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原身完成遗愿后她称霸天下了》 第一卷 第一章 觉醒（上） 清晨的阳光如往日般普照，冷凤辰从床上缓缓转醒，她却头一次觉得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冷得让人心生不安。 可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于是冷凤辰换上干净清爽的外衣，梳理了下如瀑的墨色长发，便推开房门准备去喊龙沐放在她身边的贴身女侍白幽潇。 幽潇不在。 冷凤辰看着房外跪了一圈的奴婢们，开口问道：“幽潇呢？” 一个大点的丫头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白姑娘被杨公子叫去了，现在应该在王爷那里。” “那王爷呢？”冷凤辰尽量好脾气地问道。 “回娘娘，王爷在大厅招待国师大人。”那丫头顿了顿，回答道，“奴婢将早膳端来给您吧。” “不必了，本妃不饿。”冷凤辰一听她的师父、当朝国师大人来了便要去寻，没有注意到那丫头有些迟疑的神色。 待冷凤辰走远，有小丫头小声问道：“姐姐，杨公子说了让咱们看住王妃的呀……” “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说那么大声做什么？放心，王府人多，王妃会被拦下来的。”大丫头瞪了小丫头一眼，拂手让众人都散去了。 而另一边的冷凤辰早已对王府熟门熟路，几下就绕到了大厅。 远远的看到大厅外下人们正有条不紊地进行打扫工作，凤辰料想大厅里肯定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看了看门口守着的杨以墨和白幽潇，正想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打个招呼，忽听身边有个大丫头拽着她的衣服低声道：“你在这里做些什么？你是哪里的丫头？怎么这般没大没小地往王爷那里闯？” 咦？把她认成了丫鬟？ 冷凤辰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一件素净的淡白色长裙，头上因为出来得有些匆忙并未梳发，亦未施粉黛。她又抬头看了看旁边丫头们的装束，干净整洁的衣裳，虽没有她身上的面料好，但亦不只是粗麻布衣服。而那些丫头们的头上虽没有她平时被白幽潇弄得那么华贵，但也插了几支钗子。 ……好吧，她承认自己看上去的确有些像丫鬟…… 那大丫头似也发现冷凤辰衣着上的不对，疑惑问道：“你到底是哪里的丫头？不太像我们王府里的啊？” 嗯……她好像没有认出自己来…… 一向不喜张扬的冷凤辰一边暗骂白幽潇平时把自己打扮得那么精致华贵，一边微笑着道：“姐姐可真是好眼力，奴婢是……王妃娘娘房中的贴身丫鬟。您知道，王妃娘娘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总有些怪癖什么的……您看，是她让奴婢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没办法了……她还想偷偷去找师父和阿沐呢……不能打草惊蛇……真被认出来然后“哗啦啦”仆人们跪一地的感觉还是比较让人感觉不太适应的…… 她正喜滋滋地想着，忽见那大丫头冷着脸瞪了她一眼：“说什么蠢话呢！既是被安排在王妃身边的人，便应该知晓分寸。什么王妃娘娘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咱们王府只有王爷一个主人！” 知晓分寸？冷凤辰一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知晓什么分寸？冷凤辰看着那个大丫鬟脸上警告的神色，又看了眼那大厅，欠了欠身：“是，是奴婢一时失言。” 大丫鬟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你知道便好，快回去守着王妃吧。白姑娘回去之前，不许让王妃离开半步！” 不许让她离开半步？ 冷凤辰回想起方才她屋外丫鬟们奇怪的神色，心中一紧，便依言低头退下，绕开了那丫鬟的视线。而后避至一旁的林间暗道，努力理清自己现在的思绪。 这些丫鬟的表现很不寻常，为何自己以前从未发现过？ 是了，自她与母家断绝关系加入王府的这些日子里一直是幽潇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难道……这王府里真的有什么秘密不成？ 冷凤辰遥望远处的大厅，咬紧了唇瓣，总之……要先去看看才可以！ 龙沐，你若是敢负我……你伤我几分，自当对你十倍奉还！ 冷凤辰下定了决心，便身形一转，刚要腾身，忽觉身后一阵风闪过，她立刻凝神回头一个手刀劈去—— 第一卷 第二章 觉醒（中） “主人，是我！”突然出现的她的魂兽云潇身形轻巧地一躲，见她第二刀就要劈来，急忙惊呼出声。 “云潇？”冷凤辰收住手形，差点忘记作为她的魂兽云潇会一直在自己体内生存着呢。但一想到此处，她立刻脸色一冷，手毫不留情地扼住她的脖子，“你与王爷的魂兽龙王在魂兽空间中便相识，自是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不如你给我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确与龙王在魂兽空间相识许久，但不瞒主人，我已沉睡了许久，经主人召唤才得以下来人间。而且魂兽空间里的魂兽只有一次寿命，一经召唤便会苏醒下来人间，主人死时魂兽也会魂飞魄尽的！”云潇十分着急地解释道，“许多前尘往事我已不记得，主人让我如何回答？而且……其实我与他是否在魂兽空间相识我都不知道……” 冷凤辰疑惑地挑眉，但见云潇认真的神色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再加上自己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说什么也都是空话，于是点了点头放开了手：“罢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你先回去吧。” 云潇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意图，连忙说道：“主人，杨以墨和白幽潇身后的殿内似有许多高手，您怕是进不去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冷凤辰一脸自信，在她还是嫡女之时她可是从武学大派出身，虽说正面搏击什么的是不会，但暗杀所需的技能她可是一个不落地都会。 冷凤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神伤，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依旧面不改色地朝着云潇微笑。云潇盯着凤辰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是，主人。” 为什么她会觉得主人刚刚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和淡漠呢？只是下人间的私下议论吧……主人为什么要那么的在意呢？相比较下人们，她会觉得王爷更值得信任啊…… 冷凤辰并不知道云潇已想了这么多，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不过一不做二不休，既已决定要去，还顺带把云潇“得罪”了，就一定要去探个究竟了。 她这样安慰完自己后，便身形轻巧地跃上林梢，几下翻越便成功躲过丫鬟们来到大厅之外。凤辰的目光越过门口门神一般的两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别人看不见，可她看得到，那两人后面的暗处……露出一双双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睛，像红外线探照灯一样……让人生厌。 冷凤辰轻轻“哼”了一声，一个踏墙翻身，再卷身一旋——perfect！到达屋后！她默默朝背对她的那群人做了个鬼脸，闭目、凝神，借助魂力运用幼时学过的“隔墙有耳”…… “王爷，请您一定三思。您的毒已深入骨髓，只要凰王的心头血供养，一定能逼出来的！”国师略显急躁的声音毫不掩饰地传了出来。 “凰王是冷凤辰的魂兽，你以为她会乖乖献出心头血？国师大人，你不必教本王怎么做！”龙沐的声音是凤辰从未听过的冷冽和阴寒。 “王爷，您的毒不能再拖了！咱们好言好语地对她，她怎会不愿？就算她以后是废人一个，依她今日之恩，在后宫里也能安度余生！若是她恬不知耻地想要后位或是不从，咱们就来硬的！与侍卫私通的罪名足够摆冷家一道了！” 第一卷 第三章 觉醒（下） …… 冷凤辰的面上顿时僵住了。 她只觉得身子一软，百般努力才成功靠在了墙上，就那样靠着。 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乖乖回去？为什么她要听到这些话，为什么要让她的美梦破碎？ 她以为……她以为就算不是纯粹的爱，至少…… 会有一个人照顾她的呀。 所以龙沐没有错对吧？如果她从了，他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对吧？ 以一个恩人的身份与众多女人共侍一夫。 冷凤辰微合上了眼，不知不觉眼泪已落满脸颊。 她不恨龙沐，虽然她真的沉浸进他曾经的宠爱之中。她只是有一点难过，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人背叛和抛弃……并一次次地像个灾星一样连累别人…… 她差点害死了云潇…… 突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直冲而来—— “哼，小妞。想报仇，做梦！去死吧！”一人冷哼一声，举起长刀，想刺向凤辰。 凤辰回头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山崖，轻叹口气，纵身一跃，消失在那人视线…… 凤辰感受着寒风，缓缓闭上了双眼，轻叹道：此生是不能报仇，愿下辈子能够足够强大，保护好自己和死去的哥哥…… “这是……哪里？”凤辰忽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环视周围。她不是自杀了吗？她怎么会在这个……黑暗、沉寂的世界？ …… 什么声音？ “谁？！”随着几声厉喝，冷凤辰才发现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异常声音扰动而忘记了隐藏气息，那些暗卫迅速现身，长剑出鞘，银华泄满了一地。 一声长啸出声，云潇载着冷凤辰朝天边飞去！ “是她！王爷！”国师冲出殿外，急声呼道。 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龙影似游蛇一般往天边追去！龙沐看着远处的人影，面无表情。 “云潇，在王妃房上停一下，在上面等我，我顺一点盘缠再走。”冷凤辰看着越来越近的龙影，竟一脸无惧。 云潇迟疑了一下，回头见冷凤辰双目赤红，心下大惊便依言停了下来。 主人看起来，真的好可怕……好可怕……她感觉比国师和龙沐这些坏人都还要可怕…… 冷凤辰微笑着对云潇道：“在这里等我，云潇。” “是，主人。”云潇下意识回答道。而她话音刚落，冷凤辰便腾空跃下她的背，几下轻点，从奴婢们的头上掠过。 “抓住她!”身后传来杨以墨低沉的命令声，暗卫们飞速掠上，云潇立刻张开双翼迎上。 “让开!”龙影翻转，朝着云潇袭去。 “正如你一般，我誓死护卫主人!”云潇的声音在看到龙王的那一刻变为视死如归的坚定。 “……我会护住你的。” 云潇一愣，蓝色的双翼闪动着抵挡不住的天华：“……来战吧。” 龙王的身影明显一僵，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似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云潇，我们走吧。”冷凤辰的衣角在空中掠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她立于云潇的背上，冷眼望着处于她们面前不过几米的龙王，淡淡地开口道。 云潇应了一声，转身展翼而去。 直到后面的人赶上，龙王依旧像被定在那里，望着早已人影消逝的天边。 第一卷 第四章 王府外，当铺。凤辰攥着手中因当了不少东西得来的银票，悠闲地望了望四周，随便找了家成衣店，进门便对老板道：“你好，麻烦拿几套男装，黑色的，另外给我几条束发带。” “请问是老爷还是公子穿？”老板见凤辰衣着不凡，自然不敢怠慢，忙点头哈腰迎了上来。 凤辰愣了一下，答：“是我哥，比我的身材要肥大许多，再要几件带帽子的黑色斗篷。多谢。” 换好衣服，凤辰去当铺将换下的衣服当掉，抱着新买的衣服刚转身，便听到百姓们在大声嚷嚷着：“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皇宫下通缉令了！说是三王妃与情人私奔了！要禁城门搜查呢！这种事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呢……” 凤辰身子一怔，幸亏自己换行头换得快，不然就该被那些大刀侍卫逮了去，没想到龙沐他们竟做得如此之绝。看来眼下要先困在京城一段时间，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吧。 去了客栈、要了房，凤辰关好门窗，便唤出云潇商量对策：“云潇，现在城外连结界都支起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才好。” “主人……你，恨龙沐吗？”云潇沉默了许久，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恨？云潇，我从不爱他，何来恨？”凤辰想起方才看到云潇和那龙王对峙的场景，心中一动，微微笑了，声音变得温柔许多，“云潇，因为在乎，才会有背叛的感觉；因为在乎，才会恨。你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逃避自己的心，明白吗？” “主人……你要……说什么？”云潇别开了眼，嗫嚅着道。 “随口说说而已，一时感慨。”凤辰低低地笑了，俏皮地朝她一眨眼，“谁让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才没有……”云潇话说至一半，忽然身子一颤，眉心间闪过一个红印，接着她便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浑身像被什么电到一般拼命地颤抖起来。 凤辰大吃一惊，急声问道:“云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潇被凤辰扶着坐在床边，一声接一声的低吟自口中溢出，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主人，快走……主人，快走……不要在我身边……不要……” “云潇，云潇，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不会离开你的，把手伸出来，我替你看看。”凤辰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她眉间那鲜艳的红色印记，迟疑了一瞬，低声问道：“这是……魂印?你与谁的灵魂伴生印？” 灵魂伴生印，简称魂印，一般是主人和魂兽之间自召唤即会形成的印记。一般来说，只有主人出事或是召唤才会显印。 可是现在……她还在这里好好的，云潇显的就肯定不是与她的灵魂伴生印。 云潇明显怔愣了一下，声音顿时低了下去：“是……是与千久的……” “千久？”凤辰见她面上的表情，猜测道，“龙王？” “是……”云潇的身体几近透明，声音也渐渐变得虚弱无力，“有人，用巫术通过我与他的灵魂伴生……招我回去……” 第一卷 第五章（二更） 这件事对凤辰来说并不意外，只是这操控巫术之人倒是让她有些兴趣。凤辰眼看云潇已化为原形，便深知此人能力的高深，亦不敢耽搁，指尖略施魂力，将意识透入云潇体内。 不好意思，无论你是谁，依她对毒术的造诣，解这巫术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位仁兄，怕是要得罪了。 强烈的灵魂撕扯感，凤辰微皱了下眉头。置身于云潇的灵魂深处，凤辰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光明。没有任何景物，是纯粹与黑暗相对的光明，就像正午的阳光直射向眼睛时看到的样子，但却不刺眼，甚至有淡淡温暖的感觉。 云潇，还是个孩子吧，像孩子那样单纯。 凤辰微愣了下神，下一刻有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袭上心头——还是，云潇有什么想要忘记的东西？ 先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救云潇要紧。凤辰找寻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一条闪着红光的细线。这红线正绷得紧紧的，似在拉扯什么。 凤辰下意识地右手抬起想切断这条红线、解除他们的灵魂伴生，她现在身为云潇的主人，做这些事是极为简单且无副作用的。只是…… 她抬眼看看四周，云潇与千久的关系应该是极好的，强加灵魂伴生印的痛苦她虽未亲身体验，但也是略有耳闻的……强制切断，怕是会伤了云潇的心。 不过，为了防止云潇被召唤回去后对方故技重施召唤自己，还是得帮云潇解决掉这个麻烦。 凤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两手微扬，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一条同样的红线，正是她与云潇的灵魂伴生。手中用力一攥紧，凤辰脚下一点地，红线顿时如同一条灵活的蛇缠上了另一条红线上。 对方利用千久召唤云潇，那她也使用同样的方法好了。 闭目，凝神，魂力缓缓渗入红线。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如同网一般笼罩住这条长长的红线…… 找到了！ 凤辰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对方并未使用巫术，只是布下了吸魂阵，一旦云潇想强行挣脱，便会被吸魂阵封印！ 那个人，够狠！ 如此一来，便有机可寻。如果这些东西都是一个人布下的话，唯一能不损害灵魂伴生线的方法就是……她进入破阵，对方必会大伤元气，趁此机会逼退那个人！ 想到此处，凤辰不敢耽误，身形一转便跳入了阵中。 她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会给她后来的生活带来多么庞大的影响。 本以为会是前世出入过多次的那种迷雾阵法，没想到刚一入内就看见正中间插着一柄闪着白光的剑。凤辰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人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太懒了？阵眼放这么显眼的地方是怕人看不到吗？她虽心下抱怨，手上却不敢懈怠，微施魂力护手，便直接伸手拔剑—— “呼——”火焰刹那腾起，凤辰灵活地一个转身，堪堪躲过这一攻击。待她稳住脚步，还未回神之时，火焰又似长了眼睛一般袭来。 这样得跟它斗到什么时候？！凤辰心中恼火，又是一个侧空翻，再来一个鲤鱼打挺，紧接着伸出右手去拔那长剑。 忽然，火焰从她右侧袭来，似要烧毁她的手！ 第一卷 第六章（三更） 凤辰一惊，刚想收回手，忽听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你要记住，凡天下阵者，皆以幻觉为基础。所以，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 凤辰眼中一亮，看都不看那火焰，径直伸手抓住那柄长剑。随着火穿透她的手，她手上一用力，剑便毫不抗拒地被拔了起来！ 阵眼破，阵顿时如同失了骨架的猛兽、又如地震中毫无反抗之力的房屋，“轰隆隆”地往下坍塌。凤辰趁机一个纵身，便转回了云潇的灵魂空间，手中依旧紧攥着那根红线。 “咳！”一口血顺着唇角留下，不远的王府内，国师立于阵中被绑在柱上的千久身前，身子几不可闻地摇晃了一下。 怎么可能？！自己的吸魂阵迷雾层层，怎么可能会被人如此轻易地去了阵眼？！对方到底是谁？修为究竟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凤辰正在心中暗叹哥哥的教导，忽觉手中一紧，紧接着如山般磅礴的力量就毫不留情地袭了过来！喂喂喂！你要与她同归于尽是你的事情！她还要护住云潇呢！ 来不及去探查对方的身份，凤辰只觉手中一麻，下意识地想甩开红线—— 不行！这股力量太过强横，云潇受不住的！她既将云潇扯入了事情之中，就有必须护住她的责任！ 凤辰目光中是满满的坚定，她的手上刚要有所动作，忽然见到红线“嗡嗡”直颤，有两抹身影同时出现——一道挡在了凤辰前面、另一道则出手成爪，直袭向凤辰看不见的红线那头！ 电光火石之间，随着凤辰浑身的一阵剧痛，她终于看清了那三个人影——依次是云潇、千久和……她的好师父！ * 待凤辰再次醒来，一切早已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是她身上如同被血洗过一样的痕迹却清楚地告诉她，这都一切都是真的。 凤辰卷起袖子，看着左臂上清晰的蓝色凤凰印记，微微叹息着合上了眼。聪慧如她，又怎会看不出来，云潇在最后一刻护住了她……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千久在那一刻竟然会觉醒意识，在云潇即将魂飞魄散之时护住了云潇。 世间的缘分，可真是奇妙。 不过就算如此，云潇也因此陷入了沉睡，就连自己……也修为尽废了。不过，按理说主人修为尽废，魂兽不也应该消失吗？这又是怎么回事？或许因为她是凰王？ 现在这种时候，她只能暂且这样安慰自己。略定了定神，她换了身清爽的衣物，又替自己把了下脉，确认自己身上并无严重的内伤后，便准备替自己施针争取恢复魂力。于是她出了客栈去买银针，又顺手想去买些药材，便四处打听了下向城门旁的一家平价且口碑不错的药房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搜捕她的原因，凤辰总觉得城门口的阵势特别大，似要迎接什么人。但这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她只是略略瞟了几眼就急急往目的地走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这时城门口忽然大开，齐刷刷的护卫站满了京城大道。又过了几分钟，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入城中。 第一卷 第七章 这又是哪家的富人？凤辰撇了撇嘴，还未等她想完，就听身侧百姓忽然齐齐跪下道：“参见二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公主殿下？不是吧？当朝天赋异禀的二公主？那个龙沐的亲生姐姐？凤辰避之不及，刚想迈步躲闪，耳边忽然传来些许异动，无数支箭矢破空划过，未卷起一丝尘埃，直直刺向马车帘中！ 马车周围的侍卫们迅速抽出长剑，冲天的魂力爆发，箭矢被一支支地弹飞，顿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而在这花丛之中，忽见花蕊一般地飞出一支闪着耀眼魂光的箭矢，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划破长空。 天知道她其实是不想救的。可惜凤辰的身体已经比头脑快出一步，飞一般地掠过众人的头顶，伸出洁白如玉的素手一抓，箭矢就稳稳地落入了凤辰的手中。 “你们这群呆子傻待在这里干什么呀！还不快去抓人！那处屋子的房顶上，大概有10多个人，实力在通魂境20级左右，以你们通魂境25级的实力应该能够擒住。”凤辰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群侍卫，把玩着手中的箭矢，立于马车车辕处。 墨黑的身影背脊挺直，乌黑的长发只用束发带略略扎起，肩头略显单薄，但背影看起来是那样清冷且孤寂。这是龙久晴第一次看见凤辰时头脑里的想法。 “久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龙久晴撩开帘子，一身曳地的金边妃色长裙衬得整个人婀娜多姿，尤其是头上的银晶琉璃凤钗和腕上的雕花冰玉镯眩得人花了眼。几个贴身侍女立刻上了马车扶着龙久晴走了出来。 “你好歹是个一国公主，如此直言不讳地问一个陌生男人的称谓不觉得不太礼貌吗？”凤辰声线冰冷地回答道。 “公子是久晴的救命恩人，况且魂师哪里需要那么多讲究。”龙久晴嫣然一笑，语气颇有几分洒脱自得。 凤辰一怔，微微笑着答道：“风吟溪，和风的风，低吟的吟，溪水的溪。” “报告公主殿下，11个逆贼已全部抓获，请问作何处理？”这时，一个器宇轩昂的侍卫疾步走来报告道。 “当然是带入宫中给父皇瞧瞧。”龙久晴声音冷酷，细听隐隐带着几丝杀机，“风公子也随久晴一同入宫吧，父皇和阿沐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阿沐？指的是……龙沐？凤辰顿时不寒而栗，而在这时龙久晴好巧不巧地接着问道：“风公子，听说阿沐的王妃出逃了？你在京城多时，不知道抓到没有？”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刚来京城呢。”凤辰干笑道，脑袋飞速地旋转着，“我是来……来参加招生大赛的！对，我一直很想要去西影学院，可惜这次没能获得名额，本来明天就想离开京城的。” “可你身无魂力，应该没办法进入西影学院的魂力部吧？来招生大赛有什么意义吗？”龙久晴下意识地发问，回过神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第一卷 第八章（二更） “没什么，我是想要进入西影学院的文部中，本以为京城的招生大赛是有这一项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要到学院去。可惜就算当时启程也赶不上了吧。”凤辰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龙久晴似也想为刚才的过失补救，又似想报答凤辰的救命之恩，总之她非常热情地道：“风公子不必担心，久晴愿助风公子一臂之力。待久晴接上阿沐，便让导师破例给你考核。” 这样……是不是就能逃出京城了？凤辰惊喜，但面上亦不动声色：“那就多谢公主殿下了。” 龙久晴本以为凤辰会推脱一二，谁知她如此爽快，当下喜笑颜开：“那风公子请上马车，随久晴一同入宫！” 凤辰其实心底是有些悬的，但她料想她如今这番境地，龙沐就算认出来，她于他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再加之境况逼人，便再容不得她犹豫，几步跨上马车就坐到了龙久晴的身旁。 “公主殿下，您的清誉……三王爷又要骂奴婢了……”一个贴身侍女为难地望进马车帘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龙沐平时对她们是有多狠啊……凤辰心里默默地吐槽着，同样也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起身推脱一下，谁知龙久晴“哼”了一声道：“本宫还要找阿沐算那个冷凤辰的账呢，他敢先叫嚣试试！” 天哪好可怕，哥哥她要回家……哥哥你在哪里啊…… 凤辰在心底默默地抹着眼泪，还没等她抹完呢，就听龙久晴接着道：“说到这个，算算日子姜听荷也该到了呢。看来这些日子，有趣的事情还不少呢。” 姜听荷？那是什么人？凤辰一脸茫然地从记忆中搜寻着，而龙久晴的声音自耳畔适时响起：“你要去西影学院也该识得她，她是西王国的唯一一位嫡公主，阿沐自幼定下的王妃。我和阿沐的母妃是西王国现任皇帝的先皇后的亲妹妹，这亲事是在十月怀胎时就定下的。不过……”龙久晴的声音顿了顿，凤辰赶紧接话道：“世事无常嘛，多谢公主殿下告知。“ 知道多的人通常死得快，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过……龙沐的未婚妻？这听起来倒是极有意思……凤辰淡淡地笑想着：若是不出现意外，三王妃这个宝座……应该便不会推到她的头上了吧。 世事无常啊……停停停！她什么时候也开始感慨世事无常了！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都一定要让自己变得优秀！ 男人那种生物，除了哥哥她就从没有信任过！ 凤辰及时打断自己的思绪，看似不经意地提醒道：“公主殿下往后出门可要多加小心啊。” “久晴知道了，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风公子在身边出手相救的。”龙久晴亦笑着调侃道。 “三王爷也会在您身边的嘛。”凤辰决定不再说话，默默转头透过帘角看窗外。 皇家的人，都话里有话，交流太费劲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龙久晴对上座的皇上龙景烁和皇后桐平薇欠身行礼道，“儿臣不孝，多年来未曾侍奉父皇、母后身侧，是儿臣的不是。” 第一卷 第九章 “起来起来快起来，晴儿你说什么见外的话呢。”桐平薇一身华服，笑容得体地回答道。 这偌大的龙氏皇朝之所以只有三个孩子，就是因为这位生不出孩子来的皇后娘娘（四王爷龙易俊是皇后娘娘的继子）设计用家世和手段赶走了后宫三千佳丽。所以龙久晴深谙这位皇后娘娘的险心。 “现在久晴还要将四皇弟带走，希望母后不会怪罪于久晴。”龙久晴一直欠着身子，未曾因为桐平薇的话而有丝毫移动。 “自然不会。”桐平薇已然要起身去扶了，“快坐下快坐下，别站在那里，母后已经差人去请俊儿来了。” 龙久晴满面疏离：“不敢劳烦四皇弟，久晴只想见见阿沐。” 桐平薇面色有些僵硬，便将视线落在了凤辰身上：“这位是……” “儿臣进京时遭遇刺客，是这位风公子救了久晴。”龙久晴看了龙景烁一眼，“儿臣已将11名刺客抓到，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此事稍后再议。”龙景烁面色沉静，“西影国的嫡公主已然进京往宫中来，你们同朕一起去迎吧。” 龙久晴的表情是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凤辰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因此刚出殿门，便看见不知是不是有意候在门口的龙沐……唔，应该算是她的前夫。 “姐姐。”龙沐迅速跟在龙久晴身后，低低地唤了一声。 “姜听荷可是一直在西影学院念叨着你，此番见面必有话要说。”龙久晴同样低声嘱咐了一句。 龙沐却没有半丝动容的神色，只是浅浅地望了凤辰一眼：“多谢你对姐姐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凤辰暗叹他们姐弟情深，连龙久晴的父亲都没有关心的事只有龙沐这个亲生弟弟关心了。 “沐哥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凤辰眼睁睁看着一个花一样的女子扑向她身边走着的龙沐……不，眼睁睁看到的不只是这个，还有后者那轻巧的微微侧身。 姜听荷急忙刹住脚，嘟着嘴抱怨：“沐哥哥！你怎么又躲啊！听荷可是特意来看你的，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嫡公主盛情，不敢当。”龙沐绕过她继续站在龙久晴身侧，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对于面前女子的娇嗔半丝动容都没有。 “沐哥哥！你那个王妃私逃，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人家只是想安慰安慰你嘛……”姜听荷一脸委屈地嘀咕道，不时还偷偷瞅瞅龙沐，声音却放得所有都可以听得见。 “你与本王婚约已解，你现在是四弟的未婚妻。所以，你安慰本王，没有立场。”龙沐一针见血的话说得姜听荷面色发白，身子微微颤抖了两下。 姜听荷转而看向了凤辰：“呀，你就是救了姐姐的人吧，多谢了。” 凤辰还未说话，龙易俊的声音传来：“什么救命恩人，别是二皇姐在外面养的小白脸吧！” “四王爷言重了，您还是看好您的未婚妻吧。”说她是情夫？你还小三呢！ 第一卷 第十章（二更） “久晴，朕说了这件事稍后再议。你若等不及，便带着那些人回你公主府里审去。”龙景烁一下子就冷下了脸，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是庶出公主，而姜听荷可是西王国唯一一位嫡公主，这两者的身份说是天下地下都不为过。 西王国土地肥沃、气候优异，一直以来都是三国之首；东令国渔业发达，是三国的第二位。而这中营国不仅被夹在中间，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皇室中人出现魂力，已经被其他两国嘲笑很久了。 龙景烁这个皇帝，做得很是苦恼啊。而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姜听荷与龙易俊的联姻。 “沐哥哥，你现在召唤龙王，父皇不敢再怠慢于你，你随我去西王国，我向父皇退婚，父皇一定会同意的！”姜听荷拽着龙沐的袖子急切地道。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三皇兄，四弟也不忍心看你们有情人就这样拆散啊。”龙易俊出人意料地这样说道。 凤辰冷笑，依姜听荷的身份，皇子肯定是要入赘去西王国的。如果龙易俊去了，他可就得不到中营国的皇位了。再怎么看，一国之君的位子也比驸马厉害多了。 只是……龙易俊身为皇后膝下之子，只有他去才能表现中营国的诚意啊。不过这些对她来说，着实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就是了。 “本王自知配不上嫡公主，父皇让四弟去也是用心良苦。四弟还是莫要推脱了吧，再加之本王已然拜堂，亦未立休书，四弟何必为难于本王。”龙沐这话真可谓是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就让龙易俊无话可说了。 “未……未立休书？为什么？沐哥哥，为什么不立休书啊？那种女人……”姜听荷话未说完就被龙沐冷冷打断：“够了，嫡公主殿下，父皇已经在为你准备欢迎宴会，请你晚上准时出席。无论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到驿馆，本王都要陪同姐姐回府调查刺客之事，不便久留了，告辞。” “你不是特地来接我的吗？为何就这样走了？！龙沐，你的修养呢？！” 龙沐头也不回地伴着龙久晴往远处走：“不好意思，本王是来接本王的亲姐姐的。” 龙沐，你怎能如此心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姜听荷心痛地闭上了眼，耳畔一遍一遍回响着龙沐当时的话语——“姜听荷，这么多年本王一直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对你礼遇有加。而现在，不好意思，你与本王，恩断义绝！” 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呢……凤辰默默想着，忽然间就鼻尖一痛，害得她下意识就低呼出声：“好痛！” “这位公子，你是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龙沐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熟悉又陌生地响起，凤辰禁不住心头一颤，然后瞬间笑容满面：“三王爷，在下受二公主殿下的邀请同往西影学院，希望三王爷不会反对。” “他敢！”龙久晴褪下方才那股冷漠疏离之气，咬牙切齿地看着龙沐道：“阿沐，你还没给我解释一下你那王妃的事呢，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就如传言所闻而已。”龙沐瞥了眼一旁捂嘴偷笑的凤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复往日邪魅腹黑的模样。 “还就如传言所闻而已？！我听传闻说你那王妃同情人私奔了，你跟我说这是真的？”龙久晴顿时火冒三丈，就差揪着龙沐的耳朵对着他的耳朵怒吼了。 “这个嘛……”龙沐状似无意地看了凤辰一眼，“姐，不如你随我去我府里吧，我已经备好了饭菜，国师大人也在。” 龙久晴知他有为难之处，便也不再多问，答道：“风公子来京城不久，我又答应他带他去西影学院，那我便让人带他去我的公主府里吧。” “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客人就住在我府里吧。毕竟你个姑娘家里有个男人，总归不太好。”龙沐沉吟了一会儿，道。 谁料凤辰似触电一般大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有钱，可以自己住客栈！”因为没来得及买药材，嗓音本就是用前世的特殊技巧暂时改变，这么一吼，凤辰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要废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这个龙沐，她肯定是前世……啊呸，是前前世跟他有仇！ “你是本王姐姐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好生招待。”龙沐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不过你既然态度坚决，本王也不好多加邀请。那本王就派人送你去客栈，等到明天出发再去接你吧。” “那就谢谢王爷了。”凤辰咬牙微笑，好危险，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她最擅长的、最擅长的……怎么总感觉心慌慌的呢？！ “阿沐，不如让风公子留下一同去你的王府吧，可好？”这话于凤辰听来正如五雷轰顶一般，让她有一种欲哭无泪、只想用豆腐去撞墙的感觉。 我的公主殿下啊！她现在避龙沐之不及呢！让她去跟你们吃饭？还跟那个她现在想想就恨得咬牙切齿的好师傅同桌？她是拒绝的啊！ 龙沐笑着看着凤辰道：“风公子可愿意？”肯定是凤辰的错觉，她为什么觉得龙沐那笑里……别有深意呢？ 不过当然是不可以了！凤辰刚想回绝，谁料龙沐淡淡地补了一句道：“不过看来风公子似乎很不想与本王沾染上关系，那就罢了吧。” 这种事你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啊！让可以救她于水火的龙久晴听见，分分钟秒杀自己啊！ 凤辰强忍着几根银针射死他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笑得腼腆内敛一点：“三王爷盛情，吟溪惶恐。” “这有什么好惶恐的？来来来，跟本宫上马车！”龙久晴爽然大笑，拍拍风吟溪的肩膀就要把她往自己马车上拉。 “姐，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位风公子还是与本王坐一处比较安全。” 安全毛线啊！她感觉跟这男的多在一起一秒，脑细胞就损伤一大片啊啊啊！！！ 奈何这丫的说话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这种人，就该剁吧剁吧被她切了！ “三王爷与公主殿下姐弟情深，吟溪……自当从命。”龙沐，待会儿你要是让姐逮到，姐不给你点好看就不姓凤！ 第一卷 第十二章（二更） 马车缓缓开动，凤辰缩在马车一角，装作正在欣赏窗帘外风景，在心底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护好自己。” 清冽的犹如深潭之水，声线甚至没有一丝丝的起伏。这声音好似是一种幻觉，轻轻溢出了些许的无奈和温柔。 凤辰诧异地望了过去，只见龙沐将头侧过去不让她看见，左手却向她伸出，修长的手指上赫然有一个木盒子。 “给……我的？” 凤辰的脑袋“嗡”得一声炸开，她近乎僵硬地将盒子接了过来，微微的摩擦声响起，她看着盒中那个微褐色的镯子，有些傻了眼。 马车适时停住，龙沐起身朝车下而去，声音中让人听不出情绪：“一直戴着，除非强者，否则无人可以看出。” 看出……什么？凤辰一怔，视线落在手中的盒子里。没有感动，没有惊喜，只有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发现了？并且以这样的方式拆穿她？ 他想以此作为威胁吗？ 凤辰紧盯着那已经重新放下的车帘，手指一转，便已将手镯套上。长袖微掩，亦掩住她眸底波涛汹涌。 这个男人，好可怕。 让人有一种逃不出的感觉，明明……自己那么有自信。 他的存在，就是一遍遍消磨她的尊严吧？ “风公子？你怎么了吗？”龙久晴略带疑惑的声音传入马车，惊得凤辰忙忙起身应道：“啊，来了。” 一开口她便怔住，无需技巧，她出口的便是略稚的少年声音。 那一刻，无论春秋如何变换，无论朝暮是否阴晴，那个少女黑袍裹身，眉目坚毅，第一次有了视死如归的淡然——当时的她认为那是畏到极致的淡然。 或许，这就是爱情。 进了王府，国师果然早已等候多时。相互介绍了一番，宴席便缓缓拉开了序幕。 “风公子出手不凡，又要去报考文部，想来对阵法机关之术都有很深的造诣吧。”国师姿态优雅地落座，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不敢当。素闻国师大人精通阵法，吟溪很盼望着能够有一日见识一二。”凤辰略有些不悦地应付着他，心里却想着往后要离他越远越好。 “风公子客气。”国师望见她眉眼间的疏离，心里便多了几分讶异。按说在一日之内得见国中位高权重之人应该是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这小子竟然半丝都不为所动。看他刚刚回复自己的话，表面上是恭维，推脱之意却溢于言表。 这种人，要么是背景强大，要么是生性淡漠。 如果是前者，他可要好好调查一番。如果是后者……那完全可以收入麾下，为我所用。 国师正暗自想着心思，下人们早已鱼贯而入，将精美的膳食端了上来。 “请。”龙沐落下一字，这宴席也就真正开始了。 好歹也在这王府里住了些许日子，她怎么不知道王府还有如此大的存货储备？瞧瞧这鱼、这虾……凤辰刚一脸复杂地咂着嘴，旁边人却早已款款开动。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吃这么多好东西，会遭报应的吧？ 凤辰继续感慨着，一转首却发现众下人都已全部退下，却还是没有送到自己的那一份。 这在开玩笑吗？让她来吃饭却让她饿肚子？ “不好意思，因为事出匆忙，还未来得及备好这位公子的膳食。”龙沐微微颔首，语气很是客气，“若是公子不嫌弃，是否可以坐于本王席旁？” 你以为我会同意吗？不存在的！凤辰默默爬起来，内心嚎哭着往上走。虽然她不想看见龙沐，但是更不想看见斜对面的国师大大啊！ “坐。”龙沐看着凤辰姿态僵硬地坐下，眸中忍不住溢出几分略好笑的笑意。 要不……咱还是别吃了吧?凤辰默默咽了口口水，忽觉身侧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她忍不住转眸去看，却见龙沐忽然神色一动，眸色竟开始渐渐变蓝。 什么鬼？这是什么情况？饿疯了？凤辰正想吐槽一下，却见国师和龙久晴急忙起身并飞身而来，二人神色都是非常的急切。 “寒毒！是寒毒！”龙久晴的声音中带了丝哭腔，“阿沐，怎么看起来越来越严重了？” “阿姐无需担心。”龙沐拂袖站起，“待我调理一番……”话未说完，身形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来人！去找神医圣手的药丸来！”国师怒声道。 “镜夫人的药丸早就用完了，王爷也不许我们去找镜夫人要……”冲进来的白幽潇道出实情，正想让人将龙沐抬回去，却听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来吧。” 凤辰话音刚落，手已拿出银针包，右手快速抽出几根，率先就扎住了几个命穴。 她向来不喜欠人人情，自然也不愿自己欠前夫的人情——好吧，可能连前夫都算不上。 不去想其他，凤辰伸手搭上了龙沐的脉搏——平稳、有力，并没有丝毫异样。 那是怎么回事？是……经脉的缘由吗？ 凤辰试探性地又抽出了一根刺下，顿时有一股让人躲闪不及的寒意袭上了她的右手掌！ 她近乎可以听见自己骨头“咔咔”响的声音！ 就是这里！ 凤辰将银针刺深，源源不绝的寒意顺着她毫无防备的右手掌袭上手腕，再到手臂，直痛得她冷汗“哗哗”地往外冒，往下按的手指早已失去了知觉。 那种寒意，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右臂上爬，让她的手臂僵硬不堪——就好像，要断掉了一般！ “嘶！”终究还是受不住，凤辰急急收手，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些远。而随着银针的拔出，龙沐也顺着力道吐了一口血出来，血中隐隐有着冰渣。 “阿沐！”龙久晴已经开始“扑簌扑簌”地掉眼泪了，“有没有哪里痛？让姐姐帮你看看……” 凤辰一个利落的起身，平静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然僵硬到失去知觉——不能动的地步了，于是淡然地迅速用一只手理好针包装入腰间，目光落在一直守候在一旁目光复杂看着自己的白幽潇身上：“去给你家王爷煎些药来，越快越好。” 第一卷 第十四章（二更） “是……公子请吩咐。”白幽潇看着凤辰，应道。 “赤良草、炎花、破冰枝，用文火慢炖两个时辰。”凤辰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这样说道。 “是……”白幽潇迟迟应下，忍了一会儿还是追了上去问道：“公子……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去睡觉。”凤辰的脚步已然快了许多，“你还是赶快为你家王爷煎药比较好。” 要快些回去了！她怕再晚，她这右臂怕是要废了！ 近乎疯狂地踏着轻功冲回之前的客栈，凤辰倒在床上，脸上早已是痛得没有了血色。 她要起来……她不能让自己这样痛昏过去……凤辰紧紧咬着下唇，血丝已然自唇角往下流，但她似没有感觉一般蜷缩着，右臂僵直贴紧了她的身体。 不行，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凤辰仰着头一脸颓然地望着床顶，自己的右手看来真的要废了呢…… 没有了右手，她该怎么大快朵颐啊…… 没有了右手，她该怎么妙笔生花啊…… 没有了右手，她该怎么持剑飞舞啊…… 没有了右手，她该怎么造阵创机啊…… 没有了右手，她没有了右手啊…… 凤辰沉浸于疼痛的虚幻中，意识也就这样渐渐模糊了…… 一个时辰后，龙沐彻底苏醒，守在床前的龙久晴长舒了一口气：“阿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并没有，劳姐姐挂心了。”龙沐坐起身，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姐姐，“对了，其他人呢？” “国师大人在外面等着你。”龙久晴一边上下扫视着龙沐，一边随口应道。 龙沐摇头：“不是，我是指……风公子。” “他呀，施针救你之后说要睡觉就回去了。”龙久晴这才回过神来，“他还让你的下属们去煎药呢。” “睡觉？”龙沐眸光微闪，“姐，我真的没事了，你放心好了。你呀，就快点回府中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出发，你又能看见我好好的了。” “不行！我要守着你！”龙久晴的态度非常坚决。 “姐！你不是还要调查那些刺杀你的人吗？不调查清楚的话万一他们还来怎么办？我可不想我家姐姐受伤呢，好不好？”龙沐微叹了一口气，虽说长姐如母，但这个姐姐有时候护他护得让他都有些受不了。 “……那好吧，你记得好好躺着啊。”龙久晴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让国师大人送姐姐回去吧，毕竟他最近很频繁地来我府中，让旁人听去了也不太好。”龙沐向杨以墨使了个眼色，杨以墨会意地带着龙久晴出去。 过了不久，杨以墨已然回来：“我已经让他们都走了。不过沐，你可是要做什么事？” “我现在这样子也暂时没法操纵魂力，你替我去牵一匹马，我自己去。”龙沐翻身下床，淡淡地解释道。 “算了吧，还是让我驾着马车送你去吧。”杨以墨心下有些猜出龙沐要去哪里，也不多问，只是如是说道。 龙沐摇了摇头：“不必，你替我守在府里，别让任何人进来就好。我会快去快回的，你放心。”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凤辰吃力地半睁开眼，只见一个一身紫衣、面上覆着纯黑面具、白色的长发直至脚踝、眸光深蓝的人缓缓步入自己的房中。 你是……谁？凤辰张了张口，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但很快，那个人就已走至近前，将手搭在她的右臂上，问：“痛吗？” 凤辰浑身一僵，缓缓摇头。 “怕是连痛感都没有了吧……”那个人竟伸手褪下凤辰的手镯，然后缓缓将她抱了起来。 凤辰眉头微皱，下意识就伸出左手去推那个人。 “……吟溪，让我抱抱你。” “……吟溪，在我身边，你可以不必那么坚强。” 在我身边，你不必那么坚强。 凤辰眸色有些恍惚，她甚至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是否是现实、眼前人是否是眼前人了。 只是这句话，却一直在她耳边清晰地回响着。 * “什么？集体自杀了？”龙久晴听了来人的禀报，惊叫道。 “是的，公主殿下。不过他们的臂上有印记，是那边的人。”禀报者低着头，话语中只含着该有的尊敬，却没有惧畏之意。 龙久晴点了点头，默然了许久，道：“那就请你禀报宫主大人，我们与那边的过节，不得不引起注意了。” “公主殿下放心，我明白。我也会请宫主大人加强对公主殿下的贴身安全保护，请公主殿下一如既往地为宫主大人效忠。”那人说话十分直白，竟无半丝委婉之意。 “久晴明白，请阁下放心。”龙久晴深知背叛者的下场，闻言也不由肃穆了几分。 而那人却再没有任何回应，身形一闪就消失无踪了。 第二天。凤辰缓缓转醒，却见自己在床上躺得那叫一个方方正正，被子盖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不由深深确信了昨天真的有人来过。 不过……如此一来，不就更让她头大了吗？那厢到底是想对她做什么啊？！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女仆的声音：“风公子，您起了吗？公主殿下请奴婢来唤您同行了。” “好！我马上就来！”先管不了这么多了，在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之前，她还是先什么都不要想为好。 快速单手套上衣服，凤辰将右手活动了一下——动不了，还是只能垂靠在身侧。她也不恼，只是用左手摸了摸饿扁的肚子，默默叹息着自己昨天加前天好像一直都没有吃东西的样子。 唉，估计自己没轮得着被痛死，就要先被饿死了。 凤辰数了数银两，将东西裹好，便开了门随那小丫头下楼去了。 路过掌柜处，凤辰还与那小丫头起了争执。小丫头坚持要帮凤辰付钱，但凤辰只是淡淡地谢了她的好意后便自顾地拿出了银子。 她向来讨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因为舍不得这“涌泉”。于是，便连“滴水”也不要有的才好。 出了客栈，龙久晴已站在车前向她挥手了。见她出来，龙久晴招呼道：“风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让丫鬟带你去坐吧。”凤辰谢过后才发现龙久晴竟然给自己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心下不由有些感动。 第一卷 第十六章（二更） 当然，对龙久晴是可以有感动的。但是对龙沐嘛……凤辰瞅着坐在自己身侧特地来给自己送早餐的白幽潇，心里这样想着。 “公子的药很有好处呢，昨日给王爷服用了后王爷感觉很不错。”白幽潇微笑着，“请问这些药可以常备着吗？”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这些应该都是很名贵的药材吧。”凤辰一边吃包子，一边含糊地应道。 “王爷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凤辰有些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看起来，你们不太像主仆。” “当然不是主仆啦~我、以墨和沐一直都是很好的搭档。”白幽潇下意识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太对，轻咳了几声后解释道，“王爷……很好相处的。” “我知道。”凤辰莫名地有些忍俊不禁。 白幽潇看了凤辰几眼，似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看得凤辰很不舒服：“你若是有什么话便说，要不就别让我看出来。” 白幽潇似怔住了，纠结了一会儿开口：“你……以前认识王爷吗？” “不认识。”果断得让凤辰自己都吓了一跳。 “哈，是我多虑了。”白幽潇摇摇头，“我看……沐好像很护着你的样子。” “啊？”凤辰差点一口包子吐她脸上。 “嗯……你看起来很懒得搭理国师的样子，然后王爷就让你坐他旁边去了。”白幽潇小声地说着。 “那难道不是因为膳房没饭了吗？”凤辰顺口答道。 “膳房怎么可能没饭啊……明明是沐让我们不要送进去的……”白幽潇话音刚落，凤辰就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呀，风公子你没事吧？”白幽潇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惊得立刻不再说下去，忙凑上前来问。 “食不言，食不言。”凤辰摆着手，默默转了头去认真吃早餐。 白幽潇似也觉得跟一个外人说这么多是不太好，闭了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凤辰，复杂得让凤辰开始背脊生寒。 然后就听见白幽潇低低的声音——“难不成……沐其实有龙阳之好？” “噗——白姑娘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多谢你帮我送这些。” 龙阳之好？多谢啊，她自认没有龙阳君的美貌，行不？ 虽说是都要去西影学院，但是姜听荷和龙易俊是要下午才走，于是早上走的便是龙久晴和龙沐，而国师意外地并没有过来相送。 行驶了不知多远，已入了一片森林，而天色也已暗了下来。于是大家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 龙久晴因为害怕夜里寒气重会袭上龙沐，便自己结了个结界在龙沐的马车周围，三辆马车就这样相隔不远亦不近地并列停了下来。 夜里非常寂静，倒让凤辰有些睡不着了。她望着车顶，又一次无奈地翻了一个身。 马车很大，所以车座也很舒适地容一个人躺下。凤辰被龙久晴安排得很好，是她自己难以心静。 等去了西影学院，自己真要是被文部收了……难道真的又要跟龙沐朝夕相处了？不不不，还是找个机会逃出去的为好。 第一卷 第十七章 凤辰这样想着，便想认认真真地睡觉。谁料这林中果然寒气很甚，右臂竟又开始如万蚁啃噬般痛，甚至有往肩膀和全身蔓延的迹象。 啊啊啊——这还怎么让人睡觉啊……凤辰一个翻身起来，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走一走。 林中风还是极其寒冷，刮得人脸颊生疼，凤辰一个人坐在马车顶上，看着马夫们在不远处的树下冻得虽有些脸红，但并不像自己这般痛苦。 难不成这公主殿下的人……都是练过的？ 凤辰开始任由自己的思绪随处飘散，可惜天不遂人愿，忽听树影晃动得更加剧烈，远处又像上次一样来了无数的黑衣人。 喂喂喂，还让不让她好好欣赏夜景啊？！ 剑华一瞬间席卷，在场人有的未反应过来就被杀死，但大部分人还是集体投入了战斗。 感觉这次的人马比上次强悍很多，因为有的人还未交手就被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死了。 这次大概……有魂人境30级的样子，整整比上次来的人高了10级啊！也难怪这群通魂境25级的人打不过。 不过……这里有一位魂人境33级的超强公主殿下啊！凤辰一边躲着那群刺客的攻击，一边欣赏着龙久晴那优美的舞剑身姿。 唔……要不是这里人太多出不去，她倒是挺想坐在树上看啊。天生的美女，白得的舞姿，不看白不看啊…… “风公子你可要小心啊！”龙久晴担忧地望了凤辰一眼，这个满无魂力的人，可是这群没人性的攻击的重点啊！ 凤辰轻巧地转身，避开那些闪着魂光的剑尖，手中银针飞出，一根根扎入他们的手腕，让他们自己抛下剑去。 下次弄点毒涂在针尖上，不然那些人死不掉再起来怎么办？ 凤辰这样想着，可手上动作仍旧不缓。不过很可惜，人数太多，她的银针……用完了！ 她默默地骂了句脏话，改成用脚尖攻击。其实她最擅长的是用手扭她们的手腕……不过，她这不是右手残了吗？ 啊啊啊，万恶的世界啊，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少女啊！ 而这时，天空突然一亮，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朝凤辰劈来！ 不是吧？上次不就弄死了你们几个兄弟吗？至于这个样子来群殴她啊？ 凤辰不敢怠慢，可大刀速度太快，她只能将身子往左边侧一侧，以期能够让大刀砍到自己的右肩上。 右肩已经麻木了，再受点伤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低沉的声音伴随大刀被掀翻的“哐当”一声，凤辰身子一轻，成功地被人捞上了半空。 “谁？！”那群黑衣人一时失了目标，急急大喝一声。而当他们的目光触及到那个白发男子时，竟又齐齐怔住了：“暗主？！” “不错，都还记得本尊。”昨夜的那个男人抱着凤辰，语气是说不出的冰冷，“你们，连她都敢伤？” 这个毛头小子跟这个暗主有什么关系？虽说龙久晴是加入了暗宫没错，但没想到暗主会亲自来救，而且还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暗主竟然是想护着那个毛头小子？ 第一卷 第十八章（二更） 他们接到的情报不是这样啊！！！ 不过如论如何，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要么他们死，要么敌人死！ 剑光冲天，所有黑衣人竟然出奇一致地冲着暗主而去——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不过男人似乎一点放在心上的意思都没有，右手微抬，再猛地向前一挥，只听”砰“地一声，大半的黑衣人都飞了出去。 血肉模糊。 这就是强者的力量吗？凤辰闭了闭眼。心下莫名的，涌起了一股酸意。腰间的手箍得很紧，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忽然无力异常。 这个人当她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凤辰微微侧头，剩下的黑衣人摇摇晃晃，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细细看去身子竟然微微地在发颤。这些可是魂人境30级的强者啊，这个男人分分钟就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自己……可能永远都追不上了吧。 这个神一样的男人。 这个……她永远也追逐不到的人。 凤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她从来都不会去在意别人的。