门口的茶铺,散布行凶潜逃消息,催官府悬赏缉拿。”昆嵛山虚渺宫,高泰云下令。 江湖暗花红榜,“江南一阵风”的风波恶,价值花红五百金。下毒、伏击、陷阱和围攻均可,死活不论。 高泰云派出人手,通知茶铺伙计,到处打探风波恶,对其追杀至天涯海角! 他明白,慕容复同风波恶必然有关系,用打草惊蛇,牵扯出来此人。 “公子,近日江湖传闻,玄门悬赏五百金,要老风的命!”梁山后寨,公冶乾对慕容复道。 “那群少年,不足为惧,让老风先不要进中原,我近日要返回燕子坞,你守好山寨!”慕容复吩咐。 “喏!公子放心,这水泊天险,谁来都不好使!”公冶乾笑道。 “近日筛选一下弟子,只要剑法和篆符有成,配铁剑发度牒,随我北行大辽。没有度牒的弟子,配枣木剑,暂时不行走!”高泰云传令。 次日,高泰云携十名佩剑弟子,越过恒山,北出雁门关。 他去辽国打探,北方是否有关于李沧海的消息。 玄门实力太弱,需要绝世高手做靠山,才能在江湖中对阵佛门! 第一卷第三十六回 折箭为盟少年狂 雁门关外,茫茫深壑,高泰云携十名弟子,佩剑骑着马,正游荡在这片天地间。 他当初有想过,去河南擂鼓山,寻那传说中的苏星河,破解玲珑棋局,做无崖子传人。 可是派人寻找,却没有找到擂鼓山,把河南的山都逐个打听了,这大宋根本没有什么擂鼓山。 河南和汝南各歇脚铺,他都派弟子打听,开封附近有座鼓山,方圆几百米,是供司天监观测天文四时星宿用的。 打听了许久,有个京都的富商说青州和密州之间,有座义冢,名累骨山,不大的小山包,没人居住。 高泰云也很迷茫,落在这个似天龙却不是天龙的世界,很多都偏离了他所知道的武侠世界。 也不知道,哪儿就蹦出来仇人,要他的小命。 天可怜见,他高泰云刚死了爹,媳妇也没娶,毛还没长齐,就有那么多的人来要来暗算他。 这世界太危险,他只能到处游走,希望找到合适的高手做靠山。 从大理统矢府得到的北冥神功来看,这世界有绝顶高手,而且北冥那玩意儿还是逍遥派的。 既然有逍遥派功法,那就有逍遥派的人。他派人到处寻找薛神医。 可是这个大宋,神棍满地走,神医多如狗。江湖郎中很多,有些和尚和道士也自称是神医。世间医师有,真假难辨。 几个月下来,逍遥派那些小虾米的人毛都没找到,高泰云只好放弃,决定亲自去北方,寻找北国李高手沧海。或者进西夏,打听那个李秋水。 李沧海和李秋水倒是大名鼎鼎,名字在武林达到止语禁声的境界,在中原的名声比天山童姥还横。 “高手,请问你知道李沧海吗?”路人甲摇头,低首快步离他远远的。 “大侠,请问听过李秋水吗?”路人乙骇然,紧咬牙关不开口。 问多几次,他也明白了,这两姐妹在中原估计胡作非为,已经让江湖人恐惧!! 中原打听不到,那去辽国问一下总可以吧。 高泰云立定注意,就挑选十名弟子,骑着大理矮脚马,直接进入北国草原。 “出关到了辽国,有件事情到告诫尔等!”高泰云驻马,回头对众弟子说。 “掌门,请示下!”弟子们翻身下马,拱手施礼。 “宋辽两国,结盟纳币之后,两国对盗抢之人,互不相容。尔等切记,如果发生纠纷,不得暴露身份。”高泰云严肃地说。 “喏!”众弟子应声,掌门言外之意,都懂。 江湖好汉杀人前,得乔装打扮,最好蒙面装哑巴,都明白。 高泰云不知道弟子们想法,他看着雁门关,说这件事,是因为记起一件大事。 大英雄萧峰,为什么在此地自杀? 是因为,所有来救他的宋人,都在辽国犯了盗抢之罪。 萧峰在养育他的大宋杀了不少人,在生育他的辽国也杀了不少人,已经不能容于宋辽天地之间。 不想去草原做放牛娃,也不想离开两国做通缉犯,就只有死在雁门关,才是其最佳归宿。 宋辽两国结盟,有个唯一约定,不得收留在彼国盗抢之徒,见之执送彼国。 所以,宋人在辽国,或则辽人在宋国,都算是外籍人士,哪儿犯法就送哪儿审判。 在辽国犯偷盗或抢劫,就算跑到大宋,也会被引渡回辽,否则两国兵戎相见。 高泰云一行人,均在塞外骑马,直奔契丹人的祖地。 连续奔走了近百余里,到了辽国閖坡关,渡过云幢河。 只见此处聚沙成丘,人烟稀少,河边很多林木,其河边平坦处,可以立帐篷歇息。 听向导说,契丹新国主来过,其国主去年狩猎,是在此立帐过冬。 此时的辽国,皇帝已经换人了,处于新旧交替时期。前辽帝耶律洪基今岁在二月去世,那时候高泰云还在海上的灵泉岛。 契丹人的新皇帝,名耶律阿果,是个二十六岁的年轻小伙子,精力旺盛,月前登基后,经常外出打猎。 河滩林木平地处,是附近唯一歇息之处,过了此地,都需要长途跋涉。 此地后面,是八十里外的司空观,前面七十里为都叶观,其他离辽国的极远,旅途皆无观舍。 高泰云让弟子们宿帐河边,次日又快马加鞭,疾行至契丹祖陵都叶山,有几个契丹人守山。 询问祖陵那几个契丹人,都说听过有美貌仙女,几十年前在空中大战国师,打伤了国师,向西北飞去了。 高泰云一听,就知道是绝顶高手比斗,他断定是李沧海。 快马前行三十里,才看到大量的契丹人帐篷,瓦舍及僧舍。 一路打听,终于有那名女子的传说,容艳绝伦,身材婀娜,身法高超,腾飞空中数丈。 高泰云带着弟子们,继续沿着这处聚集地前行,又经荆榛荒草,复渡云幢河,来到契丹人说的枭罗箇没里河西面。 他看着那片林木,高大茂盛的榆树林,有十几棵红杉杂生。这里名牧野山,是契丹人迭刺部落的圣山。 契丹人有很多部落,每个部落都有一座祖山,每个契丹人出生,都会指定归属哪座山祖山,日后归葬也知祖地在何方。 高泰云正骑马上,打量着眼前这山。山不是很高,有寺庙,他没有过去,这是契丹皇族之圣地,有些忌讳,他不想惹麻烦。 他的金雕盘旋在高空中,那只异种金雕,也跟随高泰云进入了草原。 这里他比较熟悉,后世有蒙古盆友带他来过,是属于科尔沁地区的沙漠里。 沧海桑田,千年后的人们,是否知道这里,还有如此漂亮的林景。 望着那蔚蓝天空,高泰云正沉思。 突然,他的金雕一声鸣叫,俯冲下来,抓向一直小野鹿。 正在此时,几匹快马飞奔过来,一只箭也射向那只鹿。 高泰云一惊,甩手扔出腰间的剑,乌光飞过,后发先住。 那些契丹人大喝,策马奔腾过来,有些人已经弯弓搭箭。 弟子们正要拔剑,高泰云伸手止住,也策马上前。 向导此时吓得,赶紧也跟着上前叽里咕噜,用手指了指那金雕和高泰云,向导路上见过金雕给高泰云打猎。 正在此时,金雕也抓住了鹿,腾空飞起,把鹿抛落在高泰云马前。 高泰云伸手招过金雕,抚摸一下它的头部,笑了笑。他向天挥手,那只金雕腾空而起,继续在空中盘旋。 “慢着!你说他不是宋人?”这是,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说的居然是中原大宋的语言。 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策马过来,一身紫貂裘袍。 契丹服饰以紫黑为贵,青色次之。 这几个契丹人都是左衽紫袍,玉带环腰。他们窄袖长裤,足蹬高筒皮靴。 年纪大的契丹男子穿里子毛皮做的圆领紫袍,露着半圆形的白色内衣领。 几个人腰间束带,挂着箭囊、刀、豹尾等物品。 “这个少年说的是宋语?”高泰云疑惑,也不做声地拱手行礼。 “请问贵客到这圣山,有什么事?”那少年也拱手问。 他看高泰云身着紫袍,金带环腰,腰间剑鞘还有宝石,看着也是一名贵族少年,又有金雕打猎,几名弟子也精神抖擞,顿生好感。 “我来寻找一位仙子,我那把剑是她的。”有名弟子把“玄阳剑”捡取回来,递给高泰云。 “好!不是我们草原的敌人,契丹汉子就欢迎,来,一起烤肉!”那少年招呼旁边几人,就地搭了篝火。 高泰云也下马,招呼弟子们,把那只鹿破开,清理内脏后,交给契丹人,帮忙架在篝火上烤肉。 几个契丹汉子骑马奔去,招呼来了更多的人,在这黄色河水的滩涂上,杀羊宰牛,热闹起来。 辽国这条河水泥沙颇多,颜色偏黄,如同中原黄河,正是宋人说的辽地潢水。 契丹人果然好客,有酒有肉,而且也有汉子和姑娘跳篝火舞。 他前世到过西疆,每次那些人都是烤全羊葡萄酒招待。甚至有一次在蒙古草原,一个盆友杀了只牛招呼他。 这两个地区,有些人就是契丹后裔,载歌载舞,非常好客。高泰云对这些风俗很熟悉,他会篝火舞,边喝酒边跳那种。 是的,契丹人非常好客,你永远体会不到,他们招呼客人是如此豪爽。 高泰云经历过四个人吃一只烤羊,满嘴流油,肚子快撑爆那种。 “原来,你是来寻那位仙子的?”这柄剑我祖父说见过,今晚喝酒,明天带你问他。 “好,今夜不醉不归!”高泰云一听有人知道,也放下心来,心头想找的人,终于快有了眉目。 “来,干!咳咳!”那少年也豪爽,一口而饮,酒顿时呛了他喉咙。 “哈哈哈哈!我们喝酒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姓名?鄙人高泰云,大理人。”高泰云拱手。 “啥?我以为你是宋人,哈哈!我是迭刺部的耶律达实!”那少年也豪爽地说道。 “你我年纪相仿,不如今日就此地结拜?”那少年提议道。 高泰云听这名字,感觉很熟悉,正在沉思。 “好,我们二人今日义结金兰!”高泰云没有犹豫,立刻吩咐弟子,准备香火蜡烛纸笔。 那少年也招呼来族人,准备了瓜果香案,就在这潢水河滩,面对契丹皇族圣山,跪地结拜,插箭立誓。 “黄天在上,折箭为盟。我高泰云(耶律达实),今日二人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二人交换兰牒,互叙齿数,发现二人同岁,高泰云要小三个月。 “兄长,我还有一位大哥,名宗泽,在中原黄河馆陶,也是能为民立命的大英雄!”高泰云对耶律达实道。 “好,我们折箭立誓,互不背盟,以后都做威震四方的大英雄!”高泰云取过那支箭折断,朗声道。 “好,三弟,我就当仁不让,做你的二哥啦,异日有缘,可以认识一下我俩的大哥!”耶律达实兴奋地道。 “哈哈哈哈!”高泰云突然记起面前这人的名字,心情也格外舒畅。 正所谓:紫貂裘暖朔风惊,潢水冰光射阳明。金雕逐鹿折箭拜,开疆万里扬帝名。 第一卷第三十七回 秋水沧海慑修罗 北国的早晨,太阳在那远山腾起,金光散射大地,带着一丝苍凉。 高泰云正在督促弟子们练功,玄门的日常功法,追逐朝阳初生,捕捉晚霞余晖时气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有机会,练功都不会错过。 “我大辽历代帝王,尊崇珊曼、佛门和道门。”耶律达实的族中长老,为高泰云讲解辽国百年传闻。 一百八十年前,珊曼教圣女萧古,为炼长生不老丹杀数百男子,取肝胆蒸汞被发现,契丹各道震惊! “六十年前,有天竺梵僧慈贤大师,佛法高深,为我契丹国师,潢水沿岸广建寺院,太后皇帝都吃斋礼佛。”高泰云听到这里,心想佛教兴盛,同皇室也瓜葛甚深。 “太平年间,五京各有建数座道观,授赏官爵。”耶律达实的族中另外一位长老也在旁边言道。 从此以后,契丹皇族也尊崇道家。中京的通天观,后妃女道众多。上京的天水观,以道法高深的男道居多。 契丹皇族极为尊崇道家,自称李耳后人,不少宗亲名直接别称李姓。 五十一年前,有白衣仙子李秋水横空出世,击败契丹国师慈贤大师,那高僧两年后圆寂。 四十六年前,中京通天观的夜空,突有位黄衫仙子李沧海,踏虚舞剑。 “此女子挑战五京的佛道两门,其剑法精湛。唉!”长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叹口气。 高泰云听到这北国秘闻,才知道武林中如同迷雾,大辽真出现了天龙的绝顶高手。 他派弟子去寻找人打听,得知那李秋水击败高僧后,五十年前就不见踪迹。 李沧海挑战辽国五京三教高手,以神功折服皇室宗亲。收亲传弟子萧远山,四十年前飘然而去。 那萧远山精通汉学,悟性高绝,功力日进,军中比武,为辽国第一高手,任皇家属珊军教头。 三十年前,萧远山外出遇袭,突然失踪。 耶律达实一直视萧远山为偶像,习中原儒学,练弓马骑射。 “二哥,你喜爱武术,玄门有不少神功,我可以传授你一些。”高泰云拍了拍耶律达实。 “真的?那还不多传授一些!”耶律达实的性格跳脱,来了兴趣。 高泰云精选玄门功法,将那记录少林心意把的秘籍,传授给耶律达实。 又传授玄门的降妖金刚掌,而昆吾剑法也传授给他七十二式,甚至把北冥神功也传授一路。 在高泰云眼里,没什么功法比眼前二哥重要。 此人二十五年后,以百骑会盟北庭十八部,得铁骑一万,延续辽柞。 其契丹余部西征,打遍中亚无敌手,被尊为汗中汗,也算是天选骄子。 高泰云在沙地,画了这片百万里的陆地疆域。告知耶律达实,拥有精兵就要击溃对方,不要计较城池得失,眼界要放到千里之外。 耶律达实也为这个结拜义弟的博学震撼,两人探讨甚多兵法战阵,特别是骑兵以弱胜强的风筝打法,让耶律达实拍腿叫绝。 草长莺飞,不知不觉,几天就过去了。虽然睡觉被蚊子咬,需要烧湿草伏烟,早间起来摸一把,小白脸就成黑脸。 辽地的水泽密布,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但是山林田野的物产颇丰。 这里狍子、野鹿、野鸭和大雁随时可猎,牧民养殖的鱼、牛、羊和马繁殖很多,粟稻也产出不少。 这日,部落来了京都御使,新登基的陛下传来旨意,春狩东行。要各部落少年随行练习骑射,耶律达实邀请高泰云去参加狩猎。 高泰云也想去见识一下,这震慑草原诸部的北地大辽国。 大辽,既然是骑射起家,自然从小培养少年的弓马。 北地辽国对道释两门教派,皆洞悉其旨,尤为留心释典。辽国的寺院很多,整个契丹族都普遍信佛。 这耶律阿果身边,有六大佛门高手,全天暗中护卫,分别来自辽国南京昊天寺、中京静安寺和西京华严寺的是高僧。 耶律洪基在位时,在辽国三大寺挑选高僧,送到这个孙子身边,在耶律阿果登基前严加保护,避免被朝中叛逆暗杀。 辽国的高僧和道士,很多都是皇家供奉,除了发工资,还能拥有田产官职。当然也有很多私人寺院,是民间富裕之家捐资修建。 后世有人向忽必烈进言:“辽滇以释灭,宋金以儒亡!” 高泰云就是要来看一下,这个庞大的北地契丹国家,为什么潜伏那么多叛逆。 后人历史记载,这个辽国皇帝喜欢打猎,所以亡国了。 但高泰云认为,一个皇帝就算愚笨昏庸,打猎也只是吃喝拉撒废他自己,也不见得是打猎娱乐就亡国。 皇帝自行外出打猎,又没有把文武百官的手绑在身上。 外敌金国入侵,其辽国内部先乱,奸逆现形,才能加速亡国。 史书把这个国家写得很废物啊,偌大的国土,数十万的骑兵,干不过别人几千人。 冷兵器时代,难以想象两千名金兵的战力,如何就破了辽国几十万人马。就算游击战,也把战马跑废吧。 因此,高泰云要来这北地,看这到底是什么引起的。 多日打听辽国的制度人文,找部落里的人谈论后才知道,辽国首领是选举起家,皇帝却世袭罔替。 原来,这才是辽国烂根子重要原因。公举制和世袭制的冲突,才是辽国内乱的肇祸之源。 辽国皇帝说,皇位以后就他是的儿孙继承。 辽地文武百官想的是,以前大家是同部落的兄弟。每届选举的时候,都说轮流当首领,可你当上首领就翻脸了。这谁都两个肩膀顶颗脑袋,既然不讲武德那铁定干你! 在都叶山,用鹿头拜祭过后,众人上马出发。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各色牛帐拱立着金色汗帐,天上数十只海东青和几只褐翼金雕滑翔,地上猎犬四处巡视,一群少年持弓飞马,正在追逐猎物。 “哈哈哈哈,我们的雄鹰长大了。”看着众多的猎物,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正驻马夸赞。 此人双目精光外放,窄袖紫袍,金冠玉带,挎雕花箭翎,持铁胎硬弓,皮靴踩在黄骠马的马镫上。 他正是辽国新皇耶律阿果,高泰云看到此人九星箭术惊人,特别是环马骑射很厉害。 此刻,高泰云正在大帐外边,十名弟子也在旁边。那辽帝骑马奔了过来,到不远处一提马缰,那骏马腾身立起,果然英俊神武。 “听闻你是天南的相国,怎么入契丹北地塞外?”耶律阿果斜眯眼看了一下太阳,回头问。他天潢贵胄,弓马超群,年少登基,自带一种傲气。 “回大汗,我是被佛门追杀,带弟子们来北地寻找帮手的!我本玄门掌教凌云子,奈何年少被人欺,只得寻玄门高手庇护!”高泰云实话说。 他无需隐瞒,那阿果旁边,就是几名佛门高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中原的事。 “喔?佛门为何追杀你?”耶律阿果下马,带着几名侍卫过来。 “实在是因为不知道啊!我进中原不到一月,就被追杀。”高泰云摊手,无奈的表情,让阿果更疑惑。 “你过来,同我说一下,中原佛门为何追杀他?”阿果招呼旁边的一名侍卫,原来居然是个秃顶的佩刀僧人。 “回主公,中原佛门言此人是妖言惑众,不过我们华严宗没有追杀他。”那名侍卫拱手道,举手投足自带高手气息,干练异常。 原来,辽国的武林高手,以华严宗三圣僧为最。主修菩提如意功和十方修罗刀,威震北境。 “福生无量天尊!不求威势,不求种族,不求富饶,不求色相,不求王位,如是一切皆无所著,但坚持净戒。”高泰云颂出一句华严宗的偈语,令几位高僧大有好感。 “南无阿弥陀福!凌云真人,可否得空交流一下佛法?”围过来几大高手。 “各位高僧大德,我如今是朝不保夕,求放过!”高泰云调皮的稽首行礼! “哈哈哈哈!你这少年,我喜欢,你放心,在辽国没人追杀你。你要找谁?”耶律阿果进账,让侍卫带高泰云和几个僧人进来,摆了茶水。 “我需要寻这把剑的主人!”高泰云从剑鞘抽出剑,倒提着递给侍卫。他这剑鞘可插双剑,除了玄阳剑,他也插着那把铜柄含光剑。 “各位大师,这把剑见过?”耶律阿果看着这刻着玄阳的黑色兵器,他认不出来是什么人的。 “南无阿弥陀福!如果是这柄剑主人,真同你有瓜葛,我等就明白佛门追杀你的原因。”有位高僧起来躬身说道。 这是静安寺的性煦大师,精擅伏虎刀法,菩提如意功深厚,是高僧常真大师的弟子,早年见过那剑的主人,印象深刻。 “为啥?”高泰云很憋屈,不就是捡了柄剑嘛。 “因为这柄剑的主人,从出现这个世间,就不停挑战佛门高手,几十年来,打得佛门众多高僧闭门苦修!”那华严宗的侍卫道。 “这把剑的主人,这么厉害,我大辽怎么没听过?”耶律阿果奇怪地问。 “陛下,那是五十年前,有逍遥宫李秋水掌伤国师慈贤大?四十六年前李沧海持这玄阳剑,挑战北地佛道两门!唉!”那侍卫叹了口气。 他是华严寺当代山主宣煦大师,年少在昊天寺修行《本生经》和《宝积经》时,亲眼看到李沧海同时挑战二十一名辽国高手。那高僧常真和非觉大师受伤,各寺观的僧道高手落败。 非觉大师一身修为惊人,四十年内功却尽毁,内腑调理多年不愈,在二十六年前已坐化。 常真大师受伤后,在辽地失去踪迹,其弟子性煦等人是闭口不言。 “阿尼陀佛!这仙子李沧海当年去了中原,如今不在辽国,你怕是寻不到她!”另外一位僧人站出来,颂了个佛号。 他是华严寺的修罗刀元煦大师,属辽京悯忠寺无碍大师一脉,师法诠名大师,又拜觉苑大师,修得一身精湛佛功和刀法。 “啊?她不在辽国?”高泰云很失望,虽然打听是有几个逍遥派的人,却是难得见到这几个人。 “南无阿弥陀佛!”几位僧人低头颂佛号。 “陛下,臣自幼好武,想同凌云掌教比试一下!”那高僧元煦朝耶律阿果施礼请示。 “啊?大师要找我比武?”高泰云也奇怪了。 “哈哈哈哈!元煦大师刀法出众,凌云真人可以指点一二!”耶律阿果对这几名侍卫很喜爱,他是这几位僧人暗中护佑长大的。 “好!请大师手下留情!”高泰云也想试一下这佛门高手的刀法,他拔出剑来,出得帐篷。 “阿弥陀佛!”元煦大师也拔出一柄寒铁戒刀,随他走了出来。 众位弟子围上来,高泰云手摆一下,让他们散开,他转过身,以不丁不八的站姿,提剑看着元煦大师。 那元煦大师也弓步上前,刀锋指向前方,纹丝不动。 高泰云也没有动,他调理呼吸节奏,炁走脊柱,劲贯剑身。 大半个时辰过去,高泰云手中的剑一挥,跨步上前,反手就是虚实结合的十八招快剑。 元煦大师的寒铁刀,挑、拨、捺、缠、劈,用简单的基础刀法,稳步后退,刀势极其浑朴凝重。 高泰云的身法飘逸,剑法变招奇快。 那元煦的刀上力道古拙遒劲,刀法纯熟稳重,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大师,你我平手如何?”高泰云跳开,他不想继续比下去。 “好,玄门快剑果然厉害!痛快!”那元煦大师也高声赞同,收刀入鞘。 元煦大师在六大圣僧中,刀技最高,他今天保留了身手,没有发挥真实战力。 修罗刀法大成,配合宽刃重刀,大开大合,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旋身连环劈出三十六道刀劲。 由于这门修罗刀法惨烈无比,一经施展,势大力沉,出手未见血不收刀,戾气深重,是以他很少施展。 第一卷第三十八回 北风无量潜龙城 高泰云在辽泽多日,向耶律阿果献艾草驱蚊时,提议想为部落战死的勇士设坛。为辽人解除九幽痛苦,顺便在辽国行商求生,阿果让他自行择地。 耶律达实带着高泰云,到辽国周围查看地脉,高泰云选中了中京道兴中府的柳城。 他在南北双塔附近集市,设布告招收民力,在契丹族冷陉山脉东段南麓的天阙峰,建玄门无量宫。天阙峰在柳城西北,高数百丈,为辽西险峰之一。 柳城为旧燕的国都龙城。咸康八年,燕国皇帝慕容皩迁都,都城由棘城迁移到了龙城。 关于这龙城,高泰云记得去年在陕州,同邵伯温讨论过一本故事大王,那是宋代人流行的穿越小说,名《太平广记》。 这部宋代纪实文言文小说,有作者李昉、扈蒙、李穆、徐铉、赵邻几、王克贞、宋白、吕文仲等十余人,奉宋朝皇帝赵光义之昭令编纂。 皇帝下令写小说,必须有得写好,就算没月票,也得认真写。 那《太平广记·卷第三百二十八·鬼十三·慕容垂》记载,贞观十九年二月,高句丽摄政王弑主虐民,唐太宗以此吊民伐罪,从洛阳亲率六军,北征辽东。行至定州时,唐太宗碰到一件怪事,竟遇两百多年前的皇帝,正是那后燕皇帝慕容垂! 两位皇帝跨越二百五十年邂逅,这件事说与大众百姓而言,只不过是个穿越故事。 但到对于高泰云来说,却知另有玄机。 高泰云前世师门,是蜀地玄门小派,但是望山寻脉断气定穴也都有据可查,查阅的当然就是《玉髓真经》和历史传记。 如同《太平广记》这卷书,所记载慕容垂的穿越小故事,则是明明白白地指示后代风水师,燕国皇帝慕容垂,在参合坡兵败后,就葬在定州。 而高泰云随师公堪舆过一些山势,知道帝王大多讲求龙脉定穴。 他特意到宋辽边境定县城外,设多个歇脚棚,在城西寻得一处高地附近开茶马铺。 高地前方,距五百米处,有个亭子,亭子地基下就是处宝藏,为宋初秘藏舍利的净众寺地宫。 这个位置,听闻同宋初慕容延钊有关,邵伯温说慕容将军为高僧代奏舍利事,请定州“净众寺”的名字,让高泰云才想起师公说的事情。 此处本是定州商人的田产,是那豪商李敬千的菜园子,捐赠给僧人修地宫,其两百米外,就是中山靖王墓。 然而,只有高泰云师门明白,这个中山靖王墓是假的,后世还有贡院在靖王墓附近。 因为他师门秘语,特意记述了定州龙脉,“龙城王,墓中藏,假王真帝秀才望”。 那靖王墓中葬的人,实为燕帝慕容垂。这座墓冢很大,是重达数十斤的石砖砌筑而成。封土高七米,周长数十米。 慕容垂这墓园有近百棵苍柏,蔽日遮天,园内也是青石铺地。四周墓志碑刻林立,陈列着自北齐以来的经幢和碑记近百通。 高泰云借助邵氏的茶马队,不断调集各坛亲传弟子,向这定县的茶马铺靠拢。 本来他不想去惹慕容复,可是慕容复派人来杀他。 这让高泰云很不解,因此他北上辽境,就是为了寻找李沧海做靠山,那慕容复的老子慕容博可不是善茬。 如今李沧海没找到,高泰云只好在燕国龙城旧地柳城,准备伏杀来辽地的慕容后人。 因此,他在燕人龙兴之地和心伤之地,都预备伏手,要热情接待慕容皇族的人。 柳城的北塔有地宫,他前世来过,知道塔底留有经幢,而且是燕国皇帝慕容氏建的塔寺。 虽然这南北双塔外形成集市,人山人海,地宫有高手护卫,但高泰云打听到,慕容家族每年有人来,到这中山龙兴之地拜祭。 慕容氏起兵辽地,定都城选址不同。前燕定邺城,后燕定中山。 除晋朝远迁吐谷浑的西北慕容旁支,历代慕容帝王遵从祖训,嫡系皇族死后,归葬辽西龙城。 鲜卑慕容皇家的定规成例,至少也要有衣冠冢,慕容垂也概莫能外。 当然《资治通鉴》记载:“章武王宙奉燕主垂,及成哀段后之丧,葬于龙城宣平陵。” 实际是那章武王慕容宙掩人耳目,把慕容垂假灵柩运回辽西,埋葬成“衣冠冢”,除慕容世家嫡系和少数风水师,普通人知之甚少。 高泰云在燕国旧都招募民力,到龙城附近的冷陉山天阙峰,开建无量宫,供奉元始天尊。 他收辽地少年为外门弟子,传授北斗真经,督促精习三十六路昆吾剑法,在辽境培养了百名外门弟子守坛。 沿着燕云十六州,出资建茶马铺,寻北境商队合作,开启南北商路,将茶叶从中原沿路贩卖到辽泽各部落。 “此三十六路无量剑法,为我玄门基础剑法,尔等要用心修炼!”高泰云已将昆吾剑法拆分,那三十六路基础剑法,改称无量剑法。 他精选十八式反手快剑,糅合天罡九星步,名为玄阳剑法,传授给中原过来的那八名外门弟子。 又将护教的北冥神功和另外七十二路剑法,教给天资禀赋的几名亲传弟子。 “仲平你率八名弟子,留守定州茶马铺。青阳你留守天阙峰无量宫,督促新弟子练剑,为师亲自去龙城北塔。”高泰云详细交代弟子,切勿打草惊蛇。 若可疑人物去查探高地,夜间出没茶马铺前三百米,均不可妄动,只能留记跟踪,远程观察后画像,飞马传书到无量宫。 无量宫再直接以霹雳穿云箭传讯,众弟子随时需星夜回坛集合,再沿途驰援! 四月二十日,秦仲平来报,近日有人在定州出钱雇数十人,到定县净众寺地宫后的墓园清理杂草。 在北塔的高泰云立刻传书无量宫,让青阳率五十名弟子来汇合自己,赶赴宋辽边境。 依据秦仲平的消息,估计是慕容家有人前来。 高泰云让弟子们沿途散落各处,将马匹寄放茶马铺照看。 他召集中原弟子,乔装改扮,退出歇脚亭,沿途埋伏在辽地。 而监控那中山靖王墓园的伙计,为吕氏商队雇佣的人。 他也乔装蒙面,亲自夜间埋伏在墓园内柏树上。 连续守了几日,四月二十三日后,那些人清理杂草完毕,退出了墓园。 晚间高泰云携带干粮水囊,就守树上了。 第二日的整个白天和夜间,没有见到有人过来。 他伸腿活动了一下膝盖,揉了揉手臂,继续等待。 四月二十五日,白天也没有人进墓园。 直到夕阳落下,还是没看到人,树上的高泰云疑惑了。 檀渊之盟后,辽人和宋人各占据一半定州,两国缓冲区正是这定县附近,双方几十年来已相安无事。 夜鸟低鸣,高泰云一个人在树上,守在这墓园里,四周黑漆漆的。 他心想,今晚过后没人,那明日就留两名弟子,他要回去睡个觉。 正在沉思,耳边突然听闻有动静。远处有衣袍破空之声传来,他立刻放缓呼吸,凝神望着下方墓地。 “唰!”只见一道黑影落地,那身影停顿半刻,四周望了一下,慢慢走到一块墓碑边。 高泰云对这墓园也熟悉了,他进来看过那片碑林,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那人点燃香烛和纸,提着的贡品还在啪啪动,像是鱼儿,他跪伏在地。 “湟与淞沮,椮有多鱼。有鳣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俯身良久,喃喃自语,原地留下啪啪乱动的贡品,腾身离开了墓园。 高泰云正要下树,突然又听得一阵脚步声。 只见三名黑衣人,来到那块碑前,点燃香烛跪拜,念完祭文后,准备转身离去。 “什么人!”只听一声娇喝,有个黑衣人拔剑而起,盯着高泰云这边树上。 高泰云暗道,这是见女鬼啊,稍微活动一下头就被发现了? 他看拔剑的那人,身材纤细,声音甜美,听口音很熟悉,八成是个认识的女子。 屏住呼吸,高泰云不再动弹,心底思索,我见过的女子不多啊,中原、大理和辽地就那几个人。 突然,他想起来了,那是在梁山泊遇到的女子,是那阿碧的声音。 “难道这几人是慕容复,阿朱和阿碧?”高泰云想到这里,就要跳下去。 “不对!慕容复那小子,不管在哪里,都会有家将随身。我干不过他几个,劳资今晚忍了你!”高泰云压下心头冲动。 “阿碧妹子,哪儿有人,你别吓我?”半响过后,有名糯糯的女子的身音传来。 “行了,幽草,阿碧,别玩了,我们走吧。”是一位珠滚玉落的女子声音,她说完看也不看树上,率先离去。 高泰云凝神看着,那三名女子转身离去。他豁然开朗,原来是王语嫣。她带着阿碧和丫鬟幽草,来了辽地这慕容垂的墓园。 她为什么来慕容世家的祖地?王家和慕容家没有这般好的关系吧,再说也没见她嫁给慕容复吧,嫁出去的女眷怎么可能来祖地? 高泰云满脑子问号,他在树上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正要揉揉眼,打个盹儿。 是的,没错,他要守树上整夜,至于跟踪的事情,自然有弟子跟上去。 “看来确实是没有人,我们走吧!”一道身影突兀地立在墓园门口,是王语嫣的声音,原来她们三人并没有走。 高泰云吓一跳! 哎哟!这个姑奶奶,这是在墓地啊!大晚上一惊一乍的,真要老命! 他忍住了冲动,继续在树上,没有动弹。 天终于亮了,他跳下树,回到歇脚亭,秦仲平和蔡青阳已经在等候着他。 “传令下去,除了开始提鱼进去的那人,也跟踪后面这三名女子。”高泰云一边吩咐,一边用用炭笔作画,描出了三个女子的肖像图。 旁边的一个弟子上前,拿出一块木板,把图画铺在木板,掏出钉子,噼里啪啦地敲着。 少倾,人物五官和身材轮廓已勾勒了出来,用墨水在木板拓印了几十张,分发给周边的少年。 那些弟子翻身上马,快速奔向宋辽两地茶马铺。 玄门追踪之术,已是天下无双,很多弟子都学会用炭笔画像,让邵伯温都很佩服。 这些茶马铺伙计都很机灵,能接龙跟踪。 在目标人物的衣袍,用秘制香料做记号。后面跟踪之人,无需要再次露面,任意人接手,就可千里追寻。 “报大篆师,龙城飞书,发现这四人踪迹,有图送来!”蔡青阳拿着鸽信进来。 “继续跟着,直到他们返回大宋”高泰云拿着那图,看到了画的人物,却是一个黑发红颜的老头。 难道这老头子是慕容博?这是慕容复的爹?老得有点离谱,保养得倒是不错! 高泰云率领众位弟子,回了天阙峰无量宫。 他自己单独去了那北塔,相信只要是慕容世家的人,都会回来看这北塔。 龙兴之地不来看看?从宋国跑辽地图啥?高泰云有信心等着,那天阙峰下的棘城旧地,也算是鲜卑慕容起家之地啊。 北地的风很大,有时候带着湿气,有时候又带着黄沙,在龙城的上空飞舞。 第一卷第三十九回 斗转星移慕容寺 天阙峰北麓,有一条宽阔奔腾的白狼水,绕山边而过。 峰下前方数十里有平原,右方是一片冲积大沙洲,契丹人曰白川州。 这白川西部,汹涌的白狼水由北方而来,沙洲东部的大平原,已经被冲毁不少积土。 白川长十五六里,宽两里有余,本为燕国慕容部落起源地之一。 那白川州西部,有处被大水冲毁的寺庙塔基,地面残留着魏晋时庙宇的瓦当,辽泽契丹人称之金灵寺,相传为慕容皇族的家庙。 高泰云选择天阙峰建无量宫,也是因为此处白狼水经常有神迹,而且为慕容的家庙。 对付慕容博父子简单,此二人虽然隐忍,但是有死穴,那就是复国大业。 如果在江湖放出消息,慕容皇族有燕国遗宝出世,相信二人未至辽地,已经可以去掉半条命。 高泰云的手法其实就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他准备给到辽地祭祖的慕容博来份大礼。 玄门弟子经过多日跟踪,发现慕容博那老家伙带有数名随从。 高泰云心想,这人在江湖晃悠,也不怕玄慈找他问罪? 那玄慈老和尚,有数万耳目,遍及天下,博哥的心真大! 草原上,耶律阿果带着属珊军,已狩猎十数日。 阿果他喜欢这样的活动,锻炼了将士的血性和骑射,也让自己身心舒畅。 “咻!”一支狼牙羽箭射到军营门口帐篷上。 “什么人?”帐门倏开,射出一道身影,飘落在帐篷外。 那人抬头看向夜空,没有人影,转身看到射进帐篷的箭,箭支绑着块木牌。 “嘶!”他拿着箭进帐篷,靠近灯看了一下,不由震惊。 “来人,有请性煦大师!”帐外一名军卒,应承一声,快步跑去。 “师弟!何事寻我?”不久,一名身着短装,佩着刀的高僧,朗声问话,接着快步进了帐篷。 “师兄,你看!”原来,帐内是辽帝近侍高手元煦大师。 “南人众多武林高手北上,盗取北塔舍利和慕容寺燕皇玉玺?”性煦疑惑地看着这情报,居然还有图有真相,画了个白发童颜的老头。 “来人,通知燕云十八骑南下白州,我同性煦大师二人先行柳城。为防叛逆调虎离山,留属珊军高手护侍陛下起居!”元煦大师火速传令,立刻下了决定。 二人收拾妥当,先行飞马而去。 同一时间,草原狩猎队伍营账有呼喝声,出来数十匹马,骑兵每人三匹,连夜南下。 阳光沐浴下,北地山道上有数十人,骑马缓慢走着。为首是名紫袍老者,须发稍白,面若孩童,正是江南那“摘星圣主”慕容帷。 “父亲,这次祭祖完毕,为何要宗亲去慕容寺?”老者的左侧是名中年汉子,黄脸倒须眉,这粗狂的声音,让其他随行之人也屏息以闻。 “哈哈哈哈!如今慕容皇族散落各地,弃武从文数典忘祖,我带着“敦煌郡”宗亲来,是要看一下,先人创业维艰,在这北地生存不易啊。唉!”慕容帷叹息一声。 “哇,小姐,快看,快看,天上有神仙和宫殿!”只见一名丫鬟雀跃,拉着她的旁边的女子缰绳。 “嗯?这是慕容皇族在白狼水的神迹!”老者抚摸着胡须,看向那河岸边的平原上空。 正在这时,他仿佛看到河里似乎有道光束,反射到河岸不远处一块石头上。 周边众人也看到了,快马加鞭都冲上平原。 “暉儿,你带几个人先过去,看那石头下有什么?”老者吩咐旁边的人。 原来,那汉子是“横江狻猊”慕容暉,他手一挥,家丁一路吆喝着马,冲到石头边。 几个人弯下腰,七手八脚地把石头翻开。 正在此时,慕容暉似乎闻到一股硫磺味道,正要四周打探,突然发现石头背后有青烟冒出。 “砰!轰轰轰!”只见得平原上硝烟冲天,爆炸四起。 慕容暉众人被炸飞又落下,已经隐没在烟雾中。远处的马匹惊动,说话的阿碧和数人被掀翻在地。 骑在马背的老者也没想到,前方变生事故。他心肝欲裂,不顾危险,冲进硝烟弥漫的平原。 爆炸已经停止,慕容暉被炸得双腿断裂,躺地上呻吟。 那石头周围,倒下众多家丁,散射的石子射穿他们胸膛,已经当场毙命。 慕容帷气的胡须直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北地居然被人暗算。 阿碧、幽草和王语嫣等众人已经过了,看见慕容暉受伤,立刻上前包扎。 他看石头下,居然压着一个石函。 慕容帷伸手一挥,一股吸力从手上发出,把石函吸附过来。 石函已经被炸裂,露出里面的两根指骨和一方缺角镶金的玉器。 他拿起来,发现玉器上篆写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把慕容帷也愣住了。 “父亲大人,那是什么?”慕容暉忍着痛,看向慕容帷手中的玉器。 “这是一方传国玉玺!”慕容帷把玉玺递给他儿子。 “这是怎么回事?这玉玺看样式很古老,可为啥周边埋有炸药?”慕容暉看了玉玺,气的一拳砸在身旁地上。 “暉儿,定是有人暗算我等,事不宜迟,赶紧走!”慕容帷也立刻把石函扔掉,扶起长子就走。 正在这时,对面山道传来马铃声,只见一队骑兵旋风冲下平原。 “我御敌,你们走!兰儿,带着他们上冷陉山。”慕容帷大喝。 “喏!我们撤进山里!”王语嫣拔出剑,吩咐幽草和阿碧,带着众人快速上马。 “咻咻!咻!咻咻咻!咻!”冲过来的骑兵抬手,一阵箭雨,众人没有受伤,但不少马匹倒地。 “快走!这是契丹精骑!”慕容帷双手一吸一挥,射他身边马匹的几支箭,如同遇到无形气墙,倒射而回,四名骑兵中箭倒地。 山顶的树上,高泰云看着,那老头挥手间,让辽人骑兵被自己射的箭反伤,暗自心惊。 “这慕容绝学果然厉害啊!特么的,这些人居然进山,我得撤退!”高泰云飞身而下,快速隐没林中。 旋风而进的那些辽人精骑,抽出弯刀,数人兵器甩手而出,分袭平原的慕容帷和山道的王语嫣众人。 “哼!”慕容帷冷哼一声,双手一提一按,空中向他飞来的兵刃,反身飞向那些骑兵。 只见有三人的马匹被割去腿,翻倒在地,马背的骑兵还没东作,也被刀射杀在马下,当场身死。 刚接近山边,山道上的众人身后兵刃破空,马背上有三个家丁躲避不及,首级已经飞落,弯刀已飞回那些辽骑手中。 只见王语嫣娇喝一声,旋身回剑连挑带撩,击退阿碧和幽草背后弯刀,强劲的力道,把她冲下马。 “快下马,带大公子入林!”王语嫣下令,幽草和阿碧立刻下马,拖下慕容暉钻入林内。 余下的五个人家丁也下马,缓步退入林中。 “呼哈!”平原剩下的骑兵有十余人,持刀大喝冲向慕容暉。 地上的慕容帷深吸口气,袖袍挥动,如刀如盾,那些刀劈砍过来,已经被他挡住。 辽人骑兵的冲锋一波接一波,慕容帷抵挡半天,看慕容家族的人已经入林,立刻竖掌如刀,挥砍在马腿,数匹马已经倒地。 慕容帷飞身而起,正要跃向平原后面的山道。 “呼!啪啪!啪啪!”正在这时,山道冲出两人,闪电同慕容帷对掌,将慕容帷击回原地。 只见两名年约七十的僧人,正飞落平原,正是辽国高手元煦和性煦。 “尔等去追捕逃犯,此地留我二人处置!”元煦大师下令。 “喏!大人,此人功夫古怪,能挡回兵刃!”骑兵离去时,有名骑兵道。 “嗯,去吧!”元煦和性煦慢慢绕步,不约而同拔出了腰间的刀。 今天二人带的刀不一般,是辽帝御赐的镔铁双锋刀,狭长的血槽,寒光冷冽的刀身。 辽国六大高手的佩刀锋利异常,是耶律洪基特意让名匠打造三年,用的是辽境百炼镔铁,刀身刚柔并济。 “唰!”平地一股风扬起,元煦挥刀抢先而进,性煦在旁边提刀掠阵。 只见元煦周身刀光闪烁,寒芒吞吐,如同一个光团冲向慕容帷。 “来的好!受死!”慕容帷双手划动,一种古怪的韵律起伏在双手间,他左手袖袍扬起,右手扣四指却食指伸出。 “波!波波!噹!”无声无息的指风,弹向元煦的刀团,同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元煦和性煦骇然,旁边性煦大师立刻纵身一跃,一股血气惨烈的刀风,扑面而来。 只见元煦攻击慕容帷双手,性煦大师却直接攻击慕容帷双腿。 “卑鄙的辽人,还不讲武德,联手打我这个老头子!”慕容帷的火气爆发,双手挥动。 他施展了慕容皇家绝学,正是“斗转星移”神功,这功法讲求接力用力,以彼之力道,还施彼身,最适合被拳脚刀剑围攻。 “性煦,小心!”元煦惊呼,他施展的是修罗三十六刀,刀出必然伤人。 元煦本来独自进攻感觉压力不大,但没想到性煦插入进攻,立刻压力倍增。 “阿弥陀佛!”二人的镔铁双锋刀相撞,但是却同时弃刀,各提双掌飞扑慕容帷。 慕容帷正在得意,突然两道强劲的内力,扑面而来,他立刻出掌拦截住二人,胸脯却连中两掌。 元煦和性煦虽然有两掌被拦截,但另外两掌已经奏功。 华严宗的菩提如意功非同小可,二人近乎百年内力击中慕容帷,立刻震碎慕容帷的内腑。 “噗!”慕容帷一口鲜血喷出,已经带有内脏碎汁。 他提起全身内力,双掌开阖之间,一股雄浑的内力,带动三人同时席地而坐。 元煦和性煦暗道不妙,只觉一股磅礴而熟悉的内力,攻向内腑。 二僧还没来得及运功抵抗,已是经脉寸断,内脏皆裂,吐血而亡。 “哈哈哈哈!我慕容绝学,天下无敌!咳咳!呃!”慕容帷大笑,他内力也是油尽灯枯。 慕容帷眼前幻境丛生,看向这平原上空的海市蜃楼。 一座高大雄壮的城池,人山人海地来来往往,空中有皇城殿宇,骑兵如风进出城门。 千年来,这慕容寺的“仙境”,一直在白狼水上空隐现,奚人亲眼所见,契丹族世代相传。 第一卷第四十回 辣手伏杀救语嫣 山林里,不断有人吆喝。慕容家族的人,留在后面,反身对敌,过不多久就有人受伤倒下。 这追来的辽骑,也都是精锐,马背可骑射冲锋,下马能步战劈砍,是北境赫赫威名的燕云十八骑。 “啊!大公子保重!小姐快带他走!”一名慕容家人惨呼,已被铁骨朵砸倒,旋即首级离身。 这些入林的辽军,头戴骷髅盔具,身批软甲,出手凶狠,斩绝不留活口。 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出战永远是十八骑。 近百年来,随同辽帝东征西讨,破阵平叛,杀人无算。 慕容家的人,功夫也不错,几乎掌剑双绝,这些都是老祖公带的好手。 对燕云十八骑来说,近两日对上的这批人,算是棋逢对手,慕容家族每倒下一人,辽军必有一死一伤。 双方不知疲倦,在这方圆百里的山里,连续两日,狼奔豕突,劈砍挣命。 饿了吃树叶,渴了也吃树叶,全都成了野人。 没法子,双方都没有水囊干粮,全留九十多里外,给养都在山边那马背上。 燕云十八骑常年征战,追敌挨饿已经习惯了,慕容家的人逃跑节奏,都在辽军掌控之中。 第三日,只剩阿碧、幽草、慕容暉、王语嫣和一名手臂受伤的宗亲。 “大公子,兰儿,你等快走,我留下!”那人是慕容皇族的旁支,正是王语嫣的堂兄慕容川,习得慕容皇家绝学参合掌和龙城剑法。 只见他扎桩运功,很快已经有脚步声传来,燕云十八骑剩下的六人,一路不紧不慢,在后面跟上来了。 “不必在此逗留!敌人不多,我等寻个险要位置,以逸待劳!”慕容暉面容苍白,当机立断。 “幽草,你上山寻找有利位置。阿碧扶着公子随后,我居中策应!”王语嫣提着剑柱地,她也是几日没喝水,嘴唇干裂了。 慕容家众人在前面,顺着山势,一路向北行去,后面是辽军慢慢尾随。 行得数里,幽草返回。 “小姐,前方有处山崖,比较险要!”幽草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她头发也贴在面上,一身汗湿,小丫头跑前跑后地,已经快脱力了。 “走!”慕容暉捏着阿碧的衣袖,下令前去。 一路紧赶慢赶,辽军也追到此处,只转过山头。 只见一处山崖,两边都是高大陡峭的巨石,一条小径从中而过,宽不过两尺。 小径上空丈余,居然还有块长石,搭在两边巨石上,此处形成天然的石门洞。 小径外边,深峡数百米,朝下望之头晕。 要到山头的另外那边,必然从此处捷径穿过最快,山崖旁已经高不可攀。 一名契丹人,手提铁骨朵,上前对阵,随手砸向慕容川。 慕容川年过四十,但功力深厚,他一掌击出,那铁骨朵已经变形。 辽军惊诧这南人勇武,依然用铁骨朵砸向慕容川。 只见慕容川的剑,从不可思议角度,刺入辽军腋下,那辽军痛得大吼一身,猛冲上前,铁骨朵一甩慕容川头顶,一拳砸出。 这时,慕容川弓步上前,深吸一口气,立刻脸红脖子粗,使出了家传绝技参合掌,双掌击飞那辽军,他也被那拳砸得吐出一口血。 只见那辽军惨叫一声,已经被慕容川击飞,落下峡谷,山崖下回荡着惨烈的叫声。 剩下的五名辽军,互相看了一眼,回手取箭,弯弓射过来。 “咻咻咻咻!”虽然是骑弓,但是如此十来步距离,威力惊人。 慕容川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已经被射成马蜂窝。挣扎少倾,一声不吭就靠崖岩断了气。 “川弟!”慕容暉同这旁门弟子一起长大,从小关系最要好,平日喝酒总是拉上慕容川。 慕容川虽是旁支,但也是慕容世家子侄,一向嗜好喝酒习武。 其家族同慕容复一样,人丁单薄。慕容川妻妾甚多,二十余年却无儿无女。 王语嫣正是他母亲收的义女,取名慕容兰,本来是要她同慕容复订婚,让王语嫣婚后有子过继给他慕容川。 此事虽然没有当着慕容复提出来,但慕容家族每个人都有耳闻。王语嫣天资聪慧,谦恭孝淑,剑术触类旁通,各宗亲对王语嫣也非常尊重。 慕容暉发怒,抓住身旁大石头,捏成鸡蛋大的碎石,一招“天女散花”,不停丢向对面辽军。 五名辽军退后一步,用手臂小盾防御,只听“咔咔嚓!”的声音,石子已击破木盾。 辽军直接甩掉盾牌,不停射箭,只见那狼牙箭一支接一支,如星连珠。 突然,幽草和阿碧都惨叫一声,二人大腿手臂多处中箭,翻身靠在山崖旁岩石,血流如注。 慕容暉坐地上,无法闪开。王语嫣闪身上前,手中的剑不停挥动,只听“叮叮当当!”二人身前落下很多箭支。 慕容暉捡地上的箭,不断扔回。可惜辽军穿有软甲,身上扎满箭。几乎都像刺猬一般,却毫无痛处和流血。 “大公子,我们需要想个办法!”王语嫣挥着剑,口中说道。 “阿碧、幽草,你们扶我起来。”慕容暉双腿折断,无法行走,只能靠人帮忙。 两个丫鬟赶紧过来,扶他站稳。 “嫣儿退后!”慕容暉大喝。 王语嫣立刻跳回他身边,只见对面辽军连珠箭射来,慕容暉双掌挥动,一种奇怪的韵律带动内气,挥洒开来,射来的箭不断被停在身前半空,他左手一挥,那些箭直接飞向山崖外边的峡谷。 辽人的箭很快就要射完,这射来的箭支不停被引导,飞向小径外峡谷。 辽人看得心头大骇,停止射箭,抽取兵器上前。 只见两名辽军手提短铁矛,另外两名拿着寒铁刀,还有一名拿着带圆头的铁棒,逐个冲了过来。 王语嫣伸剑抵挡,铁剑直接被砸断。 慕容暉见辽军力大,只得忍痛提气伸手,握住辽军的铁矛,运内气推回。 最前面那辽军退后一步,双手弃矛,贴着铁矛旋身过来。 “特么的,这么难缠?”慕容暉暗骂一声,撒开手中的铁矛,一拳击向辽军面门。 那辽军带着铁兜,不管不顾,直接扑伸上前。慕容暉大骇,一掌击出。 那辽军闷哼一声,内腑碎裂,落地直接吐血,已经萎靡不振。 慕容暉行动不便,虽有千斤力气,也无法施展。 这几个辽军,身着软甲,刀剑难伤,悍不畏死,让他很头疼。 后面几个辽军把那人拖回去,一个接一个地上来。 同样的手法,兵器都抛下,扑身过来。 辽军也明白,眼前这南人神勇,只能以身上前,乘机压住他。 慕容暉叫苦不迭,他横身一掌击出,看向王语嫣。 他本意是要王语嫣自己逃跑,没想到王语嫣扔掉断剑,抽出阿碧腰间的长剑。 王语嫣用剑快、准、狠,每挑开辽军的面兜,快速顺势一划,对面的辽军已然倒地。 后面辽军并不知情,依然推着,扑过来,冲进石门洞,慕容暉被几人推倒压在地上。 王语嫣侧身避过,飞快出剑,挑开两名辽军面兜,不断划破辽军喉咙。 当最后一名辽军看到那剑,骇然大叫,撒步退开。 王语嫣出剑太快,前面三名辽军躲避不及,不断倒地死去,让尾部那辽军视如鬼魅。 王语嫣反手去扯倒在地上的尸体,她单手扯不动,只得放弃。 可怜幽草、阿碧手臂和大腿多处受伤,被几个死去的臭汉子扑地上,也身不能动弹,男人的气息直接把她们熏晕过去。 慕容暉被压得死死的,他已经被摔倒地,头部受伤磕石头上昏迷过去。双腿包扎的伤口崩开,血流了满地,只是此刻无人发觉。 对面那辽军看着王语嫣,这个小姑娘手提长剑。 那辽军背后有呻吟,他回头一看,受伤的辽军递给他一把短铁矛,头一歪就没了气息。 辽军接过铁矛,不断试探出矛。每次击出,王语嫣握剑的手就颤抖。没多久,那剑也被铁矛砸飞。 “啊!”王语嫣一声惨呼,那辽军的铁矛如龙飞舞,已经刺穿她的大腿。 这时候,她全身疲惫不堪,倍感乏力。剧烈的运动,让她呼吸困难,汗如雨滴。 “呼哈!”那辽军见眼前少女受伤,单手伸出就要抓她。 “贼人大胆!还不住手!”只见一名少年的声音传来,王语嫣一看,正是她在齐地梁山泊认识的凌云子。 高泰云其实也才来,他前日回无量宫后,让弟子们爬上冷陉山各峰放哨,整座山脉二十多座峰顶,玄门已埋伏多日,一直如临大敌。 终于,有弟子传信给高泰云,说那批辽军和南人进山后,今日在黑鹰峰通天洞打斗。 高泰云立刻前来,刚好赶着救下了王语嫣。 他拔剑上前,单手扶着王语嫣腰间,指着前方,不停抵挡那辽军的铁矛。 王语嫣见到是他,已经松了口气。 她挣扎着,想爬到山崖后,看慕容家的人。 身边的少女离身,高泰云看她能清醒爬动,就运起玄功,提剑向那辽军铁矛挥砍过去。 “咔嚓!”铁矛直接被玄阳剑劈断,那辽军俯身拾取一柄寒铁刀。 “铿锵!”还没舞动几下,寒铁刀就被玄阳剑砍断成两截。 玄阳剑锋利无比,凡铁根本不能拭其锋芒。 高泰云踏步上前,在这险崖小径,他抬剑就是反手十八式。 “唰唰!唰唰!”只见乌影一片,劲风四射,剑招太快,已经不见他人影。 那辽军身着软甲,本来也没把他的剑招放心上。 谁知剑光闪过,他的软甲逐渐松动。 “噗呲!”高泰云一剑刺中敌人,那辽军痛苦地呼喊着,翻身滚落小径,掉下那峡谷。 高泰云检查一遍,地上的辽军都已经死去。 他回头看王语嫣,发现这个傻女人居然没止血。还在那儿爬着前行,屁股一躬一耸,满地是血,滑稽的画面让他猛然心动。 “傻妞!还不赶快止血!”高泰云大喝一声,扶起王语嫣,让她坐地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汗巾,捏碎用异种大理石炼制的玄门止血丹,敷在王语嫣腿上,用毛巾包扎后,捆紧王语嫣大腿经脉。 这家伙包扎很用力,简直把王语嫣勒得眼珠一鼓,她死盯着眼前这少年,居然一声没吭。 高泰云没理她,起身逐个翻开地上的人,发现慕容暉已经失血死去多时,王语嫣看着不动弹的慕容暉,也是失神茫然。 幽草和阿碧二人,也是失血过多,有出气,没有入气。高泰云给两名少女敷药,洒水让三女清醒着。 他掏出霹雳穿云箭点燃,只听见空中霹雳九响,过了半个时辰,就有近百名弟子前来。 “参见掌门!”沿途众弟子来陆续行礼,高泰云挥手。 他砍伐树枝,用几件道袍做了三个担架,让弟子们把三个女子抬着,送到天阙峰的无量宫。 高泰云留在原地,他对地上的尸体逐个搜身。 发现慕容暉怀里有本《龙城剑法》,那慕容川怀里也有本《参合掌》。 高泰云收拾起来,把那些骑兵的弓箭盔甲拔下,也都逐个收集起来,兵甲藏在山林石洞里。 从山崖小径,把所有尸体扔下峡谷。 他直接快速下山,直往那慕容寺。 出得山来,看到数十匹骏马散落山里,他没做理会,直接快步行到那河边平原上。 太惨烈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到处残肢断臂,偶尔在沙土里会踢中一颗首级。 他看到坐在地上对掌的三人,逐一触摸他们的颈部动脉,发现没有了呼吸,就一顿搜索。 两个和尚怀里,搜出来一本《修罗刀法》和《菩提如意诀》,还有那张画肖像报讯的布条。 那个慕容家老头的怀里,居然有本《斗转星移》和《参合指》的手抄本。 收获很多,让高泰云大喜。 他骑马回了无量宫,把每部秘籍仔细检查,完整誊抄了一遍。 王语嫣和两个丫鬟虽然止血,可受伤颇重,失血过多,连续两天发高烧,一直没清醒过来。 高泰云前世也懂一些医药,他只好亲自动手,给三名女子用酒精每日搽拭伤口,如今天气炎热,也不敢给三人的大腿包扎着伤口。 终于过了几日,在他搽拭王语嫣大腿的伤口时,旁边丫鬟幽草醒了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接着面红耳赤地装晕过去。 这让高泰云发现了,他很无语,目前俺还小,只是个医生好不好? “小姐,我们三人的身子,每天被那登徒子少年看光了!”这日,高泰云正到门口。 他准备进去,给三人消毒换药,突然听到幽草糯糯甜甜的声音。 “啊?每天都看?”屋子里,有两个少女同时惊问。 霎时间,屋里的女孩子和屋外的少年都惊呆了。 第一卷第四十一回 人不风流枉少年 “启禀大篆师,前殿有位少年,自称是掌门义兄!”高泰云正在门外窘迫之时,却又来了位弟子,这尴尬得不要不要滴。 “行,你招呼他在前殿喝茶,我半个时辰过去。”他硬着头皮推门而入,脸也红了。 屋子里的三个少女,本来正在讨论着他,谁知屋外有人听到了,而且正是肇祸之人。 高泰云进门了,僵硬着脸皮,不敢言语,轻手把止血药物和盐水放桌子上。 “美丽的姑娘们,打扰了,今天应该换药了!”高泰云抬头,看着三人。 “说!登徒子,为啥不请个妇女,上山来服侍我们?”阿碧凶巴巴地吼着他。 “我怕你们被辽人抓去,回不了大宋!”高泰云抬头,看着阿碧。 “呆子,那,那你说,我们被你看光了,现在咋办?”是旁边幽草甜糯糯的声音。 “这个,可以等伤好了再谈,我今天有事。你们刚也听到,有人寻我!”高泰云想找个地方,打个洞,把身子钻下去。 “哼!”三名少女同时一声娇哼。 高泰云不再言语,低头轻手轻脚,给少女们消毒,然后包扎。 