只是忍不住，她根本忍不住去想、去比较，甚至……去思念。 “哪里痛吗？”男人低下头轻声问道。 “没有。”凤辰愣愣地回了一声。 “让你难过，不可饶恕！” 右手手指微张，无数道光束射向远方，剩下的黑衣人一个个倒地不起，血流不止。 凤辰抬头，看着那个纯黑的面具，心里像被揪着一样死死地疼。 “你图我什么？” 男人低头，讶异地问：“什么？” “我让你放我下来！” 正在走过来的龙久晴吓了一跳，但她仍然十分恭敬地单膝跪地：“参见暗主大人。” 男人皱了下眉头，用两只手抱紧了凤辰：“这个少年，很有天资。” 有天资？大人是不是眼花了？他说这个修为尽废的少年……有天资？ “……是，久晴一定好好培养。”龙久晴再怎么讶异，但还是不敢乱动，默默地应下。 “不必你培养。”男人冷冷地道，“本尊会收她为徒，自己来教导。不过这段时间的确需要你好生照顾她。” 什么？暗主大人让她这个暗宫六品杀手好好照顾这个无名无份的少年——好吧，现在人家是暗主大人的徒弟。 “并且对外宣称她为……暗宫第四主。” 暗，暗宫第四主？大人，你明白暗宫第四主的含义吗？ 暗宫第一主，代号暗主； 暗宫第二主，代号墨色； 暗宫第三主，代号潇湘； 这暗宫第四主…… “代号……辰溪。”男人低着头看向怀中的凤辰，低声询问道，“可以吗？” “我不要。” 龙久晴被吓得直接看向了凤辰，这个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在拒绝暗主！拒绝这个两大宗教其中一教的神差！不过一看见面前一个男人正十分温情地抱着一个少年，她便不敢再看，急忙低下头去躲这香艳异常的画面。 “暗宫为礼，收你为徒。”男人将人儿往上掂了掂，语气别于之前，异常温柔。 第一卷 第十九章 “……那好吧。”凤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愤怒，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任性。眼前这个人，能给她的，有很多。 或许说——是她没有资格任性吧。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称呼？”男人似乎不厌其烦，看着凤辰，一直等待着她的回答。 “冰衣。” “好，那就冰衣。”男人将凤辰放到了地上，手指一转，就别了一个胸针在凤辰的胸前，“这是暗宫第四主的令牌，需要看见的人自然会看见。”说罢，手指一拂，胸针就消失不见了。 他早就准备好了？凤辰有些意外，惊讶地想着。不过来不及发问，男人就衣袍一摆，消失不见。 龙久晴这才敢站起来迎上凤辰：“风公子，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凤辰微微笑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暗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龙久晴看凤辰那纯真无邪的笑容也不觉得她在撒谎，那大人怎么会脑袋抽风一样给她暗宫宫主的令牌呢？难不成……大人脑袋真的坏了？ “可以。这么一闹本宫也睡不着了，请上马车吧。”龙久晴的态度比之前尊敬了许多，凤辰也不推辞，上了马车。 原来，这个世界有两大宗教相互抗衡，一为神宗，另一为教殿。神宗在民间近乎比皇室地位还高，而教殿则流行于皇室。而宗派中也有负责安全的杀手组织，如神宗的暗宫，教殿的落庙。因而各国皇室很多人都加入了落庙。 比如西王国的姜听荷，比如中营国的皇帝、皇后和龙易俊。 而龙久晴则跟随她的弟弟龙沐、国师一同加入了暗宫，只不过很少人知道罢了。不过龙易俊却是知道的，一直让落庙里面他的手下去攻击龙久晴一行人。 第二天，马车正常启动。接下来几天，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很快，西王国的国都西影城就到了。 凤辰几人下了马车，就见城门口有很多人或是等候或是带着自家亲人进西影城，比中营国不知道是繁华了几倍。 这就是大国的风范啊。 “皇表姐！皇表弟！”忽而，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凤辰抬眼一看—— 一个一身红衣、黑发被发冠高高盘起、眉目清秀、眼眸深紫的男人站在城门口，向着此处招手。 龙久晴等人笑着迎了上去。凤辰听见龙久晴向自己介绍道：“这位是母后的哥哥的儿子桐凌落，也在文部学习，可是一代才俊呢。” “表姐过奖了。”桐凌落向龙久晴点了点头，谦虚道。 “这位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名叫风吟溪。”龙久晴又指了指凤辰，向桐凌落介绍道。 “你好，我是桐凌落，请多指教。”那个一身红衣的男人转过身来，向凤辰伸出手来。 他看着她，用那双醉人的紫眸。 他看着她，眼底笑容潋潋。 他看着她，恍若世界静极。 他看着她，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第一卷 第二十章（二更） 他看着她，其他人都从他们的世界中隔绝出去了一样。 他看着她，那紫色的幽光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了一样。 他看着她，就像用一生去看着她一样。 他看着她，就那样默默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她，就像多年后他依旧不懂一样。 在那一刻，他承认，眼前这个人，的确让他眼前一亮。 一身黑衣裹身，眉目是少年不该有的坚挺，两只明亮的眼睛带着看透人心的目光，让人一看就难以离开眼。 这真的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模样吗？ 为什么他觉得，眼前人的眼眸里饱含了苦楚，因而释放出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冷漠呢？ 这种冷漠，是看淡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是可以决绝地抛下任何东西，是那种……心无挂碍。 ……仿佛那个人身上穿得不是黑袍，而是僧人的袈裟。 这种感觉，让他胆寒。 “风吟溪。”凤辰凉凉的目光从桐凌落的手上一扫而过，显然没有握手的意思。 桐凌落并无半丝尴尬地收回手，道：“风公子……也是和皇表弟一样来西影学院的吗？” “嗯，阿沐和本宫一同前去魂力部，他是要去文部。”龙久晴并不是特别热络地回答道。 对皇后那边的亲戚，她都没有多少好感。 “那正好，我们一同去学院吧。”桐凌落却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望了眼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龙沐，他如是说道。 龙久晴回头吩咐了声：“将所有东西送到府邸。”便点头算是应下了。 马车重新驶向西影学院，卷起满地尘沙。 到了学院门口，门口有很多各地慕名而来的学子正在填写报名表。凤辰下车看去，只见大门口有烫金的“西影学院”四个字，门口有密密麻麻的护卫，一副名学大派的模样，看得她真是咂舌不已。 “我们不必排了，直接去学院吧。皇宫保送的人（其余保送人员人是下午跟随龙易俊等人来）学院都已经登记过了。”龙久晴看都没看门口的人，道，“导师极其严苛，阿沐和风公子可要多多注意。” “我明白。”龙沐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进了西影学院，龙久晴亮出西影学院的腰牌，就有人带着他们往魂力部去了。而桐凌落由于是文部的人因而就没有跟随，与他们在岔路口分离了。 “导师，久晴回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龙久晴率先跪下。 “这位，就是龙沐殿下了吧。”一个年岁显然很大的白发老婆婆抬起头来看了龙沐一眼，目光转向龙久晴，“天资很是不错，只不过……还需要考核一番才行。久晴，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导师若是愿意收下阿沐，久晴即是欢喜，若是不能……也全看他的造化了。”龙久晴不卑不亢地应道。 婆婆上上下下打量了龙沐好几遍，道：“这位殿下，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愿。” 龙久晴觉得自己这几天收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多了：刚是暗主大大收了风公子为徒，然后……这个混小子竟然拒绝了自家导师？！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婆婆眼中起了兴味：“为何不愿？” 龙沐站起，身影挺直：“本王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教导。” “有志气！”婆婆哈哈大笑，“你要知道，在这学院之中，每个学员每个学期都有一样的考核标准，提前完成者即可提前放假，而无法完成者就会被开除学籍。而你……确定你可以独自一人？” “当然。”龙沐眉目明净，却闪耀着让人心醉的自信。 “那我也乐得清闲就是了。”婆婆神色未动，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一直默默站着的风吟溪身上，问道，“这位是……” “导师，这位是久晴的救命恩人，因为一些原因未来得及赶上文部的招生，希望导师能够通融一些。”龙久晴的话让风吟溪默默腹诽——走关系！纯粹的走关系！ 婆婆这次连打量都没有打量风吟溪，直接道：“去找文部的主考官吧，我会跟他说的。” “多谢导师。”龙久晴感激地一笑，速速起身离去。 在通往文部的道路中，龙久晴怒视着龙沐道：“阿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啊？你拒绝了导师！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啊！” “日日有个导师才觉得麻烦。”龙沐对自己这个姐姐是真没有辙了，“阿姐有就可以了。” “你呀！真是不知道你这性子到底是学谁！”龙久晴气哼哼地撂下这句话，倒也不再说话了。 文部的主考官早已接到了婆婆的通知，早已等候在外，现在见一行人过来，便指着风吟溪道：“你，随我进来吧。” 会考什么呢？文部……不会考什么诗啊、八股文什么的吧？ 啊啊啊，那种东西她可不会！ 这样……就可以借机溜了吧？ 待凤辰踏入房中，真心一下子就愣了。 什么鬼？考……阵法机关之术？ 凤辰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阵法，已经在怀疑对方在考验自己的智商了。 这个鬼阵法……她当年哥哥都不屑教她的。 “因为你是后来的，所以阵法的难度会比之前来的稍微高一些。”那人撂下这句话，便坐到了一旁，眼里意思很明显——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凤辰眼底浮现出笑意，她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担忧但又不好说什么的龙久晴，心下起了合计——要不，自己表现得弱一点？或者故意不通关多好！ “若是敢不过关，你可要想清楚。” 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凤辰吓了一跳，见周围人明显没有听见声音的样子，默默恶狠狠地嘀咕道：“你管得着！” “你可以试试。”声音愈发的危险了，凤辰甚至可以看见眼前的胸针在闪闪发光。 行吧，我错了！我认输！我悔改！ 凤辰欲哭无泪，脚尖轻点地面，身子如同一颗流星般飞向了阵中。 自己右手已废，的确要多加小心才可以。 刚入阵，凤辰就发现有哪里不对了。 这个阵虽从未进过，但也不可能简单到让自己一眼就看见阵眼吧？ 似乎……上次也是？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二更） 她承认自己在阵法一类有很深的造诣，但如此这般直接看到阵眼……她还是不敢说是老天垂怜她的。 或者……是有人暗中帮她？ 她虽然很想这么认为，但凭她敏锐的直觉——这是不可能的！也是完全做不到的！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凤辰已然忘记了破阵，疑惑地四下张望，周围在自己眼里就像是完全透明一样……等等，眼里？！ 难道是……自己的眼睛有什么问题？ 凤辰伸出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金光！自己的眼睛一入阵就在发出金光！ 怎么可能？这是……传说中的玲珑千里眼！金光现，便可破世间迷雾，清晰至洞若观火！ 天哪！她什么时候有这么逆天的技能了？！ 天哪！天哪！ 凤辰已经分分钟被自己惊呆了……这可是……自己哥哥一生所想要追寻的东西！ ……也为此，付出了生命。 而现在，就被自己莫名其妙地得到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可她想与之分享的却早已不知了去处。 命运，总是这般让人难以预知。 凤辰定了定神，缓缓走至阵眼，左手起结……好吧，一只手她是做不到的。于是只能伸出五指，对准阵心，伴随手掌快速翻起并大吼一声：“破！” 果然，如同玻璃破碎一般，阵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破碎…… “啪啪啪”掌声响起，主考官目含赞许地道：“很好，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二快通关的考生。” “那第一快是谁？”龙久晴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桐凌落。” 又是这个人。凤辰眯了眯眼，这个人……从初见就给她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凭她这么多年出生入死而养成的对危险的感知，她可以确信，那个人……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还有……白幽潇。 “填好报名表后，明天别忘了按时入学。”主考官从一旁拿来一张表格，递到凤辰的面前。 “多谢。”凤辰不太情愿地接过，刚拿起笔她就想起来——自己右手废了啊！ “本王来吧。”意外的，龙沐走上前来，抽出了凤辰手中的笔。 “姓名。” “风吟溪。” “年龄。” ……唔……“14”吧。 “性别。” 这个……“男。” “家乡。” ……这个是真编不出来了啊…… “只要把关键性信息填好就好了。”主考官见凤辰一脸为难，以为是因为他家境贫寒之类的原因、或者是身份特殊，也就不再深究。 “嗯，好，那就填完了。”龙沐将报名表还了回去。 “谢谢。”凤辰低低地说了一声。 正当凤辰准备走的时候，主考官突然唤住了她：“等等，请问一下……你刚刚那个破阵的手势很是独特，是曾经师从谁吗？” 凤辰一怔，回头看了一眼主考官，开口答道：“不好意思，这是由于我的右臂已废，无法双手作结。” “可那手法十分玄妙……”主考官却已来到了她面前，一点放过她的意思都没有。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我哥教的。”凤辰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敢问令兄是……”主考官瞪大了眼，一脸好奇。 “死了。”凤辰说罢，一刻也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龙沐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几秒，缓缓迈步。 “风公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本宫的府邸中吧。”龙久晴现在对风吟溪是敬畏得不行，眼巴巴地跟着凤辰道。 “不必，我不喜欠人人情。”凤辰被提及伤疤，心情难免烦躁，更何况她天性冷漠，便也不想过多纠缠。 “那……正好到了西影城，我为公子添置些衣物吧？”龙久晴已经屈尊降贵到自称“我”了，她与龙沐提过当夜事后，越想越觉得风吟溪身份成谜，越发对他从心底好奇了几分。 “多谢，我很喜欢黑衣。”凤辰耐着性子拒绝她的好意，话毕还不忘偷偷瞪了龙沐一眼。 “风公子，暗宫第四主总是要拿些派头出来的。更何况我受大人之命好生照顾你，自当竭尽所能。”龙久晴看不行，忙搬出杀手锏。 凤辰也有些烦，微微笑了应道：“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学院里能够清清静静的，希望公主殿下能够代我完成这个心愿，让我能够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地过我的校园生活。” 龙久晴被噎住了，不过她早就知道凤辰这个性子，也不恼，便道：“那请让久晴能够为公子准备住处。” 天哪……你是不是还要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帮我守着啊！！！ 凤辰顿觉头痛，忙道：“罢了罢了，公主殿下盛情，吟溪不敢拒绝……不如，就住公主殿下的府邸之中吧。” “好好好。”龙久晴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凤辰明显听见龙沐在路过自己时，那轻轻的一声轻笑。哼！都怪你！凤辰默默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龙沐一下，然后云淡风轻地晃上了马车。 龙沐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凤辰，无奈地微微勾唇，这个丫头。 到了府邸，凤辰才被带入一处幽静的别院，无数婢子就紧随其后，送了无数的东西过来。凤辰吓了一跳，随手拦住一个婢子：“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是公主殿下特地吩咐给公子准备的。”那婢子说完，似像怕凤辰反悔一样，匆匆离开了别院。 她可以骂人吗？ 凤辰细细看了一下，不仅有外袍等衣物，还有各种饰品——钱袋、香囊、扳指、玉佩、宝剑……竟然还有长命锁！ 而那些衣物也是什么颜色都有——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饰品也是什么材料都有——什么金啊、玉啊、翡翠啊、水晶啊，真真是五花八门、齐全至极！ 天哪！ 凤辰刚想默默把他们忽视掉，却见有一娇艳异常的婢子前来跪下：“公子，公主殿下让奴婢来通知您，桐凌落桐公子邀您赴宴。” “就我一个人？”凤辰吃了一惊，你好歹先让我歇歇行不？ “是的，因为马上要用午膳了，所以特地请您前去。”婢子继续道。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二更） 凤辰刚想拒绝，心思又猛地一转——这公主殿下让人来通知我，就是希望我赴宴，那这白得的大餐不是不要白不要吗？ 反正这就当坑坑龙久晴——报复龙沐得了！ “好。”凤辰浅笑，应道。 然后……一大堆婢子围了上来，开始帮凤辰换衣服！ 啊啊啊啊！要不是看在现在这具身体是幻化出来的话，姐早就把你们这些人剁吧剁吧切了！ 凤辰这样想着，衣服便已然换好了。 …… 桐凌落看着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忍不住怔了几秒。 一头乌发被高高盘起，被一个纯金的簪子簪住，提前一年带上的冠上竟还拖着水晶的坠子！ 一身长袍是用上好的布料纯手工制成，用金丝绣出了无数精美的花朵，花朵中央有几只雄伟的神兽。紫色的衣、红色的莲花，让凤辰整个人如天外飞仙一般。 而更关键的是凤辰佩戴的东西——金线香囊里面散发出海棠的香味，玉佩纯绿晃得人眼花缭乱，而大拇指上绿上透着水晶更让人咋舌不已。 “这些……都是金玉阁的好东西吧？”桐凌落很快收回目光，缓缓地道。 金玉阁？凤辰尴尬地笑了笑：“不太晓得，是公主殿下替我准备的。”她记得，这个金玉阁……是龙沐的产业吧？ 我就呵呵了，龙沐还真是……坑得不得了了…… “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回去换件衣服来？”凤辰认认真真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真心觉得自己是……太过浮夸了一点。 “没关系，请坐。”桐凌落风度翩翩地侧身一让，微笑道。 凤辰缓缓坐下，桐凌落对门外的小二吩咐了一声：“去吧，上菜吧。” “是，少爷。”那小二应了一声，迅速退去。 少……少爷？桐凌落看见凤辰那一脸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没错，这的确是我的产业。一个人出门在外……” “我懂我懂我懂。”凤辰摆了摆手，直切主题，“那么请问……你找我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以后是要成为同部同学的，凌落希望能和风公子交个朋友。”桐凌落眼里是一片客气的笑意，“还有就是……想要和暗宫第四主结识一下。” 想要跟暗宫第四主……结识一下。 “需要看到的人自然会看到。”昔日沉静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响，凤辰看着眼前这个红衣耀目的人儿，目光中几缕幽暗划过。 不是为了眼前人的身份，只是为了自己身前的胸针——怎么总是感觉……自己，好像又进了狼窝？ 最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自己这个“又”字，包含了多少辛酸泪啊…… 凤辰轻咳了两声，装作研究屋子里的陈设的样子，心里思量着该怎么回答他的话语。 误会？这不是在打龙沐的脸吗？更何况，这可能更会引起桐凌落的怀疑，让他怀疑自己是扮猪吃虎，不行不行！ 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明白好不好？！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但是，怀疑她肯定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只能尽自己所能套出桐凌落的身份了。 “有些事情，不必点明，相信你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凤辰的唇角划过一个冷艳的弧度，左手一挥，玉佩互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里又是那种——义无反顾的淡然。 桐凌落身子一怔，这个人，不似方才面对主考官的疏离，而是莫名地……多了一层傲气？怎么会？与其说这个人的身份难测，不如说这个人的性格更是难测！ 其实凤辰才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反正自己已经被拉入这个局里，横竖都是一个……险字，还不如洒脱一些。 要对得起自己曾说的，要逆转天华。 不由被自己这番胡思乱想逗笑了，凤辰眉眼顿了一下，瞬时弯成了一个月牙牙，映在失神的桐凌落眼里，便又是一阵失神。 凤辰瞅了几眼桌上逐渐上来的饭菜，端着茶的手不由抖了抖，顺势放下茶杯，执起筷子去夹菜。 终是不甚熟练，筷子一歪，便是闷闷的一声打到了桌子的声音。 “风公子这手果真是废了不长时间吗？凌落听闻公子这手乃是旧疾……”桐凌落终究是桐凌落，失神只失神了片刻，接着便是重新的冷光潋滟。 我可以骂脏话吗？ 凤辰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前她说和龙沐在一起要死一片脑细胞，和这个人……同感啊！脑子里边是要转出个璇玑图啊！ 之前她为救龙沐右手被废，龙久晴虽心有感激，但还是反复叮嘱让她掩饰，以免让别人知道龙沐有寒毒之病。 龙久晴……也是爱她弟弟的吧。 不过她本就没指望过龙家的人对她能有多好。 啊呀呀，走神了。凤辰暗骂一句自己，瞬间状似平常的重新抬起筷子：“吟溪这病呢就像天上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犯，也不知犯的程度是多少，全凭老天的心情。” “风公子这话倒是有趣，”桐凌落嘴里还是在抓她的把柄，筷子倒是很客气地帮她夹了一筷子，“有病就要医嘛。凌落这里有上好的大夫，实在不行也可以请神医圣手帮你医治。说起神医圣手，皇表弟也是很熟的，肯定是愿意帮你引荐的。” 神医圣手？那个……镜夫人？ 凤辰挑了挑眉，随口敷衍道：“啊，是嘛，也许吧。” 说不定又是第二个姜听荷，瞧瞧人家龙沐的嫌弃样，她才不稀罕呢。 不过…… 她还是快点吃快点走吧，这是正事！她可不能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毁掉自己的小命啊……她要跑要跑啊…… 当初她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哦哦哦，逃出京城！ 她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那有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哦哦哦，她为了让自己更优秀来着。 你确定，在这个……入学考试这么垃圾的地方？ 凤辰又一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少爷，墨色公子来访。”正纠结着，小二突然上来说道。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二更） 墨色？暗宫第二主？ 凤辰意外地一抖，哦哦哦，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肯留下来了！ 因为……自己逃不掉啊！ 凤辰有一种深刻的捂脸痛哭的冲动。 不过杨以墨来就杨以墨来吧，把她从桐凌落那里带走就可以了！ 杨以墨一身妖娆的红裳，刚一出现凤辰就觉得天地崩塌、三观尽毁。 眉间一点红，眼角轻挑，大红的衣裳裹身，杨以墨玉指轻夹一柄纸扇，红唇轻勾，眸光中似有万亩桃花盛开。 凤辰立刻低头，本想躲过杨以墨剧烈的视觉冲击，却意外错过了杨以墨那一刻和桐凌落的对视。 “稀客稀客，不知墨色公子所来何事？”桐凌落掩了眸色，只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 墨色个屁！明明是红色！红色公子！ 凤辰正暗自腹诽着，却听杨以墨一语让凤辰瞬间差点两眼泪汪汪：“在下奉暗主之命前来接风公子共用午膳。” “可显而易见，本公子已经先请了风公子。”桐凌落轻吹了吹茶叶。 杨以墨朝凤辰挤了挤眼，清了清嗓子道：“我家暗主说了，他徒弟太笨，怕惊扰了桐公子，让在下赶快将他带走。” “不嫌弃不嫌弃。”桐凌落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不嫌弃个屁！凤辰哀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已经多少脏话出来了，唉，唉！ 杨以墨扇子一合，装出为难的样子来：“可桐公子该是知道，我家暗主向来是个急性子，若是等一下亲自过来，怕局面也是不好收拾。” “暗主的威名名震江湖，自是不敢劳驾他。”凤辰意外地看见桐凌落指尖泛起了微微的白色，心下不由起了诧异，不就错失了找她把柄的机会吗？怎么竟气成这副鬼模样？ 杨以墨满意地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对凤辰道：“冰衣，我们走吧。” 随着脚步声远去，桐凌落低下了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簪子，目光不由暗淡了些许，唇角抖了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熙熹……” 说罢，他又抬起了头，正巧看见凤辰的身影在转角消失。 长袖一挥，“哗啦——嘭！”桌上的碗筷全都被掀翻在地上，碎了一地。 桐凌落指尖溢出串串鲜血，他却浑然不觉，只任由那青色的簪子刺进他的手心…… “多谢了。”摇晃的马车中，凤辰眸色沉寂。 “唔，逃开了桐凌落，就又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杨以墨挑了挑眉，只用扇子在手心画着圈圈。 “……不必藏？”凤辰想起他以这种身份而来，不由问道。 “你大概也知道，桐凌落绝非等闲之辈。”杨以墨笑了笑，“就是比较奇怪，怎么对你也不必藏了。” 凤辰一愣，立刻做出绝不认识你的样子：“藏什么？” “不要装了，”杨以墨扇子一点凤辰的额，“你那看见麻雀变凤凰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只是觉得好像猪拱了屎……”凤辰眉眼一弯，笑盈盈地道。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杨以墨脸色一黑：“真不晓得你这个臭小子有哪里好，竟惹得沐对你另眼相看。” 你以为我愿意？凤辰“哼”了一声，就听杨以墨似是自语地接了一句：“莫非……真有龙阳之好？” 几根银针在指尖滑出，凤辰顿了一下，立刻出手。杨以墨眸色一震，扇子一挥打向凤辰的手腕。 如意料之中，有几根银针深深扎向木板，凤辰却巧然一笑，手指轻弹——哑穴！ 杨以墨暗自咬牙，飞来一脚想踹飞凤辰，凤辰就是不动，看着自己胸针一闪，杨以墨立刻回转身去。 只见他狠狠地在桌上写出四个字——“恃宠而骄”！ 凤辰眼皮一跳，似想避开这四个字，眉眼却又是一弯：“此身别无长处，不过懂得进退罢了。” 杨以墨却一摆扇，不再说话。 * 推开门，意料之中的紫衣黑面，意料之外的……青衣。 凤辰愣都不愣，只莞尔一笑：“暗主有佳人在陪，冰衣自是不敢叨扰，不过多谢暗主救冰衣于水火。” 那神情叫一个客气，与当日收她为徒是相差甚远。 “阿沐，你这徒儿收得倒是古灵精怪。”青衣开口说话了，她看了眼身后跟上的杨以墨，眉间一挑，一摆袖子，袖间一条青蛇窜出，杨以墨只觉一阵剧痛后便是神清气爽。 “你这哑穴被点得——倒是有趣”青衣掩唇一笑，目光在凤辰身上意味深长地一转。 凤辰暗骂不好，这个青衣看起来很是不好对付，特别是她袖口那条蛇……魂兽！优秀的魂兽！ “自然是要有些长处，否则有什么收徒的意思呢？”龙沐目光亦往凤辰身上看了一眼，开口道，“镜夫人若是想要与本尊抢徒弟，本尊可是不愿了。” 镜夫人哈哈大笑，青袖一甩：“不瞒暗主说，这点小伎俩，本夫人还是看不上眼的。” 鄙视她的技术就是鄙视她哥哥的技术！她可算是她哥哥的亲传弟子！凤辰瞬间火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镜夫人！不过镜夫人不要闭门造车了，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镜夫人见识如此短浅……冰衣领教了！” 龙沐轻抬茶杯，掩住唇角那一抹弧度：“冰衣，莫要与镜夫人一般见识。” 嗯，这男人不错，站在自己这边。凤辰松了口气，低头顺势走到龙沐身边，颇有种狗仗人势的模样……呸呸呸，她可没有说自己是狗。 镜夫人眸光一愣，随即一冷：“暗宫第四主口气倒是狂妄，本夫人也不是瞧不起人的人，可你要知道，本夫人最讨厌空口说白话的人。冰衣公子若是不嫌弃，咱们比试一番如何？” 比试？“赌注呢？”凤辰眸中起了玩味。 “你输了，便跪下向本夫人道歉，并将那枚胸针——给本夫人。” 龙沐茶杯一顿。 凤辰扬了扬眉：“你，输了呢？” 镜夫人从袖口拿出一块石头：“这是丝石，相信冰衣公子爱用银针，应该知道丝石的用途吧？”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二更） 丝石，虽是石头却极是易塑形，做成银针后便于制成各种形态携带，实是用暗器之人最想要之物。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有！ “就一块？”龙沐见凤辰两眼放光，伸手拉住她的手，询问道。 “第一次见到暗主大人如此护短。”镜夫人轻笑，又从袖间掏出两块鹅卵石大小的丝石，“一共三块，可能与你这胸针等价？” 龙沐看凤辰那眸光如灼，估摸着已将镜夫人油水炸得差不多了，便又道：“怎么比？” 镜夫人唇角牵起一个冷漠的弧度：“冰衣公子也算医术了得，虽废了右臂，但竟可救阿沐于水火，不如——比毒？” 你说我医术了得，还比毒术？ 凤辰上下打量了镜夫人一番，道：“夫人毕竟是一介弱女子，冰衣也不好过多欺负你。这样，既然镜夫人是神医圣手，我们就比扎针，谁先被扎得无反抗余地，谁就先输，如何？” “那岂不还要动武？冰衣公子右手被废，本夫人可不想落人口舌——说本夫人以大欺小，赢得不光不彩。”镜夫人冷哼一声。 “只要不用魂力打伤人，冰衣也是会些武力的。”凤辰心里惦记着那丝石，只希望快快开始，“镜夫人若是不忙，待冰衣用完午膳便开始吧。” 镜夫人用鼻子冷哼一声：“求之不得。” 凤辰也不再多谈，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起来。 废话！她刚刚和桐凌落来了半天脑力战，等会儿还要打架——不多吃一点不饿死她！ 镜夫人收起刚刚一副极为盛怒的样子，眸中竟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样子闪过。 吃完几口，凤辰想起什么，抬头随口问道：“哎，你喊我来到底干什么？” “向你引荐一下佳人。”龙沐皮笑肉不笑的道，显然还记得刚才那个梗。 凤辰喉中一噎，转而又是莞尔一笑：“那就谢谢师傅了，以后去青楼也记得带徒弟我一起去。” 镜夫人去拿筷子的手一怔，满口白牙都差点被咬碎。 龙沐被这声“师傅”叫得很受用，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镜夫人的脸更黑了——这两个王八蛋合起来说她是青楼女子！ 凤辰摸着自己的下巴暗自点头：嗯，这家伙很给面子，今天表现得很好，绝对给满分！全大陆好师傅！ 风起，无言。 酒楼下方的地下比武场内，空旷寂寥。但此时，高位上坐着一位紫衣男子，底下一个女子青衣似水，另一个“男子”黑衣如夜。 凤辰指间已是寒光凛凛，眉宇间却仍是飞扬的恣意。镜夫人亦是一脸闲适，只是微微起伏的袖子已显出她的不耐。 龙沐单手托着下巴，侧头随口道：“来来来，下赌了下赌了，赌谁赢呗？本尊当然是下本尊家小徒弟了，你们呢？” 白幽潇轻咳两声，目光游移了一下：“大概……镜夫人？” “我觉得钱比阿沐的面子重要一点，”杨以墨温温柔柔地妖娆一笑，“我也赌镜夫人。”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好好好，喜闻乐见。”龙沐抚掌大笑，让人端来一张桌子，往桌上直摔了一把银子，摔罢看也不看，只朝着台下喊，“吟溪，你赢了之后银子全拿走啊~” 凤辰眉眼弯弯：“够意思！” 镜夫人身形一动，那蛇便立时吐着蛇信子直冲而来。凤辰挑了挑眉，身形微微一让，便是不动了。 蛇儿毕竟是活物，眼见得它身形一扭，便又直冲向凤辰。凤辰又是微微一让，便又是不动了。 “别让啊！早结束早拿银子！”杨以墨咋呼着喊。 正说着，蛇儿一张嘴，“噗——”一口黑血喷出，根根似针。 凤辰一挥手，银针自指间滑出——从中间拦腰折断血迹，顷刻间发出“嘶”一样的声音，竟一根根全都化了！ 不是镜夫人的蛇血，而是凤辰的银针！ 凤辰目光一沉，虽人已趁刚刚那刻躲远了些，但她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仍令人不寒而栗。 “阿沐，看来你要输。”白幽潇瞅瞅桌上的银子，咂了咂舌。 “事未至最终，皆不成定局。”龙沐微微一笑，便引得灯火亦晃了晃。 不行，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她看来只能躲了！ 凤辰一个回转身刚想再次起步，镜夫人的狼爪已经伸至近前，一瞬间山岳潜形，凤辰只觉耳边一阵虎啸猿啼。 后衣领被抓住了。 凤辰觉得这个姿势不好。 特别是有只蛇正以磁悬浮列车的速度往她身上蹭。 凤辰觉得为了银子，这样真的不好。 虽然不至于输，但是她其实……是有一点点小洁癖的。 于是凤辰从袖口掏出一块石头。 当时饭毕，凤辰起身想回去换掉这一身衣服，龙沐送她路上，交给她这块石头：“镜夫人针术亦是非常，你可要多加小心。” “不必担心。”凤辰眸光闪了闪，不复方才的亲近之意。 …… 龙沐说这叫做魂石，拥有巨大的魂力——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只消小小地让镜夫人的手腕做梦似的麻一下—— 然后一根针就上去了！ 镜夫人手腕猛地一缩，引得蛇儿也往后猛地一缩。凤辰趁此机会，身形如风般一闪——成功突围！ 镜夫人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腕间的银针，深呼一口气，那根针便“刷”地弹了出来，竟也一丝血珠都未带出。 见到她狐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悠了一圈，凤辰悄悄将魂石藏了起来，唉，像她这种无依无靠只能一个人玩耍的人活在这世上是真真的不容易啊…… 一想到此，心下也不由暗自神伤起来，看来自己要赢这一局，武力上就差了一大截啊……都怪自己一时见钱眼开误了终生…… “阿辰。” 凤辰一个慌神，刚刚自己……是不是听见有人在喊她？ “阿辰，你别怕。” 又一次清冽入耳，凤辰一个激灵，手中握着的魂石竟开始炙热地烤手。 却见镜夫人忽然又是一个转身，手掌伸出直取凤辰胸前的胸针：“阿沐你刺了我一根针，我可要你这小徒弟千刀万剐！” 第一卷 第三十章（二更） 凤辰来不及反应，胸前胸针已闪起耀人亮光——镜夫人眸间一抹得逞，双手做结，无限光波以镜夫人为圆心，越往外越小，最后竟化成一把长剑的幻象刺向胸针！ 这次是真想骂脏话啊！ 人家胸针又没惹你是不是？刚刚麻住你的是那块有问题的魂石好吗？看龙沐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这肯定不是人家的本意对不对？ 白白让龙沐背了个黑锅，也算小小地收了点利息啊。凤辰不由又想弯了弯眉眼——肌肉还没开始动呢，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之中，不由又板起了脸…… 这不是板起脸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啊！这也不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办法啊！ 这更不可能是——龙沐出手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神医圣手是谁？她凤辰又是谁？龙沐身患寒毒，只能靠神医圣手的药丸续命。 而她……怕是只有云潇而已了。 往日的记忆屈辱地涌上心头，凤辰幽幽地叹了口气，睫毛微闪，她的玲珑千里眼可以准确地看出镜夫人攻击的弱势，可镜夫人却早已用强大的威压将她冷冷控制在里面。 不能动。 只能看着她来。 说实话，凤辰讨厌这种被迫等死的感觉。 绝望。 不甘。 凤辰下意识地紧握住魂石，方才救她一命的这块石头却一点要帮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冷着，渗人地冷着。 长剑透过胸针刺透胸膛。 血流如注。 凤辰在那一刻，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龙沐，他没有看她，只是摸着桌上的银块，表情看不清地阴着。 她一瞬间就懂了。 从头到脚却都松了口气，尽皆温柔了。 他护着你时，你就是这世界的王； 他不护着你的时候，你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嗯，总算让她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他要是此刻挺身而出护住她，她可能就真的此生非他不嫁了。 呵。 镜夫人青袖往后猛地一挥，长剑从胸前一抽，凤辰的身体再也没有了可以支撑的力量，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嗯，这个女人也让她放下了一颗心。 剑上有毒，如她所料。 极好。 那她就有，玉石俱焚的决心了。 又一次左手一盘，自手间开始萦绕一阵微微的气流。 胸针的破裂还未结束，其实隐含的魂力也仍未完全消散，凤辰借势一引，那股气流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 镜夫人正收回了手，一抬头见此情状，眉头一皱，紧接着心下大骇，脚步一点，刚要身形急侧，凤辰哪里给她这个机会，深吸一口气，仗着华光最盛的时候直冲向镜夫人！ 华光灭，风沙止。 “什么……情况……”杨以墨手指一松，扇子“啪”地落地，在这巨大轰鸣过的地下比武场里，显得尤为刺耳。 “唔……”场中第一个出现的，是一条蛇，那蛇抖动了两下，伴着身下缓缓流出的鲜血，不动了。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竟然皮糙肉厚。”凤辰掩住眼中滔天的寒光，抹了抹唇角的血，手肘撑地站了起来，一甩手丢下一把胸针碎片，“算你有点良心，银子！”眼光看也不看镜夫人。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不错，够得本夫人玩的。”镜夫人亦是优雅地起身，虽身上有些许破损，却硬是不肯嘴软。 龙沐将手中抚摸的银块向台下一扔，凤辰稳稳接住，又从镜夫人手中顺过三块丝石，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竞技场。 * 已是深夜了，路上并未有其他行人，凤辰走了几步，终是腿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阿辰。”凤辰并不意外地，被人抱住。 凤辰看着面前虽是不着地但仍是清晰的人影，眼眶一红，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赤夭哥哥，果然是你。” “对不起对不起，这魂石束缚力量太强，我无法连续使用它的力量。”那人影将手掌轻贴于凤辰额前，晶晶亮亮的光便由他掌心传递进凤辰额前。 凤辰安心地偎在宫赤夭的臂弯中，眉眼忍不住飞扬起来：“我本来怕得不得了，但是赤夭哥哥在，阿辰就不怕了！前世哥哥与赤夭哥哥一同被追杀，阿辰虽然身死，但就知道一定会遇见赤夭哥哥的！” “我不知为何，被这魂石束了身，一直被那龙沐压制着力量，因而没有苏醒。今日能得见阿辰我也就放下了大半颗心，只是不知你哥哥如何。”宫赤夭见凤辰的脸上恢复了血色，便放下手，扶起凤辰往前走着。 凤辰脸上又添了忧愁：“是啊，不过哥哥那么厉害，应该没有事吧。” 宫赤夭爱怜地揉揉她的头：“不过他若是知道你得到了玲珑千里眼，怕也是很高兴吧。但是阿辰，你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怎生感觉你似是惹了不少麻烦？” “人家才没有惹麻烦！”凤辰执起宫赤夭的手贴于自己额上，微闭了眼，记忆便由手指传向宫赤夭的脑海。 …… 手被放下，宫赤夭沉默了几秒，仍是重又温柔地笑了：“从今天起赤夭哥哥会代替你哥哥保护你的，阿辰，你别怕。” “不怕，阿辰不怕的。”凤辰摇着宫赤夭的手臂，心在这异世，第一次完全放下了。 前世，宫赤夭和她哥哥是极好极好的关系，也一直把她当自家妹妹看待，如今可以重新看见赤夭哥哥，她当然心安了！ 前世……前世…… 前世种种啊。 凤辰眉目闪过一丝阴暗，叹了口气。 * 回到公主府，宫赤夭又一次现了形，拨弄着凤辰赢回来的丝石，不由赞道：“这的确是好石头，阿辰打算怎么做？” “打算怎么做？”凤辰偏了偏脑袋，“当然是想做针啊，只是还没想好做成什么样子来隐藏。” 宫赤夭亦是无言思索了一阵，忽道：“阿辰，你哥哥毕生追求玲珑千里眼，你可知我追寻的是什么？” 凤辰愣了一下，答道：“我记得是……曲谱？” “天下有曲名魂，可摄人心魄、控人心性。”宫赤夭点头称是，“而这魂石便是曲谱的关键！我当时已得这魂石，无奈遭奸人暗算，但终究也还是保了它下来。” 凤辰会意：“哥哥是要……”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二更） “将丝石打成乐器的形状。我记得阿辰是学过二胡的，不如就将它打成二胡的形态，这样我再予你琴谱，想来能增加你不少战斗力。”宫赤夭果然这般答道。 凤辰低眉，如今怕也是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欠赤夭哥哥一个人情，终归是不爽的。她又抬头看见宫赤夭向她探询的目光，转了话题：“赤夭哥哥如何才能得躯壳？” 宫赤夭未料到她忽然变了话题，顿了一下答道：“这魂石力量雄厚，我在里面休养多时，应该是可以自行成体的。” 那她便也不能再让赤夭哥哥担心了，她的世界，得由她自己撑起，光华绝代。 凤辰想至此，便抬起头坚定地道：“好。” * “本尊告诉过你不要小瞧了她，你不听。”龙沐看了眼被好几位青衣女子扶着休息的镜夫人，冷声道。 镜夫人冷笑了一声：“这孩子不清不楚的身份，阿沐倒是放心如此护短。” “那也是与你无关的。”龙沐转身便走，“那丹丸本尊不会再吃了，你随意。” 身后伴着的白幽潇和杨以墨俱是一愣，对视一眼皆是不解，但看那镜夫人面如死灰的表情，也察觉到有些许的不对。 “沐，这是为何？”直至出了门，白幽潇才出声问道。 “只要不再吃那药丸，我的寒毒决不继续加重——你可信？” 杨以墨眉目一震：“为情所困？” 龙沐冷笑：“绝不是为我的情。” 一语落地，三人皆寂。 * 房内，镜夫人望着楼下三人远去的背影，不由阴笑阵阵：“本夫人也记得告诉过你，有些东西，最好不要知道，知道了也最好不要点破。” 既然如此，我既扶得你起来，别休怪我可以一把将你拉下来。 “夫人，下一步该怎么做？”一青衣女子轻声开口。 “本夫人已经达到了任务，下面便是他自己来了。”美眸中寒光流转。 这场局，一旦开始，你我便皆是棋子。 镜夫人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走吧，去汇报结果。” “是。” 青色一瞬间如绸般一闪，在门口消失了。 月光皎洁，皇城一片寂静，夹杂着几片灯火通明，尽都湮没了人影。 “今天开课第一天，在座诸位想必都知道，我们西影学院的规矩是——以彼此切磋当做授课的一部分。今天下午，就开始你们的比赛，将会以你们的比赛成绩来分班。每个人会发到一张报名表，没有参加的会全部分到差班，其余想参加的会随机分组，老生新生都是平等的。” 凤辰的第一天报到，听见的就是这个噩耗。 她昨天，才跟那个丧心病狂的臭女人打过架啊！ “去不去？”挂在胸口的魂石闪闪发光。 自从昨天拿了银子，今早凤辰见到龙沐，人家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起来胸针是不打算再弄一个给她了，这样正好，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和赤夭哥哥唠嗑了。 凤辰看着面前的报名表，答道：“去吧。我想好班里面的老师应该是西影学院里最优秀的，阿辰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也好。”一缕魂力萦绕在凤辰的左手，助她填完了报名表。 收齐报名表后就没有别的事了，大家可以安心准备下午的比赛。凤辰在学院里并不认识什么人，便坐在教室里听别人谈天说地。 听了一会儿，凤辰也算听出了七七八八。 原来，这学院每年都会举办这个比赛，学院制一共是三年，细数起来学生们至少可以有一年参与好班。 每一年导师都会根据比赛成绩选徒弟，三年之后会进行毕业大选，如果那时再不被看中，就不能再在这里学习。学院也会有一个排行榜，是随时变换的，不服的可以随时去比武场内进行竞赛。在毕业时排行榜前五十名是可以自动留在学院的，而那些有家世但并不是极其优秀的，就只能靠导师留下来了。 这比赛唯一人性的一点就是，文部和魂力部的比赛是分开的。 凤辰想起一开头的测试，心下想着这比赛应该是很好过的，一侧耳听见旁边人的谈话，心下一下就凉了。 说起文部的排行榜，首名稳稳的是桐凌落。 接下来的人有大部分是没有魂力的贵族子弟，其中大多数是其中的庶子庶女。 庶子庶女也是贵族啊……凤辰抚额，那肯定开足了外挂…… 嗯，那还是先算一下自己有多少外挂。 云潇，睡了； 胸针，碎了； 两个师傅，一句脏话送给他们； 琉璃千里眼，好东西啊好东西啊； 赤夭哥哥，不行不行，他还要休养呢； 丝石，大法宝； 毒术，得去买一下。 凤辰想着想着，不由点了点头，外挂不用多，够用就好。 * 学院外药铺。 看着手中的药单，店主看了凤辰一眼又一眼，抓了几味他觉得还算正常的药材问道：“公子，我只能给你这么多，其他的药都是剧毒的药材，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 凤辰看了看手中的药材，觉得自己能在这里抓到这么几味药已是不易，便问：“那请问这剩下的药哪里才有呢？” 店主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公子要这至毒之物做什么？” 凤辰拿钱的手一顿，心下明了：“我……乃是医者，拿这药……是为了寻解毒之法。” 店主松了口气，接过银两，回答道：“城外有一处璇玑山脉，回环曲折，无论从何处进山，只要不回头，最后一定会走至一处山洞，随后便会陷入迷障无法回还。公子若是想要这些药，那处号称‘百药之谷’想来一定会有的，只是公子定要多加小心。” “多谢。”自己也并不是一定要集齐这些药，不过是为了保底而已。但那璇玑山脉，待放了假一定要去看一看。凤辰暗自想着，便转头回了公主府准备其他东西了。 待银针等物准备妥当，凤辰拿着药材的研钵、钵杵在公主府里没目的地瞎转着，这磨药材可是一门大学问，要在药气最盛的地方才是极好的。 转着转着便走至了公主府的花园中，凤辰撇了撇嘴，无奈地只得坐入亭子中：没办法了，这里勉勉强强清净些许。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二更） 她暗自磨得认真，却半丝都未发现自己的不远处藏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龙沐。 他这算什么，偷窥？ 龙沐暗自懊恼，方才正巧看见这个小丫头在外面晃来晃去，忍不住便跟了出来。 又是忍不住。 自己明明知道，是绝不可以忍不住的。 他根本，无法带给她幸福。 现如今，自己甚至被迫，要带给她死亡。 或许当年就不该初见，不该眼见着她……召出凰王。 他就不应该降生。 或者说他的降生，从来不是他自己的意愿。 …… 自古以来，龙凤两族便是天赐的良缘，注定要成为一代帝后，福泽天下。 但这世间居心叵测之人太多，每一代龙凤，都会经历九死一生。为了保护龙凤的平安，也就有了有个一个物种——伴生补品。 顾名思义，与龙凤两族的孩子同时出现，但是注定卑微。他们与正主同时接受优秀的教育，同时长大，但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有一天——被正主吃掉，把自己这一身的力量重返正主。 而他，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身为真正的龙沐的伴生补品。 国师和镜夫人实际都是桐凌落的人，这他早就知道。 国师要杀凤辰，是为了灭了她的力量，为桐凌落除害，他也知道。 但实际上，凤辰也真的必须死。 因为云潇…… 是凤族的伴生补品。 一旦云潇的力量被吸收，凤辰因着灵魂伴生印，也会被吸尽魂力。 而千久，会去重新契约真正的龙沐。 讲实话，他真的没有看到过凤辰这么傻的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对她这么好，她竟然真的痴痴地相信了。 说实话，他也真的没看到过凤辰这种性子这么难以琢磨的人，吃了一次苦头，似乎身上每一个防御细胞都开足了马力，就想着再也不会再信他了。 这样也好。 不要再信他了。 就当他一时的没有忍住，又是一场骗局吧。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可当初看着她离开，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有趣，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她硬是要摆脱他，他又忍不住非要将她捉回来。 美名其曰：为了凤族的伴生补品。 傻的是他。 从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神，连恨，都可以恨得这么清澈。 如果他可以救她一命的话—— 用他的命换也是可以的。 傻的是他呀。 * “应该，可以了吧？”凤辰将淬了毒的银针装好，再将研钵里的药都用瓷瓶装好，满意地站了起来，一抬头正巧看见不远处的人影。 阴魂不散。 凤辰“哼”了一声：“吟溪真是头一次看见殿下这么坚持不懈的人，为了救自己的命真是豁出去了。吟溪就问一句殿下，要怎样才可以放过吟溪？” 龙沐一恍神，终是醒了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微殇，答道：“将她……交出来。” 我尽力，保你活。 “殿下，吟溪可不是像殿下一样的人。”凤辰恼了脸，暗自压住怒火又道，“我可以救你，换不换？” “我只要她。”龙沐也有几分恼了，“她说不定会一直沉睡下去，你为何……不肯给？”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是的，魂兽死亡，主人不会有任何影响。但龙沐，我再说一遍，我绝不是这种人！”凤辰此刻极其想在他身上扎根针，但不晓得杨以墨和白幽潇在不在他身边，终是忍住了冲动。 “你会死啊！你这个……傻瓜。” 凤辰吓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龙沐，几秒后眉眼弯弯：“殿下又想故技重施了？抱歉，吟溪不会再上当了。” “……笨蛋。” 一甩袖，身影略狼狈地向前急急掠去。 “你才是大傻瓜呢！”凤辰在背后气呼呼地喊。 奇怪。 自己以前看见这个人不是都寒毛直竖的吗？ 今天，好像是最近第一次，没有开足十二分的警惕。 是因为……他似乎……没有杀意？ 切，她才懒得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呢，没有更好！ 她现在只想着，赶快治好云潇和赤夭哥哥，然后全天下地找自家哥哥！ 至于这男人，有多远躲多远是王道啊！ 凤辰并没有想着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只想着说不定他也和自己一般回来准备点东西，便将这件事抛至脑后，急急又往学院赶去。 只又暗自叮咛了一遍自己——离这个臭男人，远点，再远点。 又一次忍不住躲于门口的龙沐眼见着他心上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长叹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叹完呢，就眼见着这个丫头又一次刹住了脚—— 又被发现了？！ 凤辰摸了摸头，啊呀，自己还有靠着龙沐吃饭呢，这么快和他决裂是不是不好？ 不过，他好像也没有要和她生气的样子啊。 唔，要因为要回了胸针，解除了她对暗宫的威胁的原因吗？ 说实话这龙沐大概当时实在是没想出怎么诱惑她了，才一时情急给了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吧？ 她还害怕这他会不会直接将她杀了来灭口呢。 想来那镜夫人和他，真真是一伙的呢。 什么叫巧呢？凤辰想着，大概这就叫巧了吧。 面前的男人红衣似火，却绝不似杨以墨的那份潋滟，桐凌落客气道：“听文部主考官讲，风公子天赋极高，破阵速度只略略比凌落当年差了一点点，凌落早就想着有朝一日能与风公子一较高下。” “不敢当不敢当，一时走运，怎么能撼动桐公子排行榜第一的位置。”凤辰笑得天真无害，“说来吟溪也真是好运到了头，第一局就遇见了桐公子，怕是名次妥妥地要垫底了。” 桐凌落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听监考官一声大喝：“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四下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跟这个人比赛的感觉比跟镜夫人好，至少桐凌落一直是温柔地笑着的……哪怕虐杀她。 凤辰不停侧身躲过桐凌落的剑光，心下一阵悲伤。 能不能让她好好歇歇？一开始就这么认真多尴尬…… 别让她一开始就用杀手锏啊…… 凤辰立刻在心里瞪了自己很多眼：还想着用杀手锏，先躲过这如蛇般的攻击好吗？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二更） 蛇？ 凤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蛇……不是镜夫人的宠物吗？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蛇？ 这一愣神，长剑已险险擦过自己的衣角，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手间已滑出几根银针，这既然是正常的比赛，就不必要用淬了毒的吧。 凤辰这样想着，脚下一住。桐凌落见方才窜得如鱼一般的人儿忽然顿住了，心下吃了一惊，不由也顿住了。 凤辰趁此机会反守为攻，身形一轻，整个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手掌一翻，如钉耙一样的银针就被刺入了桐凌落的手臂中。 血，顿时染湿了桐凌落的红衣。 凤辰得逞一笑，忽觉一阵掌风袭来，再躲已是来不及，只得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噗——”血花自凤辰嘴角喷涌而出，她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就往前面扑去。 桐凌落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身子一转，又是一掌向凤辰正面而去。 这两面夹击，是真毒！ 凤辰心下一凛，与那镜夫人一般无二！ 镜夫人？怎么她又想起了镜夫人？ 凤辰心下不由燃起几分诧异，但已来不及再深入思考，身子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躲去。 这次终于是如愿以偿，右臂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凤辰。她终于是忍不住往下重重地倒了下去。 “是否可以起来？”另一个监考官冲上台来，对凤辰伸出了一根手指，“一！” 自己要输了…… 凤辰内心涌起了无边的绝望和悲哀。 “二！” 不行了吧。 反正自己都已经这么努力了。 放弃吧。 或许这场比赛自己注定赢不了。 毕竟对手这么强。 “……还可以。”凤辰抖着胳膊爬起来，整个人已经抖得跟个筛糠一样了。 “……继续打。”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输。 搞得好像她有多么颓废似的。 她明明……说好要风华绝代来着。 桐凌落看着唇角流血却仍是咬牙坚持的凤辰，眼中微微怔了怔神。 “熙熹……”梦呓似的开口。 凤辰疑惑地看了一眼桐凌落，这人是傻了吗？刚刚喊了什么莫名其妙的？ “停！第一场时间到！第一场休息一盏茶的时间！” 凤辰松了口气，这也真真是人性化的比赛，比赛打长了还给休息的，善哉善哉。想着转了身，晃到台边，竟是一个不留神栽了下去—— “风公子。”意外地，竟是桐凌落接住了凤辰。 凤辰抬头看着桐凌落刚想说声谢谢，却见到桐凌落眸中隐隐的暗光和留恋。 是彻骨的思念。 越隐越深。 是桐凌落先放开的手。 只见他怔愣着往后退了两步，疑惑地看了凤辰好几眼，躲瘟疫似的落荒而逃，掩入了无边的人群中。 再也看不见了。 凤辰站稳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在确定自己除了满身是血之外衣着上没有任何问题后不由对桐凌落这个人的精神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变态。 “风公子，你可还好？”见桐凌落离开，龙久晴急忙将凤辰扶了下来，吩咐身边的人赶紧给凤辰上药。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凤辰微敛了身：“不必麻烦了，反正就一盏茶的工夫，再怎么擦都不可能立刻就会有用。