在屋子里,他全程有汗水在背后流淌。感觉如自己受了伤,很尴尬,也难受,想早点弄完,终于脸红脖子粗地离开。 他狼狈地逃离了屋子,屋里三名少女相视一笑! “三弟,你紧急寻我,所为何事?”耶律达实今天穿着猎袍,看来还在同辽帝打猎,没回部落。 “二哥,近日我玄门弟子来报,那白川有很多南人尸体。这事情重大,你和我需要去查看一下。”高泰云说道。 他说的是废话,死了外籍人士,当然是重大事件了。 “啊?那我们携带人手,去查看一下!”耶律达实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耶律达实同高泰云下山,随从已经飞马报知柳城官署,请来本地奚官李莫延和奚人首领述律昆。 “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唐人写的这诗句,说的就是这柳城的奚族,距离此处平原最近。 附近奚王治辖,分六部五帐,有遥里、伯德、奥里、梅只、楚里和五帐的官员亲属,六部五帐隶属北院,同契丹皇室通婚,也算是萧太后娘家。 宋代官员曾言:“农夫耕凿遍奚疆,部落连山复枕岗。种粟一收饶地力,开门东向杂夷方。田畴高下如棋布,牛马纵横似谷量。赋役百端閒日少,可怜生事甚茫茫。”奚族人是游牧兼农耕的民族,不仅能畜牧、狩猎,也会种植农作物。 史载“奚族颇知耕种,岁借边民荒地种穄,秋熟收获,窖之山下,人莫知其处。爨以平底瓦鼎,煮穄为粥,以寒水解之而饮。” 契丹建国后,软硬兼施,吞并了奚族。这世居柳城的奚族,李姓族人正是本地奚人望族。 众人前行平原,看到遍地断肢,都骇然莫宁。 世间传闻,奚人残暴蛮勇,这难道是奚人做下的事? 述律昆四处望看了一下,直接下令了结此事,让奚人收集山中和河边的尸体,当场堆积火化掩埋。 奚人如此高效办事,令高泰云和耶律达实面面相觑,看来这慕容寺之事,也唯有不了了之。 不过众人也理解,这是白狼水上游,奚人世居白狼水的上、下游,最怕天热引起尸毒瘟疫,那些尸体曝晒数日,早就应火化埋葬。 高泰云当场起科,率领众位弟子,给亡魂超度,而出指隔空点燃符篆,踏罡吟唱颂咒,着实让围观的奚人惊叹了一把。 奚王和奚官得知,高泰云是天阙峰高人,玄门符篆能医治百病。奚族更是欢喜异常,数千奚人进山给无量宫上香,送来很多物品草药。 “看来是这玉玺,那些中原来的人,是想盗窃这玉玺!”耶律达实拿着那方玉玺,在旁边推断。 “元煦大师和性煦大师二人战死,那些南人的武艺厉害啊。这是我弟子在山中捡到的秘籍,你留着吧。”高泰云把《菩提如意功》和《修罗刀法》手抄本,交给了耶律达实。 这些武功秘籍,都是身外之物,相信以后耶律达实知道,只有兵权才是最主要的。 “喂!呆子,别走。你今天把事情说清楚,怎么办?”高泰云进门,给三名女子换药,被幽草妹子唬住了。 他很尴尬,看着王语嫣,本以为,这女子会制止一下。 没想到的是,对面的女孩,居然忽闪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直接看着他。 “好死不如赖活着!今日坦白从宽!你二位做证,我凌云子本是天南人,是老实人。”高泰云双手一伸,拉着王语嫣三女的手,捧了起来说。 “去年,家兄远赴中原,已代我求亲洛阳邵氏。我执掌天南黑相金印,开府建牙设坛,自然妻妾不止一位,只要洛阳敏妹同意,我自然收了你们三个。”高泰云的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 他的这番话,大胆得让三位少女惊舌。此时大宋,已经有礼教,是他丈人的家祖推荐的产品,邵雍就是提倡新理学的代表人物。 三位少女脸薄,直接红到脖子根,低下了头。 “哼!我家小姐貌美如花,心属慕容公子,你是痴心妄想!”阿碧抬头,眼里冒火。 高泰云看着这女子,知道阿碧喜欢慕容复,借口王语嫣之事,未必没有她自己的想法。 “世间之人,命数已定。这世间所有人的命运,对我来说,全都清楚,如观掌纹。你家小姐,就算不嫁给我,她也嫁不得慕容复!”高泰云坚定地说。 “为什么?”三个少女一起问出口,睁眼睛看着这神棍。 “我只说一件事,你家小姐以后啊,会遇到段姓男子,对她死缠烂打。但是不可嫁给他,否则有违人伦,天地不容!”高泰云看着王语嫣。 高泰云找人查探,没有找到延庆太子,世间也没听闻四大恶人。 如果这女子,是段正淳那老家伙的女儿,那真的是有违人伦。因为他知道段和誉,铁定是他高姑姑的儿子。 “啊?”王语嫣凤眼突睁,她被这话给惊住了。难道,除了嫁给他凌云子,嫁给别人就天地不容? “阿碧,你喜欢慕容复,这没错。可惜慕容皇族的事情,再过五百年也成不了。更何况,他的命运坎坷,会为此事疯掉!”高泰云看着阿碧。 他的话,对阿碧震动最大,阿碧喜欢慕容复,很少有人知道。而慕容复的家事,极其隐秘,世间知闻者也不多。 “公子,那我呢?”幽草看着他,这丫头,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唉!我记不得了。反正就是跟我在一起,定有好运。痴心妄想的那些人,命运就难说了。”高泰云说完,直接出了门。 “小姐,你看?”反正阿碧被雷得外焦里嫩。 “传闻此人语出惊人。学得邵雍秘术,能勘破天机。我们拭目以待。如果黄河水清,我就相信他!”王语嫣说完,莞尔一笑。 “小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原?”阿碧想回去了,这辽地蚊子太多,比梁山泊的蚊子多,她不喜欢这里的蚊子,也不喜欢那个少年。 “伤口脱疤后,就回去吧,以后你们不要再来这辽地,太多诡异的事情!”王语嫣在沉思。 那天的爆炸,断肢乱飞,场面太吓人了,一看就知道是个阴谋。辽人已经暗中有所准备,在平原伏杀了他们慕容世家高手。 估计在北地的龙城,数百年都是让人很敏感,那些在皇位的人,时刻提防,难怪高泰云说,慕容复成不了事。 她并不知道,鲜卑六部在北地分离后,独孤、宇文、慕容和段氏融合进了汉文化。算是已经淹没在历史中,再没人会记起。 就算有人振臂一呼,说要鲜卑族复国,能跟随的就没有几人。鲜卑段氏和慕容家族,早就散落各地,成不了大事。 “父皇,我想再次去中原,同赵皇弄个大理国的封号。”天南大理国五华楼上,一名身着紫袍的金冠少年,正同大理国皇帝段正淳看星星。 “皇儿!六鉉大师这次有事,不能前去中原。他要留在天南,为段氏除去某些人物,最近滇西各部不服王化,有些蛮猷要换新人。”段正淳耐心地道。 “父皇,我佛功内力已成,已经可以自保,你给两个侍卫总可以吧。”段和誉去年在洛阳,已得云门宗高手指点,突破六门异术,修为上升了一大截。 “那行,我让人准备一些贡品,你带着前去中原,面圣之后,办完事快速回来吧。”段正淳知道,儿子想去中原,对付高家的玄门。 这玄门确实成了高家的,那腾越府已经禁止外地人进入,高氏的军卒,全力扫荡各处山脉,把山里的人都迁移出来。 逼着各处蛮夷,进了栅栏定点聚居,在腾越府城外,集中人力,开荒课桑。 玄门在腾越府设坛,已经封锁了进出要道,那里成了高氏独立的小王国。 外地客商抱怨,不能进入腾越,所有交易只能同玄门交付。私自进入腾越的商人,都被驱逐。如果再次发现,直接当探子处理了。 玄门在八府四郡,和滇西各地的分坛,表面看似一人守坛,给蛮夷看病。实际段氏探子露面,就会被围杀,段氏失去了众多佛门高手,都不知道死因。 段正淳也知道,玄门势力庞大,因为他不清楚,玄门有多少人。 实际上,玄门分坛就是一个诱饵,不断围杀进入玄坛的探子,层出不穷的机关,诡异的奇毒,恐怖的玄功,没人明白,那些高手死前的绝望。 高泰云布置的分坛,有时候在同个府或郡,有多个分坛重复。除了高家人,没人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监控蛮夷各部首领,分坛虽少,弟子且众。天南各部近六十部蛮夷,几乎每部都有玄门弟子,不少蛮夷黎民已入了玄门。 蛮夷首领一旦起事,玄门弟子可自行发动斩首行动,率先扼杀危险在摇篮之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段氏去年有很多次,派人联络蛮猷,高僧前脚刚走,蛮猷已经授首。 这让段正淳父子棘手,感受莫大压力,认为只有解决玄门掌教,天南玄门才能没有后患。 可惜,这凌云子一直在中原,人也不回天南,让他段氏很多后手发不出。 段氏不明白高泰云,为什么放心天南玄门野蛮生长? 高泰云当初开宗,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在中原时,得到师侄薛道光护法后,高泰云就做了甩手掌柜。 关于这石泰和薛道光,他是知道二人寿命奇长,既然能熬死敌人,那就不委屈自己。 薛道光的功夫,他是放心的,年轻就是中原佛门高手,修《悟真篇》的金丹术,更能让此人功力深厚。 高泰云广开商路,源源不断地开茶铺,到处收集秘籍,向天南送回各类功法的手抄本,已经多得让石泰和薛道光麻木。 秘籍虽然多,终归有人练习。那些玄门弟子,被二人时刻加倍操练,督促修习各类玄功。 玄门修行,讲究先难后易,有加快速度炼炁的诀窍,如今已经好手辈出。 其实,石泰和薛道光是不清楚,玄门也是有点镇教底蕴,那就是高泰云秘密传授的北冥神功。 天南有数十位弟子,在隐秘修习北冥神功。没有人知道,有哪些是亲传弟子。 根本没人知晓这件事,他把这邪门功夫,传授给了很多人。 每次来送菜的佛门高手,已经让不少玄门弟子内力提升,石泰和薛道光看着这些弟子,功力日益深厚,都以为玄门顿进的秘法厉害! “王小姐,这是奚人交的南人遗物,你可以带回去,给慕容世家。另外,你需要代替慕容氏,答应我玄门留底一份!”高泰云拿着秘籍,递给王语嫣。 这是《参合指》、《参合掌》、《斗转星移》和《龙城剑法》,对慕容皇族很重要。 “小姐,他脸皮真厚,这是慕容世家的东西啊!”阿碧在旁边气呼呼的说。 “呵呵!”高泰云皮笑肉不笑,他双眼眯成一条缝,看着这个可爱的姑娘。 “凌云真人,你为江南慕容家族保留了绝学,自然可以抄写一份,算是慕容世家的补偿!”王语嫣心里倒是没啥。 这些功法高泰云不给,不也没人知道? 能主动拿出来,看的就是态度问题。 “走!正事儿办完了,今天小哥哥有空,可以陪你们出去,呼吸天阙峰新鲜空气!”高泰云咋咋呼呼,他做了几根拐杖,三位少女用着合适。 “这用着还顺手,真人这奇思妙想,让人佩服!”王语嫣三人受创腿部,多日不能行走,最近疤痕刚脱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外出。 无量宫后面的天阙峰,属于辽国冷陉山脉,到处是参天古木。方圆近百里原始森林,峰高林密,溪泉淙淙。 远望此绝峰雄奇,山顶有道小瀑布冲泄而下。峰腰怪岩嵯峨,陡崖峭壁,险拔峻秀,绝壁映日,犹如积雪。 山顶看着峰下,倒处鲜花盛开,生机盎然! 从无量宫行到山顶,这高泰云是跑前跑后。扶了这个女孩上去,又扶了那个少女上去。三个都是病号,不得不小心,累并流着汗。 他是准备医治了三人,送回梁山泊,找慕容复要医疗费。 后世那些住院消毒,不也得给钱嘛。何况是一派掌门,百忙之中照顾病号呢。 高泰云的世界,很多人不懂。 就连高泰云自己,也不懂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等着他。 唯有乱世来临之前,有立足之地。 幽草看着这个少年,感觉他很搞笑,她看了看旁边的阿碧。 阿碧却是很活跃,对着高泰云撇撇嘴,又对着高泰云做个鬼脸。 幽草搞不清楚,为啥阿碧今天是这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幽草突然笑了,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幽草看着高泰云,扶着那王语嫣,简直像是扶着个孕妇般小心,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高泰云蒙头蒙脑,转头看着幽草,这少女说话甜甜糯糯的,咋就笑得快岔气了? 他看着幽草一边笑着,一边指着他和王语嫣。 这人不是啥玄门掌门吗?怎么活脱脱就是个那啥,似个跑堂伙计一样? 王语嫣看着幽草,又看了看旁边,这该死的高泰云,居然拿手扶着她的腰,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扶着个孕妇一样。 她看了高泰云,正巧高泰云抬头,迷瞪着眼看。 王语嫣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第一卷第四十二回 初识雪貂红袖刀 朝阳初升,紫气东来。赵佶已在政事堂,同重臣商议国事。 “云南大理国主,兼怀化大将军段氏正淳具表,贡马匹、麝香、牛黄、滇织等物品,遣子段氏和誉觐见天颜。滇南小国慕中土文华,望阙情深,躬请北极之主封赐西南百夷。”赵佶在大殿上,看着奏折。 这是蜀地成都府路官员的折子,他看了后,微微有些走神。 “曾爱卿,试问西南之事,政事堂如何料理?”皇帝抬头,问一位头戴折角巾的老者。此人身着洚红袍服,腰束玉带,是政事堂宿老曾布。 “启禀圣主,闻天南前国主高氏,素得百蛮民心。今大理国主段氏正淳,位权大理国事。贸然赏赐其人,恐高氏诸夷恶扰中原,此为肇事之祸。”曾布所奏,是老成直言,实是不宜赏赐天南段氏。 大宋太宗朝,曾封天南段氏,为归德将军兼其忠顺王,统辖大渡河的南路姚嶲州百蛮,驱诺山前山后三十六部鬼主。 然而天南百蛮三十七部,只听令前国主高氏。其兵精粮足,为凌云子求亲洛阳邵氏,去岁以国母之礼下聘,财礼之盛,轰动中原,可见一端。 赵佶经曾布提醒,想起如今邵伯温一把年纪,正四处筹钱嫁女,也是苦笑摇头。 下边蔡京闻言,面容突兀戚戚然,他估计也是想起邵伯温。那苦瓜脸每天在洛阳,四处晃来晃去借钱,蔡京琢磨自己嫁女又该如何。 “敕大理国主段氏,所上表事具悉。卿勤王岁久,望阙情深,特推北拱之心,远有东封之请。嘉赏之外,愧耻良多。然燕云未归,北地待哺。泰山梁甫,匪予意焉!卿当善抚黎民,谨奉正朔。觐见登封之请,所请宜不允。“赵佶的信使,直接传旨给了成都府官员,拒绝了段正淳请封。 段和誉没能面圣,也不气恼,他此行意在诛除高泰云。至于上贡觐见,不去也没事。 天南段氏只需伏低做小,每年上表进贡,具言仰慕天颜,赵皇自然明白段氏国策。 他向蜀地官员进献礼物,倍言自己仰慕中土,喜好佛经参禅,想多留些日子,倒换关防拜访高僧。 宋地官员明白,这大理国太子心思是在玩乐。既然为了游山玩水,那也没什么。允了他,印了关文,可带两名随从。 得了大宋官方允许,段和誉准备绕道去汴京。 成都府路嘉州,有至乐山沿岷江绕行。山势西高东低,西部地势较高,东部有世称“天府之国”盆地。 在岷江的青神山道,正有三人缘山而上。 当先一人,身着青色儒袍,是位剑眉尖脸,面容白皙,丰神俊朗的少年儒生,正是大理世子段和誉。 他如今乔装改扮,假称天南书生段誉。 身后有两名侍卫随行,劲装打扮,是“巨灵神斧”古笃诚和“铁笔判官”朱丹臣。 大理国皇帝段正淳,有褚古傅朱四姓家将,各有神通。 这褚万里擅使鱼竿,一手“寒江垂钓”名震天南。傅思归力大无穷,使熟铜棍能野战群蛮。古笃诚的斧法变化多端,精巧绝伦。朱丹臣的判官笔法,点穴奇准无比。 只见此山古树密竹,青峰曲径,峻壁深壑,溪流通幽。 蜀地气候温和,不愧是鸟语花香之境。 青神山的中岩寺,为川南神刹之首。有数名临济宗高手,以慧目大师最为知名。 “天南末学书生段誉,求见慧目大师。”段誉递名贴给一名沙弥,进得寺内精舍。 只见一名僧人,面色微黄,两道金黄的剑眉倒竖,正从入定中醒来起身。 慧目大师,自幼在川西修习《陀罗尼经》,其双臂有千斤金刚神力,为人豪爽仗义,江湖人称之“铁肩担千山”。 后托钵游方荆南路,拜高僧椿大师,修得金刚指,名震蜀地。 平生爱好下棋,六鉉大师与之相交莫逆。 段誉的师傅六鉉大师,也素爱下棋,曾经常同慧目对弈,戏称此僧为黄眉僧。 “慧目大师,段誉此行中原,求得大师一见,不胜荣幸,家师六鉉对大师甚为挂念。”段誉躬身施礼。 “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六鉉收的那天南弟子,他这些年可好?”慧目大师起身后,一直打量段誉。 见得这少年执礼甚躬,慧目大师双眉一展,很是喜爱。 虽然他双眉天生倒立,有些不怒而威,但并未任何怒意。 “家师身康体泰,只是俗务缠身,不能来中原同大师对弈。”段誉心里对这高僧很仰慕。 当年临济宗八十一名高手,曾占据武林半壁江山,力压云门宗。 如今云门宗天衣神功领袖佛门,然临济宗在蜀地却传灯不灭,此僧功不可没。 “你放心,六鉉那点事情,我临济宗自然鼎力相助!”慧目大师点头抚摸白须。 “多谢大师,日后誉儿登极天南,必然广修佛寺,倡弘临济!”段誉非常高兴,眉毛上挑。 六鉉大师曾经对他说过,临济宗同华严宗有些关联,若能得临济宗、华严宗、天台宗和云门宗助力,在川陕浙自可通行无碍。 “南无阿弥陀佛!”慧目大师口颂佛号。 在中岩寺住得几日,交流点穴指法,段誉自觉受益匪浅,段氏皇家绝学一阳指有所精进。 “太子殿下,前日这江水暴涨,要是老褚随行,必然弄几尾江鱼,末将等可品尝一下这蜀地鲜味。”段誉三人,来到至乐山,坐在山道歇息,古笃诚在一旁嘀咕。 “哈哈,老古,必然是你酒瘾犯了。”朱丹臣拿着本书,一边比划,头也不抬地说。 “嘿嘿嘿嘿!”古笃诚挠头笑道。 “呼!”一只锦鸡飞过,那飞羽在阳光下,斑斓炫目。 “真漂亮!”段誉刚好看到这野物。 “殿下,我去逮来下酒!”古笃诚腾身而起,飞步进入林中。 “太子殿下,快走,有毒蛇!”突然,林中传来古笃诚的惊呼。 段誉和朱丹臣正相视而笑,闻声一惊而起,段誉从怀里掏出把扇子,古笃诚握着铁笔,两人却没有离开。 只见古笃诚提着铁斧,从林内奔出。 身后一条丈余长,碗粗的金色毒蟒,三角头黑眼,七寸之处有块银鳞。 蛇身蔓延,尾随而来,段誉和朱丹臣骇然失色,猛然提气运功。 正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影从远处树上飞跃,腾空扑向那条蛇。 三人一看,原来是一只雪貂,只见它动如闪电,已经落到了蟒蛇头顶, 那蟒蛇似乎感觉有危险,回头一口毒雾喷出,周边青草立刻变色。 雪貂扭身而进,已经一口咬在蟒蛇七寸。 毒蟒陡然遇袭,蛇首甩动,蛇身不停扭曲,已经缠紧雪貂。 雪貂和金蟒在地上翻滚,压倒不少竹木。 “喝!”朱丹臣手中铁笔飞出,一道乌光闪过,只见那蟒蛇头部,已经被铁笔刺穿。 “轰隆隆!”蟒蛇的尾部临死一击,直接抽断一颗矮松树。 终于,场中雪貂和蟒蛇没有动静。 这打斗凶狠异常,方圆十余丈成了平地,周边矮木竹草狼藉一片。 “吱吱吱!”蟒蛇盘着的身子里,那雪貂跳出来,看了三人一眼。 接着转身,咬开蛇头,在那儿吸蛇的头髓为食。 三人看这雪貂,长约两尺,浑身雪白羽毛,咕噜乱转的黑眼珠,甚是呆萌可爱。 “貂儿,在哪儿?”突然,听闻一声空灵清澈的声音。 只见远处林中出现一名女子,年约十二三岁。 那少女容色清秀,脸蛋白里透红,娇美绝伦。 其头扎双鬟,一袭青衫绣蝶恋,纤足着翠绿小鞋,束彩色绸带的细腰盈盈一握。 她笑靥盈盈,手中握着两条尺许长小蛇,皓腕如玉,看着三人。 段誉见到这么美的女孩子,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痴了。 感觉周围景色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亭亭而立的少女。 “你们看到我的貂儿了吗?”那女子问道。 段誉回过神来,朱丹臣看着少女,含笑指向那条蟒蛇。 “臭貂儿,还不过来。”那少女纤足一顿。 “咻!”只见那雪貂飞奔而去,落在少女身边。 少女看着那蟒蛇头顶的铁笔,明白是这三人打死了蟒蛇。 “还不向他们道谢!”那女子娇喝。 “吱吱吱!”那雪貂的两只后足立地,抬前足不停做礼,煞是可爱。 “嘘嘘嘘!”那少女把手中两只蛇伸出,那雪貂闪电腾起伸爪,送入口中咬断蛇头。 “嘘嘘!”她拍了拍口袋,那雪貂倏忽一下,就钻进了袋子。 那少女转身,正要进入林中。段誉三人看着,甚觉神奇。 “小姐,请问贵姓?你要去何处?”段誉忍不住上前问道。 “嘻嘻,呆子!问我姓名做什么?你们中原人不礼貌,打听女孩子名字,是为求亲?”那女子回身,嘻嘻笑道。 “小姐,我们那个,我们不是中原人,我等是从大理而来。”段誉也没想到,这少女心直口快。 “喔?真的?我也是大理国人,我叫钟灵儿,你们到中原做什么?”这少女一听,激动地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 “我们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到中原来玩的,你呢?”段誉虽少年老成,但玩伴太少,现在多了个同龄人,可以放心说话,不由得哄她。 “我也是偷跑出来的呢,妈妈正在官道等侯,今天出来捉些小虫子回去!”钟灵儿眼睛水灵灵的,看得段誉心头一动。 “那我们一起去官道吧!”段誉也立刻道。 “好!你们帮我貂儿,我们一起走,我让貂儿陪你玩!”钟灵儿拍了拍腰间袋子,挺了挺那有点小规模的胸口。 四人下山,到了官道歇脚亭,看到这歇脚铺的生意很好,不少人正在路边喝茶凉快。 “伙计,来四碗茶,滚水红袍第二泡!”几人进了亭子,就有茶铺跑堂伙计过来,招呼他们坐下,段誉点了茶水。 “灵儿?你同他们一起做什么?今天跑哪里去了?让我们等你半天,还不过来?”对面路边的马车,突然有人在高声喊。 只见一名面容方正,僵板着马脸的中年男子,正怒气冲冲过来。 “哎哟,我爹来啦,我得回万劫谷去了。你可到澜沧江上流的诺邓井找我!”钟灵儿说完,急急忙忙地跑过去。 “你回来!吓着灵儿啦”马车上一只玉手,挑开帘子,跳下一道人影,是一位娇媚明艳的貌美少妇。 她身穿浅绿绸衫绣花鞋,彩色绸带显婀娜身材,约摸不到三十岁,看似娇娇怯怯的圆脸凤眼,眉目依稀与钟灵如一个模子,同样天真清秀。 那腰间挎着一柄金丝铎鞘剑,镶嵌红翡绿翠的十几颗宝石,剑穗拴着一块龙形冰翠牌。 她欺霜赛雪的玉手,叉腰而立。在马车旁边,说不尽的娇俏可爱。 这身雍容贵气的少妇,胸脯鼓鼓如山,糅合天真烂漫的童颜,简直晃瞎路人的眼。 “红袖刀!老古,低头!”朱丹臣一声惊呼,直接拉着古笃诚的脑袋,靠头看向桌子下边! 段誉听得朱丹臣这声音,微微一怔。 钟灵儿跑上去,拖着那少妇的手,在撒娇,跺跺脚,摇了摇,爬上了马车,回头看向茶棚。 马脸汉子躬身低语,向少妇顺着什么,那夫人甩了袖子,也是跺了跺脚,登上了马车。 “得儿!驾!”车夫扬鞭,一行人已经飞马离去。 “朱叔叔,古叔叔,你们怎么了?那红袖刀是什么意思?”段誉回头,看见朱古二人头快着地了,摇了摇朱丹臣。 “啊?刚才那人是红袖刀?难怪看着那剑很熟悉。”旁边茶桌,靠着根棍子,有个四十多岁的江湖汉子,这时出言惊叹道。 “红袖刀?是啥意思?”段誉扭头问道。 “嘿嘿!十五年前,武林有两名美貌女子,精擅如疯似魔的古怪刀法。那刀法非常吓人,不见血不回鞘,后来有人说是华严宗的修罗刀法。” “武林传闻那刀法,同刚才女子有关?”段誉问道。 “不错,两名女子师出同门,都用天南名匠锻造的金丝铎鞘剑,在江湖上专杀好色之人,令淫邪之徒闻风丧胆。”那中年汉子娓娓道来。 原来,其中一名女子,外号“红袖刀”,剑穗挂龙牌。另外一名女子外号“修罗刀”,剑穗挂凤牌。 这时,朱丹臣和古笃诚两人,坐正了身子。 二人脸上的皮肉,一跳一跳的样子,让段誉心里奇怪。 “古叔叔,朱叔叔,你二人刚才躲啥?”段誉其实知道,这二人忠勇淳朴。 朱丹臣就是个书呆子,那古笃诚也是个诚实笃信之人,都有官职在身,很少出皇宫闯荡江湖,不可能是淫邪之人。 “公子,我等是怕那女子胡搅蛮缠!”朱丹臣抓着古笃诚的手,紧了紧。 “对,此女子性格古怪,不容别的男子不礼貌地看她。”旁边桌子那江湖豪客也点头道。 “喔?那确实应该躲她。”段誉听了,也是点头。 第一卷第四十三回 凤鸣梧桐逆水寒 北地天阙峰无量宫,玄门掌教凌云子很忙,他正在做牛做马。 当然,不是耕耘骑乘那种动作,他还是个少年。 每日教导弟子,修习玄功。 要给三个女子配药,熬制去除疤痕药膏。 还得搀扶那些姑奶奶,上山看风景。 那天在天阙峰顶,幽草抱怨了句:“疤痕难看,行走也极为不便。” 他看着眼前,这三名美貌少女,一个如落尘仙子,一个可盐可甜,一个又古怪精灵。 暗思这老天,不做好事,定是嫉妒人间美色,要如许青春美少女,失去美好的东西。 天知道,他那天嘴贱。说了句“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让自己如今,欲罢不能。 幽草对他印象不错,每次只嘟哝两句。 这小女孩懂事,看到王语嫣沉默,必然如同开心果,哄她小姐开心,回头又慰高泰云不必烦恼。 阿碧喜欢捉弄他,那小女孩心思,他门儿清,无非是对慕容复暗生情愫,想早日伤愈离开。 王语嫣倒是落落大方,不惊不喜,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们斗嘴,偶尔会有惊叹的神色,在眼睛里隐然飘过。 他有什么烦恼?无非就是神功未成,不能自由行走天下。 照顾这三人,事必躬亲,实际是男人本色而已。 玄门没有除疤痕秘方,可是高泰云有偏方。 他派出众多弟子,在辽地和中原收集药材。取得五倍子八百五十两,冰片贰两,干蜈蚣伍百条,老醋两百五十斤,蜂糖一百五两,亲自炼制长春雪肌膏。 老醋放石鼎内烧滚,把五倍子研成粉末,放鼎同内热醋搅拌成糊状。 然后把冰片研成细粉,蜈蚣研成粉末,放鼎内趁热搅拌均匀,最后丢蜂糖调和。 每日用针,刺破三名女子大腿伤处,挤出脓血搽涂盐水,再将膏药涂抹疤痕周围。 这药每天用三次,连续搽药一月,就会好转,最后消除疤痕。 王语嫣她们看着他,弄的这些没见过,都觉得新奇无比。 能养颜去疤痕,就是泡妞神器,这世上除了这个,再没有什么能吸引女子。 “喂!呆子,你是不是故意的?为啥伤口结疤了,你还要刺破了挤血,对我大腿那么用力,每次把人家疼的都哭了!”幽草又在糯糯地嘟嘟哝哝。 “唉,天热,要让伤口透气,那是脓血要杀毒,不挤出来?那你腿就废了,挤干净了,擦药才管用!”高泰云不抬头,盯着妹子白嫩嫩的大腿,均匀地涂抹药物。 “那你的眼睛总是乱看,你可以看别的地方嘛,你是个坏人,每次都要看那么久!”阿碧在旁边放火。 “我是医生,医生眼中,只有伤口,就如同看那受伤兔子的腿一样。”高泰云回头,耸了一下鼻子。 这几个女人,多久没洗澡了,快半个月了吧。 “可是,你温柔点好不好?小姐每次都哭,你不要乱看,小姐是要嫁给我家公子的。”阿碧瞪他一眼。 “我哪有用力?很快就好,你们从山上回来,我只给你们剪破了伤口处的裙衫,没乱看,以后还可以嫁人的!”高泰云也火了。 “你!你就是个登徒子!”阿碧气呼呼。 她指着高泰云,那可爱的鼻子一动一动的,眼泪在滚动,眼看就要哭了。 “行了!阿碧,幽草,都不要说了,凌云掌门也只是救人,相信他也是为了让大家快点好起来。”王语嫣止住了两个小丫鬟。 “小姐!”幽草和阿碧都同时出声。 “行了,伤口快好了。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能美容养颜的礼物。”高泰云讪讪地说。 “哼!”三个少女居然同时扭头出声。 过了半个时辰,高泰云敷药完毕,赶紧落荒而逃。 “青阳,你去率几名弟子下山,到北塔那里。招募一些奚人上山,我要在天阙峰南麓挖水池。”无量宫前殿,高泰云叫来蔡青阳吩咐。 “喏!”蔡青阳躬身施礼,转身出殿。 在天阙峰南麓,高泰云发现了两处温泉,相隔数里。 山脚那处,泉水很烫,丢个鸟蛋很快就被烫熟。 另外山腰那处,泉水的热度适宜,刚好温热状态,可以泡澡。 两处温泉的泉眼,被他扩成茶杯子粗,每日出水稍微大了些。 温泉含微量元素,对人体有益,特别适合保养皮肤,延缓衰老。 青阳找来的几个奚人,力大无穷,做事也很快。 将山顶的瀑布,引流过去温泉,中和了泉水温度。 泉眼下方不远处,挖了几个数丈宽的水池,搭建了三处带窗石屋,引泉流入池中。 奚人开渠挖沟,让温泉水和瀑布溪水沿山而下。 水渠沿途的大树,全部砍掉,石屋周围里余,都没有树木。 陪同三位少女,爬上天阙峰顶,每日看峰后的大峡谷,也看无量宫前的山花奇石。 伤筋动骨一百天,幽草、阿碧和王语嫣三人,都是大腿受伤,还都是贯穿伤。 王语嫣伤得特别重,被铁矛刺穿,处理伤口及时,捡回一条命,但是那冰肌雪肤的大腿,就下了两个茶杯大的伤疤。 进入六月,天气已非常炎热,三名少女几乎还是那身衣裙。 高泰云怕她们伤口遇水感染,一个月都不准三个女子碰水,让几个少女苦不堪言。 “那是驻颜汤泉,特意为你们修的浴室。天阙峰得天独厚,有温泉可开辟成药汤,你们赶紧养好伤啊。”高泰云扶着王语嫣的腰,指着山下,告诉三位少女。 看着山下忙碌的奚人,她白了一眼高泰云,已习惯身边这少年的厚脸皮。 扭头看了眼,身旁这人其实也赖看。 他身材挺拔,悬胆剑眉,自信坚定的目光,常年上位者养出的气势。 少女感觉到,腰间那男孩手掌很有温度,静静地听少年呱唧。 高泰云不用看,就知道阿碧那刺人的目光。 他在这山顶,堆砌了几块大石头,刚好可以当栏杆,让阿碧和幽草二女扶着。 明目张胆地泡妞,三位少女其实已经心知肚明,这少年怕是会和她们纠葛一辈子。 远处的夕阳,照着四人。高泰云看着三名少女,脸庞都映射出余晖。 他就嘀咕一句话,“啥时候才能长大?”。 刚好幽草扭头,看过来,听到了高泰云声音。 “喂,大坏蛋,你说什么长大?”幽草歪着头,疑惑地问他。 “呵呵!”高泰云扭头,看向远方,脸上皮肉不动,又发出那笑声,令阿碧快要爆怒。 “笑,就知道傻笑,不知所谓!”阿碧咬牙切齿,拿眼剜他。 这家伙,每次都是那笑声,她们早就明白那“呵呵”两字,其实是不想说的意思。 “这呵呵两个字,合在一起,是世间最神奇的词语。丫头你还小,怎么可能明白骚年的低调。”高泰云看了看天色。 “走吧,今日看风景颇久,吹风的时间结束了,都回去吧。”他扶着王语嫣,前行了数十步。回头有扶着阿碧,前行数十步,再跑回头扶着幽草下山。 熬了快一个月,高泰云同意她们三人,今天可以用温水洗脸擦汗。 不过,是他扭干毛巾,递给三人,让三女自行洗脸。 一个月没有照镜子,三女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彼此对看,都知道很丑,心里也很愁。 高泰云下山,舒爽地泡了个澡,温泉果然是好东西。 自己这身板一泡,觉得浑身体重轻了,明日得寻找猎物,改善一下伙食。 他在山下,建了六个浴池,让弟子们都去温泉池泡澡。 山腰那个汤泉,他自己也没去泡,准备留着,给那三个臭丫头滚澡。 高泰云最近发现,自己玄功进展缓慢,他参详华严宗的内功心法,想找出来诀窍提升境界。 逆水寒风急,轻舟晚不前。修习玄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就会倒退。 “禀报大篆师,蜀地传来消息,天南向大宋进献贡品,大理太子逗留蜀地。”殿外蔡青阳进来施礼说。 “行,知道了,继续监控此人!”高泰云不明白段誉。 逗留中原做什么? 是仰慕中土文化留大宋泡妞? 还是开启天龙八部剧情泡妞? 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有天龙八部的世界,那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段誉是位面之子,很快会异军突起,成为这个世界武艺最高的年轻人。 高泰云仔细地计算,段誉的年龄,王语嫣的年龄。 他发现这个时候,段誉的岁数太小,应该不适合泡妞。 高泰云这家伙也才十几岁,是忘记自己泡妞的事了。 他并不知道,段誉是为了杀他,而特意留在了中原。 要活下去,就得时刻跟着这人,夺其气运。 可是自己的武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手里不是留着一张牌吗?”高泰云拍了一下脑袋。 “王小姐,今日我郑重请求你一件事!”高泰云找到王语嫣说道。 正在山顶看风景的三位少女,都看着他。 “我有些事情,非常需要王小姐指点。”高泰云看着王语嫣的眼睛。 “凌云掌教,请说!”王语嫣被高泰云认真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慌乱。 “走,我们回无量宫!”高泰云轮次扶着三女,下了山顶,来到无量宫前殿平地。 “请!”他让弟子们取来三把椅子,让三位少女坐下。 幽草、阿碧、王语嫣从没见他如此端正的态度,都轻身坐下,疑惑地看着他。 “请王小姐指点本教的几门玄功!”高泰云拱手,抽出来玄阳剑。 他在无量宫前殿平地,耍一百零八式昆吾剑法,用最好的状态和最佳的力道,又把昆吾剑谱给王语嫣翻阅。 “凌云掌门,这剑法确实不错,但是你缺乏一种气势,战阵的血勇气势,儒生的天地正气,道家的证道法则。”王语嫣看完后道。 “原来如此,我知道如何提高剑法境界了,多谢王小姐。”高泰云非常高兴。 他疾步上前,握着王语嫣的手,就像后世见面握手一样,还肯定地拿手拍了拍,王语嫣手背被他拍红了。 这纯粹是一种职业习惯,他前世做电商会见供应商,养成的习惯动作。 拍了女子的手背,他才想着此举不妥。 王语嫣被他紧紧的握着手,这少年还拿手拍他,动作是那么的新奇,已娇羞地红了脸。 “喂,大坏蛋,你还不放手!”旁边椅子的阿碧,直接大声吼他。 “别误会,激动,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手抽筋了,要甩一下。”高泰云尴尬得要命。 “凌云掌门,其实你缺少一门轻功。”王语嫣定了定神,对眼前这少年掌门说。 “我知道啊,可是我要的那种轻功,一般人没有啊。”高泰云要的功法,是能超过凌波微步的轻功。 “其实,我们的老祖,很欣赏你。我们这次北上,也是为顺路送两门秘籍给你。谁知道,我们被辽人伏杀,老祖死在了慕容寺。”王语嫣想起悲伤的事,眼泪直流。 “老祖?你们老祖是谁?”高泰云疑惑。 “小姐说的老祖,是齐地慕容世家的长辈,先祖慕容氏讳帷老大人,就是死在河边的那位长胡子老人。”阿碧悲痛地说道。 “王小姐,你不是王家的?”高泰云惊呼,简直要跳起来。 “我家小姐姓王,当然是王家的大小姐。齐地辽东堂慕容老夫人喜爱小姐,收她为义女。小姐留慕容宗谱的名字,是慕容兰。”幽草在旁边甜糯糯地说。 “本来听老夫人说,小姐是要许配给我家为妻,我家公子,就是你认识的慕容复。你这坏蛋,对我们小姐都,都,对她都那样了。”阿碧在旁边哭着说。 “啊,误会,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高泰云这时才明白,那死在白狼水慕容寺的老头身份,唉,错杀了,不过这老头子功夫真厉害! 那老人居然不是慕容博,而是齐地慕容帷,这下梁子结大了。 齐地慕容世家,是整个大宋时期的庞然大物。 慕容家族俊才多,历代为官,同大宋皇室联姻,其封王拜侯的有十来人啊。 这个家族分支太多了,简直是让高泰云一个头,两个大。 “慕容世家到底有多少宗门?”高泰云凝神问王语嫣。 “目前存世的慕容宗族不多,皇族嫡和系旁支估摸有十几家。登州慕容帷老大人家族,崖州慕容居中老大人,汴京开封附近的慕容宗支,江南宜兴慕容山庄,青唐那边吐谷浑慕容部落,陕州附近环庆路的穆家寨等。其余的慕容宗族旁支,更有可能已改姓换名。”王语嫣记得,族谱有说慕容家族史。 “不过,慕容家的绝学,也没有顶级轻身功法。但是普通门派的武功,还是有很多招式流传下来。”王语嫣直言。 “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各派绝技,唯有精熟尔,轻功亦是如此,老祖让我选两本轻功秘籍给你,督促你以后修炼轻功。”王语嫣说完,突然脸红了。 “好!非常感谢王小姐指点。嗯,你的秘籍呢?”高泰云疑惑地问,这少女的脸咋红了? “秘籍没带,都在我心里记着,回去默写给你,阿碧、幽草,我们快回房去!”王语嫣扭扭怩捏,两只大腿不停地动作。 高泰云赶紧过去扶她,突然闻到血腥味。 他低头打量,发现椅子有血迹,才明白这女子急着走,是来月事了。 “来人,去烧几锅开水,取买回来的女子衣物和新的头巾,备一些蜂蜜糖水,送过来后殿。”他立刻吩咐弟子。 “山里条件简陋,请小姐们将就一下,事先没考虑到你们是女子,暂时剪取新头巾代替吧。”高泰云早就预备妥当,为三名女子买了衣物头巾。 “哼!”王语嫣瞪他一眼。 刚听得他买有女子衣物,猛地抬头,看着那少年,接着又脸红,低头前行不再言语。 “稍后有弟子来,为你们准备热水衣物。尔等切记,伤口不要接触水啊,我练功去了。”高泰云目前,也在琢磨如何练功。 他把几本秘籍,都拿出来对比,不断揣摩这些功法原理。 招式是死的,所谓绝妙的招式,无非是角度问题。 那王语嫣的眼力,很厉害,招式在她看来,其实有很多漏洞。 高泰云觉得,变招速度只有快,快到超过常人有意识动作。 那独孤九剑是啥,估计就是借势变招,所有招式都盘活了,无意识地循环使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是人要如何快过闪电。”他没有见识到顶级轻功,只能想象啥跨步如轮转! 神行百变和凌波微步,确实是逃命的神器。 可无崖子的擂鼓山在哪儿呢? 无量山玉璧,又在什么地方? 他寻找过,打听过,这些地方没人知道。 没有找到李秋水和李沧海,不知道逍遥派的人在哪里。 难道,真要进入西夏皇宫去找秘籍? 高泰云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西夏和大宋,视同仇敌,西北交战不休。 两国军寨犬牙交错,只能从西域商道进入西夏稳妥。 他打听过,天都山下的盐池,就是西夏太后的行宫。 那天都山盐池,是西夏的命脉。 西夏也非常勇猛,怕丢失那盐池,几乎死命争夺,是最激烈的战场。 玄门的人,功夫不能落下,都在拼命练功。 弟子有师傅指点,进展会很快,高泰云需要名师。 这个世界,功夫最好的人都没露面。 高泰云是指望不了佛门,天下僧人四处追杀他,不知道有啥深仇大恨。 那些和尚,日子逍遥胜神仙。 平日当个小官,做个小买卖,娶几个老婆努力耕地,生多点娃娃,游山玩水化个缘。运气好忽悠成功,朝廷直接给建别墅送田产。 寺僧不纳赋,不种地,不服役,多好啊! 人生如此,就可以了嘛,没啥追求啊! 非要杀人,还要杀自己这么小岁数的少年。 “待我缓过气了,我要给你们这些和尚都立规矩!”高泰云暗自发誓。 佛门不会想到,少年不可欺! 尤其是穿越过来的骚年! 第一卷第四十四回 玄功剑阵战慕容 辽地冷陉山无量宫,烛火惺忪,人影晃动,不少玄门弟子正在练剑。 辽地水泽苦寒,这些奚人少年拜入玄门,都珍惜机会,日夜用心地苦练。 无量宫那些弟子,除了剑法,也被掌门传授了一种剑阵,九人为阵,威力巨大。 高泰云近日冥思苦想,糅合慕容世家参合掌和华严宗菩提如意诀,将玄门的降妖金刚拳修改,得二十八式《九玄参合功》。 这套功法展开,是套带内炁修行的炼体防身术。其拳掌腰腿步,看似大开大合,但吸收有三十二路长拳的闪躲鏖战精神。 玄门的金刚降妖拳是风水师防身术,攻击要害却内劲不足,被他保留了下来了拳路。长拳暗含精气形,以穿腾崩跃为拳路要旨。 参合掌力大无穷,无形无相,伤人内腑,有很多可取之处,腰劲、缠劲、粘劲、连劲和脆劲俱全,五劲合一。 海岛悟得玄门洗髓经,是夏至时,观识道君的灵宝如意得真炁,庞大的内炁,伤人伤己,毁天灭地。 修改后的玄功,辅以神咒和桩功,隐藏在坐卧行走间,对各门功夫取长补短,取其精华,去除糟粕。 玄门的九玄参合功,体内每时每刻都在自行修炼。真炁主行洗髓经的穴位路线,讲求形意劲相合,瞬击要穴,更有九重境界提升。 高泰云正在天阙峰,修习这新的功法。他奇遇很多,在海岛修习玄门洗髓经,内炁运转过快无法控制,伤及自身筋脉穴位。 如今以《九玄参合功》洗髓为主,辅以佛门菩提的功法,调理筋脉穴位。他用新的参合功,转化庞大的内炁,施展拳指腿掌,无不圆觉如意。 “吼!”一声虎啸龙吟,响彻天阙峰。 山间密林,野兽瑟瑟发抖,悠长的内息,如涛如浪。 无量宫众人惊醒,玄门弟子提剑而出。 王语嫣、幽草和阿碧也醒了过来,惊骇练功之人的神功,如云龙步空,内炁简直无人匹敌。 天色逐渐亮开,远处朝阳升起。 高泰云终于收宫,修习整夜玄功,依然精神奕奕。 “玄门无量宫弟子听令!”高泰云下了峰顶,在无量宫前殿站定。 早起在练剑的众多弟子,立刻停手集拢过来 “今玄门无量宫,暂闭山门,所有弟子三个月内,不得下山。本教镇派九转参合功,需日夜勤加修炼。”如今正是夏时,不抓紧时机,更待何时。 “喏!”众弟子兴高采烈,浑然没有抱怨。昨夜掌门的神功惊人,整座天阙峰周围,都能听到那如雷长啸。 少室山摩天崖,峰险壁陡,猿猴也难攀缘。 半腰有处山洞,宽丈余,深十余米。一只灰鸽子落下在洞边架子上,从洞内出来个灰袍老人,须发皆白,体型健硕,龙行虎步。 他伸手取下鸽子,拿出鸽子携带的蜡丸,盘坐地上,捏碎细看鸽信。 “什么?老祖和燕子坞好手在龙城失踪?”他惊呼一声,眉头紧蹙,怒目放精光。 虽然,他多年远离家族,未掌家主权柄,但依然有忠心之人,为他传来讯息。 “哼!”他怒极而起,一掌击在洞壁,石块脱落。 “哗啦哗啦!”一艘渔船靠岸,浪花激荡,船上下来一名天蓝绸衫青年男子,腰佩宝剑,手持檀木扇子,丰神俊朗。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梁山泊峰下岸边,赤霞庄主公冶乾迎接上前。 “公冶大哥,何事惊慌?”青年男子疑惑地问道,正是慕容世家。 他此行回姑苏,顺利接任“敦煌堂”慕容家主,如今意气风发。 前任家主慕容帷代执宗族多年,但远赴辽地祭祖前,已留下谱牒金册印信,各支宗老都及时交接族产人手。 “北地传讯,老祖和各堂好手突兀失踪!”公冶乾递上密信。 “啊!”慕容复接过阅完信,身形一晃,脸色苍白,差点站立不稳。 公冶乾赶紧上前扶住他,慕容复摇头定了神,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那慕容帷功参造化,在武林罕有敌手。各宗十余名好手,也是精练悍勇,堪敌江湖中普通门派的掌门。 “此事确实重大,当务之急是派人北上,查探是否有人存活。”慕容复吩咐。 “北地人手不够,在梁山已经选了几名好手,扮作商队,日夜兼程出关。”公冶乾回答,他办事稳妥。 “好!我受邀前去洛阳,替代叔公主持百花会,你通知青云庄邓大哥,让他和包大哥一起到汴京,同我在洛阳相会。”公冶乾做事,确实让慕容复放心。 慕容帷留有二子一女,长子慕容暉,次子慕容彦达,幼女慕容韵。 这慕容家女子,兰心精明,入宫多年,受哲宗临幸,替孟后掌灯慈昭宫。 新皇赵佶登基,她今年二十七岁了,算得上是年老珠黄,只能以退为进,出宫陪伴孟后在洛阳出家。 而慕容彦达中词科进士,今年出任青州知府,根基浅薄,急需人才,助其治理管辖之地。 为助力二哥布局齐地,慕容韵邀请慕容复去洛阳,代替她二哥慕容彦达,主持百花会笼络人才,为齐地家族所用。 中原东都洛阳有名寺,至道二年扩建,御笔题名“大相国寺”,四方旅商之人云集,如今在寺内形成集市。 中庭的两庑有万余人,僧贾趋京师贸易,多聚于此,已为东京城内最繁华之地。 “大师,我此行中原,是想探听天南玄门的消息。”洛阳大相国寺静室,段誉正在同高僧自觉大师讨论佛法。 自觉大师是道楷大师高徒,为曹洞宗第九代传人,功力深厚,名闻洛阳。 “阿弥陀佛!玄门掌教求亲之事,在洛阳轰动很大,实在不宜再生事端。段居士不如到登州,那边听闻有玄门传道。”自觉大师劝导段誉。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段誉自幼聪慧,岂能不明白,洛阳是不能乱来的,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 “近日偶感丹田内内宝珠已结,上言朝廷西京僧录司。高僧录已经回书,令我明年主持开封净因寺,居士可到西京寻我讨论佛法!”自觉大师含笑言道。 “恭喜大师神功有成,异日必至西京净因寺,求取大师指点!”段誉听闻此僧佛功圆觉,赶紧施礼。世间高僧虽多,能结舍利的极少。 洛阳邵氏府内,高泰云送来鸽信。邵敏知云哥哥已脱险无事,更是离岛北上辽国,芳心稍宽。 她反复看着高泰云的来信,其言及开辟天阙峰无量宫,收弟子无数,很是为之欢喜,眉毛都快弯成一道新月。 “哟哟哟!今日天上云彩飘,定是有好事来到。看把你乐得,是你夫君来信了?嘻嘻!”院子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嬉笑。 “哎呀,李姐姐来啦!你不要闹,我还没结婚,好不好?绿荷,取酒过来。”邵敏听到声音,脸红了,唤来丫鬟绿荷,出去取酒。 只见一位玉面丽人,穿青花绸衫,身材苗条,婀娜行来,正是邵敏闺中好友李清照。 邵敏赶紧起身,跳着跑到李清照身旁,拉她过来坐下。 “妹子,近日洛阳有百花会,你要去么?”李清照拿出两张帖子。 “李姐姐,算了吧,我就不去了。云哥哥有大敌在中原,我出行会带来麻烦。”邵敏知道轻重厉害。 洛阳邵氏府内,高泰云派来的弟子日夜防护,唯恐有敌人上门偷袭。 “好吧,我去看一下,回头说与你听。”李清照也是知道,洛阳邵氏府内巡逻森严,一看就是如临大敌。 “来,这是云哥哥订的美酒佳酿,你品一下。”邵敏取了杯子,绿荷倒上美酒,清香扑鼻而来。 她让后厨备了几个小菜,就在后院同李清照密语,偶尔会有银铃般的笑声传出。 深夜的天阙峰,月夜风动,凉风习习,夜虫低吟,无量宫弟子正在巡逻。 “叮当!”无量宫房内有铃声发出,打坐的高泰云掌灯一看,就明白有人上山来了。 “来人,通知弟子们,有人上山。”高泰云冷静地下令。 天阙峰无量宫,内紧外松,防范森严。 在山底入口,伏有数处暗哨。水渠旁边,埋有竹管,暗藏通信报警的绳线,山下的弟子只需要拉动,就会逐层传递到他房内。 外人从官道进山,多半选择从水渠上山。那水渠前官道附近,被他刻意清理草丛荆棘,砍伐树木,视野宽敞。 从官道下来的人,必然会被暗哨发现,如果来人深夜进山,直接拉绳子报警,山里无量宫即可得讯。 “无量宫偏僻,会是谁过来?”高泰云很疑惑,他快速着装,提着剑出去。 这里距离柳城比较远,他平日救治了一些奚人,很受奚人尊重,经常有山民白日送草药上山。 天阙峰附近,奚人山民淳朴,有不少子弟本是奚族,很多族人也来探望子弟。 只见半山腰的水渠沿路,已有火把点燃,灯火通明,他站在前殿台阶。 阶下方平地,众多弟子穿着衣服劲服,也都抽剑出来,看着山道那跳跃的黑影上来。 “唰!”半空一道人影落下,站立在前殿平地,黑巾蒙面,身影健壮。 “桀桀桀!”来人一声冷笑。 “来者何人!”高泰云喝问。 “哼!小小无量宫,居然防范森严。”那黑影没有回答,直接腾身上前,飞掌攻向高泰云。 “列阵!”高泰云直接喊。 “唰唰唰!”周边弟子跳跃闪腾,剑光飘飘。 “哼!雕虫小技!”黑衣人跨步上前,掌势大开大合。 玄门少年们的剑袭来,还没递到他身边,就已经突然断落在地。 高泰云看着那人的掌法,感觉很熟悉,心头猛然一颤,暗道冤家路窄。 “停!都给我后退!”左手飞快拔剑而起,冲向黑衣人。 “少儒射蝉!”他直接剑指黑衣人神庭穴。 “嘿嘿,来的好!”黑衣人立刻抬手,隔了尺余,屈指朝剑身一弹。 高泰云的剑身巨震,手臂如雷击。他握紧玄阳剑,直接后退两步。 终于明白,弟子们的剑,为何突兀断了。 “此人掌力雄浑,指法诡异劲足,必然是慕容世家的人!”高泰云退后,直接甩手就是一包石灰粉。 周围的弟子见状,也是躲闪开,占据上风,甩出石灰包。 一时间,空中碱味弥漫,粉尘四起。 “卑鄙小儿!拿命来!”蒙面人左腾右挪,身法快如闪电,掌力如风,石灰粉被绞飞四处。 “住手!你若敢在辽国无量宫杀人,大宋和辽国必定追缉慕容世家,各国玄门弟子誓杀慕容族人至天涯海角!”高泰云猛然大喝。 “杀了你们,关慕容世家什么事?”那黑衣人闻言一震。 “你用的是慕容皇族的参合掌和金刚指,两国不会为你慕容世家开战,梁山泊慕容复与江南慕容氏必然要被铲除。”高泰云一边高声说话,一边躲闪。 “凌云真人,怎么有敌人上山?”身后,是阿碧的声音,她旁边是幽草,正扶着王语嫣出来。 “可能是中原佛门中人来追杀我,你们快退后!”高泰云头也不回道。 “你有那个机会通风报信吗?”黑衣人突然看见阿碧众人,眼神一缩。 “玄门海东青传讯,日行两千里,比驿站流星马快十倍,岂是你能想象的!”他长啸一声。 只听空中一声雕鸣,屋顶落下一只威武霸气的巨雕。 那黑衣人看向屋顶,也被巨雕的神姿吓一跳。 刚才他想震断少年长剑,没想到那把长剑没断。其功力也深厚,居然把自己回震得一晃。 高泰云吹牛不打草稿,黑衣人也半信半疑,他落地停下手。 “剑阵!”高泰云惊呼,手中玄阳剑一挥。 原来那个黑衣人耍诈,竟然趁众人松懈,腾身飞扑高泰云! 众弟子也舞剑冲向黑衣人,王语嫣和阿碧也拔剑而立。 黑衣人冲前几次,都被玄门弟子不要命地舞剑遮挡。 玄门剑阵,并非浪得虚名,只要是凡夫俗子,依然会中剑。 近百弟子舞剑,每九人为阵,大阵套小镇,一圈接着一圈,剑阵相连。 他躲开小阵,必然有大阵,随身缠着他。断剑弟子退下,后面有弟子不断补充,无始无终,繁复无止尽。 “厉害!”蒙面黑衣人暗自赞叹一句,衣衫已经有数处划破。 这些少年出手,剑身暗带内炁,同他战斗许久,都不见倦意。 显然都是内力有成,九柄剑上的内力未见减弱。 近百少年,都战意昂然,他试探十余次,靠不进殿上台阶那几人。 “慕容前辈,我虽不知你是谁,但我玄门救下慕容世家的人。咱是友非敌,何不谈谈?”高泰云见此人身手厉害,也估摸不准。 到底是慕容世家哪位高手? 难道,怀疑他玄门做什么了? 难道,这是那位假死的“还施阁主”慕容博? 高泰云也拿不定主意,这黑衣人真要是天龙大波司,那玄门今夜就是灭顶之灾。 “哼!今夜先放过你!”黑衣人转身飞向山下,人影跳动,倏忽不见! “雕兄,追上去,看他在哪里落脚?”高泰云抬手一指山下,金雕腾空而起。 “凌云真人,你要对付慕容世家的人?”阿碧一瘸一瘸地突然过来问。 “不,慕容世家是友非敌,我会亲自去寻他解释结盟!”高泰云头也不回,眼角有丝精光闪过。 高泰云的性格,身边三位少女没人知道,鬼知道他是去结盟还是翻脸。 他太成熟了,身材和智慧已经拔尖,看似十五六岁少年,却虑事周详,处世不惊。 “喔喔喔!”半夜一番苦斗,天边快要亮了,不远处已有雄鸡打鸣。 第一卷第四十五回 南丐北上有乔峰 “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向老人头。醉归扶路人应笑,十里珠帘半上钩。”文官苏轼在十年前,颂词记录了西京吉祥寺万花盛会。 大宋的每年各种花会,首推西京牡丹万花会最为鼎盛。 每年三月仲旬,多由西京留守主导,民间商人响应,万花争艳,群芳斗丽。 新皇今岁定建中靖国之号,三月中旬的时候,有大臣提议重开万花会。时值哲宗皇帝三年丧期未过,赵佶言不宜大肆操办。 洛阳官民今年,都没能欣赏到万花盛会美景,但是朝廷也未禁止各寺小型的赏花盛会。 五年前九月,哲宗将孟后废为女道士,出家在瑶华宫,号华阳教主。去岁正月,因高皇后垂帘听政,重立其为慈严宫皇后。 “启禀官家,妾身兄长今岁在青州来信,想在洛阳延庆寺前,托人举办百人才子小花会,为圣主选一些才子效力。”赵佶刚拜会孟后,有女官出来奏情。 孟后身份尴尬,赵佶是哲宗兄弟,登基后一直执礼甚躬。慈严宫内,数名宫女俱为哲宗寡妇,其中就有掌灯女官慕容韵。 赵佶眼前女子,正是慕容女官,玉容白皙,姿色艳丽,身段窈窕。赵佶每次来慈严宫,也多会看到她,甚有印象。 “准奏!”他看着眼前这女子,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心头一动,其无非是为兄长奏事,但也是为国选贤择才,小型百花会自然应诺。 “谢陛下!”慕容韵盈盈下拜,让赵佶心情大好。 洛阳有寺庙千余,这延庆寺是洛阳八景之一,有院舍二十余座。前朝重臣无论新党或者旧党,都有名臣题诗于壁。 甚至真宗皇帝也题有《赐陈尧叟谢病归济源》,那旧党司马光也书《四令祠堂记》。而新党欧阳修的《卖油翁》,也是因此地而得。 六十五年前,有通惠寺高手法言,遍历江湖得数十粒舍利。念定寺武术教头僧岸得闻,与延庆寺主持省初大师谋划,建六角七层密檐舍利塔藏之。 延庆寺内西北舍利塔和寺内济水龙潭金鱼,吸引了众多书生才子。很多深闺女子,随家中长辈前来,在此处赏景看金鱼。 在大宋,若想才子会佳人,陪美女看金鱼,以此地为最。 端午佳节刚过,洛阳人家的门楣,悬挂葵花、薄叶、艾草等物,还未取下。济水边的水塘,荷花初放。 今闻圣主开恩,有旨意在延庆寺外,办洛阳百花会,以诗斗艳,择才录用。 洛阳各道宫寺院,很快准备了大量符箓,免费赠送来往之人。 济水边延庆寺沿路,数日间形成万人庙会,旅商贾首云集成市。 富人在路边设盆植,红菊、芍药、石榴、牡丹、月季、栀子等,已是层出不穷。 贫者也摆有荷花雏菊,山花排饤果饼,甚至挂有五色纸钱的艾、蒲、葵花。 大宋开花会多年,向来是牡丹为女王,芍药为仙子。 如今听闻,是才子盛会,正是深闺女子百花争艳之时。 一时间,延庆寺车水龙马,游人如织。 那大相国寺,有两千余人是会做生意的僧贾,早已在延庆寺挂单摆摊,坐等顾客上门。 失去土地的大宋贫民甚多,每年数十万乞丐,随着商队四处流浪。 洛阳和开封,也聚拢了不少各色乞丐,每次花会正是化缘之时。 北方辽泽,替人放羊牧马的人,很多是乞丐。 南方山野间,游走的道士和尚,也是衣衫褴褛的假乞丐。 武林中,真实丐帮有两派。南方,汪帮主的污衣派。京都附近,金帮主的净衣派。 污衣派近十余万人,分布在太湖、君山、岳阳、荆南、梁山泊、西蜀等地行乞,多是失地后选入禁军者家属。 四处游走乞食的污衣派,饥不饱食,吃住无人理会,历任帮主是乞丐共推,当代帮主是武艺高强的汪剑通。 净衣派,遍及信阳、开封、洛阳等地,约有两万坐乞。官府划地搭棚,按月领富商和衙门的少量赠钱,帮主是金家世袭。 “乔兄弟,你回来了。这次帮主有令,要你率五万弟子出发,北上就食一月。”一名花白胡子老乞丐,对着前方青年乞丐拱手说道。 老乞丐是九袋长老陈孤雁,得传荆南阮家绝学通臂拳,出手阴狠毒辣,每年带着八千帮众,东奔西跑地就食,在丐帮素有威望,他的性格一向倨傲。 那青年乞丐名乔峰,出身少林,启蒙恩师是玄苦大师。精修般若神功,学得少林龙爪手、金刚降魔掌,也是帮主汪剑通弟子。 乔峰多次北上南下,带千余帮众行丐,也熟知各地山川和收成。 汪帮主手下,有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均挂九袋,各精擅绝学,威震南方。 其奚长老外家功夫最高,施展分筋错骨擒拿术,让数万帮众难望其项背。而其六十四路泼风刀法,更是武林一绝。 宋长老的内家功夫厉害,家传混元开合功,可以数日不眠不休,其绝学大摔碑手,运行一口气,辣手摧碑,碎石如粉。 而吴长老精通奇门刀法,其步法精妙。所使鬼头刀,势大力沉,大开大合,能霹裂软甲皮盾,就算数名禁军刀盾好手,也悍莫能当。 月前,老帮主汪剑通密令,四大长老出四题,对少帮主乔峰的机变、能力和武功考核。 只要通过三大难题,可令其接任丐帮的帮主之位,坐镇北方。 近日天气炎热,丐帮缺食少药,如果饿死人太多,容易有瘟疫。四大长老商讨了几天,决定让乔峰先解决帮众吃住问题。 洛阳是繁华都市,本是净衣派金帮主的地盘,若污衣派能借此扎根洛阳,也是可解燃眉之急。 “这洛阳百花会,规模并不大,如何能让数万帮众就食一月?”乔峰很是惊讶,他才从北地归来不久,知道洛阳一些事情。 “帮主大人有令,你只管执行,办不到可自行去同汪帮主说。”陈孤雁看着这年轻人,眯着眼说。 笑话,这事儿没难度?没难度怎能考验你的能力?帮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这次任务我接下了。”乔峰豪气干云,他的性格是遇难而上,从来不会有退缩。 乔峰立刻着手准备,他把五万名帮众划分十路。每路归十名六袋长老统率,寻找商队做向导,每位帮众储存水,准备北上。 这次目标明确,洛阳在七百余里外,每名六袋长老,统率五百名弟子为一队,分队按不同路线,沿河的方向而进。 每路千人,都互相呼应。逐庄逐户讨食,不论多寡,集中分配,尽量不饿死一人。 这么多乞丐南来,水银泄地,如蝗虫过境,沿途的庄子被讨食,看见如此多乞丐,连绵不绝,都吓得赶紧取食施舍。 一路上,路过山野,总归有吃不饱的时候。只能剥取树皮,采集草根,捕捉田鼠蛇虫。 这是一次非常大的流动,太湖沿途官府也发现了情况,各府驿站通传,也备了一些食物施舍。 在大宋,有明文条件规定,救济乞丐灾民同升迁挂钩。各地官府必须关注流民动态,更不能对乞丐置之不理。 从京师的开封府尹,下到路级提举常平司,各府提点刑狱司官员,地方州县的知州、通判、县令、吏佐,都非常认真应对。 而且乡间各庄的保正宿老,也要对居养院、安济坊、管理负责。 若数万的人乞丐离境,当然可减轻压力,很多官员有时礼送乞丐,并通传周边官衙。 丐帮五万余帮众,这次离开太湖,随州大城官员已经备好三天粮食,每丐可领取半碗米豆。 官衙打听了这数万乞丐是去洛阳,所有领取豆粮的多寡、救助人员、年龄、时间等,各地府城都有详尽的记载和手印,直接送达下一城。 赵佶登基后,大力解决流民问题。因此明文下旨,各地成立救助机构,有专门的部员负责。 去岁冬天,大宋各地府库为防饿死乞丐,支出九百余万钱,专门赠食灾民流丐。 乔峰的数万人流动,再次检验了赵佶的仁政切实可行。 大宋在各地救济机构多,反应能力快,各乡间农庄的富人,提前在路边设粥铺行善。 四天后,开封府伊得知,立刻拨救济款购米豆,转至洛阳留守,嘱其在延庆寺,设铺济丐,泽被苍生。 而这些对乔峰来说,考验才刚开始,因为洛阳百花会只有十日,还有二十天是需要他想法应对。 “有请马大元、白世镜、吕章!”乔峰现在正到达洛阳,他看着在济水边行走的帮众,眉头紧锁。 “少帮主,请吩咐!”三名丐帮汉子过来,抱拳施礼。 此三人是丐帮八袋长老,武艺出众。尤其是马大元,那铁指锁喉功,名震丐帮。 “白世镜和吕章,你二人率百名弟子巡查,约束帮众,不可抢夺财物,而且发现了偷盗者,及时大声向旁人禀报,避免惹祸上身。”乔峰也怕被人诬陷丐帮。 “马大元,你带十名弟子,去同洛阳各寺主持说,君山丐帮在洛阳半月,各寺留数百名帮众在屋檐躲雨,绝不扰民。”乔峰吩咐。 他数年奔赴南北。到过洛阳,这汴京有千余寺庙,很多寺庙数十近百间的寺舍,是足够丐帮的人躲雨的。 “少帮主,你只在洛阳半月,不符合帮主的任务吧。”旁边陈孤雁疑惑问 “我准备回程绕行梁山泊,这五万弟子以后就留齐地吧。且洛阳官员若到丐帮挑选禁军,你舍得各袋长老离开够后,丐帮散架?”乔峰回头看着他道。 “我南方丐帮多是老幼妇孺,多次挑选了禁军。现再来挑选,也只能把那些吃奶的娃娃选去。”陈孤雁昂首道。 “帮众只有各大长老是壮年,若各长老都被挑选走,只怕南方丐帮立刻烟消云散了,近十万帮众只能等死!”乔峰黯然叹道。 “唉!这世道,是要人没法活啊!”陈孤雁双目含泪,蹲了下去。 第一卷第四十六回 斗酒催肠寒康敏 “启禀大篆师,那黑衣人落脚在柳城北塔。”正午时分,无量宫一名佩剑少年,跨步入殿,向高泰云递上鸽信。 “此人留北地,是何目的?难道,是慕容世家其他高手?”高泰云接信看过,心中疑惑。 原来,那晚黑衣蒙面高手,进山夜袭无量宫后,被金雕衔尾追踪,两日后发现,其人一直逗留在北塔。 “观此行径,必是慕容皇族高手无疑。青阳,继续让弟子们注意此人,想法把影图送回来。”高泰云吩咐弟子蔡青阳。 “喏!”蔡青阳转身出去。 洛阳延庆寺,百花会正在如期举行。 每日都有俊才的佳作,快马传入皇宫。皇帝陛下亲自品鉴,酌情召见,殿试加授散官。 这次延庆寺的百花会,虽然规模小,但依然是万花会的定俗规制。 只要每组诗词获胜者,那东西二京的瑶池名酒,可御赐三坛。 自洛阳举办花会以来,都是赏花必有酒,斗艳必戴花。 只见延庆寺外,人头攒动。 无论男女老幼、樵夫担客和达官贵商,都头戴一朵鲜花,走来延庆寺外集市。 济水沿路,搭棚数以百计。 左侧,是摆摊兜售符篆药丸的道士和尚。 右侧,是搭棚售卖服饰头钗的商妇尼姑。 每个摊位前,都有几盆鲜花,旁边摆张桌子,放着纸、笔、墨和酒,写诗赠酒一坛。 众多游客路过,聚拢赏花,评头论足。 赏花写诗做词者,均可免费品尝官曲佳酿。 主持评鉴诗词的人,是本朝文官,送来的诗词,能快速鉴别优劣。每日选出佳作,均直送皇宫。 “妙啊!”只见一名黄衫青年文士,旁边带着两名侍卫,他正把折扇收拢,猛然喝彩。 文士对面,是位年轻书生,正在挥笔甩毫,龙蛇飞舞,一篇诗词转瞬而就。 洛阳百花奉旨开, 山远路遥车阵摆。 姚黄魏紫争瑶池, 临风玉液客自来。 (作者凌云拙笔勿喷) 这书生抬头,面容清秀白皙,身材瘦弱,一身儒袍,竟然是名少年。 “借问兄台贵姓?在下江南慕容复,今日见得佳作,可否共饮两杯?”原来是慕容复,今日到了洛阳。 “过奖,过奖!在下大理国书生段誉,还未及冠,家严吩咐不得饮酒,还请恕罪!告辞!”段誉急急忙忙地走开。 实在是因为情况特殊,他在中原逗留,不想引人注目,刚才手痒,忍不住写了首诗,赶紧溜走。 “哎,客官,你的酒!”摊位上的伙计,拿起那诗词,捧起桌子边的酒。 “酒送那位大哥,在下先行一步。”远处人群里,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啧啧!”摊位边,一名青年乞丐,正看着酒咂舌,看来正是嗜酒之人。 “既然喜欢这坛酒,那就送你啦!”慕容复示意伙计,把那坛酒递给了乞丐。 “多谢这位慕容公子,那我就不客气啦,先饮为敬!”青年乞丐拍开封泥,酒香四溢,果然是洛阳名酒。 只见他昂身而立,单手提着酒坛,吸一口气,口不触坛,那酒水直接腾起,如一条线,飞入口中。 “这才一口就没了,不过瘾啊!”青年乞丐一口喝完那坛酒,长叹一声,周围不少人听见,都驻步新奇地看着。 “哎哟!客官,我这坛酒特意定制,是遇仙楼的羊羔酒,每坛装有拾爵酒啊,你喝的是银子,还说少?”那伙计跺脚,满脸肉疼可惜。 众人听他说的话,都惊奇不已。 羊羔酒,是东京名酒,买整坛装的酒,需到朱雀门曲院街,在那遇仙楼后院订购。 其余遇仙楼酒铺,通常只零售,每爵要价八十一文。 每坛羊羔酒,今岁时值八百文,能换一两银子。 如今新皇登基,米贱不贵,一两银子买八石糙米。 那酒在东京,特别出名,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遇仙楼的掌柜古怪,传言嗜好窖藏白银。他不收铁钱铜币绢布,只收银子。 羊羔酒,是大宋银钱兑换的风向标,每坛只能银子购买,而且刚好是一两银子,数十年都不涨价。 “哈哈哈哈,不碍事,这位兄弟,既然爱喝酒,今日我请你喝!”慕容复眼中一亮,那乞丐身手不凡,潇洒地侧身,邀请乞丐喝酒。 刚才那手吸酒的功夫,慕容复自问也可做到。 但是要如此这般,四平八稳地入口,却是有些难度,他起了结交之心。 “好!相请不如偶遇,请!”乔峰闻言,有人请他喝酒,直接来了兴致。 他转身走过来,单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不远处两名乞丐离去。 “今日酒钱算我的。”慕容复当先行出,乔峰紧随其后。 来到延庆寺左侧,这里有个高台。 旁边,是一处卤菜棚子,设有桌椅,还有几名精壮汉子,坐在里面喝酒。 这摆摊的人,是名壮年和尚,卤了一手菜,见到有客过来,立刻招呼。 “客官,要来点什么?”那和尚麻利地一擦桌子,满脸堆笑,他的卤肉是东京一绝。 “智同大师,把你的卤肉,切几斤过来,拿六坛酒。”慕容复同青年乞丐坐下,直接点菜上酒。 “请!”慕容复推酒过去,示意那乞丐,不必客气。 “来,干!”二人倒了酒,先干了几碗酒。 “请问兄弟贵姓?”三碗酒后,慕容复问道。 “我乃南方丐帮乔峰,今日结识慕容公子,实为人生幸事!”那青年乞丐道。 原来,他是丐帮少帮主乔峰,昨日到达洛阳,刚好巧遇慕容复。 “喔?乔兄弟,贵帮是在江南吧,怎么来了洛阳?”慕容世家产业大,在各地眼线颇多,当然知闻南北丐帮。 “唉,如今南方丐帮,老弱妇孺众多,帮众日增,只能到处就食。听闻洛阳花会,暂时来此处。”乔峰眉头一皱,叹了口气。 “听闻南方丐帮之众,多达十余万,待洛阳花会结束,又要如何寻去处?”慕容复内心知道,南方丐帮到处就食,并非长久之计。 “我意花会过后,率帮众前去梁山泊,让妇孺暂时结网捕鱼,在水泊边度过这炎热夏日。”乔峰放下嘴边的酒,看向高台。 “乔兄弟,齐地慕容家族,有点产业,可留一些人手。如果不嫌弃,贵帮到梁山泊后,可以寻我,必然鼎力相助!”慕容复沉吟片刻,用肯定语气说道。 “如此,多谢慕容兄弟,救活丐帮这数万弟子,本帮必然感激不尽。”乔峰拱手行礼。 “武林中人,救孤济寡,本当拔刀相助,不必在意!”慕容复谦逊地道。 “来,今日既然有缘,我们不醉不归!干!”乔峰提酒,离座而起。 “好!不醉不归,干!”慕容复也豪爽,单手提坛酒,站了起来。 “干!” “干!” “请!” “请!” “喝!” “喝!” 二人这一通猛喝,已经让旁人咋舌,这棚子里的几名汉子围过来。 六坛酒,转眼喝完,二人居然精神抖擞,气色未改。 “哈哈哈哈!痛快!来酒!”乔峰主动喊着要酒。 “哈哈哈哈!好酒!智同大师,再来六坛酒!”慕容复笑眯眯地转身,让那和尚上酒。 “干!” “干!” “好!”突然,周边有人喝彩,参加百花会的人,越来越多。 高台上,有人在念诗,台下已经围满了人。 不少人转头,看着高台旁,那棚子里,乔峰、慕容复二人,喝酒正在兴处,一坛接着一坛。 “二位公子,今日赏花,怎么没有戴花?”正在喝酒,突然传来娇媚的女声。 慕容复转头过去,只见棚子外边,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人。 那高台上,有位玲珑娇小的妙龄女郎,身着素绸,腰缠丝带,纤腰如柳,正婀娜摇步,行了下来。 一朵牡丹簪在她头上,一颤一颤,风韵十足,让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那女子双眸放彩,手持几朵鲜花,进了棚子。婷婷立在桌旁,把娇妍的牡丹花递出。 慕容复见她眉目清秀,雪肌玉肤,相貌极美,其眉梢眼角之际,微有天然妩媚,不由得微微一怔。 “不好意思,今日喝酒,忘记了戴花。”慕容复醒过神来,对女子说了句。 他伸手接过花,深吸一口气,闻了花香,插在发髻,似乎对这牡丹花的品种满意, 那女子脸色一红,居然莫名笑了一下,那眼角的一抹风情,飘然而过。 高台周边数百男人,见得女子那一笑,顿觉今日百花失色,都是痴痴傻傻,望着那女郎。 一时间,延庆寺外的这高台附近,人声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 “来,慕容兄弟,喝酒!”乔峰正背对着女郎,喝着酒进入状态。 他突然被打断,也不以为意,直接继续劝酒。 对这洛阳赏花,乔峰没啥兴致,每年都南上北下就食,万人场面的洛阳万花会,他见多了。 “好,喝!”慕容复戴着花,低头提坛,一口酒猛灌。 那女郎看着乔峰,有一丝羞怒,银牙一咬,眼底愤然之色闪现。 “小女子康敏,如果哪位公子想要花,奴家手里的花送给他!”说完,她眼中余光一看,身后两名男子依然喝酒。 “哼!能吟首诗的公子,小女子湛酒一杯。”女郎冷哼一声,转身看着棚子外边,笑盈盈地说。 常言道:“如果到洛阳,赏花不饮酒,头都懒得抬。饮酒不赏花,眼也睁不开。” 参加洛阳百花会的男子,有上千人。如果这女郎的花和酒都来,那自然会让他们兴致勃勃。 更何况,如此美貌娇媚的妙龄女子,娇媚容艳,就算不懂诗词,也要露个面,显摆一下。 很快,数百男子围了过去抢花,不时有人高声吟唱词赋,洛阳百花会已进入了高潮。 对文人墨客来说,酒是好东西,让人兴奋,文思如泉涌。 凭河把酒,负手吟诗,观花作赋,渐入佳境,不时有诗词频传。 很多人在摊位边,杯酒下肚,意气风发,雅兴倍增。 那延庆寺内,金鱼潭里,锦鲤游动,荷花含苞欲放。 潭边精舍,几位老头子,头戴鲜花,看着寺外送来的词赋,不断摇头。 起初倦眼迷蒙,如今见得送来几篇佳作,也一边喝酒,一边挥毫,陷入痴狂状态。 这几人,正是朝廷中的几名文官,如今便装,留在寺内,为百花会的诗词评鉴。 寺外的游客,越来越多,那簪在头发的鲜花,四处攒动。 不少深闺少女,头戴鲜花,婀娜多姿,环佩玎珰,走向金鱼潭边,观荷逗鱼。 空气中,混合着香味,不知是脂粉的香味,还是少女的幽香,如烟如潮。 霎时间,香风飘来,群芳竞逐,好一番风月! 第一卷第四十七回 千里计鸩慕容博 辽泽天阙峰无量宫,高泰云让弟子们修习玄功,苦心练剑,以防外敌入侵。 王语嫣、阿碧和幽草的腿伤日见好转,高泰云每日却更加忙碌。 他在提炼强硝酸,制作玄门奇毒天机散,数日前才成功。 最近,为了这个东西,浪费了很多的沸石和设备,包括价格昂贵的琉璃。 在天阙峰峡谷背风处,高泰云找了个岩坳,把数十块铅矿石,取出高温燃烧。 燃烧过程中,凭借了绿色火焰,辨识出了那特种铅矿。 其中有些矿石,是大理国红色的辰砂? 高泰云派人,去于矢部寻矿来,主要是为了保险。混合手中的东西,增大药物的毒性。 他小心翼翼,努力数日,把矿石放入强硝酸溶解。 只为得到银白色千机散,那是他想要的东西,是加强版大宋老鼠药。 历经数日,终于制作了出来。 那黑衣蒙面高手,如果返回少室山,那他必然是慕容博。 高泰云需寻找机会,想法鸠杀此人。 天龙世界大波司慕容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此人功力深厚,警觉性强,阴狠毒辣,只能暗用奇毒对付。 对付慕容博,普通毒药不行,其稍微运功,就能排出毒药。 若用雄黄、鹤顶红、钩吻、蓖麻子、断肠草之类剧毒,没成功就必是后患无穷。 手中这混合制成的药物,是玄门秘传的千机毒。 融水后,无色无味,奇毒无比。中毒之症如流感,三个月后,骨节变软,毒发身亡。 玄门千机毒,成本几百文。 用好了,能抗癌治肿瘤。 用差了,就是要老鼠命的化骨剧毒。 银色天机散,实乃杀人越货必备神器。 天龙的世界里,江湖人只有千里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玄门,是众妙之门,玄之又玄,神鬼莫测。 其不光有祈雨的天心散,也有杀人无形的千机散。 “喔喔喔!”雄鸡一唱天下白,北塔的钟声敲响。 周边集市,已有人开始摆摊。 在唐宋年间,僧人尼姑摆摊,最积极。 每日早间,五更时分,就会出来,准备搭棚摆物什。 尼姑剃光头,弄暗门子,是为了活着。 和尚摆个摊,放高利贷,也是为了活着。 唐代,水碾是特种经营,只和尚可以做。 寺庙,是法外之地,是民间的大地主。 辽泽柳城北塔,有刺绣、香囊、肚兜、花鞋、纱绫贩卖,多是尼姑摆摊。 佛门,从来不是清净地。 和尚尼姑,也多为是非之人。 大都是有故事的人,在红尘中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真不想活着的人,也不会进入佛门。 高泰云苦等多日,终于得到了画像。 那黑衣人躲避多日,近日现身,却没有返回中原,居然继续在柳城乱逛。 金雕的眼睛,很锐利,是火眼金睛,猎物刚出现,就能被发现。 那人穿了灰色的袍子,去到了慕容寺和中山靖王墓。 很不幸,净众寺地宫那里,凉亭旁还留有人手,看到了那人甩石射金雕。 立刻通知了沿途茶铺,把他的画像给传出来了。 其面容矍铄,眉目刚毅,头发胡子有些斑百,身高六尺有余,像个山东汉子。 高泰云拿着那画像,看上面画的中年大叔,同慕容复的眉角相似。 “这是慕容博,必然是他,太像了。”高泰云心中惊呼。 他让弟子把画像拓印,传到各地茶铺,留心此人,不可妄动。 这人踪迹,被标注出来,估摸其动向,高泰云要提前做准备。 “王小姐,阿碧,幽草,你们的伤势快好了,估计在月底,就可以下水,我要出去辽泽几日。”高泰云对三名少女说。 “真的?太好了!终于不用看到你,色眯眯的呆子!”幽草那糯糯的声音大呼。 高泰云问声,用眼光看了一下她。 这女孩子,还真没心没肺。 救了她小命,就得到这个评语,怎么也写个“救死扶伤”的锦旗送我啊。 “呵呵!”他那招牌的笑声,让阿碧要抓狂。 “啊啊啊!可以不笑吗?特别是,不要那样笑!”阿碧已经不想看他,转身蒙着被子。 “哈哈哈哈!伤药你们自己涂抹,伤好了就又白白胖胖的啦。”高泰云大笑离去。 “小姐,他说的什么意思?擦这药还能长胖?”幽草瞪着眼睛迷糊。 “他以前说,战国那朔人的豕仙,白胖白胖的原因,是没到处走动。”王语嫣没好气地说。 “哼!”阿碧和幽草同时出声,她们那小鼻子可爱地一耸。 辽地的积翠山脉,千峰叠嶂,如万莲盛开,宿雾浮翠,雄奇隽秀。 北麓神女山有双峰,在两峰环抱的半坡,有原木搭的几间房舍,直接巨松覆顶,显得粗狂不羁。 山溪汩汩而下,清澈凉爽。松舍溪前,一个黑袍人,正负手南望。 其年约五十有余,黑帕覆冠,白发白须,双目生威,神似青年乞丐乔峰,虎背熊腰,双臂孔武有力。 离他这神女峰松舍,约十余里,有须弥峰,山如弥勒。 在须弥峰北面山腰,有座祖越古寺,其寺之后峰顶,有六角小亭子,岌岌而立,幽静雅致。 灵峰环抱,山溪深潭,石涧流泉漾花,山川迤逦如画,唐代就有高僧隐居于此寺。 “辽碣映澄辉,玄莬何时归。燕国山河在,望海双泪垂。”突闻须弥峰山巅声音。 那山顶小亭旁,有名吟诗之灰袍老人。身材中等,须发皆白,气势如同指点江山。 “啾!”一声雕鸣,回荡在千峰万壑。 这声音低沉浑厚,携着一股强大的神威,使得山间群兽俯首,躲藏蒿木瑟瑟直抖。 “叱!孽畜,又来了。”松舍对面峰顶,那吟诗之人,突然发声大喝,提掌在胸,蓄势以待。。 灰袍人定睛远看,只见那空中有只巨雕,正在盘旋,其爪下似乎有道人影,不由骇然。 很快烈风扑来,那巨雕已落在小亭顶。原来,那人影是一个少年,正随雕落下。 “哼!你是谁?”灰袍人已经跳出小亭子,站外山巅的平地,大声喝问。 “呵呵呵呵!前辈,你到无量宫夜访,我是懂礼数之人,当然得回访一下。”那少年抚掌笑道,正是玄门掌教高泰云。 “原来是你!这孽畜追我一路,让我正奇怪呢,你意欲何为?”那灰袍人脚步悄然上前。 “我劝前辈一声,不要妄动,你那点心思,早就已经看透。”高泰云嘿嘿一笑。 “哼!”灰袍老人停住动作,他本想偷袭这少年,掳掠为质,拷问一些事情。 “前辈,你的家事,本教不想过问,我只想安稳度过此生,何况那慕容复是相识之人。”高泰云不紧不慢说道。 “关他什么事?”那灰袍老人身子一震。 “你不要妄想控制玄门,本教弟子均是区区少年,能同佛门相抗,必有活下去的能力!”高泰云傲然而立,看着那灰袍老者。 “嘿嘿嘿!佛门弟子数百万,你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那灰袍老人道。 “这天下,世道终归是会变的。慕容前辈,我亲身涉险前来,是表示本教没有恶意!”高泰云转身,山风吹来,衣衫飘飘。 “你如何知道我的姓?”那人提掌而起。 “嘿嘿!我不知道你是谁,只认识那威震天下的参合掌。”高泰云冷笑,内力不如你,难道见识会不如你? “哼,算你识货。快说,那慕容寺的地方发生了什么?”灰袍老人上前一步。 “喂!你要冷静,对人不礼貌,是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你这样凶巴巴的,我怎么会告诉你。”高泰云笑吟吟地说。 “敢情你是来消遣本座?拿命来!”灰袍老人飞身跃起,半空一掌拍来。 高泰云拍了下旁边金雕,指向天空。金雕展翅而起,带着他飞入半空,不停滑翔。 “轰隆隆!”那灰袍老人的掌风,已拍到亭子,立见碎木四飞,足知此掌威力。 “慕容前辈,你仗势欺人,既然冥顽不灵,那就一拍两散。”半空传来高泰云的声音,黑影越来越远,他同金雕很快消失不见。 积翠山附近,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些奚人樵夫,有很多东丹族的山民。 山脉南北方向,已经有不少茶铺。 在汉代襄平城,高泰云很快建起了歇脚铺。 东丹旧地天福城,他也开设茶寮。 那日下须弥峰,他干脆一鼓作气,每隔三十里,建茶棚歇脚铺,让辽东部落的山民,入山采药参,深入北部女真诸地。 辽东和辽西要冲之地,是三岔河,在汉襄平城同辽阳城之间是河泽。 商旅只有向东南行,顺着辽遂走,取道后世的千山,奔向丹东。 这名慕容高手,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博。 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让邵氏商队,不断北进,以盐茶换取山货,特别是辽东的长白参。 不久,数百山民,每日进山,在积翠山各处,寻草药伐木。 监控须弥峰那高手,是搂草打兔子,给辽地玄门弟子留缓冲时间。 这积翠山,峰多林密,实在是打家劫舍的好地方。 若不是人烟稀少,辽泽难行,补给困难,高泰云直接想设坛在此。 数日过后,很快有商队南来,不断北上。 几乎茶寮搭建好,第二日就有骡马队前来,其中不少人佩剑少年。 这积翠山沿途的茶寮,伙计都身手敏捷,有不少是山民猎户,能射箭骑马。 丹东有女真,人数虽少,奔走如飞,骑射过人,悍勇难敌,不久成庞然大物,灭辽掳宋,震惊寰宇。 在辽地布置的这些,就是当女真人南下时,他有给自己足够时间撤离。 天南地北,布局哨探,获得足够的财富,更是为了打开消息渠道。 没有人知道,那史上的民族大灾难,最后到底存活了多少人,但他想和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 数月以来,看着这周边四国,他感叹不已。 都是自作孽,不可活,难怪会被蒙古军队扫荡一空。 北宋的人,只为了发展经济,互相倾轧,谋夺土地,看似救助流民,但杯水车薪,已顾不了平民死活。 辽国的人,互相争夺皇位,文官武将除了念佛,就只欺压边民,哪知是坐火山上,日后被那蛮族屠国。 西夏治国,全民皆兵,为了生存,四处扩张,被宋辽两国打压在天都山下,日暮西山,不过是苟延残喘。 天南大理,虽然是礼佛,但蛮夷争权夺利,部落首领每月闹腾,为蝇头小利,放弃壮大机会,终究会大祸临头。 生存条件之恶劣,首推蒙古为当世之最。其次是女真,然后是西夏。接着是大理,随之是辽泽,最后是大宋。 宋帝文武鼎盛,有最好的生存空间,却蒙头搞经济,耽图享乐,没抓住机会壮大军力,被灭国是应该的。 三岔河边,有处茶寮,几名商队的人,正在喝茶,讨论着山参的价格。 这时,河边道路进来一人,风尘仆仆,一身袍子也看不出是啥颜色。 “伙计,上茶水!”那人坐下,原来是个老人。 “好咧!”一个小伙计,身子矮小,提着茶水上前。 “倒茶,看什么看?”那老人火气很大。 “客官,这茶是一文五碗,你随意。”伙计说完,倒了茶。 伙计空手入铺子后面,只听闻劈柴声传来。 “这茶解渴,伙计,茶壶没水了,再取开水。”那老人大声朝铺子后面喊。 “水烧开了,来啦,来啦。”伙计提茶壶去后面,只听一阵灌水声。 “客官,慢用!”他提着茶壶,轻手轻脚放桌子上。 “啪!”那老人饮了茶水,丢一枚铜板,扬长而去。 这时,铺子后面,帘子撩开,只见出来一名少年,手持柴刀,却是高泰云。 “启禀掌门,那人已经喝下了茶水。”伙计上前,轻声密语。 “行,我知道了,茶壶我带走了。”高泰云吩咐,他刚放了千机散,此毒万古不化,须得小心处理。 原来,喝茶的那老人,正是去无量宫的慕容高手,已经中了他的千机散。 天色昏暗的少室山,附近有一处庄园,竹林环绕,远处几不可见。 “来人!”只听闻庄园中,传来一声大喝。 “主公,我等在此。”黑暗中闪出两道人影。 “去!寻神医薛慕华来!”园中的声音传来。 “喏!”二人拱手转身离去。 天微亮,有三人疾步入这小院。 “庄主,薛神医到了!”一名短装下人拱手施礼。 “进来!”院内有声音传出。 这时,一名尖脸长须的中年人,撩袍行了进来。 “请问庄主近日有何感觉?”他望闻听切后,铺开纸墨直接问。 “最近几日,偶感风寒。只是有些异常,咳咳!”只见一个院内石桌边,有道人影,白须白发,正是那慕容高手。 他那日从辽地返回,半月后进入中原,到这少室山附近,突兀体力不支,大为惊骇。 盖因他功力深厚,立刻在庄园打坐调息。 第一日:没有任何症状。 第二日:似着凉有咳嗽。 第三日:脚部针刺感,出现腹泻。 第四日:关节痛无法入睡,眼角发痒。。 第五日:大量出汗,心脏疼痛,严重幻觉和癫痫。 昨日是第六日,强忍不适运功,发觉阳白、廉泉、风府三穴刺痛异常。 “嘶!庄主想是中毒了?”薛神医把完脉,抬头问,这脉象除了体虚,并不见异常跳跃。 “可是,这不像是中毒,气血没有察觉异常,不见有毒素游向心脉。”那慕容庄主摇头。 “如此看来,可能是你功法有问题,我也只能开几味药,暂时解毒镇痛,你把这些药材煎服。”薛神医提笔,写了方子。 “多谢神医,这是庄主送的三招擒拿手!”两名庄丁拱手,送了薛神医离去。 第一卷第四十八回 石屋语嫣心相结 “啊!我的头发!杀千刀的,是谁?还我的头发!”少室山下,那庄园中,突兀传出声音,惨叫得撕心裂肺。 园门口,两名庄丁闻声,立刻转身,冲入进去。 “啊?主公,你……”庄丁的声音,戛然而止。 “砰砰!啪嗒!啪嗒”从园内传来两声闷响,飞出两道身影,摔落在地上。 “噗!”原来是那两名庄丁。 他们挣扎着,想起身,却同时胸口一停,猛然喷出一口血,伏在地上,没了气息。 “想我慕容博,卧薪尝胆,纵横江湖数十年,居然受此暗算!”一名老人狠声道。 他面容呆板,形貌格格不入。依靠在园内石桌边,身形晃动,突兀坐地,运气调息。 其状况极其诡异,头发和胡须,已经蓦然掉了大半。 此人同高泰云会面过,刚才自称是慕容博。 “哇!”他吐出一口鲜血,精神萎靡,缓慢地站了起来。 卧床服药,养伤六七天,不见好转,内气运行没有阻碍,经脉穴位都正常,只是如同感冒,鼻塞咳嗽,浑身发软。 今日无意间,摘下头巾,手里拽下一大把头发,头皮居然毫无痛楚,抚摸胡须,未曾想也掉落大半。 刚才,两名庄丁闯入,发现他那半拉子秃顶,惊呼出声,已经被他掌毙灭口。 突然内气一顿,赶紧坐地,小心调息,才发现肝脏和内腑异常。 他用大小周天,反复搬运内力,觉察体内有毒素,深入骨髓,直达脑后凤池穴附近。 此毒诡异无比,在骨髓发作缓慢,居然让习武之人难以感知,平日各处经脉穴位无任何涩滞。 慕容博的心头,大为惊骇,仔细揣摩这诡异的毒,到底是在何处招惹的。 北下南行,沿途没有任何异常人物。除了在茶铺喝茶,也就自己买的干粮。 这毒无色无味,中招了也根本不知道,更是厉害异常。 毒入骨髓,头发和胡须悄然脱落,掉得毫无知觉。 敌人是在哪里下手? 到底在何时中招的? 他仔细地回思。 唯一异常的是地方,就是那积翠山脉和北地周围,突然多出的许多茶铺来。 能数日内,开辟商路,这时何方势力? 建如此多歇脚铺,所图难道是我慕容博? 他勃然大怒,后脑勺突又隐然刺痛,赶紧运气逼毒。 “唉!”良久,他长叹一声,骨髓内的毒素,被他压制在风池穴,却再也逼不出体外。 “看来,唯有潜入少林寺,寻到达摩洗髓经,才能洗骨伐髓,解开此毒!”看着远处白云,慕容博心底有了主意。 他干脆抹掉须发,秃顶秃面,包扎头巾,吩咐下人收拾,掩埋了庄丁尸体,趁夜前去少室山藏经阁。 深夜,洛阳延庆寺内,慕容复正在精舍,查阅名单。 这次洛阳百花会,寻得不少人才,他心底暗自欣慰。 “公子,北地传讯,慕容皇族失踪,同玄门掌教凌云子有关!”一名身形肥壮的彪悍青年,进来向慕容复施礼。 此人是家将邓百川,精修内功,剑法纯熟。 其内力雄厚,施展开来,排山倒海,剑法石破天惊。 其为青云庄主,在慕容皇族“敦煌堂”四大家将里,武功位居首位,常外出办事。 “嗯?”慕容复疑惑不已,接过密信。 “语嫣她们还活着?打探凌云子在何处,我亲自北上,去会一下他。”慕容复起身。 “据闻此人,是名少年,行踪飘忽不定,常有金雕相随,传信说玄门势大,需要谨慎应对。”邓百川补充了一句。 “北地的人手不够,能得此消息,也是难得。那凌云子我见过,玄门武功并不出奇。”慕容复的样子胸有成竹。 “如此甚好!属下立刻安排!”邓百川转身,疾步出去。 此刻的高泰云,正携带两名弟子,准备上山,返回天阙峰无量宫。 天色已晚,四周漆黑,他到了天阙峰山腰,吩咐弟子回山,自己直接去了石屋。 行了很多天的路,满身灰尘和臭汗,他想去洗浴,然后再回无量宫住处。 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袍。 论及脱衣解带,高泰云前世就会。 不光自己的衣服脱得熟练,就算解别人的衣衫,也可闭眼而除。 “嗯!舒服!”他踏步进入浴池,躺在温暖的泉水中,舒爽得让他呻吟。 “谁?”突然摸到一具身子,高泰云惊呼。 是光溜溜的身子,滑腻腻,如脂如玉,直觉是个女孩子! “嘤咛!啊!”身旁突然一身娇呼,居然是女孩子的声音。 “别吵!你谁啊?”高泰云吓一跳,头都快炸了,不由得大喝一声。 “你别过来,哪里来的坏人,呜呜呜!”黑暗中,水声响动,头顶有女孩子哭。 高泰云听出来了,直接炸毛了,这是王语嫣的声音。 “别哭,别哭,是我!”赶紧伸手,摸索着想轻拍一下。 没想到,摸错了地方,软酥软酥的,直觉是碰到了个小包子。 “嘤咛!”王语嫣呻吟一下。 “哗啦!”一条身子倒了下来,刚好砸在高泰云身上。 “啊!嘶!”高泰云直接要害被击,弓了身子蜷缩着。 他赶紧想推开身上的人,没想到对方皮肤太滑,手推过头了。 这下子,手滑过身上的人儿,他反而冲身向前,把人压在胸口。 高泰云心头猛震,感觉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黑暗中的王语嫣一怔,她也惊呆了,一动也不敢动,伏在高泰云的胸口。 “咳咳咳!”两人身子一歪,头部同时落在水中,被呛了不少水。 高泰云从没想过,会遭遇到这般情形。 他赶紧扶着王语嫣的头,挣扎着想爬起来。 “咕噜咕噜咕!”没想到,身子太重,又倒下了。 水池光滑,二人被滑倒灌了水,同时吞了几口水,王语嫣惊慌地抱紧了他后腰。 “噗呲!”他吐出口中的水,此刻胸口清楚感觉到异样,靠在皮肤上那两处软绵绵,让他不敢动弹。 “王小姐,你的手可否放开,我起不来,已经喝了很多水。”高泰云定了定神,轻轻地喊到。 “嘤咛!”王语嫣的手松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晚太热,独自在这石屋洗浴,不小心睡着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有人进了石屋,还是个男人,居然是那可恶的高泰云。 听到高泰云的声音,又被他碰到女子隐秘的地方。 她慌张得厉害,腿都站不稳,直接摔倒池子里。 如今是心头乱跳,慌乱不已。 她从没想过,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 二人站立起来,各自闷声穿衣袍,唯有黑暗的浴池里,那哗啦啦的流水声。 高泰云站立起来,走到石屋外边。 他平复了心境,石屋门口有火把,是平日御敌备用的。 点燃火把举着,候着王语嫣出来。 良久,王语嫣低着头,婀娜行了出来。 “走吧,一起回去吧!”高泰云伸出手。 王语嫣看着他,起初一动没动。 过了一会儿,伸手握着高泰云的手。 “唉!”感受着手心的滑腻軟酥,高泰云心头一荡,暗自叹了口气。 “今晚之事,纯属意外。我会对你负责,娶你回天南!”行了几步,高泰云停下,对旁边的少女说。 “凌云公子,你,你让我想一下,我现在,我心里很乱!”黑暗中,王语嫣结结巴巴,羞涩地回答。 看不到她表情,但感受得到,眼前少女很紧张。 因为王语嫣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回到无量宫,高泰云整夜辗转难眠。 他感觉道心不坚,这是个难熬的夏夜。 只好起身,在床上打坐,存想百神,把九玄参合功,运转多次。 “喂!呆子,你回来了,有没什么好吃的?”他到三位少女的病房门口,门边的幽草甜糯糯地直接问。 “有,今日蘑菇炒肉!”高泰云面上笑眯眯,扫了三位少女。 幽草和阿碧的气色好多了,两名女子似乎动作灵活,走路没用拐杖了。 王语嫣脸色红晕闪过,低了一下头,又抬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让高泰云略微尴尬。 “呃,我露一手厨艺,犒劳下你们三位。毕竟离开山上这么久,你们没捣乱,伤势复原很快。”高泰云很快就不再尴尬。 “切!你的厨艺能比得过阿碧?”幽草出言打击他。 “阿碧的手艺,当然是很好的,我以后要尝尝,你们的疤痕脱了吧。”高泰云明知故问。 “算你有良心,那雪肌除疤膏很好,腿上的伤口疤印淡了许多。”阿碧这次没有嘲讽他。 “涂抹这药膏,需要连续半年,我会继续给你们熬制,走!各位大美女,带你们去山顶!”高泰云精神大好。 三名女子简单收拾,没有用拐杖,行了出来。 高泰云当先带路,幽草和阿碧拥着王语嫣,直行天阙峰顶。 在山顶,看向远方,有些峰腰薄雾缭绕,天际的朝阳,正缓慢跳出云层。 “我决定了,你们三位以后不要离开我了,随我前去天南腾越府。”半响,高泰云回头,认真看着三名少女。 眼前三名女子,胸部已经初露峥嵘。 按照大宋的习俗,这个岁数不小了,也是可以出嫁的。 “哼!谁要同你去天南?想的倒是美!”阿碧侧首鄙视,还上下把他打量一番。 “慕容复想要人,让他亲自到天南来,拿钱换人,我喜欢很多钱!”高泰云笑嘻嘻地说。 “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幽草伸手,挽住王语嫣胳膊。 “你小姐会嫁给我,你当然是填房丫头,只能随我回大理。”高泰云看了一下幽草,转眼看向王语嫣。 “小姐怎么会嫁给你?”幽草直接被这话雷到,眼睛瞪得大大的。 “小姐,这个呆子说话,让婢子迷糊了,他是走路摔破脑袋了吧?”她摇着王语嫣的胳膊。 “噗呲!估计是摔破了!”王语嫣没忍不住,直接笑出来。 转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红霞飞起。 悄然抬头,正碰上那少年炽热的目光。 感觉心头慌乱,手指不由得捏紧了云袖。 “哈哈哈哈!”高泰云笑了,远方那云海光芒万丈。 第一卷第四十九回 云断天阙江湖乱 烈阳下,天阙峰巅,只有方圆数十丈,山腰有尺余小径,直达山巅。 山路尽头,有棵参天云松,树下放着顶薄纱帐。 只见一位倦慵的少女,已解去黄衫,仰卧在清凉的竹席上。 纱帐旁边香炉里,兽烟云袅,那少女肌肤雪白,玉臂隐隐沁出香汗,像那白莲花上滚动的清露。 山径顶端,两个扎双鬟的少女,正坐在小径边的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闲聊。 “幽草姐姐,小姐真的要嫁给那个小坏蛋?”是美少女阿碧的声音,她伸着葱葱玉指,向远处纱帐午睡的女子遥点。 “阿碧妹子,我也不知道,小姐没说嫁,也没说不嫁。可能那凌云掌门是说笑的。”是旁边幽草糯糯的声音。 “我们得通知公子,再不来接我们,小姐就是别人家的啦。”阿碧有些着急的说。 “可这里是辽国,距离大宋很远,如何告诉公子?”幽草扭头看着她。 “北塔有慕容家族的人,可以让人带信告诉他。”阿碧知道,这山下官道,每日有商队路过。 “好!让公子来接小姐。”幽草也拍手同意。 定州城外,中山靖王墓园,飞来了几匹快马。 “吁!”几个骑士在马背收缰,纷纷腾身下马,是慕容复带着邓百川等人,来到了大宋边境。 “燕国祖上的荣光,我必然要实现!”慕容复一边施礼,一边暗自道。 墓碑下,邓百川等人正在烧纸。 “公子,北塔哨探刚传来消息,玄门在天阙峰无量宫,而那天阙峰下,就是慕容寺。”邓百川靠拢道。 “走!去无量宫!”众人出了墓园,绝尘而去。 靖王墓园数百米外,那茶铺里有数人起身,几只信鸽腾空而起,飞向北方冷陉山。 “启禀大篆师,定州来讯,慕容复率数骑,进入析津府辽泽。”蔡青阳快步入殿。 无量宫前殿,高泰云正在练剑,剑影如同月华一般,快若闪电。 他闻声剑光一收,接过密信。 “传令各歇脚铺,严密注意其行踪。”高泰云转身上了小径,走向天阙峰。 登州蓬莱县合卢寺,青松翠柏,山径幽密,来了几位大理客人。 主持玄风在静室,接待了他们,正商讨佛法。 “南无阿弥陀佛!段居士佛性自成,尔等远道而来,所为何事?”玄风去岁时,率先响应少林,合寺百余僧众,革律宗,改参禅宗。 “玄风大师,我等来登州,是打探玄门掌教的消息。”段誉低首施礼。 “玄门去岁,突生大事,江南豪侠风波恶挑战凌云子,二人在虚渺峰顶比斗半月,如今凌云子下落不明。”玄风一直闭寺苦修,没怎么关注玄门。 “凌云子死了?”段誉心底一跳。 “听闻风波恶暗算凌云子,玄门在中原发出追杀令,如今江湖混乱,对此纷说不一。”玄风对那江湖争斗,不感兴趣,合卢寺僧众少,在登州只能自保。 “多谢玄风大师指点!”段誉也得不到消息。 佛门在登州薄弱,田产和信众不多,蓬莱民力不足,众多高僧并不愿意在登州立寺。 登州自开国以来,齐地江湖高手首推蓬莱派第一,其余都无出众之人。 冷陉山无量宫中,来了几位中原香客。 原来,是慕容复等众人,那无量宫里,高泰云带着众弟子,出来招呼,又让王语嫣三位少女,出来同慕容复会面。 “慕容公子你不远千里,闲来无事居然亲赴辽泽,令我玄门无量宫蓬荜生辉!”高泰云稽首施礼。 “非也非也,是有事才登三宝殿!”慕容复旁边,一位文士插话,原来此人是包不同,掌管江南燕子坞参合庄财物。 高泰云看见这慕容复,想起当日背风波恶暗算。若非金雕路过,自己恐怕已葬身虚渺峰下。 听得包不同的话,暗道其人没礼貌。心里打不过气来,不过其远来是客,依然客气微笑示意。 “多谢凌云掌教,收殓慕容族人遗骨,感激不尽,这香资两千两,梁山泊赤霞庄已将银子送至虚渺宫,请务必收下!”慕容复含笑,递过一张礼单。 “哟?如此那我就笑纳了,哈哈哈哈!”高泰云暗道,这慕容复真会来事儿,银子让人喜欢。 “非也非也,凌云掌门定是对铜臭之物感兴趣,和我包不同趣味相投。”包不同在旁边摇头晃脑。 “哈哈哈哈!”慕容复众人也都笑了。 “语嫣,今日能看你等安然无恙,甚是欣慰,我等就向凌云掌教告辞吧!”慕容复对旁边的王语嫣三位少女说。 “哈哈哈哈!慕容公子,既然如此,你等去吧,我同嫣儿送你下山。”高泰云突兀道。 “非也非也,是凌云掌门留步,王小姐同我家公子下山。”包不同反应很快。 “好!嗯?啊?凌云掌教,不知这是?”慕容复刚听了凌云子的话,顺口答应,又反应出过来。 不对劲啊,他也没料到,还有这出幺蛾子。 饶是他天资聪颖,也想不到个中曲折,他看向王语嫣,发现王语嫣等人脸色嫣红。 “慕容公子,嫣儿三人同我心意相通,已经互许终身了,我正要去你梁山泊提亲!”高泰云的脸皮,不是一般厚。 “哼,谁说嫁给你了?”阿碧蹦出来。 “你小姐嫁给我,你们自然也就嫁给我了。” “非也,非也。凌云真人,你是想同我慕容家过不去?”慕容复旁边一名文士摇头晃脑。 “哼,我没时间同你飞来飞去地磨唧,不怕实话告诉你,包不同,我今天忍你很久了。”高泰云冷哼一声。 “非也飞……”包不同正要分辨。 “包大哥住口!凌云真人,你是要为难我等?”慕容复站了起来,展开气势,殿内众人感觉霎时温度降下。 “嘿嘿!慕容公子,你对嫣儿等人漠不关心,你可知她三人差点命丧悬崖,她三人的命不值钱?”高泰云心想,这慕容复真不晓事。 “凌云真人,你耍无赖,胡搅蛮缠!”阿碧直接指着他大声喊。 “慕容公子,我是生意人,亲兄弟明算账。”高泰云也站立起来,盯着慕容复。 “凌云子,你别得寸进尺!”旁边邓百川怒目而视。 “呵呵!当日收殓费两千两银子,算是掲过。后来她三人,我废尽心力,耗费名贵药材无数,才救活过来。不说别的,那五百年的长白参,三人每两天三根,这两个多月,差点没吃穷我玄门。”高泰云傲然而立。 五百年的长白参,在中原是有价无市,价值千两。 王语嫣三名女子愣了,如此算来,起码花费了他三万两银子。 当初问他啥汤,居然说是五百年的萝菔,没想到是长白山野参。 “呆子,你哪里来那么多五百年野参?”幽草奇问。 每日的汤很美味,她还以为是高泰云厨艺好。 “契丹皇族耶律兄弟同我我结拜,我要什么药材,女真部落自会送来。我那么疼你们,每顿吃五百年的野参,在辽地不算难事。”他笑眯眯地同幽草说。 “好!那你说,要多少钱?”慕容复眼中精光一闪。 “七十天的药材,山参三十五根,值银三万五千两。雪肌玉肤膏,每副膏药的药材花银子三千两,我给你们备用了半年的,配备了十副。作价十万两白银。”高泰云低头掐指,一通眼花缭乱的指法,简直神操作,大口开价。 “诊治陪护人工,本掌教身价起码百万两起步,你付不起,也就算了。只需付药物成本。一口价,白银十三万两,算我血亏。”高泰云最后抬头道。 “嘶!”殿外众弟子、殿内三女和慕容复众人,被雷住了众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没想到的是,凌云掌教铁口神算,要价十万两,还貌似吃亏,很大方优惠了。 “包大哥,我们南边庄子,有十万现银吗?”慕容复过了半响,回首问包不同。 “公子,急着要这么多现银子,庄子各处动不得啊!”包不同这下没有非也了,他也楞住了,这治理费用太贵了。 “凌云真人,可否缓一些日子?我携带三位家人回去,过几月后,定有银钱送来。”慕容复转身,有些尴尬地道。 “呵呵!”高泰云笑眯眯。 “凌云掌教这是答应了,如此多谢真人。语嫣阿碧幽草,我们走!”慕容复高兴地拱手行礼,率先转身离去。 “糟糕!公子这下子,把无赖激怒了。”阿碧三人暗道不妙。她们太熟悉这笑声了。 那“呵呵”二字,是高泰云无言的模式,意味着不认同,不解释。 “凌云掌门,你不要介意,我家公子他,他是,他本不知这个笑声……”阿碧结结巴巴,紧张地说。 “呵呵,这是典型不认账嘛,我见多不怪了,慕容公子走好,不送!哼!”高泰云冷哼道。 “阿碧,你们走不走?”慕容复大踏步出去,行了十来米,下了台阶,回头看三名女子,居然在原地。 “公子,我等告别一下!”阿碧连忙高声道,王语嫣和幽草二女神色窦然欲滴。 “唉,去吧,都走!我就是不忍心,平生最怕喜欢的美女难过!”三位少女眼中,那祈求欲泪的目光,让高泰云心里烦闷。 他袖袍一拂,直接当先踏步,从小径上了天阙峰。 “公子,刚才那凌云掌教的意思,是不答应。”无量宫前殿平地上,阿碧到慕容复面前说。 “什么,他不答应,想扣留慕容家的人?”邓百川的脾气火爆,直接反身踏入小径,上了天阙峰。 “邓大哥,你回来!”王语嫣急呼,可是她的声音太小,邓百川已经远去。 听得声后,传来脚步声,峰顶的高泰云没有回头。 他以为是王语嫣,追了上来,平日弟子甚少上来峰顶,这里几乎是三位女子午休禁地。 “语嫣回来了啊,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思,那慕容复算啥,最后还不是个疯子!”高泰云心情激荡,他转身一看,极其尴尬。 “死小子,原来打王小姐主意,背后诅咒我家公子,你不是好人。看掌!”邓百川鼻子气歪,提掌冲上前来。 “哼,难道我怕了你们不成?”高泰云转身,合掌击出,发现这邓百川的掌力雄浑,沛不可挡。 “啊!”高泰云一声惨叫,人已被击飞半空,直接落下天阙峰,山间回荡他的声音。 “啊!”正巧王语嫣追上峰,看见邓百川出手,把高泰云打下峰去。 她脸色惨白,一声惊叫,浑身发软,昏了过去。 “啾”峰下一声雕鸣,声震峡谷。 “小姐,小姐,你醒了?”只见辽泽官道,有辆马车飞奔,周边几匹骏马疾驰,车上传来声音。 “阿碧,我这是哪里,怎么晃得厉害?”马车内,传出一声慵懒的娇美声音,原来是王语嫣醒了过来。 “小姐,这是析津府,我们在马车上,正回中原。”马车内,阿碧和幽草扶起王语嫣,是幽草甜糯糯的声音。 “那玄门凌云真人呢?他怎样?”王语嫣突然记起昏倒前,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 “玄门的人追来了,邓百川和公子杀了不少玄门弟子,护送你下了山。”阿碧牙关直抖,她仿佛又看到了在冷陉山逃亡的情形。 那无量宫玄门弟子,像是疯了一样,个个眼睛通红,不要命地蜂拥而上,让慕容复和邓百川等杀不胜杀。 她们一路下山,听到身后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二人的腿都软了。 那奔腾的几匹马背上,慕容复和邓百川全身狼狈,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玄门弟子的血。 本来,想在无量宫大开杀戒,奈何无量宫弟子众多,功夫古怪,慕容复一行人只好连日逃亡。 沿途歇脚铺,不时蹦出几人杀出。 有商队的人,也有茶寮伙计,蒙汗药和石灰粉甩来,让几大高手吃尽苦头。 一路南下,茶铺里总有玄门的人,可气的是,那层出不穷的花样暗杀。 比如砒*霜,堆在茶水里,真当慕容复几人是瞎子。 有时候刚坐下,路边草丛就会有弓箭射出。 这辽地不禁弓弩,防不胜防,马都死了几匹! “唉,公子,怎么办,我们已经数日没水喝了!”包不同在马背回头问。 “老包,小心!”邓百川一声惊呼,那包不同的那前面,突兀出现三根绊马索! “唰唰唰!”慕容复俯身挥剑,砍断崩起来的绳索。 “这些玄门的人,都是疯子!”邓百川左冲右突,击毙几名少年和刀客。 “停马!我们不能顺着官道走,沿途茶马铺太诡异了,必然是玄门的探子。”包不同突然醒悟过来。 “不错,邓大哥,你前去山间探路,我们弃马翻山,越过长城!”慕容复下令。 慕容复几人七手八脚收拾,带着少许干粮和水囊,三名少女也下了马车,随即一起钻入了山林。 “云哥哥,什么时候回中原呢?难道忘记敏敏了吗?”夜幕下,洛阳邵氏府内,一名少女正托腮喃喃自语。 “秉告邵大人,掌教在北国无量宫遇袭,下落不明,可否卜卦一下。”邵府书房外,穆虎臣正恭敬行礼。 “炎炎夏日,无梅问卦。我夜观天象,北方紫薇不明,天钺夹宫。唉!”邵伯温抚摸着胡须,摇头叹口气,这女婿不省心啊。 第一卷第五十回 同仇敌忾萧远山 天阙峰的深峡,有一条大河。