若是又被血染湿了，倒也浪费公主殿下的药。” 龙久晴早已习惯了凤辰这个冷漠的性子，被拒绝了也算是意料之中，便不再多言语。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弟弟龙沐走向凤辰，唇角含笑：“不用不好意思的。” 脑子不好的又来了一个。 她准备开个店来卖脏话了。 呵呵。 “殿下说笑了，面对殿下这种人，吟溪不用什么不好意思的。”凤辰皮笑肉不笑道。 龙沐抬起手，像宫赤夭一样将手放在了她的额上。 凤辰怔愣地瞪大了眼—— 龙沐疯了吧？ 这是所有修复术中效率最高的一种术法，却也是耗人力量最深的一种术法。 当时宫赤夭为她这么做，她是无力阻拦，再加上赤夭哥哥与她是极亲的关系。 可这龙沐……自损修为？ 他不要自己的比赛了？ 虽然说他们第一局都很轻易地过了，但还有第二天呢，这修为可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恢复的。 疯子，妥妥的疯子。 凤辰摸着下巴暗自想着，自己身边怎么突然多了这么疯子。 不过，这算是疯子自己为她做的。 她只要不感动，一切都ok。 凤辰这样一安慰自己，就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很多，魂力也能够更自如地抚过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这人啊，在世上不能天天都脸皮那么薄啊。 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第二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二人再次上场，桐凌落已是一身轻松，只是凤辰身上的伤并没有全部好透，却也是看上去并无大碍。 “第二场——开始！”监考官话音落下，两人却就都没有动。 “风公子，方才是在下冒犯了。”桐凌落又恢复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凌落只是……想起了故人。” 故人？怕是佳人吧。 凤辰在心底了然一笑，以桐凌落的身份，虽说不是婚姻全凭父母做主，却也是得不到什么自由的。 唉。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可怜起龙沐来了。 心里窒息般地痛了起来。 “不必多言。你我对决，吟溪只希望桐公子能竭尽全力。”凤辰冷眉扬手，一把二胡就已悠然在怀。 唔，既然你不仁，请休怪我不义。 乐声起，玲珑辗转，轻扬荡漾，桐凌落正暗自诧异，只觉脑中精神一麻。 见桐凌落表情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凤辰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得逞了。 她现在没有魂力，根本无法轻易弹出那种可以控人心魄的曲子，但可以到今天这种地步，她已是极其满意了。 就是现在！ 凤辰的手指猛地往二胡中一抓，一把银针立刻破空而出！ 桐凌落，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完全出乎凤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桐凌落缓缓抬手，银针尽数被弹飞了！ 自己的二胡……弹得非常好！ 她昨晚……苦练了那么久！ 凤辰满脸都是不解和惊讶，这个男人，有着完全不输于龙沐的力量。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二更） 可怕的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过，我看透你了。 凤辰微微一笑，在桐凌落出手之前躲过了他伸出的剑…… “嘭！”又是一掌。 桐凌落你要不要做我脏话卖铺的长期顾客啊？！ 凤辰连续不断地开始后退，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次再比一次更加急促，肺中越发的火烧火燎。 嗯，接下来是不是又要是一掌了？ 凤辰顾不得自己的伤痛，连忙往旁边再急急让去—— “嗤——” 这次是长剑刺入了血肉的声音。 是不是有个人说什么第六感最准了？ 谁说的？ 站出来！ 她凤辰保证绝不打！死！你！ 然后是长剑从血肉中猛烈抽出的声音。 毫不，留情。 凤辰难以想象这个满脸冷静的男人，是昨天还客气地对她说话的人； 凤辰难以想象这个满脸冷酷的男人，是曾露出那么眷恋的表情的人。 唔，谁说女人都是善变的？ 她凤辰也保证绝对不打！死！你 男人善变起来哪里是孩子的脸？是女人的脸！ 凤辰觉得一阵眩晕。 是一种完完全全被限制住的绝望。 想骂人。 没话说。 她想赢。 是非常非常想赢。 又一次拿起二胡…… “嘭！” 这次是桐凌落拿剑猛地插向了比武台—— 丝石应着巨大的冲击波的声音而碎。 刹那间化成了灰。 而凤辰，则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桐凌落布的迷阵之中。 阵心，如意料一般地显示在了眼前。 凤辰躲过并不怎么凌乱的箭支，伸手欺身去拔那阵心中的剑。 剑起—— 桐凌落我给你加到脏话vip组里好不好？ 假阵心！ 却和那真阵心笼罩在同一光环下！ 凤辰一瞬间感觉周围的剑光全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自己……已经变成了活靶子！ “第二场——时间到！休息……”监考官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一声厉喝从他身后传来：“没看见打得正胶着着吗？停什么停！” 监考官也不是俗人，自是看得出国师这个人的身手了得。看看他，再看看台上胶着的战局，还是决定住嘴。 台上战局依旧。 凤辰使出全力躲闪，却仍是不停地被剑的余光打到，一层一层的布料掉落，终是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肌肤。 每一次都这么绝望。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这么强大。 无可撼动。 凤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白鼠，被命运玩弄，被这世界玩弄，被身边每一个人玩弄，直到被玩腻。 终于，那剑缓缓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刺破长空，刺向凤辰。 她可以凭什么反抗？ 可以凭什么？ 微闭眼，凤辰决定索性闭了眼等死。 剑至，尘沙飞扬。 光波一阵又一阵地向四周扩散—— 有一人重重地往台边飞去—— 立刻有两人冲上台来去扶—— 一瞬静寂。 只剩男人那空灵的声音传遍半空：“敢伤我家阿辰，你大概是不想活了。” “赤夭……哥哥……”凤辰双眸微合，低声呢喃道。 桐凌落重重地抹了把嘴边的血，摇摇手让身边的人儿退去，才勉强站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身边的人这一退，才被人们彻底地看清。 有一人青衣淡素，是名震江湖的镜夫人； 另一人挺然高贵，是中营国的国师大人。 已是无人再去纠结那个男声是谁了，已经无人再去纠结那句“阿辰”是谁了，大家只是看着桐凌落身后的那两个人，完全是傻了眼。 镜夫人，不是传说中与暗宫宫主交好的吗？桐凌落不是暗宫的吧？为什么……镜夫人会出现？ 国师大人……不是传说中与龙沐殿下走得近吗？龙沐的姐姐龙久晴不是向来与桐凌落他姑姑交恶吗？ 这是……什么情况？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不知是否是从天边而来的一队豪华的马车缓缓而至，厢壁巨大的“白”字让凤辰眉角一跳。 “没想到桐公子的背景倒也是耐人寻味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缓缓从轿子上走下来，眼光一转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影，招手，“幽潇，爷爷可想你了。” 幽潇，爷爷可想你了。 幽潇…… “龙沐，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你未婚妻？” 龙沐，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你未婚妻？ 龙沐…… 未婚妻…… 谁？ 众人顿时像炸开了锅，龙久晴了然一笑：“白老远道而来，久晴感激不尽。阿沐自是不敢亏待了幽潇，这些年来一直照顾在身边的。” 凤辰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家伙果然秘密很多，感觉前方高能，自己实在要撤！ “话是这样说的，老头子还是要自己亲眼看一看的。”被称为“白老”的人笑得胡子直颤，目光很是无意地往凤辰那里看了一眼。 龙久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凤辰，她已独自站于高台刚醒往下走，便赶紧唤旁边的人扶她回去休息。 凤辰觉得自己现在很火大。 是十分的火大。 难以接受的火大。 所以她近乎没有丝毫犹豫地甩开龙久晴下属的手，走至龙久晴面前抬头看着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吟溪大概还没有跟你说过，胸针已碎，吟溪如今已不是所谓的暗宫第四主了。”看也不看龙久晴的脸色，转身便走。 龙沐在身后看着，手微微攥紧。 凤辰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知道，在客栈第二天醒来后，听见的是龙沐和白幽潇的喜讯。整个西影城谈论的是龙凤两族的联姻，听说姜听荷在宫中气得大哭，独自一人在自己殿里闹起了绝食。 按照凤辰的想法，依龙景烁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惹了姜听荷。可是……如今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明显是默认了。 龙凤两族的影响力，大概是真真在皇室之上啊。 可怕。 难怪自己当时对白幽潇有一种极其不爽的感觉。 是跟桐凌落一样的感觉。 但是，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凤辰觉得很难过，心里窒息了在疼。 她想着，自己昨日那么激烈地拒绝龙久晴，只是不想要再看她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了。 第一卷 第四十章（二更） 救命之恩从她看见龙久晴知道她成为暗宫第四主后客气的神态后就全已经足够了。 她真的想这样说。 是真的。 她一直说当初是自己傻，被龙沐骗了。 呵。 她是什么出身？ 这么假的男人，她自己看不出来？ 龙沐在装，她自己不也是在装？ 她知道靠近龙沐可以给她带来利益—— 就像她知道靠近暗主会得到更多一样。 她也知道在利用完之后需要离他越远越好。 她怎么不知道呢？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怎么…… 她就是做不到呢…… 凤辰摸着自己胸口的魂石，赤夭哥哥为救自己暂时只能闭关休养，而现在她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不能用重伤来掩饰自己了。 凤辰你承认吧，你是喜欢他的。 浅浅的，但还是喜欢的。 她对不起哥哥，苦心教导她这么多年。她还是被人救了几次后，就奋不顾身地喜欢上了。 不过趁着淡，也是可以很快就能抹掉的—— 只要看着龙沐和白幽潇虐几次狗……哪怕是假的。 如果……他没有来的话，自己是真的这样想的。 白瓷瓶落于桌面的声音。 凤辰从窗口猛地回头看去，熟悉的人儿傲立依旧，看不清眉眼。 “要好好上药。” 护好自己…… 在我身边，你不用那么坚强…… 她觉得龙沐是可以变成她脏话铺的白金会员的。 褪下手镯，凤辰极其镇静地走至桌边，拿起白瓷瓶，左手一转，递给龙沐。 动作极其行云流水。 龙沐觉得扎得他眼睛疼。 “殿下，你如此频繁地来这里送这送那，怕是不太好吧。”凤辰唇角扯起一抹略客气却饱含凉意的笑，“我们之间老早以前就结束了，我也同你说过绝不会将云潇交出去，所以你并没有必要再来了。”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垂眸，竟带了几分委屈。 呵呵。 凤辰冷笑连连：“我还在奇怪，姜听荷也算是个一国公主，你怎么不待见她，由此看来，原来是已有佳人在怀啊。” “吟溪！”语气带了几分恼怒，忽而又笑了，“你这是在吃醋？” “替姜听荷吃醋？”凤辰弯了眉眼，“殿下，自作多情这个东西不好学，吟溪却没想到殿下已学得这么炉火纯青。” 见龙沐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凤辰一字一顿道：“殿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你有任何的好感，你我都心知肚明，何苦苦苦纠缠？！” “你道我苦苦纠缠？却不知自作多情的到底是谁！”转身，拂袖，出门，亦是行云流水的动作。 凤辰也觉得这动作——扎得她眼睛疼。 一阵恍神。 “嗒嗒嗒”的敲门声响起，凤辰缓过神来打开了门，却见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站在门口，她见到凤辰，有礼地欠了欠身：“奴婢见过风公子，我家主子邀风公子一叙。” “你家主子？哪家主子？”凤辰挑了挑眉。 “我家主子说了，他很高兴可以再次看见您，并请您将魂石一并带上。”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凤辰迟疑了片刻，是谁？还想让她带魂石？ 他……知道魂石里面装着人？ 昨日大赛，并未有多少人注意到…… 就算注意到……也不可能知道是魂石捣的鬼…… 这位，又会是谁呢？ “好。” …… 一袭深蓝锦袍，眉间的张扬毫不掩饰，只见他笑吟吟地看着缓缓而至的凤辰，然后轻唤了一句：“小丫头。” 凤辰眼眶一红，瞬间就扑了上去：“哥哥！” 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凤辰一直苦苦思念的哥哥凤圭。 “我家小丫头长大了呢。”凤圭揉揉她的头，“龙凤二族宣布联姻的消息，我才会到此凑个热闹。谁知刚好看到小丫头打架，更没想到夭夭竟然也和你在一处。” 一听哥哥说到赤夭哥哥，凤辰赶紧将脖子上的魂石下下来递给凤圭，亦像上次一样将记忆传给了凤圭，忙问道：“赤夭哥哥怎样才可以好起来呀？” “这的确并没有什么捷径，只能派人将这石头送去魂力极盛的地方好好休养了。”凤圭叹了口气，“先在放在哥哥身边吧，等哥哥回国再将它放到皇宫后面的灵池旁。” “皇宫？”凤辰讶异地抬头，“什么皇宫？” “唔，还没有告诉我家小丫头吗？你家哥哥我穿越——成为了东令国的国君啊。” 啊，这是能啊的事吗？ 凤辰瞪大了眼，忽然“哇”地一声哭开了：“哥哥最坏了，人家那么想哥哥，哥哥竟然一个人去当什么国君……” “我一直担心辰辰一个人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能不停努力爬上高位，你这个臭丫头竟然说我坏？”凤圭作势要打她，却终是忍不下手，“好了，现在见到哥哥了，哥哥会护着你的，跟哥哥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凤辰坚定地摇摇头，“知道哥哥和赤夭哥哥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还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努力奋斗，闯出自己的天地！” “我家臭丫头，真的长大了呢”凤圭温柔地笑了，“那好吧，哥哥就满足你这个愿望。不过哥哥还是要留在你身边才放心。” “不行，哥哥不是以国君的身份来的吗？留在我身边会给阿辰惹麻烦的，阿辰才不要呢。”凤辰扬起小脸，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摇了几下，忽然想起个事情，瞪大了眼睛又问，“哥，一般国君都是三妻四妾，万花丛中过……你不会，已经负了赤夭哥哥吧？” 一个重重的爆栗。 “痛！”凤辰抚额惊呼，就听自家哥哥阴恻恻的声音：“你要是敢在夭夭面前乱说话，别怪哥哥我不顾兄妹情谊！” “见色忘义！见色忘义！赤夭哥哥……阿辰被你家夫君欺负了……”凤辰作势脱离凤圭的臂弯，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模样。 凤圭斜了眼凤辰：“好啦好啦，你可放心好了，你哥哥我是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把你的赤夭哥哥娶进宫里去的。” “这还差不多。”凤辰笑开了花，又似想起了什么，巧然一笑，“哥哥你等一下，阿辰送你样东西。”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二更） 说罢，转过身去，背对凤圭，左手一抬，两指便出，硬生生插入双眼，再往上一挑、一翻，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眸便被放在了手心，顿时两条血痕便顺颊而下。 “你这个臭丫头！笨丫头！”凤圭立刻从后面冲过来，却见凤辰往前一递：“我可是惦记那君子门的遮眼布惦记了好久呢，这琉璃千里眼给哥哥，哥哥给我那块布，可好？” “干吗这么拗！”凤圭看着凤辰脸上瞬间空洞洞的两个窟窿，心疼极了，他自是知道自家妹妹才不是为了那块破布，是因为这琉璃千里眼是他毕生所求，才不想独占了他的东西。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说出来怪她，兄妹之间若是闹到那步田地，真真是他这位当兄长的过错了。 凤圭只好装作很爽快的样子收下了，那双眼睛似有灵性一般自动覆上了他的眼眸，一瞬便融合了上去。他扶着凤辰坐下，自己又没有魂力，不能向夭夭一样为妹妹医治，便立刻去向门外喊道：“来人！去取那块覆冰眼来！” “是！”是那个方才请凤辰的女子的声音。 凤辰拉着凤圭为她拭血的那只手，微微笑道：“你看阿辰是不是很聪明？阿辰一看见那女子就知道是青鸾了，哪怕她那易容术有多么的高深。哈，君子门的大家都在，阿辰又有上一辈子大家都在一起的感觉了。” “哥哥不会再让辰辰受到伤害了。”凤圭觉得他这哥哥当得真没有用，两世都让自家妹妹为自己受苦。 他真不配去当这个哥哥。 “送来了，君上。”青鸾走了几步，看见凤辰的惨状，不由低呼，“小姐！小姐你这双眼睛……”一瞬了然，快走了几步将那布覆上，忽而一阵华光闪过，血奇迹般地止住了。 覆冰眼乃是天下至宝之一，传说眼瞎之人带上可以透过布看尽人间万千，如若常人一般，甚至于比常人更甚一筹。 凤辰看见满脸担忧的凤圭和青鸾，在地上蹦了两跳：“哥哥、青鸾，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青鸾愣了一下，温柔一笑：“小姐还是那么聪明过人。” 凤辰做了个鬼脸，摸了摸自己眼上的覆冰眼，它已隐了下去，化为自己眼睛的一部分了。 “要不是哥哥我随身将宝贝带着，你可还不是没救了？”凤圭一脸恨铁不成钢，终是化为一声长叹，“你这丫头现在过得这么落败，正如你说的，哥哥我也不能随身保护……青鸾，你去将青龙带来，让他护在辰辰身边。” 凤辰还没来得及欢喜，面对着自己身前的一柄寒光闪烁的剑，顿时垮了脸：“哥，说好的青龙呢？” 凤圭敲了敲剑鞘，就见一个青衣男子站稳于地面，便耸了耸肩对凤辰说：“你家青龙穿成剑灵了，没办法。” “剑灵也是极好的。”凤辰见到活生生的眼前人，瞬间又亮了眼，冲了去给了青龙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嘻嘻地将剑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凤圭微笑，从青鸾手中接过一块令牌：“呐，你家龙门的令牌，从今日起也算物归原主了。” 君子门分为龙凤两门，龙门属阴，为凤辰所属；凤门属阳，为凤圭所属。 凤门中有鹓雏、鸑鷟（拼音yuèzhuo）、青鸾、鸿鹄四大主神； 龙门中有青龙、赤龙、黄龙、白龙、黑龙五大主神，外加发明、焦明、鹔鷞（拼音sushuāng）、幽昌、白虎、玄武、朱雀、勾陈、螣蛇九大护神。 令牌上缠着各自门神的灵魂伴生印，而各自门神又有自己的令牌，一层一层自上而下管理。 凤辰看着自家哥哥，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感觉好不真实哦，自己曾经那么想念的哥哥现在就在眼前。” “那你还不跟我回去。”凤圭作势要生气。 凤辰嘟嘴：“哥哥，你又说话不算话。” 凤圭瞪了她一眼，抿了口茶水，突然又皱起了眉：“还是不行，我家妹妹现在这个处境还是很危险。” 凤辰在旁边刚想端起茶杯的手一抖，差点想把一杯茶都泼自家哥哥脸上：“哥，你又在那里瞎惦记什么呢。” “我家辰辰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身上还有那个什么龙沐传来的寒毒，你怎么让哥哥放心你？”凤圭越讲越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无道理，目光落在了青鸾身上：“青鸾，你是凤门四大主神中唯一一个女子了，你陪在辰辰身边，替我照顾她，怎么样？” “哥！你当时说似凤的神都不立，全都丢给我了，我知道哥哥是想护我一世安稳，但也没有必要这么过分啊……”凤辰话未说完，就立刻被凤圭的眼刀子盯在了座位上：“昨天是谁被那什么桐凌落打得想死啊？要不是夭夭冲破束缚来救你，你还不……再死一次。”说着，凤圭的目光又暗淡了几分。 见自家哥哥又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凤辰立刻点头装乖：“阿辰听哥哥的话好不好？哥哥不要再觉得对不起阿辰了呀，阿辰从来都没有怪过哥哥的。” 凤圭无奈，只得做出笑脸来：“辰辰这样就乖了嘛。” 凤辰见状，立刻转移话题：“话说哥哥，国师不是站在龙沐那一边的吗？怎么赛场上……竟又护住了桐凌落呢？” 凤圭闻听此言，冷笑道：“辰辰还不知道，桐凌落他……就是教殿殿主。” 虽说心里还是有点准备的，但凤辰承认听到凤圭说出来的那一刻还是有点小伤心的，打架时看那桐凌落明显一副受过情伤的表情，还以为他准是为情所困什么的，现在看来……至少也是为情所困成了个大佬。 呵呵。 凤圭见凤辰脸色不太好，以为她是觉得被骗了心里难受，便准备转移话题，装作得意一笑：“看吧，让青鸾在你身边还是很有好处的，你不了解的还可以问问她。” 凤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哥，你知道熙熹是谁吗？” “熙熹？”凤圭愣了几秒，皱了皱眉，“好像……是桐凌落以前深爱的一个人吧，据说是青楼女子，和那龙易俊的小绿是一起的。”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二更） 小绿？ 那个招生大赛上有邪气的小绿？ 凤辰敛了眉眼，觉得这里面真是有故事。 就像龙沐和姜听荷一样。 龙沐和姜听荷…… 呵，都是过往了，人家现在可是各有各主、各找各妈了。 而自己和龙沐……也全都是往事了。 凤辰一个恍神醒来，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啊！哥哥不说，阿辰还不知道呢。” 凤圭头一次见凤辰反应这么大，吓了一跳，奇怪地看了凤辰一眼，又温柔地学着凤辰的样子转移话题道：“辰辰既然想自己闯天下，打算怎么闯啊？不如说给哥哥听听看。” “没什么长远想法，就是想在西影学院继续学点东西。”凤辰如实说道，又看了退在身边的青鸾一眼，“哥，我带青鸾在身边，对外怎么讲啊？大家不都认得她是哥哥身边的吗……” “待在辰辰身边就不用易容术啦，不过辰辰退了那镯子都是要让青鸾为你易容一番。对外宣称嘛……就说，你跟她是熟识，她的身份就照实了说，反正天下也不知道君子门是咱的产业是不是。”凤圭颇为自己的智慧而感到骄傲。 凤辰摸了摸下巴，点点头：“那她也不能喊我小姐啦。” “前世你们两个背着我也没喊过小姐吧。”凤圭一副“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敢瞒过我”的表情。 凤辰与青鸾对视一眼，“哈哈”地笑着要凤圭抱：骗不过去就撒娇耍横呗~反正是自家哥哥嘛。 凤圭抱住她，不得不承认对自家这个臭妹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临行前，凤圭问她：“哥哥教过你的随时随地呼叫哥哥的阵法还记得没有？” 凤辰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记得记得，哥哥放心好了，辰辰一定会记得做好晨昏定省的！” “晨省就可以了，昏定可以由夭夭来做。”凤圭连忙叮嘱。 “切！哥哥果真是见色忘义！” 真高兴见到哥哥呢，感觉见到哥哥之后整个人瞬间就安心下来了。但还是不怎么希望见到哥哥的，因为一回到这繁杂的世间就有一种从仙境被抛下来的绝望感。凤辰看着面前极大的排行榜，抚额轻叹。 昨日听人提起这排行榜，今日凤辰便通过青鸾的指引到达了这里，原来正是在校内比武场的门口。昨日的比赛是在校外比武场进行的。 此时，显然是注了魂力的排行榜上，第一赫然是金光闪闪的三个字——“风吟溪”！而“桐凌落”三个字则委屈地居在了第二……凤辰很想这样说，但她在排行榜上从头往下看了好几名都没有看到桐凌落的名字，不由讶异地问青鸾：“青鸾，桐凌落呢？” 青鸾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就有人替她回答了：“你不知道？桐凌落啊，说是退学了呢，所以排行榜上就不再有他了。”说完，回头看了眼凤辰，顿时尖叫起来，“快来看啊快来看啊，风大神在这里，风大神在这里！”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躁动起来，青鸾见状，立刻握住凤辰的手，口诀轻念几声，两人就同时没了身影。 只留目瞪口呆的众人。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凤辰拍着胸口连连喊道。 青鸾在一旁笑弯了腰，推着凤辰往前走：“好啦小辰，快去教室吧。” “都说了不能这么喊！”凤辰瞪了眼吓唬她。 “是是是，吟溪吟溪，好不好？”青鸾忙改口，笑嘻嘻地应。 两人打打闹闹着往前走去。 旁边小径上，一个人影静然默立。 听闻她被请去了神秘人处，他本想跟着，却惊觉那处周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暗卫，还在担心是否是白老或是其他人请了她去，却见她笑容满面地挽着这名叫做“青鸾”的女子出来。 甚至，他敢保证青鸾是知晓凤辰的真实身份的。 还有赛场上出现的那个人影…… 龙沐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青鸾，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君子门的人啊。 君子门是近年来暗自涌动的一股势力，人们只知教殿和神宗，却几乎无人知道君子门。但其实君子门的势力……怕是比教殿和神宗都要强大。 特别是其中的六神。（凤圭为了保护凤辰，对外界的“君子门”称呼的基本上就是“凤门”了） 这个丫头，竟然和君子门的人相识。 龙沐忍不住又想起她那奇异的解阵手法—— 还有那一句“我哥教的。” 她……有哥哥？可他暗自查了许多，他敢保证，她绝对没有哥哥。 虽说在相府不受宠，但她的确是相府的亲生女儿啊…… 是他自己的原因吗？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 也好。 让自己牵扯住白老的注意力，君子门的人……希望尽快找到拯救吟溪的办法。 “唔，这家伙看来对我家辰辰有意啊。”凤圭站在不远处，摸着下巴对身边的鸑鷟说道。 鸑鷟低着头应道：“可那伴生补品的事确实难办。” “又不是我家辰辰是伴生补品，是她那什么凰王，这是凤族的家务事，我也没有办法。”凤圭耸耸肩，转身，“我要的只是我家妹妹好好的，其他的干我何事？” 两人身影消失。 教室。 “各位同学，比赛会在今天下午全部结束，到时按照排行榜上的前五十名可以进入我们的好班，进入璇玑山脉进行训练。” “璇玑山脉？进去可是九死一生啊……”底下的人瞬间炸开了锅，有的退出的人不由暗自心喜，连连点头，好班的训练向来就是各种虐惨，除了些修炼疯子都没什么人是愿意进去的。 凤辰暗自挑了挑眉——璇玑山脉？那个……草药很多的地方？ 感觉不错。 下了第一节课，比赛又继续如火如荼地开场了。而凤辰这个第一只需要在最后和比赛出来的第二赛一场确定排行榜的最终名次就可以了。 于是——她被喊去了院长办公室。 凤辰带着青鸾走在竹林间的小路上，校长办公室藏得极深极深，仿佛是位很神秘的人一样。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二更） 推开门—— 是一个眼光深沉的中年男人。 凤辰皱了下眉，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青鸾被拦在门外，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风公子，幸会。”男人先伸出了手。 “不敢。”凤辰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浅浅与院长的手擦了一下。 院长也不恼，坐下笑道：“风公子才华横溢，主考官说你天赋异禀，如今竟连桐公子都能伤到——不过你可知，站得越高，受到的注意也就越多？” “吟溪知晓，不过吟溪只想好好学自己的习。”凤辰低眉，语气清冷。 没有料到，院长竟然仰头哈哈大笑，目光越发尖锐：“这学院里有许多人都是这样说的，但风公子是聪明人，这天下即将有变，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是知晓的。风公子，我佩服你的才华，实在是不想你遭受现世的毒手啊。” 凤辰眉眼一冷，颇为好笑地看向院长：“所以院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希望吟溪，做些什么呢？” “签下灵魂协议，终生效忠于西影学院。” “不是西影皇室？”凤辰唇角露出几分玩味，“桐凌落呢？桐凌落可签过这个？” “我们只招受无帮派人士。”院长已在桌上放下一块石头，“将你的血滴上去，才可以进入好班，享受最优秀的教育。” “若我不愿呢？大不了不进好班不就行了吗？”凤辰冷冷一笑。 院长猛地一拍桌子，屋子里一阵震动，墙壁移动，忽而露出一面血墙：“你已知晓此事，便绝不可能再留你活着出去。你既不愿将你一颗心留下，便将你的命留下吧!” 天下即将有变…… 终生效忠于西影学院…… 凤辰看着那面血墙，不知那上面已洒满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 而面前的这个院长……也不知到底已经吸收了多少人的修为了！ “青鸾！”凤辰一声大喝，院长一声冷笑：“外面那个丫头修为过人，你以为我会让她进来？” 门外顿时传来兵器相加的声音，不时有兵器划破衣料的声音传来，凤辰整个人一抖，青鸾！ 抽出长剑，剑光凛冽：“青龙！” “主上。”男子缓缓落地，院长向前扑来的身形一顿，也大喝一声：“来人！” 无数黑衣人临空而降，剑光一闪，直指凤辰和青龙。 “打赢的几率有多少。”凤辰低声问。 “和那院长一对一没问题。”青龙皱了皱眉，看着周围黑衣人大有继续增加的趋势，不由得有些头疼。 “那我唤人过来。”凤辰刚想拿出令牌，便被青龙握住手：“天下即将有变，主上你不宜立刻暴露实力。这院长……怕也是个幌子而已。” 幌子？凤辰浑身一冷，那该怎么办?如若喊了人，不仅自己暴露，怕是会连累哥哥。 可是不喊人……怕不是要死在这里？ “我杀出一条血路，你走。”青龙一语定音。 凤辰的“不”字还未出口，青龙已剑光一闪，投入了战局。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剑起，血落。 自己，一直在被人保护。 哥哥…… 青鸾…… 青龙…… 赤夭哥哥…… 大家都在保护她。 凤辰的手开始攥紧，淬了毒的银针出手，顿时倒下了一大片，青龙顺势补刀，包围圈很快缩小了一圈—— 然后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 渐渐地，凤辰和青龙体力不支，而包围圈的人却倒了上，上了再倒，一副要迟钝的样子都没有。 想来青鸾面对的战局也和她一样吧。 “明明有保护者却还是不肯乖乖听话，非要来这龙潭虎穴闯一闯。”黑衣人一阵翻飞，凤辰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拉住，直往上拉—— 凤辰才来不及往上看来人是谁，只轻声念咒，伸手拉住了青龙剑柄，青龙作势一个跃身将青鸾从混乱的战局中解救出来。 从上看，一片血肉模糊。 客栈。 “我这里存了些伤药，你们快擦一下，检查一下身上都受了些什么伤，我再给你们配。”凤辰语气很急还未说完，就吃了青鸾一个爆栗：“吟溪，你当我谁啊？是你那副身子骨啊？就这点小伤半点事都没有。”说罢，手一扬，华光一闪，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恢复。 头上被揉了好几下，凤辰抬眼看着也是一身清爽的青龙，顿时炸毛了：“哇，你们这么逆天打个架还那么吃力！” “那个院长可是有连连不断的魂力供应，咱们就算恢复能力极强也扛不过车轮战好不好？”青鸾眉眼一弯，也叉着腰和凤辰闹起来。 “好啦好啦，咱们出门去吃顿饭吧，感觉魂力消耗很大啊。”青龙伸了个懒腰，“顺便，也要谢谢你那个救命恩人。” 凤辰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推开门，门口站着那个熟悉得眼睛疼的人影。 凤辰有些后悔。 就算是暴露身份她也是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 龙沐。 凤辰刚想关门，忽而想起青龙的话，她关门的手刹那间顿了顿，抬起眼看了龙沐一眼：“有什么事吗？” 他好歹救了她一命，无论如何，她都得感谢一次他。 龙沐却半天没有做声，直盯盯地看了凤辰一会儿，转而又垂眸盯着地面，喉头上下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因为什么又反复咽了回去。 凤辰皱了皱眉头，嗤了一声：“到底有没有事情？” “你的伤怎么样了？”半晌，对面人才缓缓开口。 凤辰手指一动，立刻开始关门：“多谢你相救，但我的伤无需你关心。” 她的手又一次被人攥住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凤辰的目光缓缓停留在他握她的那只手上，心底隐隐微动，她知道那是冷凤辰的反应。 但不该是她的反应。 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凤辰重新扶住门框，抬眼淡笑：“那也、与你无关。” “风吟溪。” 一字一顿，添了几分寒凉。 凤辰低声嗤笑：“那行，您说的都对，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然后呢？” 龙沐看着面前的女人眉眼张扬，似乎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放进心里，不觉心下微恼。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二更） 他为什么会出手帮她，她不知道，没关系。 但他也是有耐心的。 一遍又一遍把自己的性命推向刀尖，这样真的很好吗。 冷凤辰。 “把云潇给白家，白家许你荣华。” 果然。 凤辰笑得狷狂，那突如其来的哄堂大笑却实在是吓了站在门口的龙沐一跳，他面色一沉：“冷凤辰。”他头一次叫了自己的全名。 凤辰收起笑容，眉眼却依旧是一层又一层掩不住的讽刺：“瞧，龙沐，你们的眼里、就只有云潇。不要装成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既然谈交易，便不要打感情牌。”她顿了顿，接着说：“我嫌脏。”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沐下意识皱眉，“只是让云潇重新认主而已，她不会死去，你们也可以重新见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凤辰转而步步逼近，“云潇是会死的，云潇不可能活着转移主人，她一定会死去。 “而且，我的情绪不需要你来判断，我想怎样和云潇呆在一起，也都与你无关。” “吟溪，听我一句劝，不要忤逆白家。”龙沐没有避开，而是直直望进了凤辰的眼里，那目光里暗沉如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凤辰心下一窒。 她从没见过龙沐这样的眼神。 她下意识地觉得危险—— “青鸾！” “吟溪，直接走！” 凤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掠向龙沐，却见对方微顿了顿，收回了自己拦住她的手。她心下诧异，却不敢耽误地直直向外跑去—— 之后她知道龙沐为什么愿意放她走了。 走出客栈，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铺在凤辰的眼前。 领头的那个人凤辰再熟悉不过了—— 是白家。 呵，难怪龙沐不拦她。 敢情在这里摆了她一道。 “风公子，看来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对方用的是“风公子”，在众人面前给足了她尊重。 却对身处其中的凤辰来说，也给足了她讽刺。 凤辰粗粗估算了一下自己当下的处境，哪怕是凭借青鸾和青龙两人的力量，自己也不一定能够逃掉。 这从之前那场硬仗就可以看出来了。 为了哥哥，她也不能轻易地在此处暴露自己的实力…… 她现在还是太弱小。 她一直想让自己迅速成长起来，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 她知道其实平心而论，自己的实力在同辈当中已经很强了，其实自己一次又一次失败只不过是因为对手太强大了而已。 她都知道。 但是那又如何呢？ 自己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呀。 就如现在—— 只能任由别人摆布。 白府。 堂皇的建筑风格让凤辰瞬间明白这里不是一处简单的当朝权贵，那瑰丽的瓦砖上因为年代隐隐透出的沧桑，无一不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这里是一处世家大族的所在。 年代久远，根基稳定，令人生畏。 凤辰却莫名微微一笑，低低地道：“冷凤辰，你以前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可是你看呀，你所谓的以实力为上不过只是在同一阶层而已。而真正的上等阶层，本身起点就高，哪怕拉到同一竞技场、你也必输无疑。” 这就是所谓实力至上的世界吗？ 这就是以公平平等著称的世界吗？ 呵。 虚伪、丑陋。 一个不尊重多元化的世界，一个以单一标准为唯一衡量单位的世界，怎么敢自诩为“完美”。 完美的世界，她不知道存不存在，但一定不是现在。 她只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 她到底能对这个表面祥和的用“吃饱穿暖”来安慰百姓的实际上封死了所有阶层流动的世界做出什么改变呢？ 她有这个能力改变吗？而不借助任何其他人的能力？ 她想到这里，近乎无法呼吸。 其实…… 对绝大多数民众来说，吃饱穿暖已经足够了，真的。只要这个国家能够达到这些目标，其他所有的限制其实对民众来说都可以被麻痹掉。 民众总善于用“命运”来欺骗自己。 可是…… 黑暗毕竟就在那里，哪怕一时能被掩埋，可伤害最终会降临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无可避免。 避无可避。 正殿轻启，白老落座，一直跟在白老身后却没有一句交流的凤辰终于缓缓抬头，目光沉静，无波无澜。 “给风公子落座。” 白老的手刚挥到一半，凤辰便开口：“我知道您唤我前来有何事，只是恕我直言，不可能。 “依白家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云潇也能扶助白幽潇顺利上位。” 她顿了顿，眼角微眯：“难道不是吗？”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什么。”白老欲言又止，眼神却瞬间锐利，“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但是你那只凤凰，白家是要定了。” 凤辰皱眉：“我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白老默了默，指尖在金色扶手上微敲了敲，这才抬眼道：“白家是守护凤凰的家族，所有的凤凰，都必须进入白家继承人的魂兽宝典之中。 “风吟溪，你不要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希望了。 “除了魂兽无法再召唤一个给你，其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凤辰冷嗤一声，见她如此坚定的态度，心下不免还是多了几分失望，她暗中伸手入袖去摸索自己的令牌，面色却依旧不动如常：“白老也不必如此紧张，吟溪毕竟与云潇相处良久，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赴死……” 一听见“赴死”一词，白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沉了几分，凤辰不免心下更冷了几分—— 果然。 她就知道。 怎么可能能让云潇继续活下去呢？ 根据赤夭哥哥之前告诉她的话，白家虽说是守护凤凰的家族，但实际上每一届继承人都需要搜集世间所有的凤凰—— 对以前的白家来说，这不太难，因为白家在每次召唤魂兽的时候都会设下多重阵法，来确保凤凰都绑定上自己家族的族人身上。 但她凤辰，就是这个异数。 凤辰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她哥哥说，这背后很有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第一卷 第五十章（二更） 她不知道这后面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但她知道，这已经足以给她惹了足够大的麻烦了。 可是她不会松开云潇的手的。 没有人该为这虚伪无情的世界付出生命的代价。 没有任何人应该。 她绝不同意。 她的确不想要给哥哥惹麻烦，可是君子门的建立和发展也有她自己的一半功劳，她觉得她完全可以以此为力量救下云潇。 她最讨厌“哪怕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这类话，因为这代表你没有实力，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实力，性命不值一提。 她不可能如此。 “请白老能让吟溪再考虑一二。”凤辰缓缓暗中环顾了一圈四周，“麻烦白老给吟溪安排一间屋子住下。” 既然好不容易进了白家，她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将白家打探一番—— 然后找到最好的逃出生天的方法。 “我只等你三天。” 这是凤辰听到的白老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她便被带到了一处收拾干净的柴房里。 又是柴房。 房间不大，进门便是一块当作床板的木板，而四周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侍卫—— 不得不说，这布置倒是比冷家的柴房要好太多。 这种想法刚起，凤辰便觉得心口绞痛，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场景—— 冷家柴房。 “啊！”柴房里传出一声尖叫。凤辰冷冷凝视眼前这个女子：“哼，想动我！你配?！“ 女子大叫：“贱人！我要告诉长老去，告诉皇上去，除你的名！明明就不是冷家的人！”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见女子走了，凤辰这才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只见一个房间破破烂烂的，到处是老鼠屎，不见天日。凤辰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一个词“穿越”！ “天，你不要对我太好！”凤辰这样想着，忽然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呦，这是哪家的小骚蹄子啊。敢欺负冷家嫡出大小姐！” 凤辰抬眸一看，一个女人抓着刚刚被自己打的女子气势冲冲的来了。 “你是谁？”凤辰脱口而出。 “骚蹄子，连本夫人是谁都不知道了！来人，给本夫人狠狠地打！”自称夫人的女人大声叫道。顿时，好几人围拢过来，准备向凤辰出手。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女人一听，连忙委屈至极地转身：“老爷，瞧这个贱人，打伤了我们的女儿！” 一旁的风辰挑了挑眉：老爷？按刚刚那女子所说，这是这身子的爹爹？她连忙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男人立即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来：“贱丫头，谁是你爹爹？！”凤辰心一寒，冷冷一笑：“草民见过丞相大人。” “哼，”女人冷哼，“不知好歹的丫头！” 女子见注意力都集中在风辰身上，连忙哭喊：“爹爹，你要为女儿做主！” “什么事？”男人问。 女子刚想说话，却被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丞相接旨！” 男人一惊，连忙赔着笑脸出门：“老臣接旨。”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而公公下面宣读的话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冷家二女即刻进宫。钦此。” 丞相一惊：“公公，不知皇上所为何事？” 公公冷笑两声，高深莫测地答：“圣意不敢猜。” 丞相赔笑：“是是。但老臣只有一女----冷倾城。” 公公目光凌厉的扫过一圈，说：“不，圣上说是二女——冷倾城与冷凤辰。” 丞相还未说话，冷倾城大叫：“她不是冷家的人！” “住嘴！”丞相喝，“是是是。但凤辰今日已病，需休养……” “丞相大人，既然没事，草民先走了。”凤辰目光闪过什么，立刻出声。 “辰儿？你何时来这里了？”丞相暗骂坏事，装作大惊的样子道。 公公眼底精光一闪：“既然如此，那请。” “辰儿，”丞相的目光静静地移向了凤辰，闪过丝意味不明，“让你娘先带你去更衣吧。” “我没有娘！”凤辰脑中神经一痛，顿时皱眉道。 “说什么傻话呢。”丞相呼夫人，“晴儿，带辰儿去更衣。城儿，速速跟你妹妹一同去！” “不要了。圣上说即刻进宫，老奴不敢抗旨！”公公的目光在凤辰身上转了一圈，立刻道。 “这……老臣遵旨。”丞相一脸为难的拉着他的两个女儿上了轿。 一路颠簸…… “臣（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刚进殿一行人连忙跪下齐声说。 “众人平身。”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 “谢皇上。”一行人说。 “冷家二女何在？”皇上质问。 “臣女在此。”冷倾城被皇上的语气吓得颤抖，但凤辰目光一冷，丝毫无畏。 “你是倾城，朕认得你。这位是凤辰？怎么衣着如此脏乱？”皇上看向阶下二女，忽而怒喝。 “臣女冤枉，”凤辰跪地，“爹爹从小就嫌弃凤辰，请皇上明察。” “此话当真？”皇上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四个字包含着某种让人猜不透的含义。 “臣女不敢欺瞒皇上。”凤辰忽然明白了什么，俯身答道。 “丞相？”皇上看向一旁的丞相。 “老臣冤枉，请皇上恕罪。”丞相颤抖地说，该死，今天皇上到底是怎么想起召冷凤辰入宫的？往日从未提起啊…… “何来冤枉？”突然一声怒斥传来。 众人回头，立刻除皇上所有人全部跪下： “臣（臣女/奴才/奴婢）参见国师。” 国师眼角眉梢都饱含着怒气地说：“她可是整个国的福星，天降之神！” “此话当真？”同样的四个字，皇上的语气明显缓和。 “如有半句虚言，五雷轰顶。”国师信誓坦坦地说。 “听到没有！传朕圣旨，从此以后凤辰与冷家再无瓜葛！”皇上怒喝的样子让凤辰神色一凛——有猫腻！ “皇上，让她跟着臣吧，姓宁。”国师出声。 “准。”皇上颔首道。 国师这才接着说：“皇上，马上就要举行测试了。请您移驾。” “嗯。国师带凤辰去打扮一下吧。”皇上的目光凉凉地扫过丞相，道。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二更） “是。”国师说。 然后国师带着凤辰去往偏殿。 刚进去，后面就有人跟上来：“国师，皇上给的。” 凤辰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件宝蓝色衣服，看起来华丽异常。 “谢皇上。”国师说。转而对凤辰说：“去换吧。” 凤辰点头，拿着衣服去里面换。 虽然这一切都像一个局，但无论如何，先走下去再说！ 过了一会儿，凤辰开门出来了。国师愣了一下，只见凤辰身上的衣服虽是全蓝但边上有浅浅的白波条，虽乍一看单调但也别有风味。再加上凤辰的脸虽有些脏，但抵挡不住那股自然而生的天华，更显得……天生骄傲？ 国师不禁点点头。 凤辰突然想到什么，问：“刚刚你说什么测试？” 国师再次一愣，转而缓缓叙述…… “测试指守护力量测试。这里是魂师的天下，每个人都要招魂兽。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测试，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招到魂兽。马上，测试又要开始了，随我去吧。”国师耐心地解释道，只当她是从未了解过这些。 凤辰点点头，拂袖跟着国师前往测试地点。 * “那个小贱人是谁，怎么能跟在国师身边？” “那个女人是不是在勾引国师？” …… 这些肮脏的话语丝毫不露的传入凤辰的耳朵里，但她只是冷冷一笑，轻启朱唇：“师傅，吵死了。” 国师挑眉，转而一笑：“各位，这位是本座的徒弟------宁凤辰。好了，既然各位都到场了，那么，测试开始！” “师傅……”凤辰轻皱秀眉，说道，“徒儿先来如何？” “徒儿怎么说就怎么做吧。”国师淡淡地说道，目光中闪过一丝期待。 “宁姑娘，请。”一个“工作人员”狗腿地跑来对凤辰说。 凤辰也不拒绝，迈步走向一个“水晶球”边，把手放了上去。 这时，天突然暗了下来。 然后，天又放出强烈的蓝光，一只凤凰鸣叫着从天空飞来。紧接着化为人形，单膝跪地：“参见尊王。” 凤辰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转而笑着对她说：“叫你云潇怎么样？” “云潇谢主人赐名。”凤凰……不，云潇说道。 国师的声音响起：“上古预言，当凰王降临，龙王也会随着降临。辰儿，不错。” 凤辰目中陡然一冷，这就是原因了！ “什么，那只人形凤凰是凰王？”众人议论开来。 “好了。下面谁来？”国师打断众人的思绪。 一个男子说：“让三皇兄来吧。” 闻言，众人又议论开来：“三王爷？他就是个废柴，亏四王爷仍旧让着他。” 风尘冷笑：那狗屁四王爷，不就想让那什么三王爷出丑吗？！不过……与她无关就是了。 被称为“三皇兄”的男子走出来，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在“水晶球”上。 然后……天……变红了……紧接着……一只龙呼啸从天上飞下来，任旧单膝跪地：“参见尊王。” 云潇一见，嘴角抽搐：“你……干嘛老跟着我！”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那龙见到她，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关我屁事，我下来又不是我自愿的，被人召唤下来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云潇气急败坏地说。 “扑哧。”看到这两个冤家吵架，凤辰忍不住笑了出来。 “尊王……”云潇很委屈。 “上古预言，”这时，国师目光中更加暗沉，“龙王凰王齐降，上古尊王现世。尊王现，天下乱。得尊王，得天下！” “尊王现，天下乱？！得尊王，得天下？！”众人吃惊。 “国师，怎么回事？！”皇上紧皱眉头，国师说的“好戏”就是这个意思吗？ “上古预言是这样写的。”国师俯身答。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喃喃自语道，国师微皱了下眉头。 “皇上，这可是祸害。必须赶尽杀绝！”一旁的皇后出声。 “皇上，得尊王，得天下。杀了他们，反而违背了天理！”国师反驳。 凤辰冷笑，这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怕自己和那什么狗屁三王爷祸害了他儿子？呵，笑话！我想他死，还需要祸害？！ 这时，皇上点点头，说：“国师说得对。那你看怎么办？” “成亲。”国师幽幽吐出两个字。 “什么！”凤辰失声叫了出来，靠！就为了这什么预言，就要她和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成亲？真是不该来，好奇心害死猫啊…… “怎么？你还不愿意？！”皇后显然被国师这番话给气得不轻。 “臣女不愿意——与皇后娘娘何干？”凤辰反问。 “大胆……”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够了，就这样。” “传朕旨意，下月十五，沐儿与凤辰成婚！” 凤辰很无语，这皇上！不是传闻皇上不喜欢这狗屁三王爷的吗？怎么……不对！入宫……比赛……赐婚……凤辰忽然觉得还差一点她就知道些什么了，可是……寻不到……寻不到那根线！ 凤辰回头，想离开这里，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凤儿。” 凤辰一个颤抖，回头对上一个充满笑意的眸子，冷声开口：“三王爷，有事？” “咱很快就要成婚了，这样见外，不好吧？”龙沐说。 凤辰微微一笑：“毕竟还没成婚，不是嘛？” “你……”这时，龙沐身后一个男子出声。 “以墨，住口！”龙沐侧眼看去。 “沐……”杨以墨开口。 “你说，我要不要让幽潇出去？”龙沐皮笑肉不笑地问。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杨以墨住口。 “呵。”凤辰扬起嘴角。 “凤儿，陪我走走，如何？”龙沐出声。 “乐意奉陪。”凤辰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走吧。”龙沐牵起凤辰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 “凤儿，我让幽潇跟你回去，怎样？”龙沐侧头。 “为何？”凤辰顿时绷起十二分的警戒心。 “联系方便。”龙沐丢下四个字，然后走向一个地方。 凤辰抬头一看——“金玉阁”。她微微皱眉，金玉阁是这个国都首饰最齐的地方，但价钱也越贵。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二更） 正在沉思时，龙沐已然回来，只是他手里多出了一条冰蓝项链。 杨以墨惊讶的瞪大双眼：“沐，这可是金玉阁的珍宝，你，送给她？” “反正是我的，有问题？”龙沐目光扫过杨以墨。 “反正整个金玉阁都是你的。”杨以墨干笑。 凤辰很淡定，看着他替自己把项链戴上，然后又见他端详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 “沐。”这时，一个女子跑过来，说。 “幽潇，你先待在她身边吧。”龙沐指指凤辰。 “暗宫的女主人？”白幽潇玩味地挑挑眉。 “当然。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龙沐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凤辰就听白幽潇在介绍龙沐，她也不介意，反正了解一下未来夫君也没有错不是？ 只是，因为今天，很多人都不淡定了…… 龙沐，三王爷，皇上并不宠爱他，只因在他出生时天雷滚滚，故此，视为不祥之兆。他的母亲早亡，因此，他也郁郁寡欢，更加不爱表现自己，也不得圣上喜爱。 只是，表面上他人人能欺，实际他在暗处设立了暗宫，成了闻名江湖的暗主。 凤辰听着白幽潇的介绍，更坚定了“人不可貌相”之理，也开始佩服起他这个夫君。 这时，白幽潇诡异地笑了笑，对凤辰说：“凤辰，你竟然让沐喜欢你，真是……太厉害了！” 凤辰很无语，这幽潇敢调侃起她来了，便也笑着说：“幽潇，你跟以墨什么关系？” “凤辰！”白幽潇很生气“他那个色狼，我跟他没关系！” “扑哧”凤辰笑了出来。 * “凤儿，”夜晚，一声浅浅的呼唤响起。 “沐。”凤辰抬头，看向床头正一脸笑意的男子。 龙沐勾起唇角，邪魅的问：“凤儿，想我了没？” 凤辰诚实地摇了摇头：“没。” 龙沐装作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凤儿不想我，为夫好伤心。” “哦。”凤辰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凤儿！”龙沐的声音更沉了沉。 “好啦沐，想总行了吧。”凤辰非常无语，他不赤果果一孩子吗？ 只见……龙沐一脸笑意，外加无比满意地点了点头。 凤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凤儿，亲我一口。”龙沐发挥他无赖性格，还把脸凑上来。 “吧唧”凤辰很仁慈地给了他一个香香的吻。 龙沐非常奸诈的直接在她唇上捣乱。 凤辰很无语有没有？她正躺着呢！所以…… “沐，别闹！”凤辰使劲把身上的猥琐男推开。 “好的不闹，那……你要怎么补偿我？”某男露出了一脸狐狸笑。 “你要干嘛？”凤辰警惕地问。 “嗯……”龙沐装作认真思考起来“今晚让我就在这里睡！” “啥？不行！”凤辰果断地拒绝了。 “拒绝也不行。”龙沐一个翻身，上床，拥住了凤辰。 凤辰也不拒绝，就任他抱着。 久久，一个男声响起----“凤儿，我好像爱上你了，怎么办？” 凤辰淡淡的说：“凉拌。” 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死丫头！”龙沐嘴中骂道，但手圈得更紧了。 凤辰也不恼，只是翻身也拥住了他。 龙沐身子一僵，又感觉到凤辰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于是，他邪魅地又笑了，说：“凤儿这是接受了？” “反正咱就要成亲了……”凤辰嘟嚷着。 龙沐感受着她身上的芳香，抚了抚她的背，说：“乖，睡觉。” “恩。”凤辰头一次乖巧地点了点头，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一夜，寂静…… “幽潇！”一大清早，外面鞭炮声响彻天空。凤辰无奈，只好大喊。 “怎么了？”白幽潇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你说怎么了！外面怎么回事？”凤辰很生气！ “今天咱暗宫女主人要成亲，谁人不知？”白幽潇的话提醒了凤辰，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某辰一脸幽怨地看着幽潇忙前忙后，像个母亲一样为自己化妆，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形容了。 然而，某潇还不知情，仍然情致高昂地边忙边说：“凤辰，恭喜恭喜，万事大吉！” 但是咱凤辰怎么可能这么任人欺负呢？于是，见她朱唇轻启，说：“幽潇，望你与以墨成亲之时还能如此激动。” 不出所料，白幽潇闻言，立刻闭紧了嘴，毕恭毕敬地为她安安分分地梳妆打扮起来。 凤辰满意地点了点头。 “辰儿。”国师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师傅。”凤辰转头，笑语盈盈地看着他。 “本座的徒儿，真是漂亮。”国师笑着看她。 “师傅过奖了。”凤辰非常的……谦虚。 “吉时已到，请宁小姐上花轿。”门外一个奴才说。 “师傅，辰儿走了。”凤辰朝国师点点头，转身上了花轿。 一路欢歌…… 终于，经过无数能折磨死人的关卡，凤辰终于盼来了那声“凤儿。” 然后……凤辰急急地跳起，把那足以压死她的凤冠取了下来。 接着……一转头，却发现一双含笑的眸子，凤辰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你们都下去吧。”龙沐对身后不知所措的宫女说。 宫女们如同听到了大赦，逃一般的飞奔而去。 龙沐转而看着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的凤辰，然后委屈至极地说：“娘子，你干嘛这样的表情，我真的好伤心~” 凤辰扶额，她前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摊上这么一个夫君，扮猪吃老虎！ 但是，她仍然抬起头来，绽开笑颜，柔声说：“夫君乖，咱今天睡觉，可好？” “不好。我要吃掉娘子！”龙沐继续发挥他的无赖性格。 凤辰真真无语了，只见她哀叹一声：“沐，别闹。” 龙沐见她真的累了，便也不再纠缠，说：“那……为夫今天不吃你。”说着，不仅加重“今天”两个字，还装作很仁慈的样子，把凤辰气得牙痒痒。 龙沐见她真的生气了，赶忙把她拉到怀里，无辜地说：“不生气吧。” 凤辰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扒住他，软软的说：“沐，我困了……”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二更） 龙沐拦腰把她抱起，又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吻着她的额头说：“乖，凤儿，睡觉。”然后也翻身上床，搂着她睡着了…… “凤儿。”龙沐目光柔和地看着怀里迷迷糊糊的凤辰。 “沐……”凤辰迷茫的眨眨眼睛，然后，不管，继续睡觉。 “乖哦，今天要进宫的。”龙沐无奈地轻抚她的发丝。 “不要。”凤辰继续抗议，说着还往他怀里钻了钻。 龙沐摇摇头，搂着她起床，朝门外吩咐：“幽潇，早餐。” 门外正好路过的白幽潇很无语，她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哪怕路过那色狼的老窝也比走这儿强。可是，怎么办呢？她只好无语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赶忙火急火燎地去弄早餐……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龙沐早已穿好了衣服，搂着披了件外衫的凤辰。 白幽潇小心翼翼地进门，把早餐放在了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句：“不打扰两位甜蜜。” 凤辰扶额：至于吗？ 但是！她还是在那儿不顾任何淑女风范地大吃大喝，抬头，目光触及到那宠溺的眼神，一愣，很久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她了…… 她好想哥哥…… 接触到他担忧的目光，凤辰连忙别开头，继续吃着早餐，还含糊不清地说：“你干嘛不吃……” 龙沐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凤儿终于想到我了。”然后摇摇头说：“我不饿。” 风辰挑挑眉，也不说话。 *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两人进殿，行礼，“见过师傅。” “免礼。”龙椅上的皇上沉声说。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见过三皇兄、三皇嫂、国师。”一个男声又传来。 “免礼。”皇上再次说。 “四弟。”龙沐回头，微微点头。 “皇上，”国师上前一步，“西王国的西影学院开始招生。” 凤辰想起，这天下共有三个大陆：这里是中营国，东边是东令国，西边是西王国。著名的西影学院就在那里。 “嗯。全国比赛，挑出50人。”皇上从奴才手上接过一盏茶。 “是。那么三王爷、四王爷、还有凤辰也是要比的？”国师问。 “嗯。不能让天下人觉得朕偏袒。不过无论如何，三人都要去的。”皇上低头喝了口茶。 “是。”四人答。 “行了，都下去吧。”皇上招招手。“此事由国师负责。” “是。”国师应。 “儿臣（臣）告退。”四人转身走了。 “三皇兄，近日可好？”龙逸云（四王爷）说。 “新婚，当然好。”龙沐点头。 龙逸云脸色一变，转头走了。 “好了，你们要好好准备。你们俩的魂兽，最好，一起上。”国师忽然从后面追上来。 “为何？”凤辰问。 “明日自会告诉你们，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你们先回去吧。”国师的目光略略扫过龙沐。 “是。”两人的身影消失。 * “师傅，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一大清早，凤辰和龙沐便早早的来到学院，询问国师。 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国师贼兮兮一笑，说：“哦。是这样的……” “师傅，卖什么关子，快说！”凤辰一跺脚。 “好的好的。”国师讨好一笑“自古龙凤呈祥，他们两个默契极好，若两者一起上，即……” “即什么？”凤辰皱眉头。 “天下无敌。”国师吐出四个字。 凤辰和龙沐对视一眼，点头。 * 招生大赛之日。 本次大赛分为民间和皇室、贵族子弟。 民间一般都是走个过场，除非非常优越，否则全部刷掉，此次也不例外。 贵族子弟也就资质平平，最有看点的是皇室。 “各位，下面是皇室部分，有请四王爷对三王爷！“主持人宣布。 “咳咳，既然三皇嫂前来，不如让四弟也找一个帮手？”四王爷冷冷地看着凤辰上台。 “自然。”凤辰甩给他两个字。 “小绿，上来。“龙逸云朝台下唤了一声。 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跃上台来，妩媚地娇笑：“奴家在这儿呢。” 凤辰眯了眯眼，邪气！ 龙沐勾起唇角，拍拍凤辰的脑袋。 凤辰也同样勾起唇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现在，开始！”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云潇，速战速决！”凤辰唤出云潇。 “是，尊王。”云潇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 龙沐唤出龙王，龙王飞身朝云潇跃去。 两个人均化本体形态，直逼小绿，云潇按照凤辰吩咐，支起净化罩，龙王发出威压，急急攻向小绿。小绿一个措手不及，飞出了台上。 两个人改变方向，直接掠向龙逸云，龙逸云支起防护罩，也被弹飞，狼狈地摔在地上。 主持人干笑：“呵呵，毕竟是龙王凰王，威力不容小觑。不过四王爷已是不错，再接再厉。本次大赛结束！” 龙逸云狠狠的看着台上两人，今日之辱，来日再报！他的小绿可不是寻常之人！他后面……可是有靠山的！ “嘶——”凤辰捂着心口缓缓蹲坐下来，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只觉得汗如雨下。 原来心死…… 就是这种感觉吗？ “冷凤辰，”这下你终于看清了龙沐的真实面目吧？ 她本想这样回答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强行顿住—— 说到底，冷凤辰只是热忱地爱一个人而已，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 难道一个人热忱地爱另一个人也有错吗？ 她觉得这绝不是冷凤辰的错，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归根结底，这一切全都是龙沐的错…… 或者归根结底，是这个社会制度的错误。 如果不是这个社会制度让她拥有的云潇成为众矢之的…… 她不会过得如此凄惨。 说来说去，在这个社会制度下苦苦煎熬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值得同情的受害者。 她固然有时憎恨他们，固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她也知道，一味在受害者的群体内内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凤辰感觉到冷凤辰的心脏越抽越紧越来越痛，下意识想要安慰但却发觉自己无从说起，顿了顿，她刚想长叹一口气却突觉自己似被什么击中，紧接着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一章 “做错事情得到惩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e省省会b市。 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洒在过道上，溅起点点光晕，映在微抬头的说话者的脸上，晕深了她脸上的认真。 沉默了许久，坐在说话者斜对面的男人笑了一声，将手上的咖啡杯放回了底盘上，伴着清脆的碰撞声，他对着正对面的另一个女人挑眉道：“果然还是年轻好啊，瞧瞧这……没经历过世故的模样。” 正对面的北弄瓦轻咳了一声，带着歉意地笑道：“抱歉，胡律师，我们家苏子的事情——还请您多多帮忙了。” 一旁的女子却只是低着头搅着杯里的咖啡，并不再参与他们的谈话。 北弄瓦终于忍不住捅了捅身边的人：“苏子，这明明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倒好，一个人在旁边沉默，倒成了我和胡律师的谈话了。” 苏……子？ 胡思古又一次下意识地微愣了愣神，忍不住又一次将目光瞥向了他斜对面的人。 这个低眉顺眼、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原来也叫苏子…… 不适时宜地，北弄瓦的手机铃声忽然高亢地响了起来，北弄瓦抱歉地对胡思古笑了笑，起身走至一旁接起了电话。 胡思古犹豫了一会儿，低低地问道：“苏小姐，您的名字……可真好听。” ！ 听听，听听，他在说什么瞎话！ 却听对面苏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胡思古只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干涩，犹豫了半晌还是接着问道：“您是……b大中文系毕业吗？” 苏子诧异地抬头迅速看了胡思古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不是的，我毕业于f大中文系。” 胡思古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也是，这个单纯内敛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是陆大男神心心念念的阿子呢。 确认了也好，也算了了他这几日的心心念念。 恰巧这时，北弄瓦急急地走回来，对胡思古歉意一笑：“胡律师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情，那个……不如今天就谈到这里？” 胡思古点头微笑：“没关系，我可以和当事人谈一谈。” 北弄瓦迟疑了一下，看了依旧敛眉垂首的苏子一眼，转回头道：“……那麻烦您了，苏子她性子一直这样，还请胡律师多担待一些。” “客气了。”胡思古从业多年，见过的委托人数不胜数，性格怎样并不重要，因为维权这条路，靠的、远不止性格。 北弄瓦低低地对苏子警告道：“胡律师可是b市有名的著作权律师，你可要好好和他谈谈。” 苏子闷闷地“嗯”了一声，紧接着道了声：“弄瓦姐姐再见。” 北弄瓦看着苏子的发顶良久，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待北弄瓦的身影远去，胡思古终于伸出了试探的橄榄枝：“苏小姐，我看您……好像并不是非常热衷于这起官司。” 苏子闻言猛地一愣，抬起头看向胡思古，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我衷心地感谢您愿意帮我这个忙。”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章 胡思古双手交叉放于桌上，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苏小姐，您要知道，孤辰限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网络作家，您告她抄袭，这本身就是个棘手的官司。更何况，您告的是情节抄袭，您要知道，情节抄袭的判定是很艰难的，而且抄袭对于一个网络作家的影响是巨大的，据我所知孤辰限的作品现在正在进行影视改编，这不能不让网友怀疑您是为了蹭热度才跟她打这个官司的。” 苏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喑哑，她的目光出乎胡思古意料的忽而尖锐起来：“胡律师，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是一个作者，我把自己的作品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孤辰限动了我的东西，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和她告到底的，这个社会的法律还不允许我维护我自己的东西了吗？” 胡思古沉默了片刻，忽而笑了，他端起咖啡杯抿了口咖啡，放下时已是满面笑意了：“苏小姐，我很高兴您有这样的决心。您提供的调色盘和情节对比图我已经看过了，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胜诉，但我愿意陪您打这一仗。” “真的吗？”苏子“哗”地一声站起来，险些将椅子撞翻了过去，她猛地向胡思古鞠了个躬，“谢谢您，胡律师！真的非常非常谢谢您！” 胡思古的笑容里含了丝无奈：“您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实话，您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当初他和我一起在法学系学习，他跟我说，每一个人都是迫不得已才去寻求我们的帮助，我们既然决心守住这个社会的底线，就一定要将自己的信仰坚持到底。说实话，我现在看着您的眉眼，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 “那我倒是十分的荣幸！”苏子忍不住弯眉笑道，“胡律师不必用敬语的，叫我苏子就好了。” 嗯……这个小丫头，倒也不像刚刚初见时那么内敛了呢。 看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作品啊。 胡思古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继续道：“说起他，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这起官司不能只是私下解决，这样会对你很是不利。苏小姐……啊，苏子，我的那个朋友现在在e省广电总台工作，是位知名的主播，我建议你去见一见他，最好可以靠舆论的力量让社会看到这起抄袭的官司，虽然这可能会对你的处境更为不利，但是介于目前的社会环境，相较于可以获得更多反抄袭人士的支持，这样的代价是不足为惧的。” “好的，请问您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还有……那个，您能不能将地址写给我？”苏子微红着脸，轻轻地问道。 胡思古忍不住在心里“噗嗤”一声笑了，顺手拿笔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 “妈，我都说了我不要相亲啦！苏子还在里面呢！”网约车里，北弄瓦对着同样坐在后排的北母抱怨道。 “你这个死丫头，工作好几年了连个对象都没谈过，你说妈着不着急啊！你这边婚姻大事都没着落呢，不必管苏子了。再说了，我倒是真的觉得苏子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抄袭，能抄得火也是人家的本事，更何况这还是没法说的事情。”北母“哼”了一声，拉着北弄瓦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次是个医生，在b市中心医院工作的，你可要好好和他相处知不知道？”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三章 “是是是！妈说好就好！考公务员是妈说的，现在谈恋爱也是妈说的了，我啊，就一辈子听妈的话好了。”北弄瓦话音刚落，北母一刹那就抹起了眼泪：“你这个孩子，妈妈我这么多年一个人把你养大容易吗我，你竟然……竟然说这种话！你说，妈妈这么多年是不是为你好？！” 北弄瓦哀叹了一口气，抱住这个瘦弱的母亲：“是，我都知道，妈妈都是为了我好，我最喜欢妈妈了，好不好？” * “啪！”精致的玻璃杯被猛地掷在地上，顺着翘起的红色高跟鞋往上看去，一个盘着头发的靓丽女人正紧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呦呵，苏子那个女人竟然敢告我？！” 一旁的女人低着头，在旁边一动也不敢动，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低声劝道：“邱思姐，你别气了，她请了胡思古，我们也可以请律师同他们打。我听说，胡思古有个堂妹叫作胡不夷，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与胡思古齐名的著作权律师，同样是在b大就读的本科呢。” “b大？呵，一提起b大我就想起那个臭丫头，似乎……也叫苏子是不是？据说父亲再婚了就从b大转学走了？哈，那种臭丫头，没人要才好呢。”邱思的眉间闪过一丝轻蔑。 旁边的及尔这才松了口气，不住点头：“也不知道转到哪个乡下旮旯里去了，我们邱思姐才不怕她呢，是不是？” 邱思微皱了皱眉，看了及尔一眼：“别跟姐套近乎，去请好律师，继续让人盯着苏子就好了。” “是是是，邱思姐，另外还有件事，胡思古已经让苏子去找著名dj陆归了，而且胡思古和陆归是好朋友，要是请了他帮忙……”及尔面上笑容更甚，心里却暗暗咬牙，要不是你爸爸是她就职的b市中心医院院长，她才不会一直受着这个大小姐的气呢。 “怕什么，咱广电总台不是有人在嘛，去给他打个电话，给他看下苏子的照片，让他盯紧陆归！”邱思翻了个白眼，陆归，呵，著名dj又怎样，爸爸不还是因为涉嫌受贿从b市中心医院辞去院长职务，现在……她爸爸才是老大！ “你好，我是北弄瓦。”缓缓坐下，点好饮料，北弄瓦望着面前的男人，轻轻颔首。 “北小姐您好，我是雨无正。”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微微笑着，让北弄瓦感受到了一股扑鼻的书卷气。 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 北母眼瞅着状态挺好，心里高兴，迫不及待地问道：“小伙子啊，听说你是b市中心医院的？” 北弄瓦心下一凉，完了，自家母亲又要开始查户口了。想她初恋男友就是因为妈妈说人在外地又没有稳定工作强行没收了她的手机提的分手，这次……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为她好，是为了她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可是婚姻这个东西是有钱就可以幸福安稳一辈子的吗？是，钱是必需品，但是这不代表她的婚姻就一定要来拿钱来交换啊。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四章 雨无正依旧微微地笑着，似是早料到北母会问这个问题，他开口答道：“是的，伯母。我在中心医院做医生，最近正在忙着升迁，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真的啊？好啊、好啊，那是好。听说医生收入很高的，像你这种专业医科大学毕业的也不怎么吃苦，跟我们弄瓦很配的。我们弄瓦是公务员，全凭她自己本事考上的，我们全家都很以她为骄傲呢。” 雨无正眉目间亦舒展了几分，问道：“北小姐是独生子女吗？” “啊，我有一个妹妹……”北弄瓦话未说完，北母立刻接道：“是继妹妹，不过早已经成年了，不用我们管的。您放心，我和孩子她后爸都可以养活自己，以后不用你们接济。” “那怎么行，以后我和弄瓦在一起自然是应该多多去看你们的，这一点请伯母放心。”雨无正的笑容似是永不会消退，“我的父母也是有退休金的，婚房已经给我买好了，以后要是我和弄瓦结婚也不会和我们住一起，不过是住在我们楼上。” 等等，她妈这是要和她所谓的未来的丈夫谈判好了？ 北弄瓦刚想开口说一些什么，就觉胳膊猛地一痛，低头一看，只见胳膊被自己的母亲狠狠地拧了一把，而再抬头望去，北母依旧一脸温和地向雨无正笑着。 妈妈，您都对，您为我好，可我为什么……感觉这么痛苦呢？ * b大…… 心绪渐渐平静，手里捏着胡思古给的纸条，苏子坐在地铁座位上,微叹了口气。 她人生当中可以说是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她真的再也不想同任何人提起了。 安静、内敛、自卑、不善交际，这是现在的她在所有人眼中的印象。 可曾经……她也是一个爱说爱笑爱闹的女孩子，也是一个相信所有言情小说的女孩子，也是一个坚定地相信文学的女孩子啊。 “亲爱的旅客您好，e省广播电视总台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报站员悦耳的声音响起，苏子缓过神来，晃晃头逼着自己不再去想，起身往地铁站外走去。 笔直的大厦直插云天，在苏子眼中只觉压得人心慌。 这里的人生和自己离得太远了，连站在下面，都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不出所料被门卫拦住,苏子轻声对门卫道：“先生，我是陆归主播的朋友介绍来的，他已经给陆归主播打过电话了，应该会在登记来访簿上登记，我叫苏子，麻烦您查一下。” 门卫不耐烦地一点头，抖了抖桌上的登记来访簿，随意地扫了一眼，便道：“不好意思，陆归主播今天没有客人……”他顿了几秒，向簿上又看了两眼，“哦！苏子小姐啊，有的有的，您请进来吧。”连来访簿也没有放回去，直接迅速地将小门打开，让苏子进去。 势利的人真的是哪里都有啊。 苏子被门卫的反应吓了一跳，走了两步后一回头，却见门卫依旧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一哆嗦转回头快走了几步。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五章 看门卫那个表情，这陆归，大概真的是个蛮厉害的人呢，自己要能真的找上他，大概离胜利就不远了。 …… 前提是自己能找上他。 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浮躁、喧嚣的空气让苏子阵阵发晕，电话铃声不住地响起，偶尔路过几间完全宁静的门口，大概是正在直播吧。 在不知几次被身旁掠过的人撞到后，苏子总算艰难地找到了广播部。 可是在这跟大裤衩一样的楼里，众生如时代前沿的蚂蚁，她表示自己可能真的找不到陆归啊！ “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该不会不是楼里的人吧？这里不准进访客的！” 忽然，一个男人走至苏子身边，低沉的嗓音让苏子浑身一颤，欲出口的“找人”二字生生被噎在了喉咙里。 不行！好不容易进来，她绝对不能出去！ 一时情急，苏子脱口而出：“我……我是楼里的人，同事托我来找陆归主播，可我才到楼里不久，不太能找到人。” “你找陆归？”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苏子不懂的光亮，他立刻抓住苏子的手，“好啊，我知道啊，我带你去吧。” 不对！ 这男人不对！ 如果这里不准进访客，那么门卫怎么会有登记访客簿？ 就算大厦里不准进访客，也肯定会有访客接待室吧？ 这个人……为什么一来就想把她带走？！ 苏子浑身绷直，直觉想抽出自己的手，可那男人越握越紧，脚步匆匆间已将她拉入了一个隐秘的楼梯道。 这里……是消防通道？！ 幽深的回旋的楼梯，苏子只觉脊背发凉，如果此时对方抽出一把刀，自己可以逃生的机率是多少？大声呼救被听见的机率又有多少？ “怎么不走了，小姑娘？你要找的人在三楼啊。”男人微笑着看着苏子，三楼的确是陆归所在的楼层，但陆归喜静，台里特地将他的办公地点选在了边缘一个长廊里，在那块地方随便哪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拍张照片就可以了。 …… 如果到了三楼……大概就有人了吧？ 苏子暗地里咬了下唇，点了点头：“好。” 三楼。 走出楼梯口是一个短促的小道，阳光从拐角吝啬地撒下，却更显得苏子脚下阴凉生寒。 这里真是，偏僻得紧呢。 “先生，陆归主播在哪里？”苏子忍着牙齿的疯狂打战，轻轻地开口问道。 “陆归啊——”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小丫头，你还想找陆归？！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去跟邱思姐为敌！你说说，要是在陆归这一层发现了狼狈的女性求助者，陆归的声誉——会怎么样？哈，这里可是——广电总台啊，这里恨陆归那个王八蛋的人也不少啊……” 邱思？！ 这群人不仅想害她，还想拉着她未曾谋面的陆归主播一起下地狱！ 怎么可以？！ 她怎么对得起胡律师？！ 下意识纵身而逃，苏子满心只希望在那阳光撒满的地方有人能救她一命，哪怕亲眼看见她是被背后那个男人所追逐，也好过被他嫁祸给那个未曾谋面的大概极其优秀的陆归主播。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六章（一更） 求求你，老天。 身后响起男人暴怒的声音“小丫头你竟然敢跑！”,接着是粗重的鞋底击打地板的声音，苏子不敢回头去看，只知道拼命地拼命地去跑，在看见拐弯后那个笔直得亮得人眼睛疼的玻璃长廊时，她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一种即将被擒获的恐惧感席卷了全身…… 人没了！ 男人紧随其后，拐过长廊，看着面前的一片空空如也，他气得牙根都直哆嗦。 前面是一个死胡同，小丫头，你跑不了多远的！ …… “你是谁？” 紧贴在门上的苏子虚弱地滑落到地面上，下一秒，只见一双精致的皮鞋在她眼前爆炸般地放大。 “我……我……”苏子匆忙间才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不知名的房间，刚想解释，却只听门被敲响了，瞬间，一股电流从震颤的后背直冲向脑门！ 皮鞋倨傲地看向那扇被拍得如山响的大门，又将目光落在了地上娇小的人儿身上。 “有人在追我，坏人，求求你，救救我……”下意识地就去拽那人的衣角，苏子整个人被恐惧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口齿也变得不甚清晰起来。 “进去，进到帘子后面去。” 皮鞋的声音……好好听。 门被从里面打开，男人脸上的焦躁一扫而光，换之礼貌的微笑：“陆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子闯进来？她不是这楼里的人，是外来闯入者，我怕她扰了您一直在寻她，可谁知……我这个没用的家伙，到这里就寻不见了。”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我这里的门装的是高级隔音门，你若不知道想必也不会用吃奶的劲去敲吧？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有外来闯入者不去叫保安，自己在这楼里瞎闹个什么劲？你这个没用的家伙，能不能将你广播部的职工证给我看一眼？” “噗嗤”帘后，苏子捂着嘴强忍住笑意浑身抖个不停。 皮鞋还真毒舌啊！ 男人似觉察到帘后的动静，怀疑的目光在皮鞋身后扫了一圈，刚想再往前迈几步就被皮鞋用门给拦住了：“先生，我有洁癖。” “陆先生，那可是个危险分子，您是做媒体行业的，知道这其中利弊……”男人话未说完，皮鞋冷冷地道：“交出你广播部的职工证，若是没有——我可以叫保安的，危险分子。” “看来陆先生这里是不用检查的了，打扰陆先生工作了，抱歉。”男人说完，立刻转身，匆匆而去。 皮鞋看着他远去，将门关上，拿起门旁的电话：“保安吗？这里3楼，有一个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的男人在3楼找人，没有广播部的职工证，严重打扰了我的工作。” 苏子诧异地望向皮鞋，只见皮鞋挂上了电话，转头看向了帘子。 “对不起陆先生，我不知道您有洁癖！我的确不是楼里的人，我是来找陆归主播的！请问……您知道陆归主播的办公室在哪里吗，我找不到他……” 帘子被全部拉开，阳光忽然如神祗般满溢了全室，让苏子看见这室内的极度宽敞以及……面前人儿颀长的身影。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七章 苏子此刻不敢用任何的形容词去形容面前这个男人，她第一次如此真实地觉得文字真的是有界限的，如果一定要她对自己目前的心理感受做一个评价的话，那大概是—— 这一定就是她书中的男主该有的模样。 一定是。 ＊ “你找陆归先生有什么事吗？”皮鞋似是很习惯她呆愣的神情，丝毫不受影响地坐回被又一层厚厚的窗帘遮住的落地窗前的桌后，问道。 “我……我是苏子，是胡思古律师介绍我来找陆归主播的！我是一名网络写手，作品被人抄袭了，胡律师说希望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苏子话还没说完，皮鞋就开了口，“抄袭，嗯，这应该是可以直接走法律途经的事情，跟媒体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媒体是用来帮扶底层群众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人当作法庭上的决胜武器的，你知道吧？” …… 可是，你又怎么能够定义什么是底层群众呢？ 短暂的沉默后—— “对，您说得对，我知道了。”苏子的声音低了下去，“那请麻烦您替我转告陆归主播一声，说我来过了，让他不用等我了。” “嗯。”皮鞋未曾抬头看过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好……还有，谢谢您，刚刚——救了我。”苏子迟疑了片刻，转身往门口走去。 “……嗯。” * “爸，你说真的？你再说一遍，你说苏子转到哪里去了？”邱思尖锐的声音在宽大的别墅里响起，刺得人耳膜发疼。 “校长已经开口了，苏子她转去了f大，你的法庭对手，就是当年的苏子。”邱父镇静地看了眼面前的自家女儿。 “这个消息……可信度多少？那校长不会是耐不住我们的询问随便乱说的吧？”邱思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乱。 “怎么可能正巧那么巧？再说了，校长可是收了票子的人，他不敢骗我们。”邱父见自家女儿表情不对，寒了脸，“邱思，我教了你多少遍，你身为我的女儿，不要露出一点屈服惧怕的表情，你该是这世上最骄傲的女孩子，你怕什么？” “我，我才没有怕她呢，爸你别乱说。”邱思嘴上这样不客气地回答，心里却是一阵发凉，哪怕她如何对外人骄傲，她都忘不了那个丫头当年是怎样坚定地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怎么能忘记。 “好了，思儿，明天你就要去见苏子了，能场下解决就尽量场下解决，这事情咱们没理，不要闹大了让我们难堪。”邱母握住邱思的手，宽慰道。 “怎么不能闹大？”邱父顿时提高了声调，“她敢惹我们邱家就要让她吃吃苦头！闹得越大越好！听说她去找陆归了？好啊，陆归那小子当年的教训没有吃够是不是？那这次，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吃个够好了！” “爸……陆归当年喜欢苏子这件事情满学校都知道，特别是苏子转学之后他来问了好几次！现在看来陆归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苏子是谁，但一旦他知道……”邱思话未说完，邱父嘴角划过一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八章（三更） “怎么样，苏子，今天还顺利吗？不是说去找陆归了吗？找着没啊？”苏子一直没等到电话的北弄瓦终于打了电话过来。 “没啊，姐，我和你说啊，今天我去陆归办公室，碰见一个很……”苏子话刚说了一半，转念又怕北弄瓦担心，于是又顿住了。 “怎么了？碰见什么了？”北弄瓦果然有些好奇起来。 “正好……碰见陆归不在，你说这事情，是不是不巧啊。”苏子打着哈哈，默默转移了话题。 “那怎么办啊？不是胡律师约的人吗？”北弄瓦的声音透出了不满，苏子懊恼地捶自己一把，回答道：“不关胡律师的事啦，是电台临时有事情，临时啦！” “那行吧，我听说陆归是很出名的主播呢。” 连弄瓦姐姐都知道？ 苏子吐了吐舌头，贼兮兮地继续道：“姐，你昨天那相亲对象咋样啊？” “什么咋样啊，才见了个面呢，名字叫……叫……雨无正，我记得你好像给我念过这篇，是《诗经》里的吧。”北弄瓦显然不太想提这件事，说完这句就要挂电话，“那你好好的啊，我还要工作呢，拜拜。” * “陆归你不厚道啊，哥们的客人怎么这么冷淡啊，小丫头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呢。”宽敞的客厅里，胡思古躺在地毯上，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正看着电脑的男人——赫然是苏子遇见的皮鞋。 “跟你哭诉了？”陆归头也不抬地问道。 “……小丫头人蛮好的，你不要拿你对付别人的手段对付小丫头好不好？”胡思古撇了撇嘴，“她是跟我说了没错，但也没有哭诉啊……陆归，你就不能看在小丫头跟你家阿子同名同姓的份上，帮哥们这一把？” “我不觉得你的实力需要我来帮忙。还有，不要拿别人和阿子比。” “okok，陆家大男神对你家初恋还真是念念不忘啊，明明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结果还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你特地为人家转了系。”胡思古见他又低下了头，顿觉无趣，“陆归，你知道现在这官司有多难打，对方是邱思，邱思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欺负你家阿子的人，就是那个夺了你爸院长位子的人……” “不用一遍一遍地提醒我，我知道。”陆归这次是真的停下了手中的电脑，认真地抬起头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邱思与我有怨，但这不代表我就要处处和她对着干啊。” “陆归，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要是邱思没罪，我闲得没事干去帮一个一没钱二没权的小丫头打官司？”胡思古也认真起来了，瞪向不远处的陆归。 “谁知道呢。不过就算你闲得没事干，现在也必须忙碌起来了。”陆归摇摇手中的手机，“邱思的律师，是胡不夷。” “啥？！”胡思古“刷”地站起来，“那个女人脑袋被驴踢了吧，去给邱思当律师？是不知道她哥我正在帮小丫头打官司……陆归，这下你不得不帮我了！”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九章（一更） “哈？又赖上我什么事情了？”陆归正靠在桌边喝咖啡，闻言百年不动的黑眸里隐隐的促狭隐去，透出惊诧的目光。 “你看，陆归大男神，你知道我妹子胡不夷喜欢你吧？你当年不愧你‘陆龟’的称号死活不肯向人家阿子表白，可我妹子在那里生气生得可没慢慢悠悠的啊。你看现在，她选择帮邱思，理由是什么？无非就是因为邱思是阿子的敌人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再说了，谁让那小丫头和你家阿子同名同姓的啊？”胡思古一席滔滔大论下来忽然卡住了，“诶，不过，那邱家害得你家那么惨……” “别说了。”陆归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胡不夷怎么做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还与你无关？她连我这个老哥都不通知，特地通知你！明显就是做给你看的，小丫头说她今天遇上的那个人，就是邱思派来的！”胡思古又一次撇了撇嘴，陆归怔愣了两秒，“邱思派来的？” “咋啦？你不还喊了保安逮人家吗？”胡思古耸了耸肩。 “……我看那人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广播部里的人，可当时我以为……那是你派来装场面的人……” “陆龟！你的脑神经被乌龟吃掉了吗？不对啊，大概是我在你眼里的形象被乌龟吃掉了吧！”胡思古气得想踹他，“你当老子是那种人啊？”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陆归灵巧地躲过，面上换成了懊恼，“那个……你家小丫头没事吧？” “啊？没事啊。”胡思古莫名其妙地看了陆归一眼。 “啊，那就好。”陆归低头喝了口咖啡，他早该想到的，今天那么急着赶她走，不知道有没有让她又碰见那个男人。 没事就好。 “嗯……看在你还有点负疚心的份上，怎么样，陆归大男神，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她？”胡思古凑了过来。 陆归条件反射：“我不会帮她的。” “毕竟你也是读了律师本科的人啊，就当作帮你以前的同学参谋参谋，我也没说你一定要帮忙啊。顺便跟人家打个照面，你今天竟然连名字都不告诉她，她还一直很歉疚没找到你呢。”胡思古颇有为苏子打抱不平的模样。 “……你倒是很关心那个小丫头。” 胡思古怒而拍桌：“老子关心正义好不？那小丫头安安静静又内敛，什么话都不说，我只是很讶异于她那么维护自己的作品，觉得难得才决定鼎力相助的！陆归，你别觉得出了个邱思她爸那种人渣就觉得全世界都是人渣好不？” “我说了，与邱思无关。”陆归平静地道，“好了，我知道你对那位小丫头没有兴趣，时间地点留下来，别吵了。” 胡思古捶胸顿足，交友不善啊交友不善，怎么感觉陆归换了个系连信仰也换掉了？这还是不是当年那个立志成为律师肃清一切丑恶的轻狂少年了？ “不是了。” 沉默许久，陆归忽然似知道他心思似的答道。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章（二更） 胡思古凝视了陆归良久，如果，如果当年陆归的父亲顺利隐退，如果当年没有爆出那桩丑闻，那么在如今的律师界，陆归该是一名多么优秀的律师啊。 与其说陆归是因为那个女孩子转的系，其实还是因为那桩影响巨大的丑闻…… 而陆归…… 那样的年少轻狂，那样的书生意气，可惜，都回不去了。 莫名的，胡思古眼前忽然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个头不高的有着有些艰难的披肩发的女孩子，那个对着跋扈的邱思吼出“你什么都不懂！你不配学文学！”的女孩子，那个在他眼里和陆归那么像的女孩子，也终究，只成了陆归心头的白月光。 说起来他也该好好感谢那位男神心头的苏子，是她支撑了已至深渊的陆归走出黑暗，可惜，却在不经意间，人去楼空。 当年他、陆归、不夷考了e省大学的研究生，一起离开了b大，后来陆归决心追求苏子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苏子已经转学的消息。 b大校方愣是本着维护学生隐私的原因死活没肯告诉他们苏子去了哪里，他们陆大男神的初恋、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 也谈不上扼杀就是了—— “陆归，你到现在，还是喜欢她吗？” “呵。”陆归似是有些讶异地看了胡思古一眼，唇角浅浅淡淡地划过一丝弧度，“除了她，不想再喜欢了。” “这么认真？陆归，你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呀。”胡思古虽然说是了解陆归对于那个女孩子的心意，但实在是没有料到会发展成……嗯，终身不娶的程度啊。 “思古，如果心里住了一个人，你是赶不走她的，又怎么能够，再放一个人进来呢？” 一阵清冽的寂静。 “哈，听了你这话不知道多少年轻小姑娘要哭晕在厕所里了呢。”胡思古支起胳膊肘捅了捅陆归，声音忽然低了好几个音调，“陆归。” “嗯？”被唤者抬起头来看他。 “……没什么。” 陆归。 要幸福啊。 …… 一个异常清净的办公室里，苏子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缓步步入，随着门缓缓关起，那背对着她的老板椅慢悠悠地转了过来，是邱思。 “苏子小姐，还是那么守时。” 今天是邱思约好和她私下商谈的日子，各方都会将自己的律师带过来，胡思古和胡不夷还没有来，而苏子一向不愿让别人久等，时候未到便提前来了。 差距啊，都是写文章的，为什么人家邱思就有光亮的办公厅，自己就只能天天窝在家里敲键盘呢。 正这样想着，苏子缓缓抬头，虽然早就有准备，但待真正看清了久未相见的邱思的面容，她的瞳孔还是猛然一缩，心下忍不住凉了几分。 “……邱思小姐，你好。” “不必客气，我该向你道一句，好久，不见。”邱思精致的妆容上缓缓浮现了笑意，她看着苏子的脸色一分一分地白下去，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意。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一章（三更） “邱思小……”苏子话未说完，邱思冷笑着道：“没想到你后来竟然去了f大，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既然你瞒了这么久，我是一定会告诉别人的。”她顿了顿，满面冷光，“但是苏子，你要知道——陆归喜欢了你那么久，就算你的律师是胡不夷的堂哥，胡不夷也绝对不会手软——我也不会。” 哈？苏子觉得如果要评一个“世界上最让人蒙圈的人”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的话，邱思一定可以顺利当选的。 她后来是转去了f大没错，她是不怎么想让人知道没错……但，她要瞒了吗？ ……还有，胡不夷是谁？胡思古的堂妹？她也是律师？而且还是邱思的律师？ 另外，她说啥？那位她见都没见到的陆归，喜欢她？ 可怜邱思……不过是几年没见，脑子出问题了？ * “不夷？还真是你？喂，你为什么要帮邱思啊，你不知道邱思当年欺负了陆归多少啊？胡不夷你不是喜欢陆归的嘛，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你好歹看在我这个……”大门口，胡思古刚下车就正巧和正往里走的胡不夷撞了个正着，顿时声波追逐起来。 “闭嘴！”胡不夷回头冲胡思古瞪了一眼，“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能不能小声一点？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胡思古气得提起了眉毛，见胡不夷抬起脚步要继续往里走，心下一急不由得快走两步猛地抓住她：“胡不夷！你别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胡思古，我们是律师，律师费明码标价标在那里的，人人都有请律师的权利，为什么我就不能帮邱思辩护了？难道说律师就一定要为正义的一方辩护吗？我又不收人家额外的好处，这是我的工作，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胡不夷冷下了脸，头也不回地道。 胡思古沉默了几秒，忽然明白了什么：“就因为，她叫苏子？” “呵，就因为她叫苏子？胡思古你别装了，她就是苏子！邱思都告诉我了，那个女人竟然利用陆归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威胁你们帮助她？胡思古，你敢说你就完全没有私心吗？”胡不夷陡然提高了音调，将自己的袖子从胡思古手里猛地抽出来，“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震得胡思古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苏子……是苏子？ 苏子……利用陆归？ …… ……呵，邱思为了拉拢胡不夷，这种小伎俩都被用上了？竟然骗胡不夷？过分了啊，邱思，真是这么多年变都没变过！ 希望这话还没有传到陆归的耳朵里，陆归要是轻信了苏子找到的事情，非要疯了不成。 不能再给他第二次打击了，他要赶快把这件事处理掉。 …… “不夷，你来啦。”刚开门，紧随其后的胡思古就看见邱思一脸温柔地向胡不夷伸出双手，胡不夷冷冷地看了邱思一眼，又撇了苏子一眼，别开身子不说话。 胡思古按耐住拉着苏子出去说话的冲动，微笑着向苏子伸出手：“苏子小姐。”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二章（一更） 苏子看见胡思古，安心了不少，亦有礼地伸出手与他相握：“你好。” “……苏子小姐，今天会谈结束之后有没有时间？”胡思古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找个时间问个清楚。 “胡律师有事情要跟我谈吗？可以的，我平时没什么事，存稿也很充足，不忙的。”苏子略显得拘谨的样子逗得胡思古“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刚想说：“想带你去见一个朋友”，瞥眼看见一旁冷着脸的胡不夷和满脸狐疑的邱思，话立刻被吞回了肚子里，斟酌了片刻，胡思古改口道：“今天和邱思……小姐谈完，我们当然要做一下下次的战略部署。” 这个需要通知吗？而且还没开始谈呢，现在讲会不会太早了点？ 苏子疑心胡思古话中有话，但又想到一般人在谈判之前都要先去和律师碰面，而自己今天却直接来了邱思这里，心中不免对自己的过失感到愧疚，便也不去细想了，只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好——”胡思古调整了一下表情，标准版绅士微笑挂好，看向邱思，“邱思小姐，这次私下会面是你所要求的。那么本着双方和解，万事大吉的宗旨，我方提一下我方的要求：赔钱，公开道歉，删文。” “胡律师，我们今天请你来就是为了这起官司。咱们做律师的讲一个有凭有据，请问你控诉邱思小姐抄袭——有什么证据？”胡不夷眉目冷静，明明是看向胡思古的眼神，苏子却看见了她余光中对自己的讽刺。 胡思古刚要开口，胡不夷连珠炮似的继续说：“请问有大段抄袭吗？你控诉情节抄袭，我们也请了专门的团队鉴定，结果是这些不过是适当的套路，我们只是舍不得你们劳心劳力又伤财，才好心提醒你们的。如果你们一定要告，可以啊，正好你们败诉后我们好起诉你们诬陷，诬陷赔款还可以来涨我的律师费，何乐而不为？” “胡不夷……”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未完，胡思古僵硬着笑脸改了口：“你说得对，但事事有个万一，到时候掉了肉，我们也不会让步的。邱思小姐，不好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邱思小姐几年前也曾想要站在原告席状告别人抄袭。不过我记得，最后那位还未来得及成为被告的女士也像如今的邱思小姐一样拿出了所谓专业团队的凭证，于是邱思小姐……打消了起诉的念头？” 在一旁的苏子眸光动了动：“当时……是一个杂志的签约作者抄了邱思的一篇文章，邱思找那个杂志的编辑，编辑护着他们家作者，硬是让邱思去告她。邱思那时候还是个小透明，然后一直拖到前几年，那个作者有了很大的名气，这事情又被邱思读者翻出来了，全网闹得沸沸扬扬，就像胡律师说的那样，最后……邱思发了微博，说是闹了这么多年，不想再闹了，希望读者们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三章（二更） “那又怎么样？！”邱思提高了音调，“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你们两个该知道什么叫做‘一码事归一码事’吧！现在是你们没有证据，疯狗乱咬人！” “那么当时那件事又有什么证据呢？”胡思古的目光落在邱思身上，他真的不明白，一个当时想要反抄袭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堕落到这一步？难不成……只是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那个作者的小号在我的文章底下评论，还给自己的文章刷了很多点击和评论，这个是有截图有证据的！”邱思有些慌了手脚，胡不夷往前走了几步，示意邱思后退。 胡思古冷笑连连：“就因为那个小号在你和她的文章下面评论了，你就认定了？” 胡不夷暗叫不好，提高了音调：“那你们呢？你们有什么证据呢？如果没有证据，却在这个翻所谓旧情账。行啊，那我们就翻翻，苏子，你闹完了陆归，现在又要来闹邱思了吗？我知道你以前和邱思一个大学，我也知道陆归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但是苏子，这不是你可以拿来利用的手段，你知不知道？” “胡小姐才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总是揪着人家的过去不放，很难让人不怀疑你是不是居心叵测。” 低沉的，却像在空气中落下琴键的声音碎在了众人的耳边，胡思古瞳孔一缩，邱思目光一震，胡不夷更是打起了哆嗦—— 苏子疑惑地侧眸看去，也不由得愣住了。 那……那不是皮鞋吗？ 陆归缓步而来，眼神淡淡地在苏子身上绕了一圈，立定，看向胡思古，略带促狭地开口道：“思古，不要看在你堂妹的份上心软啊，你可是收了人家苏子小姐的钱，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陆归，”胡思古僵住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我有在帮她的。” 胡不夷反应过来，嘴一撇就吼起来：“陆归，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忘记她吗？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对你还是那么重要吗？” 等等等等，陆归？皮鞋是陆归？那他上次…… 她……被骗了？ 苏子直直看向陆归，定了几秒，又移开了目光。 倒也说不上难过，毕竟也不是相识的人，当时愿意出手救她她已经很感激了，只是说好了不帮……为何如今又愿意重新伸出手来？ 皮鞋除了声音好听，人好奇怪呀。 “嗯，有在帮她的，可我在外面听了半天，只觉得你们揪着往事没谈出什么成效啊。既然今天看来这场和谈没什么用处了，那我们就去吃午饭吧。”陆归说完，伸出手扯着苏子的袖子就往外走，苏子一个踉跄，便被莫名其妙地拖出了办公室，结束了这场她觉得懵头懵脑的谈判。 胡思古看了胡不夷和邱思一眼，亦快步追了上去。看着不远处拉着苏子的袖子踏着皮鞋走路砰砰响的陆归，明明几步路的距离，他竟然不想追上去了。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四章（三更） 刚刚虽然陆归强装淡定，但是他觉得……这明显就是在自说自话啊，而且最后觉得尴尬了竟然直接拽着人就跑？ 而且更令人无法想象的是，这么慢悠悠的一个人，竟然皮鞋越跺越快！ 这怎么行！ “哎哎哎，陆归你等等我啊，快恢复你陆龟的本性啊！” 咖啡厅，一阵沉默。 “啊，小丫头，我介绍一下，这位，陆归，就是你上次没见到的陆归。他，他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他人可好了，我刚刚说要带你见的朋友就是他，他今天可是特意来道歉的，是吧，陆归？”胡思古猛地站起来打破沉默，又觉得自己行为太过激动了，又猛地坐下来重重地喝了一口咖啡。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不好，让胡律师和陆归主播为难了。也不是一定要媒体帮忙的，我相信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真的没关系的。”苏子第一次见到胡思古如此拘谨的样子，不由得弯眉一笑，急忙摆手应道。 可当事人陆归一副不急不缓慢悠悠的样子，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成了两人议论的焦点，还自顾自地抿了口咖啡，目光从黑黝的褐色中移向苏子的琥珀色眼眸里。 “苏子小姐，在b大上过学——大一？”陆归此话一出，胡思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沉，立刻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陆归啊，你怎么忽然来了？我不是约你在咖啡厅等着吗？” “你的平板落在我家了，有定位。”陆龟草草落下一句，目光一直不动，手却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戳进了胡思古的怀里。 苏子见陆归一定要个答案的样子，又想起之前胡不夷和邱思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想着这些人怕不是误会了什么，继续瞒下去怕是误会会越来越深，于是大方地承认了：“是的，我大一是在b大读的，后来转学去了f大，毕业证书是在f大拿的。不过陆归先生，我保证我大一一整年都没见过你，只是和邱思是同学而已，所以……额……你的……额……喜欢的人肯定不是我。” 额……总不能说是单相思的对象吧？这样会不会太伤人了一点？ …… 大一在b大念的，和邱思是同学…… 胡思古两只星星眼顿时就亮了，炽热的目光死死盯着苏子，仿佛要将苏子盯出一个洞来。苏子顿时汗毛四竖，转眼看陆归，却见他只是淡淡地又喝了一口咖啡，也不说话。 “思古方才说得对，我是来道歉的。”陆归伸手抽了张纸拍到了胡思古的脸上，装作他脸上有咖啡沫的样子胡乱揉了几下，然后手一回缩，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苏子小姐，不好意思，之前话说重了，对邱思那种人是没什么好客气的——我愿意帮你。” 胡思古伸手按住脸上的纸，拼命忍住喷出的笑意：陆归你这么护短你自己知道吗？ “该死的，陆归怎么来了？这下子，谈判也谈不成了，人倒是一个都不剩地全跑了！”邱思紧咬牙关，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脸色比椅子皮革的颜色好不了多少。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五章（一更） 胡不夷抱着臂立在一旁，冷笑连连：“怎么，邱思你怕陆归吗？” 邱思被戳到了痛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胡不夷，但在看到她眼底显而易见的嘲讽时，顿时没了底气：“胡不夷，你别忘了你的酬金，我的事你用不着管！” 胡不夷吹了声口哨，看见邱思吃瘪稍微让她好受了些。她提起一旁的文件包，头也不回地甩上门—— “砰！”门内，是整张桌子被掀翻的声音。 * “午安，雨先生。”北弄瓦见到休息室门口熟悉的人影，显然有些吃惊。 雨无正笑着道：“伯母告诉我你的工作的地铁站在这里，正好离我的医院也不远，想着中午来请你一起吃午饭，不知道北小姐赏不赏光啊。” 不少同办公室的女孩子们纷纷在北弄瓦身后凑出了脑袋，很暧昧地笑做了一团。北弄瓦脸上红扑扑的，低低应了一声：“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北小姐肯赏光已经是最好的了。”雨无正温柔地笑了，让出身子，“上车吧。” 饭店，包间。 “哎呀，没必要特意来包间的，在外面随便吃一点不就行了吗？”北弄瓦略有些局促地坐在位子上，看雨无正熟练地叫上服务员，忙不好意思地开口。 雨无正边在服务员递来的平板上点着菜，边答道：“毕竟是追你，自然要认真一点——北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我随便的，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北弄瓦一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谈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交往。”雨无正的话让北弄瓦一笑：“雨先生这么温柔的人，是第一次谈恋爱？” “太忙于工作了，你知道，现在什么事都不容易嘛。”不知为何，雨无正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北弄瓦的脸又红了一整圈。 晚上。 告别了两人，特地绕了点路到了北弄瓦工作的地铁站，苏子刚走到北弄瓦的办公室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北弄瓦的声音：“啊？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送我回家啊？”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北小姐你不必客气，正好也是顺路。” 苏子悄悄地顺着门的缝隙看进去，果然见一个男人立在北弄瓦身前，因为是背对着，苏子不怎么看得清男人的脸，但她想，这应该就是北弄瓦昨天说的那位“雨无正”先生了吧。 雨这个姓的确很少，更没想到这家的父母竟然用《诗经》的篇名来给儿子取名字。 看来这家父母是些文化人啊。思及此，苏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悄悄地退了出来，用手机编辑了一条“姐，去吧去吧，别等我了。晚上打电话给我报告一下姐夫的事啊，么么哒~”的微信，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 “陆归，你这什么人品啊，竟然还跟踪人家小丫头，这可是非法的啊，你还有没有点法律常识了？”在拥挤的地铁车厢中，离站在门口的苏子不远处的地方，胡思古用手刀劈了一把一脸淡然好像真的在回家的陆归，咬牙切齿地道，还害得他忍不住好奇心被迫跟班，陆归这速率，还是不是名震江湖的陆归大乌龟了？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六章（二更） 胡思古是真的发火了，只有他非常非常恼火，他才会非常非常抑扬顿挫地喊他“大乌龟”—— 非常非常恼火？ “听说你要找我帮忙？” “那是你未来媳妇儿。” “听说胡不夷打定了心思挤兑你？” “她敢！” “听说——你妈要找你相亲？哦，是了，已经和我提过好几次让我开导你的思想了……” “停！停！停！你不是不知道我妈的强势，她一定会把我不喜欢的女人硬塞给我的。陆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好好好好好，我就那么一说，你别这样，打住，打住。”