波涛汹涌,奔流不息,曲折蜿蜒于大山绿谷碧峰之间。 冷陉山各峰林密,地广人稀,参天大树遮天蔽曰,矮荆密棘交织丛生,奇花异草遍野皆是。 山间树顶,行走着一个人,只见他身如鬼魅,闪电飘忽在古树之巅。 他须发皆白,一身黑袍。在树尖东张西望,像是发现了什么,飞身而下,前行数步,来到河边。 河岸边,乱石堆里,匍匐着一道身形,旁边是一只金雕,正在低鸣。 黑袍老人走向前去,那金雕“啾”地一声惊叫,示威似的展开翅膀,朝他扇出一股大风。 “叱!老夫没有恶意,是想救他!”黑袍人大喝一声,指着地上伏着的人。 那金雕闻声,歪着头,看了看他,收了翅膀。 “这少年是谁?伤势如此之重?居然有金雕护主?”黑袍人近前,看见地上的人,是名少年。 突然,他见那少年腰间的剑,似乎很熟悉。 俯身拾取那剑,发现剑柄有颗宝石,刻“玄阳”二字。 “果然是玄阳剑,快有几十年没见这柄利剑了。”他陷入沉思,半响醒了过来。 “如今你浑身是伤,我也不敢动你,这如何是好?”黑袍人抬头看了周围。 他突然有了主意,走向密林边。虎步弓身,气贯双掌,闪电击出。 “轰隆!轰隆!轰隆!”三颗水桶粗的大树相继倒地,功力极其骇人。 他回过河边,拔剑行到密林边。只听“哗啦哗啦”声响,他已经拖着截断的原木出来。 “嘿哈!”黑袍人以少年为中心,在其四周搭建原木,很快起了栋木屋。 这屋子以六根巨木为柱,用巨大树干横架密铺做平顶,阔两丈,高丈余,深丈余。 少年就匍匐在这河边的木屋子,依然一动未动。 黑袍老人取剑放地上,面向东方,双手结印,半蹲半跪,口颂咒语。 “吘摩,细微亦体意,迦忒?,萨瓦,哈!” 他连续颂咒数十遍,起身取剑,清除木屋周围杂物。 方圆八丈内,对地上连续出数十剑,画地十方为界。 在少年头顶,距离“百会穴”尺余出,地上放了一块石头。 然后,取出随身囊匣盛镜,放在石头上。 提剑随即离去,没过一会儿,返身回来,腰间携带着一块鼎大的石头,把那块石头放下,用树叶插入石头缝隙,连接到少年嘴唇边。 石头里流出来那东西,居然是蜂蜜,冷陉山峡谷,有冰碛沟,分布有带隙奇石盛产蜂蜜。 世人只闻蜂蜜必然产自蜂窝,在树木蜂冢或者泥土蜂窝可得。 却是不曾听说,石头能渗出蜂蜜。但这确实为辽泽一绝,得天独厚。 奚人常入冰碛沟,凿石取蜜,世代相传,视为苍天神赐。 黑袍人沐浴净手,清水漱口,面东半跏而坐,燃香取镜出来,镜子放在少年手里。 双掌相合结印,只见他无名指和小指相叉于内,中指直竖相拄。食指附中指第一节,大拇指互捻无名指中节。 口中念诵咒语,食指来去往复,原来他念诵的是天竺杂部密咒《准提陀罗尼经》。 黑袍老人每日持颂一百零八遍,以秘法不绝四十九日,方才停歇下来。 高泰云自跌落天阙峰,金雕飞起掠过。 只来得及抓到利爪,在峡谷滑翔,他内腑疼痛,脱手跌落河中,昏迷过去,顺水流而下,被激流冲到十余里外。 金雕扑向河中,抓住他,拖行到乱石滩,已经让高泰云伤势加重,呼吸几近于无。 高泰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前世,也梦见了同邵敏王语嫣大婚,梦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似乎到处是无边的黑暗,他的意识飘飘悠悠。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有处亮光,他奋力靠拢,想摆脱这黑暗。 眼帘挑动,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一个金雕的大脑袋,还有个须发皆白的黑袍老人。 “老丈,我这是在何地?”他吃力地问,发觉嘴唇边湿漉漉的,舌头卷过,是蜂蜜的味道,甘甜无比。 “南无阿弥陀佛!这里是冷陉山,你昏迷四十九天,能醒过来,真命大啊。”黑袍老人长颂一口佛号。 “老丈贵姓?”高泰云一听,知道是这个老人救了自己。 “快三十年没用名字了,老夫以前名叫萧远山。”那黑袍老人抚摸胡须,嘘吁不已。 “啊?老伯就是威震属珊军的萧远山?”高泰云大骇。 “嗯?你知道老夫?”黑袍老人眼中精光一闪。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萧老伯,你放心,我乃玄门掌教,门下弟子数千,自当为你报仇!”高泰云振声说道。 “你知道我仇家是谁?快说,是谁?”黑袍老人捏住他的手,如同精钢手箍,差点捏碎骨头。 “嘶!你放手,你快放手哇!”高泰云感觉手断了。 这个人不能受刺激,发疯了一样,双眼通红,面容狰狞,手臂青筋暴起。 “哼!快说,我仇人是谁?”萧远山大喝,依然拉着他的手。 “是带头大哥,放手啊,你这个疯子!”高泰云气的大骂,再捏手就废了。 “啊!”黑袍老人飞身而起,跃入林中,他左劈右踢,树木不断倒下。 高泰云躺地上起不来,树林中“轰隆”之声不断传来,惊骇这老人内力深厚。 半响,那黑袍老人出来,眼睛终于恢复正常。 他本想转身离去,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高泰云,回身过来,掏出水囊,给了他一些水喝。 “孩子,我只要听闻往事,就控制不住,你这剑是哪里来的?”萧远山问高泰云。 “这是我捡到的,你认识剑的主人?快和我说说!”高泰云惊喜地问。 萧远山没做声,陷入回忆,久久没说话。 “这人上岁数了,有些记不起来了,我八岁那年,见过这剑的主人。”他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 “四十六前,辽国突然有名美貌女子,挑战佛道两派,神功惊人。”他顿了顿。 “那女子自称李沧海,持这玄阳剑,打遍辽国高手。我当时正在寺内学艺,亲眼所见比斗。”萧远山说。 当年萧远山师从国师慈贤大师,修得神足经,后来又得那李沧海指点,以弱冠之齡,修得精纯内力。 更学得天竺密部神功,精擅《观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此为摩伽陀国四大神功之一。 当世佛门讲究涅槃,其菩*提功法,分三十七道品,有四念处,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正道。 神足经,为摩伽陀国的上古奇功,是佛门最高深武学。以欲、勤、心、观,四增上力,所得定、等、持,证道一境性。 天竺神足经分四部,《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心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勤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和《观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各有神通。 当年天竺僧人到中土,见僧人每日静坐,每个人昏昏欲睡,就传授了持心不昏、不散、不掉举的奢摩他神功。 这部天竺功法,留少林寺,被誉为武学圣典,内中有两部功法,其汉译明文《易筋经》,另隐天竺秘功《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 萧远山的神足经修为,已达化境,圆觉如意,内力深厚无匹,任何招式到手里,都触类旁通。 此功法兼容佛门各流派的内功,可化解修行过程的心魔,堪称世间佛门最强辅助心法。 “我寻冰石蜜,见你重伤昏迷,气息游丝一线,不敢动你分毫,只能施以秘法,唤醒你的意识,让你自行疗伤。”萧远山说道。 “多谢萧老伯!”高泰云躺在地上,以九玄参合功调息半响,呼吸逐渐均匀,坐了起来。 “你这功法神奇无比,任意姿势也可修习,媲美老夫的神足经。”萧远山看着这少年,没做任何姿势,已经调息疗伤完毕。 “这玄功融合多门功法,内炁自行运行,疗伤也奇快无比。”高泰云很庆幸,有这九玄参合功,疗伤又快又方便。 “我想问你,你如何知道我的事情,我仇家是谁?”萧远山看着他,目露精光。 “你确定不会发疯?”高泰云心有余悸,脱口而出。 “我如今气血平稳,坐在此处,暂时不会再发作。”萧远山说道。 高泰云翻身爬起,离他远远的,站到金雕旁边,那雕用头蹭他的身。 “你说吧!”萧远山盘坐在地,深吸一口气。 “你的大仇人有两个,一个是江南慕容博,另一个是佛门领袖。那慕容博父子,同我有瓜葛,我重伤落崖,是拜他儿子所赐。”高泰云一边说话,一边歪着头看他。 “你是说,你从那天阙峰顶摔下来的?”萧远山奇怪地问。 “不错!按理说落崖,必有弟子寻我,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人来,恐怕我那些弟子凶多吉少。”高泰云忧心忡忡。 “走,我陪你去看看!”萧远山想看一下,这少年掌门如此出奇,他的门派到底是什么样子。 到了天阙峰,高泰云看着眼前这一切,目裂睛赤。 山下,新坟四处,沿路上山的道路,到处血迹,无量宫前殿平地,血迹斑斓,狼藉遍地。 他行到后殿,见十余名弟子躺着,缺手断足,浑身包扎,敷着药。 只一名手足完好的弟子,正在给他们逐个换药,高泰云不由得捏紧剑柄。 “青阳,其他弟子们怎么样?”那手足完好的弟子回头,正是蔡青阳。 “师傅?哇!”蔡青阳平日,都是喊他大篆师,或者喊掌门。 今日突然喊师傅,足见这孩子也是撑不住了。 “别哭,仲平和其他人呢?”他没见到亲传弟子秦仲平,四处也安静无人。 “师傅,秦师兄率领师弟们,沿路追杀慕容复去了,无量宫失去七十六名弟子,哇!”蔡青阳和殿内的少年都哭了。 “放心,我一定要报仇,让慕容复两父子血债血偿!”高泰云恨声拔剑,斩断一张桌子。 “飞鸽传讯,从天南总坛调集十名护法入中原,通知中原各坛佩剑弟子,到齐地梁山泊聚集,对这江南慕容世家,我要亲自上门问罪!”高泰云虎目圆睁。 “喏!”蔡青阳疾步出去。 “尔等放心,护法玄门,你们已经做得很好。本教必赡养终生,我多的是神功秘籍,修炼其他功法,你们一样能威震武林。”高泰云对着殿内众弟子说。 “谢大篆师!呜呜呜!”殿内众少年,听闻生存有望,还能再学功夫,都放声哭了。 不久,数十只信鸽,飞向辽地和中原。 第一卷第五十一回 戈船决死梁山泊 梁山水泊边,那塔旁的松鹤楼,乔峰每日都要来,饮水酒一碗。 松鹤楼,是高泰云临时选址,为了会面慕容复,专门搭建的酒楼。 竹楼换成了了瓦房,周边芦苇蒿草割去,水塘密布,养鱼无数。 松鹤楼两边,已经成了集市,草棚有六十余座,人山人海,极其热闹。 经常有文人来,到此登塔,观梁山泊,留下不少墨宝,酒楼的生意日见兴隆。 洛阳花会结束,乔峰携带五万丐帮之众,也到达这里,如今附近已经有了城镇般的规模。 乞丐改行,结网而渔,他们学会了划船,也学会游水捕鱼,偶尔行乞,还能有鱼汤喝。 捉得了鱼,填了肚子,很多少年有了生路,面色逐渐有了血色,乔峰在帮中威望日重。 “啊,掌门到了,快发传讯迎接!”塔上一名少年高呼呼,点燃了号箭。 “哇,这里如此多人?”数里外,传来一名少年惊呼。 只见那官道上,来了数十人,除了一名老人,多是佩剑少年。 少年们牵着矮马,逐渐近了,是无量宫玄门南下,到了梁山泊。 “蒙师哥,大篆师到了!”一名少年进了松鹤楼,大声说话,是蔡青阳。 “叮咚咚!”楼上下来一名佩剑少年,正是蒙术! 高泰云很快过来了,旁边是化了妆的萧远山。 起初萧远山不想南下,他的面貌特别粗犷容易辨认,大宋很多门派是他仇敌,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但这对于高泰云,不是难事。 前世做电商,手里那四个主播的化妆术,堪称神迹。妇女变少女,少女变老太婆,轻而易举。 高泰云寻一些幼豕,剥皮制作了数张面具。 让萧远山剃掉须发,套了面具,粘上假发,画了眉须,面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这手法,让萧远山佩服不已。 “参见掌门!”道路两边,众多玄门佩剑弟子。 她们来自大理仙都宫、陕州天一宫、登州虚渺宫和辽国无量宫,少年如龙,英武朝气,战意昂然。 “这次相聚,只为一件事,问罪慕容世家!”高泰云说道。 慕容皇族,与大宋同休国体,实乃中原第一世家。 如果走官面上的流程,他动不了慕容世家,但是暗中宰几个狗腿子,还是可以的。 这慕容复四大家将,明面有几大山庄,他进不了太湖,但这个梁山泊,却不能留。 “萧老伯,这慕容世家爪牙无数,水泊对面山峰那个水寨,就是慕容复的赤霞山庄。”高泰云示意,让萧远山知道目标。 “至于那慕容博,骨髓已中玄门奇毒,必然隐身少林藏经阁,设法盗取洗髓经解毒!”高泰云肯定地说道。 他的玄门,跟踪这慕容博,直到那少室山下庄园,才不见其踪迹。 以千机散的毒性,中毒之人要想法解毒,排除骨头里的毒素,需要用药物中和。 然而武林人脑洞大开,想运功解毒,必然是洗髓伐骨。 洗髓伐经,当世唯少林洗髓经莫属,可惜百年来无人练成。 武林无人知晓,少林的洗髓经早就不见了。 而玄门有洗髓经,还在高泰云手里,他不会传功法给仇家。 医治玄门千机毒,又有谁知道解毒秘方,是依据体重计算药量,用铁粉按比例配豆腐水解毒呢? 卤水有毒,谁敢喝卤水? 铁不消化,谁敢吞铁粉? 玄门弟子加紧练习游泳,高泰云向来虑胜先虑败,让弟子做好保命准备。 萧远山在一处芦苇堂,也在游泳,白花花的肉,在水里滚来滚去。 这天气热,下水凉快,萧家老头儿也不例外。 他是辽泽的人,辽国与天斗,部落同地争,到处是湖泽草地,辽国人大多骑马游泳都厉害。 那日他看着梁山泊,就有种跳水游过去的冲动。 高泰云好说歹说,拉住了这不要老命的老头儿。 数百里水泊,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水深浪急,坐船都是晃悠厉害。 深夜,近百渔船,放下水泊,直向梁山悄然划去。 船上所有人,都精神振奋,还有几十丈就要靠岸边了。 这次每个人,都配备了分水刺,这是高泰云特意定制的,适合水中搏杀。 终于靠岸,高泰云望着周围下船的弟子,不断聚拢过来,看来这赤霞山庄的人,并不适合做水贼啊。 一行人悄然摸近树林,高泰云让大家闭目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估摸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会亮了,他吩咐弟子起身,摸向岸边船上,趁夜深人睡,解决了守船的庄丁,把所有船都离开岸边。 山寨里,不断有闷哼之声,天色微亮之际,除了梁山泊后寨,赤霞庄水寨已经没了活人。 后寨院子里,不断聚拢人影。 “谁?”有守卫大厅的庄丁,突然发现了人。 “哼!”萧远山鬼魅似的身影闪过,几个庄丁倒下。 “有敌人上山啦!”一名庄丁,起早床尿水,回来看到满院子的人,立刻大呼。 “噗呲!”一名少年的剑刺出,那庄丁倒在墙边。 “是何方高人,居然到我赤霞庄撒野,来人!”大厅里有声音传出。 “拿命来!”萧远山飞扑过去,一掌击出。 “砰!”大厅飞出一道身影,正是赤霞庄主公冶乾。 他手提判官笔,指东打西,但是步法混乱,显然受了重伤。 “啪嗒!”公冶乾倒在地上,正想起身,喉咙处被指着几把剑。 “你们是谁?为何要侵入赤霞庄?”公冶乾大骇。 “说,慕容复在什么地方?”高泰云拔剑,走了出来。 “啊,凌云子?”公冶乾明白了,这是玄门找上门来了。 “你玄门和我赤霞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毁灭我山寨?”公冶乾大声地问。 “慕容复和邓百川呢?他们在辽国干的好事,居然屠杀我玄门无量宫弟子!”高泰云狠声道。 “我家公子怎会屠杀你无量宫?”公冶乾惊恐,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复在辽地做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解释也没用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玄门弟子的命,要慕容家的人血债血偿!”高泰云憎恨这些造反不成,反而误了旁者性命的人。 “你慕容家要干惊天动地大事,本来同我无关。可惜你们,总是来招惹我!”旁边弟子搬来两张椅子,高泰云和萧远山坐下。 “想来,风波恶的事情,你必然知道。说吧,他躲什么地方去了?”高泰云也奇怪,这风波恶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我劝过公子,可惜他没听,依然让老风去寻你!”公冶乾脸色颓败,叹了口气。 “你说,这慕容家族干的啥事?整天痴心妄想,都几百年了,还想干大事。”高泰云嘴角撇了撇。 “你!你,你怎么知道慕容家的事?”公冶乾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这等隐秘之事,居然暴露了。 “我向来佩服江湖豪杰,你家公子名刀明枪来,我也不惧,总是耍那些心思,还不如让我提前灭了他爪牙。”高泰云也是很气愤,来中原就被人惹毛了。 “凌云真人,你大人大量,我替公子和老风谢罪,来吧,杀了我!”公冶乾目光中淡然无惧。 “行了,我也不是辣手之人,通知你家公子,今后这梁山泊是丐帮的,让他不要同乞丐争鱼吃。”高泰云收了剑,心里很不舒服。 “谢凌云掌门不杀之恩!”公冶乾挣扎着起来。 “慕容复和风波恶到底在什么地方?”高泰云问公冶乾。 “公子去辽国后,还没回来,老风伤了你,做错事,躲去了海外。”公冶乾这次说了实在话。 “慕容复居然还没回来?”高泰云也奇怪了。 他不知道,慕容复和邓百川等人,翻山越岭,走山路,躲开官道,已经在山里迷路了。 宋辽边境,那边是恒山,山高谷深,大山连绵,几人都吃尽了苦头。 “我是玄门掌教凌云子,帮我寻找你们丐帮的帮主!”松鹤楼前,高泰云叫住一名少年乞丐,看打扮是三袋弟子。 “你找我们帮主何事?”那乞丐眼睛咕噜咕噜乱转。 “我送他一处安身地方,想来他会要的。”高泰云说道。 “好,我去向长老说一下,在哪里寻你?”那乞丐听闻有地盘送丐帮,立刻不再犹豫。 “这松鹤楼是我建的,来我这里就可以。”高泰云给了那乞丐一文钱,让他离去。 “少帮主,如今我丐帮到了这梁山泊,好生兴旺,可惜没地方落足,到处是有主之地。”一处洼地,几个壮年乞丐蹲着,正在芦苇丛烤鱼吃,说话的是白世镜。 “是啊,丐帮长期流浪,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乔峰正在提着囊喝水 “禀少帮主,刚有三袋弟子全冠清来报,玄门掌教有事寻帮主。”芦苇扒开,一名乞丐进来,正是八袋长老吕章。 “喔?约在什么地方?”乔峰抬头问。 “是那塔旁的松鹤楼!”吕章拱手道。 “我先去替帮主打探,你们飞鸽传书帮主。”乔峰起身,摇了摇水囊。 “嘿嘿,少帮主,你酒瘾犯了吧!”是胖子马大元的声音,他正在提着两尾鱼烤着。 “哈哈哈!还是大元兄弟明白,我去找那玄门掌教要酒喝!”乔峰拍了拍水囊。 “哈哈哈哈!”芦苇丛里传来一阵豪迈笑声。 松鹤楼前,来了几个青年乞丐,抬着两框鱼过来。 “听说玄门掌教,是个少年?他要寻丐帮的帮主,我上去看看!”乔峰对酒楼的人说。 酒楼伙计对这青年乞丐已经熟悉了,经常见他,有时带人提着鱼,来换酒。 “你去楼上等吧,凌云掌教一会儿就到。”伙计招呼他上了楼。 乔峰坐下后,伙计给他上了两个小菜,拿了一坛酒。 他喝了两口酒,这松鹤楼的酒不错,便宜实惠,正要尝一下这松鹤楼鱼肉。 “噔噔噔!”只见楼梯口,上来一名瘦弱少年,身边有两名护卫。 只见那少年坐下,伙计跑过来,他悄然同伙计说着什么。 一会儿,那伙计端来六七个菜,拿了两坛酒。 “这少年豪爽,莫非就是凌云子!”乔峰心道,他举杯示意。 第一卷第五十二回 趋利盟歃松鹤楼 段誉见那人举杯,向自己示意,就招呼了松鹤楼伙计,指着乔峰那桌,说“此人酒菜钱算我的。” 乔峰闻言,两只虎目一睁,霍地发两道精光,在段誉脸上扫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举杯道:“这位兄台,是否为玄门凌云掌教?请过来同饮如何?” 段誉见乞丐身材甚魁,二十来岁年纪,灰色补丁布袍,举止大气豪爽。 闻言笑道:“好!甚好,正该同饮!”吩咐伙计,移杯筷到大汉桌上。 他坐下,举杯道:“玄门凌云真人,是我表兄,听闻在中原出事,我正在苦寻他。” 那大汉笑道:“兄台,那凌云掌教昨日传讯,邀我丐帮在此楼相会,你我先喝上几碗,岂非大是人生妙事?” 段誉听闻凌云子的消息,心头打鼓,他示意两名侍卫过来。 转头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凌云子。不过相逢是有缘,小弟最是喜欢结交英雄豪杰!” 乔峰听闻此人言谈,方知是凌云掌门的表弟,也很是意外,不过依然举杯邀饮,先干为敬。 段誉心底喝彩“好一位燕赵壮士,够豪爽!”,也是不甘落后,送酒入喉。 高塔上的高泰云,远眺巨野泽,只见那芦苇遍地,其中有数十只野鹤,正飞来飞去。 他又看向另外一边,塔边不远处的池塘里,萧远山在水里滚澡,白屁股翻浪,好不快活。 “这老头一辈子活在仇恨中,能入中原找仇人可不容易,在这没有仇人的地方,也算是放开了心境。”高泰云暗想。 他多次相求萧远山,请他做玄门护法。可那老头子固执,不管怎样,就是不答应。 如今玄门聚集齐地,掌控梁山泊,清楚方圆八百里动静,自然能让萧老头子放心,这两日去下水凉快。 高泰云怕这人不辞而别,经常安排玄门弟子,为萧远山看护周围。 塔下有“噔!噔!噔!”声音传来,只见一名佩剑玄门弟子过来,原来是他亲传弟子蒙术。 “启禀大篆师,丐帮之少帮主来了,已在松鹤楼等候。”蒙术施礼道。 “好,我这就过去!”高泰云转身下塔。 刚出塔底,一名弟子过来,是那松鹤楼的酒保。 他对高泰云说:“掌教,大理国太子在松鹤楼,正同那少帮主对饮。” 玄门如今,对段誉、慕容博、风波恶和慕容复,都画像传讯各地跟踪。 高泰云大感奇怪,这段誉入中原进贡,怎么来了齐地梁山泊? 他不知道,段誉为了知道他死活,前月还去过蓬莱,差点就要问上虚渺峰。 上了松鹤楼,只见窗台边酒桌上,有名瘦弱少年和一名青年乞丐对饮。 那少年背对着楼梯,其背后立着两人,是名樵夫和一个书生,正紧张四望。 那书生看到了高泰云,伸手拍了拍段誉和樵夫。 只见那樵夫回头,赶紧和书生上前,躬身向高泰云行礼道:“末将古笃诚(朱丹臣),参见黑布變大人!” “免礼!”高泰云一愣,转瞬间明白了,这二人是大理国的武将,抬手示意,让二人闪开。 黑布變掌管军队钱粮,如同大唐各节度使,对军将和蛮夷有生杀夺于之权。 当世大理国高氏,如海岛国幕府时代,在蛮族中权威甚重,比大理段氏更有威望。 只有官职在身的宫中将领,才会自称“末将”,向他这个布變行礼。 天南蛮夷可能不认识高泰云,但所有禁军将领都是知道他。 大理国高氏世袭布變,素来对国主有废立之势,前任段氏就是此人义父一言废立。 此人兄长高泰明,才是大理国真正的国主,宫中段氏不过是个傀儡。 高泰云虽未直领宫禁,但以总角之冠,授腾越之地,开府建牙。 其玄门领印巡医天南,设坛三十七部,在大理八府四镇,名望堪比大宋巡按。 高泰云见桌子旁边,那饮酒乞丐,年约二十有余。 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其神貌似同萧远山。 他心中一动,难道这是天龙大杯具的乔峰? 他是丐帮少帮主? 乔峰见上来一名佩剑少年,丰神俊朗,龙骧虎步,眉宇颇带风霜勇毅,行止顾盼之际,极有决断威势。 他暗喝了声:“好一名赫赫声威的少年掌教!” “表兄,你还活着?”段誉酒杯子一扔,起身过来。 “哈哈哈哈,死不了,每次都是捡了命,你今岁来中原进贡,怎么到了这齐地?”高泰云拉住他问。 “听闻表兄出事了,我急着跑来齐地,寻玄门弟子打听你下落!”段誉倒也是实话。 “没事了,杀我的人也得到老天的惩罚!”高泰云拍了拍段誉肩膀。 他内心暗道:“这小家伙,有点良心,冲你小子这句话,以后让你多做两年皇帝。” 高泰云却是不知,在中原被佛门追杀,面前这段誉就是幕后推手。 “这位兄台,请问是否为丐帮之主?在下天南凌云子,有事相商。”高泰云转身,抬头对那青年乞丐拱手。 “家师汪剑通,正是南方丐帮之主。兄弟乔峰,暂时携五万帮众,就食梁山泊。”那青年乞丐起身抱拳。 “你就是丐帮乔峰?好,好,哈哈哈哈!”高泰云大喜,这下就不愁那萧远山跑路。 “在下正是乔峰,凌云掌教认识我?”乔峰很疑惑。 “早就听闻,中原有豪杰乔峰,今日有缘,我等需大醉一场。来人,上十坛酒!”高泰云吩咐弟子下去弄酒。 “啊?十坛?表兄,你不是开玩笑吧?”段誉咋舌。 “嘿嘿嘿嘿!十坛酒,还是开胃的。蒙术,你传令下去,开长街宴庆贺,让茶楼的伙计多备酒菜,玄门弟子们今日开怀吃。”高泰云吩咐。 “嗬!”楼下各处弟子,听闻掌门备了酒席庆功,要开长街宴,都大声欢呼。 前日熬夜,灭了梁山泊,还没庆贺,今日正当此时。 “乔兄,今日开宴,有两件事。一是我死里逃生,二是幸遇乔兄弟!”高泰云端酒,说道。 “另外,段兄弟年少,他如果喝酒失礼,还请乔兄弟担待!”转头看了段誉,这小子屁股侧坐,居然是想要躲酒溜走。 “哈哈哈哈,凌云掌教豪爽过人,佩服!喝!”乔峰仰头,一口喝完了整碗酒。 “乔兄弟,我寻你丐帮,是想赠送梁山泊水寨给你!”高泰云喝了碗酒,一边咋舌,一边说。 “喔?那梁山泊水寨是慕容兄弟建的,怎么由凌云掌教相送给我?”乔峰疑惑地问。 “咦?坏了,这乔峰认识慕容复!”高泰云也没想到,他心底惊呼,暗自纳闷。 “呵呵呵呵,慕容复离开了中原,他家有急事。那赤霞庄主公冶乾前日同我交接,将这梁山寨子和赤霞庄送我玄门了。”高泰云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啊?如此那就多谢凌云掌教,南来的五万丐帮兄弟,终于有落脚之地,来,喝酒!”这下子是乔峰拉着他喝。 “今日喝酒,机会有的是。你可否将丐帮长老们寻来?我玄门今日要和丐帮结盟。”高泰云压住乔峰端酒的手。 “啊,如此甚好!马大元,去传令帮中七袋以上长老,来松鹤楼参与结盟大会。”乔峰起身,对楼下歇脚铺那里喊。 “结盟?好,我立刻去通知其他长老!”是胖乞丐马大元,他脚跟打屁股,飞奔而去。 “段兄弟,你年少,就少喝几杯!”乔峰坐下后,同对面的瘦弱少年说。 “哈,没事的,我就随口喝点,喝少点!”段誉摆摆手。 “这两位将军是皇宫内的?”高泰云问段誉身后二人。 “回禀布變大人,我等是护卫皇城的,这次护送世子入汴京。”那朱丹臣抢先回答。 “你二人随段兄弟进中原,辛苦了,到旁边吃些酒菜。这是我搭的酒楼,今日没有闲杂外人。”高泰云让伙计给那二人安排。 酒保过来,引朱丹臣臣和古笃诚,坐旁边桌子,上了一盘牛肉,两碗汤和两壶酒。 “去吧,摆案设坛,准备香烛结盟!”他对身旁蒙术吩咐。 “喏!”蒙术转身下楼。 高泰云同乔峰又喝了三碗酒,只听得楼梯有脚步声响,走上来两个乞丐。 前面那人,撑着条拐杖,跛足却仍行走迅速。第二人的身材枯瘦,是个愁眉老丐。 两人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地对乔峰弯腰行礼。 乔峰只点了点头,并不起身还礼。 跛足乞丐低声道:“启禀大哥,七袋以上的长老都来了。” “凌云掌教,请!”乔峰起身。 “请!”二人下了楼,段誉也连忙下去。 松鹤楼前空地,摆了一张桌子,放有香烛和笔墨。 沿着松鹤楼,在路中间,摆了数十米长的酒席,主菜就是烤鱼、煎鱼、牛肉、羊肉和豆饼肉汤,围着两排席地而坐的佩剑少年。 今日松鹤楼的伙计,忙碌着宰杀了三头羊,买来一些卤肉,捞出不少鱼来,弄了烧烤宴席。 “乔兄弟,丐帮各长老,我凌云子携弟子来结盟。天南、中原、北地和东海的玄门各坛,今天起承诺,对丐帮弟子免费诊治。”高泰云向四周拱手。 段誉本来有些醉意,听高泰云这几句话,吓得立刻清醒,他大为震惊。玄门发展如此迅猛,难道弟子已遍布天下了? 周边丐帮众长老,听闻此少年就是玄教掌门,大为惊奇。 当然,能免费诊治帮众,这是大好事啊,都兴高采烈点头。 “为表诚意,我玄门送上一份礼物,那梁山泊水寨本属赤霞庄,其庄主前日赠送给我玄门,今日我送给丐帮。”高泰云大声道。 “好!我丐帮今日同你玄门结盟!”对面丐帮长老群那边,商议片刻,出来一位九袋老丐,原来说话的这人是陈孤雁长老。 他出言后,其他各长老没有反对,也都点头称是。 五万帮众北上后,目前没有落脚地方,这事情一直困扰着各长老。 陈孤雁的脾气古怪,在帮众之中独立特行,桀骜暴躁。 向来是除帮主汪剑通,其他谁也不理,也算汪帮主嫡系心腹。 乔峰见此人出言同意,也心知丐帮各长老都达成共识了。 “我玄门只修习玄功药典,向来不参与武林争斗,结盟有个唯一的要求。”高泰云大声说。 “不论以后历任丐帮之主是何人,不管百年后各国皇帝是谁,玄门和丐帮依然互通消息!”高泰云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吐字清楚。 “好!”丐帮长老们都拍手称赞。 共享消息,这对丐帮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丐帮之人众多,帮众十余万,遍及天下,消息灵通。 唯有生病,才是死生大事,乞丐无钱看不起病,都只能等死,如今算是解决了大问题。 “好!结盟!”乔峰也心头大喜。 蒙术站在旁边,递上纸笔,两派书写了盟约。 高泰云让人去府城,专门特制玄符盟令,用两面铁牌刻上盟约。 今后两派之主,以此铁牌世代相传约盟。 门派结盟,需要刻石纪碑。他又请了石匠,到梁山插云峰和陕州朝阳峰,各留了刻字石碑。 高泰云站在那,不断下令派人出去。又看不少丐帮弟子,跟着玄门弟子去忙碌。 眼前的这些,让段誉的心里,很不舒服。 今后这玄门,消息更灵通,会越来越难灭了,以后自己登那皇位,还坐得稳吗? 第一卷第五十三回 魁钺同行杀破狼 梁山八百里鲸波,数千人泛舟,那船上不少丐帮弟子,正在撒网,面上带着久违的笑意。 丐帮梁山分舵,如今已经人声鼎沸。众多丐帮弟子不断出入,正在对药材分门别类。 玄门在插云峰设魁钺坛,留弟子数十人,不只免费诊治丐帮弟子,还处理武林讯息。 此处汇集丐帮各路消息,发向天南、东海、北地和西北几处玄门宫坛,佛门各宗高手逐渐浮出水面。 在松鹤楼,高泰云分析了所有情报,发现江湖中佛门弟子虽多,但大都是在做生意,有功夫在身的高僧不少。 自从他在辽国见了华严宗高手后,发现佛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才是让高泰云振奋的地方。 目前中原的少林禅宗崛起,隐约有了对抗云门之势。 高泰云是想找出来,到底是哪个宗门,对他发出的追杀令,让他疲于奔命,整得他不敢在大城市露面。 这背后必然有人在谋划什么,既然佛门要对付他,那不能坐以待毙,他需要出击,挖几个坑,伏一些后手。 连根拔起是不可能的,官家也不允许一家独大,那宋皇赵佶最擅长平衡之术,可不是愚蠢之人。 或许把道门推出去,能挡一些佛门暗箭,高泰云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一丝精芒在眼底闪过。 “喂!小子,你玄门就在这不走了?那我要离开了。”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原来萧远山从芦苇荡耍完水回来了。 “嘿嘿!我刚才在想一件奇怪的事情,和你有关!”高泰云转身,一副调皮的样子。 “说人话!你想的没好事!”萧远山同这小家伙相处久了,发现其鬼点子多,经常谋划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我那日发现,丐帮少帮主乔峰,同你很像,是不是你私生子?”高泰云歪着头,上下打量萧远山。 “嗯?同我很像?”萧远山疑惑地看他。 “准备南下姑苏,我缺少帮手。”高泰云抚摸着下巴,虽然还没长出胡子。 对付慕容家族的绝顶高手,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没有高手助阵。 “你一天到晚想的,是要我护法,那你告诉我,带头大哥是谁?”萧远山大喝。 如今到中原,却是沉住气了,他知道玄门消息灵通。 守着这神秘的小子,就知道谁是大仇家。 高泰云曾经警告他,其他仇家经常互相通讯,打草惊蛇后,就报不了仇。 “不说别的,慕容家族的人,不是那么好动的。”高泰云正色道。 他那些仇家,势力庞大,单打独斗对付不了,都是武林中头面人物。 “我杀一个算一个,只不过我两个师父古怪,都不许我到中原杀人!”萧远山的怒目圆睁,接着又疑惑。 “因为,你是辽人。在中原杀人,是要通缉的。比如大理国的人,如果在中原杀人被指控,也别想离开大宋!”高泰云说道。 “哼!你小子那晚杀的人,还少吗?”萧远山嗤笑一声。 “无人看见啊,梁山那些尸体烧了,已丢水泊喂鱼了。”高泰云耸肩摊手。 “可是你放走了赤霞庄主。”萧远山瞪着他。 “公冶乾并非愚蠢之人,梁山那些属隐匿户口,他不敢去官府的。”高泰云眯起了眼睛。 “那慕容世家举世第一,你如何对付慕容复?”萧远山说。 “直接去常州宜兴,投书慕容家族问罪,把姑苏慕容复从他宗族剥离出来!”高泰云调皮地说道。 “呵呵呵!你去捅马蜂窝,要利用老夫镇场子?”萧远山冷笑。 “不错,我用丐帮做耳目,是要防止其暗算。”高泰云直接承认。 “好主意,嘿嘿嘿嘿,可惜老夫没空!”萧远山甩手而出。 高泰云没出声,他望着萧远山背影,嘴角却微微地笑了。 “乔兄弟,玄门需购置美酒去汴京,宜兴杏花村的红友酒,清香欲滴,寻你同去宜兴品选一下!”高泰云寻到乔峰说。 这厮如今有地方住了,居然甚少到松鹤楼喝酒,说啥松鹤楼卖那几十种酒,早就喝腻了。 “你带几坛回来,给我不就完了,还要我去宜兴?最近忙着建房子,走不开!”乔峰正在屋顶盖茅草,头也不抬。 “少帮主居然亲自跑去盖房屋,还要那些帮众做什么?丐帮靠水泊打渔,不想别的了?”高泰云鼻子都气歪。 “吃的解决了,就解决住的,没毛病啊!”乔峰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在屋顶忙活。 “你丐帮几万人,如果官府不承认,依然会被逼上绝路!”高泰云大脚大喊。 “喔?为何如此说?”乔峰听他这句话,飞身下了屋顶。 “梁山泊虽是无主之地,可是如此多的帮众,落脚在此就是肥肉,收你帮众几文鱼税,就能要你们离开梁山泊。”高泰云棒头大喝。 “那你说怎么办?”乔峰看着他说。 “要么同玄门弟子一样,有度牒不交税。要么找官府送钱,把梁山买下来。”高泰云轻飘飘地走到一边。 “哪里有那么多钱?有那钱还做乞丐?”乔峰撇了撇嘴。 “玄门亲传弟子数千,外门弟子过万,你知道是怎样养活他们的?”高泰云看了眼乔峰,然后抬头望天说。 “如何做的?开铺子呗罢了”乔峰在旁边笑问。 “丐帮如今暂时稳定,你需要考虑的是大方向,随我到处走一走,就明白了。”高泰云没有直说,转身走了。 在路边盖些茅草铺子,确实是解决弟子们住的问题。 拥有北上南下的商队,才是最主要的钱财路子。 商队去趟洛阳,开支巨大,如果沿途不能互通有无,跑商队就是亏钱。 没商队,没货卖,路边茅草棚就只能卖土。 宜兴城东,荆溪北湄,有杏花酒,名曰红友。 宜兴最大的家族,是王家和慕容家族,两家世代通婚。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在两百五十年前,诗人杜牧游宜兴,做《清明》诗词名传千古。 邵伯温同高泰云说过一件趣事,那文官苏轼南迁北归,写信给他,说“在常州宜兴县,尝与单秀才步田,至其黄土村之地,有红友美酒传杯畅饮。” 这荆溪红友酒,他要商队购置百坛,带去洛阳,贺邵敏的闺蜜李清照出嫁。 送酒,是为了打响品牌,以后红遍天下的杏花村美酒,就是用这几百坛开始打的天下。 前世做电商,最挣钱的是啥?是品牌价值。 不出名的东西,喊价一文钱也没人知道买。 “宜兴是好地方啊。”乔峰看着高泰云的商队,沿途贩卖。 人马不落空,货物在商队里,带着不停在异地倒换,各类特产,手法花样繁多。 几乎是穿州过府,每批货变得面目全非,没有重样的。 沿途不停购置地皮,买地建茅屋,雇佣人手,守茶马铺传递消息。 一条全新的江南商路,打通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凌云真人,你不做生意人,就太可惜了!”乔峰说道。 “历朝历代,地皮才是最值钱的。我用玄门的名义,购荒地建个茶铺,占地不多,商队人马歇息足够,没人会说是无主之地。”高泰云笑道。 开歇脚铺不收赋税,不服劳役,这是大宋的优惠之策,当然得利用上了。 眼下玄门弟子不多,若收个十来万弟子,也是养得起的,这就是一个滚雪球的动作。 茶寮不用发工资,每月让商队带米粮来,哪里找这样的伙计? 大宋多的是流民乞丐,给碗稀饭,拿人去卖命,做禁军卖命去战场,大把人抢着去。 活着,就为了碗稀饭,这特么什么世道。 历代王朝,没特权身份的小老百姓,填饱肚子活着都难,又岂止是宋代人。 “难道,还真是我的种?”商队里,萧远山远望着乔峰,低头在嘀咕。 他手里,捧着画像,是歇脚铺伙计给他画的。 纸上那两个人,除了衣服,像是个模子出来的。 “那凌云小子古怪,估计是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特意提示我。”萧远山暗自点头。 洛阳邵氏府内,邵伯温听闻,高泰云同丐帮结盟,又同慕容家族结仇。 他综合玄门送来的消息,试着推衍慕容复、乔峰和高泰云三人命格。 少年起家,有搅乱这方净土世界之能,如同七杀? 具有纵横天下、气吞万里之勇,犹如破军? 各坐镇一方,都有奸险诡诈之智,似同贪狼? 嘶!此三人手中部属众多,若聚合估计有近二十余万,一旦有变,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这是杀破狼的命局? 难道,天下有变? 依据得出的结果,天下有变,那邵氏需搬家。 杀破狼,紫微的一种命格,是指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星,动则利,静则祸。 高泰云不知道,邵伯温在给他算命。 他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哪里信这个天命? 商队骑马南下,沿途易货购地,很快到了常州。 派弟子四处打听荆溪,沿着溪水寻找黄土村,终于找到了那个地主老财。 一通讨价还价,双方几经协商,黄土村单家答应同高泰云合作,签署了《杏花酒战略合作意向书》。 常州单氏家族招聘人手,扩大黄土村的酿酒产能,玄门拓展商路和商铺,茶寮店招改成杏花村酒楼,玄门独家供应杏花村酒。 “这酒不错,能大卖!”路边歇脚亭,乔峰提着坛酒,靠在亭柱一边喝,一边呷呷嘴。 “那溪水也不错!”高泰云笑道。 那常州慕容世家的人,应该起内讧了吧? 宜兴慕容世家,家族兴旺,有慕容彦逢和慕容彦达,在朝廷为官,均是赵佶宠臣。 “玄门掌教来信,说慕容世家有两个人,无故屠灭了他辽地无量宫。”一名白须肥胖长老正在看信。 “如果不交出慕容复和慕容博父子,就要追皇帝要凶手?”另外一名白须瘦弱长老接话。 “老三,我雁门堂的人,抚养敦煌堂的宗亲多年,老大去北地没消息,我们如何处置?”胖长老是慕容规。 “二哥,管他啥玄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威胁我宜兴慕容?”瘦长老是慕容遂。 “嗯,老三,那就让他闭口吧!”慕容规直接拍桌子。 宜兴慕容山庄,占地方圆数亩。其庄园外的路边,有个歇脚亭,高泰云和乔峰在此喝酒,几名弟子侍立旁边。 “喂!小子,你们哪来的,就回哪儿去,不要到慕容家族捣乱!”一名瘦瘦高个子老头出庄,在亭子边嚷嚷。 “你们不愿意交出凶手?”高泰云转头,猛的一拍桌子。 “你玄门啥玩意儿?要我们慕容世家的人,哼,看掌!”那老头一跺脚,飞身出掌。 “铿锵!”蒙术拔剑上去,老头半空弹指,那剑身就断了。 “快闪!”高泰云大骇,一拉乔峰。 “轰隆轰隆!”亭子倒塌,众人滚身而出,浑身灰尘,狼狈不堪。 “飞龙在天!”乔峰立定身子,提气跨步,旋身半空,左掌击出,霎时间灰尘草叶乱舞。 “来的好!”那老头抬掌,架住了乔峰的左掌。 “龙战于野!”乔峰身子左旋右转,右掌倏忽击来。 “哇!”胖老头刚抬手,可乔峰速度太快,直接出掌,让这慕容世家高手后退七步,一口血喷出。 那老头受伤后,身形几闪,不见踪影。 “乔兄弟,你没事吧?”高泰云赶紧上前。 “没事,就是那老头跑太快了!”乔峰站立在原地,运气调息,长舒一口气。 高泰云看着乔峰,见这家伙半天没动,就知道是岔气了,还好他已击伤了敌人。 那慕容世家的高手厉害! 转头看那座木亭,碎成满地粉糜,又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白萌萌,这就是个菜啊! 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黑影,似有似无,落在慕容山庄那正堂的房顶。 “哇!”脚底下那屋里有人,吐出来什么在地上。 “老三,怎么样了?”屋子里灯火通明,一个老头子声音紧张地问。 “还好,死不了,那小子身边乞丐厉害,是什么人物?”这是慕容规的声音。 白天他本来出庄园,想掌毙那玄门凌云子。 谁知旁边那乞丐,功力惊人,自己四十年的内功修为,居然没有挡住那乞丐两掌。 “那乞丐估计是玄门高手,难道他是娘胎里练功的?咳咳咳咳!”胖老头慕容规大声说话,又止不住咳嗽。 “玄门一堆少年,算个屁的高手!那乞丐有点厉害,但娘胎里能练出这水平?”慕容遂恨声道。 “不错,他是娘胎里练功夫的!”屋内二人突然听到房顶有声音。 “唰!”一道人影飞上房顶,是那瘦长老慕容遂。 “你是何人,为何进入慕容山庄?难道是玄门的人?”慕容遂大喝,双掌击出。 “哼!老夫的后辈,岂是你们说东道西的?”是萧远山的声音。 “轰隆!轰隆!轰隆!”他连出三掌。 萧远山击飞屋顶的慕容遂,顺手还把屋顶击穿,屋内的家具,被他掌风扫倒了一地。 “哼,三天内交出慕容博父子,饶你们不死!”萧远山的声音远远传来,夜空中已经不见人影。 “二哥,二哥,那玄门高手走了,你快起来!”胖老头慕容规惊呼。 他拍醒了瘦老头,刚才慕容遂被萧远山甩掌击飞,直接打得闭气,摔在院子里,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第一卷第五十四回 义行千里宇文胄 西北青唐,战事平歇,敦煌郡王赵怀德奉旨,招抚部众。 其弟小陇拶,被拥立第六代土司后,西羌部族分成三派。 一派羌族归顺他,另一派羌人拥护其弟,第三派羌夷是观望的墙头草。 时隔不久,赵怀德在青唐遇到叛军,护军将领宇文胄遇刺受伤。 朝廷召宇文胄回陕州,养伤整军,令赵节度使退守邈川城。 接到枢密使调兵文书,赵怀德所部南下时,被叛军冲散,护军将领宇文胄不知所踪。 星宿海四周,是百里恶水沼泽。 中部有一片滩涂,方圆数十余里,有百米高的矮丘起伏蔓延。 滩涂南畔,有很多的荆棘灌木林,密布在山麓下。 树林生得很密,是以日光难透,腐烂的落叶恶臭,显得阴森凄凉。 近几十年来,白发老怪丁春秋出世,打劫大宋行僧,星宿派威震西北商路。 特别是十几年来,星宿派弟子众多,四处下毒伏击路人,吓得这周边都没有商队来过。 星宿海那些滩涂,杂草蔓生,到处是荒泽野地,骷髅零星散落在草丛里。 低矮的山丘,成了乱骨坟场,数百神鸦怪叫,阴森恐怖。 远处黑色的天边,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密生的树枝,把那丝微弱的光线阻挡,光亮更加微弱。 枝叶间,腥臭的恶风飘过。 进来些许亮光,把虬枝的影子,倒映在地上,如同地府厉鬼。 “呼” 声音传来,地上的树叶动了。 是风?并非如此。 此刻草叶静止,根本无风。 “咕呜呜!” “咕呜呜”! 蓦地两声诡异刺耳的声音,如冤魂夜泣,侵入心骨,令人背后寒意乍起。 “咕咕!” 难道真有幽魂怨鬼出现? “唰唰!” 树枝徐徐散开,透了些光进来。 地面出现了团黑影,缓缓映进林子。 那影子上下晃动,随着光亮,缓慢移动。 “咕嚕!” 怪声又起,黑影陡然停住。 “咔吱咔吱!”树枝一阵乱响。 “扑棱棱!”黑影腾空,慢慢消失。 此时,林中进来了一个人。 “哼!该死的夜枭!”这人发出低沉的声音,嘟哝一句。 他穿着褐色绸衫,外套一件牛皮甲,拖着根铁枪。 黑暗中,仍能辨得清楚,身形魁梧。 “唰!”一杆绣北斗七星的小黑旗,飞来插在他脚下。 前方不远处,几堆森森白骨,绿幽幽的磷火飘忽。 “蜀地宇文胄,路过星宿宝地,返回中原,还请高人通融借道!”原来,此人是青唐战事失踪的宇文胄。 “裂桀桀!宇文将军,你智绝当世,能躲过本派十七次伏杀,了不起!”山丘下,一道人影飘来。 “不知本将何德何能,要贵派如此相逼?”宇文胄的手捏紧铁枪。 “宇文将军忠勇王事,星宿派向来佩服勇猛将士,从未对军卒出手,你只需交出手中秘籍,今后就是湟水贵客!”过来一名少年道人,身上白袍织七星。 “如果通常物事,本将不屑一顾,但这是我好友凌云子的东西,岂能给你!”宇文胄虎目圆睁。 “那就得罪了!”道人左手的袖袍一挥,几只斑斓宫蟾飞来,喷出的汁液奇臭无比。 “哈喝!”宇文胄猿臂一颤,枪花骤闪,刺落宫蟾。 “好枪法,摘星子还有一道美味,请将军品尝!”那道人右袍挥舞,一团黑雾飘来,夹藏着几把柳叶飞刀。 “哼!”宇文胄身形连退,铁枪挑动地上宫蟾,那几只毒物飞向道人。 “啊!”那人的手被击中,青烟直冒,宫蟾尸液毒性猛烈,少年道人惨叫一声,快速隐退。 三柄飞刀击中宇文胄,让他身形微晃,退出密林,沿着恶泽,反身南下陕甘道。 明月峡,绝壁陡立,浪涛拍岸,山谷里沿路倒着十几具尸体。 宇文胄坐在峡谷的河边,用布袍卷着手,小心拔出胸口包袱的暗器,是七八支蓝汪汪毒针。 冷水洗了面,想着包袱中那东西,轻舒一口气,要不是这卷丝帛在心口,挡住了毒针,他命就丢在陕甘道了。 当日在邈川城外,宇文胄杀退叛贼,突闻空中鹤唳。 他取弓射箭,空中那飞鹤一歪,用翅拍落箭支,却掉下一件东西。 兵卒捡过来,发现是一卷丝帛,上面绣的是脚印,密密麻麻,杂乱无章。 丝帛背面,书有“字谕凌云子,携剑来拜师。”六个字,让他想起陕州那舞剑少年。 这件东西,必然是那少年高泰云的。 宇文胄交代亲卫去邈川禀战报,自己亲自南下陕州,不料中途遭无名敌人,十余次伏击,差点要了老命。 他只能四处布迷阵,西退星宿海,忽而南行大理国,白日现身又东下成都府,实际黑夜从明月峡回陕州朝阳峰。 途中历经艰险,昼伏夜行,终于到了陕州,打听到玄门分坛,建在朝阳峰附近。 中原大宋官道,变化了很多,沿途新搭了不少茶马铺。 不少茶寮供应美酒,都挂着“杏花村酒铺”的布招,那杏花村酒美味,宇文胄喝过不少开封名酒,都没有这酒清香。 朝阳峰的溪涧,宇文胄坐在石头边。 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杂物,用盐水洗了胸前和背后几处伤口,又抹了把脸,长舒了口气。 他身上的大小伤口,数十余处,有战场上留下的箭创伤疤,也有沿途被人伏击留下的暗伤,那些莫名奇妙的敌人弄的伤口最深。 歇息片刻,继续前行,到了峰下的“天一宫”。 只见数十名少年,在前殿平地练剑,另有数十名弟子,在炮制药材,进出的人匆匆忙忙,都很忙碌。 “福生无量天尊!请问将军找谁?”前殿过来一名少年,稽首施礼。 “我是宇文胄,找凌云子。急事,十万火急,让他速来陕州!”宇文胄急促地说 他知道这秘籍必然贵重,属于凌云子师门,只看沿途被伏击,就知道事关重大。 “咦,宇文将军,是你,哪股风把你吹来了?快请!”殿内过来一名佩剑少年,是高泰云亲传弟子赵平山,如今坐镇陕州分坛天一宫。 “还不把你师父喊来,有天大急事,事关他师门!”宇文胄一看来人,眉宇熟悉,原来是当日烤肉的少年,知道他是凌云子亲传弟子。 “好,将军且在此歇息,我立刻飞书!”赵平山闻言转身。 宇文胄语气严肃,既然这事情急切,那可耽误不得。 “扑棱棱!”数只信鸽,飞向远方。 高泰云最近心头大好,终于逼得宜兴慕容族人低头,已将慕容复和慕容博父子驱除族谱。 宜兴慕容家族还通传各州官府,在宋境悬榜缉拿此二人。 他率领商队,正在返回路上,过巨野泽向西北前行,已经离松鹤楼不远。 “扑棱,扑棱!”一只信鸽飞落在松鹤楼后。 一名玄门弟子跑去,看那鸽子脚上带红环,知道密信加急,立刻取出蜡丸,去禀报秦仲平。 “大篆师回来啦!”松鹤楼路边有人在欢呼。 秦仲平刚捏碎蜡丸,取出信,正准备查阅。 听闻了声音,他立刻一边走,一边看信。 突然,他加快脚步,差点趔趄摔倒。 “仲平,如此匆忙,要糖吃?”他被扶住,听见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掌门到了。 “掌门,快,快去陕州,这是红环急报!”秦仲平稳住身,递上鸽信。 “得闻掌教师门,宇文胄侯天一宫,十万火急。”鸽信寥寥数语,看得出写的字迹匆忙缭乱。 高泰云看完这信,觉得头都卡蒙,那宇文胄不是出征了吗? 他居然敢偷跑回来,躲在天一宫。 什么师门? 我凌云子的师父,是那张伯端,此人仙去,衣冠都入土几十年了,哪来的师父? 高泰云疑惑,但陕州分坛既然飞书,而且是红环鸽信,必十万火急,那他只能先西行陕州。 玄门密信,分两级,黑环正常,红环加急。 “我先行陕州,仲平坐镇松鹤楼,青阳去洛阳护卫邵府。让穆虎臣、蒙术、雷豹和十名天南的护法弟子,赶来天一宫汇合。”他向弟子吩咐。 随后伸手,招向空中,那天上正有金雕盘旋。 “啾!”一声雕鸣,高泰云抓紧雕足,剑指西方。 金雕带他,腾空而起,很快飞入云中。 乔峰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坐鸟飞行,这让他大开眼界。 他一直以为那金雕,只是用来打猎的。 “不错啊,不错啊,这大鸟不赖!”乔峰喃喃自语。 羡慕归羡慕,但那金雕凶猛异常,沿途给商队打猎,居然连狼都没放过,他乔峰平生第一回吃狼肉。 旁人的羡慕,高泰云是不知道。 他不喜欢这样,被金雕带着,在空中飞,头晕。 不说晕雕,人也冷,手累。 世上之事,千奇百怪,经常听闻各种晕乎乎。 啥晕车、晕船、晕机或晕酒,又有多少人晕过雕? 不错,高泰云就晕过雕。 上次在天阙峰,从空中落下,摔得半死不活。 让他晕了七七四十九天,只剩半口气,靠着蜂蜜吊命。 任谁被鸟带着,在千米高空中,又是贯风,又是吊着手,都不是好滋味。 今日事态紧急,高泰云指引着金雕,落到了朝阳峰。 他那手麻木,感觉要快断了。 “啾!”朝阳峰玄坛,雕鸣震谷。 异声如雷贯耳,吸引了众多玄门弟子目光。 刚好看到,空中落下那人,正站立在朝阳峰。 “是大篆师,师兄,大篆师回来啦!”几名天一宫的弟子跑去后殿。 朝阳峰的玄坛,高泰云调息完毕,查看了周围,没有什么变化。 金雕也是歪着头,奇怪地打量这峰周围的一切。 小秦岭是有金雕的,虽然体型小,展翼近两米,但也凶猛,有只雕经常在这朝阳峰下,飞来飞去。 在空中滑翔时,朝阳峰原住的金雕意图功击,被高泰云这只金雕闪过。 “参见掌门!”百名弟子高呼。 高泰云到后殿,身旁是赵平生 这弟子一路跟着,告诉高泰云,那宇文胄的伤势颇重。 “哈哈哈哈!宇文兄弟,你怎么有空来陕州?”高泰云进殿,看见宇文胄敷完药,正包扎伤口。 “嘿嘿嘿!还不是因为你!我这次受伤,多半是拜这卷丝帛所赐。”宇文胄说着。 他抬头看是高泰云,从脚底踢出个包裹,倒出卷丝帛,落案几上。 “这什么玩意儿?”高泰云伸手去拿丝帛。 “别碰,上面有毒!”宇文胄拦住他。 “怎么回事?”高泰云看着他,又看了看丝帛,疑惑了。 “你看这字!”宇文胄用根木棍,挑开丝帛。 “这写着给我的,为什么要我拿剑去拜师?我找谁去?人在哪里?”高泰云看那丝帛背面十个字,暴跳起来。 “丝帛帮我挡下毒针,已经留有不知名的毒,腥臭无比!唉!”宇文胄叹了口气。 “你这是遭了多大罪?浑身这么多伤?”高泰云看着那宇文胄,浑身箭创刀伤。 “大多是战场上的,沿途很多人抢夺这秘籍!”宇文胄指着丝帛说。 “你怎么得到这个的?”高泰云疑惑地问他。 “天上掉下来的!鬼知道是哪里的,极其邪门,我当初就不该朝天射那箭。”宇文胄眉头紧锁。 “啊?天上掉下武功秘籍?”高泰云听了,也觉得神奇异常。 拔剑割开捆丝帛的带子,小心展开来,绣的居然是脚印,成百数千,眼花缭乱。 “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观我生,进退。艮其背,不获其人;行其庭,不见其人。鼎耳革,其行塞。剥,不利有修往。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罗袜生尘,凌波微步。”高泰云心中惊呼。 仔细读里面口诀,见那尾端左首的四个字,他刚才就明白了,这是凌波微步哇。 凌波微步,是逍遥宫玄功心法,历代秘传,以动功修习内功,踏完伏羲六十四卦,内息就自行一个周天,每走一遍步法,玄功自然而然地有一分精进。 “这次南下,我是奉旨养伤整军,可以留陕州!有空可以来聚聚!”宇文胄说道。 “宇文大哥,你为我的事情,亲身冒险南下,千里送书,实在是让小弟钦佩,请受我一拜。”高泰云俯身下拜。 “嘿嘿,免了!折现吧,拿美酒折现!”宇文胄伸手,止住高泰云。 “哈哈哈!宇文大哥,你回中原正是时候,小弟偶得杏花村酒,清香美味。很快会成天下名酒,你想喝,终身免费。”高泰云嘻嘻笑道。 “真的?沿途卖的那杏花村酒,原来是你的啊,好,很好!”宇文胄闻香知酒,心底也颇为高兴。 高泰云坐下,详细询问了宇文胄,方知宇文胄此行危险之极。 已经知道敌人是何方神圣,其暗器毒功厉害,以星宿派自称,必然是丁春秋的弟子。 “宇文大哥,你被星宿派伏击,那我玄门必然要西行邈川,扫荡星宿海!”高泰云立身而起,双眉竖立,扬声喝道。 中原, 第一卷第五十五回 变生肘腋落云窟 陕州军营外,高泰云挨着附近的歇脚亭,在不远处空地,搭建了个茶寮,挂起了“杏花村酒”的招牌,生意火爆。 宇文胄的军营扩大了,已经有三千人的规模,如今他奉旨养伤,经常带着亲兵乱逛。 “宇文兄,我高泰云得蒙兄弟看中,不胜感激,满饮此杯!”茶寮内,高泰云抬杯示意。 “哈哈哈哈!高兄弟,你入中原不久,玄门弟子已经上万,也算是一方豪杰,好生佩服,干!”宇文胄把酒一口入喉。 “唉!分身乏术,陕州分坛的弟子,还需要宇文兄多照抚一二。”高泰云停杯概叹。 “你我意气相投,彼此肝胆相应,自当如此!”宇文胄小酌一口。 “宇文氏族历代名将辈出,以尉缭子的兵法唯尊,注重将帅养气。今观玄门弟子同你年岁相仿,若不立威,贵教难传万世。”宇文胄突然说起一件事。 高泰云肃然一惊,他本后世过来的灵魂,被熏陶成太平犬,只以为人生平等,忘却这方世界不同。 如今民不聊生,若逢乱世,以玄门如今这般散沙,将是旋起旋灭。 弟子们年少,攀附在解决温饱的大树,还没滋生权势欲望。 一旦年长,见利忘义,必勾心斗角,反噬玄教。 宇文天家族潢贵胄,注重家学传世,必然有独到之处,高泰云当即虚心讨教宇文胄。 “听兄一席话,如梦鼓澄钟,当头棒喝。宇文兄久经战阵,听闻将士都死命追随,小弟在此求教,请说些名帅战阵督军之法。”高泰云赶紧倒酒。 高泰云的话,挠到了宇文胄得意之处。宇文家是皇室后人,注重培养家族人才,而是他这支宗族,并非是培养将才,而是专攻帅才之法。 他自小立志要统率三军,是以专攻尉缭子兵法,悟得很多督帅部卒的能力。 成年后,进了军中,弓马娴熟,悍勇异常,智略过人。每次在战场时,很多军卒争相追随他。 高泰云终于明白,立威在于不变,惠在于因时,机在于应事,战在于治气,攻在于意表,守在于外饰,无过在于度数,无困在于豫备,慎在于畏小,智在于冶大。 如果要对玄门祸事防微杜渐,则除害在于敢断,得众在于下人,悔在于任疑,孽在于屠戮,偏在于多私,不祥在于恶闻已过。 他开宗立派,如果要得民心,传教万世,要严格要求所有的弟子。 宇文胄告诉他,不度在于竭民财,不明在于受间,不实在于轻发,固陋在于离贤,祸在于好利,害在于亲小人,亡在于无所守,危在于无号令。 两人喝酒杯盏交错不停,一番话让高泰云获益颇多。他觉得玄教今后的发展方向,能上升新的思维高度。 二人谁也没料到,玄门后来经历乱世,看似宗支分散,如漂泊浮萍。但数次崛起,鼎盛历代朝野,未尝没有今日之因。 朝阳峰南麓,山高林密,峰峦叠嶂,涧深溪长。 峰顶天一宫玄坛,高泰云烤着狍子肉,看那四周绝壁峡谷,两只金雕在云海飞腾,别有一番韵味。 “禀告大篆师,青州发现慕容复踪迹!”他正琢磨九玄参合功,想融合那凌波微步,突然有弟子上来报讯。 “嗯?他终于在中原露面了,吩咐弟子,继续追踪,不可妄动。”高泰云在玄坛,招呼他的金雕过来。 “啾!”两只金雕同时绕着玄坛,盘旋在朝阳峰顶,不时掠过他眼前。 高泰云在玄坛的架子上,取了烤肉,扔出在空地,两只金雕先后俯冲下来,吃着烤肉。 那日他同宇文胄喝酒,行汉山官道返回时,虚渺峰来的金雕,是雄性,俯冲落地,抓起块岩石,从空中扔下,然后急速俯冲,飞快在空中抓住了石头,耍弄数次,玩的不亦乐乎。 没想到,空中飞来另外的金雕,是一只体型稍小的雌雕,也俯冲过来抓了根木棍,在空中抛下又极速俯冲,抓住了半空的木棍,炫耀几次。 从此,他的那只雄雕,泡了这只雌雕,每天在朝阳峰附近,双宿双飞。 如今双雕正如同蜜里调油,相处得还不错,喂养几次烤肉后,那雌雕对他也不怎么陌生。 高泰云下山去到陕州军营,那宇文胄正在操练士卒,看到那形影不离的双雕,羡慕得眼红,又敲诈了他十坛杏花村酒。 对照《九玄参合功》口诀,经过多日揣摩《洛神赋》,他试着修习凌波微步,踏遍伏羲八卦。 第一遍每行一步,呼出一口气,再行一步,吸进一口气。 第二遍每行两步,呼出一口气,再行两步,吸进一口气。 以前他的九玄参合功,在行走坐卧时,本来都可修行,内息运转快,但姿势不太讲究,有时候比较难看。 高泰云想起那段誉,其人初练凌波微步,全无内功根基,走一步,想一下,退一步,又停顿片刻,血脉有缓息的余裕,自无阻碍。 当初段誉想熟之后,突然直接走将起来,发生过经脉错乱,顿时瘫痪。 高泰云走凌波微步,在踏步过程中,本身早有少量内力,减少了走火入魔的危险。 他不是平常漫无目的那样飞腾,是悟透其中诀窍才自如踏步,且修习时已经自带相当深厚的内炁功底。 没有内力,茫然练习凌波微步,会气血加快,经脉爆体而亡。 如今在脚踏凌波微步时,修习玄功,灵敏度增加不少,消耗的体力回复很更快,这九玄参合功的真炁,从涌泉穴涌出,已渐配合了凌波微步的步子。 高泰云精熟后天八卦和先天八卦,以伏羲十六卦的六十四变为基,按凌波微步的走法,对着卦象和方位,变幻脚尖或者脚跟,从第一步行到最后一步,刚好是一个圆。 论及推衍天时星相,当世之人,除却邵氏族人,无人能比肩。 神明惧人算生死,御鬼于地下九幽,能力通天彻地。 高泰云依据《梅花易数》和《皇极经世图》,将邵氏秘传的伏羲十六卦,继续尽数推衍此凌波微步的后续变数。 他得鬼卦二百五十有六变,从上至下,除天卦、人卦、地卦,另含神卦、鬼卦和兽卦。 且说那鬼卦推演,常人不能及。日星象纬,尽在掌中,占古察后,无往不验。 高泰云将道、数、兵、谋、真、辩、布、测等,其变尽在推衍中。 玄门之人,推衍经卦,纯属最基本的入门功夫。 高泰云希望通过这次推衍,将凌波微步融结成战阵,成为玄门镇教守山大阵。 他经过多日的努力,这玄门的阵法趋于完善,利用玄门众阁教的镇墓斫龙阵,创出来玄门守山大阵,名曰移星换斗阵。 斫龙阵是众阁教的葬地阵法,糅合众阁和茅山的两教精髓,以山河之灵捍卫墓葬。 所谓山河之灵,是指自然界中的阳阴二气,遇水则阴重,临山则阳盛,衰不惑焉。 玄门秘术激发山河之灵,结斫龙阵,防畜鬼之扰,镇守古墓。 斫龙阵,并非一个固定阵法,有玄门九坛,镇山御水。 玄门九坛,分别是“鉴临坛“、“定落坛“、“星吮坛“、“坤殂坛“、“真仙坛“、“合仗坛“、“空榻坛“、“空虡坛“和“燧门坛“。 九座法坛并无厉害之处,要紧的是玄坛上九种器物,名曰“镇坛“。 这“镇坛“以各类玉石、煞器或法剑为主,堪舆山脉走向铸坛。 高泰云吩咐弟子们,在玄教各坛,充分利用地势,设移星换斗阵,习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融反手十八剑和鬼卦在剑阵,剑势遮天避日,阵内蝇蚊难越。 他派人去太行山南端,深入腹地,寻到一处四面悬崖的高地古寨,召流民入山,建道宫民舍,开荒种田,准备设中原玄教总坛,名曰太初坛。 此古寨历史悠久,有十余名寨民,是西汉末年的起义军后裔。 古寨峭壁上,寨民采石筑屋,据险以守。 以玄门强大的资金后盾,开辟了三条商路,进入太行山腹地,悄然运送民力和粮食,此处还不为人知,众多弟子到了此处,以为世外幽绝之地。 高泰云选中此处设玄门太初总坛,只为应对数十年后的乱世,期待能为中原文化保留一些火种。 太行山匪盗猖獗,众多商队并不敢前来,唯有玄门弟子依仗人多,扫荡了沿途匪窝,让落草为寇的流民距离高台下,桑植围渔,养牛喂羊。 玄门择徒甚严,需手脚健全的少年,亲传弟子非孤即寡,外门少年弟子多是齐蜀荆等地流民后代。 陕晋很多穷苦山民,为了让孩子有口粮,都争相送子入教,皆被编入茶马铺,做了伙计。 丐帮乔峰受高泰云建议,将南方丐帮大多迁移向梁山泊,留少数老弱在太湖君山。 梁山泊的渔民越来越多,不断有丐帮弟子深入太行山,躲在山里开荒种地。 七月底,高泰云自觉神功大成,携带十名玄门弟子,南下青州,准备寻仇慕容复。 青州云门山,有穿山出云洞和灵官殿,洞西侧有云窟,宽约有丈余,深不可测,白雾弥漫。 云门山巅峰,云雾缭绕,高泰云和慕容复正执剑而立。 以前,高泰云从未正式见过慕容复出剑。今日发现,对方站立姿势中。内蕴着无穷奥秘,那寒冷剑身中,闪射着隐隐潜光。 他微一抖剑,剑尖挥向慕容复,从其鼻梁不及半寸之处飞过。对方脚底纹风不动地,盯着高泰云那跳动着的剑尖。 慕容复的剑尖扬起,在空中跳动了一圈,然后呼的击出。 “叮”的一声,两只剑尖相撞,一缕火花飞出。 双方剑出如飞,快准稳,均已得剑中的精髓。 高泰云左刺两剑,右挡五剑,退后两步,反手十八剑倏忽施展出来。 慕容复忍不住大叫道:“来得好!” 他左跨半步,右手长剑吞吐之际,左掌划圈,霎时滋滋之声,从剑尖上发出。 “嗡”的一声,剑尖陡然直刺高泰云的咽喉,这正是慕容复自悟的奇招,暗含九个变化。 此剑招其阴毒狠辣之处,并不在剑上,而是那左掌,隐藏有慕容皇族绝学斗转星移。 高泰云双肩下沉,提剑举眉,反手三剑刺出,直刺对方“神庭”,这一招“少儒射蝉”精妙绝伦,不差分毫,让慕容复也是心底喝彩。 慕容复横剑直挑,高泰云刚好后退到云窟边,那慕容复左掌飞速击出,一股雄浑的掌风袭胸而来。 “啊!”高泰云没防脚底,居然被击落下云雾弥漫的云窟中。 第一卷第五十六回 云崖魔音百兽伏 且说高泰云从跌落云窟,半空慌乱之际,不停想抓东西,这云窟洞壁湿滑,半响后,终于碰到东西,卡在石缝,直接被摔得晕了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窟传出“咳咳咳”的声音,高泰云醒了过来。 他发现周围雾蒙蒙,脚手触碰外边是空的,背后冰寒异常,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手里玄阳剑也掉了,摸索着坐起来,隐约像是坐在冰块上。 身子下的东西,像是古筝的弦,只是他稍微一晃动,连带这身子坐着的东西,跌落下去。 高泰云大骇,只能抱着那东西,摔落斜洞底,落入水中。 原来,这云窟中部是倾斜小台阶,底部是水,不深,刚淹住他的足裸。 高泰云站立在水中,感觉脚底踩着有东西,他摸索着提起,原来是玄阳剑。 万幸没有被剑划伤,那把剑锋利异常,斩铁削石如同切豆腐,如果触碰剑刃,手指头都会断落。 取出火种吹燃,又熄掉了,但微弱的那丝亮光,让他看清了周围,脚边不远随同他落下的是一把古琴。 那古琴落入水中,寒气直冒,头顶的洞口如面盆大,天知道这是多深的洞,估计深有百米。 高泰云在洞底前行,忽高忽低,倾斜崎岖,忽然前边感觉很热,洞壁烫手,脚下的水有些烫。 他眼见前行无法通过,只能退回洞内,在落剑之处,摸索到那刺骨寒冷的古琴。 高泰云逆运玄功,脚底涌泉穴已涌出热力,体内一股热气腾起。 九玄参合功玄功,其绝妙之处,就在于体内阴阳二炁随心而动。 玄功顺行,就是玄阴真炁,修习至极处将阴寒透骨,呵气转瞬结冰。 玄功逆行,则是玄阳真炁,炼至极顶会炽热如火,眨眼融铜化汁。 如今阴阳二炁,已经能自如融合,达到玄功第三重境界,运行真炁顺逆如意。 高泰云提着那古琴,在黑暗的迷雾中,上坡下坎,又来到了洞底端炙热烫手之地。 “难道,这是处火山?”高泰云心里想着。 他默运玄功,提起玄阴之气,沿着洞壁周围,用手摸索,细心体查。 洞壁很湿滑,滴水不断,冷热交替,难怪此云窟内白雾腾腾。 修习内炁已有年余,他玄功如今尚未大成,只能借助外物抵挡那烫手之处。 每次实在太烫手时,就用古琴的极寒之气稍微冷却一下。 终于摸索到奇特之处,洞内呼呼直冒的雾气,是受到洞壁缝隙的冷风吹动。 高泰云大喜,拔出玄阳剑,真炁流动,将洞壁那缝隙不断扩大。 手中玄阳剑削石如泥,经过不停的努力,终于扩大洞口能容身而过。 他俯身提着古琴,不断嗅风前行,沿途遇到不能通行之处,就扩大岩隙,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渴了就提水囊喝口水,疲乏了就立桩调息。 洞内的水,不敢喝,高泰云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出洞,这水杂质估计超标,万一喝多了长出结石,体内结几颗化不开,那就哭笑不得。 结石并非佛门舍利,佛门舍利极其难得,虽有功法流程,十之八九难成。 前世的师公告知他,佛教想证果舍利,是经过观想太阳之类,意念至身体某处骨质,让其内骨髓变得烫热。 如果偶然骨裂,则骨油渗出后,骨头会变得致密,遇热浓缩,会杂质消除,玉化成舍利。 玉化的舍利,落地不裂,其功法并不神秘,而是极难修成。 人体用柴火焚烧,大多数可能是结石,遇到温度不高的情况,能看似舍利,实带脆性,落地必裂。 高泰云前世做文玩电商,琢磨过如何盘玩出通透莹润的驼骨。 驼骨在某些条件下,手盘之后,能达到如同玉石的效果。 驼骨种类也不少,主要有血料、透料、花料、白料等等。 行家选取那全透料、全透血料或则全透不带血料,能盘出玉质效果。 高泰云依据师公秘言的佛门证果功法原理,钻研文玩养料,果然发现温度是关键。 夏季屠宰的骆驼,骆骨内的骨髓是半液态状,锯掉有脂流出。此刻骨髓内的油,在炎热状态下,穿透力是最强的。 佛门功法也是同理,骨裂长期不愈合,体内流出骨髓油,渗透到皮和肉筋,油脂甚至覆盖到体表,毛孔会变质发臭。 高僧修得舍利,已有成熟流程,只需要按照功法,日夜苦练,骨头断裂后自然能成。 通常需在夏季坐化,还需及时火化,成舍利后,把骨头取走。 僧人夏日圆寂后要求不火化,则需要搽拭体表油垢,及时塑泥胎刷金身,去除尸体腥臭味道。 若是高僧选择冬天坐化,则通常难成舍利,火化后会出现貌似玉化的骨头,实则是老白料,是一种假的舍利。 僧人长期锻炼,骨头自身密度极高,加上冬季低温,僧人去世的时间长了,骨头内部会变成固态,火化形成了老白料。 古代有些名山古刹,为了吸引信众,会采用残忍的坐化之法,那就是坐缸。 坐化前,会通知周围的人,说提前感知年不久已,将某年某月某日高僧坐化某地,日期地点人物时辰,安排得明明白白。 实际上,等信众聚拢,高僧露面说几句话要求火化,再坐回蒲团时,其蒲团暗含木棍,会刺穿肛门直道,高僧就当场坐化了。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逼迫坐化,神奇的骨头都能笼络信众,增加寺院收入,养活其他僧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物衍生,必然有出处,营生求活是如此,人生快活也是如此。 不知道过去多少日,终于快要出得洞,出口是一处千米悬崖半腰,望着山下苍林黄榆,他傻眼了。 高泰云有失踪了,玄门弟子得讯其寻仇慕容复,携带双雕到云门山不见回转。 多日来,玄门不停寻找他的踪迹,双雕每日在白云石上空盘旋。 依据消息,慕容复应约比斗后,其已返回青州,躲藏城内没再露面。 “公子,你这次和那坏蛋比斗,谁赢了?”幽草递茶给慕容复。 慕容复看着这少女,笑了笑,喝口茶,惬意地坐下,没有言语。 “当然是公子赢了,公子神功盖世,那小坏蛋必死无疑,是不是?”阿碧在慕容复背后,体贴地为主人捏着肩膀。 “嗯,那凌云子剑法玄功惊绝当世,不过他受我一掌,已落下云窟,不知生死。表妹,节哀顺变!”慕容复闭目半响,睁眼对着眼前的少女说。 他自从北地返回中原,旁敲侧击,发现王语嫣对高泰云春心萌动,心里也不是滋味。 “小姐,阿碧,快帮忙!”王语嫣听闻这个噩耗,突兀倒地昏迷,幽草惊叫跑过去。 慕容复本来没注意,见女子倒地,惊的乍起,赶紧吩咐邓百川延请名医。 云门山的云窟旁边,有三名少女,正在烧纸祭拜,惨云愁雾,原来是阿碧、幽草和王语嫣。 经过数日调养,王语嫣醒了过来,变得骨削体弱,带着病容,住在了云门山,每日来云窟边,烧纸悼念高泰云。 “小姐,这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小坏蛋会记得你的!”幽草扶了几次,王语嫣才起身。 传闻云门山的云,均出自这青州云窟,窟窿云雾缭绕,深不可测,这人受伤摔下去,必无幸理。 高泰云坐在绝壁的洞口,看着悬崖下面,方圆数十里廖无人烟。 “真是个天大的玩笑,如今出不去,水囊快没水了,上不着天,必然饿死此处。”高泰云心底发愁。 他想过呼出啸声,可是提气呼出的声音,并没有多远,最多传十余里,很费嗓子。 颓然坐下,忽然发现拖出来的那古琴,原来这似是赵瑟,二十五弦,雕着凤凰。 试着想拨动那琴弦,手指刚按到弦,发现材质非筋非铁,奇寒无比。 “是谁做出这琴,这么冷,还是常人能弹奏的吗?”高泰云气愤,猛的提气,一掌击在琴弦。 “嗡嗡嗡!”声音如雷鸣,传出有数十里远。 胸口如遭受锤击,感觉耳朵快聋了,他嘴角溢出血丝。 “什么鬼东西?我的天!”高泰云惊骇,立刻坐下调息。 疗伤完毕,他对着这古琴沉思了。 这是宝贝,还是祸物? 反复琢磨很久,后世爆炸信息的千年见识,他认为这必然是如同六指琴魔的那天魔琴。 高泰云没有猜错,这确实是琴,名为天雷琴,上古神农氏后人所制,为春秋时期的纪国传世重宝。 此琴在数百年前,随异人出现武林,惹得江湖腥风血雨,被名天魔琴。其音威力奇绝,杀戮无数,后来失踪。 前番梁山赤霞庄藏金洞发现此物,落在慕容复手中,被慕容家族老祖识出,令青州府官慕容彦达,掩藏此祸物。(详见本书第二十八回) 那慕容彦达深夜上云门山,将此琴扔下了云窟,卡在洞中。 不料高泰云落下那窟窿,被此琴救了一命,又拖出了这把琴。 此天雷琴那二十五弦,为深海冰魄玄铁,不止其坚硬赛铁,更蕴藏寒毒,普通人根本受不住那逼人寒气。 弹琴他是不会的,但高泰云身具玄门奇功,阴阳二炁中的玄阳真炁,刚好能抵御琴弦寒毒。 突兀记起,当初在东海灵水岛,获得的纪国双剑和那奇异的萧谱。 他取出剑鞘上的含光剑,此剑依然只见铜柄,剑刃不显。 又看向这古琴,难道这是纪国天雷琴? 他摆正古琴在洞口,对着洞外山下,打坐调息内炁。 运转九玄参合功,用纪国神龙蜇冬诀护住心脉,提起玄阳真炁,以天雷八音之法,挥掌击那琴弦。 灵水岛所得春秋纪国的天雷八音,是指:粘、杀、夺、摄、牵、拉、旋、锤。 他以第八式捶法击琴,那古琴弦颤抖不已,突兀一声旱地春雷,如龙吟飘荡,飞向远方。 高泰云捏了一把汗,他怕自己的心脉承受不住,若被琴音再次击伤,只怕又要难受万分。 谁知这次击出的琴音,只飞向前方,洞口声音虽然震动厉害,但他内腑心脉并无受伤。 高泰云惊喜不已,双手交挥,古琴声浪滚滚如雷,只见白云翻腾,仿佛被琴声搅动。 “哗啦,咔嚓,咔嚓嚓!”悬崖下,树木倒伏数排。 他闭目以天雷摄字法击琴,那琴音如龙吟凤鸣,高唱低和,犹如龙凤漫步云空,召巡百兽,万禽臣服。 “噗噗噗!扑棱棱!嘎嘎嘎!叽叽叽叽!”突然,远方近处密林的飞鸟腾空,飞向这处洞口,成行成列,随风起舞,遮天蔽日。 “啾!啾!”两只金雕从洞口掠过,在这闻音盘旋,久久不离去。 “吼吼吼!呜呜呜!吱吱吱吱!嘘嘘嘘!”悬崖下,虎啸狼吼,猿亭羊立,群蛇遍地,分群别类,到得悬崖这片山林,聆听琴音。 高泰云自己也沉浸在琴音,他闭目侧耳,细心体会,不停调整指法,终于发出流畅的琴音响彻山间。 “铮!”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高泰云体内真炁,滚滚不息,畅通欢快,任然自行,隐然接近玄功第四重那百川入海的境界。 他睁开眼睛,空中居然是黑压压的飞雀成列飞舞。望向山下那堆堆百兽井然有序,看着数十只金雕排队盘旋,震撼莫名。 “哈哈哈哈!天不绝我!”这必是天雷琴的威力,他心中毫不迟疑,起身大笑。 走兽飞禽受他笑声惊醒,鸟群突散,狼奔豕突,群蛇乱窜。 “啾!啾!”两只金雕飞来,高泰云认得是他喂养的雕,那金雕利爪上,套有他特制的金环信筒。 前些日子,金雕正被他准备训练成信使,以后专门从太行山腹地的太初坛,飞向朝阳峰送迅,这世上没多少猛禽能比金雕送信安全。 “这方苦难的世界,唯我凌云,才能拯救!”站在洞口,抚摸身畔两只金雕,看向远方云海,高泰云豪情万丈。 第一卷第五十七回 悲风碎玉皇甫靖 虞帝有诗云:“皇隆戏玉柱五星浴河,天降五老近我来歌。”诗句中的唐皇五老山玉柱峰,在永兴军路的东华山。 宋初时此地,有伏羲《河图》与大禹《洛书》问世,假托陈撰暗藏后天八卦,成为为道家名山。 此刻的高泰云正在空中,御雕顺河而行。 金雕白日不喜穿州过府,总是远避人群城市,居然被风吹得迷路,把他落在东华山。 高泰云留有前世记忆,曾想学习师门堪舆,旅游过不少玄门的名山大川,到过此处玉柱峰。 永新军路玉柱峰,距离陕州朝阳峰九十多里,金雕一个时辰可以到达。 他站在峰顶,看着周围奇峰霞举,玉柱孤标秀,苍黛荫峰,双瀑飞扬,感觉郁闷的心舒缓不少。 来了此处歇息,心情好了不少,看来也是天意。 玉柱峰络群山之表,周边有九泉十二洞,峰谷间掩隐六十四观,山势嶙峋巍立,秀甲陕晋。 峰顶有数百丈的平台,双雕和鸣,盘旋峰间。 高泰云在云门山,被慕容复打落青州云窟,一直耿耿于怀。 他自觉神功初成,去挑战南慕容之前,雄心万丈。 没想到慕容复只一掌,就差点要了高泰云的小命。 望着手里这天雷琴,若非福大命大,在云窟被琴身挡住,可能已经摔成肉泥。 他坐地上,默运神龙蜇冬诀,以九玄参合功抚摸琴弦,琴音发出的声音,如情人呢喃。 那双雕居然同时飞入云中,又同时从云中俯冲到玉柱峰平台,落在他身畔,相互摩挲。 高泰云的心里,想起了前世妻儿父母,也想起了如今的仓皇南顾。 琴音突兀飞沙走石,他当日在灵鹫山,睡在中岳峰洞府的梦境,很多都浮现出来。 “啾!”一声雕鸣,高泰云清醒过来,他暗道差点走火入魔。 回头看那双雕,其气势萎靡,已被天雷琴的音波所伤。 高泰云惭愧,这天雷琴实在威力巨大,不分敌我。 他掏出止血药,喂两只金雕吃了,抚摸着金雕,坐地陷入沉思。 “福生无量天尊,请问道友从何方而来?”一声道家问语,惊醒了他。 “天上!”高泰云随口而答。 他抬头看了一下,原来身前有一位老道士,紫髯苍发,神姿飘逸。 “福生无量天尊!玄门掌教凌云子,路过宝地,惊扰之处,还请见谅。”他赶紧起身,稽首施礼。 那道人却没有做声,只双目紧盯着地上的天雷琴,已经面容惊骇。 “此神龙天雷琴,从何而来?”那道人惊叹问道。 “上古天雷琴为玄门镇教神物,来自海中蓬莱仙岛。”高泰云见此人神态,既然其认识天雷琴,他就不想过多解释。 “观道友的金雕为琴所伤,可否留此处,容我金针施救,听奏一曲疗伤?”那紫髯老道说。 “喔?如此多谢师兄!”高泰云此刻直接称呼师兄,老道点了一下头,认同道派也是玄门。 道家是本土教派,源于春秋时的方仙道,属诸子百家之一,崇拜诸多神明,主旨济世救人和追求长生。 玄门也是本土教派,远追上古黄帝,问天铸鼎求丹,传世三千七百余载,历经无量劫,融佛道魔三派功法,水火互济,证道成仙。 魔派功法,是运三昧真火行周天,飞升成真仙。 道家历代,以体内真火炼丹,返太虚,属于修仙功法。 佛经里药王菩萨,燃身供佛的咒语,也是修仙功法。 上古术士炼炁炼丹,薪火相传,历史悠久,逐渐分玄学和道学。 玄门得圣人传术,身在五行中,修天地阴阳二气,是以明理证仙途。 道家得圣人传药,是谓圣人传药不传火,摈弃佛家空门,有时候甚至自称玄门正宗。 玄门弟子多是秉性修行,踏山川历劫问道,逍遥天地间。 是以天下各教派都知悉,佛也是玄门,魔也是玄门,道也是玄门。 甚至兵家也是玄门,修行合兵儒道为一,蓄星相卜卦巫蛊之技,不偏不倚,兼而有之。 那紫髯老道招手,过来一名小童子,吩咐取来了银针和七弦琴。 只见银毫闪动,双雕的精神已见好转。 他取过七弦琴,手指轻抚,如同拂手入水,划过琴弦,清风徐徐,一丝琴音飘起来。 忽而如溪水潺潺,又如飞泉溅落山石,流淌山间,蜿蜒而下。 琴音逐渐低沉,只觉得如溪水声,渐行渐远。 那山风吹来,周围青草微伏,伴随琴音颤抖不已。 琴音突兀转入高处,如玉珠滚银盘,飞瀑落深潭,那些草叶虽颤动欲倒,却依然生机盎然,挺立在风中。 “啾!”雕鸣声起,双雕行走两步,展开翅膀,飞入空中。 高泰云静静地看着,那道人的七弦琴,是一方造型优美的名贵古琴。 古琴常见的样式,他见识过不少,通常是伏羲式、仲尼式、连珠式、落霞式、灵机式、蕉叶式、神农式等。 琴的分类,主要是依琴体的项和腰形制区分。 道人那把古琴,形制浑厚,圆首双弧腰,漆有龟甲断纹,琴音透澈,看得出年代久远,是一把九霄环佩的伏羲式。 那琴漆由于长时间受振动,依据不同木质和漆底,琴身形成各类断纹。 琴身断纹有很多,如梅花断、牛毛断、蛇腹断、冰裂断、龟纹等。 “今日得闻师兄仙音,疗治金雕,感恩不尽,敢问法号是?”高泰云起身施礼询问 “贫道皇甫靖,尚无道号法衣,在舍身崖九玄洞中修行,闻玉柱有雷鸣飞石,是以到峰顶。”那紫髯道人微笑着抚摸胡须。 “皇甫靖?”高泰云心头一震。 “凌云子见过皇甫前辈!”他立刻大礼参拜。 高泰云却是知道此人,是北宋年间的玄学高手,在后世玄门中的名望高于陈抟。 皇甫靖身具家传绝学,其祖上高手皇甫隆,一百六十五岁时神采奕奕,黑发红颜,长生功法闻名汉末,曹操多次求教其长生之术。 其家族的玄学,鼎盛于魏晋时的洛阳,成为关陇玄学领袖,合玄儒医兵四家,历代高手辈出。 皇甫家族祖传的玄功,其师事王莽临政的皇室刘京,得传治身秘诀符书,修炼绝顶能身融坚石,踏步虚空。 高泰云师公的玄门,也有提到皇甫功法,是朝服玉泉,去三尸虫,固肾坚齿,摄气炼精,又合服云母丸,能轻身壮色。 “福生无量天尊,当不得凌云掌教如此大礼。”皇甫靖抬手虚扶,高泰云立觉难以下拜,佩服对方功力深厚。 “天雷琴名传千年,闻摧山填海,霸道无匹。观凌云道友,并非擅御天雷琴,这是为何?”皇甫靖询问。 “盖因我虽有琴谱,却不懂用琴诀窍。”高泰云尴尬澜颜,实话说出。 “喔?道派九歌汝不通?”皇甫靖疑惑。 “天南玄门以丹剑传世济人,愧无音律高手,前辈若移仙驾,任玄教总坛大长老,巡查中原玄教数万弟子,不胜感激。”高泰云振声道。 突兀俯身拜倒在地,让皇甫靖始料未及。 请皇甫靖为太初坛长老,替他镇守中原,巡查玄教,能得不少助力! 皇甫靖看着眼前这少年,近年游方中原,去岁闻有天南玄门崛起,他起初不以为意。 谁知今岁听闻玄门,发展迅猛,数州百姓中都有信奉玄门,争相送子入教。 今日闻眼前这少年,居然是创教掌门,特别是那天雷琴,这才让他重视起来。 皇甫靖家学渊源,对天雷琴知之甚祥,其家族有高手曾经使用过天雷琴。 盖因两百年多前,精擅天雷琴的高手檀栾子,就是他的家祖皇甫松,江湖人称魔琴仙翁。 大唐会昌年间灭佛时,檀栾子轻功绝世,凌空弹奏天雷琴,施展“悲风碎玉”,携旨威压景教、袄教和佛教。 曾有三千名武僧围攻魔琴仙翁,被其天雷琴灭绝在万尸谷。 从此天下佛教低头,寺庙退还土地给大唐天子,景教和袄教解散帮众。 军卒去掩埋那三千名高手时,发现山谷断肢残肠,惨绝人寰,震骇不已。 高泰云不知道这些,玄门需要一名高手镇守中原,非眼前此人莫属。 “好!贫道答应此事,只是我未得三洞真篆和法衣,行走中原巡查玄教,恐有不便!”皇甫靖抚须含笑道。 “此事大长老放心,玄教有大洞仙经和阴阳八卦袍,我会在月底开坛办妥此事。”高泰云立刻躬身行礼。 “至于法剑和法衣,皇帝有言,玄门是奉旨佩剑堪舆天下。”高泰云自信地道。 他心里补充了一句,六年后皇帝会给你发工作服,让你跑遍中原堪舆龙气。 这个世界的龙气,不就是那几位吗,对各国百年后崛起的势力,高泰云了如指掌。 玄门在中原遍设分坛,消息灵通,高泰云立刻下山。 他点燃号箭,传讯各坛护法和亲传弟子,回太初坛准备授篆事宜。 自此,高泰云到这玉柱峰附近,寻了一处幽谷,准备修习天雷琴。 他派人去运来方砖,搭棚建了个山间茅屋小别墅,方砖铺地,茅草为顶。 只见那茅草屋附近,背山面水,两峰突兀对峙,山势横亘,风水极佳。 其后的玉柱峰,直入云霄,站在峰顶,远看云海苍茫,恍若仙境。 茅屋所在峡谷,幽深静谧,峡谷中的河道,淙淙蜿蜒。 高泰云买了把春雷琴,每日跑去九弦洞求教指法。 皇甫靖传授其抚琴基础指法,是以道家离骚九歌为主,练习指头抚琴灵活。 其指法日益熟练,离骚九歌和天龙八音可随手弹奏,更学得皇甫绝学悲风碎玉。 天雷琴威力太大,若以“悲风碎玉”弹奏,方圆三十里之内,将不见活物。 当年灭佛大战后,皇甫松感觉杀劫甚重,就把此琴藏于梁山石穴。 大唐会昌年间,皇甫家族发生巨变,家族多名高手被受皇室株连。 实因武宗皇帝见皇甫松神威当世,更信道门玄学,服食皇甫送的丹药后,虚不受补,登基方七年,却英年早亡。 从此皇甫族人隐居山林,后人不进官场。 两百年来,岁月悠悠,世人再也不知道此家族,更不知曾有名震武林的天雷琴。 皇甫靖得传家学秘法,懂如何抗拒天雷琴,他的本意,是想看护这把天雷琴,如今能一边修道,也能守着天雷琴少造杀劫。 高泰云传授其天龙八音秘法,皇甫靖的音功更是如同神助。 “叮咚!”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高泰云收琴起身。 眼前峡谷,十余丈内,草木折断,河水中的飞鱼落在岸边。 悲风碎玉果然厉害,用普通的春雷琴,在九玄参合功摧动下,以天龙八音弹出,也能折木断树,十余丈内没有活物! 第一卷第五十八回 芳香盈路春心动 “富庶齐三服,山川禹九州。”这是欧阳修知青州时,盛赞此富庶的历史名城。 青州今岁知州为慕容彦达,此人文风藻丽,治理州府颇有手段,深得圣心。 前不久,洛阳百花会结束,众多才俊中选,赴青州协助其治理齐民。 以洛阳花会为国举才,提议之人是知州幼妹慕容皇妃,受圣主夸赞,擢升才人。 宋皇拨款给青州,大建学院商铺,如今州富文丰,行商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烈日当空,刺耳蝉声阵阵,似乎要叫破这天空。 青州城门口茶铺,一名文衫少年,正在歇脚铺喝茶,手里檀木金山正死命扇着。 他身后有两名随从,正目光警惕地打量周围。 “喀拉!喀拉!”突闻城门楼传来马车声,从城内徐徐传来,其音寂寥而单调。 只见马车前有两匹黑马,形体神俊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石板,清脆缓慢。 那马车四面,顶有紫绸围裹,两旁窗牖镶金嵌宝,一帘天蓝色寺绫遮挡前端,使人无法觉察车内。 “笃笃!邓大哥,停一下!”车内发出敲击声,传出一声甜糯糯的少女声音。 这声音如同一勺蜜糖水,让人心头甘甜清爽。 “吁!喝!”突然,马车停住,驾车马夫回身,低声向车内询问。 半响,那驾车马夫过来到茶铺。 “伙计,来两壶茶,灌满这水囊。”他掏出两文钱。 “客官,本店茶水只收一文钱。”伙计推回铜钱,只收下一枚。 他麻利地将水囊接过,将茶水灌入。 “得了,一文钱剩下的赏你的!”那马夫提着水囊转身离去。 他到了马车旁,敲击车窗,帘子边出现一道缝隙,车内女子伸出手接过水囊。 那纤纤玉指,在阳光下雪白炫目,茶铺的人安静下来。 “得儿!驾!”车夫上车,猛喝一声,向不远处的云门山方向奔去。 “咕噜咕噜!”阵阵喝水声响起。 “店家,青州最好的风景是哪里?”少年招呼伙计伙计问。 “回客官,那云门山的云海仙境很好,青州云窟深不可测,传闻有仙人隐居!”茶铺伙计指着那马车去的方向,微笑介绍。 “朱叔叔、古叔叔,我们久寻凌云子未果,不如去云门山看看!”少年回头,对身后二人说。 “公子有令,我等随行即可!”身后两名汉子拱手。 少年抬头看了天色,点头说:“好,那我们走!” 三人快步离去,那伙计眼底有异色闪过,他给旁边桌子添了茶水,返回茶铺后面。 “扑棱棱!”一只鸽子冲天腾起,南飞消失在云霄。 云门山,苍林奇峰,云海翻腾。 山下,停歇着几部马车,最炫眼的是那双马车驾,镶玉车窗,分外喜人,车夫正倚坐在马车辕驾睡觉。 “公子,这是那茶铺所见马车!”一名儒衫随从,侧身对身边少年说。 “走,我们去云窟观看出云奇境!”那少年挥手,加快脚步。 上得腰,穿过出云洞,见那云窟旁,立着一块无字小石碑,拜放着贡果香烛。 有两名蒙纱少女,在小石碑前烧纸,一名少女粉纱雪裙,另一名少女是浅蓝长裙。 两名女子喃喃自语后,正婀娜转身离开,行了过来。 雪裙少女泣然欲滴,眼睛特亮,带有泪珠滚动。 她凤眼的那种朦胧,惹人怜爱,眸似星辰,眉若新月。 旁边那蓝裙少女,流雁鬟打扮,身形娇俏可爱。 “小姐,不用难过,凌云子那个小坏蛋又惹你落泪,他一定能投胎个好人家!”蓝裙少女甜糯糯的声音,让人心头酥软。 “嗯?凌云子?”少年低声惊呼,回头看着两名随从,三人目光相对,不约而同点头。 “借问一下,小生天南段誉,刚才小妹妹说的那人,是否是名少年?凌云子正是我表兄。”少年拦路询问,原来他正是大理国太子段誉。 身后的两名随从,是大理国禁军近卫朱丹臣和古笃诚。 “走开!不要挡路!什么断鱼端鱼的!你这文人好没斯文,不懂非礼勿听吗?”甜糯糯的声音传来。 那两名少女看也不看三人,直接从段誉三人身旁走过。 “小姐,请不要误会,刚才你说的那人,我正在寻他!”少年瘦弱的身子一晃,拦在前路。 “深山野外的地方,拦我等女子,你好不知羞,再不走开我喊非礼啦!”那糯糯的声音喝道。 “呃!对不起,对不起,请小姐告知,那凌云子在哪里?”段誉急忙施礼道歉。 “真烦人,别提这人好不好?他在那窟窿里,去找他吧!”少女柳眉倒竖,指了指那云窟。 “啊?”段誉三人闻言一愣,六目对望。 两名少女急忙快速闪过,莲步疾行下山,深怕他追过去。 段誉三人来到云窟边,望着那丈余长的洞口,白雾腾腾。 “咻!”朱丹臣脚尖一踢,一块碗大石头,被他撩下云窟,半天也没听到声音。 段誉“啪!”地打开折扇,看着那洞窟沉思。 “嘿!哈呵!”黑大个儿古笃诚弯腰,搬来一块磨盘石头,扔下那白雾弥漫的洞里,依然没有声息。 “公子,此洞果然深不可测,落下云窟必无生还!”古笃诚拍拍手道。 “刚才那两名女子,必然同玄门掌教凌云子有关,不如去问她们是怎么回事?”朱丹臣抚摸胡须,看着云窟。 “好,我们去青州城打听一下,两名女子的马车名贵。青州之民,必然是知道其人的。”段誉右手合上折扇,敲了敲左手心。 大宋京东路青州,乃古燕龙都,扼控齐地咽喉。 如今是本朝经济重镇,文化底蕴浓厚,文臣大多以出青州为荣。 历经范仲淹、富弼、欧阳修、文彦博、曾布等朝臣治理,又成了海岱都会。 此城地势险要,以夯土围城,青石铺街。 城内民居多简洁大气,细微处彰显精致奢华。 在青州城北部,一座古朴庄严、占地宏敞,聿成伟雄的建筑群,正是青州府衙。 抬头仰望,大门口挂四盏灯笼,六面裱糊宣纸,书“青州府治”四个大字,铁画金钩,笔锋拔挺。 朝阳初升,正有两名少女出府衙侧门,是那美貌少女王语嫣和丫鬟幽草。 她们正要登上马车。突然有声音传来。 “请小姐停步!”街角一名少年飞跑过来,挥手大喊。 “小姐,快走,那条鱼来了。请两位将军,把他赶开。”一名丫鬟笑嘻嘻地说话。 幽草眉毛一跳,正回头对府衙军卒说,扶着王语嫣快速登上马车。 “哪来的登徒子,跑来府衙捣乱!”两名军卒过来,拦住出声。 马蹄声响起,王语嫣和幽草坐下,在马车内相视一笑。 只见那王语嫣巧笑倩兮,美目灵动。 其一笑一颦,煞是动人,初显倾城国色。 “小姐,你笑起来真美,难怪那条鱼大清早跑过来。”丫鬟幽草甜糯糯地嘟哝。 “幽草,休要顽皮,云郎说过,以后我会遇到姓段的纠缠,他说都不是些好人,那我们就不要理他。”王语嫣刚说到此处,又有泪珠滚动。 “小姐,公子允许我们出府,还让邓大哥陪同,就是要你散心。小坏蛋爱钱如命,我们今天去给他多送纸钱。”幽草递上罗帕。 “唉,凌云子虽然嬉皮笑脸,总归有救命之恩。邓大哥,我不想看到姓段的,快点走吧。”王语嫣突然高声说。 “好咧!王小姐,我们快去快回!得儿,驾!”邓百川一抖缰绳,两匹马飞奔而去。 段誉被两名军卒拦住,追之莫及,跺脚直叹,他回头又跑去城外。 后面的朱丹臣和古笃诚,相视摇头,也甩开脚步快速尾随奔去。 “公子,其实你不必如此着急,我等只需要在城门口,每日等她们出城即可。”朱丹臣终于追上段誉。 他已经打探清楚,那府衙的马车,每日都会去云门山。 “两名女子必知凌云子很多事,我们需直接询问她们。”段誉放慢脚步出城外,坐在城门口茶铺。 段誉在这茶铺,等候到了下午,数次看向云门山方向的官道,望眼欲穿。 夕阳落下,那马车回城,他赶紧飞也似的冲出去,朱丹臣的手一把没拉住段誉,赶紧追去。 “吁!”马车急停,邓百川勒住缰绳,跳下马车。 “哎呀,嘶!邓大哥,怎么了!”马车帘子掀动,幽草看向外边。 “喂!小子,你不要命啦,拦马车做甚?伤了女眷要你好看!”邓百川怒火冒起,震声大吼。 “请见谅!小生有事询问小姐!”段誉在马车前施礼。 “喂,那条鱼,你好没礼貌!我家小姐不想看到你,快走开!”幽草看到是段誉拦车,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 “翁嗡嗡!”茶棚里的人看着城门口,对马车那里指指点点,议论声一片。 马车边,站着一个美貌少女,双手叉腰。流雁簪成含烟髻,右手持竹柄团扇,十一二岁的样子。 她眉目秀丽,一身翠色的长儒裙,娇俏鼻子透露出调皮。 少女突然发现茶棚很多人,正对马车指指点点,俏脸变红色,矮身钻入马车。 “小姐,那拦路呆子殊为可恨,羞煞婢子了。”幽草摇着王语嫣胳膊抱怨。 “唉!你呀,女孩子乍呼乍呼地,抛头露面也要蒙纱出去吧!”王语嫣伸出玉指,点点幽草额头。 “鼻子忘记了!”幽草糯糯可爱地嘟嘟嘴。 “唰!”段誉身子溜到马车边,伸手想撩起帘子。 “公子,请自重!”邓百川一掌拍出。 他恼这拦车少年不懂礼貌,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小心!”朱丹臣挥掌,挡住邓百川的铁掌。 没想到邓百川内功深厚,随手挥出的掌力,风声呼呼,威势逼人。 “哇!”朱丹臣一口血喷出,委顿倒地。 “朱叔叔,你怎么了?”段誉刚发现躲不开那掌,正在着急,没想到是朱丹臣替他受了一掌。 “哼,你敢伤人?拿命来!”古笃诚抽出铁斧,上前含怒劈出。 马车旁邓百川听见风声,闪身躲过。 古笃诚的斧头转换招式,正要碰到那车帘子。 “叮!”马车内一只剑突兀出现,那剑尖点中了斧身,古笃诚后续招式立被阻挡。 “大胆!居然敢当街行凶!”车内有女子声音传出。 段誉和周围众人闻音,只觉黄莺出谷,鸢啼凤鸣,清脆明亮,婉如仙府的天籁。 马车帘子闪动,出来一名蒙面宫装少女,夕阳照射马车上,如同烟霞轻扬仙子。 少女苗条绰约,披肩长发,发梢随风浮动。 那柳眉弯弯,凤目含愁,星眸带烟,约莫十二三岁,银带束发。 她欺霜赛雪的玉手,持剑指向古笃诚。 “唉!”那少女收剑叹息。 她转身进入车内,留下马车上那晃动的珠帘。 霎时间,段誉禁不住全身一震,少年的心砰砰乱跳。 心想:“这声叹息,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般仙音?” 又听得那少女轻轻道:“斯人已逝!他这次落下云窟,我也不知其魂荡何处了!” 段誉听得叹息,已心神震动,待听到后边两句,全身热血沸腾。 他心中酸苦难拟,道不尽的羡慕和妒忌:“她说的是凌云子死了!她对那厮这般关切挂怀。凌云子,你个死人,何得此仙福?” 一阵似麝非麝的暗香,随风飘来,空中那声叹息,惹人怜爱,撩人心扉。 马车旁的段誉,闻到这丝幽香,痴痴望着远去的马车,一动未动。 第一卷第五十九回 凌虚御风返太初 旭日东升,金波汹涌,阳光照在玉柱峰顶山石上,给人一种振奋鼓舞之气。 那块数百丈的平地上,正立着一道人影,看着那朝阳。 两只金雕在空中飞翔,忽而升入云霄,忽而下落在山峰间穿行。 “啾!”雕声响彻云霄,那人整个身子突兀腾起,竟然在离地两丈有余的空中,如柳絮飞飘。 只见他飞行数丈,如同树叶缓慢落地。 蓦然人影一恍,他左跨半步,身形右晃,猛的又是一停,全身滴溜溜打个转儿,却向后平空掠出五丈余。 这人轻身功夫避实蹈虚,只见他双足虚空再蹈,盘旋而落,眼看又将追上青蝠。 “哼!”他发出哼的一声,不待双足落实,一顿足跟,又前窜出三丈开外。 身形下落之际,又双足快速虚空踢出,整个身形登时如箭般掠出,飘飞出二十余丈,方才盘旋落地。 此时才看清,原来竟然是名猿臂虎腰少年,只见他身穿紫色八卦袍,腰配宝剑,那剑柄镶嵌着一颗炫目的红色宝石。 此人正是高泰云,他刚才练习的功夫,以皇甫靖点拨的轻身诀窍,融合了凌波微步的步伐。 他刚才那套轻功,能在空中连续飘动数十丈,高泰云为之取名“凌虚御风”,须以精纯至极的阴阳二炁才能施展。 “启禀大篆师,青州来讯,发现大理国太子,正打听掌教你的下落。”一名佩剑的玄门少年上了峰顶,跑过来递上鸽信。 “好的,我知道了,通知其他人,今日启程,去太行山太初坛,为大长老授篆!”高泰云抬头看了下天空,去九玄洞寻皇甫靖同行。 唐代道篆有七阶,正一、洞神、高玄、升玄、洞玄、三洞、大洞。 而玄门道篆品阶,按照天南大理国玄教法典的官阶,掌教高泰云属于正一品。 玄教正一品是紫虚箓,高泰云规定只传授掌教一人,位列天师,掌管万众生死,济世度鬼。 其下有正二品洞经箓,目前得到授篆的是其师兄石泰,位列玄教大长老,司职药箓部。 正三品是天雷箓,目前得到授篆的是其师侄薛道光,位列玄教长老,司职雷符部。 正四品是威剑箓,目前得到授篆的人,是其天南三十六名亲传弟子,位列玄教护法,司职冥符部。 正五品是法剑箓,目前得到授篆的是多,是其中原七十二名亲传弟子,位列玄教坛主,司职功符部。 正六品是玄盟箓,目前得到授篆的是人,其五百名外门弟子,位列玄教巡使,司职剑符部。 玄门官阶,受大理国和天上神仙承认,等级森严,不允许以下犯上,以盟誓入玄门,背盟者魂飞魄散。 高泰云的玄教,本要求初门不可顿授神职。 但是这皇甫靖特殊,此人的功力修为,玄门内目前无人可敌,只不过他清淡名利,隐世修行。 高泰云热情邀请,皇甫靖实是另有打算,因此一口答应。 当皇甫靖提出,要天雷琴镇守总坛,高泰云明白了,这老头看上了他的这把上古神农琴。 高泰云不是一个吃亏的人,他很大方地明说,这把天雷琴是镇教神物,自己得纪国后人嘱托,寻回此琴就是要放回腾越府。 皇甫靖看他不愿意把天雷琴老实交出,就说玄门中原法坛缺少人镇守,我老头子不辞辛苦,总得有个酬劳,平日不爱钱物,只爱弹古琴听曲儿。 不管皇甫老头如何说,高泰云就是不答应给琴,后来经不住老头问,他说了原因。 这天雷琴威力巨大,他本来是要拿去对付仇家,那慕容复和佛门高手功力高绝,没此琴他拿什么去同高手硬抗。 皇甫靖内心震动,没想到这小子拿着琴,果然是要去造杀孽。 他有心强夺,又怕后患无穷,这小子敢硬碰慕容世家和佛门,必然有手段。 只好对高泰云说,用皇甫家族的功法交换。 高泰云心道,我神功绝学无数,哪里需要功法换神物,他直接掏出凌波微步,让皇甫老头看,问老头家传功夫是否有这类功法。 皇甫靖看了那凌波微步背后的字,才明白这玄门掌教的师承,他明白逍遥宫的高手甚多,不想竖此强敌,也不再强求要天雷琴。 他只要高泰云承诺,不用天雷琴胡乱杀人,可以赠送轻身口诀。 高泰云气息悠长,皇甫靖观他身形步伐,明白此少年下盘稳。 可惜修了玄功,空有宝山,却不懂轻身之术,正说到了高泰云心痛之处。 每次被人打得九死一生,要是习有轻身术,也不至于狼狈不堪。 高泰云立刻舔着脸,送天雷琴给皇甫靖手里,言此琴暂时留在太初坛三年。 他请皇甫老头镇守中原玄教,帮看管一下神物。待中原事了,再带琴同回腾越府。 皇甫靖一听,敢情这小子以天雷琴为诱,要骗他去天南打工。不过一想玄门并不是为恶江湖,更是到处济世救人,活命无数,也不埋没皇甫家声,就点头答应了。 如今高泰云的轻身术,进步很快。九玄参合功神奇无比,内炁运转奇快,常年修行此功,确实功力变得越发深厚。 如今结合凌波微步和皇甫靖的秘诀,他在空中转换内炁时长逐日提升,玄门轻身术的玄奥,有时候让旁观的皇甫靖也暗自称赞 太行山的玄门太初坛,建立在四面百丈悬崖的高台地,当皇甫靖来到此处,看到那太行山里商队络绎不绝,沿途到处有人忙碌伐木的景象,更是震撼玄教的大手笔。 入山径十几里,是个小村庄,名东山村,很多商队的人在此装卸货物。 那东山村背后,修了宽敞的马道,道旁树木被伐,路宽数丈。 沿路北行数十余里,到了太行山腹地的峡谷,向上只能看到一线天上的云,那两旁高耸的山崖险峰。 玄门雇千人入山扩修马道,又在悬崖上凿出天梯,那绝壁凿出的“之”字型,工程浩大,惊险绝伦。 登上天梯,站在山崖上,回头向下看。只见那崖下峡谷中,波翻浪滚,涛声激荡山间,煞有天险之感。 此处高台地,只有天梯可上,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天梯的上方是玄门太初坛,设了铜钟,修筑了石基大殿。 天梯下方有个村子,是山民苦力聚集而成,山民称之为西山村。 山顶古寨义军后人,高泰云已请他们下山,在村子修新木房让其居住。 他选择此处,也是为了躲避战乱,高泰云知道,数十年后的乱世到来,中原大地死伤无数。 玄门授篆,包含符和箓。玄门对外宣扬,玄符为云气自然形成,是神仙摹写的符咒图文,传于天南大理国玄门。 玄符神奇无比,以法箓召劾鬼神,安镇五方山岳,可降妖除魔,更能治病怯灾。 法箓通常列有神君称呼,有相应的符咒。玄门教众的神职,拥有品级对等的法箓,能召神将鬼官结盟誓护身,或役鬼卒神兵施法。 高泰云授篆要做的内容很多,玄门要传授弟子符文,不仅是大洞仙经,也包括玄门戒律和剑经丹诀。 他的玄门,以大洞仙经和悟真篇为基础,弟子需要诵唱熟练。 在授篆仪式上,数百弟子齐声诵读天尊高功,檀香阵阵,皇甫靖站旁台阶下,好奇地看着,高泰云正在大殿台阶上,严肃地演法开科。 “铿锵!唰!”皇甫靖身后,数百玄门弟子同时振匣拔剑,冲过来围着皇甫靖游走,结阵同时刺出九剑。 玄门弟子结的是高泰云新创的阵法,这是玄门镇山法阵,为天玄斫龙阵,只开科授篆和玄门御敌之时才用。 皇甫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庄重的授篆仪式,也第一次见到数百人拔剑,同时对着待授篆之人刺出剑,从没有任何道派会用剑阵开科。 高泰云以天玄斫龙阵演武授篆,他特意针对心怀不轨的人,若有旁门左道想潜入玄门,会贸然受惊露出马脚。 皇甫靖看着那九剑刺来,闪身避开,却发现根本未出阵,如是又有九剑刺来,他干脆不动,那剑从他要害处,离体三寸划过,共经历了六十四次。 他不得不佩服这少年,心机之深,以剑阵开科授篆。如果他要是仇敌,潜入了玄门总坛,不掌毙剑阵那些持剑少年,根本到不了高泰云身前。 刚才他仔细观察了剑阵,发现这剑阵暗含玄奥杀机,几乎和这台地险要山势相呼应。 那剑势之密,也生平未见,飞鸟难逃,他有心想要试阵,谁知剑阵停下。 “皇甫师兄,今日授正三品是天雷箓,归属雷符部,传你五雷神咒和玄门的大洞仙经,你需要每日早课诵唱。还有玄门戒律,你更需要熟悉。”高泰云递上几本经书。 “谨尊掌教之命!”皇甫靖已在旁边换了玄门紫道袍,过来施礼。 “这玄门官阶,今日授你的是天雷箓,位列正三品,盖了我天南黑布變金印,大理国臣民都是认可的,你要守身正则。”高泰云又是仔细嘱咐。 “啊?多谢凌云掌教。”皇甫靖才知道,这天南官方认可的玄门,算是名门正派,神职居然等同官府的职位。 “玄门其心是放在大理,除了在中原济世救人,也肩负教化天南百万蛮夷之责,如今总坛放中原,是为了应对中原浩劫!”高泰云决定要拉拢这个皇甫老头。 “中原浩劫?”皇甫靖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少年。 “二十六年后,北方有蛮人南下,中原有场大浩劫,在此战死伤无数!”高泰云看着皇甫靖,定神说道。 “嘶!”皇甫靖听到这句话,惊呆了。 眼前这少年神鬼莫测,皇甫靖沉思半响,右手不停地抚摸紫髯,不小心扯下一根胡须,痛出声来。 第一卷第六十回 逍遥秘史镇腾越 “启禀掌教,这中原浩劫无法避免?”皇甫靖抬头,拱手施礼问高泰云。 “福生无量天尊!万劫天定,本门追求度己存命,度鬼修功,那乱世济生,自是责无旁贷。而大劫到来之前,需要多做准备。”高泰云含笑地说。 皇甫靖听闻,才知玄门为何选择深山设坛。 此地险要,藏深山腹地,只需要千余人守护天梯上,能防山下十万人进攻。 他本打算隐居此地修行,但是想到高泰云那部凌波微步功法,他觉得应该提醒这少年。 “禀掌门,我有事同你私下说一下。”皇甫靖靠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高泰云看着他那紫色长胡子,说不出的喜感,点了一下头。 虽在数百丈高峰,太初坛并不缺水,山里溪流不少,甚至不少溪流飞落悬崖,形成了瀑布。 他带着皇甫靖,支开弟子,走到了悬崖边,这处突兀在台地前端,壁立千仞。 皇甫靖望着山下深渊,见那崖壁中间,冒出一股桶大山泉,泉眼是在一块黛青色石头的缝隙。 