陆归最后看了眼安站在那里的苏子，提溜着胡思古的衣领站到了另一个车厢的车门口前，“我们回去，回去行不行？” “请我吃饭。” “行行行。” “用你的车送我回家。” “……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要偷偷告诉苏子。” “我要带你去相亲。” “……那至少要讨论诉讼。” “……那是我未来媳妇儿。” 陆归和胡思古的日常拌嘴，在一片吵杂不堪的人潮中，渐渐没了踪影。 ＊ 晚饭时间过后。 苏子一手抓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男主已经认出了女主，接着就是要表白了。可是怎么表白才不显得那么唐突呢…… 她低下头咬了一口三明治，光标仍然在电脑上不紧不慢地闪烁着。 还没等她鼓捣完，手机便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苏子看了眼联系人，拍了拍自己有些颓然的脸颊，逼自己笑着张口：“姐，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啊？怎么样，有没有商量好私奔日期啊？我不介意给你们赞助的。” “你个死丫头，不要抓着人把柄嘴就这么贫好不好？能不能恢复一下你在人面前腼腆内向的好小姐模样？”北弄瓦嗔中带笑的语气透过手机传来。 “不——能——你不是我姐嘛，哪里有姐姐还嫌弃妹妹的。”苏子笑了两声，忽然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紧，忙转移话题道，“好啦，快说说看，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弄瓦于是便将这几天和他相处的日常都和苏子一五一十地说了，苏子连连应着，并不置可否。 等着北弄瓦说完，苏子听见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便问道：“咋啦姐，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谈恋爱的时候很温柔，结了婚之后就翻脸不认人的那种人。”北弄瓦的声音染上了些许苦恼，“你说，他对我那么客气，吃饭还肯花钱，下班又来接我，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给我撞上了？” “姐，别管这么多啊，你自己喜欢不就好了吗？”苏子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你也不急着结婚，处处看，是好是坏自然就可以看出来啦。” “……”北弄瓦那里出乎苏子意料的沉寂了很久。 “……弄瓦姐姐？” “嗯。”北弄瓦总算吭了一声，“苏子，你知道我妈的性子。”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七章（三更） 苏子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被捏紧，却听北弄瓦降了很多很多调的声音低低道：“我妈，已经去准备喜宴了。” …… 深夜，好不容易码完了今天的存稿，苏子却睡不着了。 阿姨的性子她也算了解一点，话说得极其美满，说什么嫁不嫁得出去一点都没关系，背地里却总是变着法子想把自己家的女儿嫁出去。 不过，阿姨是为弄瓦姐姐好，她是知道的。 以前的她，认为梦想大过天。她瞧不起所有搅在人潮中无法自拔的可怜的浮生万众，她瞧不起任何没有梦想、只是跟着所谓的安稳过活的人，但是在她一年又一年长大的过程中，她渐渐发现，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却都有相同的自由。更何况，选择怎样的生活，并不代表他们就被这个社会同化了。 就像弄瓦姐姐，这么些年来，也一直是那个最温柔最美好的弄瓦姐姐啊。 她能做的，也只有祝弄瓦姐姐幸福了。 “噗嗤。”翻了个身，苏子忽然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大笑起来，自己真是悠闲，还有时间在这里思考人生，明明自己现在的生活就是一团乱麻，虽然说胡律师说找到了陆归就绝对没问题，但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电台主播，又不是央视记者，怎么就一定有胜算了呢？ 不过啊，幸亏刚刚跟姐姐打电话时姐姐没有问她胡律师和陆归的事情，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解释明白。 不过，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在意她转不转学的问题？特别是邱思，竟然说陆归喜欢她？ 那皮鞋，喜欢她？ 这可能性就跟……她可以让自己的文冲进榜单一样不可思议，啊不对，要求再低一些，就跟自己编辑会主动来找自己一样不可思议。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 第二天，打开电脑，挂上qq，底下小弹窗忽然跟抽了风一样疯狂跳动。苏子看着那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图标，吓了一跳。 那不是……自己编辑“匪鉴”的qq吗？ …… 匪鉴：“都是一个网站的，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归哉归哉：“？” 匪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毕竟没有证据，告人家还不够吗，竟然还联系媒体？” 归哉归哉：“鉴大，你在说啥？” 匪鉴：“你上微博热搜了你不知道？” 苏子拿起一旁的手机立刻点开微博，顶上一排大字金光闪闪让苏子一瞬顿觉失明——“知名主播陆归点名孤辰限抄袭归哉归哉”，下面还配了一段陆归节目的剪辑，低沉而略耳熟的声音像古筝最厚重的那根弦：“归哉归哉是我妹妹琴瑟最喜欢的作者，最近听说她被同一个小说网站的作者孤辰限抄袭，琴瑟给我看过一些无法反驳的证据，所以我今天决定公布一个消息——我要做一个新节目，叫乌龟陪你读书，而这个节目的第一本书，就会是归哉归哉的小说，希望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支持乌龟陪你读书，支持归哉归哉，支持原创。”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八章（一更） 微博评论是清一色的“陆归大大好帅！”“支持原创，反抄袭！”和很多责骂孤辰限的声音，最让苏子吃惊的是，底下竟然还有不少人艾特她的微博账号！ 这时，苏子才注意到自己手机顶上不停跳着自己加入的网站作者群，里面不停地艾特她，不停地刷着“归哉你要火啊，微博涨粉那么厉害！提前抱个大腿，火前留名啊！” 她昨天晚上是不是说了啥不该说的话？她昨天说啥来着？她是不是问陆归有什么用？苍天啊，是她才疏学浅，她她她她…… 心中激动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被压下去，一盆大凉水就浇了上去，又是匪鉴——“你要惹事情了，让孤辰限的编辑非仪来和你说吧。” 归哉归哉：“鉴大，我不明白，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孤辰限做的不对，我倒成了没理的那一个了？” 匪鉴：“讲实话，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但是你还太嫩了。我为什么一直告诉你别争了别争了，你说她孤辰限要是别的网站的还好，偏偏和你一样都是思伯书院的，而最关键的是，她，是思伯的白金作家，你呢？” 而最关键的是，她，是思伯的白金作家，你呢？ 你呢？ 苏子，你呢？ 关掉对话框，黄色的小喇叭在最上面亮着，果然非仪已经给她发来了好友申请。 刚点完同意，非仪立刻连珠炮似的说：“归哉归哉，立刻发微博否认抄袭的事情，你要首页大封推还是渠道多少推荐都完全ok，不然，不仅孤辰限要完，你也要完。” “非仪编辑，我不要推荐，我的推荐到了字数靠真本事可以让鉴大给我排的，我就是想知道，凭什么就因为孤辰限是思伯的摇钱树，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别跟我说你清高，你和思伯当时签约的时候怎么说的？不做任何有害思伯书院名声的事情，你这样，自己跟自己人内讧，还拉低孤辰限的粉丝值，你到底想怎样？你以为，就凭那个大主播的一时兴起，你就能一本成白金了？” 苏子的拇指在手机屏幕前犹豫了片刻。 “归哉，你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陆归是谁？b市，不对，e省最厉害的媒体人，你以为就凭他嗓子好，他就能这么多年立于不败之地了？人家不靠家里，纯靠真本事上位的！今天提了你一句，你当他会一辈子护着你？而思伯，才是你想出人头地的唯一方法！”非仪发来的对话框里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痛了苏子的眼睛，“思伯现在已经合并了网文圈几乎所有大型的小说网站，读者资源紧紧掌握在思伯的手里，思伯马上要入股一个影视集团，如果你想在网文圈混出个头脸的话，现在，马上，发微博。” 归哉归哉：“你……不怕我把思伯告上法庭？” 非仪：“你要不要拿出你当年签的合约看一看？想告我们可以，请到我们公司所属的区级法院来，我们陪你打一场。” 第二卷 梦境一 第十九章（二更） “……就为了孤辰限？”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孤辰限的真实身份了吧？” 苏子以为非仪除了这一句还会再说些什么，可她没有。不仅没有，10秒内，非仪对她说的所有的聊天记录，尽数被撤回。而非仪，也已删除了苏子的好友。 不仅非仪，在她看微博的时候，匪鉴也已经将今天所有的话全部撤回。 这就是社会吗？ 而她莽撞地走上的这条维权路，究竟，还有多少风风雨雨等着她去经历呢？ 爸爸从来都不允许她哭，他说做人要坚强，哭起来不像样子，会被人嘲笑。 可如果不哭，她又怎么能够，继续笑着面对人生呢？ …… 手机“嘟”了一会儿，通了：“苏子，你有事吗？” “弄瓦姐姐……”苏子刚从嗓子里吐出这几个字，北弄瓦略带疲惫的声音就传了来：“好苏子，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好不好？早上我提前请了假，在往城另一头那里赶，我妈说她约了雨无正和他爸妈，他们现在正在谈婚礼。” 苏子仰头看天45度角：“……好。” 不行的话就拒绝吧，阿姨不会强迫你的。 弄瓦姐姐你的幸福最重要了。 这些话闷在心里打转，苏子想要说，忽然觉得没有任何身份立场说出口了。 翻翻手机通话列表，她发现自己竟然连个可以打电话哭一声……不，哪怕打个电话聊一聊的人都没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活得真失败。 …… 正在她怔愣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异常嘹亮地响了起来，是胡思古。 苏子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恍惚了几秒，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就是胡思古所期望的，陆归帮忙了。而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她最应该打电话商量的，就是她的律师胡思古。 “喂？胡律师……”苏子深呼吸一口气，稳住语气，接通了电话。 “你们网站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个时候要舍弃你了？”胡思古略带急躁的声音响起，反倒让苏子愣了一愣：“怎么了？” “你不知道？”一听胡思古的问话，苏子立刻移开手机重新调出微博的界面，热搜榜单上赫然加入了“思伯书院官宣，疑似舍弃归哉归哉？”、“资本家的嘴脸显露出来了”，而她关注的思伯书院的官博号的最新一条微博是——“关于本网作者孤辰限疑似抄袭归哉归哉一事，经调查核实纯属子虚乌有之事，双方编辑已进入交涉，请归哉归哉恪尽本网作者义务，不要被嫉妒冲昏头脑，维护自己良好作者形象。另外，孤辰限作品改编的同名电视剧、电影已经定档，请粉丝千万不要错过哦~”最后，甚至艾特了归哉归哉和孤辰限。 这是在……逼宫？ 点开底下的评论，不复刚刚陆归底下的评论，这一次，全一色是站在邱思那边的，坚决维护邱思的清白，质疑苏子是为了蹭热度才打这个官司，并衷心感谢思伯书院维护正义。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章（三更） “苏子小姐？”见她半天没吭声，胡思古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我在。不好意思胡律师，给你和陆归先生添麻烦了……”苏子顿住了，有些头疼。 “不麻烦。”手机好像已然被接过，一潭深井看不到底的声音好像有抚慰人心的功效，“思古也是没料到书院的动作会这么快，不过也很正常，毕竟邱思是思伯的摇钱树，现在影视改编也正在热头上。更何况，邱思的家庭背景……目前也是很硬的。” “……我知道。” “舆论的力量就是这么可怕，今天是你的粉丝，明天说不定就转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 “苏子。” “啊？” …… “我在你身边。” 挂上电话，苏子长叹了一口气，反正她是想好了，打死不向资本家低头！最差不过和思伯书院解约，她大可以去别的小网站发展，只要有本事，哪里不能发展呢？ 哪里不能发展呢？ 说得倒是极其轻巧。 罢了罢了，大不了就认命—— 认命就认命呗…… 苏子看见，自己，已经哭成了一个傻子。 。 北弄瓦最终还是没有和苏子打电话，苏子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发道歉微博。 在北弄瓦和北母亲自登门送来请柬的时候，苏子刚刚发完为自己解释的微博。看着那大红的底金黄的“喜”字，苏子困惑地望向北弄瓦—— 只要门当户对，连恋爱长跑都不需要。 特别是女孩子。 转眼，已是一个月以后，北弄瓦的婚期如期而至。 在这一个月里，苏子正式和思伯书院解约，陆归的新节目平稳运行，北弄瓦从公安局辞职安心准备成家，胡思古的证据搜集阶段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切里，只有苏子的动作是个点动词，如果要用现在完成时来说的话，苏子岁月静好了一个月。 有时候岁月静好就是指扔掉一切电子产品。 苏子时常觉得好开心啊，和思伯解约了，虽然说根据合约，她还是要写到签约时的规定字数，然后思伯将会找新的作者来续写。 虽然之后，这部文，跟她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但是真的很开心，不用每天呕心沥血地存稿了，不用每天希冀着多加几个收藏多添几个粉丝了，不用天天惦记着自己的推荐了。 太好了。 把电脑里所有的存稿全部发给匪鉴，把电脑里所有关于思伯书院的东西——包括电子版合约、存稿、编辑作者的qq全部删除，把墙上那篇工工整整写着要在思伯书院进行的创作条撕成眼泪的样子，苏子觉得，世界真美好啊。 更美好的是，她认认真真去理发店做了个头发，认认真真换上衣橱里最正式的衣服，然后认认真真来到了婚礼现场，认认真真找到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弄瓦姐姐像个全世界最美丽的仙女一样穿着女孩子们最向往的白色婚纱缓缓走上红地毯。 真好。 气球在她眼里每一个可以见到的范围内漂浮，大屏幕上不断地循环着他们拍的婚纱照，桌子上的每一个人脸上带着或真或假的满足的笑容，餐盘里反着油腻腻的灯光，主持人的话筒上的塑料套也一圈一圈像要被主持人的嘴吃下去一样。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一章（一更） 苏子坐得很远，不是很能看清雨无正的长相。但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是斯文，不愧是b市中心医院的医生…… 不愧，是马上要迎娶弄瓦姐姐的人。 她未来的姐夫。 说起b市中心医院，雨无正今天，也请了很多b市中心医院的同事和些许领导来参加婚礼，所以两家人的亲属就被安排坐在了比较外的地方。 而苏子，更是在最外口找了个最偏僻的座位。 门口这个位置呢，说好也好，说不好也是极其的不好。比如说，坐在这里，你可以看见所有进来的人，但只要稍微躲着点，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你。 于是，苏子，看见了邱思。 其实邱思本来是不来的，但年轻新秀雨无正发的请帖，邱父也想赏他个面子，也顺便拉拢一下未来的新起之秀。再加上，邱父了解到，雨无正的新婚妻子是苏子的继姐，他就更要让邱思来了，最好能碰见苏子，杀杀她的威风。 带了目的来的邱思，好巧不巧，一眼就看见了苏子。 “苏子小姐，听说你和思伯解约了？其实，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的——”邱思温柔的笑暗藏了冷意，“只要，你愿意道歉。” “邱思小姐，今天我不想谈这个。”苏子话音刚落，却见雨无正的母亲迎了上来：“邱小姐，没想到您真的能来，实在是太感谢邱院长对无正的扶持了，今天您一定要吃好喝好，大家同喜同喜啊。” “同喜同喜？您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啊，为着我的官司，可真是焦头烂额呢。”邱思看着苏子，向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可别自作多情，也没多少人想让你喜的。” 苏子觉得，最近老天对她实在是……在某些方面太好了。比如说，作为一个声控，一个天天梦想着自己写的文能被一个嗓音好听到怀孕的人读的小透明，她真的是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啊！ “陆归先……”苏子“先”字卡在喉咙里卡了一半，陆归已然伸手拍上了她的肩：“叫到这里就好了。” 啊，救命稻草呀救命稻草。 “姐，你男朋友啊？”苏子今天特地过来的继表妹执祛忽然站了起来。 苏子见她的脸忽然变得通红，不由得有些发蒙，作为一个一不追星二不颜控的纯粹声控来说，陆归的脸，初见时惊艳一次就够了。但是发蒙归发蒙，她立刻果断否认：“不是，不是我男朋友，是我……”请的律师的朋友？ 人家这明显就是来救场的，这样说不太好吧？ 苏子迟钝的脑袋难得灵光了一下，再说了，关系这么远的人来救场就算说也没有人信。要是问起来，邱思又奇奇怪怪地说陆归喜欢她可怎么办？ “朋友！陆归是我朋友，嗯，朋友。”苏子刚刚笃定地说完，执祛立刻冲了上来向陆归伸手：“陆先生你好，我是执祛，是苏子的表妹。” 陆归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桌上的人，低声问苏子：“亲的？”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二章（二更） 苏子一愣，下意识地摇头，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上，更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人这样的动作究竟有多暧昧。 陆归于是又看向执祛，面上的疏离更多了几分：“你好。不好意思，我有洁癖，一般……不碰人。” 毒舌皮鞋？ 陆归你第二性格又出来了你知道吗？ 需不需要维护一下你良好的主播形象啊？ 执祛讪讪地收回手：“不妨事，不妨事。” “呀，陆归主播赏脸来了，今天我们婚礼生辉啊。”雨母又转过身来迎接陆归。 陆归微微颔首：“阿姨不知道，请了邱思就别请我了，一个现任院长和一个前任院长，这个在中心医院里是敏感话题。” 雨母的脸上现了些尴尬，苏子有些害怕这话惹怒了弄瓦姐姐的婆婆，下意识地就去拉陆归的衣角。 陆归怔了一下，低下头去看苏子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嘴上仍然很给面子地说：“不过你们家雨先生前途无可限量，这些东西也都是过去时了，无妨的。但是呢，既然邱思小姐只有如此雅量，那陆归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希望阿姨谅解，小辈只留下贺金，先行走了，这酒，就不吃了。” 说罢，拉起苏子，转身就走。 这一次，皮鞋跺得异常安稳。 而没有人看见，一旁的及尔，悄悄举起了手机。 “陆先生……啊，陆归，您已经救了我四次了，这种大恩大德，请吃饭，我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饭！”没走多远，苏子悄悄抽出自己的手，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 陆归觉得自己有点哭笑不得：“哪里有四次啊？” “你看啊，第一次，是在广电大厦，你让我摆脱了猥琐大叔；第二次，是在和邱思谈判的时候，你让我摆脱了邱思；第三次，是愿意帮我，还愿意念我的文，这可是我毕生的愿望啊，你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第四次，是官微那次，说实话我当时可难过了，可是主播你的声音真的贼好听，我顿时就不想哭了的。这次这次，这次是第五次，你……啊不不不，您基本上是见我一次救我一次的。” “……你是不是很难过？” “什么？” “第一次看你这么激动。” “……那，那是我高兴啊。” “嗯，那你请我吃饭吧，不要您啊您啊的了。” 嗯，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用笑容来掩饰你心里的难过呢？ 苏子没能看见陆归眸底一闪而过的心疼，就被陆归拉向了大道：“诶，我们去哪啊？”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嘛，我挑地方，你付钱。” “那那那那，那你可别把我吃穷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苏子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的轻松，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 就觉得，特别安心。 …… “唔，陆归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陆归觉得自己差点一个趔趄倒下去。 笨苏子，呆苏子，傻苏子！ 笨笨苏子！ 呆呆苏子！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三章（三更） 傻傻苏子！ 他不仅仅想做你的好朋友好不好啊！ 他想做你的…… 心上人啊…… …… “无正，院长找你。”从新婚中恢复工作的雨无正刚进医院办公室，办公室外面就来了个人喊他。 那喊他的人揶揄地笑了起来：“无正啊，马上升迁结果就要出来了，院长这个时候找你，怕不是要内定了哈哈。” “你别乱说，被人听到又要被嚼舌根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雨无正脸上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他急急地从座位上起来就要往外走，那人重重地拍了雨无正的肩膀一下：“苟富贵，勿相忘啊！” “好了，就你话多！”雨无正又重重地打了回去，眉目飞扬地大步往院长办公室而去。 院长办公室。 “院长，您找我有事。”雨无正推门而入，见到宽阔的大椅上那个虽然苍老但还是依旧掩不住眉宇间精光的男人，不由恭敬了几分。 “无正啊，我实在是太忙了，没能亲自去参加你的婚礼，思儿去了，你看见了吧？”邱父缓缓地开口，亲切的话语像是公式版的机器一般缓缓吐出。 雨无正显得有些拘谨：“我知道，您忙，是小辈叨扰了。邱思小姐我已经见到了，她……很漂亮。” “哈哈哈哈哈——要不是你已经结婚了，依你这青年才干，我还想把思儿嫁给你呢。”邱父仰头大笑，雨无正也随之附和着笑了两声。他见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说到关于升迁的事，不由得有些急了，犹豫着开口询问道：“院长，您今天把我叫来，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是啊，当然有了。”邱父脸上的两块肌肉一直僵硬地堆着，他大幅度地摆动自己的身体，猛地靠近了桌子，看着雨无正，“我呢，其实是来找你帮忙的。” “院长客气了，我哪里有可以帮到您的地方呢？”雨无正有些受宠若惊，双手忍不住紧紧绞在了一起，“院长您说，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邱父微微笑着：“是思儿，她遇到了些麻烦，有人告了她。” “告了她？邱思小姐看起来是很好的人啊，怎么会有人告她？”雨无正诧异的表情让邱父冷笑了两声：“看起来你不知道，那个告思儿的人就跟你有很大的关系。” 雨无正吓了一大跳：“院长，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您是指，我身边的人……告了邱思小姐？” “就是你妻子那边的人啊，你妻子没和你说吗？”看着雨无正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邱父这才拖长了音调开口道，“是你妻子的妹妹，叫苏子的那一个。” “妹妹……苏子……啊，我知道，好像是……写文章的？”雨无正这才想了起来。 “对，就是她。”邱父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女儿不懂事，就想着要写文章。她又是个没心思的人，惹了麻烦自己也不知道，你看看，被人讹上了吧，眼看着她写的书影视改编在即——”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四章（一更） “苏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虽说是小声呢喃，但还是被邱父听到了，他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深沉了起来，其中的冷漠和疏离足以让看见的人不寒而栗，但他没有让雨无正看到，而是装作听不到的样子把身子往前凑了一点：“无正啊，你说什么？” “不！我没说什么……我说，我说，邱思小姐这么好的人，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雨无正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汗，又因为他握得太紧，硬生生把冷汗捂成了热汗。 这时，他开始后悔起娶北弄瓦之前没有弄清楚情况，直闹得现在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误会？”邱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开始冷笑连连：“能有什么误会呢？雨先生，看来你是不怎么看微博，这事情啊，上个月闹得很大，思伯书院发声维护思儿，你猜猜苏子干了什么？苏子爽快解约还说什么自己无罪？你说说看她仗着什么？不就是陆归嘛。唉，提起陆归，你怕是不知道，他爸爸是我继任之前的院长，因为贪污受贿被调查了，被迫辞职！虽然说后来没有进监狱，但你也知道，人家人脉广着呢！我们邱家，心里总觉得亏欠人家前任院长，这么些年来一直躲着他们，谁知道……你瞧瞧！你瞧瞧！现在啊，真把我们当成好欺负的了！” “是是是，院长说得是，这件事情，苏子有错，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她呢，肯定是穷怕了，您要多理解，多理解。”雨无正察觉到他对自己称呼的变化，顿时就紧张起来，立刻上前几步想要为自己辩解。 谁知邱父一听他这话眼睛就亮了，这个人竟然开始抖起来：“真的吗？唉，我真是愁得不得了啊！” 眼见得院长这么器重自己，雨无正一时热血上头，连声点头：“院长，院长您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说服苏子让她撤诉！” 邱父紧紧握住雨无正的手，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无正，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马上就要公布升迁名单了，我祝福你。” “谢谢院长！我一定会尽力的！”雨无正意气风发地踏出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刹，邱父拿起桌边的消毒毛巾仔仔细细地擦起了手。 呵，这个世界，权势和金钱，真是最好的武器啊。 钥匙开锁的声音响起，北弄瓦急急迎了上去，腰上还有未来得及解下的围裙：“无正，你回来了啊。” 雨无正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这让北弄瓦有些奇怪：“无正，你怎么了？” 雨无正放下包，搂住北弄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弄瓦，今天院长找我谈话了。” “找你去谈话了？”北弄瓦疑惑着重复了一遍，眼睛在下一秒忽然发光，“升迁？无正你要升迁了？” 雨无正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弄瓦，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苏子？”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五章（二更） “是啊，我和你说过啊，你怎么又问……”北弄瓦忽然想起她妈妈和她说的在婚礼现场发生的事，顿时挣开了他的怀抱，皱起了眉毛，“雨无正，你想干什么？欺负我妹妹吗？” “没有没有，这怎么能叫欺负呢？只是让她撤诉！”雨无正抱着北弄瓦将她拉至了沙发上坐好，“弄瓦，你想啊，苏子为什么要告邱思，不就是为了那几个钱吗？” “苏子不是为了钱！她是为了她自己的权利！”北弄瓦一听这话来了火，立刻高昂起头来反驳他。 “是是是，她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可是你想想——”雨无正抿紧了唇，脑袋往旁边摆了一摆，做出沉吟的模样，“就算这次成功了，她又能真的获得什么呢？她已经为了这件事赔进去多少了？但是如果我们卖了邱家一个面子，而邱思其实没有抄袭，那不正好吗——好好好，就算邱思抄袭，那这不也真是卖给了邱家一个面子吗？这于我们多好啊，邱家也算有点背景的，我以后职位升迁还要靠他呢，如果我以后青云直上，不是对你也有好处吗？不是对咱爸妈也有好处吗？不是对我们未来的孩子也有好处吗？苏子也不用那么劳心劳力地继续打官司，她也可以继续回思伯书院写书，对不对？” 北弄瓦却仍然是皱着眉头，轻轻地推开了雨无正：“好了无正，快点来吃饭吧。” “弄瓦——”雨无正刚伸出手想拉住北弄瓦，不料却被北弄瓦轻轻地拂了开去：“好了，无正，你再让我考虑一下。” 然而…… “妈，我和无正来了，你有什么事啊，难得的周末，怎么还特地把我们叫回来。”北弄瓦刚推开自己娘家的大门，一眼望进去，却见到沙发上坐着低着头的苏子，母亲正站在她面前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继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想说些什么却又插不上嘴，不由得神色一愣，旋即满脸怒气地回头看向雨无正，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无正，你，你告诉我妈了？！” 还未等得及雨无正开口，北母就满面笑意地冲上来握住北弄瓦的手：“弄瓦，你说些什么呢！不关无正的事，是我自己要做的。你想想，这件事情关乎我们这边，亲家那边也不好插手，只能我来干了，你也不要太武断，我们和苏子一起商量一下嘛，你也不能就一棒子断定人家苏子不愿意呀！” 北弄瓦显然不想听自家母亲的话，仍旧恶狠狠地等着雨无正的回答：“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欺负我妹妹？” 新婚燕尔，雨无正其实这些天一直忍耐着自己的脾气，但面对着丈母娘，被自己妻子如此恶言相向，说心里不气是假的。更何况，又看见阻碍自己仕途的罪魁祸首正坐在里屋，不由得怒从心中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和北弄瓦吵了起来：“我欺负你妹妹？麻烦你看看清楚，是你妹妹碍事！你知不知道，我等着这次升迁等了多久？你说说，你妹妹这是多大点事啊，惹得全家都为她着急上火。我升迁，这可是关乎下半辈子的事啊，惹了我上司，全家都别好过！”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六章（三更） 谁料这可是北弄瓦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说重话，站在门口就直接哭了起来：“雨无正，我们才结婚几天你就冲我发火，以后我们还要过下半辈子呢，你难道还想天天打我不成？！” “不是，不是弄瓦，这是两码事，你不能总是护着你妹妹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我是你丈夫，她不过就是个继妹妹，你自己说说谁轻谁重啊！”雨无正这话一出，坐在旁边的苏父忽的站起来显然是生气了，北弄瓦猛地推开雨无正，怒吼道：“我不许你这么说苏子！” “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我们离婚！” ！ “姐！够了姐！你们别吵了！”似乎是一听到“离婚”两个字，苏子就会情绪失控一样，她猛地跳起来冲到门口。 而正是因为她冲到门口，北弄瓦这才看清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不由得更加深了内心的负疚：“苏子……” 而雨无正看见苏子忽然冲过来，明显吓了一跳，他亦低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我不是谁的妹妹，我不是任何人的妹妹！”苏子忽然扶住了门框，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情感就是林黛玉焚诗断情时嗓子里的腥甜，她深呼吸了几口大气，“撤诉，我知道，你们让我撤诉，我知道！ “我的东西你们不用管了，我的名声你们也不用管了，我都知道！ “这个家里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我哪里碍过你们什么事呢！” “……苏子！不能这么和姐姐姐夫，还有你妈妈说话！”已站起多时的苏父在沉默良久后忽然开口，这一句话，忽然让苏子心里疼得难受。 她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吧？ 不会有人相信在这种境地里，自己的亲生父亲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对吧？ 她是不是可以因此而开心一些？ 这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没有痛苦与恨，有的只是幸福和圆满—— 那这样，也很好了。 她终究，还是一个学文学的傻姑娘，一个期望世界和平、苍生安宁的大笨蛋。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只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好好的，不管以后她混成了一个什么颓废模样，她都能够，安心地把父亲交给阿姨。 她最初是这样想的啊。 只不过…… 爸，从小时候开始，您就一遍又一遍地教导我要去恨母亲，您说我的母亲放荡、不守妇道，您说她是我的耻辱。 可父亲啊，她是我的母亲，她是我的妈妈。这么多年来，“妈妈”这两个字在我笔下、在我心里就是完全陌生的两个字，可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每次听同学们说自己的妈妈或烦人或温柔，我都觉得很羡慕，因为我这一生连被妈妈唠叨的机会都没有。 但我从没有怨过您，哪怕您有一天告诉我，要给我找一个新妈妈我都没有怨过您。我一直都知道，也许我只是您的一个负累,我努力做到最好，不让您失望，可我有时候真的很累、很惶恐。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七章（一更） 您结婚的消息传到b大里来后，您不知道有多少看我不顺眼的学生来围攻我、嘲笑我，可我都不管，您有您的婚姻自由，这也是我当初答应了您的，可我为什么……感觉和您，越走越远了呢？ …… 人各有命，人各有命。 仿佛是一瞬间看见苏子的脸色变得难看，北母迟疑着对苏子道：“苏子啊，没事的，你太激动了阿姨知道，阿姨不怪你。” 苏子有些想笑。 “苏子，算阿姨求求你，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看在阿姨的面子上，看在咱这个家的面子上——阿姨求求你……”北母看起来也是真的急了，握住苏子的手做出要给她跪下的样子，“阿姨求求你，求求你了……” 苏子却是腿一软，先瘫坐在了地上：“阿姨您别这样，我给您跪下了行不行？阿姨您别这样，你们都别这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北弄瓦早已在一旁哭成了个泪人儿：“苏子……” “别说了别说了，都别说了，放过我，放过我行不行？”苏子艰难地爬起来要去拿包，“让我走，让我走好不好？” “孩子……”见苏子拿了包就要转身，苏父犹豫着想拉住她，不料苏子却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不行了爸，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算她是个不孝女好不好？算他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好？她真的搞不懂，一直搞不懂，为什么父母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我是为你好”这几个字，可以一直不顾孩子的真实想法，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爱强加给孩子呢？ 她知道他爱她啊。 …… “喂，胡律师吗？”苏家小区不远处的长椅上，苏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苏子小姐……啊不，苏子啊，你怎么了？”胡思古听见苏子萎靡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忙问道。 苏子微闭上了眼，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胡律师，我……想撤诉。” “撤诉？！”胡思古吃惊得连想把手机吞了的冲动都有了，他可是至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苏子甩邱思那一巴掌的坚定，再遇时她对自己的坚定，那种维护自己东西决不允许任何人动它的坚定。 那种坚定，跟当年陆归的坚定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 到最后，两个人，都放弃了吗？ “苏子……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胡思古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很好，胡律师。”苏子紧紧握着拳头，“对不起胡律师，这一个月来给您添麻烦了，律师费我会照价付的，实在是太对不起您了。” “……这不是对不对得起我的问题，这是对不对得起你自己的问题！你那么坚定，真的决定放弃了吗？”胡思古显然比上次的口气还要急，小丫头忽然改变主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邱思找她了？ 胡不夷找她了？ 被围攻了？ 网站又去找她了？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八章（二更） “……我，我决定好了。” “不行！” 电话那头胡思古坚决的口气让苏子猛然间一愣：“胡律师？” 胡思古抿紧了嘴唇，拿着手机在自己的律师办公室来回踱步：“这样，苏子，我们见个面，我们谈谈！” “不用了胡律师……”苏子话未说完便被胡思古打断：“苏子，苏子小姐，我为你奔波了一个月，你好歹要跟我讲清楚你为什么放弃，为什么要毁了我‘b市不败律师’的名号，我可是要和胡不夷那个死女人打到底的呀！再说了，就算你要放弃，那我们也要做一些后续的交接工作，给我的工作一个最后的总结。” 胡思古这一席话成功让苏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默默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这让胡思古总算松了一口气：“好，那你等着啊，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能走吗？要不你把你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没事的，我又不是要死了。”苏子忍不住笑了，“谢谢你，胡律师。” 谢啥啊谢，他这不是为了哥儿们未来幸福着想吗？ 挂了电话，胡思古立刻拨通了陆归的电话：“陆归，你现在在哪里？我不管你现在是在大洋洲的彼岸还是在南极洲，你都立刻！马上！给我过来！” 陆归正在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你又发什么神经病啊？我现在正在准备节目呢，正忙着。等会儿还要去开一个超级无聊的会，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不能！你家阿子出事了！” 笔油洇染了他方才落笔的地方，一圈一圈的旋开去，像他此刻的心乱如麻：“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也没这么急，我就是让你别乌龟了，你不是要开会嘛，我先帮你拖住苏子，你开完快来——”胡思古本意是怕他慢悠悠的旧毛病又犯了才故意吓吓他，谁知他语气忽然史无前例的急起来—— 他怎么忘记了，人家小丫头可是大男神的心头宝，心上的小尖尖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把地点发给我，我马上开车来。不要墨迹墨迹的，我已经换上蓝牙耳机了，限你迅速把事情始末给我讲清楚了！” “陆归你的会？” “我给他们发条微信请个假。” “临时离岗不会被扣工资处罚吗？” “扣我的工资处我的罚？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他们是不会扣你的工资处你的罚，但那绝对不是因为你不是重要人物啊陆归—— 你可是e省最厉害的媒体人，一振臂来万人应，没人敢动你好吗？ “胡思古你怎么不说了？哑巴了？阿子到底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 …… 见苏子气冲冲地离开，北弄瓦已然气愤地摔门回房，雨无正见她竟然如此轻率地说出“离婚”二字，不由得也坐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处来，可怜北母只得左劝劝右劝劝，只恨自己没能生出三头六臂来替自己分一分忧，只得使眼色让苏父赶紧去做饭，自己挖空了心思想让这对新婚小夫妻尽快和好。 第二卷 梦境一 第二十九章（三更） 咖啡厅。 “胡先生、陆先生，你们约的客人已经来了，我带你们过去吧。”胡思古和陆归刚推开门，门口的迎宾小姐便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二人拐了几个弯，这才在角隅处靠窗的桌子旁看见坐在那里低着头的人儿，那人儿眉目低垂使人看不见正脸，只是陆归就是蓦然觉得，心里哪一块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直疼到骨髓里。 “苏子。”胡思古暗自侧眸看了眼陆归，光是陆归那隐隐咬牙切齿的模样就让他忍不住同情，摊上这么个需得好好捧在手心上的玻璃球，今后的日子，实在是辛苦。 可惜，谁让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被唤者恍若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似的，她的眼神涣散了几秒钟才重新有了焦距，并没有往常的局促，只是扯了扯嘴角：“抱歉，还麻烦你们特地跑一趟。” 胡思古却并没有多做客气，坐下来之后径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撤诉？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平日里可以顾及着她的性子好生相待，只是当真到了工作上，他便还是苏子初见时的那个胡思古，坚定、执着、不容置疑。 和陆归在某些方面，没有两样。 苏子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继续盯着桌子，缓缓道：“人总是害怕孤独，可却不知道，联系、往往也是种罪过。” 胡思古一时间没能听懂，陆归在一旁缓缓落座：“……你姐夫？” 苏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就知道。 当时在北弄瓦的结婚典礼上遇见邱思，他就知道，这场仗、很难打。 在这人世间，有了联系，有时候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他知道的。 他的阿子。 胡思古这才恍然，就说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却没想到竟然有层这么近的关系。 看来这件事，有些难办了。 “可是苏子……”胡思古试图替她权衡利害，“你要知道，邱思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如果你撤诉了，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要是想继续在网文圈混下去……” “我不撤诉，她亦是不会放过我的。”苏子顿了顿，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还是撤诉吧，这样子……可能对大家都好。” 对，这样的结果，可能对大家都好。 只是苏子，这样的结果，对你好吗？ 陆归看着服务员递来的饮品单，一时间没有想到要去接过来。 当事者去意已决，胡思古再不能以自己的名声为由强行拉住苏子，他只能无奈地陪着苏子走出咖啡厅，然后挥手告别。 如果陆归没有提出要送苏子回家的话。 胡思古可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位客户了。 于是，看着一脸绅士风度的陆归，胡思古无奈叹气，是，他这单生意是泡汤了，可是人家那漫漫追妻路可才刚开了个头儿呢。 行行行，你追你的，他可要去迎接下一个案子来洗刷败给胡不夷的耻辱了。 他的确是很为苏子不甘心，但是怎么办呢，在这世界上，他不是上帝，他只是个律师。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一章（一更） 千百年前，陆衿也像天上众多神女那样，贪恋着人间那一抹红尘气，渴望时常去人间转一转，见见这人间百态。 于是……果不其然，像无数传闻轶事里说的那样，她悠然自得和诸位姐妹在溪边沐浴的时候，她的神衣被偷了。 可惜陆衿天生有着诸位神女所不具有的铮铮傲骨，誓死不嫁凡人，还下了诅咒诅咒那个咸猪手一家子世世代代守着故纸堆过活。 直到如今，因为丢了神衣而被迫承受的天罚已尽，陆衿决定，夺回自己的神衣。 她自封神忆，落入凡间，成了一名汉服模特。 顺便，刻苦努力准备搞死那咸猪手的第一百代后人。 * “小八，不要紧张！”一辆丝毫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一座用红丝带装饰的新落地的博物馆门前，蓝树双手按着陆衿的肩膀，难掩声音中的颤抖。 陆衿被蓝树说笑不笑说哭不哭的表情逗乐了，手握成拳头拍拍他的胸膛：“放心好了，我是谁，汉服圈人称‘九公子’的陆衿，你见过我怕谁啊？” “好了，别贫了，还不快点下去？”前座开车的女子温云定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揶揄道，“我看阿树，你别去国外学习几个月了，还是天天就看着阿玖吧，我看她在你眼里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蓝树讪讪地放下手，率先打开车门：“下车，下车总行了吧？” 陆衿却是听到了心里去，跳下车去跟着蓝树：“国外你肯定是要去的啊，人家邀请你去学习是很难得的机会呢。” 蓝树见她真着急了，不由得会心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一定会去的。小八你小心一点，你这套六米摆可别被人踩到了。” 陆衿微笑着点点头，蓝树啊，从小到大都一直是这么温暖的大哥哥呢。 “快看快看！九公子来了！九公子来了！” “哦哦哦，这套好美好仙气啊！” 陆衿被蓝树牵着刚一亮相，无数闪光灯就对准了陆衿精致的妆容一顿狂拍，陆衿保持着八颗牙齿的微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蓝树，光顾着挑衣服和研究造型了，今天这家博物馆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按理说一家普通的新开的博物馆能有这么多记者吗？” 蓝树用咬着牙齿的声音回答道：“是个华侨开的，是个博物馆世家的儿子，国际知名人物，叫什么……余杉。” 不是徐风林。 陆衿被自己忽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她嗫嚅着近乎屏住了呼吸：“他知道我是谁吗？” 蓝树：“云定是以工作室的名义和他签的合同，以她的性子，死也不肯暴露这只是个只有三个人的刚刚起步的工作室，不过多亏小八你名气在外才能骗过天下人的眼。” “噗嗤”陆衿后一秒才发现自己竟然笑出了声，于是顺势转头对身边的记者挥了挥手以示在亲切地打招呼，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收拢，忽然感觉到一个冰冷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剜了一道口子。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章（二更） 陆衿顿觉不快，两只眼睛瞬间刷了过去，待看清来人模样，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这不还是徐风林嘛！ 五年前被自己甩了的男友徐风林！ 冤家路窄！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一直为自己匆促回国的行动后悔而一直想找机会和他道个歉！ 但是天赐良机在前，为什么陆衿觉得自己的双腿很想跑？ 但此刻的余杉却是面色平静，看着缓缓走至自己面前的人儿，礼仪性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陆小姐。” 蓝树狐疑地看了余杉一眼，云定并没有告知模特的名字，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小八姓陆？但陆衿心里惨白得跟明镜儿似的，五指僵硬着伸出手去正暗下研究应该用怎样的手型来相握，余杉却已经迅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你身上香水味熏到我了。” 陆衿是什么人？久经模特界的汉服女公子，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奇斗艳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绪，换上了公事公办的甜美笑容且丝毫不见尴尬地收回了手：“我才该不好意思，工作需要。” 蓝树对这个人的印象瞬间跌到了谷底，明明云定说这个人谈合作时是客气有礼、处变不惊的，可这世上敢说小八身上香水味重的，他有史以来只见过余杉一个人。 很好！ 然而，余杉这时却绕过了话题，伸出右手来指了指门口的红丝带：“请。” 今天这项工作很简单，模特圈著名汉服模特九公子陆衿将和跨国博物馆馆长余杉共同剪下门口的红丝带以示这座博物馆正式开张。 于是，陆衿走到了方案中约好的位置，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金色剪刀，在同样约定好的位置大概剪了下去—— 她忍不住看了余杉一眼。 余杉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没有预料中的天雷滚滚来，余杉只是礼貌性地一扬手，示意环节结束。 瞬间，大门口的爆竹声齐飞，记者的闪光灯熏得陆衿几乎要流出泪来—— 明明这五年来她过得很好，明明只是对徐风林有无限的歉意，但为什么五年后看见容貌明显成熟甚至连名字都改掉的前男友，她心口还涩涩地发疼呢？ 你就这么想忘记我吗？ 二木头。 …… 活动结束，蓝树上前搀住陆衿以缓解她长时间保持精准动作而导致的疼痛，他看向余杉：“余先生，今天多谢关照，明天的宣传照我们会按规定的时间来的，感谢合作。” 余杉却看着——应该说是盯着蓝树那只搀着陆衿的手：“好的，另外，我祝福你们。”他顿了顿，看着陆衿瞬间变得惨白的面色：“陆小姐，你欠我一顿喜酒——我，很记仇的。” “徐风林——” “我是余杉。” 蓝树什么都明白了。 “啥？余杉就是徐风林？那个把我们家阿玖气到回国的徐风林？”温云定比她指甲还尖锐的声音划破面包车里诡异的安静。 蓝树没有吭声，他并不想过多地抱怨今日余杉的作为，只是担忧地看着陆衿：“小八……”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三章（三更） “我不会再哭到一个月没办法工作的地步。”陆衿强撑起嘴角，“明天的造型单再给我看一眼吧。” 温云定从后视镜和蓝树对视一眼，在脸上红光变成绿辉的照耀下，踩下了油门。 但是事实上陆衿绝对不会这么镇静。 晚上，三人合租的房里，陆衿意料之中地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犹犹豫豫地拿起手机，发微信给温云定—— “你睡了吗？” “没，等你微信呢，就知道你懒得下床来找我。” 陆衿感觉心里一暖，这就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好闺蜜，对方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 但是温云定立刻又发了一条透过手机屏都能感觉到紧张兮兮的话语：“你没找阿树吧？” 陆衿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是她总觉得自从她回国，温云定似乎在某些事上提防蓝树了。 不过这其中原因也许她能猜到一点，因为蓝树喜欢温云定嘛，这个事情在她的追问下蓝树高中的时候就迫不得已地告诉她了—— 于是她暗自里偷笑着一本正经地给温云定回：“安啦安啦，我谨记却却的教诲，一谈到男人绝对先跟却却汇报！” 隔壁房间的温云定松了口气，却却，却却，阿玖还是喜欢这么喊着自己。但是……阿树这么多年偷偷喜欢阿玖，她到底要帮忙瞒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正在打着：“是啊，提男人不是怕伤害到阿树同为男人的心嘛”的时候，陆衿的新消息到了——“不过今天这个情况的确不能跟蓝树说。” 榆木脑袋开花了？知道不能伤害喜欢自己的男孩子的心了？阿玖终于知道阿树喜欢她啦？温云定快速删去已打好的文字，重复编辑了一条：“怎么了？” “徐风林祝我和蓝树百年好合！明显瞎扯的事情嘛！徐风林这个睁眼瞎！” 温云定气得都想摔手机了，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遍陆衿发来的微信，心下一动，脸色忽然严肃起来：“阿玖，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徐风林？” …… 陆衿瞬间把手机盖上胸口，看了看窗外在城市灯光下映衬着的摇摆的树枝，她心下叹了口气。 “我也正想问你这个，我不知道。” 温云定看向了头后的偌大的白色的墙壁，一字一顿地回答道：“问问你的心。” 阿玖，这件事，要问问你的心才对。 时隔五年，这件事情，是我们唯一没有办法帮上你的事情了。 陆衿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许久，没有吭声。 第二天,陆衿是被温云定和蓝树同时陪着到博物馆的，可是出乎温云定预料却暗暗在陆衿期望中的是，余杉没有来，来陪同的只是博物馆的一个工作人员和早已安排好的摄影。 温云定拍拍陆衿的肩：“这样倒好，你就还是那个最坚强的陆衿了。” 陆衿拥抱了一下温云定，她并没有问自己到底考虑得怎么样，这让她很感激。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四章 “加油。” 陆衿全程在对着摄影机镜头笑靥如花的同时，她或者在场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看见门口的那辆黑色加长版轿车，也许是因为它被门口围着的警戒线内的那辆面包车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余光下，同样，也严严实实地把余杉保护在里面。 “少爷。”从小便陪同在身边的管家兼助理正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他被余杉勒令开私人汽车而来，却不是很能明白余杉的想法。 “别看我，你看阿今。” 你看这五年来好像怎样都没有变的，依然光彩夺目的，——他的阿今。 飞机场。 陆衿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一次性送两个人，眼看着温云定又一次踏上突如其来的飞机，她转头向进入另一个通道的蓝树告别：“一路小心。” “你刚刚已经对着云定说了半篓子话了，我已经全都装进耳朵里了。”蓝树止住她的话头，摇摇手指，“好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要是云定又去个半年，我说不定会比她先回来。你可要好好在家休整啊，最近的合作没有几个，内容、见面对象和注意事项我都详细地写下来放到茶几上了，随时和我还有云定保持视频通话联系哦！” “你倒是比我还啰嗦，自从确定要去学习，你都说了多少遍了！”陆衿学他的样子抱怨道，凑上身去要去掏他的耳朵，“让我看看你的耳朵有没有撑爆，反正我的耳朵感觉差不多了。” 蓝树笑着顺势抱住她，顿了顿，最后只说了一句：“小八，要天天开心。” 谁都没有提余杉，自从第一天之后，谁都没有提，但她知道，谁都放在心里担心着她，有这些好朋友，她很幸福。 挥手送别蓝树，陆衿享受着一个人自由的空气，但一转身，空气瞬间有种被抽气泵抽空的感觉—— 她面前，是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的，余杉。 陆衿脸上的肌肉隐隐有些抽筋，她在这个位置，显然已经被余杉看了个正着，她再怎么装看不见都是不可能了。 “送他走？”这是拼命想找话题的无聊话题。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陆衿吞了吞口水，回答：“对，今天他们两个都走。” “呵，思归少妇。”余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明天下午出差，来送行李。” 陆衿见他跟向妈妈汇报一样的语气，也有点出冷汗了，她轻咳了两声，决定今天把话讲开了：“你要是送完行李没事的话，想请你喝点东西。” 余杉似是很惊讶于她的话，他僵硬地点了点头：“麻烦了。” 在走向候机室的服务饮品店时，陆衿忽然解释了一句：“蓝树和我只是朋友，他是喜欢却却的，你以后不要乱说。” 余杉一句溢口的“不可能”被死死咽了回去，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有，五年前是我任性，对不起。”陆衿觉得胸口一阵舒畅，她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完了，这让她很是愉快。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五章 余杉没有说话，直到来到饮品室的服务台，才偏头看向陆衿：“要喝什么，你做东，我请客。” 陆衿觉得这话像在她的心里长出来一样熟悉，她忽然有种泪目的冲动，她随便看了眼单子，这才见识到飞机场的饮品店是有多贵，只能极其犹豫地指了——“西瓜汁。” 服务台的点餐员面上有想笑的冲动。 但是余杉似乎了然于胸，他看了看点餐员，又看了看陆衿，答道：“西瓜汁不像你想象得那样低糖，你还是会胖的。” 陆衿有些奇怪余杉为什么又用这种熟稔的口气和她说话，她转头看了眼脸上露出丝丝不屑的小姐姐，尴尬地“嗯”了一声，随口答道：“那你挑吧。” 余杉转身向服务台，不知道他指了些什么，然后说了声：“微糖，不加冰。” 陆衿没有吭声，跟着余杉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不好意思，还是给你丢人。”陆衿捏着手里的票单，言语间透出尴尬。 “三年来丢得不少了。”余杉看着对面女孩子的发顶，“怎么今天不怕被围观？” 陆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回答道：“我今天没穿汉服啊，他们只认得穿着汉服的九公子，又不认得陆衿。”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什么冰冷的帷帐好像被戳了戳，然后在她脸前晃了晃。 付完了钱，余杉往前径直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了：“你做了一次东，还有话和我说吗？” 陆衿吓了一大跳，她暗自揣摩着余杉的心思，是想着再请她吃一点什么吗？可是身为一个模特，实在是不能仗着有人付钱就大吃特吃啊，这一杯奶茶下去，估计晚上连蔬菜沙拉都不能吃了。 余杉见她面露为难，微微颔首：“那我就走了。” 陆衿犹豫着，缓缓“嗯”了一声。 听见脚步声往前迈了两步，又停下了。陆衿抬起头，看见余杉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似乎在酝酿什么，等了一会儿，他却只说：“再见，陆小姐。” …… 再见，陆小姐。 她自认已然决定将面前冷静疏离的他放下，决定还两人一个安宁，可为什么？为什么在饮品店他要护着她？对，也许只是礼貌性的保护，可他为什么要打破她心底好不容易用钉子打牢好的保护膜？ 她那么，那么喜欢他的啊—— “徐风林你等一下！”陆衿忽然扯住身前人的衣角又触电似的松开，“那个，余杉，大家都说深藏的情感会随着时间变淡……”她微闭了闭眼，“那，我们呢？” 余杉，你深藏的情感，有随着时间变淡吗？ 余杉，你回答我。 陆衿忽然闪烁的眼眶里，是余杉径直远去的背影。 没有工作的一天是可以一觉睡到八点再起来跑步的一天，陆衿按掉床边的闹铃，门口却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房东来催房费？ 查水电的又来了？ 陆衿光着脚顺着地板上的毯子走到门口，她哑着嗓子问道：“谁？”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六章 “是我。” 陆衿还没有睡醒，她迷迷糊糊地开了门，说着：“小张，你晒的被单又落到我家阳台上了？” “小张是男的还是女的？”余杉熟悉的声音含了丝戏谑、径直踏上了门口的鞋垫上，他带上门，一眼看见赤着脚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的陆衿，又问道，“你鞋呢？” “小张当然是男的了，你是不是没睡醒啊？”陆衿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一边说一边后退，“我鞋在房间里呢，你别动啊，我去帮你拿被单。” 余杉脱了鞋，踩着袜子一把单手跨起了陆衿：“不用你帮忙了，我自己去拿。” “啊——”陆衿这次绝对清醒了，“徐风林，不，余杉，你怎么在这里？不对，你怎么摸到我家的？” “那天跟踪你，我一直等到你家灯开了才走的。” 跟踪狂。 “咳，这么大早——你来有什么事吗？”陆衿虽然身子是坐在余杉的手臂上，但脸上的表情就跟和他对坐在沙发上一样客气。 余杉将陆衿放到床上，毫不留步地转身就走：“你穿一下正式点的衣服，跟我出去。” 陆衿准确地知道今天没有和他的任何工作，踮着脚尖准备再追两步，余杉的声音从更远的声音传来：“带上身份证和户口簿，中午我请你吃饭。” 请她吃饭？可以可以，陆衿喜滋滋地转身，反正脚在她身上，见到不对就跑呗。于是，十分钟之后，陆衿站到了余杉身前：“走吧。” “你没有收拾东西？”余杉见她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手挎一个现代式小拎包、脚踏一双绣花鞋，皱了皱眉头。 陆衿“啊？”了一声：“收拾什么东西？你没让我收拾东西啊？” 余杉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干嘛？” 陆衿更加迷糊了：“干嘛？出差啊？” 耳边是余杉已然不耐烦的脚步声掠去，陆衿追了上去，进了自己房门就看见余杉已经打开了自己衣柜的门，正黑着脸看向走进来的她。 “你东西呢？”余杉面对着眼前空空荡荡完全不像有东西挂过的衣柜，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陆衿很习以为常地往他身后床角的一个中型行李箱一指：“衣服都在那里，化妆品都是却却帮我弄，洗漱用品的话我要收一下，一分钟就可以搞定——余杉，你到底要干嘛？” 可是余杉没有回答她，他一个人在她空荡荡的衣柜前面站着，嗓音忽然有些哑：“你，一直都不把东西摆进衣柜吗？” “从我搬出爸妈家就是啊，以前在宿舍也是……”陆衿见他的表情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补了一句，“反正房子都是租的，而且随时都会出差，却却和蓝树都很习惯的，再说我也没那么多东西。” …… 阿今，你知不知道，五年前我也是面对这样空荡荡的衣柜的。 你不知道的。 “那，你平常要用的汉服呢？”余杉在片刻的顿神后缓缓回答着，声音轻轻的，却让陆衿觉得空气有些冷：“大部分都是租的，我买下来的都是平常当日常服穿的。”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七章 余杉将衣柜的门随手一拉，拖走了陆衿的行李箱：“那你就赶快收拾一下吧。” 可是您老还是没有告诉她到底要去干嘛啊，如果临时有合作要来，也不能仗着……前男友就不先说清楚啊！ 陆衿不情不愿地拎着收拾好的小袋子走向站在大门前的余杉，而余杉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唤了声：“阿今。” 陆衿听见这既熟悉又陌生、既缱绻又冰冷的一声唤，竟然生生怔在了原地。 “……你昨天问我，我潜藏的情感有没有随着时间而流逝。我今天告诉你，我潜藏的情感，一直都是，之子于归。” 之子于归，娶你进门。 。 陆衿忽然明白了一切，赶在出差之前登门来抢人，什么都不说一味地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痕迹都带走，这样怪异的余杉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她终于明白了。 …… “徐风林，你想好了吗？” “我正在问你这个问题。” “那你呢？” “从未改变。” 因疾行而起长风将陆衿的短发飘起，陆衿攥住余杉身边的行李箱径直推开了门：“那走吧，本公子今天，就陪美人一笑了。” …… 出了多少人想搬都没搬走的民政局，余杉直接把车开到了他家楼下，把一串钥匙丢到陆衿怀中，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自己家的楼层号，顿了顿，很艰难地补了一句：“下车吧，我下午飞机，好好看家。” 这一路上余杉跟个哑巴一样硬是一句话都不说，陆衿看了他无数眼，谁料方才勇敢求婚的男人真的脸色说变就变，一副完全不会跟你说话的表情，让明明要去登记结婚的陆衿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拐卖了。 陆衿打开车门伸了伸自己僵硬的双腿，到后座拿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车里的余杉咬牙叹了口气。 当陆衿打开门的时候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一路上余杉半句叮嘱都没有、一副完全不怕自己把他家烧了的大佬样，原来—— 满家都是便利贴在飘啊！ 首先是门口地上的“换上右边粉色拖鞋，直走，右拐第一个房间。” 然后是在房里每个家居上都贴上了使用说明——衣柜、橱柜、电视遥控器、灯的开关……但是这些她都用不着，随手把行李箱往床角一甩准备去放洗漱用品，转身再回到房门口，从现在这个角度才发现地上竟然有好几个箭头——“饿了”“渴了”“洗漱了”……“想我了”？ ？ 陆衿被最后一个箭头吓得差点拿自己手里的袋子砸上去，她努力平心静气地进入卫生间按规定的位置放好东西，发现卫生间门口也有一样的箭头——“饿了”“渴了”“睡觉了”……嗯对，“想我了”，并且每一个同样的箭头的颜色都是一样的，而且还带自动闪光！ …… 优秀？ 饿了，在冰箱上是余杉手写的字条——“不准用厨房自己烧菜！冰箱里有准备好的瓷碗，橙黄色的是我准备的早饭，红色的是中饭，蓝色的是晚饭。”行，她承认她有一次在他公寓里差点把厨房炸了，结果现在还一直是蓝树做饭或者是自己点外卖来吃。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八章 这张字条下面是另一张——“每天用热水壶自己烧开水；冰箱里放着没有白砂糖的纯果汁，记得热一下。”冰箱前面还十分友好地放了一个体重秤。 陆衿尝试摸摸自己光洁的额头上看看有没有冷汗，转头去看那个“想我了”的箭头通向客厅，茶几上贴着他的公司号码、秘书老张的号码、他的公用手机号、私人手机号、微信号和qq号，还做了一个特别贴心的紧急联系人挂件！ 最主要的是，茶几中央还方方正正地摆着纯手写的、足足有十本普通说明书厚的——《阿今指南》，里面详细地分了——“日常生存指南”“日常工作指南”“合约指南”“紧急情况及医药用品指南”“日常消费指南”“房屋缴费指南”“出行指南”等一系列全方位多角度宽领域的社会保障指南！在这本指南下面还认认真真地压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绑定的我的手机号——只是为了防止你被骗及方便汇款。介于我还没有你的手机号，，看到后请给我打个电话。” 陆衿看了看难得光洁一新没有便利贴的沙发，头有些隐隐发痛地随手开始打公用手机号，等着较长的音乐的同时顺便翻着那个指南，烦躁地在一听见余杉客气而温和的“喂？您好，这里是余杉。”后立刻咬牙切齿地回道：“为什么你连洗衣机在哪里、衣服怎么挂都交代了啊！”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她看不见余杉的表情，只听见余杉缓缓地回答，“陆衿，以后记得打私人电话——一响我就会接的。” 陆衿被他云淡风轻却暗含着不悦的声音气得更是咬牙切齿：“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我赶时间。”陆衿觉得余杉在对面肯定是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主要是，我怕你笨。” “什么叫怕我笨？”陆衿原来的客气、隐忍、疏离全在这一通电话中被践踏，余杉故作后悔地长长地沉吟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您本来就笨。” 旋即余杉听见的是“滴——”的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另一边的陆衿把手机往沙发里一摔，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泄愤似的大吼一声：“二木头真是个傻木头！” 切，凭什么是好是坏都得是他说了算？她承认当年她先提的分手，冷冰冰、摆脸子都是他的自由，可是又是为什么忽然像吃错了药一样说要跟她扯证？ 他知不知道，他的样子，就像一个拼命想要拿到自己以前没拿到的糖果的傲娇小孩子！最重要的是—— 她不敢保证那个小孩子现在还是真的喜欢那颗糖果。 …… 简直胡闹！ …… 饭后，陆衿一边洗着碗一边暗自嘀咕着：“他还真是请我吃饭，不仅请我吃饭，估计连一个月的饭菜都提前付好钱了！”正说着，自己的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陆衿以为又是阴魂不散的余杉，谁料接起来一听，对面是一个比余杉客气无数倍的人：“您好，请问是九公子吗？这里是同您约好三天后拍摄的文化节活动负责人小王，今天是想打电话提醒一下我方和您的约定。”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九章 陆衿把自己失望的嘴角重新上扬：“对，我是九公子，文化节的活动我会准时参加的，请您放心。” “好的，另外我就是您的联络人，请您提前将航班号发给我，我会准时迎接您的。” 好了，好了，从乱七八糟的余杉那里抽身出来吧，陆衿，要迎接你新的工作了！ 此次的文化节活动是庆祝景润集团和lj集团的合作而举办的，拍摄过程中两家集团的董事长都会参加，而且模特并不是她一个——是她和另一个男性外国模特，据说是为了体现中西文化合作交融的主题而拍摄的，不过这些都不用她操心，因为蓝树是一个万能的模特助理，所有的这些他都已经全部交接清楚了。 陆衿翻着蓝树装订并标注好的合同，手机在手心里打着转，自己闪婚的事情还没有跟蓝树和却却通报，其实这件事情太过忽然连自己都还没有准备好，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讲，不管了，还是先把这趟工作做完在汇报情况的时候再坦白从宽吧。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很快，就没有机会了。 飞机降落已是深夜，陆衿被送到合作方预定好的宾馆之中，虽说明天是会有合作方的化妆师、摄影师，但头一次见到陆衿这样形单影只的知名模特，小王见到还着实是吃了一惊，在心里暗自比对了今天同事去接的那个超大排场的名模，忍不住在陆衿前面连连咂舌。 但这些陆衿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今天要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明天精神饱满地去挣钱，睡眼朦胧之际，有一个念头在脑海深处转啊转啊——“自己今天出来工作还没有告诉二木头呢。” 反正自己已经欠了不少通电话了。 第二天，景润集团文化节现场，不多的几排贵宾椅排列在装饰华丽的礼堂之中，陆衿第一次进入非露天的场地拍摄，边打量着边跟着工作人员进入后台准备，在她的身影消失进后台之后，大门口的阳光阴影之下，“贵宾”们正好喧嚣而来。 摄影机架好、背景板搭好，舞台两侧分别出来的是已然收拾一新的陆衿和另一位国际名模，陆衿的眼光瞟了眼那个名模——皮肤白皙、眉目掩在黑色太阳镜底下、身上极其清凉的短袖短裤、领口有一条红色宝石吊坠——一见到那个红色宝石吊坠，陆衿立刻知道来人是谁：吴鸿，国际知名名模杰克，红色宝石吊坠随身携带，似乎是母亲给予的成年礼物。 她暗自缩了缩脖子，这个妖孽，在内行里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外热内冷，一个不小心就会罢拍的模特圈大佬级人物。 但是，怕什么——“快瞧快瞧！九公子来了！哦哦哦，还有杰克！”陆衿刚想友好地对随处可见的记者致以微笑，下一秒全场就被整齐划一的“杰克！杰克！杰克！杰克！”声淹没了—— 行，她承认没有身旁的这个男人出色，她忍。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章 镁光灯拍得太闪眼睛，陆衿并没有注意到贵宾席上有个人的表情瞬间阴沉。 开拍。 为了烘托这个中西方文化交融的主题，合作方即景润集团决定拍一连串的静态照，表现出东西方从一开始的互寻、初见、犹豫、靠近直到最后的拥抱，一共是五个系列的照片，陆衿已经将每一个动作熟烂于心，而对面的吴鸿在摄影机和闪光灯下也表现得足够敬业，丝毫没有给陆衿难堪，这也让陆衿十分感激。 景润集团的拍摄负责人见已经让记者拍了不少照片、渲染了不少风头，于是打了个电话给保安，让其带记者出去来保证接下来拍摄的私密性。 可是记者总是想抓到第一手的新闻，这不，有个记者边往后退边将话筒使劲往前伸：“九公子！据我所知您第一次和国际大牌合作，请问您现在心里有什么感受？” 陆衿见自己被尖锐地点名了，颇有些尴尬地看看掩在后台阴影下的小王，小王见势不好，悄悄摆了摆手。可是负责人却眼前一亮，伸手止住保安的动作，将那个记者领到了陆衿跟前：“不好意思，九公子，您看这记者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就回答这一个问题？” 陆衿几乎冲口而出的“合约上没有写这一条”被咽了回去，她接过话筒，对着那个瘦弱记者肩头略显庞大的机器，极其斟酌地回答：“谢谢你的提问。准确来说，有点紧张，但是很荣幸。” “嗯，小姑娘知道荣幸。”吴鸿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记者见身边保安跟得没有那么紧了，立刻把话筒递到吴鸿嘴前：“杰克先生，那您呢？” “我也是第一次和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合作，心理感受吧……没有以前的妹妹们好看。”吴鸿戏谑地瞅了陆衿一眼，伸手拍了拍陆衿的肩膀，“小姑娘，多努力啊。” 陆衿已经听出他很努力掩盖住的不耐和敷衍，显然是被这种问题纠缠了多次，于是在周围的记者一片哄笑声中，她扬起灿烂的笑脸：“我会的，多谢前辈。” 国际名模也不容易啊，在镁光灯下，必须是洁白的小天使。 吴鸿强作客气地点了点头，余光中却看到座席里一道阴冷的视线，手上话筒递回记者手中的动作忽然变得轻快了些许—— 这姑娘，有意思了。 …… 记者尽数离场，拍摄继续，主办方趁着气氛火热，决定将最后的拥抱镜头提前来拍，于是两人站好位置，摄影师一个开拍的手势一下，吴鸿伸出左手，极其礼貌地缓缓搂住陆衿的腰——陆衿下意识躲了一下，但是依着合约，动作到此为止，她也强忍着没有动弹。 摄影机的红光一闪，吴鸿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低头压向陆衿，陆衿也迅速倒退两步推开了他——推开之后才意识到，他刚刚那一瞬间的动作已经停止，准确而言他并不是想吃她豆腐——但这种举动也足够让她生气了！ 摄影师怔愣在了原地，陆衿眉目高扬：“杰克先生，我们的合约里，您只需要搂住我的腰。”他也许欲亲又止的拍摄拍多了，她再忍。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一章 吴鸿云淡风轻地装作低头去看吊坠，实则目光盯住座席上的人：“我知道。” “你知道？那这可以算你违约，我可以要求违约金并解除合同。”陆衿知道，果然来了，这个妖孽！ 吴鸿抬起头来，玩味地笑着：“可以啊，我也不缺你一个女模，只是你的薪酬，同样也拿不到了。” 负责方已经站到了靠近高台的边缘，低眉顺眼地向两方鞠躬：“消消气，都消消气啊。”今天贵宾还在下面，两位虽然身份并不相当但同样具有名气的名模他是一方都不想得罪的。 陆衿咬牙切齿：“我也不缺这一份薪酬。” 吴鸿冷笑声声：“据我所知你也没有结婚，何必自作清高呢，更何况我也没有真的亲上去，不过是改一下动作更适合营销而已。” …… “她结婚了。”肩头被人攥住，低沉而满含秋意的声音，“杰克，这是你嫂子。” 陆衿和吴鸿双双怔在原地，两人均脱口而出——“二木头？”“你结婚了？” 余杉长身玉立，笔直地像杉树一般，正低下自己的分叉，看向比自己足足矮到脖子的新婚妻子：“lj，陆衿。” “咔咔咔咔咔咔”一连串的连拍声，闪光灯极愚蠢地没有关上，众人均回头看去，那个之前的小记者竟然没有走，正躲在椅子后面拼命照相。 负责人脸色一沉，正快步走过去想要回那个照相机，谁料那小记者跑得比闪光灯还快，直接跑出了大堂——没影儿了。 “不好意思，余先生；不好意思，杰克先生；不好意思，九公子……不是不是，余太太。恕我眼拙，恕我管束不严，我马上让人去追，尽量抢回相机，尽量将损失减到最小。”负责人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心里着实是没有底，搞这行的记者谁没点本事，说不定这摄像机就是和她那新闻部的电脑是连着网的，也许自己派的人还没出去追两步呢，人家新闻头条早就上天了！ 余杉看了眼那小记者蹲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继续低着头说：“不会听到我们说话的，只是那张合影可能会比较麻烦。” 他的声音的确很小，负责人站的位置那么近都没有听清余杉在讲些什么，他知道余杉忽然快步跨上了高台，说了些什么密语让在场的两人都双双变了脸色，但听见两位喊的话语，已经够猜出原委了。 都是大佬，在场的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吴鸿却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陆衿，试探着唤了声：“艾薇儿？” 艾薇儿。 陆衿手指暗暗握紧，没有吭声。 吴鸿却依旧自顾自兴奋着伸出手：“吴鸿，杰克。” “陆衿，茱蒂。” “你不是艾薇儿？”吴鸿困惑地望着与自己交握的那双手。 余杉的脸色不知是不是被头顶的灯光照的，莫名得泛出了苍白，陆衿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低低地答道：“艾薇儿，是我丈夫的前女友。”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二章 一片寂静。 久久没有出面的景润集团董事长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浑厚的声音不怒而威：“立刻去逮住那个记者删除照片，因此造成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至于这剩下来的摄影……” 陆衿看了看一副僵尸脸的余杉，又抬头看了看已经乖顺得只想摇动狗尾巴的吴鸿，客客气气地回答：“只要杰克先生按照合约办事，我也会按照合约完成我的工作。” “嫂……”吴鸿看见自家亲哥哥扫来的警告目光，知道自己玩过了火烧着了自己，立刻学着陆衿的样子客客气气地回答，“很乐意和九公子完成拍摄。” 拍摄重新开始，负责人也马不停蹄地离开大堂，吴鸿重新搂住陆衿的腰，用唇语说道：“嫂子，留个微信呗？” “回后台的时候。”陆衿余光瞟见摄影师比了个通过的手势，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吴鸿的揽怀，小王迎了上去：“九公子，可以中午休息了。” “嫂……九公子，我请你吃饭吧。”吴鸿心下暗搓搓地只想把这个嫂子剥皮解肉，硬要看看到底凭什么让万年不动的大哥迎来了人生的春天，可陆衿迟疑了一下：“我在这里吃公司食堂就可以了。” “公司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公司食堂就是余杉那种人吃饭的地方，走了走了，你快点换衣服，我在后台门口等你。”吴鸿眼看着余杉越走越近，立刻掉头就往自己更衣室走，身后的助理急忙匆匆而去。 “你怎么来了？”余杉跟着同样转身就走的陆衿，干干地问着。 “汉服圈九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跟景润集团有这次的合作也不会藏藏掖掖拿首字母来代替。”陆衿从鼻孔里哼出一口冷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难受。 余杉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这次会来……我是看见你上台了才知道是你和杰克搭档，景润董事长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我不是说这个！”陆衿把短发秀气地一甩，快步往前方的更衣室而去，余杉拧着眉头往前追去，被左右为难的小王半掩下了。 可陆衿却似乎心里不解气一样停下了脚步，往后望了余杉一眼，一字一顿地道：“徐风林，五年了。” 五年了，她陆衿虽说从未在外界说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可电话没换过、模特界的汉服模特也只有寥寥几个、连qq微信号都特地没有换，他倒好，不晓得打个电话来道个歉、还莫名其妙地改了自己的中文名，亏她那天在飞机场等了一整天才登上回国的飞机的！ 他徐风林，五年来口口声声说从未改变、还用lj这种小学生才会用的幼稚把戏，他把她看成什么了？ 随手可扔的玩具吗？还是，艾薇儿的替身？ 陆衿似是想起什么疼痛的记忆，明明眼里看见余杉的嘴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可耳朵里还在一遍一遍回响着当年他既缱绻又悲凉的呼唤——“艾薇儿，不要离开我，艾薇儿……” 。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三章 陆衿现在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脑袋一时发热就同意结婚，更想不明白余杉哪根筋搭错了才决定跟她结婚！ 被小王拦下的余杉，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三米摆——滑进了更衣室。 …… 后台门口的客厅里，吴鸿翘腿坐在沙发上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拼命地朝另一侧的走廊望去，终于看到陆衿慢吞吞地走向客厅，吴鸿眼前一亮立刻跳了起来：“嫂子，这里这里！” 陆衿走了过去：“你不是不想在公共场合知道徐，知道乔恩是你哥吗？” 吴鸿脸上浮起不屑：“那个一身古董味儿的男人，哪配做我这时尚大牌杰克的哥哥。”然而眼角又看了陆衿一眼，又堆起满脸的笑脸：“但是你不一样，你可以把那个男人不仅从古董堆里拉出来，还能从情场的深渊中给扒出来，不容易，不容易啊。” 陆衿看似漫不经心地解锁着手机：“你认识艾薇儿？” 吴鸿一边扫着陆衿的二维码一边忙不迭地点头：“认识，认识，当然认识，艾薇儿的家庭不好，可我爸我妈也没说过什么，我哥把艾薇儿都带回家好多次了，我当时以为他们两个就差一个典礼了呢，谁知道，说散就散了呢。”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陆衿一眼：“额，我是不是多嘴了？” “我知道，你哥哥很爱她。”陆衿把手机放下，笑得很温和，“当时你哥哥重病在医院，我一个外国来的交换生在外面兼做朗读职业，当时团队正好决定去医院做公益，我跟你哥哥就碰见了。说起来也很巧合，那时候应该是你哥哥和艾薇儿刚刚分手，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跟我说，他前女友很喜欢听我的朗读，一直想找我要个签名。”她没有说的是，在她上台朗读之前，她在医院的安全楼道口亲眼看着蹲坐在门后的余杉抱着手机哭得隐忍而颤抖，那是她认识他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见到他哭——哪怕他在医院经受着再痛苦的治疗。 吴鸿这样一听笑得极其放心：“是啊是啊，其实我哥才是个声控，一听到好听的声音就忘不掉了。不过时光磨人啊，那时候不仅哥哥生病，艾薇儿孤独在世的母亲也病了，可怜艾薇儿不仅经济拮据、而且还要两头照顾。博物馆本来就是半个公益性质，我爸妈还不像中国父母晓得存钱，那时拉着我正好在出差，结果好了，艾薇儿成了最忙的人，后来我们才知道，艾薇儿为了生计，嫁给了一个大她三十多岁的富豪，临走之前还给了我哥一大笔治疗费，我哥一气之下全给捐了，真是世事难料——他们明明是那么登对的一对儿璧人。” 陆衿其实是第一次了解事情的详情，她之前知道的只是余杉有一个感情极好的前女友艾薇儿结果甩了他，却不知道这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吴鸿看陆衿脸色如常，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寒而栗，自己一不小心在现任嫂子面前说了前任准嫂子这么多好话，还是悠着点比较好：“不过这唯一的一笔治疗费没有了，我哥那场大病到底是怎么好的呢？家里也没办法给他多少钱啊……”嗯，引走话题，快引走话题。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四章 “我拿我的名义去贷款的，还有我的奖学金和工资，还多打了好几份零工，那几个月天天饿了上顿没下顿的。”陆衿装作很大度的强拉着嘴角，“不好意思，我一看到粉丝落难就忍不住，更何况，我不能看着抢了我初夜的男人就这样病死在我面前。” 吴鸿一句“活菩萨”才说了没半句，眼睛瞬间睁大得跟铜铃一样：“我哥，出轨你？” “都说了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分手了！”陆衿暗骂自己失言，微红着脸别过了头去，“我们不是做活动嘛，在酒吧门口看见他，我跟他说他生着大病不能碰酒精，他就把我当成艾薇儿了。还有，咳，艾薇儿给的那笔钱其实刚开始不是想捐的，你哥是想把它给我当赔偿金的，我看人家一个失意人儿，就坚决不肯收——让他给我打了欠条，做修复手术的欠条。” 吴鸿着实不知道这后面还有这样一番内情，一边干巴巴地抚着手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来应答，一边望望已经不知朝这里张望过多少次的小王和自己的秘书杜克，起身道：“好了嫂子，咱就回忆到这里，走吧，吃东西去。” 陆衿松了口气，把手机扔回包里，跟着吴鸿出了门。 刚拐弯没多久，他们两人就看见大礼堂正门口，景润集团的景董事长正跟余杉在讲些什么话，余杉一看见陆衿向景董事长道了声歉，快步走到陆衿面前，掏出一张房卡：“这是东隅国际酒店的我订的房卡，你认识吗，不然让老张开车送你去……” “老哥……啊呸，老余，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住那里，我送九公子过去休息，再负责下午安全地把她送回来，可以吧？能不能把您优雅的太太借小吴我看两看？”吴鸿挡在陆衿身前，老鹰护小鸡的动作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余杉迟疑了一下，看了眼被吴鸿的身高挡住的陆衿的方向，吞吞又吐吐地说：“不行，九公子她有点……”笨。 “啥？”吴鸿见他话没说完，奇怪地追问了一句。 余杉咽了咽口水，撂下一句“让她到了给我打电话”就回到了景董事长的身边。 车上。 “嫂子，你要吃些啥，弟弟我全都请得起。”吴鸿若说以前是好奇，现在了解真相后完完全全都是感激，虽说自己不待见这个哥哥，但好歹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说不着急都是假的，哥哥从小就身体不好，那场病又发得忽如其来，若是没有陆衿…… 陆衿却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想了这么多，凑着窗户看个不停，忽然喊道：“停车，停车！” 一个急刹车。 陆衿跳下车去，吴鸿这才发现，眼前到了一家极大的面包店——“桑榆点心坊”。 “先生、太太，你们好，请问你们要点什么？”服务员一看见一个一身不出众的常服的女孩子和一个带着墨镜的气质出众的男人，不由得多看了那男人两眼，惹得吴鸿紧了紧领口来掩盖住胸前的红宝石吊坠。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五章 “我不是他太太，我是他嫂子。”陆衿摆了摆手，帮吴鸿解除了危机，“小姐你来，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这些全都要了。” “嫂子，你吃这么多，不怕胖吗？”吴鸿看服务员小姐拿出了超大的购物袋，忍不住目瞪口呆。 “我，也许会送人？”陆衿吞了吞口水，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本小姐平生两大爱好，面包和奢侈品，奢侈品只能看看，面包总买得起的。” “行，嫂子，你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多买点，我付钱。”吴鸿听见她回答了一句“不多买，够吃就行”不由得冷汗直下，这么多卡路里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陆衿虽说本来就喜欢吃面包，但主要还是被上次飞机场饮品店给余杉刺激的，下定决心要让余杉看看自己不是那么惧怕长胖的人，但是拎着这么大的袋子还是心里很过意不去，更何况桑榆也是有牌子的大店：“我马上打一半钱给你。” 吴鸿坐上了车：“都说了我请客，买好了饭后甜点，那咱们去吃饭？” “我都买了主食还吃什么饭，不吃了，我看你吃，你挑地儿吧。”陆衿话这样说着，看见司机导航的地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多虑了，伊势国际饭店，那里的一顿，大概是五十袋她今天买的面包。 是她才疏学浅，没见过世面，多体谅，多抱歉。 。 低着头拨弄着袋子里的面包，陆衿犹豫着不如给却却邮寄一点去，蓝树远在国外肯定是没办法了，但这么美味的甜点是一定要跟却却分享的，挑点什么呢……陆衿的视线全在面包上，丝毫没有看见一旁的吴鸿正在暗搓搓捣鼓着什么鬼。 吴鸿：哥，我陪嫂子去买面包了，她胃口真好。 余杉：嗯。 吴鸿：哥，我偷拍了嫂子挑面包时的照片，你要不要？ 余杉：偷拍。 吴鸿：对，你要不要从我手里买下来？毕竟是美人儿的照片，要是存我手机里肯定每晚看一次。 余杉：正经点。 吴鸿：哟，字多了嘛，要不我们打个赌，我告诉你买了几样，你猜一下。猜对了的话照片给你，猜错了话你可是要给我两倍买面包的钱哦。 余杉：哪家店？ 吴鸿：你知道的，桑榆。来不来？我已经偷偷把小票拍下来了，死也有个对证。 余杉：真来？ 吴鸿：谁怕谁？这点钱你还输不起？ 余杉：好，告诉我样数。 吴鸿：不为难你，只要猜出3/4就可以了。 余杉：利索点。 吴鸿看着自己微信屏上的对话，偷偷看了专注的陆衿一眼，将小票塞回她身边，转着手机眉目轻挑。 过了几分钟，新的一则微信来了—— 吴鸿急忙点开来去看，先截个图，然后将小票顺手发给他，下一秒钟就是余杉的微信：照片给我，存储删掉。 吴鸿不敢置信地一条条对着微信，猛拍大腿、猛叹失策，陆衿疑惑地看了吴鸿一眼：“杰克？”这傻小子，魔怔了吧？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六章 吴鸿轻咳了几声，点点头：“没事没事，嫂子你看你的，你看你的。”话刚说完，又觉得不对，立刻迅速摇头示意。 陆衿忍不住“噗嗤”一笑，转头看向窗外。 吴鸿默默地把照片传了过去，问道：你怎么知道？ 余杉：相册截图给我看。 吴鸿：……我马上删！ …… 余杉：呵，那是我媳妇儿。 吴鸿从相册页面切回微信的时候，立刻，就被狗粮泼了一身。 汪。 …… 陆衿告别吴鸿，进了酒店房间，绕了一圈已然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环境，将自己的包放到床边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后，她决定打个电话—— “我让你打电话你就打了，这几天住着我家怎么不晓得给主人打个电话？”余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愉快，陆衿没好气地应着：“也不知道该是谁生气。” 余杉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在陆衿这里似乎可以听见余杉喉头的微响：“陆衿，五年了。” 陆衿，五年了，能不能不要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不可开交。 陆衿，他怕了。 陆衿亦是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比余杉沉默得还久，然后“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洗澡去了。 “咚咚”陆衿穿着里衣，光着脚从浴室踏上酒店配给的地毯上，她刚刚洗完，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于是打开了半扇门道：“杰克啊，怎么这么快又要去了啊，我刚洗完澡，你先回去等我一下，我好了给你打电话啊……”最后一个“啊”字被陆衿卡在了喉咙里，余杉单手支着门，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就不能，哪次看一下猫眼吗？” 陆衿一见到来人，扭头就走：“我以为是常规的正经人来。” 余杉将门带上，继续问道：“你吃过了吗？” 陆衿转悠着找酒店里的吹风机：“买了面包，还没有。” 余杉从陆衿眼前晃过去，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吹风机：“你来，我帮你吹。” “为什么你连吹风机都带？”陆衿瞅了一眼余杉手里的吹风机，“我短头发，不吹也能干。” “会着凉的。”余杉伸手把她压下来，“我也没吃，你大概买了很多。” 陆衿又看了眼自己那袋面包：“杰克那小子说的？” 余杉岔开话题：“……说不定就是为了碰见你。” 说不定就是为了碰见你，他才来的。 陆衿喉咙一梗：“你查了我的安排？” 余杉的不悦被吹风机的嘈杂吹得更大了：“陆衿，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那，那你就不能主动一点？” 余杉的手一怔，默默将风调到了“恒温”档：“怎么主动？”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陆衿可恨自己现在面对着墙壁看不到余杉的表情，“比如说，你主动打个电话问问我，再比如说……我提分手那天你追出来！” 余杉的手穿过陆衿的头发，很快又显现了：“是你提的分手，我有什么资格来？” 陆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竟然被气笑了：“什么叫有什么资格来？”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七章 “你提的分手，那一定就是认真的了。” 陆衿转头去看余杉，她看着余杉的眼睛，可余杉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他的眼睛里似乎还是她的头发，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陆衿，眼眶里也缓缓地盛满了陆衿—— 可陆衿知道，他正透过她，望向别人。 陆衿忽然有了一种从心底涌起的绝望和无力感。 余杉依旧在给陆衿吹头。 “你别吹了，应该差不多了，我去梳头了。”陆衿别开余杉的手，站起身来往后走，余杉拉住她：“陆衿，这五年里，我有想找过你。” “呵。”陆衿往外拔自己的手，“我觉得你现在都没有想清楚。” 不是，“是因为之前艾薇儿她……” “徐风林，她嫁了人，我没有。” 余杉却越握越紧：“我害怕。” 陆衿深呼吸在心里默数1、2、3：“余杉先生，我陆衿是汉服圈九公子，不是心理医生！我陆衿专职的是模特，不是替身！” “我从来没有一天是把你当做艾薇儿看的！”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给我补偿费！” “……就那一次。” “那你为什么说喜欢我，不就是因为觉得亏欠我？或者急着证明你自己是有实力找到新女友的。但是这些，实话实说，都不是爱——余杉，我以为这五年来你起码会懂一些，但或许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陆衿看了眼亮屏的手机，低着头走过去拿。 “喂？” “嫂子！不好了！那个小记者发稿了！现在已经上微博热搜了！下午的拍摄暂停，咱们先去面对记者公关吧！”吴鸿急切的声音透过屏幕直炸陆衿的耳朵，“以前这类事情都是可以等一等的，毕竟都是空穴来风没什么好管的，可是这次是真真儿的，而且还有人扒出你给我哥博物馆代言的那事儿，说你……” “哟，那群键盘侠说我啥了？”陆衿从鼻子里哼出不屑，“靠着——补偿费上位？” 走过来的余杉的脸瞬间黑了。 对面的吴鸿虽然莫名其妙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嫂子你有公关吗？哎呀，先联系我哥的公关吧。我要赶紧回公司了，公司已经催我要个交代了！” “他在这里。”陆衿把手机抛给余杉，余杉接起电话：“你先别急，回去之后约一下记者发布会，我马上跟上。” 吴鸿忍了一会儿，终于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反正，别说你是我哥！” “……好。” 余杉去收拾东西，陆衿坐在旁边打开微博，瞬间就被满屏的言论扎满了眼—— “震惊！汉服圈九公子竟然是靠这样上位！” “我还以为她是个多好的人，没想到也是脚踏两只船！” “是呀是呀，我要路转黑了，同时搭着两个大款，够能啊她！” …… 后面陆衿看不到了，因为手机被余杉从身后抽走了：“你别看了，反正都不是真相，你休息一下吧。” 陆衿眼看着手机被他拿着，立刻伸手去够：“那我去给却却和蓝树还有我爸妈打个电话，他们会担心的。”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八章 余杉低头看了眼陆衿的手机，丢了过去。 给四个人编辑好解释短信报完平安之后陆衿为了防止同圈同行骚扰，立刻按下了关机——其实心底下也不愿意多解释她和余杉的关系，因而在短信中都含糊地说是刚巧碰到。 刚巧碰到，这样也好。 陆衿将手机放进包里，抱着包拎去卫生间换衣服，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余杉忽然在后面说——“明明是你提的分手，不能因为我曾经被前女友甩过就把锅推给我了呀。”语气听起来……很委屈？ 陆衿站在卫生间门口，顿了顿，没有说话。 余杉见她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陆衿，我觉得，心里有问题的人是你。” 陆衿，心里有问题的人是你。 陆衿默默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就因为自己的丈夫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前女友，并且甚至可以说是因为这个前女友才和她交往，就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就可以揪住不放手——忽视掉他三年来的长情？ 或许真的耿耿于怀的，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初恋？ 而且…… 当年的确是她先提的分手，是她看着他转身离去没有率先伸手拉住他的，只不过是她觉得委屈，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闹腾—— 是她觉得，他不会再走了。 陆衿用背抵着卫生间的门，哭得像在当年，他在楼梯间里一样。 换好衣服，陆衿打开门出去，余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门口等着，看见她出来就径直拉开了房门：“我们走吧。” “我有错。”陆衿盯着前方的余杉的鞋后跟，嗫嚅着。 余杉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我也有。” 陆衿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前方拐弯处忽然闪过吴鸿的身影：“终于等到你们了，你们慢死了！” 余杉抬眼望他：“又怎么了？” “我正想着乘车出去，谁知道，门口全被记者堵死了！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消息，说我们住在这里！”吴鸿显然是脑袋要炸了的样子。 余杉点点头，也顺势停住脚步：“不要急，大不了不坐停车场的车子，看看有没有后门。” 吴鸿咬牙：“走什么后门啊！你是不知道，要不是这家酒店是有房卡才能到对应楼层，再加上这一层的房价比较贵，不然我们哪里能在走廊里说话啊！秘书已经联系了保安堵死了安全楼梯，现在连安全楼梯上也全都是记者！” 陆衿张大了嘴巴：“这么严重？” “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不急了，你们不知道现在网上骂成什么样子！那个记者发完那张照片没多久，多家知名娱乐自媒体同时转发，然后也迅速爆出前段时间嫂子给哥哥博物馆代言的照片，然后跳出多个女模特说什么我在拍摄过程中进行猥亵行为！之后还调出嫂子工作室在工商局其实只有三个人的事实，说肯定是个空壳公司，就是想趁机上位。竟然还说哥哥其实根本不爱古董，根本就是为了经济利益暗自在背地里变卖古董抬高价格！”吴鸿像放爆竹一样说了一串话，顿了顿，然后脸色瞬间凝重，“我觉得，这背地里，有人在操纵舆论！”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十九章 余杉的目光也一瞬间冷峻下来，他转而望向了一旁的房门，道了声：“先回房再说。” 一进房，吴鸿才将房门关上，余杉立刻问了声：“杰克，你到底做没做？” “啊？”吴鸿听着门发出“咔嚓”一声，大吼了一声，“我最多像今天做点暧昧，绝对没有任何肌肤接触！哥，我可是要我的名声的，你不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就是问你一声。”余杉双腿交缠，摆了摆手，目光移到陆衿身上，陆衿立刻回答：“我所有的合作合同在电脑里都有备份，所以可以调用，每一份合同绝对没有一点猫腻，我挣的可都是良心钱！” 余杉敲了敲桌子：“那好，你们最近有没有惹到人？” 吴鸿陷进床里：“这些女模无非是趁机炒热度，我嘛，模特圈里肯定很多看我不爽的……” 陆衿耸了耸肩表示都是同行人，她犹豫了一下，问了声：“网上有说你和乔恩的关系吗？” 吴鸿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没有哎……不对啊，他们爆出来的话，这一切事情不就解释通了吗，所以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爆出来……” “不对，我们家是博物馆世家，这一行水本来就深，如果是同行能陷害的东西则更多，这说明，这不是我们哪个家族的死对头。如果可以进一步推论的话，这不会是博物馆界的同行。”余杉的敲击声缓慢了些，“杰克，那些女模，到底有没有和你合作过？” “那些三流女模，我哪里看得上眼？我都是跟国际大牌合作，大家经常在一起聚会，也都知道我的性格，谁会闲得无聊陪那帮人作证明……”吴鸿的尾音忽然拖长了，“这么说，那也不是我混的圈子里的人？” 陆衿仰头望天：“跟我无关啊，我混的汉服模特圈，本来对于汉服受众就不是很多，混模特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人家钱赚得好好的，把我打倒了能干嘛啊？” 吴鸿的目光阴恻恻地望向余杉：“哥，你还没公布你的社交成分呢？” 余杉的敲击声终于停了：“不是国外的人，就是国内的人。我刚回国内才几个月，能惹到什么人……” 陆衿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提包，忽然问道：“杰克，你以前拍摄的时候，有记者吗？” 吴鸿从鼻子里嗤出一声：“我是提前知道是和我哥的合作才来玩玩的，不然这家公司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还记者？光有一群人看着我就不干了！” “那你呢，你知道景润公司的底细吗？”陆衿望向余杉。 余杉迟疑着：“景润公司，是搞古董拍卖的，他来邀请合作的时候说这里据说会有宝贝，我才来开发中国的市场还没有多久，就觉得反正也不需要合资，先签个一年看看……” “我提前看过合同，蓝树已经标记了这家公司在工商局的营业额似乎有点问题，之前被查过一次又恢复正常了，让我凡事小心点。若不是却却说这家公司给的钱会很高，我才不会一个人来趟这趟浑水呢……”陆衿撇了撇嘴，短发瞬间随着腰板绷直，“反正我觉得，那个小记者说不定是这家公司放进来的，还有酒店，说不定，是跟踪来的。”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章 “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再查，我们现在怎么出去是关键啊！”吴鸿望天无语泪苍茫，他不想等在这里等警察啊，再拖下去谁知道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这件事情，牵扯到阿今、牵扯到杰克、牵扯到我，而且影响还闹得这么惊动网络……”余杉沉吟着，“能从中得到益处的，会不会只有……” 陆衿和余杉相视一笑：“景润！” “你们是说……景润公司为了炒自己的热度，故意在背后操作了这些事情？” ！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陆衿先开的口：“这样吧，我先走，你们两个殿后。” 吴鸿嗷呜一声：“你是没见过记者吗？特别是这群极有可能被买通好的记者，很有可能你单枪匹马一下去就被记者压扁了啊！” “你这个国际巨星，倒不怕被强攻进来？”陆衿白了眼吴鸿，这时余杉忽然站起身：“我带你出去，老张应该已经到车里了。杰克，你到窗口看着，我们会尽量把记者往门口引，你赶快让你秘书把你从后门接走。” 吴鸿毛骨悚然：“这景润公司，该不会是要把我们仨全网黑半个月来加大影响吧？” “切，他哪有闲情花这个钱，最多是炒一炒舆论给自己捞点影响。”余杉摇摇头，拎起包，又看了看陆衿，“不然，你还是跟着杰克走吧？” “我们两个可是合法夫妻，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借你上位。”陆衿短发一甩，“走了，谁怕谁！” 话是这样慷慨激昂地说了，但是一见到门外记者这阵仗，陆衿还是吓得头有点疼。 余杉一边掩住陆衿，一边笑道：“汉服圈知名模特九公子？” “都说是汉服圈了，我在国内都不能算是一线女模特，还像杰克那样呢……”陆衿话刚说完，肩膀就被余杉揽住了：“如果有人拉你，拽你，抢你东西，抱紧我。” 什么逻辑……陆衿还没反击，门口的记者一见到他们瞬间拥了过来：“九公子！余杉先生！请问你们真的是恋爱关系吗？请问你们是想公开承认恋爱关系吗？还是正如网上所言，九公子只是借余杉先生的声位上位？九公子，你真的一直是靠这种手段爬上现在这个地位吗？你的工作室真的只是空壳公司吗？请你们回答记者的问题，请你们回答！” 余杉带着陆衿往门口挤着，一直挤到可以被楼上看到的位置，还在热烘烘的人潮中再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站住，随便对着离得近到差点插进鼻子里的话筒回答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合法夫妻，并且我和我妻子做的都是正规工作，在准备好材料之后会立刻召开记者发布会详细解释真相，请各位记者不要急，到时候还请准时参加。” “合法夫妻？是合法夫妻？难道奉子成婚？九公子其实已经有了身孕……”听到嘈杂人群中这一声问，陆衿忽然被戳中心事一样提高了音量：“你们说话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们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或者我做个产检的费用你们来出？不好意思，本公子现在还是一个身体载一个人，短时间内也不想怀孕，算作多谢你们吉言了！”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一章 记者群中忽然沉默了沉默，这时又有一个记者尖着嗓子喊：“那杰克先生呢？你既然已为人妇，为什么还要和杰克先生合作？” “哈？我跟杰克先生正常的商务合作，跟我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陆衿挑起了眉毛，“那张照片是一个记者偷偷潜入会场拍的，居然宣称杰克先生企图现场猥亵我？不好意思，她拍到猥亵的照片了吗？她什么都没拍到，只拍到我丈夫和杰克先生交谈的照片就宣称杰克先生猥亵我？那我是不是该跟她在法庭上碰碰面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你的丈夫的确因为不明原因上台了啊，这一点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可以承认……”记者话没说完，余杉就朝那记者挤过来的话筒笑道：“不好意思，这都怪我，是我没有提前了解好情况，景润集团要求拍摄的照片里有一个系列主题是‘拥抱’，集团提前要求拍摄这个系列，我看到自己妻子被别的男人抱住了，当然第一反应很不高兴，但事实证明这都是一场误会，不知道我这样的解释你满不满意？”他说完，顿了顿，估摸着吴鸿应该顺利撤出，便又抬起腿来，“今天就说这么多，希望各位记者帮忙澄清一下舆论，我和妻子还有事，麻烦各位不要挡路，你们可以选择记者会上见，或者——法庭上见面。” 记者们似乎是一时不知道再问些什么了，于是陆陆续续地让出一条路来，陆衿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姐！你认真给个回复吧！” 陆衿皱了下眉，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使她顿住了脚步。那个女孩子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她和却却曾经在淘宝上翻过，是粉丝后援团自己做的手办，包括衣服、卡贴、玩偶还有各种关于她的手办，她看了那件衣服看了不知道有多久，她只知道那一瞬间自己忽然有一种泪目的感觉，她说：“我没有。” “真的？” 陆衿定定地看着那个女孩子：“你信我吗？” 她离陆衿还算有段距离，但陆衿觉得自己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那个女孩子的嘴唇在抖：“姐……那能不能和你合张影？” 陆衿“噗嗤”一声笑了，缓缓地走向那个女孩子，余杉犹豫着站在原地看着她。她指了指周围密密麻麻的摄像头，伸手迟疑着摸了摸那个女孩子的头：“你看这么多摄像头，你会和我一起上热搜榜的。” 女孩子呲着牙笑了，笑着笑着和陆衿一样笑出了眼泪：“我会一直支持汉服复兴的！” “谢谢你。”陆衿回头看了眼余杉，和女孩子挥挥手，转身往回走。 在她跨上余杉的车的时候，女孩子忽然追着车大喊了一句——“姐！九家军永远在你身后！” 却却曾经问过她为什么非要做汉服圈里的模特，她记得她当时说，因为她要坚持汉服复兴啊，汉服的故事那么美，要让更多人爱上它。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二章 如果如今却却重新问她一次，她会说，因为竟然，自己的坚持，真的会被一些人拥抱，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责任。 后来，记者会正常召开，这件事情被彻底澄清。在那一天里，陆衿在家里接了一圈的电话，一个个解释、感激、互报平安，直到快要睡着的深夜，陆衿忽然爬起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熟悉的声音：“喂？你那里很迟了吧，怎么还没有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最近都没有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打过来问问啊，你肯定担心死了吧，却却前两天都急哭了。” 蓝树温笑着回答：“邪不压正啊，再说了，你忙完了不是打电话过来了吗？” 陆衿嘴一撇：“你不要这么好嘛，这样我会习惯的！” 蓝树那里沉默了好久，久到陆衿以为蓝树已经挂断了电话，那头忽然说：“不要这样，你应该习惯的男人，是徐风林。” 这是陆衿第一次听见蓝树的声音变得沉淀，是瞬间的一种沉淀，她有些疑惑，但是心底又忽然有些钝钝的痛。蓝树笑了笑：“陆衿，你还欠我一顿喜酒呢。” …… 又欠了另一个人？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陆衿和余杉的关系似乎又变得若即若离起来，好像之前那件事从未发生一样，各过各的生活，吃饭的时候碰个面，碰面的时候也会异常的尴尬。 陆衿决定还是找点事情出去干两天吧。 “余杉，我今天去一趟大市场，可能比较晚回来，饭就不用等我吃了。”陆衿站在卧房门口，尴尬地搓着脚。 里面低低地传来了一声“好。” 陆衿如蒙大赦般地飞奔出了门，身为汉服圈的女公子，怎么能光靠脸吃饭呢？闲暇无事，也为了补贴房租，她私底下在淘宝上开了汉服配饰店，化身簪娘给粉丝们手把手讲解怎么做首饰，做完了顺手推销一下卖出去，因而陆衿一两个月就要去一次大市场采购原材料。 而余杉，等陆衿出门这一天也等得太久了。 因而陆衿背着大包小包深更半夜回家的时候，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的，就是被扒皮切肉换了血的客房，铺上了地毯、装上了吊灯、窗帘设了两层、增加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镜——还有神秘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上次来的时候，有个小房间是被钥匙锁得死死的，陆衿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里面是一个大型衣柜，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里面。 陆衿转了一圈发现竟然只有一个衣柜，就拉开衣柜的门看个究竟—— 刚开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红色的小玻璃杯子，然后是摆着一些首饰，再接下来是……汉服！汉服！！汉服！！！ “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不是早就绝版不卖的那个系列吗，哦哦哦，还有这件这件这件，这里还有搭配的同款首饰，噢噢噢噢，捡到大便宜了！”陆衿正在小房间里大呼小叫，余杉刻意矜持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也别太惊讶，我也就趁你不在的时候大概添了点东西……陆衿？”