山泉向崖下飞快地流去,形成一道扑向深渊的小瀑布,不停地落入数百丈山岩下那处深潭。 他沉思半响,回头看着高泰云,眼神里是一丝焦急。 皇甫靖徐徐说道:“启禀掌门,凌波微步是逍遥宫绝学,那人要你去拜师,掌教需甚重考虑。其门派仇敌甚多,拜师之事同玄门干系甚大,或成众矢之的。” “喔?难道这逍遥宫有强敌?”高泰云惊奇地问。 “唉!逍遥宫正邪难辨,数百年前,逍遥宫有一名吸血魔头,被九帮七派的掌门,联合围攻其逍遥府,洞内血池被炸药夷为平地。”皇甫靖感慨万千,说出了武林秘事。 逍遥宫神秘,绝学甚多,门派之高手辈出。 历代掌门寿命极长,都是活数百岁的女子,容貌极美,身手高绝,掌门对外皆称逍遥子。 江湖传言,能见逍遥宫的逍遥子,死了也值。 可是见了逍遥子一面,就会生不如死,求死都难。 数百年前,阴平国主杨保宗有女婴,生而不呱。 患败血之症,须饮生血方能续命,世人以为怪胎。 国主欲弃之荒野,让女婴自生自灭。 奈其母陈妃,哭求得生,舍身以血饲婴,被赶出皇宫。 母女二人为世人不容,躲清水的荒野中,结草寮而居,血婴渐成少女,取名陈殊。 乡野瘟疫横生,清水氏族以为祸起陈氏母女,就要火烧她们。 陈氏妇人被火烧死,少女邀天之幸,远赴西域逃得性命,自称仇池。 其在阴山古洞,觅到逍遥宫旧地,得医典绝技残本嗜血真经,自出机杼,将其秘籍补全。 筑逍遥府血池,以万禽生血修行,成八荒六合血影神功,姿色绝世,血光掠影,神出鬼没。 仇池亲赴平城,拘父到血池祭母,途中伤众多无辜臣民,被人发现嗜生血,轰传为血魔。 她性格强悍,不喜出言辩解,对敌不惧,人尚未出手,敌人已非死即伤。 八荒六合血影功怪谲,血影秘法暗伤肺腑,重伤自身能转瞬即复。 血魔功力日见深厚,无人能敌,纵横江湖两百年,血光杀周边丈余之敌,不拘敌我形迹。 中原江湖寻仇越来越多,有十余名门派掌门联合,商量出毙魔毒计。 乘血魔疗伤不备,以炸药将之伏杀在山洞内,夷平了诡异的逍遥府血池。 这件隐秘之事,如今各门派少有人知,皇甫家族本武林世家,对奇技嗜血真经,留有部分记载。 “掌门,这逍遥宫的邪门功夫,不能出现江湖啊!”皇甫靖是苦口婆心地劝。 他是想到那血魔,八荒六合血影功敌我不分,其仇敌满江湖,不禁发愁了。 一旦有人得知,玄门同逍遥宫有关,这江湖又要出大乱子。 “呵呵!你操那闲心做甚?玄门总坛不是任人攻打的”高泰云没在意。 玄门总坛有护教大阵,神物天雷琴镇此险地,来万名高手也没用! 江湖是什么,胜者为王。 自身实力够,旁人只能瞎呼呼! 他眼内的高手,武力值都比较低。 江湖高手没什么可怕,打的过成千数万的军卒,可干得过敌我不分的天雷琴? “皇甫长老,你守御总坛即可,无需分心江湖。”高泰云看向山间绝壑的金雕,头也不回地说。 皇甫靖低头想了一下,觉得此山中的古寨,算是玄门火种,不必随时出山,没啥风险。 高泰云正在太初坛大殿,核算完各地歇脚铺大致收入。 邵氏商队和吕氏商队,收入也有所增加,他准备继续扩大商路,让茶盐酒继续东行西拓。 “启禀大篆师,天南来讯,近日红河蛮夷有异动。”一名弟子进入大殿,递上鸽信。 “通知十名护法,随我南下入滇。”高泰云看了信,立刻吩咐。 高泰运和高泰明催他回天南,说红河按捺不住,那这十余部蛮夷背后有世家的影子。 一座石山,像天外飞来的巨石一样,挡在眼前,山势峭拔之极,高插云天。 在山的顶部,有道匹练似的飞瀑挂落,云雾迷漫,峰顶天池若隐若现。 能突出的山崖颜色,那石崖是红色,瀑在在光下。 一道人影突兀出现,正缓慢出现在水瀑最上方,那侧边有处凹口,他爬行在那凹崖间,触手摸着散乱岩石,每次都精准选中落脚点,借力前行。 从那人身侧后,可见到这瀑布上方,是另外一处秘境。 峰顶用人工筑有坝子,蓄积潭水流出,水势汹涌,飞落崖下成瀑布。 奇异的是,峰顶居然有见到一线天深峡,真是峰上有山,天池藏峡。 只见他快步行走,穿行在赤色峡谷。 不多时,已经到了无路之处,脚底前方是乱流深潭。 “启禀师尊,那少年凌云子失踪江湖,已经不见多日。”他是聪辩先生苏星河,正向峡谷空中高声喊着。 “星河,你继续打听,他教派不可能失踪,没有掌教其门派如何不着急?”是逍遥派掌门无崖子的声音。 对面不见人影,半空传来明亮的语声。 原来无崖子那道身形,依然悬吊在空中飞索上。 这赤峡深潭,秘境地绝,外界不熟悉之人,并不知道有人隐居。 想象一下,如果住在山崖之上,隐居在这飞瀑上后面,本是极其惬意哦! 在这里待着,朝迎旭日,暮赏烟霞,享受群山的拥抱。 哦!多么美妙自在! 谁又能知道,绝密峡谷之半空,隐藏一代奇人无崖子,正风吹日晒地痛苦活着。 在天南哀牢山脉南面,有大理国红河源头,始于腾越蒙化境内,官文称作“瓜江”。 国主高升泰登基时期,已汇有十二部山民聚居。 此河之水,来自蒙化城千沟万壑,激昂奔腾,俯冲下山。 经历歇马坝九曲十八弯,在南诏龙城附近一泻千里,奔南而去,进入交趾国。 瓜江自古就是天南“峨骨阿?”,这“峨骨阿?”是十二部山民古语,其意是如弯曲的父亲脊背之河。 其他各国所有人,把本国境内发源文明的那条河流,都尊称之为母亲河。 但红河从上古开始,就被沿河各部落尊称为父亲河,足见山民对它的敬重。 在腾越府,高氏驱逐蛮夷修筑栅栏,两排栅栏高两丈有余,间隔三米,煮泥夯土为城。 历经大半年时间,围城两里。 城池内最中部,建的是布變府,高泰云临行中原前,画图给高泰运,规划了城池周边。 腾越府以军镇为主,城内道路要求直行到城门,只有六千军卒居住西校场军营。 “啾!啾!”高泰云伴随两只金雕,御雕飞行在怒江大峡谷。 高升泰临终前,沿着怒江,划永昌节度之地为两府。 怒江以东,是高泰贤的永昌府,怒江以西为高泰云腾越府。 “本教凌云子,玄门弟子速去禀报高将军。”腾越府上空,传来一声大喝。 高泰云提气运炁虎吼,其声传十余里。 然后他从空中数十丈高处落下,运转九玄参合功,半空凌波微步,以玄门轻身术凌虚御风,飞落在城门楼上。 城外近十万山民,见天空中飞下来人,以为是神仙下凡,不停下拜。 西营军卒集结有序,并未显得慌乱。 高泰云的腾越府,出兵卒六千,拢集山蛮部落九万余人下山。 高泰运按照八弟写的军管条例,腾越府戒兵森严,已初见治理成效。 高泰云长期留中原,四处游荡设坛。 天南布局后,做甩手掌柜,差点没把两个哥哥累死。 “二哥,七哥,辛苦了,来,喝弟弟这酒,清香回味,乃世间名酒。”高泰云回来,就开席掏出杏花村酒,犒劳两位哥哥。 “嘿!八弟,你不回来,山民还以为我们骗他们,说没见到腾越府有黑布變,要回山去了,你说你干的啥事儿?”高泰运一口喝完酒。 “放心,小弟一声吼,腾越府安定如山!”高泰云眨眨眼。 “哈哈哈哈,真羡慕八弟有如此神俊的金雕,来喝酒,干!”高泰贤年纪不大,却也喜欢这中原杏花村酒。 “二哥,七哥,这酒是我从中原寻来,你们回封地组建商队,把这酒选销西亚沙漠各国,咱们得赚钱养这些子民啊!”高泰云乘机推出他的酒。 “行,我们就多寻骆驼矮骡,弄些钱物,你明日把这腾越府接受去,我二人得会封地去忙!”高泰运喝口酒,呷呷嘴回味。 “好!那红河蛮夷背后,查出来什么?”高泰云笑眯眯问。 “有佛门的影子,我二人所部军将被僧人暗中行刺,必是其他五大世家的手笔。”高泰运怒气上头,猛地扔碗在桌子上。 第一卷第六十一回 哀牢小试段延庆 高泰运留下的六千精骑,有白夷易天行与黑蛮贺开山两名勇将,弓马超群。 二人征战多年,熟悉天南山川河流。易天行双臂有力,擅使铁镰枪。贺开山也力大无比,精擅月牙铲。 高泰云到了西城,把金印放置在点将台,擂鼓点兵,让二人聚拢六千兵马,操练马队和骑射。 腾越府的骑兵,算是天南高氏各军的精锐,以白夷为主。 “将士们,本将今日以黑布變金印,传檄腾越四乡八野,尔等去乡扈挑选精壮入营,驻扎城外东西南北四方,每日训练马术泅渡,侯待军令。”高泰云挥手让军将出城。 他急需要编民扩军,腾越府是军管制度,各部落蛮夷全民皆兵。 统计腾越马匹,有具装战马两万余骑,另有散落各处的骆驼、蛮马、矮骡十余万匹,他要将这些利用起来。 红河以西,十二部蛮族异动,若没有大军前去弹压,不易平定。 那十二部散居哀牢山。山高林密,普通人入山行走困难,更不要说是去平叛。 高泰云只想找出罪魁祸首,这蛮夷本来乡野之民,平日不会主动扰乱地方,除非是有人蛊惑首领,他要查清到底是何方势力,在红河做了幕后黑手。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辉洒向怒江大地。 沿河周边山林河域,笼罩一片金色。 蜿蜒磅礴的哀牢山,如同披上一袭黄衫,那笼罩山间的云,像金色的巨龙,似在空中盘旋,又欲腾空而起。 “呼!” 只见一名身着犀甲的军将,爬上那哀牢山脉的西山顶。 他六尺挂零的个子,身形极为壮硕,皮肤呈黑麦色,正是高泰云的马军将领易天行。 高泰云此刻正立在峰顶,丰神俊朗的般的脸庞,透着一股刚毅之色,望着这片崇山峻岭。 “启禀将军,将士们已经入山!”背后一道声音传来。 他回首看是易天行,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内心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唉!这个见鬼的地方!” 哀牢山的面积很大,古代的哀牢古国面积达数千里,这处山脉正是其中心地带。 腾越府的蛮夷被高泰云划分三军,精选黑蛮马军两万为前驱,马军配野桑弓、弯刀和犀甲牛皮,有易天行统领,前行十里, 六千白夷精锐,擅长弓马盘射,是腾越府的护军,目下是高泰云自领。 余下的七万余蛮夷,不分男女老幼,被高泰云编入后军配发铁刀,由贺开山随后二十里跟着。 腾越府蛮夷自幼在怒江地区,都能在山间赤足行走如飞,山高林密不算难事,难的是如何防止有漏网之鱼。 他指着那处山坳,让易天行看。只见放眼一望,到处都是参天古树,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下,隐藏着一处大寨子,寨子上空正腾起炊烟。 “这是罗槃寨,其寨中有蛮族兵千余,我昨日已御乘金雕看过,寨后防护不严密,你率部悄然从峰后过去!”高泰云指点了一下。 “喏!末将立刻前行!”易天行转身下峰,带动草叶的露珠。 他很佩服高泰云,是因为其有两只金雕,人在空中查探敌情虚实,能看得一清二楚。 “将士们,前行到那处山峰后面!”易天行沉声下令。 他的声音并不高,带着一股决然之意,沙场悍将气息明露无疑。 “汪汪!啊,来者何人?是哪个部落的?”一个时辰后,那处山坳响起狗叫声,又传出一片喝斥声。 战斗结束很快,这易天行是林中战斗的好手。 “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是要你们下山去居住。”易天行 “我在山上活得好好的,为何搬下山去住?”一个蛮卒再也忍不住了,不顾脖子上的刀,要跳起来反抗。 易天行快步过去,朝他面前一站,虎目圆睁,冷喝道:“大胆!小子,念你年幼无知,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经过对部落族长阿当的审问,说是有个武功高强的残疾人,带人联络他们,要拒绝交赋税,十二寨联盟成军。 “残疾人?有多残疾?让他过来细说!”高泰云正在这寨子大厅。 “本教就是黑布變,巡查天南各部,你说那个残疾人,是什么样子?”高泰云左手食指朝他一勾,奇怪地问这罗槃部族长。 “啊,是凌云真人,小老儿拜见布變大人!”那族长赶紧跪倒在地。 高泰云在腾越府,那日从空中落在城门楼,已经被蛮夷传为神迹,这十二部也有耳闻,黑布變从天空返回腾越府,都很震撼。 “那人是都双腿残疾,口不能言,如同死尸跳跃行走,双眼有神,脸上又有血色,是吧?”高泰云笑眯眯地问。 “啊?是的,是的,那人铁拐行路,披头散发,满面刀疤,像是墓里出来的死鬼,指头功夫厉害,那就是他留下的。”阿当指着那大厅木柱。 “嘶!”那木柱子有一个指洞,洞口浑圆光滑,旁边两个军卒看了,都诧异地吸口冷气。 “我们被威胁,他说不结盟就要戳断我的骨头,要罗槃寨知道无知会付出代价的!”这个阿当说到这里,牙关发出响声,看来也是吓怕了。 高泰云五指关节一曲,对着两丈外的院中青石头指出,那石头发出一阵啪啪声。 他双拳回握,臂上青筋怒突,好似骇人的古树虬枝。 “啊!”院子里众多军卒,那跪伏在地的蛮夷,都齐声惊讶。 只见那坚硬的青石上,散布五个指洞。 高泰云用九玄参合功,施展慕容皇族的绝技参合指,威力惊人,震慑了罗槃部和军卒。 他面上摆出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好似这功夫是吃饭喝水,压根就没有什么稀奇。 “阿当,你联络哀牢山十二部落,都搬下山,到腾越府城外居住,本教会保护你们!”高泰云随手一挥。 “呵呵呵呵,好大的口气!”寨子外面传来一声奇异的说话声。 “喝!死开!昂!”高泰云提气,突然一声大喝,如同呼啸龙吟。 他探身而起,如箭射出大厅,飞出十余丈,停在寨门外的半空,身形正在下落,还不见双足落地,又横飘飞三丈,惊呆了寨子众人。 这正是玄门奇功“凌虚御风”,全凭一口阴阳二炁转换,身形在空中潇洒飘逸,变幻莫测。 一道清瘦的身形,连同拐杖跌落在地,正在运气调息,是个穿着青袍的疤面怪人。 旁边,有名背着铁剪的汉子,身着土黄短衫,紧张看着空中,高泰云缓慢落下在地。 “喝!”那汉子从旁边扑过来,狠狠一拳砸来,拳头带起锐耳劲风,看着极具吓人的威势。 “死开!”高泰云看也没看拳头,飞起一腿踢开那汉子。 那个土黄色短衫汉子猝不及防,直接被踢飞丈余。 “你既然会一阳指,那我知道你是谁,腹语功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高泰云冷笑道。 “哇!”那人调息完毕,喷出一口血,吃惊地望着眼前这紫袍少年。 “你遭逢变故,想复国没有错,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姓段的去!”高泰云看着他,这时易天行让数千军卒架上弓箭。 “你如何知道我的?”一道那清瘦的受伤之人,挣扎着用拐杖我在地上写字问。 “本真人乃真仙下凡,世间没有我不明白的。没工夫同你几个人折腾,再敢出现在我腾越府,本教追杀你到天南海角!”高泰云霸气地厉声说道。 “小子,你很厉害,我岳老二可不怕你!”旁边背着剪刀的汉子说。 “阔噪!牙尖嘴利,拔了你的牙!”高泰云看他,鸭子死了嘴壳硬,不到黄河心不死,直接闪身上前,就要施展辣手。 “慢!他是粗人,不懂礼数,请真人放过他,我等自会离去!”青袍怪人挣扎起身,拦在黄衫汉子前方。 高泰云停身,看他护着那汉子,也就没再下手。 那二人互相搀扶着,向高泰云行了一礼,弹身而去。 大厅众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寨子外边那个少年。 高泰云没有察觉,他是感觉很奇怪,这人一直打听不到,怎么出现在了红河以西的哀牢山。 刚才的青袍怪人,正是天龙杯具二号的段延庆,背剪刀跟着他成天乱跑的人,就是那个憨憨岳老三。 段延庆本意是要在哀牢山中,威逼红河以西十二部蛮猷,正在筹备结盟起兵之时,被高泰云快速出兵灭息苗头。 他轻视大厅那少年布變,想施展腹语术摄魂,以期震慑寨子中的军卒。 哪里知道,高泰云玄功深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刀斩除了威胁。 “感谢凌云仙人,感谢布變大人!我等通知十二部,立刻搬家下山。”那族长阿当不停磕头。 这些都是江湖上,高来高去地,在深山防不胜防,还不如就此投靠布變大人,下山定居。 蛮夷部族众多,拖家带口,赶马携狗,哀牢山夷民经过这次搬迁,又让高泰云多了不少人口,经过统计,人口已经达到二十余万。 腾越府人口不断扩充,高泰云将原来的土城做内城。 让各部蛮族伐木煮泥,沿着土城外,再围双排栅栏二十里,栅栏之间填泥夯土,做了腾越府外城,立箭楼八座,设东南西北四大城门。 土城工程浩大,男女老幼一起投入劳力,每日城外伐木声不断,到处都是夯土的号子声。 红河十二部蛮族被人逼上寨子,经过这次事件后,高泰云在腾越府颁布變令,宽恕哀牢山的那些蛮夷,并且教他们使用工具,围田植桑。 这些山民,大多还是石器时代,都没怎么见识山下的工具,高泰云苦恼,手头没有人手普及扫盲。 “嘿哈!”易天行提着支木枪,正在示范军卒苦练马枪。 人口增加,高泰云每日忙着让人统计,编民入户,造鱼鳞册。 腾越府马军,增加到三万六千人,具装战骑。 他另外从蛮夷中抽取丁壮四万,编成步苴军,配梭标长矛。 尽管武器已经不够用,那剩下的老幼妇孺十五万,另编入罗苴营,削木为枪。 高泰云派人到中原、辽地、天南和西夏,采购很多粮食和豆谷种子,商队源源不断运来,所有蛮夷都是每日训练,按人口配发豆粮。 腾越府用屯兵军管制度,开荒很多农庄山田,种植桑麻豆类和谷子,大力养殖马匹。闲时为民,战时为军。 可惜唐刀手艺失传,但高泰云另用天南铁矿,仿造西夏锻造之法,每十二斤生铁耗减铁两斤,锻造腾越府马步军的刀具。 唐军的基本装备是横刀和锁甲那锁甲他玩不出来,横刀却是仿造了样式。 高泰云此刻停身,正看着手里的的刀,直线型的刀身流畅,给人一种美感。 刀身长约四尺,宽约两指有余,寒光闪闪,看着就知极是锋利。 “启禀大篆师,那段延庆二人向西夏去了,已经过了横山歇脚铺。”他大弟子杨东川进来,递上了鸽信。 第一卷第六十二回 滴血雄鹰卷耳马 “啾!”一声雕鸣,响彻阳光下的山间,两只金雕盘旋在空中。 下方山林,参天古木,密莽遍布毒瘴,阳光很难透射到树下,恶峦秽气浓郁。 山林前是死气森森的山谷,幽暗可怖。阳光射到谷里半空,呈现出诡异的灰色。 “沙沙沙!轰隆!轰隆!”突然一阵污泥沮叶扬起,不远处的山林传来阵阵声响。 只见一列骑军从密林中出来,慢慢出现在山谷,人越来越多,简直漫山遍野,马羊成群。 为首的是一名少年,骑在黑马上,他提缰勒马,掀开鬼面盔,打量着山谷前方。 其身着犀甲,腰配宝剑,背后的九爪黑龙披风扬起,朝天空招手,一只神武的金雕落下。 “启禀主公,后军已过了杞兰部狼琊山,前面三十里就是车江,前军已经到了腊人居住的寨子。”远处一匹滇马飞奔而来,马上的军卒扣胸,向这少年施礼。 “传令易天行将军,找腊人打探一下,寻到向导和槟榔后,再过江西行。”原来,这少年是腾越府黑布變,自号护国大将军。 “喏!”报讯军卒拨马飞奔而去。 高泰云谋划两月有余,让易天行率腾越府骑兵两万,卒配双马,沿着西南丝绸之路,进军天竺北部。 他亲领中军六千白夷骑兵,后军是骑腾越马的五万山蛮,还有腾越商队和邵氏商队,赶着羊群和蛮马,也陆续南下。 此行只有一个战略目标,就是获取天竺卷耳马,天南虽然盛产滇马,但彪悍的战马产量不够。 腾越府的马后劲有余,冲速不够,高泰云需要一种有耐力能冲刺的马匹。 天竺卷耳马,在月氏人南下后,伴随贵霜王朝起伏,名震中亚。 贵霜异域风情,也传到了卷耳马。其毛色锃亮,目光如炬,壮腿巨鼻,卷耳皮薄,体型魁梧,姿态神似羚羊,憨憨卷耳,撩拨四蹄,健步如飞。 前些日子,听闻天竺客商说,在天竺北部山谷,去岁出现一种卷耳马,他想到了腾越府对面的天竺国,曾有驰骋半岛的两种卷耳马。 平江东北面,同腾越府接壤,兜兜转转的西南丝绸之路,从腾越府西部经历平江入掸,取海道进入天竺,是此时最繁忙的商道。 自古以来,其西面、西北、西南三个方位,有多达数十条商道,经掸国小部落,直到海边通向天竺。 出军南征前,高泰云对腾越府颁布變令,此战只为缴获卷耳战马,归腾越府分配。 其余所得的人口和财物,缴获后需委托商队带回,其八成由军卒平分,两成归腾越府商队补偿耗损。 是以,腾越府敢战之士气,空前高涨。 沿路的后军,不断砍伐道旁树木,商队的路不断延伸,每隔三十里就有茶马铺,联络后续的蛮人。 腾越府的蛮夷,其多是原始社会制度的山林部落,从石器时代迈入了农奴社会。 不错,没听错,所有的部落,都是黑布變的子民,受神的召唤下山。 后来的数万蛮夷,学会了射箭打猎、种粮食和牧养马羊,填饱肚子有衣穿,黑布變神威莫测,对蛮夷有教化之恩,也有生杀予夺之权。 高泰云起初不习惯这个,可是天南三十七部,都自认是高氏家族农奴,他们眼里的高家,才是身份尊贵的国主。 军卒的马飞速奔走,那身影消失在远方密林,高泰云目光又投向了后方,他的脸庞,俨如岩石般的冷毅。 夜色下,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易天行率马军如狼群一般,扑向山窝里腊人的寨子。 密集的蹄声,惊醒了了寂静的山间寨民, 进攻的马军足有万人,这崇山峻岭的蛮夷,奔马如飞,箭术惊人。 他们在红河西部的哀牢山脉,世代以骨箭石刀打猎为生,如今配发了野桑弓和羽箭,更是如虎添翼。 从今岁夏天起,他们将露出獠牙,扫清黑布變大人眼前所有敌人。 腊人屡次侵犯腾越府西部,掳掠山蛮的马羊人口,使腾越府西面的杞兰部备受折磨,高泰云这次要一劳永逸解决后方安宁。 就在这时,黑夜里的山顶上,忽然射出支响箭,啸声刺耳。 易天行霍地注视着寨子,盯着那黑暗深处,瞳孔收成一点,他的手渐渐捏紧了铁枪柄。 “啊!”寨子里不停有惊叫声。 到了天明,前部马军终于攻下了这处腊人部落。 “启禀主公,昨夜有腊人逃脱,末将没想到山顶有人射箭预警。”易天行过来,向高泰云诉说战事,他整夜忙着追缴财物,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以后你自己负责这样,我只需要结婚,那就是战马,你扫清沿途商队的障碍即可。”高泰云不在意这个,逃脱的人正好引出来。 他递给这猛将一个水囊,易天行施礼后,接过就一口猛喝。 连续数日,在几个向导的带领和说明白后,高泰云得知,自己行军南下,错了方向。 那天竺卷耳马,有两个品种,分布在天竺不同地区。 马瓦拉马,在天竺北部,靠近沙漠的一处高原,是海船的七匹战马杂交野马所出,中等体格的战马,适合冲锋,擅长识老路,那名贵族没有外卖,只留作祭祀。 另一个是卡提阿瓦马,天竺西部半岛的拉贾斯坦南部。那古吉拉特部落有这马,额宽口短,矮壮的战马,有咬人的不良嗜好,能高速奔跑时横向跨步。 沙漠寸草不生,热浪滚滚。但是沙漠东部这个山谷里,绿草如茵,散布有十余匹马,自行奔跑,肆意疾行在高原和峡谷,有几百名牧人,正在峡谷悠闲骑马。 高泰云历经数月,历经艰险,鏖战无数,终于到达天竺北部。 腾越府马军围拢山谷,在约三百步的距离上,马军将领易天行命令:“准备冲锋!横刀出鞘!缓步前进“。 距那几百个牧人两百步时,命令“快步前进!”。 当进入峡谷只距离牧人六十步时,命令“冲锋!”。 此时三声金鼓声响起,所有骑卒冲锋。 骑手将自己鞋后跟连续踢马肚,马匹奔跑到最高速度。 对面的牧人闻听马蹄声,惊慌地拔刀列阵,准备应战。 易天行他们加速冲锋,努力让骑兵对列保持完整,给牧人阵线瞬间造成了最大冲力。 如此列阵冲锋,是针对敌方骑兵进行的。 牧人的阵脚不稳,几近溃散,天南骑兵的速度放开,猛然冲锋。 两个回合后,山谷留下一地的死尸,那草叶上,滴着血,缓缓浸入泥土。 易天行挥手,数千将士迅速将那些马圈围住,套了马迅速撤退。 天空两只金雕盘旋,时而俯冲,时而冲入云霄发出雕鸣,声震四野。 近日天竺北地,传闻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沙漠出现神秘的金雕,每次都会带来不详征兆。 “十三骑快如风,烈如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强弓弯刀,善骑善射,以一敌百,未尝一败。”大殿上,一名天竺僧人,正对马瓦拉国王说。 恐怖之处不在这里,而是每次遍地残肢断臂,都留一卷布帛,是鲜血画的金雕,阴森恐怖。 天竺人自认金雕就是神鹰,那鲜血淋淋的画,实际是易天行的恶趣味,他把高泰云的金雕画了上去。 可是,这金雕又如同神鹰,又如同灵鹫,神威而又恐怖,让人惶恐莫名。 “失马事小,安抚国民要紧,查清是哪路人马。”国王疲惫地挥了挥手。 高泰云忍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勉力趴在矮小的马背上,在中军的护卫下,率六千余白夷骑兵回到到了天南商道。 这次战略目的达到了。但是高泰云中途耗费心思,尽量躲藏天竺各国。 掩藏数万军马的行迹,很是头疼,他中途不得不下令,沿途遇上的山民,尽数迁移,随队返回天南。 腾越府经不起折腾,不过这一趟,算是打通了商道,沿途伐木架桥,沟通了身毒和天竺其他地区,中原和大理的商品,无论陶瓷还是丝绸,都让这中亚地区的人喜欢。 他留下了易天行所部两万人,让其自行西征,中途不要挺步,要把商路打通,没有人能阻挡这些勇士,因为他们也渴望战功,高泰云允诺打下的土地,每人分封百亩,永久世袭。 高泰云打擦边球,避实就虚,从不和任何势力硬碰,他要求马军的战术必须学会回马射箭,用骚扰之策,让敌军散乱。 马军很好的执行这个策略,天竺驼队骑兵,并不能有耐力追上滇马,只能看着这些骑兵在沙漠边缘驰骋。 国人热爱土地,蛮夷或者汉民都喜欢土地,高泰云要准备将商路周围打下的地盘,让乱世的中原人,躲避战乱,南下西行都有栖息之地。 易天行不负所望,凭借蛮军两万,不停西征,一路留下了他恐怖的名字。沿途掳掠的人口十万余人,他让商队不停运送回天南,腾越府人口飞速暴增十余万,成了天南的最庞大城池,此人功不可没。 “滴血雄鹰!快禀报大王!”两名牧人看到了前方城镇门楼,突兀出现的血迹斑斑的雄鹰画像,快马加鞭返回南边报信。 第一卷第六十三回 跃马身毒迁自杞 腾越商队西行后,发现从杞兰部至身毒的马尔瓦高台,其暹罗、梵帝亚、普拉蒂哈拉、帕拉、拉喜特拉库塔和蒲甘国,喜爱中土特产。 抢购丝绸、茶叶、书籍和瓷器,但交易大多没定文钞,身毒各国俗无簿籍,多同大理国差不错,以深海齿贝为货。 高泰云回军时,沿途抽调丁壮遍军,让所掳掠的蛮夷土著劳作,绕开城池伐木拓路,凿井设置茶寮。 他收刮佛经,馈赠沿途身毒部落,遣使令各佛国朝贡中原,协力打通商路。 同沿途部落约定交易币用海贝,以一为粧,四粧为首,四首为苗,五苗为一索。 每二十索海币等同金一两,各国商队可至大理国,在腾越府兑换铜钱10贯。 身毒西部是大沼泽,西北部塔尔沙漠,两地是传闻死亡之地。这两地中的马尔瓦台地,如今铁骑如云,梭标林立。 摩罗桦国,其鼎盛时期周六千余里,都城周三十余里,据莫诃河之东南。 此处土地膏腴,稼穑殷盛,草木荣茂,花果繁实,特宜宿麦,多食饼麨。 人性善顺,大抵聪敏,言辞雅亮,学艺优深。此国贵德尚仁,明敏强学,邪正杂信。 有伽蓝数百所,僧徒二百余人,习小乘正量部法。 不过天祠也有数百处,异道寔众,多是涂灰之侣也。 “将军威武!” 都城空地上,在数万军卒山呼海啸的呼喝声响起。 易天行虎躯一震,铁枪挥动,把那敌国僧将的胸口洞穿,霸气地甩飞两丈。 “将军威武!”他麾下助威声,更是激昂了,此刻其马下,已有十多具佛僧高手尸体。 “还有谁?” 易天行怒声虎吼,嚣张跋扈之极,铁枪指前,但他确实有猖狂的本钱。 他得高泰云密令,夺得此城后,抽调其丁壮,掳掠那些佛民东行,到杞兰部和腾越府沿途开荒。 “大师,此乃何人也?”城头上的国主,吓得脸色煞白,胆战心惊地看着城下,黑马背上那员将领杀气腾腾。 “此人是蛮夷猛将,刚看他力大无比。城民无战心,大势已去,一旦攻下城,滴血雄鹰必会出现啊!”一名年岁很高的老僧,在旁边劝慰。 老僧旁边,是一名摩罗桦军卒,看着那恐怖的敌将,连续杀了十余名出城勇士。 城池外面,那铺天盖地的骑军,他瞧得双腿直抖,哆嗦着嘴唇,喃喃自念佛经。 那些骑兵,是天南腾越乌蛮骑兵,自他们进入天竺中部高原附近,不断扫荡那些牧场,每个军卒已有四五匹驼马,负着可以抛石头的旋风炮。 两万乌蛮,骑着高头大马,木枪换大炮,精神抖擞,杀气如虹,鹰目狼顾。 摩罗桦国之民,身处城头之上,惊骇莫名。 “城上听着,东方黑布變大人令,请诸王亲到东方,见识繁华,再不投降,烈火焚城。”易天行用梵语大喝。 高泰云临行回归时,教了易天行很多好东西,就如仿制西夏驼队旋风炮,攻这些小国土鳖部落是可以的。 “如此、如此,本王就投降吧。”那国王犹豫半天,终于答应道。 天竺在这个时期,小国林立征伐,皆称臣依附大国,潘王过着国王的生活。 其帕拉国、普拉蒂哈拉、拉喜特拉库塔三国争雄。另有迦湿弥罗、迦摩缕波、沙希亚三国依附北方的,也有帕里哈尔、兆汉国、索兰克、帕瓦尔等拉其普特人的四国。 高泰云要求易天行,只掳掠马匹,所得的丁壮农奴,向商队换取财物,药材军粮自理,更不得插手这些小国争斗,扫清出现威胁商路的大国即可。 一时间,各骑卒以百人为队,争相出击。 易天行纵兵打草的行为,却让那些远离半岛商路的佛国,戒心增加不少。 “启禀大篆师,西夏横山寨来讯,茶马道被两部乌蛮断绝!”一名玄门弟子递上鸽信。 弥鹿川岩浪,有东爨乌蛮阿庐部落,其中莫徒蛮的弥勒、师宗二部,建立了自杞国。 大理国腾越府商队去宜州,共十五程尔,去岁中有险阻,发现商道不能通行。 听闻今岁前去横山寨卖马者,有自杞国、罗殿国和特磨部落的商人。 今岁交易之马,多出于罗殿、自杞诸蛮,二部诡称此马自产,汉人称之广马,此马实乃产于大理国的腾越府和鄯阐府。 浪岩自杞和罗甸部落,以锦帛和棉布,于大理采购马匹,转卖中原宋国。 二部为这贩马,发生龌龊之事。 罗殿甚迩于邕,自杞实隔远焉。自杞人强悍,今岁以马假道而来,罗殿难之,故数至争。 然自杞虽远于邕,而迩于宜,特隔南丹州而已。 自杞国本是小部落,尤凶狡嗜利,其卖马于横山,少拂意,即拔刃向人,亦尝有所杀伤。邕管亦杀数蛮以相当,事乃已。 如果任由这自杞国贩马,其得利而致强,不止削弱了大理,其与罗殿和高氏相争,甚至敢称强于横山。 高泰云想起一件事,有历史记载淳熙四年,自杞酋领毕呈,持其国书到邕州,同宋地方官员交涉,提出以乾贞为年号,逼南宋政府承认其是独立王国。 若不掐灭这个火苗,以后中原和大宋的商道,恐怕又要少一条,这对高泰云的后续计划很不利。 他的计划,当然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九字真言。 去年重阳过后,高升泰驾崩,秘不发丧。过得月余,师宗、弥勒二部在首领阿杞的率领下,以弥鹿城为都,知会滇东三十七部,建立了滇东自杞国。 高氏威严甚重,滇东三十七部,本未有胆量反叛,听闻高升泰真实去世,经自杞国之首倡,便立时出现了八蛮叛逆高氏。 碧水悠悠倒影白云蓝天,清澈宁净,如同心境。 秋雨淅落,乡田变泽国,这十万崇山更吐露生机。 山花红叶绽放在自杞寨周围,更显得明朗静谧。 远处的山顶,白云缭绕,近处寨里山民,正在割草喂马羊。 “啾!”霍然一声雕鸣,那些山民抬头,发现空中有巨雕盘旋。 “铮铮铮!”突兀琴音响起,一个人正从空中落下,流水般的音符跳动山间,那自杞国蛮夷都慢慢聚拢过来。 “阿杞,本真人已经到了你寨子,还不出来参见!”高泰云凭空盘旋而落,琴音停下。 “何方妖人,来此喧哗!受死!”大厅跳出一名青年,提三尺铁刀横扫,猛然大喝。 “哼!”高泰云紫色道袍一拂琴弦,未见脚跟和膝盖动作,身形已电飞寨顶屋脊。 “咚!叮当!”那青年已经倒地,铁刀也断了,原来高泰云在袖袍发出了一记参合指。 “你!噗呲!”那青年伸手指着他,方说一个字,就吐血昏迷过去。 寨里大厅跑出来一位老者,他身材魁梧,须发皆白,葛衫芒鞋,目放精光。 “仙人手下留情,请问何事惊扰了神人?”他直接上前施礼。 “听闻你部谋反立国,投靠了大宋?本教凌云子,巡查天南,谋反者死!”高泰云抬手一挥琴弦。 天龙八音发出,老者跪倒在地,嘴角渗血。 “我部结盟质保,何来谋反,请真人留情啊!”老者颤抖求饶。 他没想到,房顶那少年的琴音,如此厉害。 “召集你部,本布變有令要颁布!”高泰云在屋顶,没有看那老者,他看着手里买的春雷琴。 “呜!”三声牛角声响起。 寨子周围山林和地里,做事的人不少,都陆续赶回。 “哞!”高泰云一声龙吟虎啸。 看着寨子里,聚拢过来有数千人,熙熙囔囔,议论纷纷! “本教凌云子,以黑布變身份,令尔等搬迁至腾越开荒,即刻启程。”高泰云立在屋顶。 那些蛮人听了,大声怒骂,不少人取弓,射出十余支箭。 高泰云嘴角冷冽一笑,扬左手的袖袍,左右各一挥,那些利箭原路返回,去势更急! “啊!啊!哎哟!”寨子平坝里面,那两部蛮夷中箭不少。 “铮!阿杞,你想不吭声,不尊布變令?本教麾下二十万,翻手可灭你族!”高泰云袖袍砸琴,压过议论声,大声训斥。 “啊!掌教大人,可否让我等商量一下?”那老者抬头,突然说。 高泰云大喝:“叱!本教没耐心,你是三部乌蛮公推的首领,能一言而决,再敢耍花招,院子里的人都不必活了。” “凭什么要我们去西部那么远?” “就是啊,那里都没吃的!” “是啊!是啊!” 坝子里声音,“翁嗡嗡”的一片杂乱。 “本真人是真仙下凡,教化尔等,给你们提供安全,腾越是产粮食的好地方。” 高升泰虎死余威在,这三部首领一直不敢反,阿杞能信任的人虽然不少,但是部落迁移是大事,他也不敢贸然答应。 “迁移途中,玄教弟子为尔等治病,阿杞遣人开山搭桥,以后这条路,依然是你们去中原宜的商道。”高泰云抛出一个诱饵。 “真的?”阿杞最担心的是路途遥远,不少地方瘴气弥漫,会病死部落之命。 高泰云点了点头,招手让空中的金雕落下。 “好,我们现在就搬迁。”形势逼人,他没有时间去拖延,高泰云单枪匹马杀上寨子,必有所仗。 一队队山民,牵着马匹,赶着牛羊,逢山开山,遇水架桥。 自杞国谋反立国,投靠大宋的部落,被黑布變大人逼着一路西行,整个滇东三十余部乌蛮听闻,都被此事震撼,沿途居然有不少蛮人也跟着西行。 高泰云已传令腾越府,令贺开山调三千骑兵,交给杨东川,沿路扫清商道附近的寨子,全数将人口托付给商队,迁移到腾越府。 商道再一次拓宽,沿着道清空三丈草木,每隔二十里,留有数间茶寮歇脚。 他兄长高泰明也听闻这事,写信让老七高泰贤带兵护卫,给自杞国提供向导和药品支持。 第一卷第六十四回 冲霄残诀雷电门 “门主,那强敌追我们甚是急迫,前方三条路,我们去哪里?”只见刀削斧劈的悬崖栈道,正有三名道人,蓑衣芒鞋,冒雨向前奔跑。 正说着,突然“裂桀桀”,山崖后远远传来怪异的笑声。 “小师弟,快扶门主走,翻越黎山,遁去天南蛮荒之地,再不要回蜀地!”一名中年道士回头疾呼。 他提着一只铁牌,手中拿的是一只铁锤,使劲砸着脚下的栈道木板。 身后余下的二人立刻踏上栈道,快步消失在茫茫细雨中。 只听“咔嚓咔嚓!”栈道木板已经被他砸断,被他掀飞数块落悬崖下的江水里。 木板掀起之时,他已经飞身飘落身后栈道两丈,俯身再把脚下木板提起,猿臂一抖,数丈栈道的木板均被他打落悬崖。 他提气运功,脚下暗自千斤坠,每跨丈余就跺足几次,接着朝后面奔跑出数丈,蹲身继续砸脚底栈道,正砸出数锤,刚听得木头断响之声。 “咻咻咻!”对面悬崖栈道落下几道人影,观那快如闪电的身形,就知这些人轻功不错。 只见一名胡须皆白的老道,缓步向他走来,身畔的雨居然没有湿透衣衫。 细看才发现,雨滴并未到衣衫,距离他一寸时,被护体罡气驱落。 “老九,你护着那欺师灭祖的家伙做什么,你和小石头都想做雷电门叛徒?”白须老道说话声音不疾不徐,神色不怒而威。 崖下江水,惊涛拍浪,老道飞身而起,眼前栈道空着的地方,对他而言似乎视而不见,笔直朝着三丈外的栈道落去。 “师叔祖,我师傅他不是故意的,我等已自绝门派,远赴西夏,永不踏入蜀地,请师叔祖放过他。”中年道人跪地求饶,膝盖落地之时,那栈道被他运力震断。 “轰隆!轰隆!”栈道变生肘腋,断落十余丈。 老道未防有此变故,立刻右足撞左脚,身形微晃,倏地靠向悬崖边的石壁,伸手扣住悬崖峭壁上的石块。 “呵哈!”他吐气出声,那石块居然被他捏碎,抖手射石十余丈外,直接击向那里跪着的中年道人。 老道的身形飞退,落到来时的山道,负手而立,带着骇人神威,虎视着栈道下的江水。 “咻咻咻!”碎石如箭,闪电而至,在距离中年道士身前丈余,突然停顿。 “啪啪啪!”碎石居然再次自动爆裂,飞石逬飞,闪电而至。 中年道士蓦然吓一跳,他快速提着铁牌护身,人已经跪着平地后退五尺。 “噗呲噗呲!”他方才所跪之处栈道,木板已经被打的稀巴烂,空出一个人形大洞。 “咚咚咚!”还好铁牌挡着了碎石,他手里那坚硬铁牌,居然被石头击穿,卡着数十颗豆大碎石的铁牌,如同铺了芝麻的饼干。 “师叔祖饶命,师叔祖饶命,徒孙以后永在西夏,师父他答应了永不入蜀地。”中年道人趴伏地上,只是使劲不停磕头,他额头鲜血流了出来也未搽拭。 “哼!本想废了你等本门的功夫,算了,你三人好自为之!”白须老道猛哼一声 他转身拂袖离去,他身后几名老道士,也随他一同离去。 “轰隆隆!”半空霹雳,雨越下越大。 那趴着的中年道士,抬头看天,面上流淌着的水,不知道是空中落下的雨水,还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天南有千奇百态的山石,也有郁郁苍苍的瘴气林原,大雨后的蛮荒之地,那妙趣横生的岩树,风光秀丽的湖泊,山清水秀的夷寨,令人目不暇接。 “师傅,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吧!呜呜呜!”一名青年道士,正摇晃着地上躺着的人。 地上那人,身着黑色道袍,看年岁六十有余,已只有出气,没有入气。 这山道过往的蛮夷多,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面上纹着鬼符的山蛮,围了过来。 “求你们救救我师傅,我愿意把命给你们,救救他!”青年道士上前,指着地上的人,不停地喊。 几个山蛮“咕噜咕噜”说了几句,转身跑去,每多久带来一名少年。 那少年是佩剑道袍打扮,眼神自带灵动,对地上的人,看了看,皱了皱眉头,突然说了中土语言。 “这人怪病,需要大篆师才能诊治,你让他服下玄门符篆,压住病情!”少年让青年取碗装水。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手指凌空画了几下,把烧了符纸的水递给青年。 这水喝下去之后,那老道士的呼吸放缓。 “多谢小神仙,请问你说的大篆师在哪里?”青年道士施礼询问。 “他在山下河谷的腾越府,距离此处百里。我可以传信!” “咻!啪啪啪!”他取出一支小花炮,点燃升空,连发三响。 “咻咻咻!啪啪啪!”十余里出有信炮发出。沿着山道,一路不断有号炮发出。 这种玄门号炮,是表示发现有病人诊治,普通人看到这个,都不明白,山民却是明白,那几个山民走来。 少年指挥他们,用木棍做担架抬着人,却没有顺着山道走去山下,而是横向入山,进入了密林,不停在林里穿梭。 那病了的道人躺下的地方,是黎山的犀龙峰,到处是看不到边际的原始森林,林里人迹罕见。 进密林的山道,如同迷宫,山下有骇人听闻的鬼瘴谷,传闻此谷深涧人鬼难渡。 山谷深涧有一种钩蛇,长达七八丈,躲在山涧水中。 蛮人传言那蛇,用尾巴上的钩子,把岸上的牛羊和人卷到水中吃掉。 谷内有一种鬼瘴,灰色而无形,不伤树木,专伤行人和动物。 苍劲参天古树,如同山林的守护神,茂盛的树冠遮天蔽日。 终于到了东南山脚,这是热闹的蛮人田野,人群如火,稻花争荣,野花香溢,引人入醉。 “哐当!”一声金锣响,田野里的山蛮不断汇集,进入西面山林中。 青年道人只见这山里山藤绕树,荆棘丛生,山花娇红,蘑菇浅白,到处是山珍野菜。 那彩羽飞禽往复枝头,黑白毛色相间的豹猫忽隐忽现,山民的歌声在林内唱和,此起彼伏地欢快传向远方。 腾越府东城外的玄坛,高泰云正在号脉,这老道气息不稳,时强时弱,看样子内腑受了很重的伤势,特别是那背后,一道焦黑的掌印,如同雷电烤焦了的木头,这种功夫骇人听闻。 他长叹一口气,如此重的内伤,这道人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大篆师,求你救救我师傅吧!”青年道士跪下,使劲向高泰云磕头。 “你且起来,告诉我这掌伤是什么?”高泰云也吩咐旁边弟子,取来温水,化开他炼的护心丹,送老道人服下。 原来,这老道士是蜀地雷电门主简玄子张易简,同门内的道士在眉山玉局主修那冲霄雷电诀,此门世代隐修,高手众多。 但是三百年前,门内一代掌门雷玄子失踪后,留下的冲霄雷电诀功法不全,导致修习发生了分歧。 简玄子在眉山北极院收徒时,传授雷电门绝学残篇,功法也不去很全。 其中雷电门不乏出色的弟子,如苏东坡的丹诀道论,名传中原。 而最杰出弟子九遁道人,自出机枢,从旁门兵器入道,修得雷公挡功夫,声震甘蜀。 不想后来门内出现变数,多十名蜀地雷电门弟子中毒身亡。 万物演变皆有定数,内讧事情导火索,就出在当代苏东坡这个弟子。 此人八岁拜张易简为师,自幼苦修,学得雷诀功法后,成年远行罗浮山闭关。 他遗留两部功法,赠送掌门简玄子,一部《阳丹诀》,一部《阴丹诀》,功法中极力推崇炼汞砂服丹。 去岁元符三年端午,六十四岁的苏东坡,结束了长达三年的海岛闭关生涯北归。 年底其接到朝廷诏命:“官复朝奉郎,提举成都玉局观,在外军、州任便居住。” 苏东坡提举蜀地玉局观,是雷电门的外堂门主,多次提及两部丹诀。 玉局观在当今武林不出名,却殿宇辉煌,实因唐代的雷电门高手辈出。 传闻掌门雷玄子张远霄,曾于此地闭关,坐局脚玉塌,传授雷玄诀,施展玄雷掌绝学,盛威武林。 神宗熙宁年间,王安石用宫观命官制度,安置下台的反对派任命祠禄官。 祠禄官设宫观使﹑判官﹑都监﹑提举﹑提点﹑主管等名目,是朝廷五品以上官员生涯的归宿。 让退休官员无形之中,成为了知名的道家人物,平添仙风道骨,得名终老。 张远霄的师傅陆修静,邛崃崇真派掌门,功法超绝,同数百年前逍遥子齐名。 雷电门兴盛蜀地,在这片温润的土地上,修道气氛浓厚,观宇遍布。 张易简的玄门好友乌艾子,从京城同道门高手石介子,多次同张易简共同修正雷诀功法。 苏东坡闭关所著的《阳丹诀》和《阴丹诀》,留下两种不同的炼丹术。 秘籍中,他记叙利用人体尿液和乳汁,进行炼丹长生的功法,令人匪夷所思。 后来张易简也依此丹法,炼出丹药千粒,藏秘室内葫芦待试验丹毒,被雷电门弟子悄然偷走数百粒,他却不知丹药丢失。 雷门这丹药,以天南辰砂炼成朱砂,丹药棕红鲜艳,比米粒还小。 很久之前,不少弟子传闻掌门炼丹数年,藏得有长生丹。 弟子们悄然服用此丹砂后,觉得令人身轻气爽。 不想在今岁七月,雷电门多名弟子丹毒发作,突然暴毙数十人。 丹药的毒性发作,却没有任何症状,此事极其诡异,惹得雷电门隐修多年的数名老祖出山,联手追查月余,发现是出在张易简身上。 是以将张易简拘拿到玉局观,没想到张易简被亲传弟子救走,自逐雷电门,几名老祖对其追杀,幸而有九遁道人舍身断后,在棘道附近的悬崖栈道逃脱。 那张易简背后的掌印,就是雷电门老祖所留,为雷电门的雷动九天掌。 此掌伤敌人噬魂夺魄,让敌人内腑震裂,不死不活,痛苦七七四十九天而死。 高泰云听闻此武林秘事,不由得暗自咂舌这人是以辰砂炼丹,同自己那个老鼠药的原材料一样,任何人服下,当场没死都算命长。 这雷电门的弟子,偷服老鼠药近一年,精神可嘉,行为却不值得提倡。 他沉思片刻,下令让弟子飞书,报讯灵鹫山仙都宫,让师兄前来,救治这内脏受伤的简玄子。 “禀大长老,掌门飞书,请你动身前去腾越府救人。”仙都宫后山洞府,一名弟子前来石洞门边,递上鸽信。 第一卷第六十五回 雷动九天林灵素 天南云峰山,地处腾越府西北,距高泰云所筑腾越土城约百里。 此山是花岗岩地貌,远看形如宝剑锋刃,挺立天南,直插云霄。 山峰半腰,常有云雾缭绕,是以腾越府之民称之为云峰山。 其山高谷深,拔峭险峻,高泰云调集腾越府之民,在山上凿九百九十九级云梯,直通山顶。 最陡处的四十九级石阶,几乎垂直如壁,云梯两旁均是万丈深渊,令人胆战心惊。 登峰之人若看阶旁,会头晕目眩,须面贴绝壁上才可登上山顶。 云峰山顶,有两亩见方的平地,巨石交叠,有块如房顶大的岩石,突出在峰顶悬崖边。 高泰云在峰顶最高处的巨石,竖立铁杆,挂玄教先天八卦阴阳旗。又找到了处叠石洞,深十余丈,高宽各丈余,作为隐修玄功闭关之处。 那病老道张易简,经过玄门神医翠玄子医治,已经好转,目下正到处行走,在用秘法养伤。 张易简身受雷电门玄雷掌,伤了肺叶,其本修雷门神诀,体内淤积的玄雷功力太多,伤愈也经常咳嗽不止。 高泰云告知他,五行中的乾兑属金,震巽属木,坎属水,离属火,坤艮属土,雷属五行之木,肺属五行之金。 依玄功阴阳五行之炁,养体内六腑五脏,既然木行内炁太多,当以金炁克之,是以每日以掌劈石伐木。 张易简疗伤卓有成效,成了玄教免费的碎石工和砍柴工。 高泰云站在云峰山顶,看着远处秋色万里,峰下白云滚滚。 他右手拔出玄阳剑,左手持天雷简,以九玄参合功第四层法诀,功行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图的路线,踏罡念雷电门的玄雷咒语。 口中诵咒道:“……天地无极,乾坤御法,九天玄炁,化为神雷,煌煌天威,听吾号令” 罡步旋转,愈加迅疾,语声一毕,身形已经腾空,施展凌波微步,周边顿时罡风翻滚。 峰腰那被搅动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他周身真炁吸纳凝聚,成巨大漩涡。 那云层的白云和乌云交错,堆积成柱,突兀出现数百道电蛇,在云层里往复窜纵,雷鸣声轰然作响。 峰下的张易简正在吭哧吭哧,以三掌打断一颗水桶粗大树,正搭目往云。 数千个蛮夷,也正在山林狩猎,听得晴空雷鸣声,都抬头看天上。 只见凭空凝聚巨大的黑云柱,被高泰云那玄阳剑,导向悬崖边,盘旋在那块突出巨岩。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大喝,高泰云念出了一句法诀:“风动九天,雷霆疾行如律令,叱!” “唰!”他向空中抛飞出左手天雷简,身形如电,倏地贴地飞退,玄阳剑也被他回入象皮鞘。 高泰云已躲入叠石洞中,空中的天雷简被一道闪电击中,正在极速翻滚,落在悬崖那突出的巨石,金光炫目。 “轰隆轰隆……” 在震天的雷鸣声中,那云层中的近百道火蛇闪电落下。 “咔嚓嚓!”闪电击碎天雷简,一截盆大巨石被击断落下深渊,空中金粉飘飘,一股浓烈的白雾弥漫在空中。 “哗啦啦!”漫天瓢泼大雨,降落这云峰山顶和周边大地。 高泰云施展的雷电云风,其雷霆威力骇人听闻。 比之后世的人工降雨面积,这玄雷秘法自然远远不如,其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但是高泰云能以身施展雷法,玄奥神秘,却是让张易简和周边蛮夷看傻了眼,数千蛮夷不停跪地膜拜。 高泰云躲在洞中,搽拭了额头一把冷汗,刚才自己要是退慢点,被雷劈了又可以重生穿越了。 他却是不知,今日施展祈雨秘法,影响深远。让数百万蛮夷世代传闻,玄门掌教凌空指天法地,御雷行雨。 直刺苍穹的天南云峰山,后世成为道门圣地,玄门弟子多次修建玄祖宫,彰显玄门掌教赫赫神威。 而那天雷简被击碎,空中飘散的无数金粉,却是遗祸无穷。 从此这狼琊山系的云峰山,天雷滚滚,每年高达一百二十八日雷雨天气,雷击峰顶成为后世天南奇景。 张易简是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雷电门的雷动九天诀,还可以这样施展。 他当初为了报答高泰云,就传授雷电门的残篇,给了这天南少年。 没想到,这玄门掌教悟性非凡,以雷电门的功法做药引,借用天雷简外物,能祈雨行雷,威力浩瀚莫名。 张易简双目含泪,举双手向天,仰面大呼:“师祖哇,我雷电门神功再现,简玄子虽死无憾!” 雷雨停歇,高泰云极速下了峰顶,那上面如今太危险,已经不是人待的地方。 刚好路过山林,看见张易简在那儿,正仰面唠唠叨叨,他奇怪之际,行了过去。 “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这老头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说了半天。 “喂,简玄子,你这神神叨叨地,有何冤屈,速向本教道来。”高泰云忽而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张易简回过神,看是高泰云在身旁问,他低头绕着这少年,目光上下反复打量高泰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这把高泰云弄得七上八下,心里发毛,难道我身上少了块肉,还是多了根毛? 良久,张易简突兀跪倒,拉着高泰云紫袍,说:“凌云掌教,我要入天南玄门,终身留在玄教,给你挑水扫地,劈柴伐木。” “喔?玄门一向有教无类,只要求对本教忠心,就算那山里的蛇羊鼠兔也传秘法,天南海北的佛魔道都能入教,你也是道门前辈,不必如此大礼,既然留下来,那就为玄教整理典籍。” 张易简精通道门典籍,琴棋书画的文学修养极高。他在道教方面的理论、丹术、符咒、科仪、辟谷等皆精通,此人当是玄门一大臂助。 “谢掌门!”张易简施礼,高泰云扶他起来。 “本教戒律甚严,你以后在玄教位列护法,就负责腾越府这里,守住了腾越之地,数万弟子就能安身立命。下月中秋快到了,回城我给你授篆。”高泰云安抚他。 “喏!”张易简也知腾越是兵家重地,更是高泰云重金打造的玄门万世根基。 高泰云率弟子,一路疾行回城,树林间有阳光透入,叶子随风摇曳,张易简的土地小石头,正亦步亦趋搀扶病老道跟着。 “你这弟子是叫什么名字?”高泰云问张易简。 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眼神中每天带有一种迷茫,但是他对张易简很好,扶着这老头,小心行走在林间。 “回掌教,这是我关门弟子,名灵锷,以前家在两浙路永嘉,后来入了道门,他很少说话,但是领悟雷门的功夫很快。”张易简疼爱地看着这弟子。 “喔?那是不错!永嘉灵锷,永嘉林锷,名字虽然怪异,很不错,这名字怎么这么拗口呢?”高泰云嘟哝两句。 “不如你就叫林岁昌算了,道号就是通灵子,朗朗上心,也不拗口。”高泰云回头笑着看他。 “多谢掌门赐道号!以后就只有玄门通灵子,世间再无永嘉灵锷。”青年道士稽首,他眼中含笑。 “哈哈哈哈,以后你学了玄功,就是传法长老,好好学,好好做,本教看好你!”高泰云大笑,他今日施展雷电门功法,心情舒畅。 听闻以后掌教要他毕生传法,通灵子的眼中,突然发出一丝亮光,他感觉到人生有了新的追求。 高泰云返回腾越城内,立刻奋笔疾书,将这次的玄功第四重的感悟写下来。 九玄参合功第四重,踏罡行凌虚御风轻身术,功行北冥三十六脉。 逆运阴阳二炁洗髓,待上下丹田之炁旋转如雷鸣,就能吸纳周边云气,快速抛出天雷简,引开天雷,炸出天心散,就能行雨。 高泰云召集亲传弟子,传下这第四重玄功,并严令各坛勤加修习基础玄功,熟悉功法路线,掌控体内气血流动速度。 众弟子有不少在云峰山,亲眼见到高泰云绝顶行雨,蛮夷更是传得神乎其技,高泰云在腾越府被视为天人,威望无以复加。 张易简和石泰。成了天南的玄教传功大长老。薛道光和通灵子,成了玄门左右传法长老,玄教在天南已经逐渐展露峥嵘。 易天行送来的身毒丁壮人口跟多,高泰云划分腾越近三十万军民,分驻外城东南西北四方,登记造册。 内城已经分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镇,每镇设军将,编丁壮八万入马军,皆骑蛮马,配牛甲和新式刀箭。 四镇军将,都选自天南蛮部,勇武过人,对高泰云视若神明。 高泰云仿蒙古放牧制度,大力在山野养殖,其马匹、骆驼、骡子、羊牛无算,以奶制品和干肉类为主,辅食谷物豆粮,以茶改善奶制品 命令颁布天南,凡腾越之民,由高泰云世袭统领,不尊号令者,世代降为奴隶。 征战各方所得财物。赏赐皆出他之手,外城各蛮部随军,骑骡马同行收取财物即可领赏。 玄教负责救死扶伤,只取掳掠的财物一成。其余九成人口马匹财物,皆交回腾越府登记后,分赏给部落之民。 此令一出,腾越请战之心踊跃无数,世间再无这样的首领,自己不取分毫,居然都赏赐给子民。 高泰云倒是不在乎,这三瓜两枣哪里有他商队的盈利大,九天参合玄功已达第四重境界,天下大可去得,骤遇强敌也可逃脱,自得逍遥。 他嘱咐蛮将们,操练马阵和骑射,待战马能全部配齐,就可出征西方和南方。 没办法,家业太大,几十万的人口,只要腾越府断粮食一个月,饿得就会啃树叶了。 中原运来的粮食太慢,高泰云已组织上万人的商队,他的商队持刀挎箭,会随着军队后面,通行身毒和西域。 这举国行商,须一手刀剑,一手布帛,那才是后世商业列强壮大的不变真理,懦弱的人们,都是在乱世那血与火之中成长的。 “通灵子,这是玄门祈雨之法,我将原理说给了你,自行炼制天心散和玄功即可。”高泰云看着眼前这少年,谨慎寡言的性格,也着实不好处。 “谨遵掌门法旨!”通灵子躬身施礼。 “你这样不行,这个性格不适合传法!”高泰云摇头,突兀过来拍了拍通灵子。 “为什么?”通灵子也郁闷了。 他自幼经历事情,不太愿意同周围人沟通。到了天南玄教,躲开了蜀地雷电门的追杀,生活有了盼头,却没想到掌教不满意这礼数,难道太客气是缺点? “林岁昌你这家伙,通灵子的道号我取差了,还不如喊你同树子。”高泰云气愤地甩袖子。 “掌教,传法难道还要另外换个名字?”通灵子又惊呆了,疑惑地问。 “嘿,我是让你去大宋或者西夏代我传法!”高泰云在中原被佛门追杀,他想躲后面看看,是哪些人在中原要他凌云子的小命。 这人既然去传法,必须得高调哇!只要是高调做事做人,就能引起皇帝和佛门高手的注意了。 “算了,你赶紧下去,练好玄功,轻身术和剑法都要快快滴学。”高泰云头疼,看样子得谋划一番。 “通灵子,林岁昌,改个啥名儿呢?灵锷,灵阿,永嘉灵噩?嘶……”高泰刚念叨这灵噩,突然想起一个大宋人物,那出场是亮瞎了皇帝的眼。 江浙林噩?难道,这小子是蜀地林灵素? “哎哟,我这造的啥孽?怎么找来这么个要命的家伙去传法?”高泰云顿足。 第一卷第六十六回 苦心孤诣显敌踪 怒江以西,黎山地处天南,有分三道茶马商路,汇黎山下西南谷地的腾越府,经杞兰部通向身毒国西北。 黎山北部的天鹰峰,白云缥缈,一山分冬夏,峰顶冷风嗖嗖,峰下炎炎热气。 在此峰北麓近侧,有茅屋六楹,而今秋天的阳光,将干枯的茅草顶映得一片金黄。 日影西移,斜阳射入草寮,这是高泰云让商队所建,沿商道搭棚做歇马铺,每隔十里,就有数间茅寮,留几名伙计提供茶水。 歇马铺临窗的四张木桌之上,残羹剩菜,杯盘狼藉,却已无客影。 伙计从后边出来,逗留至此的百位中原客商,竟都已不告而别,桌上留着几枚崭新的铜币。 他拿起这铜币,看那铭刻的是“建国通宝”,圆廓方孔,笔画优美,篆楷二体,字体清晰。 徽宗今岁大赫天下,改年号“建中靖国”,取其首尾二字“建国”以铸铜钱,此钱厚实铜足,很受商贾官员喜爱。 离开的那群客人,前行的正是洛阳邵氏商队,紧随其后的是陕州吕氏商队,他们带来了高泰云急需的丝绸、酒和瓷器。 如今的腾越府,人口三十七万余,其中城内蛮骑八万。 另有近三万白夷精骑,还在天竺纵横,掳掠人口财物。 高泰云是聚蛮为兵,他要快速地提升实力,就只得另行奇招,打通西南和西北商路。 西南沿途有不少象掸部落,已经被他迁移到腾越府,正在放牧和开荒。 天竺的小国林立,正是战乱时代,易天行所部马军,不以城池得失为谋,只顾掳掠财物丁壮为要,活得好不快活。 天竺迁移过来的妇幼,被高泰云用自杞二部老弱,掺沙子组建腾越商队,准备待中原商队到腾越,就同时西行西域,远赴河中各国。 他的八万蛮骑,就是为商队准备开道的,高泰云明着对蛮骑直言,西行南下抢不到东西,八万人都只能活活饿死。 腾越府马军,各部落蛮夷和天竺人混杂,特别是天竺还有很多信佛的教徒,只有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战力才能变强。 唯一的好处是,高泰云熟知藏彝商道大略方向,他多次询问商队,详细画出了沿途地图数百份,交给商队和蛮骑。 作为后世过来的人,他在大理国多方了解,明白早在蒙古草原大国崛起之前,大理小邦所在的西南,有一条能通向西部世界的藏彝走廊。 这条藏彝商道,是依靠无数滇马的商队,沿着青藏高原的东麓,从东向西往复移动。 商道的终点,是塔里木盆地南部,或者河西走廊附近,甚至更远的河套一些地区,起点则在中原蜀地西部。 这商路大多经历青海东部,其中数条支线,进入在云南境内,大理国对其商货吞吐量巨大。 无论是古代天竺的雅利安人,还是乌拉尔山脉的斯基泰牧民,就算后世兴起的羌藏系部落,都长期利用这商路贸易和移民。 藏彝商路西南方向穿过腾越府,有三十多条支路,通向南方大海那孟加拉湾。 这条商路,游离于中原王朝管控,小国林立,成了复杂小世界,值得他冒险浑水摸鱼。 高泰云飞鸽信给七位兄长,陈书倍言商道的厉害,诸高氏家族的儿郎,见他方到腾越府年余,如今拥兵十余万,兵力强悍,震骇异常。 高泰明为此,召集执掌八府四镇的数十位高氏宗亲,告知腾越府的情况和困境。 众人得知,高泰云遣六千精兵,平红河十二部,南掠西征,以玄教定腾越府,收部族三十余万,准备开拓商路,解粮食燃眉之急。 时值秋季,草原正是秋高马肥,高泰云所部若进入草原或者南下莽林,树强敌无数,有会是什么境地? 高泰云仔细分析过历史,百余年后大理国被蒙军逼降,是高氏三千名亲卫丧失,失去对段氏的掌控,让国主段氏当了带路奸细,灭了大理高氏的心血。 依照他高氏掌控大理国的三十余万蛮卒,没理由让高氏子孙剩这几千兵力。 其原因只有一个,高氏驱大量大理国人提前南下,在同孟人争夺了南亚大地,随着聚拢南亚的大理人越来越多,建立了暹国,规避了灭国风险。 高氏布局百年,想存百世基业,那当代高氏的责任重大,整合资源正当其时,是以他提出要以商队为名,行掳掠之实。 腾越府此事若做成,在蒙古大军南下时,高氏必可能破茧成蝶,但高泰云一直悄然运作此事。 实因其身世敏感,也只有高泰明几位嫡系兄弟,明白他高泰云的难处。 “高氏族人,当鼎力支持,此为高氏壮大之机,不可错失。”高泰明定下了基调。 “泰慧,你二子如今各辖鹤庆的善巨和统矢,当放开北部商道,让玄教的数万人商队北上,进入草原换取粮食。”高泰明对高泰慧说。 “放心,我那两个孩子,很崇拜凌云真人,必然会派商队随行玄教,哈哈哈!”高泰明抚摸胡须笑道。 高泰明看着他身后两个年轻人,也忍不住笑言:“哈哈哈哈,都是自家人,当鼎力支持!” “叔父放心,我二人定当办妥此事。”高泰慧身后两个年轻人,上前向高泰明施礼。高泰慧的此二子中,长子世袭鄯巨郡演习,次子被高泰明任命为统矢府演习。 “好!七弟,你那边继续搭建商路歇脚铺,通向中原和银生节度之地。”高泰明又对高泰贤说道。 “放心,腾越府商队就算要那战象,我也可以让银生节度府送来百八十头。”高泰贤对老八高泰云太佩服了,这家伙东游西荡地,回来就是大动作,居然铁血手腕一统怒江西部,拥蛮夷数十万。 “哈哈哈哈,那倒是,银生节度的战象不错,腾越府这次来信也提过,让我们留心。”高泰明怜爱地看着他这七弟,高泰贤精通汉学,善于以法治理子民。 高泰云抬头看着厅内众人,高氏人才鼎盛,都霸居一方,如今高氏族人治理大理八府四郡,已收有两百余万蛮夷,尤以高泰云所部骑兵战力为最。 腾越府内,通灵子闪开了那惺松的睡眼,如今他简直是被高泰云熬鹰。 高泰云很喜欢这个悟性透顶的年轻人,传授他诸多法门秘诀,每日亲自监督此人修习。 通灵子修习玄功很刻苦,此人早已熟记道门典籍,对道君百神了然于心,若高泰云得知他阴阳二炁已成,只怕便要顿足扼腕长叹了。 傍晚的成都府官道,夕阳落下,数名拦路强人,同一匹黑马的女子对立。 密林中,正埋伏有两名贼人首领,躲藏在数十丈远的石头后面。 那女子蒙面,黑色披风,黑马黑衣,身材婀娜,腰悬豹囊,手提大理国特制的铎鞘剑,那剑穗挂着只火色凤珮,红艳夺目。 只见她伸手一拉腰畔的豹囊,抱拳说道:“本来你们几位高人自行离去,大家相安无事,如今非要我献丑,只好得罪了。” 女子话声未了,她的身形也未见如何动作,单掌只微微上扬。 “嗖”一蓬银芒,暴射而至,接着单掌连抖,又是数十道银星,如惊虹掣电,去向几名强人。 “啊!呃!”隔着数丈远的几名匪人,直接翻身倒地,惨叫连连。 那几人的面门、大腿、双肩、前胸十余处穴位,已经遍插银针。 “哼!”女子冷哼一声,一抖缰绳,策马飞奔而去。 此女子刹那间,单手发出数十件暗器,手法惊人,林中埋伏的二人相顾失色,屏息静气,不敢出声,远看那女子离去。 太湖的一处小岛屿,其矮峰之下有联排精舍,种植有茶花遍地,偌大的庄园,唯数十名女子忙碌,不见有男子。 “启禀主人,那配修罗刀的女子又逃脱了。”一名老妇人,向屋内施礼道。 “算了,这次她命大,下次修罗刀再出现中原,依然通知江湖绿林对其追杀!”屋内有女子传出一句。 那冷冽的声音,音质如同那黄莺旋空高鸣,语气又如冬日的冰雪寒气逼人。 太行山商道,深入崇林腹地,其路上坡下坎,石路崎岖,人迹难至。 突兀有支邵氏商队,进入商道,转过数处山弯,其后遥遥有道黑影暗随。 入山行十余里,便已极深,到得一处农庄,更换马匹后,商队踏上农庄后的大道。 这大道青石铺路,宽敞易行,商队逐渐加快了速度。 商队过沿途茶马铺,不见停歇,直入深山峡谷,那黑影也随之而去,加快速度向深山行去。 “这个地方如此隐秘,若不是有人秘报,我居然还不知道!”他也奇怪,这深山的商道,工程如此大,居然还有不少歇脚铺。 到了一个深山峡谷,有处庄园,商队卸下马车,各自牵马喂水,货物有另外的人在交接。 黑影停下脚步,原来是个黑袍人,白发白须,估计年约五六十岁。 他来到此处,抬目望去,只见远处壁崖,平地突起,峰脚和峰腰,俱是绝壁挺立,如斧削刀劈。 放眼望去,只见绝壁唯有之字天梯通行,那顶部古树惨篁,青葱苍裕,除此似乎再无通路。 商队的货物不断分解,数百名山民,负之缘山径而上,通向峡谷后面。 他正要前去,距离山径三、四丈处,被人拦住,是一名玄门佩剑弟子。 “此路不通!请回!”少年人正是蒙术,他今日押送杏花村酒,随商队入山,突兀有人跟踪,遂吩咐提前卸货,他现身把此人拦截。 黑衣人微微一顿足,直接返身离去,蒙术也未追去,上玄门总坛只有天梯,除了大篆师高泰云,天下无人可从其他位置上峰顶。 山顶突出的悬崖凹处,凿有个小山洞,蒙术来到此处,这里布置了两名暗哨,洞口被壁上山藤杂树之属所掩,远处乍看并不明显。 “此人是否离去?”蒙术问。 “回护法,此人躲藏对面山坳,坐在那岩石下方,一直未有离去,我等刚好看见。”一名玄门弟子说道。 蒙术目光转处,微微一笑,道:“你们盯着他,此人必有所图,我去禀报皇甫大护法,总坛入口重地,岂能如此泄露出去?” “喏!”两名弟子施礼,低声回答。 蒙术转身,奔向太初坛大殿奔,寻找皇甫靖去。 第一卷第六十七回 腾越练兵夜奏琴 大理国腾越府主城,位于黎山西南河谷的土坡上,这座土城周长二十余里,高泰云为之命名腾越城。 外城划分四镇,九街和二十八巷,高泰云置八万蛮骑兵,日夜操练山寨版的鱼鳞阵和回身骑射。 除了这腾越府主城,他另遣三十万蛮卒,进驻数座军城,作为五大卫城北戍。 腾越城北部有沼泽,距主城一百八十里,高泰云沿着土塘规划,筑起了越礼城、仁冲城、常智城、腾信城及义化城。 五大卫城挖沟排水,围石成垣,圈竹为墙,民居以草寮,蛮夷在沼泽地不断挖出塘泥,堆积成田,种植水稻。 在怒江以西的麓川江,距腾越府主城二十余里处,有藤桥连接茶马道。 高泰云在入腾越府的藤桥岸边,设置八座箭炉,日夜打造十三条铁索,后历经数月,建成铁索桥,名为龙川桥,立石碑刻字“入腾越府永不加税!” 麓川江岸,有丰富的火山石,高泰云依据后世记忆,按地势亲自设计,计算出每块石料尺寸,让杨东川督促蛮族采石,数座石拱桥便自麓川江面架起。 最狭窄江面,凭借天然峭壁,用火山石筑就一座单孔石拱桥,凌空而立,被高泰云命为腾龙桥。 其石条均为平面梯形,长度和厚度的规格统一,石条接缝处紧密,如数十个大写的“工”字。 桥墩依江岸而砌,桥宽七步,长二十八步,两侧有及腰高的石栏。 秋冬枯水季节,桥面距峡谷的江面十余丈高,修的桥经久耐用,其实技术让后人叹为观止。 高泰云整编蛮军,抓紧时间突击培训,腾越府近百名马军将领,他需要向骑兵的将领传授骑军战术。 后世蒙古大军很多闪电袭击战例,他直接照本宣科,将蒙骑的阵型、侦查、撒网、迂回、闪击、诱敌、埋伏、宿营、行军和掳掠逐个讲解。 骑卒每日训练围猎,以百人为旅,千人为军,万人为营,分梯队练习鱼鳞大阵。 蛮族骑兵,很多自幼精擅骑射,对这种散卒隐迹,聚兵成旅的战法,接受很快,每日练习得不亦乐乎。 天南腾越府,最不缺的就是马匹和平原。 腾越数百里平原草地,蛮马十余万,这腾越马吃苦耐劳,骑乘和驼载俱佳。 易天行率三万南征军,依照高泰云给的地图,寻向导在南亚半岛探路,北征南掠。 沿途掳了不少优良战马,源源不断将人口送来腾越府,高泰云继续扩马军两万余,编入四镇。 其部每月将财物托付商队东行,商队数月间带回万余匹,高泰云拨两千匹战马,花月余时间,运鄯阐府送高泰明。 高泰云对骑卒提出基础要求,须骑射娴熟,三马换乘,哨探百里,进退百日,掠马为主,永不中伏。 就算五人结队,外出露营,也要派出一名哨骑,前行百里外登高处侦查,摸清地形和估算敌人数量,避免中伏。 腾越府十万马军,四镇军将麾下,有领两万五千员蛮卒和十余万马匹。 马军明确远程作战,骚扰诱敌时,须留五千马军设伏。 千军设伏,定为腾越马军铁律。 腾越府四周,有四条数千米高的山脉阻隔,主城池建在腾越平原南部,凭借精骑和城墙,易守难攻,成为了天南高氏的兵家重地。 城池北端,有蜚凤山屏障,南靠来凤山,西边有宝凤山雄峙,东面高耸有飞凤山,城外有发源于麓川江的狼牙江,和饮马河三面环城。 固若金汤的腾越府,格局四凤求凰,风水极佳。 城西南二十余里,热气腾腾的大片热海,占地约数十里,温泉近百,谷物不生。 高泰云派遣蛮夷,直接修热海浴池,筑石屋数十间,宣称常洗沐可去病,不少蛮夷常去。 腾越府西部的杞兰部,有天南面积最大的淡水湖,高泰云修筑葡萄城、拔魔城、莫宁城和定西城,让蛮夷入城而居。 杞兰部西边,靠近天竺之地的江边,数条河谷盛产翡翠。 高泰云调遣蛮夷三万,四处去筑碑立城,以未婚妻邵敏的名字,定翡翠河为亲敏江。 在大金沙江边,修城直接命名为邵敏城,教那些杞兰部落的人,开矿挖翡翠,围塘养鱼鸭。 邵敏城是南亚商道中枢,此城设为军管之城,其城北部有瘴气,高泰云明白这瘴气是疟疾。 他命人立碑弥诺江边,写明有夺命瘴气,取名字葡萄谷,山谷入口修葡萄城。 弥诺江的葡萄城位置重要,其地处伊江上游,是通去藏地商道的咽喉,此路沿途行藏地南部比藏地西部平缓快捷。 高泰云要居高南下,扼控南亚,打通走向海洋的出海口,大金沙江畔的邵敏城是他经营重中之地,此城河港出发,船行四千六百公里,就可进入大洋。 腾越府如今所辖之地,控南亚之地数万里,这片蛮荒之地太大了,他没那么多人手帮他有治理,懂得治理地方的人太少了。 从腾越城到鄯阐府,距离非常远,高泰云设五十个驿站,人马不停走,最快也要二十四天,有时候能走一个月。 这么远的地方,稍微不留意,就会失去北部大理国和中原国的联系。 高泰云调集数万人,组建商队,冒充天竺商队,化成百人队进入中原,不停地以物换物。 只要中原可以交易的,诸如书籍、工具、粮食、布匹、酒瓷、茶和糖,他尽数运进天南腾越,全做第二次加工,活字印刷、炒面酱豆、车衣缝裤、蒸酒、炒茶或煮盐,将茶酒盐以精美瓷罐包装,改头换面之后,转手卖给中原、西夏、辽国、蒙古、天竺和波斯。 西方没见过如此精美的袍服瓷器,中土也没尝过这般美味的美酒茗茶,甚至允许各国用粮食换。 大理国的驼马骡子多,遍地都可交易,驼马的价格还不贵。 如果有商队能送粮食,运百担到腾越府,免费得赠送十匹蛮马,要知道宋时马匹最高价可值两百亩良田。 在腾越南部平原,空中两只金雕飞旋。 高泰云正在排鱼鳞阵,每部分五排,每排是轻甲弓骑兵。 高泰云的骑兵,标配桑弓骨箭腾越刀,没有盔甲,只有象皮犀甲,护前后上身和关节要海。 此阵箭头是前军,羽翼其后的两部马军,是左部马军和右部马军,前军、左军各右军呈品字形分布。 中军是帅位和两部亲军,后军横列为一条直线,布六个鱼鳞小方阵。 那方三丈高的点将台,卧着一只金虎,眯着眼,懒洋洋地晒着秋天的太阳。 高泰云正在台上,运炁振声训话,底下十万余军卒,也都能清晰听闻。 他大手前指,说:“尔等都是吃肉的,有力气就对敌人使出来。阵发三箭,绕行敌阵,遮蔽战场,以百骑环射千军,敌聚我扰,敌溃我追,霹雳五响必死战。” “霹雳死战!” “霹雳死战!” 平原发玄门号箭,就算十余里外也能听见,军卒的士气可以,那些蛮夷都非常崇拜高泰云。 留灵鹫山的金虎,石泰带了来腾越,那虎今长大了些,如童出行,精力旺盛,活波好动。 虽然并不雄壮威武,每日随高泰云走奔,龙骧虎步,俨然有了林中王的气质。 金虎双雕,在无形中,增加了高泰云的气场,玄教的人医术无双,符咒神秘无比,高城主能布云行雷,让蛮夷很安定。 “练好你们的本事,出征八荒才能不被饿死,你们会发现自己,成为了世界最强的人!”高泰云正在蛊惑着这些人,去换种活法。 高泰云立了一个残忍的命令,霹雳号令响起,十人为队,一人退缩,全对斩首,其户下老幼贬为奴隶。 军卒听从号令冲阵后,掳掠皆为军卒所得,军将也不得干涉,死战者厚赐其家人,择幼入商队。 那霹雳号令,开拔时交给军将,平日掌握在玄教手中,玄教弟子携带前进,替代玄门掌教督护三军。 军将无权命令任何玄教弟子,玄教也无权干涉排兵布阵的指挥,玄教只统计战卒的功劳财物,随军救死扶伤,护法弟子位同军将。 说直白一点,军将和玄教护法职位并列,军队和玄教各成提系,互不接受命令,玄教护法只是方外之人。 高泰云对十余万骑卒很看中,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他的玄教,任务是督促打通商路,并不着意在战斗。玄门之人,只为传秘法,安抚当地被征服的民众而已。 太行山峡谷,波涛阵阵,夜风呼啸。 山岩巨石下,那黑影起身,他施展鬼魅般轻功,靠近了太初坛绝壁的天梯。 正要踏步上绝壁山径,突然半峰腰传来“叮咚”两下琴声。 他闻得那两一下弹琴之声,不由得尽皆一呆。 在这样的深夜中,山上有人奏琴,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黑影停顿一会儿,快步上了台阶,只闻得那两下琴音之後,又是两轮急疾的琴音,从峰间传了下来。 那急疾的琴音,听得路人惊魂荡魄,神不守心。 片刻间,琴音突兀转柔,只觉得柔和悦耳,好听到了极点,令人不知不觉间,仿佛步入梦境之中。 当琴音初起之际,山顶玄门众人心中皆是一怔,立刻灯火通明,蒙术快速奔向天梯口,看向峰下。 琴音一转之际,他觉得心神一迷。 在玄门太初坛众弟子之中,以他的功力为最高,而且他追随大篆师以来,学得九玄参合功,功力之高,罕有匹敌。 蒙术立即察觉不妙,赶紧收定心神,盘坐在地,竭力以本身阴阳真炁,与此琴音相抗。 山下那黑影从空中落下,似乎要奋力举步,踏上天梯石阶,突感心神已然动摇。 他连忙镇定心神,挺身驻足,闭目运功。 真气运转周天,他将毕生功力,凝於双掌。 陡然之间,一声长啸,身形便凌空跃起飞退! 这一声长啸,山谷十里之外,清晰可闻,盖过了那浪淘声。 可是此际,却是难与这震古铄今琴音相抗。 啸声方出,便为琴音盖没。 黑影在那电光石火瞬间,快疾的身形,已然向后如箭飘飞,猛地跃出五丈有余。 足尖略一点地,身形又已跃起,转身飞奔。 峡谷间,琴音回荡,那黑影踉踉跄跄,跌落地上几次,依然爬起奋力隐入黑暗之中。 只见传琴音的半峰间那山洞,一道身影站了起来,洞内火把照着他的脸,长袍虬髯。 “多谢皇甫护法以神功驱敌!”蒙术挣扎着,向这方山洞的人施礼。 “呵呵,这普通的伏羲式环佩琴,威力不足啊,若掌教用他天雷琴,今夜这厮就算跑出三十里外,也会化作一捧血雨,岂能容他逃脱。”皇甫靖抚髯笑道。 第一卷第六十八回 邛崃遇袭悟雷法 五尺道,是沟通滇僰的古道,沿途石板上,有众多孔痕,多是数百年来背夫撑物杵子所留。 二十余匹滇马,稳健地行走在石板路,高泰云携十余名佩剑玄袍少年,正向蜀地广都而去。 此行,一是践约宇文胄,探望其幼妹宇文玥。另外就是布局蜀地,他需要到蜀地设玄坛,谋取邛崃猛火油。 成都府,四周天然屏障,西邻青塘羌地、南接大理蛮荒、巴山阻北、巫山横东,为易守难攻之地。 历代九大战略要地的蜀地,沃野千里,鱼米丰产,民风彪悍,多为割据势力的兵粮基地。 唯有东出长江,过巫峡,以高屋建瓴之势,踏江而下,方可突破桎梏。 秦皇汉帝,名震千古,也是借巴蜀为后盾,出汉中,以关中做根基,兵发函谷关,横扫八荒,统合天下。 成都府广都所地,位于成都府西部,古蜀鳖灵开明王朝的三百载樊都,是天府南来第一州,有千年历史。 邛崃是进出藏区的要塞,视为兵家要地。 宇文胄家族,是邛崃大族,把持广都商道多年,奉佛甚勤。 一条大江,横卧在这平原,看到前方的江水,高泰云情不自禁,吟出一首诗:“微波不摇江,纤云不行天。我来倚杖立,天水相澄鲜。平远望不尽,日落自生烟。梅花耿独立,雪树明前川。” “好!”突闻岸边有人正拍手喝彩。 高泰云回头一看,是名精神矍铄的苍鬓儒者,文巾秋袍,抚手两下,行了过来。 那老者拱手施礼,问:“老朽宇文褒,名邦彦,借问小仙长贵姓,方才诗词是何人所作?” “仙长不敢当,本教天南玄门凌云子,方才的诗词乃偶然得知。”高泰云稽首行礼。 嘿,笑话,做这诗词的人,是南宋才来广都的,其指不定还在哪儿猫着。 老者闻言,眉毛一跳,顿时笑言:“喔?原来是子文的得意高足,请问真人欲要往何处?” 盖因高泰云同邵伯温之女订亲,以国母之礼奉聘,财礼广盛,名动中原,文坛大儒无不听闻此事。 高泰云见他听过自己,居然还知道邵伯温是他师父,估计是恩师好友,连忙以后学弟子施礼。 他却不知,这宇文邦彦,是成都府华阳名士,族中经商多年,家财巨万,闻名蜀中。 “此行欲要在广都设玄门法坛,更受好友宇文弘毅所托,赴邛崃探望其幼妹。”高泰云施礼。 这人也是宇文姓氏,可能是宇文胄这宗的。 “喔?原来是探望钥儿,最近老朽正托郡守,在邛崃督刻石窟佛像,真人可随我前往邛崃。” 高泰云一听,这老头子的话牛,信息很多啊,邛崃石窟的佛像,居然是你托付郡守监造,果然是有钱有势,这天下可没几家托郡守监造佛像的! 既然是宇文家族长辈,那他也就随着宇文胄的辈分,施礼道“如此就叨扰大人了!” 宇文家族,在蜀地有绵州、华阳、邛崃三脉,其家学渊源流长,绵州和华阳双流崇文经商,独邛崃崇尚战阵奇门。 宇文褒,是华阳一脉,元丰进士,子嗣居多,如今有闳中、粹中、虚中、时中四子,俱都成年,名传翰林。 其同宗宇文之邵,字公南,是绵州一脉,年长宇文褒二十岁,也是进士,数十年前任文州曲水令,颇得民心。 宇文胄,字弘毅,是邛崃一脉,也和宇文褒是同宗不同脉,如今宇文胄在陕州军寨,留幼妹看守府邸田庄。 广都城内行人如织,商贾四处开铺子,经过了中心街的钟楼,高泰云随着宇文褒,到得宇文胄府,这宇文府占地颇广,看那府墙,方宅约数十亩。 那府门悬挂两排灯笼,有金字题匾“宇文”二字,左右门柱居然有烫金的字,“巧思博学封公侯,剑马功名沐八柱”。 宇文府已中门大开,数名束刀小厮正侍立门边,门内两排丫鬟也是佩剑而立。 “见过叔公,你今天得空可来啦,小玥儿给你准备好了杏花村酒!”一名女子正盈盈下拜后。 她年约十二三,容貌丰美,玉容红唇,眼如水杏。头上挽著漆黑发鞭,蜜荷色小袄,玫瑰紫地金蝶小肩褂,葱黄绫棉裙,英气逼人。 少女又立刻快速起身,奔向宇文褒,拉着老头子的袖子撒娇。 “哈哈哈哈!还是我玥儿好,今日有客人,你来见过一下。”宇文褒侧身,抬手指向高泰云。 “凌云得弘毅兄嘱托,特意行蜀地来宇文府,见过妹子!”高泰云施礼。 “啊呀!”宇文玥一下子红了脸,偷眼打量了眼前这少年,接着面色如常。 “见过贵客,请!”她施礼后,挥手向前,立刻过来数名小厮,将高泰云的一行人的马匹,送到宅旁边马庄。 “请!”一行人进了宅院大厅,丫鬟送上茶水。 高泰云说明来意,宇文玥听闻兄长在陕州奉旨养伤练军,也是放了心。 闻得兄长每日喝酒,又嘟起了小嘴,小鼻子一耸一耸的,甚是可爱。 等到高泰云说在邛崃设坛,顺便批发杏花村酒,她的眉毛都弯成一道新月,煞是迷人。 “原来杏花村酒是你在卖,那酒还不错,宇文府名下良田千顷,蜀地有数百处农庄,你可择几处宇文农庄储酒窖藏。”宇文玥拿眼看着这少年。 高泰云也不客气,他站起身施礼:“好!如此就多谢宇文妹子!” 这又把宇文玥的小脸给羞红了,她赶紧跳起来还礼。 “哈哈哈哈!”旁边的宇文褒笑了,他手抚白须,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暗自点了点头。 高泰云没注意这些,他只是想着,如何把玄门法坛设在火井附近。 高泰云突然转向宇文邦彦,问:“我天南有滇盐,雪白如霜,是否可以在此地出售?” “好叫贤侄得知,邛崃本地产盐,是城西南那江边村的火井煮的,朝廷每月收购。”宇文褒缓慢回答了他。 “蜀地的茶盐不能随意卖,你得有朝廷的引,茶盐在蜀地价廉,但是同大理国交易马匹是定价易马!”宇文玥告诉他。 高泰云当然知道,此地有火井煮盐,大宋的茶盐政策,对民间都是不公平交易。 官府收购茶盐的价低,售给天南和辽地又贵得离谱。 若是天南运盐,到蜀地换茶,还不如运马到宜州换茶。 凉风有幸,秋月无边,今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高泰云正潜行在邛崃西南,深夜寻找那煮盐的的火井。 依据弟子打探本地人得知,临邛那处火井,广五尺,深三丈。 井在县南百里,三国诸葛武侯时期,明火转旺,至西晋已不复自燃也。 邛崃火油,其实是最早期的天然气,高泰云对天然气没法储运,到对那周围山岩缝隙的火油,特别感兴趣,这是攻城和防守的神物。 正行走在山间,刚到达摩崖石刻佛像附近,突然身畔有道掌风袭来。 高泰云听得风声,飘身而过,那掌风直接劈断旁边一棵臂粗小树。 他心头大震,猛的一声大喝:“谁?”。 只见袭击的人停步下来,月光照射下是个黑衣人,身形居然模糊,显得神秘诡异。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尔自来。既然你到了中原,就留下吧。看掌!”那黑影抬手,又是一道掌风,呼啸而至。 这掌势骇人,风声呼呼,夹杂着刺耳的袖袍之声。 高泰云收摄住心神,双掌运足全力,猛然踏步上前,对着敌人的掌迎面而击出。 “轰隆隆!”二人双掌闪电撞击,罡风吹得周边的草木低伏,地上飞沙走石,高泰云连退五步。 敌人也未估量到,这少年人的功力如此深厚,被击退三步。 高泰云见强敌功力惊人,“铿锵!”掣出腰间玄阳剑,一顿足,抖手笔直一剑刺出,如同靳柯刺秦,义无反顾地飞身而上。 那人自身后拖出一把古怪的药锄,同高泰云对掌后,并未占到上风,心头的戒意殊甚。 他见这一剑方位平凡,但剑势惊人,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横挥药锄,一招拨云见月,将剑锋打偏。 高泰云视力很好,月光下,看到药锄柄前端居然有铁刺,寒光闪闪,高泰云胸前六大穴道尽皆封住。 他只好身法突变,倏然游走不定,窜高伏低,刹那间连攻出十八剑。 这正是玄门十八快剑,他剑贼人的招数出奇,居然是奇门兵器,可封穴锁剑,是以直接以昆吾十八式快剑放手抢攻。 那黑影的药锄圈转如环,劈挡钩刺,他招数出神入化,功力也臻化境,虽不若高泰云的昆吾剑法快,速度却也只稍逊一筹。 高泰云久习剑法,精熟纯粹,他使昆吾剑法,似快实缓,似刚实柔,那黑衣人被他剑上忽阴忽阳的劲道,也带得内息不稳。 这九玄参合功,是阴阳二炁交融,可正反逆运真炁,圆转如意,内力也是忽阴忽阳。 二人倏然之间,兵器撞十八次,叮叮当当之声,清脆悦耳,那人的药锄居然是铁质的。 高泰云招式放开,如流水般绵绵不绝,每一剑都不同,出剑方位越来越刁钻奇绝,均指向贼人防守的弱门。 原来,他已经使完一百零八式昆吾剑,又把慕容家的龙城剑法用出来,这慕容家的剑法专门攻敌的空门,招式刁钻毒辣。 那贼人的功力深厚,久战不退,高泰云抽眼看出有达摩剑法的影子。 “叱!”他怒从心声,贼人居然又是佛门高手。 他飞身退步,剑上蓄满真炁,隐然有电芒吞吐,耀人眼目。 贼人凝慑心神,看到了剑芒,岂敢行险反攻,自运神功蓄势守御。 “你既然是佛门弟子,就品尝一下佛门功夫!”高泰云缓缓出声,他的剑法突兀一变。 高泰云看到双方各具神功,精妙的招数和身法已经用不上,他使出了辽地僧人的修罗刀法。 只见他招式堂皇凌冽,剑影迅捷,大开大阖,逼着双方硬以兵器上的功力相斗。 修罗刀法惨烈无比,虽攻守凶险万端,每一招都是博命,稍有疏虞就是杀身之厄,是以他极少施展。 “铛铛铛!”连续三招,药锄和玄阳剑相撞击。 “咔嚓!”那佛门高手的药锄被斩断,高泰云左掌伸出,倏地击在贼人身上檀中穴。 “啊!”那人惨呼一声,正要挥断锄攻击高泰云,突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的内力不收控制,飞速脱身流入高泰云身体,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让他惊骇莫名。 高泰云第一次施展北冥神功,这内力同他的体内真炁不融,高泰云也是痛苦莫名,极力吸收内力压缩在中丹田。 他的阴阳二炁,是走的洗髓经路线,只能先把九玄参合功的内炁闭住,这操作凶险无比。 倏地,感到体内丹田真气不受控制,直冲上来,他猛的以握剑的右手肘,击在黑衣人的胸口,将吸收的内力以爆裂的姿态,灌输到那佛门高手体内。 高泰云登时浑身一震,全身毛孔大舒坦,再也不用闭炁压制玄功,但觉此时口鼻间,已不须呼吸,而是顺着阴阳二炁过处,身体所有毛孔都能自行吐纳。 他灵台中澄明,得悟玄功新境界,无意间到达九玄参合功第五重。 往日看了很多秘籍,诸多掌法剑招身法不懂的地方,此刻却豁然了悟。 修习雷电门玄功后,玄雷诀的妙窍奥诀,此时无端端已经通悟,高泰云没理会那佛门高手,自行走到一边,抬头望月,念雷咒舞剑。 他在空中的身法越来越快,剑气纵横,吐掌如雷鸣,轰隆作响,林中树木倒地无数。 “哇!”那佛门高手吐出一口血,经历有死到生的过程,刚才他全身功力尽失,只觉人生百年晃眼而过。 哪知那少年古怪,又把内力还回他体内,虽然伤了内腑经脉,坐地疗伤三个周天,到也能行动自如。 此刻看到夜空,身影飞舞,天雷滚滚,少年那步虚凌空,离地数丈,犹如神仙漫步山野,令人膜拜。 第一卷第六十九回 克勤镇蜀传天衣 良久,天色放明,那身形周围的雷鸣停止,临虚步空的少年飘然落地。 摩崖周围,古木倒塌数以百计,到处露出光秃秃的石头, 高泰云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疗伤的黑衣人并没有离去,依然盘坐在原地。 “尔是佛门哪宗弟子,为何偷袭本教?”高泰云缓步上前,指剑问道。 黑衣人依然没有起身,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原来玄教掌门武功如此高深,掌法身形到了极致,是这般威力。 高泰云决定,震慑这人一下,他的漫不经心地说道:“难道佛门以为,天南玄教是好欺负的?是否要逼本座三十万铁骑北上中原,灭尔等佛门?” “啊?”那人回过神来,他快速站起身来。 清晨的亮光散射在这山林,看黑衣人模样,原来是个年轻的僧人。 “南无阿弥陀佛!万千生灵何其无辜,凌云掌教请不必冲动!”那僧人低头行礼。 高泰云依然摇头,问他:“我问你是谁?观你的佛门功法,不是禅宗弟子,到底是哪个宗门?” “小僧克勤,修习《楞严经》,是佛门临济宗一脉。”那和尚规规矩矩地施礼,将来历娓娓道来。 原来此人是蜀地高手骆无着,出家法号克勤大师,书香门第,精通佛教百经。 他十八岁那年,偶得佛经,师从圆明大师,四处拜访高僧,寻求《楞严经》的证果功法。 随宇文褒行广都,观那摩崖佛像后,此行结束,就欲往川西上任。 朝廷已下诏,令他明年任昭觉寺主持,总持那蜀地成都府北郊“十方丛林”。 无意间,看见了高泰云腰间的玄阳剑,深受佛门洗礼的克勤大师,自然想知道这柄剑的主人来历。 中秋之夜,他尾随高泰云到了这山林,准备偷袭夺下玄阳剑,不想差点功力尽失。 他自幼天资聪颖,博文广记,修习佛经,偶然悟透那经书中的燃身证果秘法,三十余年苦心修习,内力被吸的那一刻,简直要魂飞魄散。 克勤大师的功力被吸走,高泰云又返还他体内,让克勤大师备感意外,往日驳杂的佛功,居然精纯无比,圆润如意。 无形之中,他很感激这玄门掌教,也为昨夜的贸然行险懊恼。 什么佛道争斗,什么祸及佛门,他都瞬间明白,以这少年麾下的实力,弹指间即可毁门灭派。 高泰云归剑入鞘,稽首施礼道:“原来大师是临济宗的高僧,我玄门对佛门和道教广行方便,齐地就留有临济宗的僧人坐镇。” 他明白了眼前佛门高手的来历,遂刻意笼络克勤大师,其颇受大宋朝廷僧道录器重,以后蜀地佛门有此人坐镇,倒是有些头疼。 “不知大师可有意入我玄门?本教有长生秘法,同佛门证果秘法不一样,玄功也算修习证道大法。”高泰云抛出了橄榄枝。 克勤大师稍露踌躇,就镇定下来,虽向往玄门神功,但他如今佛功圆觉,如此苦修几十年,未必不能修成舍利。 “阿弥陀佛!小僧有朝廷任命,多谢凌云掌教厚爱。”克勤大师口颂佛号,拒绝了高泰云。 高泰云心头微怒,他缓缓拔剑出来,道:“如此,只有得罪了,玄门要在蜀地设坛,断不允许有佛门僧人捣乱!” 那克勤大师一听,立刻言道:“凌云掌教息怒,小僧虽不入玄教,但也可约束蜀地僧众,不干扰蜀地玄门。” 高泰云摇头,缓声道:“蜀地玄坛自有高手,大师有此等神功,若只中立,不入教护侍,本座委实难放心!” 他顿了顿,又道:“大师为当代绝顶高手,虽能替佛门坐镇蜀地,但不能号令玄门,玄教等级森严,你入了玄门,能约束教众,可安心礼佛。” 克勤大师看着这少年,天南玄教敢言控铁骑数十万,恐为实情。 中土佛门并不知情,若是惹怒此人,只怕中原佛门浩劫来临。 无奈只好施礼,说道“既然如此,骆无着愿舍身入教,还望掌教多约束教众,小僧参见凌云掌教!” “哈哈哈哈!好,本教即刻传令,今日蜀地设坛,为大师授五品玄篆,位列玄门护法长老,蜀地玄坛弟子有请骆护法费心了!”高泰云伸手扶起这僧人。 他从怀内取出玄门穿云箭,施展玄功捻燃引信,甩手射向天空,只见空中发出霹雳九响。 霎时间,十里外有霹雳号箭升起,一路传递蜀中官道。 各歇马铺茶寮,众多客商闻霹雳九响,翻身上马,飞奔广都而来。 是岁中秋翌日,天南玄教设坛蜀地,传闻护法是佛门罗汉果位高手,被高泰云特意请来坐镇,护侍万余教众。 蜀地玄门护法身份神秘,除了玄教亲传弟子,无人得知其身在何处,一时间中原佛门震动。 高泰云不知道这些,他让人传闻,只是想让佛门能冷静考虑,是否还要针对他玄门。 雪窦峰顶,俯瞰四周秋景,只见脚下那多姿的奇岩怪石,松樟碧绿,秋枫如火。 微风拂过,聆听远处有松涛阵阵传来,远眺山下金波岚影,别有秋韵。 “南无阿弥托佛!”山岩一名高僧,眼凝精光,口颂佛号,正是资圣寺主持明智大师。 去岁雪窦山遭逢大难,明心、明见和明性三大神僧同时坐化,实为云门宗的损失,直接导致嵩山少林禅宗崛起。 “师兄,蜀地传来消息,玄门设坛广都,坐镇的护法是佛门一名证果高僧。”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说话的是明通大师。 “如今玄门和禅宗崛起,势头已经不可竭止。”明虚大师联袂而来,随其后补充了一句。 “两位师弟,云门宗弟子青黄不接,天衣神功无人能突破,眼看衣钵就要断层。”明智大师叹息道。 天衣神功难以修炼成功,实在是除了悟性天资,也需要年常日久的佛门境界积累。 “六弦大师的功力深厚,不弱我等三人,或可传天衣神功给此人,让其在天南遏制玄教那少年。”明通大师突兀嘀咕了句。 “师弟所言甚是,如今无崖子逼我三人封山门,天南高手唯有六弦大师,可以在天南出手。”明智耳力敏锐,听见了师弟的话,赞同此事。 “好!既然如此,我即刻飞书,传信六弦大师来资圣寺!”明通见二位同门都点头,他也不再犹豫。 “南无阿弥陀佛!”高崖上,三位高僧齐颂佛号,看向山下密林,那里有历代资圣寺高僧坐化,留下的舍利。 洛阳邵氏府内,穆虎臣向邵伯温递上密信。 高泰云在信中建议,洛阳邵府可以搬迁到蜀地,如今南方有高僧护法坐镇,比洛阳安全。 邵伯温沉思片刻,召集了女儿和三个儿子,拿出了高泰云的密信,递给四名后辈。 他抚摸胡须,对眼前众人道:“尔等也商量一下,都说说吧。穆虎臣,把你们大篆师的情况,也说一下。” “回老大人的话,天南玄教如今在腾越府,向西和南方开拓商路,控地数万里,腾越府精骑十万,蛮卒三十余万。中原官道和各坛,已有教众十余万。”穆虎臣恭恭敬敬地回答。 中原邵氏同腾越高泰云已经联姻,同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道出了实情。 其他众人听了此言,都面色巨变,没想到玄教势力如此大,难怪敢以国母之礼下聘邵敏。 高泰云这等势力,放在中原,也是能称得上割据一方的雄主。 邵敏看着父亲和三位兄长,他们目光中的震撼和羡慕,心头暗自高兴。 没想到,心上人能记挂到邵氏族人,也是让她有了定心之丸。 “父亲大人,玄教在天南布局宏大,看他言下之意,咱们得过去帮他。”邵敏兄长邵傅道。 “没错,我等也是此意!”邵敏的另外两位兄长也点头赞同,言下之意就是要邵敏赶紧出嫁。 “哼,你们欺负我,父亲你看他们三个。”邵敏脸红了,直接撒娇。 “哈哈哈哈,成亲之日约在五年后,我等先做准备才是。”邵伯温见家人意见统一,老怀大慰。 秋夜,月华照耀天南大地。 大理五华楼,段正淳正在同六弦大师商议,探子密报玄教控腾越之地,蛮骑无数,整日操练。 “大师,唯有你亲自出手,方可遏制玄教。”段正淳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天南高手。 六弦大师皱了一下眉头,顿声道:“国主,此人数次躲过佛门追杀,定有出奇之处,我也对其毫无把握。” 正在此时,进来一名禁军将领,只见他浓眉大眼,持着一封信,交给六弦大师。 六弦大师展开信件,粗粗看了一下,不由得高颂佛号,喜道:“阿弥陀佛!” 中原资圣寺的明通神僧来信,言请六弦大师远赴中原,传承雪窦峰绝学天衣神功。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天衣神功威震中原佛门百年,其威力奇大无比。 “恭喜大师!”段正淳喜上眉梢言道。 这下玄门凌云子有得苦头吃了,看他如何抵挡佛门绝学天衣神功。 “将军请速传信中原,让资圣寺神僧放心,我即刻赶赴雪窦峰!”六弦大师说走就走,起身向段正淳辞行。 第一卷第七十回 秋月无双宇文玥 宇文府西院,有处平地校场,陈列数个兵器架,放满了十八般武器,这是宇文胄少年习武之地。 圆月当空,月华皎洁如雪。 院内有香案拜香烛贡果,高泰云拜科后,正手捧玄阳剑,静立在西院,望月悟剑。 玄门数十名弟子拔剑,排雁行阵,侍立两旁,离宫拜月大法凶险无比,修习玄功历来是需慎重以待。 校场小亭子里,十余名佩剑丫鬟,散步在亭子周围。 美貌少女宇文玥在亭子台阶边,端坐竹椅上,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院内玄门众少年。 俄而,高泰云凌虚踏步,玄阳剑信手挥出,剑势如同云卷云舒,虬缦纡合。 那演练的剑法,一招一式,剑风破啸之声呼呼传来,狼吼般呜呜作响。 一阵大风吹来,天空突兀变暗,有浮云掩月,周围的月下影消失。 高泰云运转阴阳二炁,灌注剑身,人随剑飞腾翻空中,剑鸣如雷。 剑尖隐约露出的紫色剑芒,在漆黑夜空宛如耀眼星火,招式连绵不绝,似祥云密布,舒卷盘曲,煞是好看。 九玄参合功玄奥无匹,阳炁起涌泉,阴炁生印堂,两股真炁往复交融,在体内洗髓伐脉,逆运圆觉,正行如意。 那空中剑啸声音越来越响,象是滚滚春雷,又似置身隆隆波涛之中,声音具有一种摄人心神的神秘力量,天地间那剑势一派堂皇厚重气象。 高泰云暗运玄功,体内不受影响,但是身子周围空气仿若都被搅动,愈荡愈紧,就如潜入在海底一般,剑身倍感吃力沉重。 忽然那雷音乍变,象前浪方过,后涛又到,一浪接一浪,每波的余力,愈拍愈劲,愈激愈烈,剑啸声震人心神。 他体内的真炁受那雷鸣带动,震荡交融高到极处,内炁突变,宛如湍流入深潭,极速运转。 剑鸣浑然声响中,似带有百鬼呜咽,附着一种令人哀伤的惨号。 院子内众人,面容巨变,剑鸣似乎是厉鬼哭嚎,历尽狱火熬炼的沧桑,向人世间诉说地府的不平。 尤其是宇文玥和那些女婢,手捂眼睛,靠在一起,手指悄然抓紧了衣角,吓得花容失色。 漆黑的夜空,一道圆弧光华闪过,接着又是十七道如龙角的亮光,变幻得快如闪电。 高泰云将那快剑施展后,感觉手中的剑,已经恍如无物,轻飘飘的,他福如临至,随手变幻出半招偏式剑法,接着又用剑顺势使出修罗刀法。 这剑在他手里,横抹斜砍,旋身飞斩,身子周围光华一道接一道,刀势如电,身形在空中凌波微步,变幻莫测的同时,又带有惨烈的血战气息。 到最后回剑入鞘,人停顿在空中十余丈高处,挥掌劈向前方,以九天玄雷诀三叠浪的招法,快速发出三十七掌。 “轰隆隆!轰隆隆”半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雷暴声。 “咔嚓!咔嚓!”那掌力蓄积的炁罡,在空中突然爆裂,发出闪电般的声音,三道如电的紫色亮光落下在地上,劈飞了三个兵器架,刀枪剑戟散落一地。 高泰云吓一大跳,人如箭射,横飞十丈,旋身飘落在亭子台阶上。 “啊!”宇文玥被闪电吓一跳,惊得从椅子倒向台阶,眼看额头要磕在石阶上。 高泰云眼疾手快,伸手捞住女子,拉向怀里。 这完全是出于本能,没有丝毫犹豫时间,宇文玥避免了流血破相之厄。 此刻浮云散去,那天地间又是月华遍洒。 少女趴在这男子怀里,内心还吓得扑通扑通乱跳,半响回神过来,感觉不妥,立刻想要起身道谢。 “多谢真人相救!”她脸色红了,也明白人眼前的人救了她。 俗语说:“月下观美人,方是人间绝色。” 今夜宇文玥出来练武场,一袭雪白的骑服窄裤箭袍,脚踏鹿靴,身段苗条,胸前已经颇有规模。 此刻月华照射在她面上,面如白玉,搭在高泰云肩膀上的袖下,露出的半截雪臂晃眼。 高泰云看着这女子,也觉得痴了,忘记了放怀里女子下来。 宇文玥略微用力,发现起身不了,只能仰头看着这少年。 她秋波流转,脸色悄然红了,那颗心又不争气地乱跳。 半响,高泰云发现不妥,讪讪地笑了,心道:“自己两世为人,也算是五十多岁的经历了,今日居然被个小妮子给迷住,老天又在捉摸我不成?” 他不为己甚,扶起宇文玥,上下看了一下,关心地问道:“钥儿妹子,吓着了?还是咋的?别怕,有本教在此,神鬼辟易。” 宇文玥娇羞无比,心里却大为受用,她娇声说道:“你那是什么功夫,像是鬼哭神嚎,还能发出天雷闪电?” “哈哈哈哈,这是我依据一部神功残诀,近日新悟透的功夫,是天雷剑和玄雷掌,你被吓到了吧?”高泰云笑着说。 “嘿嘿,谁被吓到了,谁看到了?哼!”宇文玥仰头狡黠地娇笑,她暗哼一声,鼻子耸动,甚是迷人。 “哈哈哈哈!”高泰云笑的更加放肆,他也喜欢女子这样的活波样儿,心头大好。 “启禀大篆师,天南报讯,发现六弦大师向中原而来!”正在此时,一名弟子快步进来,递上鸽信。 高泰云转身,接过密信看了一眼,传令了下去:“继续追踪他,看到底前往何处?” 六弦大师一向行踪不定,也很少离开天南,此人功力深厚,不易追踪。 但是在官道茶寮,他还是着了道,一名玄门弟子很聪慧,把歇脚铺的桌椅全部特别处理,洒遍无形无色的药物,那是无毒可被跟踪的香味,极难吸去。 众多客商挤满了桌子,独留一处座位,六弦大师坐下吃了茶和干粮,快速离去。 歇脚铺后面山林,数只信鸽腾飞空中。 前方山道转角处,六弦大师听到鸽哨,看到空中那些信鸽,目光一凝,知道官道的那歇脚铺是探子。 他沉思片刻,撩袍束装,闪身进入密林,一路飞奔。 翌日,此密林里,数十只猎犬,一路嗅探气味,向前奔去。 若是六弦大师乘船东行,估计玄教会跟丢他,但是他穿林过崖,终究留下了痕迹。 六弦大师几次回头,发现并无人跟踪,但他依然小心翼翼,一路向东,遇道不踏,逢林即入,跳崖爬岩,直入雪窦峰。 青州怀远驿,大理国太子段誉每日有吃有喝,抽空还对美女王语嫣死缠烂打,好不快活。 北宋招待有身份的各国使者,修了班荆馆、同文馆、都亭驿、都亭西驿和怀远馆。 其班荆馆,主要是辽、金、罗斯公国等北方使者; 都亭西驿,是招待西夏、阿黎、新罗、渤海等国使者; 同文馆,招待高丽、青唐等国使者; 礼宾馆,招待回鹘、于阗等国使者; 来远驿,招待天竺和藩国的客商。 怀远馆,主要招待南方交趾诸位藩国贡奉使。 对各国使者稍微有些分地区接待,但是邦交和奉诏的方外之人也可以进都亭驿。 都发有驿券,免费入住朝廷修的客馆,马匹有免费草料供应,每日还有官员巨商陪吃陪喝。 “太子殿下,蜀地传来消息,玄门设坛广都,其护法是佛门高手!”朱丹臣在客栈房间,低声对着段誉说。 “喔?此人命大,居然声势越来越大,当如何遏制?”段誉右手拿的扇子,朝左手心一拍。 朱丹臣沉思片刻,进言道:“殿下,不若请六弦大师或者妙澄大师出手?” “两位师傅年事已高,如今弟子无能,却要他们千里入中原,唉!”段誉叹息一声,只是凌云子此僚不除,他心头心头难安。 “玄教势大,此事棘手!”朱丹臣也在琢磨主意。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长两短的敲门声。 “是老古回来了,快进来!”朱丹臣回身看着门外,缓声说了一句。 进来一名汉子,天南客商打扮,正是古笃诚,只见他快步上前,递上一纸书信。 “殿下,六弦大师已入中原雪窦峰,好像被人跟踪了,他让太子在原地等侯,不可暴露身份。”古笃诚拱手势力,低声道。 “唉,那就回信,我们留青州吧,六弦大师劳苦功高,我等不可拂了他的好意!”段誉皱了一下眉头。 他本想动身南下,去蜀地华阳看看,但是师父担心他的安危,也只能留在此处。 天南腾越府,十万铁骑开拔身毒国,依照高泰云的布變令,腾越只留了六千白夷精卒,其余都已经随军南下。 这次的目标依然明确,收集马匹,寻找做弓弩的材料。 高泰云任命杨东川坐镇腾越,令贺天行率军十万南下,另有二十万蛮族随行,不少商队正在军队后面。 大军一路 南下,逢山开山,遇水搭桥,易天行在天竺得到不少情报,也共享给后来的大军。 两只大军一路扫清沿路小佛佛国,不断有财物人口,陆续送往腾越城和邵敏城。 邵敏城建了港口,正在大力筑城修船,召集水军,高泰云准备筹备航海商队,渡海西行。 第一卷第七十一回 高止筑城燕字旗 南亚身毒佛国,南部山脉高,北部平原低。其西方的天竺河最上游,距中亚地区很近,高山内的峡谷可通行人马客商。。 天竺河下游,则是广阔浩瀚的大沙漠,沙漠的边缘翻过大山,又有恶水毒沼。 靠近东方的恒河,光照条件良好,这片地区气候也湿潤,众多人口繁衍生息。 这两条并立平原的大河,自然条件不同,地理位置也差异极大。 北方谷地,没有同中原长城一样的工事,中亚伊回教和北欧基督教的入侵,给佛教文明古国留下岁月的痕迹。 天竺南方,德干高原平坦,两侧高大山脉,阻挡了中部佛国政权,是天然的地理障碍。 高止山脉东侧,有宽阔的沿海平原,同样成为割据势力之地。 高泰云看中的地方,实际是天竺南部山脉,此地将作为他以后的势力基地。 易天行部三万精骑,膘肥体壮,在恒河流域驰骋,不停掳掠各佛国庄园人口。 贺开山率蛮卒三十万,在天竺河流域掳掠寺庙和人口,逼迫僧侣在狄亚山脉,沿着山脊筑工事,谷地都修夯土的高大城墙。 待玄教腾越府稳定后,会不停从各处掳掠人口,驱俘虏民力,修建南亚永久的城堡。 天竺的平原各处,小国的领主林立,彼此之间征战不休,骤遇强敌,被秋风扫落叶般,破镇无数。 高泰云要求贺开山,用最短的时间,构筑南亚山脉的防守工事,完成后再调集精壮人马进入腾越,继续沿着怒江修箭塔。 腾越之地,虽然易守难攻,但东临那强大的景龙部,南有孟人拥立的强大王朝,北部大理虽然不担心,但是也时间紧迫。 段誉不久会登位,以此人的手段,高氏会被分割势力,说不定迫离天南。 高泰云太明白,一个蛮荒小国的国主,能在后世史书被大写特书,必定能力手腕具备。 腾越府唯一的出路,是趁着南亚小国战乱,掳掠人口入天南,做好筑城防守的准备。 玄教随商队而行,不停传回信息,收获喜人,不少南亚寺庙的财物多,堆积得比山丘还高,令人瞠目结舌。 身毒各大国虽然在城池内,也多有察觉人口丢失严重,只是蛮骑来回如风,行踪不定,很难知道那些人在哪里。 高泰云的骑兵战术不出奇,无非是聚散离合,只不过他的侦骑放的太远,两百里外的风吹草动,都会惊动贺开山和易天行。 贺开山率八万蛮骑,一路北上西行,他只留下一万骑兵在看守俘虏筑城,另外一万骑兵四处出击,掳掠财物,督促那些僧侣在南亚山区筑城修堡。 进入身毒国的商队,沿途以物换物,寻充足的马匹骆驼,托运物资。 物资太多了,特别是贺开山部,其让天竺俘虏假扮中亚教派,四处攻打寺庙,有座寺庙的财物太多,居然让他商队两万匹驼马,不停运送了三天。 消息传到高泰云手中时,已经是十一月了,此时他正行在太行山。 顺路捎信给宇文胄,告知蜀地设坛广都火井,夸赞其妹宇文玥治家有方。 邵氏商队已经同宇文玥合作,共同成立了蜀西商队,远去青唐和回鹘,贩卖杏花村酒。 金秋的太行山,依然苍翠欲滴。远看山势崔嵬,绝壁千仞,太初坛耸立在峭壁之巅。 他蹚过桑头河,爬上南岩山的半山腰,仰望峡谷对岸,隐约看到悬崖绝壁上的天梯。 不远处,一道飞瀑从山峰倾泻而下,汇入崖下深潭中。 崎岖蜿蜒的山路,将随行的邵氏商队一行,逐渐引入深山腹地。 这个时节的太行山,看似了杳无人烟,但是太初坛的高台人影幢幢,崖下村子的人也络绎不绝。 太初坛高台上,有矮峰密林,林边房居不少,茂林山峦,连绵起伏。 高泰云没有随商队上天梯,而是招手空中,下来两只巨雕,他一伸手抓住金雕的足,以剑鞘指向高台。 两只金雕穿峡过崖,带着他飞落在太初坛大殿的平台。 深夜,太行山腹地,西坡村子旁,突然出现数十条黑影。 一道人影看了那村子里,沉声下令:“上!” 村里火光乍起,人声鼎沸,不少茅屋已经着火,那火光冲天。 蓦然,一道清啸响彻山间,山里的黑影转头看向那太初坛天梯。 只见一道人影冲下天梯,瞬间腾越数十丈,正是高泰云被山下惊怒。 没想到,居然有强人入山,在太行腹地杀人放火。 高泰云冲进村子,只见几十名黑衣人,正在四处抢夺山民粮食。 “轰隆!”他一掌击出,一名黑衣人上前挥掌硬结,被击飞五丈余远,吐血而亡。 数名黑衣人大惊之余,身形立刻疾退,甩手就是数不清的飞蝗石和甩手箭。 