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三章 “我在这里啊，你快来你快来，这里好多宝贝好多宝贝！”陆衿从小房间门口探出一个头来，余杉迟疑的脚步顿住了：“……你怎么进去的？” “……门没锁啊。”陆衿退了出来，“你不给进啊？我看里面……” “里面锁了我的三年，埋葬了我的五年。”余杉顿了顿，忽的转身走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 里面锁了我的三年，埋葬了我的五年。 陆衿愣愣地跟着他出去，看他在他的卧室门口消失了踪影，忽然想起来为什么方才看见那个粉红的杯子忽然有被击中的感觉—— 那个杯子，是她五年前一直没舍得买的那个！ …… 里面锁了我的三年，埋葬了我的五年。 她忽然明白了。 之前她问他：“你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贴的？” 他回她：“你问完我那个问题的那天晚上。” “那么迟？”她近乎脱口而出。 他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从不事先预谋。” 他从不事先预谋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来，这个房间，会不会锁上一辈子？ 她不敢想。 陆衿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很有挑往事的嫌疑，特别是她自己这个巨大的“往事”，近乎都不敢再在余杉面前晃荡了，她有些怀疑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会维持到什么时间，但事实上，可以确定的是这种问题并不会被考虑上多少天，因为有一个企业举办的时装展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一次出门，陆衿各种旁敲侧击确定余杉绝对和这个企业没有半点关系，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当然这只限于出门的动作。 出门之前：在陆衿声势浩大地收拾东西的时候，余杉淡淡地走进来，递过来一本——《独自在外合作的补充指南》。 ？ 飞机已至，陆衿拖着小型行李箱迈出飞机场，刚打开手机，“滴滴滴滴”10多条信息忽然蜂拥而至，陆衿诧异非常—— “回来。” …… “看截图，这家企业有逃税嫌疑，这是我在官网上看到的。附件：截图.jpg” …… “你转这张照片发微博，我帮你买飞机票回家。” …… “大不了去付违约金，我不想让你背上莫须有的骂名，不要见来迎接的工作人员，立刻进候机室。” …… “没回我？不是这趟飞机？那就是下一班了。” …… “看到请回复。” …… 以及好几个未接电话。 …… 陆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了——“喂？” “太好了，是这班飞机，你终于接电话了，那我把飞机票取票码发给你，正好赶上，马上上飞机吧。” 陆衿望望远方支起的大牌：“啊？我看到人家接机的牌子了，不用打声招呼吗？” “不尊重国家法律的公司没有合作的必要，我给他们打电话通知一声就行了，你候机的时候记得发微博。”余杉的语气第一次听上去感觉有点急，“立刻，马上，回头。”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四章 “好好好。”陆衿一边抓着电话，一边压低帽檐从别的地方绕出去，“我知道了，我会发微博的，挂了吧。” “我时刻刷新你微博哦。”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当然有分寸的啊！ 等等…… “你关注了？” 余杉在那头咳嗽了一声：“我在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真不是小孩子了。” “……之前说话有点冲，我请你吃次饭补偿一下。” 诶，第一次听到余杉这种语气，陆衿忍不住眉眼弯弯：“不知道你是说哪句话啊？如果每句话都请一次饭的话，你会不会要破产啊二木头？” 二木头。 电话那头的余杉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桌旁的合影，那时候，陆衿还留着齐腰的长发，在中心公园里，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此去经年。 于是陆衿又一次踏上了飞机，不得不说，光用四肢不用头脑的生活实在是太过美好，余杉真的是一个会让人不由自主依赖上的人，而且一旦退化，完全没办法放手。 坏心眼的臭男人。 哼。 陆衿找到自己的座位，发现身边已经有一个精致的女孩子坐在里面，那个女孩子年纪应该比她大一点，但是无论是脸上的妆容还是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她十分可爱动人，惹得陆衿一瞬间对她涌起了好感。 那女子听见身旁的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陆衿——然后又看了一眼陆衿，然后低声唤了声：“九公子？” 陆衿自认脱下汉服这张脸扔进人群里多半不会被认出来，所以也不由得被这个女孩子的眼力吓了一跳：“你是？” “我在新闻里看见你，你和杰克认识吧？”女子闪烁着眼睛问道。 新闻里，哦，那时没穿汉服，暴露了。 陆衿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那是个误会而已，不过……你是？” “哦哦，我叫李艾薇。” 不是艾薇儿。 陆衿被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大跳，然后点头致意道：“李小姐，你好。” “不用客气，九公子，你虽然跟杰克不熟，但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吧？”李艾薇那双长到估计可以放下六根棉签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惹人好不怜爱。 陆衿心下一冷，虽然这个女孩子这么可爱，但是没想到是杰克的粉丝，电话号码是绝对不能说的，绕开这个话题吧：“啊，这个……不太方便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杰克的嫂子。”李艾薇依旧甜甜地笑着，可那笑容忽然一瞬间像刀子一样刺穿了陆衿的心。 ！ “你是艾薇儿？” 李艾薇被陆衿的神情弄得吓得不轻，她微红着脸地说道：“杰克向你提过我？那就好办了……” “不不不，我跟他不熟，之前那个新闻事件真的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陆衿急忙摆摆手，李艾薇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紧张，我不是娱乐八卦记者，我是个模特。” 模特？ “那个主打萝莉风的李艾薇？”陆衿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难怪看着她眼熟，是自己满心里都是艾薇儿了才没认出来她另外的身份。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五章 不过，她也是艾薇儿就是了。 天灾人祸。 李艾薇点点头，放下了握住的手从包里拿出纸条和笔：“那你现在可以给我联系方式了吗？” 陆衿干笑着：“我都说了我跟他不熟，怎么可能背得下他的号码啊？这样，下了飞机开手机给你行吗？” 李艾薇点点头，忍不住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明明是他嫂子还要跟你要联系方式。主要是我跟他哥闹了点矛盾，几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要说这个？ 故意刺激她的？ …… 不，好了，陆衿，你可以了。 “嗯。”强压下心绪，努力忽视自己的手已经在拎包下面交织成一团，陆衿，你做得很好。 李艾薇似又想起什么一样，把头凑过去继续问着：“九公子，那杰克有没有和你提起他哥啊？” “没有没有没有。”陆衿连忙否认，“他也没和我说多少，就是提了一嘴，我也不怎么记得了，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他有个哥哥呢。” “唉，说起来也都怪我。”李艾薇叹了口气，陆衿没忍住眼神看了她一眼，却被对方捕捉到了。李艾薇看了看舷窗外的蓝天，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下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愿意跟你讲一讲这个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她明明只是个外人不是吗？ 陆衿的手往上抬了抬，心里是非常想要拒绝的，可是李艾薇眼里的痛太明显了，痛到陆衿觉得自己的疼痛都及不上她的万分之一，陆衿只得把头靠在座椅后面，回道：“我愿意做个保守秘密的倾听者。” “多谢。” 之后的叙述其实和杰克说得差不多，只是因为叙述人的身份变了，陆衿了解到的内情也就随之有了细微的差别—— 李艾薇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她的父亲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出了事故，之后就是她的母亲独自一人把她拉扯大。可亏她争气，高中的时候凭着奖学金申请到出国留学的机会，她于是出了国，认识了余杉。 余杉那时候还是考古系的一个穷学生，自己上大学而家里人也没有多给一分钱，他自己的生活都要靠打零工来维持，更别提可以养着李艾薇了。 可是苦难中的爱情往往都是含着泪却带着甜的，他们满心憧憬着未来，可时光往往要给他们一个残酷的打击。 那一年，余杉因为从小体虚的原因重病卧床，而李艾薇在国内的母亲也查出换上了肺癌，两方巨额的手术费都落在了李艾薇一个人的肩头上，可这个女孩子出乎意料地坚强，她一个人打了两个人的工，每天都在医院和打工地点之间奔波，可她从来不喊苦不喊累，按时汇钱、甚至还记得每天给余杉在医院门口摘一束新鲜的野花来鼓励他康复。 可是再坚强的女孩子也抵不住生活的压力，更何况余杉和她母亲的病情都在恶化之中，李艾薇在打工的餐馆认识了一个老总，老总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在背后了解了她的情况后竟然决定援助她，条件是——嫁给他。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六章（二更） 于是，被现实所逼的李艾薇只得委身与他，临走时给了余杉一大笔治疗费，还再三保证每个月都会往他的银行账户里打钱。可余杉把自己的银行账户冻结了，还将她给的治疗费全部捐了出去，从此往后，两人就真正地断了联系。 而如今，李艾薇的老母早已过世，那位老总也因为心肌梗塞暴病而亡，死前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李艾薇，李艾薇于是回了国内，重新冠上自己的中文姓氏，开始从事自己的模特事业。 陆衿很清晰地记得李艾薇的最后一句话是——“因为当时和乔恩谈恋爱的时候，乔恩就对我说，说我很适合做一个模特，这条路会给我带来幸福。他说对了，我现在很幸福，只是唯一的遗憾是，我的幸福里没有他……所以我想要重新找回被我错失在八年前的幸福。九公子，你会支持我的吧？”她忽然的问句让陆衿猝不及防，她一转头就撞上了李艾薇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眶，这是一个多么励志而凄怆的爱情故事，如果她不是故事中的男主角的现任妻子的话，陆衿真的要落泪了。 可是如今这么尴尬的身份，李艾薇让她怎么回答？是说：我一定会支持的吗？她就要这么把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拱手让人了？是袒露真相吗？她怎么对得起李艾薇那双这么真诚的眼睛？ 老天啊，你到底想让她怎么样啊？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在余杉的心上留下那么不可磨灭的印象了。 她太好了。 如果她不是因为母亲的重病——命运的打击，如果她和自己一样父母双全、小康家庭、毫无负累的话，八年的时间，他们俩的孩子应该也有八岁了吧？ 时光啊时光，你可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啊。 飞机又停了，可这次的飞机陆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希望再慢一点、再慢一店，她希望余杉的公司忽然有一件大事，让他这个董事长不可以请假的大事情发生！ 虽然她知道，他们两个人终究会见面，可她内心深处只是想着再拖几秒钟、再拖几秒钟就好了啊。 她怎么忍心让这个女孩子的梦想破碎呢？ …… 准确来说，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梦想破碎呢？ 她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会赢？ 她有什么资本？ 刚下飞机，陆衿脑袋一片混乱，可李艾薇就像一只摇着短尾巴的小白兔一样跟在身后走个不停，她不住地看着陆衿略显僵硬的脸色，问着：“九公子，有人来接你吗？” “没有……” “陆衿！”不想谁来谁偏偏就来，陆衿硬着头皮看着迈步向自己而来的余杉，看着他十分自然地取过自己的行李，好像没有注意到一直跟着自己的李艾薇一样。 他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啊？ “你好，是余先生吧？我是李艾薇，我在新闻上见过你。”李艾薇很客气地伸出手，余杉看了她一眼，很淡然地与她交握：“你好。”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七章（三更） 陆衿很奇怪，她看看余杉，又看看李艾薇，忽然恍然大悟，八年了，从十九岁到二十七岁，岁月在人身上的痕迹已经深到让人认不出来对方了，哪怕是曾经那么相爱的情侣。 陆衿其实特别想自欺欺人一下的。 余杉默默抽出手，用眼神询问着陆衿女人的身份，陆衿扇动着嘴唇不知道应该回答他些什么，可李艾薇真的是非常地善解人意，她满面笑容地说：“您别误会，我只是想要找九公子要一下杰克的电话，我是杰克的嫂子。” 完了。 余杉的脸色以陆衿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变白，他死死地攫住陆衿的眼睛，活活地想把她看出一个窟窿来，陆衿拼命摇头，嘴里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幸会。”余杉闭了下眼睛，空着的右手去捉住陆衿的左手，用“捉住”这个词已经很温柔了，陆衿觉得，应该用拼命地扯、死劲地掐才比较恰当一点。 陆衿哀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掏了出来：“来吧，李小姐，我给你留电话。” 可李艾薇没有动，她同样紧紧地盯着余杉，半晌才缓缓地问道：“余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多虑了，以我的记忆，从来没有。”陆衿觉得，余杉这句话是从紧跟牙那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留完电话，余杉拽起陆衿的胳膊转身就走，陆衿虽然疼但也不敢吱声，从侧面看上去余杉的脸色比铁锅的底还要黑。 迈入停车场的时候，陆衿还是忍不住开始说话了：“余杉，你听我说，我是坐上座位才看到她的，那飞机票不是你买的吗？我刚开始都不认识她，是她先认出我来的，我不是和你还有杰克一起上了热搜头版吗？再说了，你让我怎么说？你让我说‘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那个你特别想找到再续前缘的那个男人的现任妻子，准确来说，我就是你的情敌。’吗……” 陆衿没有能够说完，因为余杉已经转身锁住了她的唇。 她的身子忽然就如释重负。 上了车，陆衿的电话比预料之中更早地响了起来，陆衿一按下“接听”键，杰克抓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嫂子，你碰见艾薇儿了？不，重点是，你怎么能把我的电话给她呢？” “杰克，她丈夫死了……罢了，她看到新闻头版肯定找我要你的电话啊。”陆衿揉揉明显痛到发胀的太阳穴，犹豫地按了“扬声器”。 “我知道，她都和我说了，但这也不是你给她电话的原因啊。她现在倒好，追着我要我哥的电话，你让我是给呢，还是不给呢？嫂子，我话明面上和你说开了，我哥和艾薇儿现在就是干柴烈火，你倒好，直接把他两个人给搁一块了。”杰克明显地比上次出事情还要愤怒，“嫂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或者说我是不是上次在后台没和你讲清楚？我哥，艾薇儿，他们两个人，怎么说，好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反正，等你领了离婚证，就不会怪我这话说得迟了。” 第三卷 碎裂梦境二 第二十八章 “杰克，”余杉的声音使得对面的杰克很明显地惊叫了一声，“我有炉了。” “炉什么炉……”杰克忽然顿住了—— 干柴有了炉，就不是随便哪里的烈火都能点得燃的了。 成吧。 “那我怎么办，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我很为难啊，我不想带着她再上一次娱乐八卦的头版啊。”杰克的声音很明显地低了下来。 陆衿立刻去拉安全带：“我不插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不出去玩两天？” …… 嗯，她承认，这都是表面话。 余杉果然没有说话，他看着已然被转移到自己手上的陆衿的手机，缓缓地问：“杰克，你的意思呢？” 果不其然，杰克吞吞吐吐地说着：“哥，中国有句话叫什么，‘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有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依我的意思，要不，你俩见上一面？” 陆衿的眼光钉在了安全带的插孔上了，她有点怨恨这个插口为什么在她的眼睛里越来越模糊，惹得她全然无法将它插进去了。 怎么办，她要哭了。 可杰克的话还在继续：“哥，你不知道，当时你带嫂子回家看爸妈，爸妈明面上什么都没说，走了之后不住地叹气，说嫂子这姑娘人也很好，可你和艾薇儿怎么说分就分了呢，当然我知道这事情的时候你和嫂子已经分手了……不是，我也不是说鼓励你和艾薇儿复合，就是，人家到了这一步，你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个理由吧，毕竟人家一恢复单身可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 “杰克，我现在是有媳妇儿的人，不像你……”忽然的，余杉伸出手揉揉陆衿毛茸茸的脑袋，决定迅速堵住杰克那张什么都敢往外说的嘴，可他还没来得及，杰克忽然低低地说了句：“你把手机凑到你耳边去，哥。” 余杉依言关掉了扬声器，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的就是杰克的几句——“哥，如果你回国后遇到的不先是嫂子呢？我是指，如果你回国的时间稍微错开一点……或者说，如果你合作的模特不是嫂子……再或者说，嫂子这五年里已经在国内嫁了人，再再或者说……反正，就是你先遇到的不就是嫂子，而是艾薇儿。我问你，你是不是也会像娶嫂子进门一样果断地娶艾薇儿进门？” …… 余杉的手指有些僵硬了。 但是杰克的这通电话就好像偏偏要得理不饶人一样继续：“哥，无论是嫂子还是艾薇儿，都是她们先提的分手对吧？相比较而来，艾薇儿和你共过的患难更多对吧？我不知道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因为我那时候不在，但是你和艾薇儿有多好我是知道的，再说人家艾薇儿最后也是迫于生活不得已而为之，换了嫂子，你凭什么认为她就不会这么做呢？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话，为什么你现在会选择嫂子而不是艾薇儿呢？”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引子 孤的肋骨 “咯吱”“咯吱”…… 已积淀了不知多久的雪地上，一双裸足正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白衣罩住脚踝，寒风却不时吹动衣摆。 走路那人却似乎感觉不到冷意，一步步走得安稳，手中的手杖也随之一下下插入地面，发出一声声轻响。 “这眼前，便是鬼林了吗？真让孤好找啊。”声音仍是少女的稚嫩，那人抬头看了眼面前漆黑一片的森林，唇角划过一丝弧度，却不是笑意。 那人那笑远比这漫天白雪还要冷上几分。 * 落足于鬼林深处的一处低矮木屋前，白衣少女伸出远比那外头漫天白雪还有惨白的手指，推开了木屋的门。 “主神大人。”木屋内立刻迎出了一位满头银发的佝偻老先生，对着少女深行一礼。 少女绕过他去，径自玩弄起屋内桌上的物件儿，随意问道：“近来，可又吃人了？”说罢，他拾起桌上的一只断手，摆动了几下，又细看那伤口，血迹却早已凝固。 “老朽不敢。”老先生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来到少女身旁，“自从归顺于主神大人，老朽已无需人气过活，这不过是从乱葬岗里捡来做个装饰品的。” 少女随手丢下那只断手，又踢踢脚旁的一个头颅，那头颅顺着少女的脚竟咕噜噜地往前跑了几下。 少女嗤笑一声：“没死透？” “是有了不伦之恋而被活埋的，因着他可怜，老朽才捡了他回来。”老先生不敢动，心里猜想着这位明明身处神界千万年只有夏季之地、性格却恍若冬季的司鬼之神谢霜降，此次突然来访，究竟有何用意。 谢霜降沉吟了片刻，这才正眼看向老先生：“近日，可有恶鬼堕落？” “不知为何近来的恶鬼堕落速度似是加快了些，不过老朽已让这鬼林的孩儿们前去捉拿了，主神大人请放心。”老先生恨不得谢霜降永远不要把她那比鬼还要阴凉上几分的目光落于自己身上，可他依旧保持着谢霜降刚进门时的姿势，不敢动上一分。 “你起来吧。”谢霜降转而盯着自己的手指，“孤从神界看见，系统界有莫名的鬼气凝结而成极凶恶的恶鬼。” “这……”老先生身上的骨头因发抖而开始咯吱作响，“这……老朽着实不知，请主神责罚。” “据说好像是……”谢霜降没有移开目光，依旧淡淡的，“由于下界网文同质化太严重了。” 老先生躬低了身子：“老朽愿意前去调查。” “你本是鬼身，闯入系统领域太过招摇。”谢霜降收起自己的手指，“这件事情，最好先不要让陆离知道，孤要亲自来办。” “主神大人是指……”老先生话未说完，却忽然听见血肉破裂的声音，只见谢霜降猛地伸手拔出自己的肋骨递向他。 那肋骨并未沾染一丝血迹，在这片鬼气萦绕的屋子里竟仍旧闪烁着莹润的珠玉光芒。 老先生大惊：“大人……” 谢霜降神色未变，伤口处也早已丝丝愈合—— “神明生生世世都只有一根肋骨，最值得信任——孤要与他一同前往，你去安排一下。” 说罢，她的身影转眼便要从门口消失。 而落在谢霜降身后的，只有一声几乎伏到地上的：“……是。”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一章 我尊贵的大小姐 苍白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透露出不健康的疲态。瘦削的手指如葱管般修长、亦如凝玉般白嫩，此时正搭在窗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太太，田先生到了，先生请您换好衣服一同迎客。”男佣低低的声音终究还是打破了这个房间原本的死寂。 敲击声停止。 喊她“迎客”。 谢霜降低着头没有动，只是唇边轻溢出了一声嗤笑。 拿她当可以威胁田璟的把柄还差不多。 可惜了，姜谦以为全世界只有他一个懂得伪装自己骗得她低嫁、并借机吞并姜家两房所有的家产吗？！ 其实…… 田璟也是。 当年田璟苦心潜到她身边做贴身保镖，为的不就是同她打好关系好一点点蚕食姜家二房的财产吗？ 甚至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连她的好友也不放过，不仅欣然与她的好友组成家庭，更在利用完后一脚踹开，毫不留情。 当然了，坏人有坏报，她那好友也不过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东西罢了。 思及此，谢霜降的睫毛微动，心底竟然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是啊，父亲惨死，叔叔被害，母亲也只会偏向姜谦，现在什么都没有的她，还能再做什么呢？ 收起神思，谢霜降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海狸鼠皮毛大衣，缓缓站起身来:“他想让我、换什么衣服呢？” 男佣微微仰头，看着眼前青丝如墨垂至腰间的女子，双眉清淡，两颊透露出不正常的惨白，唇透着淡淡的白色，明明是体弱的模样，却在盈盈一握的腰肢衬托下显得娇柔了些许。肩上披着的大衣略显宽大，但敞开的里面却穿着露肩的短袖和只到大腿的短裤，笔直而细长的腿部闪烁着莹莹的暖光，意外地有种反差之美。 婀娜多姿，勾人至极。 这样的绝色，实在可惜被先生囚禁于这座别墅里数年之久。 男佣不觉看愣了几秒，回过神后懊恼地低下了头:“先生说，请您……穿些合季的衣服。” 谢霜降“呵”一声笑了出来，而后收敛神色:“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常年穿着短衣短裤刻意露出诱人的身材，刚开始是为了她这位娶他过门却从不碰她的继兄姜谦。 可现在，不过是为了…… 不为了什么，只是懒得改变习惯，毕竟如今这生命于她不过是个沉重的包袱而已。 姜谦不许她自/杀，她也随便，日日吃饱穿暖，无所事事地度过余生，也算可靠。 谢霜降拨弄了片刻衣柜，换上一件合身的长袖长裤，慢慢地将每一粒扣子扣好，然后走向门口。 看了眼桌上的精神疾病类药物，她顿了顿，还是伸手拿来吃了。 她不喜欢吃药，吃了药就会厌倦这个世界、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自/杀，可是她若不吃药……却会整宿整宿地做故人的梦。 那样她会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 “霜降，你看谁来了。”姜谦人前依旧一副谦谦君子好丈夫的模样，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到足够以假乱真。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二章 谢霜降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沙发跷着二郎腿坐着的男人，那男人眉目凌厉，脸部线条坚毅，不怒自威，年纪轻轻却已有掌权者的气势。 只是，他右嘴角斜下方的那颗美人痣和明显偏白的肤色却衬得他凌厉的气势里添了几分妖娆。 田璟的头发不长，正好露出两边耳垂，各有三个耳洞。一处在耳骨，上有细小碎钻点缀的耳钉。两处在耳垂，套着极为夸张的下垂耳环，在客厅灯光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邪肆。 此时那个男人也正同样回望着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姜大小姐。” 薄唇轻启，没有嘲讽，只有疏离。 姜大小姐，久违的称呼。 多年前，怀着她的母亲被生身父亲也就是姜家二房踢出家门后独自生下了她，在她五岁那年却意外惨死，之后她一直生活在孤儿院，然后被一直倾慕母亲的姜家大房找到后接回家收作了义女并抚养长大，因而哪怕生身父亲同继母收养的养子姜谦比他大了十二岁，他还是姜家族谱上姜家大房所出的大小姐。 姜家是n城的世家大族，延续数代，势力盘根错节、近乎缠绕了整个n城，这点家族规矩、上层人士们都还是懂的。 可惜了，曾经风头无两的姜大小姐，如今却落得了这步田地。 …… 姜谦刚想再说些什么，可谢霜降早已绕过了他坐到了最远的单人独座沙发上。 姜谦有些气恼，曾经被他踩到脚底的保镖田璟如今成了京华要风要风要雨得雨的大佬他忍了，可这个如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也敢给他脸色看—— 可他想起了最近打听到的消息，紧皱的眉头不觉又舒展了几分。 “璟爷，”姜谦咽了口唾沫，斟酌着用词，“我已经听说了，您最近在n城地毯式寻找您一位故人，不知道……”能不能借机帮上这位点什么。 姜谦话未说完，便被田璟端起的一杯滚茶浇了一脸。 田璟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却不带一丝笑意：“我不喜欢别人猜度我的心思。” “对不住璟爷，是我多嘴了。那您今日上门来……”姜谦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茶水连连道歉，但却掩不住眉眼间的阴骘一闪而过。 田璟却不直接回答，只是目光重新落回了谢霜降的身上：“不过说起来，姜大小姐倒是与我那位故人有几分相像。” 姜谦的脸上划过满意的微笑—— 果然。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田璟去做谢霜降的保镖，竟然是有这一层惊人的内幕。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四处佣人忽然骚动起来：“……怎么了？” “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房子四周忽然着火了！” “那就赶快灭火啊！” 姜谦的话音刚落，四周火势似是趁机乘风而起、愈燃愈烈，当下便顾不上其他想要顺着佣人的护送往门外冲去—— 一团火球吞吐着烟雾而来，是烟雾报警器也掩不住的狷狂。 谢霜降看着他的背影时隐时现，周围惨叫声不绝于耳，却也并不做声。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三章 她转眸看看四处火势，这火势来得极快极凶，根本不像是无意引起。 她怕这是个置他们于死地的局。 姜谦也不一定真能逃得掉。 可这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因为自己死与不死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 “是炸弹，埋了屋子一周，要炸了。” 出乎谢霜降意料的是，田璟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他没有走。 为什么？ 似是看不出她的疑惑，田璟还在凝视着她，缓缓地道：“你很像她。” ？！ 谢霜降没有说话。 “你和她真的太像了，阿霜，你不知道我看到你五岁的照片的时候，太像了，太像了，我简直激动到疯掉……可惜，你不是。”田璟缓缓地说着，缓缓地伸出手抱住她，“我得不到她，我也得不到你。可是，如果我们死在一处的话，血肉交融，转世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 谢霜降终于开口了，她一字一顿的、嗓音带有些许沙哑：“不、可、能。” 他不想有下一世，更不想重新遇见这些令她生不如死的人。 爆炸的声音已连绵而来，可田璟仿佛听不到似的，抱着谢霜降的手却越来越紧，似要将二人融为一体。 周围的倒塌声、尖叫声似乎越来越远，坐在原处的谢霜降想了想，微抬起头，在漫天火光之中，冲着田璟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要靠这个牙印向孟婆作证，他不想和这个男人生生世世地捆在一起。 …… 只有几秒的时间后，那对缠绕的人影，便很快湮没在了爆炸声中。 …… “你确定、要回姜家二房？”精致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闪着微微的冷光，一个浑厚的苍老男声从屏幕中传来，赫然是京华第一世家谢家的掌门人谢老先生，“霜霜，你不用这般勉强自己的。姜家二房害小姑那么凄惨地死去，我一定会让他们慢慢地、慢慢地痛不欲生到生不如死。” 谢霜降屈膝坐着，懒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涣散在电脑屏幕前：“阿兄，我已经决定了。”是的，谢霜降的母亲，便是这位谢老先生口中的“小姑”。 母亲的仇，他一定要亲手来报。 “是，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多保重，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联系我、联系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后辈们，知不知道？”谢老先生无奈叹气，不过谁让他家霜霜是老一辈人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宠上了天的谢家幺女呢？ 那就宠着呗。 谢霜降忍不住勾了勾唇：“好。” 挂断了电话，谢霜降抬起白嫩的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上一世的谢霜降早已葬身火海，这一世的她，是遁入凡间的司鬼之神谢霜降。 也是多亏了上一世的积累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竟然是京华谢家的人，身份如此显赫，母亲却甘愿换了母亲外祖母的“晏”姓去嫁给了自己深爱的人。 谁让母亲的母亲何老夫人的“何”姓，也是京华世家前十之一呢。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四章 不过更重要的是…… 谢霜降嗤笑了声—— 瞧瞧，痴情也是会遗传的。 先是她的父亲，后来是前世的她。 这一世她重生在七岁，虽然无法挽救父亲，但她保证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更不会放弃和谢家搭上关系的机会。 虽然说到底她也是在利用谢家，但谢家对她的深厚情谊她也是深深感念在心的。 这不，她那“乱七八糟的后辈”中辈分最长的那位，京华名医的大侄儿，正巧来视频通话了。 谢霜降按下接听键，对面男人略带不悦的声音就传了来：“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哪根筋搭错了，总之，到了姜家之后，每周一次的视频通话不能断，药更不能停，听没听见？” “嗯。”谢霜降微闭着眼，哼了一声。 想她今年正好18岁，正是要入大学的大好年华，回顾十八年来却当真是颠沛流离，竟然到现在还要被经常唠叨。 五岁前跟着母亲在外居住，不仅要整日对着母亲那张苦脸，而且由于母亲为了结婚早已与谢家决裂，生活质量着实是有上顿没下顿地艰难。 五岁之后…… 谢霜降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上辈子本该是应该先被孤儿院抚养然后被大伯找到的，但这一次…… 就在她正呆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被人带走了。 准确来说，是强行被人收养了。 而那个人，就是田璟。 这其实不是个意外。 因为田璟，是她故意找来的。 方法就不多回忆，但是她不过是故意将自己刚被收养时的五岁照片在田璟眼前一晃，田璟就受不了了。 被领回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细细算来，她从田璟那里逃出来，也有六年了。 这六年，她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再用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借些谢家的帮助，就算她田家可以和谢家平分天下，他也别想再找到她。 但是，十八岁生日时她便已经计划要回姜家二房了，哪怕田璟不会再做她的保镖，他这一棵大树，她还是要好好靠上去乘凉的。 然而这一次，她会尽早撕开田璟的伪装，让大舅不会落入田璟的圈套之中。 谢霜降正沉溺于自己的心思中，外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看了眼备注就瞬间僵了一瞬——“田管家”。 今天……又是周日，她差点忘了。 周日，是生日时她重新找到田璟同她谈的交易中的义务履行时间。 很简单，她已经成年了，并且已经知道白月光的事实—— 她给田璟暖/床，田璟做她回到姜家后随叫随到的保护者。 交易终止到田璟找到原主的那一天。 当然，根据上一世的经验，她找不到的。 哈。 只要能狠狠恶心姜家，她就稳赢了。 ＊ 被田家佣人引到浴室沐浴并换好便于褪去的衬衫短裤的衣服之后，谢霜降来到了田家的客房。 田璟喊她来如今只是为了发泄他的欲望，他干嘛要脏污了田璟的卧室呢？ 这点子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五章 然而这一次，佣人喊住了谢霜降，并显出了两分为难：“霜降，少爷让您这一次去卧室。” 谢霜降为什么来这里，大家心知肚明。不过谢霜降走之后，田家的佣人也都没有换过，因而大家对谢霜降除了有如今同情更有在她刚被收养时残留的温厚的疼爱。 谢霜降感到感激，于是朝他微微笑了下。 这一笑太美了，佣人服侍谢家这么久实在是很少能见到谢霜降笑，这一下不由得愣了好几秒。 ＊ 来到卧室。 谢霜降刚进来，便被一直站在敞开的门口处的田璟从里面按到了门板上：“以后，不许对别人笑。” 谢霜降讽刺得不动声色，笑话，她回到姜家二房以后可要天天对姜谦笑呢。 不对姜谦笑，哪有机会趁机撕下他虚伪的面具呢？ 得不到谢霜降的回应，田璟似乎也习惯了，威胁似的瞪了谢霜降几秒，他便放开了手，语气更显阴郁：“自己脱。” …… 一切结束得恰到好处，田璟要了好几次，两个人默契地同时进入了高/潮。谢霜降也和平日里一样，半个字都不肯多说。 田璟让她叫，她就张几下嘴;田璟不说，她就闭着眼睛和嘴不动。 做足了暖/床工具的责任。 田璟这一次并没有立刻直起身来，而是压在她身上微喘着气：“晏淮左，明明享受，却像个木偶似的;明明挑不出错处，却让人恼火。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晏淮左，是她的母亲后来出走后给她起的名字。 想她刚出生时她母亲本来想用“甘”字，但她想了想自己原身那悲惨的上辈子，微使神力让自己成为了“霜降”。 一辈子霜降，把自己变成寒冷的冰霜降临在这人世间。 谢霜降不做声。 田璟气恼地轻咬了一口她的脖颈，很快红印便扩大成了一整片。 “真娇气。”田璟嗤了一声，还是低头舔了舔红印处，“晏淮左，以后，不许再躺在别的男人身下。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谢霜降眯着眼睛想看她，却蓦地怔住了，盯着她肩膀上的火焰纹身，终于开口：“这是什么？” “火焰。”田璟同样眯起了眼睛，不过却笑了一下，“你做的时候从来不睁眼睛，当然看不到。” 但他其实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肩膀处，纹身火焰？ 田璟又一次似乎看不出她的疑惑，自顾自转移了话题：“你马上回到姜家二房，大概率会和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一起去上n大，n大里头有几家与我不对付的世家子弟，你去处理一下。” 从七岁到十二岁，她明面上被一户有施虐倾向的人收养，暗地里被田璟调教成京华第一杀手，是田璟最锋利的一把刀。 毕竟是替身，哪怕身上留点疤也没有关系，哪怕死掉更没有关系。 这当然是她愿意的，她身为神明不会死的，她也乐意游走在谢家、田家和姜家之间，得尽她的好处。 田璟在少年时并不像后来那么得势，身为田家最小辈的最幺子，他想要夺权，要走的路还有很多很多。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六章 虽然现在他年方二十五，早已羽翼渐丰，但仍有不少世家是他明面上碰不得的。 田璟缓缓直起身子，从床头拿来祛疤的乳膏，边给谢霜降身上吻起来碍眼的伤疤涂抹着，边缓缓地又道：“不要弄死，给点教训。在大学里张扬一点，该怼就怼，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京华璟爷护着的人。” 哟，这是想展露锋芒了。 谢霜降无声地笑着，默默地应了声：“是。” “阿霜，不要说是，要说好。” “是”是命令，“好”是允诺。 谢霜降别过了脸，田璟不由得轻轻捏了一下手下滑利鲜嫩的肌肤：“解决掉一个任务对象，报酬就是京华商务区的一层楼……你乖乖满足我一个要求，就给你js总部0.1%的股份。”js，是田璟的私人产业。 ……“好。” 田璟笑了一下，硕大的耳环在光下熠熠生辉：“你已经来半年了，你的报酬也该到账了，等下田管家会把js旗下的娱乐公司的转让协议给你。” js娱乐，唔，好像是她某个侄孙的娱乐公司的对家呢。 谢霜降看着田璟：“我没要这个。” “这也算保护者的一部分。 “对了，走的时候把js当季最新的一套首饰带走。” 谢霜降没再反驳，轻轻闭上了眼睛—— 忽的。 “叮咚，系统检测到鬼气入侵，请主神多加小心。” 谢霜降微微僵住了。 田璟察觉到她的变化，手指上的力度放得更轻：“怎么？弄疼你了吗？” “不是……”谢霜降直起身来推开他的手，“我大伯马上要回来了，要是知道我不在会担心的。” 姜大伯待她很好，在有空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以弥补她缺失的父爱。也因此，她只能够趁大伯每周日例行去外地出差的时间里做自己隐藏身份的事情—— 陪谢家老太太唠嗑，让京华名医的侄儿检查身体，以及，满足田璟的性/需求。 忽然听到谢霜降的话，田璟当下便怔了怔，手指直了又屈，最终还是撑到了身后，露出优雅的腹肌线条：“去吧。”说罢，向放在一旁的祛疤药努了努嘴：“一日三次。” 谢霜降伸手拿过，边穿衣服边看了眼田璟，还是说：“璟爷……” 田璟诧异地看他，似是意外她会主动喊他。 谢霜降：“下次做的时候耳环拿掉，疼。” 田璟的喉间瞬间涌出几分低沉的笑。 ＊ 坐进田璟送她回去的长厢车里，谢霜降闭起眼睛做出休憩的样子，接着缓缓默念：“系统，详细信息。” 她其实不是很想重生后好好走剧情的，本来是打算不顾陆离阻拦直接用神力毁掉这个世界的。 可是在她死去之时，灵魂还漂浮于姜谦的豪宅之上之时，看着连死亡时都紧紧抱住自己的田璟，说没有感动是假的。 但这其实、实在谈不上爱。 她谢霜降唯一能做的，大概只有在这一世，为田璟在田家的夺权，稍微助那么一把力。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七章 况且—— 她也放不下那些曾经对上一世的他很好的那些人…… 所以她还是回来了。 而现在，就是她履行义务的时候。 “好的，信息面板正在初始化…… 「目标：姜时」 「要求：在他被鬼气完全占领后，铲除他身上的鬼气，清除他身上的配角光环，使之成功恢复为凡人」” 姜时？ 这不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吗？ “明白。”微顿了顿，谢霜降轻轻回答。 谢霜降缓了缓，直到脑海中的声音完全消失，这才睁开了眼睛。 目送着窗外一棵又一棵闪过的大树，谢霜降拨弄着大拇指上的纯银戒指，眼底是一片冷意—— 姜家，她来了！ ＊ 到了别墅区的大门，陌生的长厢车被门卫拦了下来，保安看了看这明显名贵的车型，不太确定地敲了敲玻璃：“这里是私人别墅区……” 谢霜降缓缓将自己这边的窗户降了一半，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是姜大小姐啊！快请进快请进！” 姜大小姐每周日都会坐着“网约车”出去玩半天，这是所有保安队都知道的事情。 回到姜家大房，宅子里还是空无一人，佣人们纷纷弓腰问好，管家从厨房恭恭敬敬地小跑出来问好：“大小姐，厨房已经安排下了，您是先行垫垫肚子还是等老爷回来一起吃？” “等大伯回来吧。”谢霜降对一直对她很客气恭敬的姜家大房的管家和佣人们一向很友好，语毕抬步就要去浴室。 管家紧跟上去：“浴室的热水和衣服也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是谢霜降每周日的习惯。 谢霜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身子彻底陷进温暖的热水中后，谢霜降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她眯着眼看漂浮在天空的水汽，心里有些惋惜刚刚在田家涂抹的上好的祛疤膏。 眯着眼失神了一会儿，她开始思考起姜时的事情了。 怎样才能让他早日变成厉鬼然后名正言顺将他杀死呢？ 怎样才能早日将姜家二房的所有人全部摧毁呢？ 还有…… 怎样让自己有足以撼动京华的真正的权势和地位呢？ 像田璟一样，足以成功接管谢家的真正实力。 哪怕所有的亲人都背叛她，她也足以自保的能力。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 ＊ 洗浴完毕的谢霜降来到餐厅，回来不久的姜大舅已做好了用餐的准备。 谢霜降向他微微笑了下。 自己这个侄女自从母亲死后性格就异常孤僻，有一定的心理疾病，这个他知道。于是姜大伯心疼中不觉多了分慈爱：“阿左，快来吃饭。” 谢霜降动了几口筷子后，终于听到了姜大舅的明面通知：“阿左，我知道突然这么说你肯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你是姜家的大小姐，也已经十八岁了。虽然之前一直是自学成才，但大学……我希望你能认认真真修满学分然后拿到学位证书。而且你的高考成绩也已经出来了，去n大肯定没有问题，我想……”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八章 “姜时，考上了n大的少年班？” 因为试图措辞正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姜大舅忽然听见谢霜降没有温度的声音，突然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答：“对。当然了，姜家二房也花了不少关系的。” 姜时哪里有他的心肝侄女阿左好。 谢霜降抬起眼，看向姜大伯：“好，我会去的，拿到最好的成绩，和你一道撑起姜家。” 姜大伯显然没料到谢霜降会这样回答，愣了半晌。这才走到谢霜降身旁，用大掌轻轻抚过谢霜降的发顶，声音竟然有了些颤抖：“好阿左，阿左长大了啊。” “……不过我想去单人宿舍。”谢霜降顺着手抬起头，声音不由得放柔了几分，“但您放心，我会伺机在姜家二房面前精彩亮相。”并且借机回到姜家二房的。 自从母亲惨死，大房与二房就断了联系，姜家二房现在无人知道姜家的大小姐到底是谁。 而上一世她是在新生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对优秀学长姜谦一见钟情的。 唉。 其实转回头来仔细想想，她对母亲又真的有感情吗？ 只陪伴了她五年的母亲，还是一个一心记挂父亲的母亲，对她能有多好呢？ 可姜大伯，哪怕是碍着母亲的情分，但他对她的情意是真真的。 就为了这情意，他也想好好回报她。 可下一刻，谢霜降心里好不容易营造的情感瞬间塌了—— 姜大伯：“阿左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为什么突然这么乖巧？ …… 管家微笑着站在一旁，提醒道：“大小姐，您不用住宿舍的，n大离这里的车程不过十五分钟。” 姜大伯却明白她的意思，替她解释道：“她是在为我省麻烦呢。” 住在宿舍的孩子，无论多野，家长都可以装作不知情过他的好日子。 她想为姜家大房省去未来可能找上门的麻烦呢。 真是他的好阿左。 ＊ 八月下旬，n大开学，新生典礼正在筹备。 姜家大房要送他们的大小姐去学校了。 本着在家世背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谢霜降决定自行“打车”前往。 …… 说是打车，其实是因为谢霜降一大早接到了田璟的微信“我来接你。” 谢霜降觉得田璟一定是有急事要说，加之不愿意麻烦姜大伯一直操心，便答应了。 毕竟姜家大房的私家藏车的车牌号一辆比一辆更让n市世家们熟知。 而田璟的车实在是低调不少。 搬好行李，姜大伯再三检查并亲自地仔细叮嘱过这辆“网约车”的司机后，便放心谢霜降上车了。 谢霜降正有些奇怪姜大伯怎么没认出田璟，和众人告别上了车后才对上车内后视镜里倒映出的司机位的那双几乎挡住大半块脸的“墨镜”。 她突然有点想笑。 不过她瞬间收住，并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吃药。 司机是在开出小区后的某个路口上车的，田璟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后面。 “到了记得把宿舍号发给我，别让我查。”是田璟单调的声线。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九章 谢霜降顿了一下：“……好。” 似乎是这一声“好”取悦了田璟，他忽然从后环住正在看窗外的谢霜降的腰，直直地往后拉了过来。 谢霜降顺从地后仰，田璟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她的头顶。 谢霜降感激他的小动作，于是保持着仰着头看他的姿势。 不料田璟低下了头。 谢霜降立刻用食指封住田璟的唇：“不是周日。” “只想亲一下。” 谢霜降没说话，心跳甚至都没多跳一下，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田璟：“xsj所有的最新款生活用品，明天送到你宿舍。” …… 这好像是哪个乱七八糟的后辈拿他的名字去注册的高端用品点，她好像还有不少股份。 谢霜降果断：“好。” 田璟时不我待地袭了上来，掐着她的下巴撬开她的牙关，一番气息缠绵之后开始很有耐心地舔她的嘴唇。 前面早已经拉上了隔帘。 谢霜降被吻得有些缺氧，田璟的唇瓣移开之后便打算喘两口气，忽然脖颈一痛。 …… 田璟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食指：“js娱乐产业下面所有的娱乐公司。” 食指缩回去了：“不许扯衣服。” 田璟很知趣，知道她要去学校，没有上牙，只是用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谢霜降的脖颈。 谢霜降有些发痒，又有些腰酸，于是开口：“换个姿势。” 田璟将她抱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缓缓加深这个吻。 而被吻的谢霜降却微闭上眼，正打算寻个姿势小憩。 田璟忽然开口：“资料会用加密文件发给你。” 谢霜降没说话，身子动了下。 田璟：“女人，你在玩火。” 谢霜降下意识地想用神力推开身前的男人，刚抬手便想起自己身处陆离的系统界，一旦多次使用神力，她定会被陆离发现。 她咬着牙松开手，暗自祈祷司机加快速度。 田璟却很有分寸地收住了手，握住她的两条大腿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然后又不识好歹地将下巴放在谢霜降的肩膀上，低低哼唧了一声。 谢霜降却突然愣住了。 此时的田璟，头一次这般奶声奶气，却让她心底不由得一颤。 “田璟？” 却听田璟低低地笑了好几声，又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便陷入了沉默。 谢霜降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田璟说的话却连半个字都没有听到，于是下意识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田璟微侧过头，细细凝视着谢霜降如白玉般精致的侧脸，用口型道：原来神明也会动情。 原来他的主神大人，也会动情的啊。 第四章谢·痞疯病娇·霜降 “送到这里就好了。”谢霜降瞥了眼窗外，又将头搭回了田璟的肩上。 田璟顺手紧了紧拥着身前人儿的手臂，抬眼往前看去—— n大的校牌其实还在路的尽头隐隐若现，但n大门口却早已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那些是慕n大名而来为自己孩子打卡或者亲自送孩子来n大入学的家长们。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章 只有高考，才是当下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而这群踏入n大的学生，等于是真正看见更高阶层的门影。 “不让我送进去吗？”田璟有些舍不得松手，但他也知道n大里可能有京华世家送来的子弟，于是又转了话题，“……吃药了吗？” 谢霜降略显不耐地拂了拂额前碎发，旋即伸肘撑住田璟的胸膛将自己右腿跨了出来，而后背向车门处一倚，两只脚边搭在了田璟的腿上，不再说话。 田璟一见她这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眉，一边拿起旁边鞋架上的鞋子帮她套着，一边低低道：“只有你大舅才能说得动你吃药。” 他很希望谢霜降乖乖吃药，因为只有吃了药的谢霜降，才是那个真正的她。 可这家伙总是不愿。 其实他也知道原因。 她想在温顺下躲好—— 他是知道的。 直到谢霜降单手拉着行李箱消失在车前之时，田璟都没见她好好和自己说声再见，这让他不由得无奈转眸—— 这家伙。 穿过家长的目送、校门口的人脸识别、无数或懵懂或打量的目光，谢霜降索性拉上卫衣的帽子，远望了眼宿舍区如山如海的人流和行李，推着行李箱转身便去了操场报道。 操场上虽然很少有人拖着行李，但毕竟全是报道的新生，惹得谢霜降忍不住紧了紧卫衣帽檐—— 她讨厌嘈杂声。 准确来说，是这个身体讨厌。 按照这本书的人设来说，由于上辈子的那场爆炸，这一世的谢霜降人设——一讨厌火二讨厌嘈杂声。 就在这时，有一个尖锐的男声穿过无数嘈杂直达谢霜降耳里——“你知道这位是谁吗？这位是姜时，是姜家的嫡系三少爷！” 谢霜降瞬间抬头。 虽然她在神界时向来不插手俗务，依这本书的人设来说也应是如此，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按系统走的时候还是得按系统走的—— 【系统提示：请宿主温柔劝架，引怒姜时，乖乖挨打。】 谢霜降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估摸着说话人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去。 好在那男声喊得够响亮，操场有不少人围着发声处自发围成了一个圈，这让谢霜降好找些许—— 就是围的人有点太多了。 谢霜降很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头痛欲裂，嗡嗡的嘈杂声让她近乎决定放弃插手这件事—— 可这实在是个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麻烦让个路。” 谢霜降低着头薄凉的，指尖微微晕了点神力。 声音果然化得极大，很快人群便自发下意识让出了一条道来。 谢霜降顺势道走了进去，借着周围人的嘀咕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便是姜时仗着自己尊贵的身份借机霸凌一些普通新同学的事了。 按道理来说，如果她不管，姜时的鬼气正好会趁着他霸凌的事情愈涨愈烈，不过…… 她毕竟是个神明。 很难得会心软的那种。 虽然她一直不想做这个神明。 “让开。” 声音更低了低，谢霜降站在那个还在叫嚣的青年身后，语调不疾不徐。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一章 那青年的声音却瞬间卡住。 等他回过神来，便立刻气恼地往后看去：“你没看见小爷在说话吗？！” “你没听见、我说让开吗？” 谢霜降缓缓抬头，幽邃的眼眸里缓缓倒映出了面前青年的影子，旋即便是果断的一脚踢了出去—— 那男孩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动手，随即一个站立不完便往后跌坐了下去：“你、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谢霜降似是被这句话的哪个词戳到了什么痛点，只觉得原身莫名心下一紧，一个直钩拳便挥了出去：“我知道，不就是姜时的一条狗吗？” 话音刚落，青年便眼睁睁看着一向在n大横着走的姜时飞了出去。 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谢霜降知道自己是因为前世被“姜谦的人”的身份束缚了多年而有了心理阴影，按下心头莫名的烦躁，她轻拍了拍手背，缓缓走到趴在地上的姜时身前，伸脚踩住了姜时的头：“以后别一副唯我独尊的吃相了，记住了，你爷爷我、叫晏淮左。” …… “晏同学，你也是来新生报道的吗？” 在全场紧绷的气氛中，这道声音显得格外地格格不入。 姜时如蒙大赦：“姜谦！救我！” 而谢霜降听见这声音，下意识低嗤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是的，来者，正是前世将她幽禁多年的，姜家养子，姜谦。 “设计系，学号20210123017，晏淮左。” 谢霜降嗓音是近乎听不出波澜的低沉。 姜谦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了眼谢霜降脚边的姜时，轻掩住唇角的笑意，继续道：“晏同学，在学校里、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明明是你弟弟姜时先惹是生非的！”这时，谢霜降身后突然有人声传来。 谢霜降侧眸看去，方才他一直没注意被姜时欺负的那群人，现在一看才发现，有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正护在一群人身前，虽然眼角似乎被打出了血但是目光却是依旧坚毅。 而刚刚那一声，也正是他发出的。 “何震，你还敢再说话……”姜时涨红了脸，可还没等他说完话，谢霜降便按了按自己的脚，惹得姜时忍不住连连倒吸了几口凉气。 “晏同学……”姜谦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如果你再不松脚，我可能就没办法给你办报到手续了。” 哦对，姜谦这时候，好像是n大的学生会副会长。 谢霜降转回了自己的目光，薄凉的眼睛终于认真凝视起了姜谦：“不给我办报道手续？” “姜谦！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工作！有学生报道出了问题，难道事事都要我这个学生会会长忙前忙后吗？！”略显急躁的少年音传来，而后一个脚步略显急促的少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姜谦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尴尬：“谢哥……” “谁是你谢哥！”谢译大概扫了一眼全场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刚想数落两句赶紧让人群散掉，目光却忽的停顿了一下——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二章 “霜爷……左哥！左哥您怎么在这里？！” 还是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 谢霜降看向谢译的眸底终于泛起了一些微笑：“踩了趟烂泥，身上沾了点鱼腥味儿。” 