高泰云身畔传来一股细风,猛的一阵嘶嘶之声,他的雷动九天掌奋然劈出,同时身形斜飞。 “哈喝!”一声暴喝,十余名黑衣人上前,结成军阵,劈出十余刀,刀锋寒芒闪闪。 他左右腿飞踢,连环出三十六脚,使出了参合掌中的腿法,只见旋风扫落叶般,黑衣人的刀纷纷掉落。 高泰云腾身空中,使出玄雷掌,瞬时雷声大作,十余名黑衣人身如雷击,倒毙在地。 他在空中突兀横跃两丈,玉面翻红,大嘘了一口气。 剩下的黑衣人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只听一声“风紧扯呼!”,黑暗中顿时暗无声息。 高泰云暴怒,如果这群黑衣人逃脱,那他也算是丢人到家了。 此时村里吵杂无比,山民早被这突来之隐,惊在一边。 这时,弟子蒙术跑来,向高泰云道:“大篆师,请带上你的天雷琴。” 他递上一方古琴,正是那威震武林两百年的天魔琴。 高泰云深吸一口气,接过古琴,缓缓呼出,道:“蒙术,召集弟子,紧守总坛,我去会一下这批强人。” 蒙术奇怪怎么会来如此多的敌人,望着他的恩师,并没有做声。 高泰云对他解释道:“皇甫护法估计也发现,今晚有不少强敌在暗中,想偷袭咱们总坛,嘿,这些人功夫虽然深不可测,但是也未必是能逃脱我的追杀。” 方才高泰云用尽十成真炁,打出雷动九天掌。 对方那些人,居然能承受他的暴怒一击,虽死的毫无点反应,但是高泰云感觉到了,敌人功力强悍,精通战阵围攻。 蒙术也怔了一怔,突然问道:“大篆师,我方才隐约看见,那些偷袭我们总坛的人,并没有敢再次出来反击你。” 高泰云点点头,沉思半晌道:“他们练的是一种古怪合击之术,掌力深厚,身法精妙,乃是专门向内攻击的战阵之法。” 刚才这对方吗那种掌力,居然可化他雷霆千斤之力。 是以,高泰云腾身空中,连发十余掌,那些人对玄雷掌不了解,接了掌力也是死。 他谈起武术来,蒙术并不是一窍不通,问高泰云道:“恩师,你受伤了么?” 高泰云笑了,摇摇头:“哈哈,那倒没有,不过我这玄雷掌施出时,甚耗真炁,那暗中的人,必然深知厉害,潜伏在此地,估计是想偷袭我。” “你先回总坛,我就守天梯山径入口。”高泰云吩咐。 蒙术应声,回头向天梯奔去。 高泰云静坐在天梯入口,手里是天雷琴。 过了两个时辰,天快放亮了,只见村子外的草丛里,站出来数十人,各手持一物。 他们高声道:“你是何人,占据着天险有何目的?” “你们想要寻死,我成全你们!”高泰云冷哼一声,看着这群待死之人。 “唰!”突然对方射出面旗子,只见那上面有个大大的燕字,高泰云一看这旗子,明白了是慕容世家外围势力。 “哈哈哈哈!慕容博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伸手染指我玄教,今日你等就留下一人可以活着报讯,其他人都留下吧!”高泰云心里是很生气。 只见他甩手一砸那琴,“嗡!”,数十人立刻跪倒。 我有镇教神物,五十里内你们是逃不出去的,不信可以试试。 那些人看着他,互相一点头,腾身后退,冲向那峡谷小路。 高泰云不为己甚,看着他们离去,他提着天雷琴,施展凌波微步,随身其后。 数十名黑衣人一路行走,终于冲出了峡谷,看着他居然单人独琴追随,立刻互相看了一下,继续南逃。 高泰云不紧不慢,潇洒飘逸,他根本不在意对方逃向哪里,只要离开太初坛,他就会施展辣手。 一路疾行,翻山越岭,黑衣人跑的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距离太初坛三十余里的地方,都回身一看,那少年居然还在身后,都大骇失色。 高泰云却是盘坐地上,平放古琴,此时天色已明,他肃穆地伸手抚摸琴弦。 “铮铮铮!”那琴声如雨,飞落荷叶,又如瀑布入潭,震耳雷鸣。 只见地上草木折断,一股罡气飞向前方。 “咔嚓!咔嚓!”道旁两棵树木,突兀折断倒塌,那些黑衣人面露惊色,纷纷拔出了刀。 第一卷第七十二回 琴音催杀玄门令 少年盘坐抚草地,只抚摸着天雷琴,对诸敌视若无睹。 数十人拔刀,缓步围上前,其中一人当先疾行,腾飞一丈高,冲着少年劈头一刀。 高泰云抬头看向天空,“啾!”盘旋的两只金雕齐鸣,他挥手一勾琴弦,瞬间放出天龙八音。 “铿锵!”劈来的刀直接断裂成碎片,在空中落下。 “噗呲!”那名高手身子突然爆裂,血雨和碎布纷飞。 “啊!”冲过来十余名高手,在高泰云身后齐声大喊,挥出手中鬼头刀,刀风如罡,地上飞沙走石。 “铮铮!”琴响两声过后,罡风更烈,血肉飞舞,十余人的刀也断成碎片。 “噗呲!”没有动作的数十人,也口吐鲜血,半膝跪倒在地。 黑衣人内心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彼此都相视一眼,运起全身力气,飞奔四散逃窜进太行山密林。 “铮铮铮!轰隆隆!”琴音突兀加急,高泰云如酒鬼发疯捶地般,飞快发出天雷琴音,如天雷滚滚,追逃地狱恶鬼。 那周围的山林,树木震断,岩石碎裂,蒿草伏地,不少落后的黑衣人,残肢断臂,拦腰自断,肠脏血骨,化成烂泥。 有八名轻功最好的人,踏树而行,宛若青烟消失在山坳转角。 “吼!”深涧有只老虎猛吼,山林群兽伏首,索索发抖。 那老虎纵身跃向对面山崖,中途突然身躯剧烈扭曲,猛然跌落下深涧。 “呃!”一名黑衣人捂着喉咙,嘴角溢出鲜血,尚未倒地,突兀手腿自行断折。 “嗡!嗡!”两道琴音传来,又一名黑衣人的身子爆裂,血花如同人形浓雾,片刻才散去。 “啊!”一名黑衣人滚落在地,如同甲壳虫被踩扁,衣衫和骨头碎片乱飞。 剩下的五名黑衣人,听闻身后不断暴毙的同伴惨呼,忍受不了这样的恐惧,只能捂着耳朵,身影狂飞。 “铮铮铮!”三名黑衣人同时踏上树枝,身后的三道琴音如同催命符,瞬间夺取三个黑衣人性命。 前方突然是一道深壑,两名黑衣人手臂展开,“唰!”,腾空而起。 正在这时候,身后十余里传来一道琴音,“轰隆隆!”,如旱地春雷,激荡山间。 一名黑衣人猛的一掌,向身后击出,身子飞射超越同伴,直落深峡。 空中他那同伴正要落下之际,“砰!”身形爆裂,血雨落下,洒了下方黑衣人一身。 那黑衣人见此恐怖情景,肝胆俱裂,突兀发声大喊“啊!”,声音回荡峡谷。 “砰!”高空大喊的黑衣人,落入峡谷的深潭,晕了过去,激流瞬间把他冲入水底。 过了一会儿,前方的水面冒出一个人影,那人被冷水冲激清醒,顺水而下。 太行山商道旁边草地上,高泰云已经停止了弹奏。 他运炁流走百穴,发现玄阴和玄阳二炁,又精进不少。 缓缓起身,漫步空中,一路顺着太行山商道,东行齐地。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齐地青州城,高泰云如落叶,轻飘飘停在府衙房顶。 他看了那亮着的灯光,身子一动,悄然落下院子角落,停留在黑暗里。 只见院子里有香案摆放,一名白裘粉衫少女,正在院子里喃喃自语,旁边侍女正守护着她。 “上天保佑,你在彼方世界无病无痛,继续傲笑天下!”这少女正是王语嫣。 高泰云惊奇地看着,这少女拜的是何人,那桌子上没有供牌,就一些瓜果。 “小姐,不必难过啦,那小坏蛋会记得你的!”原来是丫鬟幽草,她上前扶起了王语嫣。 “凌云公子宅心仁厚,老天必然会让他投个好人家!”丫鬟安慰着她。 “嗯!幽草,我们明天回去太湖,我不想再出门了。”王语嫣一边走,一边吩咐。 “好啊好啊!慕容公子也没空理我们,不知道他最近在躲什么,哪里也不出去,这里好闷,还不如曼陀山庄好!”幽草欢快地说。 二人声音渐去渐远,消失在远处屋内。 高泰云一头雾水,难道这二人说的是我? 这院子里的瓜果,是贡给我的? 几个瓜果哪里解馋,我是吃肉长大的啊。 天老爷,你们两个女子真是天真,不知道我是吃肉的? 高泰云心里瞬间有了冲动,想出去说自己还活着,小命没挂,又怕黑夜吓着两名女子。 他暗运真炁到脚底,身影一晃,人已经轻飘飘地落院子外边,隐入黑暗之中。 高泰云从青州南下,顺着梁山泊,一路行到了松鹤楼。 如今的松鹤楼,已扩大了面积,建成了二层联排木楼,周边茶寮数十间,丐帮渔猎之人常来,形成了集市。 十余里外的茅屋无数,增多万人住民,观音塔也游人如织,有不少客商常到此处摆摊。 沿路售卖酒、茶、果、蓑衣、扁担、斗笠、箩筐、渔网,还有不少加工的木桌、茶几、纸扇类。 松鹤楼生意火爆,玄门弟子在此地分布有百人,杏花村酒和梁山鱼丸狮子头,是松鹤楼招牌酒菜。 松鹤楼后院,以前是一块芦苇荡,被玄门以土填平,做了一块平地,高泰云正在此处,召集齐地玄门亲传弟子。 “参见大篆师!”众弟子入后院,闻得高泰云亲入齐地,都赶来听从训示。 玄门等级甚严,神职按品分,这品级在天南等同官阶。 “都起来吧!”高泰云抬手,他负手看着这些少年,俱是佩剑扣腰带,显得朝气蓬勃,精神抖擞。 玄门的法衣,同道教法衣有些许不同,道教有道袍无腰带,玄门是系腰带,方便佩剑。 玄门尚黑,以紫为贵,整个玄教只有五品以上的护法,才能玉带紫袍。六品和七品的有玉带,没有品级的只有玄色布腰带。 “今日召集尔等,是因玄门以后关注的重点,不在朝廷,而在齐地和江浙武林。”高泰云缓声道。 齐地隐藏了慕容世家高手,太行山总坛遭受其偷袭,玄门要寻找出接了燕字旗的门派。 高泰云吩咐,以红花十万银,发出玄门追杀令,追杀接了慕容皇族的燕字旗的门派。 玄门的追杀令一出,震惊大宋武林,并不是这十万白银的红花吸引人。 而是消失百年的慕容皇族,居然暗中控制门派,让不少名门正派暗自心惊。 “阿弥陀佛,众位师弟,玄门发出追杀令,尔等怎么看?”少林禅院戒律院,方丈玄慈问。 “启禀方丈师兄,这玄门如此大动作,说明慕容世家的门派势力庞大,已经侵犯到了玄门利益。”玄悲大师道。 玄慈方丈看着这师弟,他没有吭声,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这两方势力,都不好相与,江湖要大乱了。”玄难突然说道。 近年中原武林,因玄教入中原传法,惹起不少事端。 先是佛门追杀专门掌教,接着玄门追杀江南风波恶,今岁又发出玄门追杀令,要绞杀那些接燕字旗小门派。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佛门分支众多,禅宗崛起之势,已经是江湖谈资。 青州来远馆,一名紫袍少年,手提折扇,,是段誉正在凭楼望风。 “太子殿下,中原玄教发出追杀令,要绞杀接了燕字旗的小门派!”身畔传来脚步声,古笃诚递上了鸽信。 段誉闻声回转身子,接过密信,暗自欣喜。 “看来,玄教四处立敌,燕字旗必然是惹怒了凌云子,那慕容世家将会是一大助力。”段誉高兴地一拍栏杆。 青州府衙密室,烛影下,有两人正在对坐密谈。 只听见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疾道:“贤侄,玄门发出追杀令,要绞杀接燕字旗的门派,当如何应对?” 慕容复冷哼一声,傲然道:“哼!凌云子口气颇大,燕字旗接令的门派众多,岂是他能知晓的?” 同他说话的人,正是青州府知州慕容彦达,如今的齐地,政通人和,商旅如云,其人功不可没。 慕容彦达点头,接着道:“天南势力深入中原,并不是一件好事,此人同圣上会面过,我慕容皇族欲要成事,还需仔细谋划。” 二人同时静下心,沉思片刻,慕容复道:“叔父,不若我亲自去击杀他?” 慕容彦达听了,想了一想,摇摇头。 见到他不赞成,慕容复奇怪地问:“为何?” “此人身边弟子无数,况且其身手与你相差无几,上次若非他大意,也不会让你击落云窟!”慕容彦达的判断很是清醒。 只不过,他二人还是意料错了,高泰云敢重出江湖,身手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他按住慕容复的手,拍了拍道:“此事不必着急,最好能设计诱此人独行,待我飞鸽传书,请示一下你叔遇公。” 高泰云在松鹤楼发出追杀令后,却是上了梁山,找那乔峰比斗拳脚,哪知乔峰根本不甩他。 如今的乔峰,已经变成一个忙碌的乖宝宝,把丐帮的茅屋盖了不少。 带着丐帮四处捕鱼,梁山泊也盖了很多茅屋,很多乞丐疼惜这份生活,日夜宿在水泊边的渔船上。 高泰云死缠烂打,非要比武:“你不同我打,我就去向皇帝举报你没交税!” 就这样,梁山唯一的空地,就是最顶上的那后寨小院子 只见斜阳照射在院子里,高泰云雀跃欲试,但是那乔峰居然露出奇怪的神色,是那种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简直气歪人的鼻子,高泰云直接视若无睹,自行围着乔峰游走不定。! 第一卷第七十三回 雷动梁山震慕容 只见高泰云蓦地停步,一招“玄鸟飞沙”,提掌挥向乔峰。 这是慕容世家绝学参合掌,招数狠辣,劲力强横。 高泰云大喝一声,缓声道:“乔兄,你品评一下。” “哈哈,你只管出手,在下手底并不含糊。” 乔峰一边回答,一边闪身躲开。 看似轻松,但乔大爷心中却思忖道:“奇怪了,这小子的功力怎么如此深厚,莫非是娘胎肚子里练功不成?” 他尚未及想完,高泰云已飞身而起,这真是人狠话不多,他身形未转动,已如同落叶围着乔峰旋转三圈,双掌倏地的发力挥过来。 乔峰深吸一口气,劲运双掌,掌缘罡气凝聚如刀,蓄势以待。 高泰云依旧闷不吭声,狠狠一掌,径直向乔峰脑袋拍去。 只见掌势到了中途,飘忽不定,居然看似毫无劲道。 在缓缓接近乔峰头部尺余之处时,突兀那掌势变快。 他已经变掌为指,罩向乔峰头部五处致命要穴。 这奇怪的变招,凌风吹发,就如同是五柄利剑,朝着脑袋当头罩下。 “喝!”乔峰浓眉一展,猛然大喝,一招“托塔震天”,双掌闪电朝头顶上空击出。 斜阳西移,他落在地上的身影,长长地斜映在墙上,那墙上的人影双掌上托,威势惊人。 少室山一处陡峰,山腰有处隐秘的山洞,洞内一名老僧正打坐调息,一张小几案,一把茶壶,洞壁挂着一盏幽篁的孤灯。 在这孤冷的地方,远处山下农庄,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吠。 洞外山野,四下漆黑一片,透着孤寂凄冷。 “梆梆梆!”蓦地,僧寺响起三更梆锣,居然已是夜深时分了。 “嘿!”那老僧吐气起身,烦躁地在洞内来回踱步。 “那绝顶上,到底是何方势力?”他喃喃自语,转身时背后灯光闪过,照射在他头部,那光秃秃的头顶程程发亮。 灯光斜照在他那面孔,若是高泰云在此,必然对此人很熟悉,霍然是慕容博。 那慕容博到了少室山,偷入少林禅院,进出藏经阁数十次,翻越很多秘籍佛经,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洗髓经。 在身上所发生中毒的事,一直暗藏心底,他把毒逼在脑后大穴位,脑海里琢磨很久,也没有办法祛除此奇毒。 整日翻来复去的想逼毒,直觉得这奇毒厉害无比,不但隐藏体内骨髓,更是摧残着他的身心。 经过数月查探,他发现那北地的茶寮势力,仿佛同太行山那商队有关。 是以,他暗中亲自跟随商队,进入太行山腹地。 哪曾想,那高崖居然有隐世高手,尚未碰面,就用琴声重伤了他。 返回中原后,慕容博传书家族控制的外围势力,派出了燕字旗下的八十名顶尖高手,夜袭那高崖下的村庄,准备诱杀高崖上那弹琴的高手。 高泰云没有按套路走,直接飞冲下山,在空中施展雷电门玄雷掌,瞬间击杀十余名好手,那惨烈的遍地焦黑尸体,震慑了周围众人。 众多高手夺路而逃,本意是想在商道那里诱杀高泰云。 哪知高泰云轻身术厉害,有奇兵天雷琴,那天龙八音的威力,更是震撼了那批高手,数十人吓得鸟兽飞散,琴音夺魂,很多高手没逃出三十里。 “扑棱扑棱!”洞口飞来一只信鸽,停留在食物架上。 慕容博上前,取出鸽信,捏碎蜡丸,展开信件,眉头上扬,突兀双目猛露寒光。 “岂有此理!难道都失手了?”他喃喃自语。 他看着洞口的山下,黑漆漆一片,双臂展开,飞掠到山崖下,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卷第七十三回 雷动梁山惊慕容 只见高泰云蓦地停步,一招“玄鸟飞沙”,提掌挥向乔峰。 这是慕容世家绝学参合掌,招数狠辣,劲力强横。 高泰云大喝一声,缓声道:“乔兄,你品评一下。” “哈哈,你只管出手,在下手底并不含糊。” 乔峰一边回答,一边闪身躲开。 看似轻松,但乔大爷心中却思忖道:“奇怪了,这小子的功力怎么如此深厚,莫非是娘胎肚子里练功不成?” 他尚未及想完,高泰云已飞身而起,这真是人狠话不多,他身形未转动,已如同落叶围着乔峰旋转三圈,双掌倏地的发力挥过来。 乔峰深吸一口气,劲运双掌,掌缘罡气凝聚如刀,蓄势以待。 高泰云依旧闷不吭声,狠狠一掌,径直向乔峰脑袋拍去。 只见掌势到了中途,飘忽不定,居然看似毫无劲道。 在缓缓接近乔峰头部尺余之处时,突兀那掌势变快。 他已经变掌为指,罩向乔峰头部五处致命要穴。 这奇怪的变招,凌风吹发,就如同是五柄利剑,朝着脑袋当头罩下。 “喝!”乔峰浓眉一展,猛然大喝,一招“托塔震天”,双掌闪电朝头顶上空击出。 斜阳西移,他落在地上的身影,长长地斜映在墙上,那墙上的人影双掌上托,威势惊人。 少室山一处陡峰,山腰有处隐秘的山洞,洞内一名老僧正打坐调息,一张小几案,一把茶壶,洞壁挂着一盏幽篁的孤灯。 在这孤冷的地方,远处山下农庄,隐隐传来的几声狗吠。 洞外山野,四下漆黑一片,透着孤寂凄冷。 “梆梆梆!”蓦地,僧寺响起三更梆锣,居然已是夜深时分了。 “嘿!”那老僧吐气起身,烦躁地在洞内来回踱步。 “那绝顶上,到底是何方势力?”他喃喃自语,转身时背后灯光闪过,照射在他头部,那光秃秃的头顶程程发亮。 灯光斜照在他那面孔,若是高泰云在此,必然对此人很熟悉,霍然是慕容博。 那慕容博到了少室山,偷入少林禅院,进出藏经阁数十次,翻越很多秘籍佛经,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洗髓经。 在身上所发生中毒的事,一直暗藏心底,他把毒逼在脑后大穴位,脑海里琢磨很久,也没有办法祛除此奇毒。 整日翻来复去的想逼毒,直觉得这奇毒厉害无比,不但隐藏体内骨髓,更是摧残着他的身心。 经过数月查探,他发现那北地的茶寮势力,仿佛同太行山那商队有关。 是以,他暗中亲自跟随商队,进入太行山腹地。 哪曾想,那高崖居然有隐世高手,尚未碰面,就用琴声重伤了他。 返回中原后,慕容博传书家族控制的外围势力,派出了燕字旗下的八十名顶尖高手,夜袭那高崖下的村庄,准备诱杀高崖上那弹琴的高手。 哪知高泰云没有按套路走,直接飞冲下山,在空中施展雷电门玄雷掌,瞬间击杀十余名好手,那惨烈的遍地焦黑尸体,震慑了周围众人。 众多高手夺路而逃,本意是想在商道那里诱杀高泰云。 哪知高泰云轻身术厉害,有奇兵天雷琴,那天龙八音的威力,更是震撼了那批高手,数十人吓得鸟兽飞散,琴音夺魂,很多高手没逃出三十里。 “扑棱扑棱!”洞口飞来一只信鸽,停留在食物架上。 慕容博上前,取出鸽信,捏碎蜡丸,展开信件,眉头上扬,突兀双目猛露寒光。 “岂有此理!难道都失手了?”他喃喃自语。 他看着洞口的山下,黑漆漆一片,双臂展开,飞掠到山崖下,消失在黑暗中。 蔚州,是“燕云十六州”之一,位于中原西北部。 地处燕山、恒山、太行山三山交汇之处,此城始建于北周大象二年,地势险要。 这里有飞狐峡谷,是自古闻名的“太行八陉”之一。 险崖峰陡,奇谷幽深,崇峦叠嶂,奇石怪岩无数。 马蹄梁,山梁蜿蜒起伏,深沟横壑,苍峰险峻,巍峨雄奇。 跑马甸,是个高山湿地草原,位于数千米的高山之巅,面积六十余平方里。 山巅草甸这里,夏无酷暑,秋无飞沙,空气湿凉,气候温润。 这里千沟万壑,群峰环抱之中,好一片得天独厚之地。 水草之丰盛、野花之奇美,目不暇接,让人叹为观止。 山巅有数百间木屋,远处有马匹数百,也不知道是如何运上这草甸来的。 “吼!”峰间响彻一声如虎长啸,慕容博身形如电,飞速落入到一间木屋前,一名中年人引他进入里面。 木屋内,草塌上已经有一名重伤之人,手臂断落,包扎的布条有血迹斑斑,正在喃喃自语。 慕容博靠近,仔细倾听,那人翻来覆去就是几句,原来是说:“你是魔鬼,雷公在世,天雷罚体。” 他回身看向身后之人,沉声问道:“这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启禀主公,此人是山民在山间溪流处发现,送至南安寺,被宗主慕容量宗主,送来此处。”那名中年人说。 慕容博对着那病榻上的人,喝道:“说,同你去的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他们,都被魔鬼的琴音追上,震成血雾了,那魔鬼又来了,又来了!”草塌上的那人使劲挣扎,口中突兀喷出鲜血,没了气息。 “来人,将他好好掩埋,这是勇士,可惜了我那八十名高手。”慕容复吩咐道。 “喏!”身后之人手一挥,进来数人,把死者尸首抬了出去。 慕容复出来木屋,外边已经聚集了数百人,身着黑袍,那袍袖上,有个“燕”字,龙飞凤舞。 慕容博没有看他们,径直去到草甸深处,看着白云悠悠,远山险峰,猛然怒目圆睁,胸口起伏。 他从那重伤之人的口中遗言,已经得知,那太行山腹地,隐藏了一个绝世高手,能以琴音震碎人的肉骨,化成血雾,简直骇人听闻。 此人惹不起啊,不知是何方神圣?以此人功力,没必要给自己下毒啊,难道是有什么针对慕容世家的? “启禀主公,中原密报,玄门掌教凌云子,发出追杀令,要绞杀接了燕字旗的门派。”一名黑袍汉子,疾行过来,在旁边递上密信。 慕容博闻声,伸手接过信,目光略微一扫,口中狠声道:“原来是玄门,好的很,好的很啊!” 他没有吩咐什么,挥手让人离去,后脑勺突兀一阵痛,忍不住一口血将要喷出,北被他强行咽下去。 梁山水泊水寨边的树林稀疏,沙滩上两人正在施展身法,互相以掌相攻。 原来是乔峰和高泰云,二人功力深厚,真炁引动的气流,让周围飞沙走石,断枝飞落无数。 远处过来几人,为首之人是一名佩剑黄衫青年,丰神俊朗,拍了拍掌,正是那慕容复。 高泰云正腾飞空中,离地数丈盘旋,看见慕容复,不由得一震,身形一晃,飘落在地。 他缓步上前,瞪着慕容复,运动体内九玄参合功,玄阴和玄阳二炁飞速流转,双掌蓄势待发。 “凌云真人,好久不见,真是三生有幸!”慕容复面带笑容,拱手施礼道。 高泰云缓缓移步,上前道:“嘿嘿嘿嘿,本教命大,还死不了,既然来了,就留下命吧。” 最后一个字尾音方落,他飞身而起,双掌向前劈出,又以一招“春雷滚滚”,疾快拍出九掌。 二人相距十余丈,高泰云在空中的掌力,如同江涛拍岸边,一浪接一浪,汇集一起滚动,裹挟断枝飞沙,成了龙卷漩涡,飞向慕容复头顶。 慕容复正要拔剑,身后冲出三名老者,闪电出手抓住他的身子,疾退十余步,尚未稳定身形,飞掠丈远。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那处龙卷漩涡,突兀有雷音传出,只见地上被劈出两丈余的大坑,露出一块桌面大的石头,焦黑异常,露出道道裂纹。 在场的众人,也被这掌力惊呆了,这少年的功力如此深厚,那玄功委实惊人。 “雷动九天!是雷电门的玄雷掌!”半响过后,一名老者惊叫出声,惊恐地望着对面的高泰云。 “啊!少主快走!”只见另外两名老者飞速出手,将慕容复甩出数丈,横身挡住那恐怖的少年。 高泰云出了胸中恶气,一震紫袍,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玄门神功,岂是你等能挡的?” 他闪身上前,直接施展凌波微步,指东打西,身法飘逸。 三名老者正要拦截,发现他已经绕后而行,直冲慕容复而去,不由吓得肝胆俱裂,飞身而起,冲着高泰云施展出参合掌。 参合掌法,慕容皇家绝学之一,玄奥毒辣,高泰云对其招式极其熟悉,因为他也会这掌法。 他运起斗转星移,直接以牵引之法,左手将两名老者的招式接过,顺势把劲力吐在另外一名老者身上,那名老者身子被击飞,落在数丈外,胸骨尽碎。 “斗转星移!你怎么会慕容家族绝学?”两名老者同时喝问。 高泰云身形闪动,远飘尾随慕容复而去,追到水边。 那慕容复已经上船,离开岸边二十余丈远,他站在船头,拔出件,惊恐地看着岸边飞来的高泰云。 “哈哈哈哈!慕容复今日算你命大,下次遇上就看你怎么跑!”高泰云朝他比划了一下中指。 身后两名老者,已经追来,掌腿飞舞,攻势惊人。 第一卷第七十四回 玄都河图战天竺 高泰云对这两个老者的掌法招数,洞若观火,他实在是没把二人放在心上。 当他又准备故技重施时,两名老者同时使出了斗转星移,三人的劲力纠缠,不停流转在场中三人手中。 刹时间,飞沙走石,三人比斗之地,一个巨大的气旋流动,出现一根巨大如斗的柱子,裹着黄沙草叶,转来转去。 高泰云心中一动,跳起来腾飞空中,运转九玄参合功,拍出了玄雷掌。 他左手施展一招的“雷门布鼓”,右手接着一招“蝉喘雷?”,接着双掌倏忽合手划开,一招“雷池云谲”,那气柱一分为二,飞云掣电般,瞬间罩向脚下的二人。 两名老者看到沙柱覆顶,吓得魂飞魄散,飞身后退。 江湖传闻,近日陕州的故都长安废墟,出现河图。 此地在宋朝时,已完全衰落,安史之乱后,长安共被攻陷六次。 唐末叛军入城,无不烧杀抢掠,城内百姓对于叛军来袭,都见怪不怪了。 那晚唐权臣朱温,在长安杀了唐昭宗后,驱长安之民,将大唐国都迁到洛阳。 为彻底摧毁大唐根基,朱温命令兵将来,将长安皇城和民居都拆毁了。 当时残破的长安城,是这样的:“毁长安宫室,拆百司及民间庐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长安自此遂丘墟矣”。 千寻绿嶂夹流溪,登眺因知海岳低。瀑布迸舂青石碎,轮茵横翦翠峰齐。 步黏苔藓龙桥滑,日闭烟罗鸟径迷。莫道穹天无路到,此山便是碧云梯。 这是女诗人?徐妃所作宫词,此女子文采过人,商政双绝,长袖善舞,是蜀国之主王建的妃子。 前蜀才貌绝世的徐妃,同其妹卖官售爵的行为,后世争议颇大,被人取名花蕊夫人,但丝毫不影响其文坛地位。 徐妃此?诗词,说的就是玄都观。 玄都观废墟,来了不少江湖人物,黑衣人日夜出没。 月夜下,一名戴头巾的黑袍老者,正带着数十名年轻人,行走在荒草野地,不停探寻废砖旧瓦的物事。 “宗主,我等如此找,也是很难找到啊,这里方圆数十里,都是蒿草遍地,没有标志啊。”一名青年抬头,向老者说道。 那老者闻言,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依据慕容皇族金册记录,这道岗上,就在中线位置,建的玄都观!” 原来,他们是慕容世家的人,也是闻言来查找河图。 慕容皇族有玉碟传承血脉,更有金册记载各地历史文风,在还施水阁中,收集的书籍浩瀚如云,奇功秘籍无数。 当年安史之乱,慕容家族数百名高手,假扮回鹘人,搜刮了长安城的书籍纸帛,运送到江南,秘密藏在那燕子坞的换施水阁。 换施水阁是专门建立的石屋建筑,收集的武功秘籍,历史人文,道藏佛经,数以十万记。 历代慕容皇族各支的人,都会到参合庄去修行家传绝学,更是要熟读家族的金册玉碟,内中是历代先祖手录,涵盖家族传承的众多讯息,诸如宗支人物和武林秘闻。 金册记载,长安仙道李淳风和袁天罡,有推背河图,预言千年世事变迁,藏有天机密语王朝更迭。 有言那隋唐名匠宇文恺,在营造长大兴城时,以周易干卦为要,选址在汉长安东南旧地。 这里地势平坦开阔,但是有六道纵东贯西的土岗,从北向南,依次增高,横卧在新城址上。 这种地形的风水,是《易经》上乾卦的六爻。 乾卦属阳,称九,自上而下。 横贯大兴城的这些土岗,由北去南,依次称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 其九五之位,为飞龙在天,非寻常人居之,为镇压这道岗的帝王之气,宇文恺把汉长安城内的通道观,迁建在这土岗的中位,改名玄都观。 又在玄都观的东侧,筑兴善寺,以一寺一观,来调风藏水,更凸显了隋文帝对空门佛教和道门教派的重视。 这?玄都观的前身,北周通道观,道侣众多,是极有来历。 武帝灭佛门时,并没想灭道教,本着一视同仁,回收土地,下旨令废除佛道。 皇家其他人最终为顾全大局,没赶尽杀绝,给佛道两派留了后门,为了保存佛道两派的根本教义,在终南山田谷入口,建了座通道观。 当时佛道二教已废寺毁观,僧侣道士还俗,从之中选出优异之人,赐名为通道观学士。 这些人可以蓄发,着衣戴冠笏履,继续留在通道观,演讲老庄周易,兼译佛经。 当时楼观道有不少两派高手,其严达、于章、王延等十人,在这终南山的田谷隐修,武林称誉“田谷十老”。 武帝下诏,令严达为住持,任田谷其余九老为大德,赐衣食在通道观内修行。 终南田谷十老中,功夫最高的人当属王延,武帝另在京城长安,建通道观,命道士王延住在京城的通道观内,校雠三洞经、推背河图和众多道家藏书,皇帝常驾临观中,亲御法座,听之讲说。 在王延的带领下,组织了众多道派人士,编订完成道经目录《玄都经目》,珍藏在观楼内。 他们对道教经书的收集、校对、编订和流传,做出了重要贡献,深受武林敬重,玄都观成了道学和武术交流之地。 贺开山看着山下平原的大军,打量一番之后,策马回到了高止山脉,进土城内调兵遣将。 太阳当空,此城的夯土墙离地数丈高,高三丈的厚木城门,被缓慢地推开,城内有出宽阔的校场,战鼓响起,杀气冲天。 不多时,校场内腾越府的八万蛮骑,蛮军如同那脱缰野马狂奔,浩浩荡荡,从城内鱼贯涌出,直扑山下身毒联军阵营。 身毒各小国,饱受劫掠,请大领主组织二十万六国联军,进攻高止山脉的蛮骑。 只见天竺大军标枪长矛如林,其两翼率先迎战。 蜂拥而出的腾越骑军,刹那间同联军前锋混战在一起。满天残肢血雾,箭支如雨交织,鲜血遍地流淌没过马蹄。 战云密布的天空,冲天的血腥味,弥散在这片平原上。哀嚎声遍地响起,到处堆积残尸断臂,恐怖的气息,几乎使人窒息。 贺开山举起水囊,清冽的液体落入喉中,然后将水囊挂回腰间。 同六国联军这场苦战,事关腾越黑布變布局的成败,更是关系到入天竺三十万蛮骑的存亡。 他已有浓浓的战意,面目赤红。 这个青年男子,随高泰运征战天南多年,熟知何时是关键时刻。 看着那联军右翼松动,他深深呼吸之后,举着铁剑,向前一挥,那黑色帅旗前倾。 身后二十万蛮骑,顺势涌动。旁边八大蛮骑偏将,躬身作揖,拔出横刀,率先冲了出去。 “杀啊...杀啊...杀啊......” 城内不断冲出骑着蛮马的蛮卒,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战场范围越来越大。 贺开山亲率一万精兵,冲向联军右翼,朝天竺大军侧面奔袭而去。 八大战将握着横刀,数道身形,飞入敌阵。 那天竺国的领主,拔出弯刀,用力挥舞,无数身着片缕的天竺军士冲来,如同野兽奔突,凶狠地迎向腾越蛮骑。 双方兵力的投入,已经高达五十余万,人山人海,战马奔腾,场面激情澎湃,令人震骇。 两股骑军如同洪流汇集,同时相撞,血花四溅。这场天竺小国联军同腾越蛮骑的决战,平原上血流成河。 勇士奋力厮杀,战马悲鸣,这尸山血海之中,处处战况激烈。 交战的人,已然舍生忘死,只能进不能退,忘却了对生的眷恋。 平日里在山里捕猎的勇士,在田间勤恳种植的妇人,白发年迈的蛮人,都挥舞着横刀,冲前奋力拼杀。 用锋利冰冷的刀刃,插入敌人胸膛,那些倒下的人,眼中映出最后的留念,随即闭眼进入黑暗中。 天竺国没有遇到如此不要命的人人,这次讨伐成为梦灭之烬。 剩下不多的残军,还在挥舞拼杀,看到周围的人蛮越来越多,那些绝望的呐喊在不断响起。 战马飞腾,沙尘滚滚,蛮骑的眼中,好似什么也没有表现,内心却如野兽咆哮,誓要与那交战的敌人同归于尽。 贺开山的眼中,终于浮现了笑意,战斗到这个时候,并不是为了什么的信念,只是为了能在这片土地活跃的蛮人的存亡。 蛮人们很多老弱妇孺,用鲜血浇筑成阵线,只为赢得战场最后的胜利。 “杀!” 天竺联军的后阵,传来喊杀声,只见数万蛮骑飞奔而至,当先之人,赫然是易天行。 贺开山通知了易天行,二人多年配合作战,抓住了战机。 贺开山和易天行两人,并骑在一起,身边飞向远处数阵箭雨,很快传来一片惨叫声。 易天行看着身前这片大地,无数兵卒痛苦倒地,他虽不是第一次率军冲锋陷阵,但今日此战,战场如此血腥的场景,让心里升起微微寒意。 贺开山赤色的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中红芒璀璨,还没消退,刚才他手中横刀如狂龙飞舞,给众多敌人带去死神之镰。 身后万马奔腾,带来一片飞沙走石,再看那远方,依然是刀枪相击,无止无休。 天竺联军二十余万兵马,损失超过大半。整个战场,活着的身毒人,只剩下数万,到处是一片狼藉。 第一卷第七十五回 慕容琛战宇文胄 夜风呼啸,只见前方有火光,一群人正在黑灯瞎火地刨地。 不多时,只听闻一声惊呼:“发现了河图。” “咻咻咻!咻咻咻!”突然一阵箭雨扑过来,那群人被射倒在地。 箭雨过后,黑暗中出现了那慕容宗主一行人,只见这些人都手提猎弓,腰挎长剑,燃着火把,疾步醒了过来。 搬开那些刨地之人的尸体,压着一块血淋淋的石碑,上面有字迹隐约露了出来。 那慕容宗主上前,借着火光,轻声念道:“大蓄八月,圣明运翔。止戈昌,女主立正起唐唐,佞人来朝龙来防,化清四海,整齐八方。” 不错,正是传说中的推背河图所录之言,这石碑阔约丈余,长约三丈。 百余年前,本朝太祖即位,始诏禁谶书,俱其惑民志以繁刑辟。然图传已数百年,民间多有藏本,不复可收拾。于是乃命取旧本,紊其次序而杂书之。 所谓玄机谶谣,乃是作者依据自身对未来的感悟,提前说出来的预言,这类被称之天机预言,多是模棱两可的语句,简短宽泛故作神秘,让人思维发散。 江湖传闻,玄都观出现的《推背河图》,有记录是唐朝的李淳风所悟留下,原来是这块为石碑。 则天女皇,授命薛怀义组织人手,炮制继位佛偈《大云经疏》,有言及推背河图,历经战乱,失踪数百年。 该书在本朝屡遭禁止,后代将书名录入子部五行类史记,至于作者则是佚名。 书中对政权更替预测,犯了皇家大忌,已经禁绝民间多年。 此书到清朝,好像每图都能说中,后世发现八种版本的的《推背河图》。 如永乐四年,姚广孝作序的手钞本,那清代的彩绘本、清末的拓印本等,不同版本的内容,各不相同。 如姚广孝题序版本的第三卦象,与清代彩绘版、金圣叹批注版本相对比,内中的图文内容均不同。 这荒原草岗,到处阴森黑暗,仗着火把的那弱光,隐约可见处处是墓堆瓦砾,倒塌着乱七八糟的碑碣,蒿草丛里飘出来点点绿磷星火。 “嘎哼”,突然传来一声夜枭低鸣,慕容宗主揩了揩鼻尖,鼻梁流淌着冷汗。 他心中暗忖道:“风吹草动惊心魄,遍野草木皆是兵,真是诚不我欺,唉,想不到我慕容皇族也有今日。” “哼,当年在‘鬼谷’大战‘萧远山’,那险恶的形势,比这坟场高百倍,我慕容琛何曾皱过眉头?现在被这荒原一声夜枭,惊得毛骨悚然,哼,慕容琛,可能你已老了……” 原来,此人是泰山慕容皇族后人,隐藏在齐地多年,暗中培植势力。 慕容琛为慕容皇族的宗主,武功绝世,当年同萧远山大战,堪为惊天动地。 今日在这玄都观旧地,能得到这暗含天机的推背河图,看来是天佑慕容皇族。 “但是这方石碑非同小可,我舍了命也得把它拓印下来,去辽地慕容寺告慰先祖——” 刚想到此处,他迈步缓缓前行,低头思索,在累累瓦砾中穿过。 蓦然,有风声袭来前胸,慕容琛飞身旋出五尺。 “唰唰唰!”一阵刺耳响声,一排铁质箭矢,射在慕容琛的方才脚步之处,他刚想踏出去,脚步瞬间收了回来。 他拿眼一暼,发现那十余只箭矢,黑铁竿,白翎羽,整整奇奇立在脚前,箭尾还在微微恍动,一看就是军中弓箭,只是不知道是从何方射出来的! 慕容琛暗自冷哼:“哼,大宋官军也想来寻这个!” 虽然他对官军战力不屑,发出冷嗤,但是在心中提高了警惕。 只因大宋官军的弓箭手,乃是当今朝廷极其重视的一个军种,弓手可以免除杂役和刺面,就算战败逃散,归队即可,不追究责任。 大宋极其优渥神射手,所配箭支具是铁箭羽翎,其中有不少人分发神臂弩,出类拔萃的射程,队列一致行动,劲力威不可当。 在陕州,有此等弓手配置的,只有那从青唐返回,奉旨意养伤的宇文胄,其麾下有一营神射弓手,关中一带宵小作了案,有时候也是请他的弓手出马,绞杀飞贼。 此人弓马娴熟,枪术和箭法惊人,更有宇文氏家传绝学,威震关中武林,很多江湖高手都要卖其面子。 慕容琛见宇文胄找上了自己,心中不禁暗自盘算:“我慕容世家和这宇文世家可没什么过节啊,哼,要是平常碰上了,好歹把这小子给宰了,怎奈我现下要护住这慕容皇族高手——” 他知按宇文胄在陕回州武林定的规矩,只要不越过这一排箭,认输吃瘪,调头走路的话,宇文胄就不会继续追迫。 当然,如果宇文胄奉旨意要取这人之命,他就算是回头,不出百步,必然再逢箭阵阻挡! 慕容琛冷哼了一声,猛地踏步,就要越箭而行,但是想了片刻,他又停身了下来。 第一卷第七十六回 霜刃矛阵宿貔貅 梁山水泊岸边,两名老者同时出手,用慕容家族绝技参合掌,成功阻挡了高泰云,阻止了其对慕容复的追击。 二人躲开那沙柱,只见那沙柱突兀爆裂,沙砾树叶飞射,尽管二人身法快,依然划破了两个老者衣袍。 高泰云跺脚闪动,闭目施展凌波微步,在二人的呼呼掌风中,游刃有余地旋来旋去的。 身形御风而挪,两名进攻者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触碰到他衣角分毫。 旁边的乔峰,看得忍不住手痒,跨步上前,伸手一掌“乌云遮天”。 高泰云感受身后有劲风袭来,睁开眼,目光锁定在眼前二人的手臂,以斗转星移牵引二人招式,攻向乔峰。 乔峰闪退不急,只能运内气,以少林罗汉拳法相对。 “轰隆轰隆!”一股凌冽的劲气,把河岸边的沙土翻起,对战的乔峰和两名老者,各退七步。 “你是从何处学到慕容皇家绝学,谁教你斗转星移的?”两名老者大骇,惊问道。 高泰云轻飘飘一掌击出,怒喝道:“哼,去地府询问吧!” 这掌法整天参合掌,只不过他的掌力,掌势裹挟阴阳内炁施展,比之二老者更磅礴澎湃。 眼看两名老者要死在当场,乔峰马步塌腰,准备迎接。 “既然你这么有兴趣接招,那你们斗吧!”高泰云直接把劲力转移到乔峰那里。 “轰!”一声巨响,乔峰暴退三丈。 高泰云甩手就是袖袍飞出,两名老者翻身倒地,其胸口都出现一个指洞,血流如注。 原来,他在袖袍使出了参合指,两名老者没有防备,已经被当场击杀。 京西南路的鄂西北边陲,有处群峰耸立的神龙山中,古木参天,此山有条黑山沟。江湖传闻,遇到响动声常会有的白色雾气出现,朦胧迷眼的浓雾从山沟里,袅袅升腾,不久,三尺外就已看不见树木道路了。 此时的黑山沟,出现一道人影,脚尖飞速点在树顶,不停飞掠,进入密林深处,到了峡谷里的一处悬崖下面。 峭壁上瀑布飞流下来,落入深潭,翻浪滚滚。那道人影如箭射入瀑布后,进入一个山洞,停身回望瀑布外,却是一个中年铁冠道人。 “吼!”他发出一声虎吼,那山间雾气出现,不大会儿就遮蔽了这处峡谷,就连悬崖上的密林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道人到了洞内一处缓坡,脚下一慢,他伸手拍两掌那缓坡的洞壁,“嘎吱嘎吱”声传出,一处石门侧面移开,他飞身入内。 这里是如此隐秘的地方,迷雾崖洞里居然还有秘室内。 神龙山这一带,并没有人居住,山中也很少有山民,完全是原始森林,很多奇草异兽,罕见人迹山径。 “启禀师尊,武林传闻,那玄都观出现河图。”石室内,有中年人的沙哑声音传出。 “嘿嘿,河图居然现世,天下即将大乱,派出人去盯着,看是落在谁手里,此物你务必收回本门秘藏。”接着是洪亮的声音传来。 “谨遵师命!”那沙哑之声复起。 慕容琛觉得,他该回头了,天快亮啦。 必须转回去,那些慕容家的高手,需要回避朝廷官军。 需要招呼族内高手,停止搜索这道岗的蒿草荒砾。 他正待折回,后面突传来一阵刺耳的箭啸,闻之让人顿感惊心动魄,毛骨悚然。 心中突兀一震,背后一阵寒流,颤抖着心跳,内气瞬间布满全身,这是武人面临凶险的本能。 飞速闪身避开,背后“呃!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砰砰!扑通扑通!”回响身不断响起,石碑周围已经倒下不少尸体,他向左右快速挪动。 慕容琛变幻莫测地飞跃,掠过石碑,俯身拾取拓印的布帛, 他真气涌动,提气护身。 额头汗珠在滴落,荒原到处没有人声,没有响动,静得非常可怕 慕容琛正要走动,左右一阵张望,黑漆漆的荒原,死一般的静。 到处是人高的荒草,甚至连这铁矢的弓手,藏身何处,也不得而知。 他心中火气逐渐上涌,体内血脉贲张,冷冷一哼,忖道:“今日我慕容琛自认吃瘪,你宇文胄仍不放手,我泰山慕容昔日威名何在?” 慕容琛提气喝道:“我和你们无怨无仇,难道本人就怕你们的无故挑衅?” 他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豪气顿发,伸出的右足急促点地,俯身飞速窜出两丈有余,左足落地顺势一跺,刚好进入丈外的蒿草之中。 手腕反转,真气如热浪,烘干了布帛,快速一卷,布帛如棍。 四周突然寂静,久久没有声音。 忽然,黑暗中有人冷冷说道:“哼,那河图岂能由你带走,给我宇文胄留下吧!” 慕容琛回答:“宇文将军神勇过人,为社稷疆土负伤,武林中万人敬佩。” 宇文胄缓声铿锵有力地应了一句:“过奖!” 这声音显露出他内力雄浑,登时把那黑暗中慕容琛的眉头皱了起来。 “将军,放鄙人今夜离去,以后本人永不入陕州。”他用冰冷的话声,把宇文胄的声音压了下去。 慕容琛挺直了的身躯,昂首走了前去,他内心一丝没有迟疑,大踏步的前行,顺着杂草乱生的小径,摸着向宇文胄方向靠近。 他一边走,一边把布帛散开,扎在腰间,那看似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是白帛。 时间正在缓慢的过去,宇文胄的箭阵却没有发动。 慕容琛也没有出声,这黝黑的荒原,立即陷入万籁寂静,夜虫也没有鸣叫,一种极端的沉寂,预示有场暴风雨即将到。 他悄然愈行愈前,来到一个小土堆的前面,闻听有呼吸声传出。 慕容琛是何等人物,江湖上的伎俩门儿清,那会不知对手必定有不少弓手,就埋伏在土堆之后! 他脸上带着傲然的冷笑,毫不犹豫,“唰”猛地踏步上这小土堆。 原来这土堆是处城基,后面就是以前的护城河,变成了小壕沟,深一米有余。 那里正有数百人埋伏在后面壕沟,慕容琛来到土堆前,神目如电,一扫之下,但见那壕沟后边霜刃寒矛重重无数。 他哈哈狂笑,丹田提气,双足一点,身形便掠过土堆。 说时迟,那时快,“呼!”的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土堆后弓声疾响,数百支箭激射而至。 慕容琛动如闪电,双眼观的真切,猛然矮身翻滚,百忙中左足一划,猛扫土推。 这一脚撩起碎瓦片无数,如箭飞射向壕沟后方,瓦片似乎裹挟千斤力道,击打在那些兵将的盔甲上,打得叮叮当当。 他停止翻滚,站定躬身飞射, “唰”前方黑暗中,有十余根长矛刺出。 慕容琛旋身而进,裹着着那些长矛的劲道,顺势控住铁矛身。 他抬脚端正笔直踏向前方,尚未落地就袖袍横扫。 那高大身形尚未站稳,袖袍刚好扫在左侧的一根枪刃上,那正在暗袭过来的军卒,何能敌得江湖高手此般神,“嗡”的一声,铁枪脱手,被慕容琛一脚踏上去,深深陷入土中。 他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听得右面风声,只见一柄朴刀闪出,巳疾袭而至,击破对方第3,他的功力从这接招可见一斑。 眨眼间,忽然暗处,有人低低的吼一声“射箭!”,登时箭支划空之声,从黑暗里猛然传来。 慕容琛心中一凛,提气凝神以待,听那破空的声,已知有箭射来的。 宇文胄在陕州养伤时。训练军卒下了狠功夫,派遣官军入羌寨,招募不少猎户做弓箭手,其护军本部战力不俗。 只见一道乌影闪过,慕容琛翻身腾跃,拳打脚踢,举手投足含着无穷劲力,猛虎般正要冲出。 “给我回去!”黑暗中一声大喝,突兀有支铁枪袭来,听声音正是宇文胄。 慕容琛一震,他向前伏身提起两具尸体甩向铁枪,抬脚飞踢三名军卒,让那些官军身体扑向袭击来的枪刃。 他已经跃出五丈有余,直觉今日这荒原上军卒武勇,心中有了主意,顺手拉过两名军卒,快速返身,冲向那身后持枪之人。 只见枪影飞舞,打偏了他引去的尸体,已经突兀射向他转过来的胸口。 慕容琛飞速旋转手中的两名军卒,以其身体为兵器,向铁枪靠近。 带他身形划过枪刃,两具尸体砸向了宇文胄,自己却伏身跃入黑暗中。 宇文胄发怒,天色未明,四处黑暗,他的本意就是要天亮出击,可此人狡猾,又重回了那荒原蒿草地。 “本将先行追击,神射都和侯骑两部随我后面,武勇都的人留下,收拾荒原那些剩余之人,抹去部分字句,砸碎石碑送去汴京。”宇文胄吩咐后,也没入黑暗中。 他追随慕容琛的声息,不停前行,二人先后掠出十余里,远远抛开了那些军卒。 兜兜转转,到天亮时,发现得到河图的人,离开了陕州,奔向了荆南路。 二人在路途数次交手,沿途看到的景色,已经无心去关注。 慕容琛一路看着前方,心里暗道“不妙,这人快追不上了。” 第一卷第七十七回 千里曜戈处危楼 天竺南部高原上,腾越蛮骑合兵一处,已经筑起数座土城,无数掠来的人口,在山间峡谷和沿海平原开荒种植。 采集的铁矿,不停炼出百锻铁枪,箭头堆积如山。 可惜天竺犀牛的角短,达不到高泰云做神臂弩的要求,但依然按照他的图纸,用腾越府野桑木和秘制虎骨胶粘合,做成了复合神臂弓。 这腾越神臂弓轻巧,配牦牛筋,弓身三尺余,弦长两尺有余,射程达两百步八十步,算是腾越蛮骑在战场远程打击的神器。 这个时代,真正最好的神臂弩,是西夏偏架弩,其弓胎材质是西夏野牦牛角,配合西北野桑木和牛筋,柔韧结实,算是制造劲弩最好的材料。 西夏有着这个世纪最先进的冷锻工艺,制造出了最好的铁箭头,其神臂弩射程达三百四十步。 如今的蛮骑兵数量,连同操弓持矛的妇孺,近四十余万,留天竺十万蛮族,其余三十余万蛮骑,一路行军西北。 按照高泰云画的地图,将穿越天竺西北部谷地走廊,再次兵分两路。 东路军是贺开山,率军二十五万蛮骑,进入东方故国西域,再沿途扫荡,快速深入草原,夺取极北之地的基辅诸侯大公国。 并以佩列亚斯拉夫尔国、斯摩棱斯克国、罗斯托夫国、诺夫哥罗德国等四地作为立基之地,修养生息,等待中原乱世来临。 西路军易天行,将会率精骑五万,进入沙漠,沿途攫取人口马匹,夺取后世的花模子地区驻扎,屯兵组建商队,往通东西方大国。 慕容琛一路奔走,引诱宇文胄远离陕州,本意就是要伏杀此人。 奈何宇文胄功力精深,奔行百里也未见疲态,沿途尾随着他,滴水未沾,却依然健步当车。 许久,他才看着宇文胄出现,只见这人已经是拖着铁枪,亦步亦趋,缓缓进入慕容琛的视野。 宇文胄见到一处土坡,地上突兀有一个脚印,他微微一愣。 深吸一口气,缓身漫步,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前方。 只见土坡下,有一片黑压压的苍林,十余只飞鸟腾起,盘旋在树颠高空。 如今天色近傍晚,倦鸟不归巢,极其透着古怪。 兵法有云:“倦鸟不归,逢林莫入!” 但宇文胄艺高胆大,脚步稍一停候,略微思索,就暗下决心,准备前往密林,进去一探究竟。 只见其微一摆虎躯,展开双臂,疾速振动,施展开身法,人已飘然而起,拔空丈余。 他在空中旋身,略作盘迥,已直射向那土坡之下,行十余丈,居然有点点滴滴的血迹,洒落在草叶上。 那入眼殷红的新鲜血渍,好似才滴在这草地之下,此刻犹自未干。 身形始落,已向四周仔细的扫视了两次,这是个方圆数里的小谷地。 几株红枫,叶片透露着对入林陌生人的新奇,不停摇头晃脑。 树木虽然矮小,但都枝叶茂密,互相簇拥在一起。 但闻此刻,树梢被山风拂动,在林间籁籁作响。 此谷地上,厚厚的荒草干枝,到处是一片寂静,连一个鬼影也没有。 宇文胄这时看见地上,有着断折的枝条,截口新鲜。 他沉声开口,道:“本将陕州宇文胄,此林中尚有人么?还请现身一见!” 连说了三次,但是这片不大的林里,却仍然极其寂静无声,更是渺无回声。 在心中略一思量,运气脚底,已飞快的起步,向林内掠去。 不到片刻他停下,身在林中,谨慎缓慢移动,除一片轻微的籁籁之声外,就只有他缓移脚步时,踏在林地上的沙沙之声。 这种极其的静寂,地下那几滴宛然殷红的血渍,周遭气氛中,恍然有些沉闷,让人内心紧张。 宇文胄跨了数步,发现血迹正行向一株大树之后,他飞身扑向大树,尚未落脚察视。 骤然觉得,背后有一股狂风袭到。 风声来势之疾,有若电掣雷奔,让人猝不及防。 他心头悚然一惊,身形半旋空中,一招防身自保枪法里的“夜战八方”,已倏然叠影使出。 铁枪捅出,“轰”然一声大响,他身形已被震得一幌。 那袭来之物,亦被这股强劲罡风,激飞丈许之高,周围树叶飞落。 宇文胄被人偷袭,双目立刻就是怒睁,正待开口喝问。 被铁枪震飞之物,又呜的一声厉响,疾然射向他胸前,如电光火石。 此物来势熊熊,其妙无伦,极快的滚动着,令人不知它到底欲攻向何处,端的防不胜防。 他骤然大怒,口中厉叱一声,身形已如惊燕般,蓦然飞起。 迥旋中,铁枪蕴含霸道至极劲力,激荡空气如鬼叫神嚎,慑人已极。 这乃是宇文皇族枪法中,最凌厉的一招“鬼星寒宿”。 但闻“啊”的一声惊呼声,起自两丈之外,那袭来之物,已被这宇文世家的绝学呼然震回,带着尖厉的惊啸,嗤然深深插入一棵树干旁泥土之中。 这时,他始才看清,这袭来之物,竟然是个如桌面的偌大石头,后面系着黑袍裹野藤做的绳索,长有两丈余。 他目光迅速的向那惊呼声传来之处望去,已赫然看见草丛之中,正滚落着一个蓬头垢面,腰间缠血迹布帛的黄须老者。 这时,那老者砸断无数干枯树枝,正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环眼,惊异的注视着宇文胄。 老者虎口开裂,己有汩汩鲜血冒出,犹自滴在地上。 宇文胄大步向前,冷然问道:“阁下何人?怎的不问青红皂白,便骤然下此毒手,今日若是换了别人,岂不早已丧在你这石头之下了!” 那邋遢老者眼珠子一转,蓦然大喝一声,破口骂道:“住口!老夫隐居在这密林,河洛地面上的朋友,那个见了不让三分?你这小子却红口白牙,满嘴胡说八道,竟敢说我下毒手?” 宇文胄不由心火上升,他又挪前一步,猛然冷笑道:“嘿嘿!你当我不知是你拓印了河图碑?” “什么河图?”那老者眼神闪烁着反问。 “哼!本将的眼力,你可能不知道,黑夜只要有星火闪过,也能随意射中两百步内的宿鸟。”宇文胄的神射,闻名甘陕军中,声名仅次于周侗。 那老者腰身一震,一招鲤鱼打挺,已站立地上,抚摸黄须,笑道:“哈哈哈哈!宇文将军确实威名远扬,鄙人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见到此人年已过半,却身手利落,神力惊人,宇文胄暗自提防。 “轰隆!”那老者突兀出左掌,快若闪电。 宇文胄左手提着铁枪,来不来对应,只能以右掌相对而击。被逼退三步,其左手铁枪“唰”地刺向强敌,枪尖却在未触及敌人衣襟时,身形飞退,快速闪向远处坡地高处。 他擅长的是纵横沙场的家传枪法,但是密林中不容易施展,已经将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不得不退。 那老者见他枪势逼人,直接飞退到数步,突兀发现宇文胄居然是以退为进,立刻腾身跃起出掌,其衣衫褴褛,乱发飞舞,如怪鸟扑向宇文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