谢译似乎是想冲上来抱住谢霜降，可他又在最后时刻顿住了，于是转而向谢霜降走近了几步：“左哥，您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您要是打个电话弟弟我哪能让您遇上这些事儿。” “怎么，我不在、你就可以让n大发生这种事？”谢霜降看出了他的小动作，伸手掐了把他的胳膊。 好家伙，一声左哥，狠狠差了个辈分呢。 来者谢译，正是那位京华名医也就是她的侄儿的、幺子。 “那哪能那哪能……”谢译显出几分局促，伸手去接谢霜降的行李箱，“我真不知道您会到这么早，箱子给我箱子给我，我带您去您的宿舍。” “不用用您。”谢霜降顿了顿，转而微抬下巴，指了指姜谦的方向，“小译，你这位副会长，不想帮我办报道手续。” “不是谢哥，我是想先解决这边的事端……我马上就办！”姜谦还是如上一世一样眼里只有利益，只不过……现在还是太年少气盛了些。 原身当时要是早点发现他这副嘴脸，又怎么陷入他的温柔乡里的呢。 而另一边的姜谦却也是心下不解，别人可能不了解，但他可是略有耳闻，谢译可是京华谢家的人，而京华谢家…… 他一想起自己养父母讳莫如深的模样，心下便直打鼓。 有时候，不能言说的恐怖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而他与谢译明明共事多年，也是没能挖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信息。 而这位晏淮左…… 他看着谢译跟在谢霜降身后略显急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对这个新生更忌惮了几分。 单人宿舍。 “霜爷，以后在n大遇见麻烦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谢译一边替谢霜降布置宿舍，一边叮嘱着，“还有，父亲让我把这个月的药瓶一定要交给你，拜托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吃药行不行。” “你的面子？”谢霜降抱臂看着谢译忙前忙后，语气忍不住又放软了些，“看我心情吧。” 谢译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谢霜降：“谢家在学校旁边有专门做饭的小厨房，我拿了之后会专门送来一份的。” 谢霜降没吭声，算是默许了。 “等下我把姜家的资料送给你。”谢译见她不愿说话，便也不再打扰，说罢就重新关上了单人宿舍的大门。 * “晏淮左——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学生会办公室内，横躺在沙发上的姜时狠狠踢了面前的椅子一脚。 姜谦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变得暗沉：“小时，我劝你还是离晏淮左远一点——他一定不是一个一般人。” “怎么，和谢译认识就了不起吗？和谢译相处这么久，你见过有谢家人来过吗？”姜时嗤了一声，“姜谦，你这么多年谨小慎微，难道要求我也是这样吗？你可要记住，咱们、身份不同。”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三章 姜谦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是，他是养子。 而他姜时，可是姜家的亲生骨肉。 姜谦顿了顿，总算是掩住了眉眼间的戾气：“姜氏技术部刚刚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没查到晏淮左的信息。” “一点没查到？” “一点都没有。” “那就更奇怪了。”姜时仰面躺着，“不过说起来，晏家……”他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旋即咧开了嘴：“姜家二房的长子的父亲，是不是就姓晏？” ！ 这是姜谦永远的痛点。 姜谦可以接受自己身上没有姜家的血脉的事实，可他容忍不了——自己不再是姜家长子的事情。 他可以从未得到，但他不可以失去。 “她早就死了。”姜谦的眼神晦暗，“姜时，我是亲眼看见过她的死状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谢译推门而入，看着面前的两人、目光里幽深如井。 姜谦看见他莫名心里一紧，转而半开玩笑地道：“谢译，今天是姜时的错，我替他道歉。不过那个晏淮左……” “不该问的，就别问。”谢译的视线落在了姜时身上，但他只是停留了几秒，转而从自己桌上随手抽走了一个文件夹，转身离开。 姜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但依旧强撑着嗓音吼道：“我可是学生会学习部的部长，谢译那是什么眼神看着我！” 姜谦默默攥紧了拳头，起身：“你在这里好好歇着，我去操场看看报道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姜谦，我一定要毁掉晏淮左，不管你说什么！”姜时对着姜谦的背影恶狠狠地说道，“那个臭小子，敢让我那么丢人！”还让他只能在这里躺着休息，真是该死的！ * 谢译一手抱着文件夹一手提着饭盒往谢霜降的宿舍而去，他在心里思考着方才听见的姜谦的话，没注意眼前早已出现了一个人—— “谢、谢会长！” 谢译抬头，待看清了面前人的脸之后，才温和地笑了：“何震同学，你的伤已经擦过药了吗？” “嗯嗯！谢谢会长关心！”何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那个……你知道晏同学住在哪个宿舍吗？” 谢译瞬间收起了笑容，虽然他知道何震身后的背景，但是一旦涉及到谢霜降，这就是需要谢家集体守护的秘密。 他缓了缓，又挂上了浅浅的笑意：“何震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想专门去感谢一下晏同学！” 谢译微松了口气：“没关系，我去和、左哥说就行。” 何震犹豫了一会儿，站在谢译面前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谢译会意：“左哥不太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 何震顿时蔫了下去，他将自己手里的一个纸箱子递向了谢译：“那能不能麻烦会长把这个送给晏同学？” 谢译下意识想后退，他微顿了几秒，仔细观察了一下何震的眼神，还是选择伸手接了过来。 何震…… 应该不会认识真正的谢霜降才是。 “谢谢会长！”何震见自己的心意总算被收下，眉眼一弯，下意识便扬起了明媚的笑容，“请一定帮我向晏同学道谢！” ……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四章 于是谢霜降看着面前堆满了各种大牌首饰衣服鞋子的纸箱子，陷入了沉默：“这是啥。” “何震让我送给你的，就是那个——你救下来的小朋友。”谢译说着想起了何震临走时的那一笑，也忍不住弯了弯眉，“人好像还挺单纯的。” 谢霜降嗯了一声，又盯了那些东西一会儿，突然挑了下眉：“这衣服款型……好像有点眼熟？” 谢译看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好像是js的。” 谢霜降重复了一遍：“js的？”他知道这些衣服是js的，毕竟他之前也替js设计过一些衣服，只不过…… 这些衣服价格不菲，而且这么多…… 谢译顿悟他的意思：“何震是何家独子，而何家……”他顿了顿，“就是田家现任当家主母的母家。” 谢霜降仰倒在床上，顺脚踢了下箱子。 啧，原来是田璟母家的人，难怪会有js这么多东西。 不过那表现，倒也真不像认识她的样子。 “这箱子我用不着，你拿去吧。” 谢译忍不住多看了那箱子几眼，虽然这些东西他的小叔奶可能看不上眼，可是他看得上眼啊！ 可是…… 他一想起何震那张笑脸，就忍不住劝：“何震是真的诚恳……” “心意我收下了。”谢霜降顿了顿，闭上了眼，“不过小译，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据他认知里，谢译很少又为人说话的时候。 “那既然小叔爷不要，侄孙小译我就私吞了！”谢译匆忙地立刻转移话题，然后又道，“对、对了，爸爸让我叮嘱你，一定要小心田璟。” 谢家知道他每周日都会去田璟那里，美名其曰、是去做设计图。 不过小心田璟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谢霜降睫毛动了动，没忍住笑了一下：“知道了，谢谢小译。”说罢，他接着道：“也替我谢谢何震，不过、我不太想看见他单独出现在我面前。”他顿了顿，补充了句：“我也觉得，他真的是个好孩子。” “get！”谢译说罢，便将床头的毯子抱过来盖在了谢霜降身上，而后轻快地掩门离去。 这孩子…… 谢霜降翻了个身—— 应该是遇见朋友了吧。 * “谢会长！” 谢译回单人宿舍的路上看到的，就是早就等在他宿舍门口的何震。他讶异地挑眉：“何震同学？” 何震看着他手里的箱子，有些愣愣的：“这个箱子……” 谢译立刻现场扯谎：“你让我送到的东西我都送到了，这里面装着左哥给我的别的东西！他还让我下次给你回礼呢！”拜托拜托，别让这家伙看出他在撒谎啊…… 何震却立刻单纯地笑了，有些腼腆地端出一个铁盒：“啊这个、是我自己今天专门做的巧克力，送给你，谢谢你替我谢谢晏同学！” “自、自己做的？”谢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纸箱子，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起来。 “嗯！”何震偏头微微笑了起来，“我听别的朋友们说啦，谢会长是很好的人呢！”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五章（三更） 谢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是莫名软了一块，而后他忍不住温柔地笑了出来：“……那就谢谢你啦——你也是住单人宿舍吗？” 不然应该进不来单人宿舍区。 何震点点头：“是的！就在最靠近大门口的那一栋！” 单人宿舍和学校里为特殊人群准备的单人室不同，单人宿舍区是一层楼建筑群，尽量在限定的面积里保证每一个人的生活空间。 谢译点了点头：“那等左哥下次回礼的时候，我就替你送过去。” 关于何震的身份背景，他在没见面前就已经扒得很彻底了，是世家大族里难得如此干净的。 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他顿了顿，最后说道：“作为新生敢保护其他同学，你真的很勇敢。” * “表哥，我和你说，我今天新生报到遇见姜家三少在欺负新同学，我一时没忍住，就冲上去制止，结果我当然没成功了。不过，有一个超级帅的姐姐站出来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趴下了，那气场，踩着姜家三少的头姜家三少都不敢吭一声呢。” 田璟刚接起电话，便是何震如连珠炮般的话语。 耐心听完何震的话，田璟皱了皱眉，这才想起今天也是何震新生报到的日子。 田璟和田家的感情并不是很深，身为幺子，他的头上有好几位哥姐，因而他从小到大身上的宠爱多于期望，自幼也不是在主家长大，因而常受到若有若无的忽视。 比如何家，这次何震的升学宴就没有请他。 …… 虽然也有他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去的原因。 田璟的余光看见田管家似乎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心里揣着事，嘴上便随口答道：“嗯嗯，小震进了n大就要好好学习。” “我知道表哥，你又要和那群人一样，劝我好好学习继承何家家业对不对。”可是……表哥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来着。 田璟默了默，心底没来由地有些怅惘—— 这孩子，身在京华何家，竟然还想着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倒是真的很想让阿霜见到这样的心性。 说起阿霜…… “小震，今天新生报到辛苦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嗯……那表哥晚安！” 田璟叹气，要是阿霜也能像小震一样，给点甜头就死心塌地地信任他，那就好了—— “管家。” 田管家顺从地躬身进来：“璟爷，今天霜降——见到何少爷了。” “不过，有一个超级帅的姐姐站出来三两下就把他们打趴下了，那气场，踩着姜家三少的头姜家三少都不敢吭一声呢。”何震的声音刹那间在田璟耳边反复回响—— 他下意识道：“阿霜受伤了吗？” 田管家愣了一下，回道：“依霜降的身手，肯定不会受伤的。” 田璟的心底突然莫名烦躁：“她今天见了几个人？” “姜时少爷，姜谦少爷，谢译少爷，还有何震少爷。”田管家顿了顿，继续道，“霜降要是知道您派人跟着她，会不高兴的……” 虽然只是远远地跟着而已。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六章 田璟只觉得心底的烦躁愈演愈烈，他揉了揉下意识紧皱的眉头，顷刻后抿紧了双唇。 田管家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田璟说话，悄悄地抬头张望了一眼，却见得田璟依旧紧抿着唇，而且肉眼可见的浑身僵硬紧绷没有动弹。 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却突然见田璟直直向后仰去，长舒了一口气：“罢了，别跟了，过几天我亲自去看她。” “是。” 璟爷刚刚明显是要生气了，却能够将自己的情绪忍下来，真是不容易。 田璟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容易。 虽然是穿书，而且作为肋骨也能保有主神的一部分记忆，但这里毕竟是陆离掌管的下界，神力不能充分施展，因而总是不得不受到剧情人设突然的控制—— 比如刚刚。 而主神那边—— 还有系统的掣肘，想来会更不容易吧。 * 被以为会更不容易的某位主神谢霜降，此时正躺在床上睡醒了。 被热醒的。 谢译盖的毯子好热。 谢霜降起身，翻了翻那叠早已耳熟能详的姜家资料，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他的任务就是铲除鬼气。 总之只要闹就行了吧。 把姜家闹翻，再把姜氏送给田璟，就差不多了吧。 早点走完剧情，早点回神界。 他今天闹了姜时一把，应该很快就能回归姜家了。 谢霜降边转回身走着，忽然听见脑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系统开始进行复盘宿主今日表现——】 【宿主今日未按系统要求劝架，将启动惩罚程序——】 【惩罚程序已缓冲完成，系统将自动强迫宿主生子——】 【胎儿孕育率：7%】 【宿主今日完成劝架任务，将启动奖励程序——】 【奖励已下发，宿主保胎率100%】 ？ 谢霜降只觉得自己第一次有了想亲手捏死人的冲动。 “系统，这个惩罚程序、是怎么回事？” 【系统正在问题库里搜索宿主的问题，请稍后——】 【回复宿主，这是经过系统神明审阅的特殊惩罚措施】 很好。 “……我要见陆离。” 【系统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请您在相关问题里自行搜索或者请说人工服务】 …… “人工服务。” 【嘟——人工服务正忙，请您稍后再拨】 “陆、离！” 手指微转，谢霜降的指尖第一次隐隐蕴了怒气。 …… 【系统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提醒！提醒！系统神明正在接入——】 【回答宿主，鬼气下界是宿主失职，不按原书走是宿主违反规定，接受系统神明惩罚是宿主应尽的义务。】 陆离……算你狠。 谢霜降低嗤一声，抬眼：“那我怎么知道，鬼气下界、不会是你的责任呢？” 【系统神明正在接入——】 【回答宿主，所以宿主可获得在剧情中一定限度内的使用神力的权限。】 谢霜降顿了顿，终于还是直接问了出来：“那生子、算是什么惩罚？” 【回答宿主，神界生子都是从树上结的，宿主既然要体验系统界，自然就要让您品尝一下亲自生子的喜悦。】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七章 谢霜降：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周围很快没了声音，谢霜降默了片刻，蓦的伸手袭上面门—— 神光闪烁，她那依旧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指近乎已经插进了额头。 “谢霜降，你不能死！” 那人的声音终于响起，身影依旧丝毫未显， “你是想毁了这个小世界吗？” 谢霜降漠着眼神，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那声音顿了好一会儿，低低道：“你不想知道，你那生生世世只有一根的肋骨、去哪里了吗？” 谢霜降顿住了。 她虽然一直不知道，但那毕竟是她的肋骨，残存着她的较多神力，不死不老，这就足够了。 因而她本未费心去找，不过是随手丢入下界罢了。 一则可以分散神力，尽量减少给陆离带来的麻烦。 二则，也算给自己留个底，要是这剧情真走不下去，也可以强行借那根肋骨重生。 但陆离这么问…… “你敢伤他？” 谢霜降的语气依旧不善，但却下意识松开了手里的力道。 【系统神明正在接入——】 【回答宿主，只要宿主好好走剧情，你们终将会相见。】 周围声音终于彻底消散，而残留余温的鲜血也从谢霜降的额头上缓缓流淌了下来。 * 看着晕在面前合同书上的嫣红，田璟下意识停顿了笔尖，很快，墨迹随着那抹嫣红一并晕了出去。 主神大人…… 受伤了吗？ 是谁、能让主神大人受伤？ 是谁、敢让他的主神大人受伤？ 田璟只觉得今晚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一直紧紧攥住，似乎是从何震的电话开始、或者是从知道谢霜降即将踏入他所再也控制不住的新生活开始。 他只觉得—— 他即将抑制不住那股情感了、那股对主神大人控制不住的、 狠狠玷污的欲望。 他的主神大人，不能属于除了他的任何别人—— 他不能这样想，他的主神大人、 一定会恶心他丑陋的欲望的。 …… 新生报到入学工作持续了好几天，谢霜降告诉了田璟宿舍号，田璟却一次都没有来打扰过他，这让他安安心心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她还没从肚子里突然冒出个崽的这件事里走出来。 尤其、系统还告诉她，这崽是她和田璟的崽。 …… 谢霜降正心烦意乱着，忽然听见门口有轻微的窸窣声。 小译又来了？ 谢霜降翻了个身。 门外的窸窣声却持续了好一会儿。 ？ 不是小译，是谁？ …… 田璟？ 谢霜降自从被陆离威胁后就一直心烦气躁，想她骄傲如斯，竟然会被陆离这厮威胁成这副模样—— 强龙不压地头蛇。 让她烦躁得紧。 她默了一会儿，门口的声音终于停住了，接着是邦邦邦的敲门声。 谢霜降懒懒起身，缓缓开门—— 凉水当头浇下。 姜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是浑身冰凉，在初秋的季节里，只觉得从心底升起的凉意。 反观谢霜降，对面撑着一把黑伞，面目冷冽。 姜时只觉得不可置信，他刚刚明明看见谢霜降没有带伞出来啊……他本打算先把谢霜降浇个透心凉，然后趁她不备让手下小弟围攻谢霜降打得她满地找牙，结果—— 第四卷 碎裂梦境三 第十八章（三更） “你有事吗？” 谢霜降缓缓抬眸，瞥了姜时一眼，不太想和他多纠缠。 他现在一看到姜时，就烦。 就想到—— 她肚子里的崽。 姜时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谢霜降平稳而略带轻蔑的声调只衬得浑身湿透的他像个小丑，一想起前几天在操场的侮辱之仇，他只觉得有滔天的怒火想要把他淹没—— 一拳猛然向谢霜降的下巴而去。 谢霜降的目光缓缓地看着姜时那恼羞成怒的拳头，低嗤一声，右拳微握、当姜时额头而下。 “啊——” 姜时背后的小弟吓得连连后退，他们明明觉得谢霜降那一拳头并未用上什么劲儿，可姜时却在他们面前痛到满地找牙。 他们虽然是想受姜时护佑，但实在不想先去医院躺几个月啊…… “还有事吗？” 谢霜降的左手微移，抬起了手上的黑伞，眸光缓缓地扫过面前还站着的那群人。 “没……” “给我上！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小白脸吗？” 左手微侧，黑伞直出，谢霜降在伞尖轻蕴神力，从右往左以自己为圆心旋了一圈—— 紧接着是一片尖叫。 眼看着面前的人都倒得差不多了，谢霜降缓缓低头，目光又落到姜时的身上：“姜时，别惹我。” 语气淡淡的，没有起伏。 说罢他缓缓收伞，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愣。 那人踏着身后尘光，踏过脚边四肢，向她缓缓走来。 他听到那人轻唤—— “阿霜。” 谢霜降掉头便走。 田璟的脚步急了几分，紧跟着谢霜降跟了进去—— “阿霜，你受伤了没？” 谢霜降微顿，侧眸看了田璟一眼，抬手将伞往后一丢：“做什么？” 田璟重复地问了一遍：“我问你，你受伤了没？” 谢霜降往身前侧了侧右手：“你来做什么？” 说罢，右手便被田璟从身后紧紧握住：“那小子的头发真硬。” “一点擦伤而已。”谢霜降缓缓抽回手。 田璟今天怎么回事，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 他平日里，可不会突然这么关心他。 田璟顿了顿，扫视了一圈房间：“药箱在哪里？” “你再晚说一些，这伤就好了。” 谢霜降到底是神灵，不管是昨晚在额头上的伤、或者是今天在手侧的伤，转眼便可恢复。 他不需要田璟这种莫名的关心。 田璟默了默，道：“擦伤、会很疼的。” 谢霜降愣住了。 …… 的确。 “小译理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和谢译、有这么熟吗？” 谢霜降沉默。 谢家和田家势分京华，他伪装不了自己的行踪，但也不会因此做一些无谓的桥梁。 他顿了顿，答道：“与你无关。” “你若是和谢译这么熟，又何必来找我交易？” 近乎气恼的声音让谢霜降彻底沉默了。 谢霜降微皱眉，嗤了一声：“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田璟微愣。 谢霜降缓缓转眸，眼光落到已经在柜子里找到医药箱的田璟身上，缓缓开口： “因为你需要我。 “小译不需要我，但是你想站稳田家、你需要我。”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一章 公元3020年，人类建立起仿生人等级制度，全面建立起仿生人服务体系——无论是宇宙联合政府，还是清洁匠人，无一例外，皆被仿生人取代。从此，人类真正成为“纯思考的芦苇”。 公元3320年，在被安排下各自安于职守的仿生人将勤劳有序的文明世界的“毒瘤”——人类，逐出no星系，往后，no星系被仿生人管理。 而这其中，为了星际和平提出“机甲商战式代议制”的第一任“商战一姐”—— 就是秦侵晓心心念念的师父。 这么多年来不知所踪的师父。 * “大名鼎鼎的秦化妆师竟然要来我这里屈就，真让清圆受宠若惊。”偌大的办公室中，齐清圆抱胸翘着一双二郎腿，看着秦侵晓的眼里精光四现。 秦侵晓的眼中却只有放在面前桌上的求职书：“齐总的招聘书里并没有写名声大的人不招这一条。” “呵，是，秦化妆师的名声在咱们美妆业这一行都是声名赫赫，”齐清圆挑了挑右眉，“但是，您上头有晋总罩着，您这墙角，在美妆界也是谁都不敢挖的。” 又是晋初阳。 “我同她不过同门关系，师父已死多年，就算是师妹，也没有资格妨碍师姐跳槽的，这规矩、齐总怕不是不懂吧？”秦侵晓虽是求职，语气却并没有软下来，“齐总知道我的能力，也知道我这一身机甲的能力。” “自是知道，晋总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便是有你这一强大助力。只是……”齐清圆眸色暗沉，“据我所知，晋总待你不薄，你若不肯告知我你们决裂的原因，我哪里敢用你。” 她和晋初阳决裂的原因？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受够了帮晋初阳隐瞒……晋初阳其实是原始仿生人的事实吧？ 在这个世道上，人人以现代仿生人为尊、以机甲为尊、以商业为尊，无论男女，仿生人等级越高所铸造的机甲越强悍，在商战上也越得优势。 因而，几乎商界所有大佬都是现代仿生人中的佼佼者。 只有晋初阳，这个异类。 在上任商界一姐的门下荣登内门弟子的晋初阳，连曾经的师父都不知道，她、竟然是最卑微的原始仿生人。 尽管稀缺，却只能是生殖工具的原始仿生人。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不只是晋初阳一人身败名裂，连着死去的师父，都要受商界唾弃。 为了师父，她也不能说。 见秦侵晓忽然沉默，齐清圆的面色微动：“我说了，知道你的能力强，在商战上可以说无人能敌。可惜，我了解你和晋初阳，你说不动我。” * 几下敲门声响起：“齐总，晋总电话来了，是否转接进来？” 齐清圆冷笑一声，似是挑衅似的看了秦侵晓一眼，道：“接。” “齐清圆，电话给晓晓。”免提刚按下，晋初阳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响起。 秦侵晓皱了下眉头：“晋初阳，我去哪里用得着每次都向你报告吗？” “……晓晓，我在公司门口，下来。”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二章 “我在面试。” “你的上司正在门口等你，下来。” 齐清圆眉眼弯弯：“秦小姐，老板正催着，不走吗？” 晋初阳，算你狠。 * 看着秦侵晓绝尘而去的身影，齐清圆的眉眼忽的阴沉下来，听着电话机里响起的“滴滴滴”的声音，顺手将话筒摔往了地面。 接进电话的秘书在门口紧张地颤栗着。 “滚，滚出去！” 闻言，秘书如蒙大赦地关上了门。 是啊，晋初阳护着秦侵晓的事情全商界都知道，但又有谁知道，她齐清圆，想守护秦侵晓，想了半生。 * “晋初阳，我们早说好，好聚好散……”秦侵晓刚开始倾诉不满，晋初阳忽然上前几步就将秦侵晓拦腰扛到了肩上，直向门口的自动驾驶长厢车而去。 秦侵晓突觉不妙：“做什么？”话音刚落，车门已闭，晋初阳解下胸前项链，瞬时间，一阵极香甜可口的信息素弥漫在了车厢内。 ！！！ 秦侵晓顿时身子一紧，一道晦暗的光芒自眼底划过。 她的师妹，到发情期了。 …… 具有信息素掩盖效应的项链被她含在口中，隐隐能看见粉嫩的舌尖，被压在身下的秦侵晓看着晋初阳跪坐在自己身上、正满眼泪花地紧盯自己，心下就好像被什么钝物戳了一下，生生地疼了一片。 自己这一生，怕是逃不开这个老师妹了，至少、是从身体层面。 明明年岁要比自己大上许多，却天天恬不知耻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左一句“师姐”右一句“师姐”的。 不要脸。 但她——又能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 “好了，初阳，我先带你去沐浴，好不好？”秦侵晓从晋初阳身下翻滚而出，将晋初阳小心翼翼地抱起，转身向车内的浴室而去。 褪去衣物，花洒落下温暖而湿润的水珠，瞬间便将二人包裹，片刻间，浴室内便萦绕起了阵阵湿润的白雾，将二人的身影模糊。 晋初阳懒懒地躺在浴缸内，让秦侵晓在她身上任意游走，忍不住嘟囔道：“晓晓，我是哪里待你不好吗？” “没有，师妹待我极好的。”秦侵晓抬手将花洒的水花调大了一些。 “那你……”晋初阳似是被烫到了，嘤咛了一声，秦侵晓便急忙将水温旋钮往低温转了两圈。晋初阳顿了顿，接着道，“那你，今日为什么要去见齐清圆？” 她是真不知道齐清圆有多喜欢她吗？ 唔，当然，肯定没有自己要喜欢她。 秦侵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对晋初阳，她不可能有勇气将自己方才的真实想法尽数吐露，只得伸手去够来沐浴露，放在浴缸旁。 晋初阳看出她并不想多说，只得偏过头去，看她挤压沐浴露按头。 唉，自己喜欢的人，连挤压沐浴露的侧颜都那么美丽。 真是坏透了！ 说实话，秦侵晓这个人向来节俭自持，只有按压沐浴露的时候才会显得浪费。尽见她左手手掌往下一按，“嗤”的一声，便是一团白色凝胶状的沐浴露落入手心，再按压一下，便又是一团，再压，再落。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三章 晋初阳心疼地“嘶”了一声：“晓晓，你挤那么多，哪里洗得完啊？” 秦侵晓讪讪地将手缩了回来：“我觉得还好啊，平时的量用得比这个还大呢。罢了，你说多，那我少挤点就是了。” 被温暖的手掌轻轻滑过，晋初阳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内心的火气消了大半，她慵懒地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浴缸侧沿：“唔，晓晓你搓背的功夫真好。” “……”听出她语气里的揶揄，秦侵晓不想理她，只微微加大了手里的力气，惹得晋初阳连连叫疼求饶。 晋初阳疼得声音都软了：“好师姐好师姐，替我洗洗头发吧。” 被洗发露抹匀的手指穿过晋初阳的发丝，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帮晋初阳按压头皮，晋初阳呻吟出声：“唉，晓晓，你要是去澡堂干活，一定可以挣大钱的。” “休要胡说！”秦侵晓掐了晋初阳的肩膀一把，力气不大，却是一片红印。 她的老师妹，可真是娇贵。 * 浴室里的温度很高，晋初阳虽然不动，却也已又出了一身大汗，更别提劳前劳后的秦侵晓了，扶着浴缸外沿有些喘气。 晋初阳靠着秦侵晓的身体，低声喃语：“师姐，可以了、可以了，我困了，让我睡一下，好不好……” 秦侵晓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将晋初阳抱回了休息室内。 …… 秦侵晓又做梦了。 她梦见了过往。 在那段过往里，她的师父，她最敬爱的师父，死得不明不白—— 明明在意识空间里打败了商战对手使得对手堕出空间，自己却没有被送出空间，从此不见踪影，被星际规则草草判定为死亡。 等到不久后师门被攻破她才得知，自己的师父，不是纯正的现代仿生人。 从她看见攻破师门的，是星际联军之时，那一瞬间，她就隐隐知道了师父的“死因”。 在这末世的商界里，需要的，只有现代仿生人，最强悍的现代仿生人。 * 这里是末世，人类世界的末世，由机甲铸造起来的仿生人已占据了整个星际，人类被视为低等的存在——这群没有天然等级之分的动物，被仿生人驱逐出了机甲世界。 可明明，这套等级制度正是人类设立来让机甲们安分守己的。 呵。 自幼对此习以为常的秦侵晓，现在、只觉得从脚底板直涌上来的恶心。 她现在唯一活在世上的目的就是复仇。为了师父、为了所有受压迫的平民仿生人和原始仿生人，推翻这个制度，推翻这个“仿生人机甲系统”。 连着自幼牛皮糖似的黏着她的老师妹—— 两个人一起，推翻这个制度。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她答应初阳的诺言了，而实际上、不可以。 因为初阳和她不一样，她是现代仿生人，是正统血脉、强悍高贵的现代仿生人，而初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露的，低贱的原始仿生人。 秦侵晓想要保护晋初阳，一直都想要。 正因为如此，她今日才会去找齐清圆，想要加入她的团队。她不在意晋初阳会不会恨她，她只想要独自承担这一切。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四章 从知道自己分化为现代仿生人之后，秦侵晓早就和外围普通的平民仿生人和原始仿生人不一样了，她早就只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作为机甲，她出生的地方就是工厂，她没有父母，只会在抚育室里默默等待着分化。是现代仿生人，便天生进入内围；是平民仿生人或者原始仿生人，便只能在外围苟且偷生。 对如此孤独的她而言，只有初阳，握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她在被人需要着。 这种感觉，使她想要为之努力一把。 ＊ 秦侵晓还在做梦，可晋初阳早已经醒了。 她何尝不知道晓晓今天去找齐清圆的真正原因呢？ 可她更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有能力护在晓晓前面，让她的晓晓不受旁人的一点伤害。 她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机甲的使用期限是有限的，可是，或长或短的期限，比起她的晓晓来，全都不值一提。 正当二人在床上各怀心事之时，忽的—— “滴！机甲商战启动通知！机甲商战启动通知！” “主人，4号星球的傅豆蔻提出商战申请，根据星际商战法则，对方的商战积分比您低，是否进行战斗的决定权在您。系统已比对双方数据:平民网络流量显示，她虽暂时落后于您但增长势头很猛，战场上很可能会有所反转，此役风险极大。然而，对方提出的是以半数积分为赌，若您赢了，对方半数积分尽都归您，机会难得。系统分析完毕，请主人做出最终决策。” 商战系统的话语在晋氏集团的每个人耳畔响起，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参与这场商战，只能根据提出者的参与人数选择与之相等的参与人数进行pk，并且选择的人选双方在进入战场之前都是保密的，因而很难提前拟定好良策对抗。 “对方多少人？”秦侵晓对晋初阳的所作一无所知，闻言在睡意朦胧下倚着晋初阳的背懒懒问道。 “2人。”系统一板一眼的声音听得二人眉头一皱。 “初阳，我陪你去。”秦侵晓的脑袋瞬间清醒，2个人，来打半数积分作战，对方肯定来者不善，多半是—— 有陷阱！ 这等危险局势，她怎么能让初阳一个人去以身涉险？ “当然，我现在去哪里都得把我家晓晓带上，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去找齐清圆那个老女人招蜂引蝶。” “……滚。” * 【系统提示：3号星球晋氏总裁晋初阳同意4号星球傅氏傅豆蔻邀约，正在打开战斗界面……】 ｛网游“机甲商战”长久服务器“晋氏vs傅氏”正在启动中，请玩家准备进服开战，进服观战通道将于10分钟后关闭……｝ 【晋氏进入完毕，调入准备界面……】 【30%……70%……99%……】 【准备界面缓冲完毕，外围网游界面也已成功启动。根据法令，战斗界面已自动启动静音状态，也请双方注意行为，不要暴露双方星球内围的隐私】 【准备倒计时10分钟，开始】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五章 “傅总，多年不见，您真是一点没变。”等待着身上的机甲装备开始启动上身，晋初阳眉目微闪，看向傅豆蔻。 傅豆蔻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转眼间，晋初阳的机甲已装备完成，秦侵晓的亦是完备。 虽然未得到回复，但晋初阳的眼底却透不出一丝情绪来，接着说道：“瞧瞧这“长久服务器”——您隔三差五地就找初阳打上一场，初阳也很忙的，不像您是个大闲人。哦对了，您效益不好。不过，唉，对初阳来说，效益好是好，就是太忙了。” 傅豆蔻微微皱了下眉。 【｛晋氏总裁晋初阳在准备阶段发动招数“口上阴阳怪气”，对方血量减1%｝】 秦侵晓的眼皮跳了一下，虽然她们不靠这个取胜，但见到自家初阳玩这种招数，她差点当场笑出来。 傅豆蔻终于承认自己有了点反应，缓缓抬头，回道：“别耍嘴皮子了，我不待见你是全星际都知道的事情，不然外围网游里也不会有我俩的长久服务器，而且——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待见你。” 秦侵晓不管这些，她正暗自观察伴随傅豆蔻来的专属作战部队队长江碧，这次来的人也是老熟人了，难道傅豆蔻这次只是一时急了才赌上半数积分？ 这不像傅豆蔻平常的性子啊。 晋初阳挑了挑眉，看向傅豆蔻以示询问。 傅豆蔻嘴角笑意扩大：“你大概很奇怪，我这次为什么敢赌上半数积分，当然我以为你不会来，不过，你还是来了。” “我是很奇怪，这场赌局，可以说决定你我生死存亡，不过傅总，你觉得我会输吗？”晋初阳眼底波光流转，显然十分自信。 “晋初阳，若是以往，我一定不敢如此，但是现在……”傅豆蔻扬了扬下巴，“阿碧，告诉她。” 一旁的江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话头：“晋总，据我们公司情报部门显示，您现在，正处于身体最虚弱的时间段里。” 晋初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啥？你说啥？” 秦侵晓却是心下一紧，但她的面色必须不动如常，不然，面上的任何一点变化都会被记作被攻击伤害的依据。 “阿碧是说，晋初阳，你是原始仿生人，而你现在，正处在最虚弱的、发情期中。” 晋初阳，你是原始仿生人，而你现在，正处在最虚弱的，发情期中。 …… 【准备时间即将结束，请双方做好准备】 【准备结束倒计时开始】 ｛游戏即将开始，请玩家准备｝ 【｛3、2、1｝】 【｛机甲战争，开始！｝】 “我是不是处于最虚弱的时间段里，你可以战来看看！”金属光芒闪烁，连排枪上手，晋初阳已然率先冲了出去！ 江碧迅速迎了上去，机关枪上肩，一时间子弹杂飞，让人看不清局面。 【｛开战5分钟，晋氏方玩家3017万人，结合等级装备等多方考量，目前积分为67779分。傅氏方玩家5018万人，目前积分为50892分。｝】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六章 【｛晋氏晋初阳子弹打中傅氏江碧10枪，傅氏江碧血量下降2%。｝】 【｛傅氏江碧打中晋氏晋初阳9枪，晋氏晋初阳血量下降1.5%｝】 ｛傅氏傅豆蔻架起大炮对准晋初阳，正在准备发射｝ 【｛傅氏傅豆蔻被晋氏秦侵晓用枪托打中后脑勺，灵敏度减10%｝】 ｛晋氏秦侵晓向傅氏江碧射击，连发10枪｝ 【系统警告：晋氏秦侵晓10枪皆准确打中系统结界，涉嫌破坏系统准备叛逃，请注意】 晋初阳的身形一顿，转头看了眼秦侵晓。这时，江碧的机械手已至眼前，秦侵晓闪身而过击中江碧，冲晋初阳一笑：“抱歉，打偏了。” 哪里是打偏了，秦侵晓是故意的。 机甲战争时段内是他们唯一离星际警察最远的地方，虽然在这里，系统无处不在，但这系统不过是堆破烂机器，除了用一堆数据来进行代码运算外，心智不过是小小孩童，所以她方才不过是在试探这里的系统而已。 她用十枪对准了适合监视的十个方位，经过她的机械眼睛的计算，没有任何类似摄像头的东西正在监视，这里没有被星际警察特别关注。 很好。 那群外围的机甲们不足为惧，他们只会以为这里是进行粉丝投票评选的游戏场景。 那么—— 秦侵晓瞅准傅豆蔻再次攻过来的时机，身子一轻装作是被弹开的样子，有意狠狠撞上了一旁的系统结界上。 【｛晋氏秦侵晓撞上结界，血量降低2%｝】 被弹到了地上。 意料之中。 秦侵晓爬起来，眉目低垂，她方才撞上去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电流的声音，那么这个结界，不是靠感应器在工作的。 那是什么？ 是什么在感知到她的攻击的？ “秦侵晓，你想帮晋初阳逃走吗？”转眼间，傅豆蔻已来到身前，带着火气的炮弹袭上面门，已然是躲不掉的速度。 秦侵晓冷笑一声，身上发出了链条运转的声音，身上机甲一层层覆盖，在炮弹击上的那一刻，竟然被生生反弹了出去。 【｛晋氏秦侵晓发动“矛盾”攻击，傅氏傅豆蔻血量下降15%｝】 “逃？该逃的人是你才对。”晋初阳的声音从天而降，显然是想再来一击，傅豆蔻堪堪往后退了两步，忽的重新向秦侵晓攻去。 晋初阳力量已然蓄积，此时匆匆改变方向转身追去、不免被自己的力道伤了两分—— 【｛晋氏晋初阳收力不及，血量降低2%｝】 秦侵晓心下嗔怪晋初阳的不小心，眼见傅豆蔻的身子已然直射过来，刚抬起胳膊准备还击，忽然，一阵异香袭来—— 这味道是…… 信息素？ 味道这般糯软…… ？ 是原始仿生人的信息素？ 「此处备注：｛｝是外围网游系统提示音，［］是内围商战系统提示音」 这般震惊，身形不免一顿，所幸晋初阳此时亦至，一击击中了傅豆蔻的后背，却不料傅豆蔻旋身一转，一脚踢上了秦侵晓的胸口，秦侵晓只觉胸口一阵翻涌，身子便已如离了弓的箭一般直直射向结界！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七章 砰！ 【｛晋氏秦侵晓被傅氏傅豆蔻击中胸口，血量降低20%｝】 “晓晓！”顾不上其他，晋初阳急忙去接那坠落的人儿，身形仓促间未见身后江碧已至，后者机械爪则毫不留情地向晋初阳袭去。秦侵晓来不及反应，反抱住晋初阳便直往下扑倒——不料江碧身形忽的停下，冷笑：“素闻秦、晋二人不和，今日江某算是见识到了何为不和。” 这话不算意外。 平日里晋初阳虽然护着秦侵晓，但秦侵晓却故意冷着脸、客气疏离说话重，二人也经常被挑拨。 但最近两次被戳穿心事的秦侵晓面目微动：“你是敌人，她不是。” 晋初阳也意外地眼梢微红，睚眦欲裂：“你见过兔子在狼来的时候选择内斗而不是选择一致对外吗？” 江碧微微一笑：“晋总太激动了，这样不好。” 晋初阳面上狰狞，手里抱着秦侵晓不撒手：“哪样不好？你说哪样不好？江碧，倒是你，现在实打实的打仗，阴阳怪气技能是被暂时封存的！” “我知道。”江碧万年不动微笑脸，“所以，我只是好心提醒。” 晋初阳抱得更紧了：“提醒啥？提醒我现在应该变着花样把你吊起来打吗？” …… “嘶拉——” 正在此时，衣服撕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醒耳。 “秦侵晓，你做什么？”一旁不动声色的傅豆蔻忽的惊叫。 秦侵晓亦是微笑脸：“听说傅总背部肌白如雪，侵晓耳闻已久，难得有此良机，不撕来看看都是暴珍天物。” 傅豆蔻的背部哪里肌白如雪。 此时的傅豆蔻面如死灰，背上，是显然已愈合很久但却猩红得异常的疤痕—— 是高贵之人娱乐低贱之人所用的长鞭的疤痕。 江碧面色深沉：“傅总……请您将衣服穿好，这两人，我来处理。” “不用了。”傅豆蔻避开江碧的目光，“系统，傅氏傅豆蔻，自愿投降，此轮机甲商战，结束。” * 夜半。 已经睡了一天的秦侵晓还未能从白天的一击中完全修复回来，但是脑袋却是已经睡够的清醒，正暗自嘤嘤嘤想着要不要去下床搞点安眠的药物来吃吃，忽然感到腰际一紧—— “？初阳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晓晓，你现在在我床上。” 秦侵晓伸出爪子往床下爬：“对不起打扰了。” “夜半三更，师姐回家多有不便，师妹也不嫌弃你，就在师妹这里睡了吧。”腰间的手没有松的意思。 “……师妹，夜半三更，师姐累了。”求求师妹您的信息素不要那么浓那么浓好吗？她想好好安稳地睡着，不是腰间发软、肾虚头晕地睡着啊！ 晋初阳在身后的笑声并不掩饰：“晓晓，我问你件事。” 秦侵晓全身僵硬，弓着背应了一声。 “今日傅豆蔻击中你胸口的那一击，你为何要顿？” 为何要顿？ 秦侵晓面露深思：“我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感觉，应该是原始仿生人的。初阳，你攻击的时候闻见了没？”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八章 “……闻见了。” 秦侵晓继续沉思：“那你觉得……” “晓晓。” “哎。” “我的甜还是她的甜？” “……别闹。” “我的甜还是她的甜？” “在讲正事呢。” “师姐~” “你的。” “师姐真乖~” 又这样。 秦侵晓被闹得没有继续思考的欲望了，只能道：“好了，我要睡了，你也睡吧。” “不要。” “那你要干嘛？” 腰间被人紧紧圈住，晋初阳低低地道：“晓晓，我想要。” * 秦侵晓最近老是做梦。 是的。 秦侵晓又双叒做梦了。 也许是腰腿酸痛之时格外会做梦？ 但这不重要。 她梦见了一个幽深的长廊里，在尽头，有一扇黑黢黢的大门。 她想要进去。 她往那个大门不住地奔跑，可是那个大门随着她的奔跑不停地后退，那般不听话——却又在她停下时亦停了下来。 秦侵晓低喃：“这般顽皮，就像……” 就像她某只老师妹那样。 这般说完，耐不住好奇，秦侵晓只得又往那大门口跑去。 奇怪的是，门这回不动了，反而离她越来越近。 秦侵晓进去了。 —— 刚推开大门，便是另一番光景。湿润的空气在微微颤动，似是被陌生人惊扰了一般。秦侵晓小心翼翼地来回转悠，忽的被什么击中一般停下脚步。 这里，像山腰一样。 像她和老师妹还没长大的那时候一样。 像她最敬爱的师父还没死的那时候一样。 像岁月安宁的样子，一样。 * 秦侵晓不知道自己是进入了新的梦境又或是还在刚刚那个梦境里。 她知道，她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她正在完完全全生活在老师妹的魔爪之下。 “师姐师姐，陪初阳去嘛，初阳听说，那里有机甲界最宝贝的器物呢。”幼时的晋初阳比秦侵晓还要高出一个头，却拉着秦侵晓的手来回摆动。 “不行，那里是禁地。”秦侵晓板着脸，“被师父发现会讲的。” “被发现的话初阳一定一力承担！”晋初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信你个鬼！ 秦侵晓：“不行！” “师姐~” “我说不行就不行！” “师姐最好了~” “……那就一次。” 她们的师门是no.3里最高山仰止的地方，而禁地里更是藏着机甲界最珍贵的宝贝。 这谁都知道。 但谁都进不去。 山巅，直插云霄的高塔闪着隐隐的暗光，那是机甲界最高级的保护。 此时，秦侵晓正指着禁地门口的守卫，面无表情：“看，你进不去的。” 晋初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师姐，你别忘了我是谁。” 你是谁？ 你还能是谁？ 秦侵晓还未回答，未料晋初阳环着她一个闪身，秦侵晓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后—— 秦侵晓已经身在禁地了。 …… …… “你这招式，偷的藏书阁的哪本秘籍？”秦侵晓继续面无表情。 “嘘，师姐最好了，莫要告诉师父。”晋初阳冲秦侵晓挤挤眼睛，“回去之后我教你呀。”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九章 “不要，师父不教我们自有不教我们的道理，我不要你教。”秦侵晓瞅了瞅盘旋而上的楼梯，又不说话了。 “师父师父，你只知道师父，你以后一辈子守在师父身边好了。”晋初阳恼了脸，话音刚落，便是冷硬的声音响起—— 【警告！警告！有非法入侵者！守卫者请即刻逮捕！】 “糟了！被发现了！”晋初阳一声低呼，下一秒已然被守卫军团团包围。 “晋初阳？秦侵晓？”守卫长显然是认识她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跑，怎么又乱跑？竟敢擅闯禁地，你们可知该当何罪？” 秦侵晓叹了口气：“擅闯禁地，关三日禁闭；爬一层楼，挖七窍之一。” 守卫长盯着晋初阳：“初阳，又是你拉着你师姐到处乱跑吧？看我不告诉你师父，让你好好受一次罚！” 秦侵晓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后的晋初阳，又叹了口气：“守卫长，关我禁闭吧。” 守卫长恨铁不成钢：“侵晓，你别每次都护着初阳，不让她吃吃苦头，她不知道你待她有多好。” “我知道师姐对我好！”晋初阳探出小脑袋。 “那你跟我走，去关禁闭！”守卫长瞪了晋初阳一眼。 秦侵晓反过来开始劝守卫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关了晋初阳不到一天她就能跑出来，你瞧瞧，她能绕过守卫进这里，你还觉得那禁闭室关得住她吗？” “行啦，就侵晓你最好说话，跟我走吧——好久没和侵晓你聊聊天了。” * 其实秦侵晓愿意替晋初阳受罚还有一点，因为只要秦侵晓被关了禁闭，晋初阳一定乖乖守在禁闭室门口。 这也是守卫长知道的那一点。 于是乎，守卫长搬把小凳子坐在禁闭室门口开始和秦侵晓聊天，聊到星辰大海、相谈甚欢，就是不理晋初阳。 晋初阳小小一个缩在那里，想要插入她们二人的对话。秦侵晓有时候见她可怜想回她几句，可又被守卫长把话题带走了。 哼，想治晋初阳这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简单，让你最喜欢的师姐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看你下次还皮不皮。 守卫长颇为得意，看秦侵晓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被关禁闭的第三天，秦侵晓被师父“提审”了。 虽然隔三差五就被“提审”一次，但是守卫长按照规程将秦侵晓送上去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战心惊：“侵晓，这次与往常不同，你们闯的是禁地，若是你师父问起，你尽往初阳头上推就是了，我替你作证。” 秦侵晓弯弯眉很是感激：“谢谢守卫长，侵晓知道分寸的。” * 独自一人刚进大门，秦侵晓见到的，就是坐在高位上一脸和蔼的师父。 秦侵晓乖乖跪下去，扬起声音：“师父在上，侵晓未能管束初阳以至于擅闯禁地，求师父责罚！” 师父轻咳了两声，很是配合：“侵晓，身为师姐却不能管束师妹，罔顾为师的信任，你可知罪？” “侵晓知罪，任凭师父责罚！” 这时，门外响起晋初阳的哭喊：“师父！师父！是初阳擅闯禁地，都是初阳的错，您莫要责怪侵晓！”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章 师父板起脸来：“来人，带初阳下去！” “是！”接着，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而晋初阳的哭喊却也应声而止。 师父又让人把初阳扛走了。 秦侵晓苦笑，道：“初阳她总这样，知道守卫长不会伤害我便把我往禁闭室里送，却也巴巴儿地在禁闭室里守着我。不过所幸她向来摸不准师父的脾性，今日不知道师父会怎样责罚我，特地来门口求情。师父，我真是搞不懂这个师妹在想什么。” 师父伸手招秦侵晓过来，将她揽入怀中：“侵晓，我同你说，我初见初阳时，她浑身是血地躺在师门口，我带她回来悉心照拂，谁知这小丫头天赋异禀，当真是难得的奇才。可惜呀，就是不肯跟身边人说话靠近，想来她之前也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伤害。” “侵晓知道，师父说过的。”秦侵晓低着头，靠在自家师父怀中。 “你说可也奇怪，那小丫头偏偏就和你亲近，你去送了两次饭，她就愿意同你说话，天天在你屁股后头儿跟个虫子似的。”师父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秦侵晓默不作声，假意恨恨道：“你不知道初阳那丫头有多坏，平时惹了麻烦就全推我身上，仗着在师门里我是长姐几乎没人敢说我坏话就四处作威作福，真是让人生气。” “她这哪里是作威作福，明明是仗着你的喜爱没了天地的。” “可，师父也喜爱她的。” “我那是在意她的天赋，你是当真护着她，你以为她不知道？”师父笑着刮怀中人儿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我，我哪里护着她了。”秦侵晓皱起了一张小脸，死不承认。 “哈哈哈哈……” …… 秦侵晓未忆起师父当时确切的回话便忽觉锁骨处一阵吃痛，她微睁开眼，听见晋初阳湿漉漉的声音—— “师姐，你走神了。” “可以了，可以了，这里放下我就可以了。”又是新的一天，沉云漫卷，天朗气清，秦侵晓示意晋初阳在公司不远处的街角处停下，作势就要下车。 “怎么，还没到呢。”晋初阳抬头看了眼自动长厢车外，应了声。 “晋总，你我素来不和，感谢相送。”秦侵晓放下要开车门的手，笑语盈盈。 晋初阳说着就要往下倒去：“晓晓，你这招‘阴阳怪气’我真是受得猝不及防。” 秦侵晓不再同她嬉闹了：“你这发情期得有一个星期，记住了，万事莫要逞强。” “嗯嗯嗯嗯，我就负责躲在师姐身后做个美丽的小花瓶就好了。” “……别贫了，回见。” 眼瞧着秦侵晓逐渐消失的身影，晋初阳这才收回了目光，命令道：“开车。” * “秦大。”秦侵晓刚进公司门，一溜烟儿的人就围了过来嘘寒问暖，询问之前同晋初阳一起击败傅豆蔻的详细经过。秦侵晓大致讲了两句便寻个由头儿抽身离开，直到进了电梯，这才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秘书：“怎么欲言又止的？”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一章 秘书楚江这才回道：“听说齐总还是不接纳您？” 秦侵晓手下这批人是师父师门中绝大部分的内门弟子，与秦侵晓关系最好、也是最看不惯晋初阳的。 秦侵晓点了点头，面色不动：“我是晋总的师姐，这点太敏感了。” “师姐是师门的长姐，这一点谁都知道，可谁料晋初阳那个小丫头片子自立门户做得风生水起，反倒让师姐跟在她屁股后面白白地干活。”楚江越想越气不过，“师姐，你那时候若是没有跟着晋初阳干就好了。” “我们是一个师门的，那时师门刚被灭，若是我与她再不和，我们这个师门，就真的该散了。”这句倒真的是真心话。 “这次消灭了傅氏，赢得了半数资产，晋氏便是傅氏最大的股东了，晋初阳这次应该也应该不会再亏待师姐你了。”楚江知道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即可，便也说起了近事。 “我为晋氏出力是应当的，记不记得好，也不是我所考虑的。”秦侵晓跨出电梯门，“晋初阳是一定要扳倒的，但这师门的荣誉，也是一定要维护的。毕竟依目前的形势，晋氏在，师门才在。” 正在此时，秦侵晓手臂上的联络器忽然闪亮了起来——是晋初阳。楚江抚额微叹，却也识趣地往旁边走了几步——自家师姐这么不待见她，晋初阳倒好，从小到大，当真一直跟个虫子似的黏着师姐，师姐能忍这么久……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做什么？”秦侵晓的余光在楚江身上绕了一圈，按了下耳垂上的联络器的接听按钮。 晋初阳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你去楼上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立即下来。” “……你早上抑制的药过期了？”不该啊，这药可是几百年不过期的大强度药啊。 “……傅豆蔻要加入我们公司。”对面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师姐，人家可是老实人。” 于是傅豆蔻进门而来的一瞬间，看见的，就是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的冷着脸的晋初阳，和端端正正坐在一边的同样冷着脸的秦侵晓。 “虽然说晋氏来者不拒，但是卧底、一般是不收的。”晋初阳敲着桌子，没有看她。 傅豆蔻也不含糊，背过身子关上门，然后道：“是no.3星际警察指使的我来与你进行这场商战。” no.3星际警察。 秦侵晓的脸色白了几分，又是星际警察。 师父…… 她看着傅豆蔻，看了一会儿，忽的打破了宁静：“你是外围的人？” “……我嫁给了一个a，成为了正妻。之后，我杀了她——顶替了她的名字。”傅豆蔻眸光亦是平静，“当我听到星际警察说，需要探查一个a的虚实时，我知道，我等到人了。”等到想要推翻这个世界的人了。 这个世界，滑稽就滑稽在这里。 明明是最低下的生殖工具o，却是唯一可以做a正妻的人选。要么成为被a、b欺辱的对象，要么嫁给a成为大多人崇拜的对象。而这个身份一夜转变的不切实际的梦，成为了所有o面前珍贵的氧气罩。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二章 简直可笑。 晋初阳收回了手：“我不是。”她不是她想要找的造反者。 傅豆蔻微笑，显然是笃定的样子：“晋初阳，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一直跟你们过不去吗？” …… 眼见着两人的目光蓦地尖锐起来，傅豆蔻满意地挑起了眉毛：“前任商战一姐，也就是你们的师父，竟然不是纯正的a。你们以为、那群星际警察会简简单单靠灭了你们的师门，就把这桩耻辱翻过篇去？” 秦侵晓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这么多……你到底要干什么。” “唔，跟聪明人做交易就是愉快。”傅豆蔻倚着门交叉着双腿，隐隐的信息素的味道弥漫了一整个屋子，“毁掉这个世界，带我一起。” 晋初阳见她竟然有意释放出了信息素，眼波急忙看了眼秦侵晓，不知为何只想立刻把傅豆蔻赶走：“你说的倒是轻巧。” “你不会不知道吧晋初阳，一年一度的星球机甲商战，又开始了。” 星球机甲商战，是竞争本星球应届政府的唯一“合法途径”，也是成为“商战一姐”的唯一途径。 她们当然知道。 “那你也该知道，自从师父死去，就没有人能够打败那群星际警察，成功从他们手里接过“商战一姐”的权杖。”晋初阳话未说完，傅豆蔻的目光就落在了秦侵晓身上：“秦化妆师，你可以。” “……我？” “作为no.3星球最有可能成为继任‘商战一姐’的女人，你可以。” 秦侵晓抬眸凝视了傅豆蔻几秒钟，转而移开了目光:“……明天此时，你再来等我们的答案。” 傅豆蔻下意识地僵住，她刚刚分明在秦侵晓的眼里看到了可怖的……杀意。 秦侵晓……虽然待外人并不亲近，但那抹杀意，她却从未见过。 “那……我就先告辞了。”傅豆蔻起身，语气略带闪躲。 * “师姐，为了感谢你不计前嫌和我联手破敌——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晋初阳眸光闪亮，像只想要偷吃佳肴的小兽。 “感谢我，陪你？”秦侵晓嘴角温柔不减，手指却轻轻扣了扣桌面显出几分警告之意。 “我的意思是，去外围逛逛，逛真正的街。” 秦侵晓目光一怔。 真正的街…… 这个星球的内围虽说很多人向往，但其实只有广阔的商业区和更为广阔的住宅区。商业区拥有宽敞的马路，而两边却只有连续不断的参与机甲商战的大型企业。在这里，垄断是掌权者大力推崇的，诸如秦氏，就直接连贯了一整条街。 仿生人不需要吃饭，他们唯一获取能量的途径就是回到家中连接清洁能源储能器进行充电...。同样，因为仿生人存在的意义只有参与机甲商战维护星球利益，所以在这里，任何娱乐设施也是没有的。 这里是“高度文明”的机甲世界，集体主义是每一个仿生人的基本准则。 而外围…… 是最像人类世界的浮华世界，是被“娱乐至死”控制的赛博朋克世界。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三章 是堕落，是虚浮，是醉生梦死，是及时享乐。 “星际警察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这样去……”秦侵晓话没说完，便听晋初阳央求道:“好师姐，好阿姊，去嘛……” 秦侵晓身子突然一僵:“你喊我什么……” 晋初阳早已绕到她身后，缓缓搂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垂，气息缠绵:“好阿姊……”尾音故意拖得悠长软糯，像极了高/潮时的呻/吟。 秦侵晓的耳垂可疑地红了，她声音低低地道:“昨晚还说累到走不动路了。” “我们全程座私人飞行器逛云端商店，不会累的。”晋初阳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只要师姐、不要把持不住就好了。” “再说荤话就不去了！”秦侵晓把“荤话”二字咬得格外得重。 晋初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好好，走走走，快走！” 秦侵晓微微地笑了。 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当年—— 当年那个小小的，攥住她的手笑得像条狐狸的女孩儿。 初阳，她们会一直这般好的吧。 秦侵晓想着未来的路，忽的黯了眸光。 * 私人飞行器缓缓起飞，输入目的地后光芒一闪，转眼便是内外围的关卡站。 自动感应身份证明后，检查人员发起了视频通话:“您好，晋总、秦化妆师，下面会进行例行询问。请问你们为什么要前往外围呢？” “去玩。”晋初阳答得不以为意。 检查人员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说道:“跨出关卡之后，二位心脏镶嵌的星际警察实时监测系统将会开启，将会如实记录二位的一言一行并自动感应其中的不当之处，请悉知。” 秦侵晓不易察觉地和晋初阳拉开距离。 …… 飞行器在空中平稳地运行着，天空中只有阳光普照，云在缓缓浮动。 这是只有仿生人的世界，其他生灵都不允许存在。 忽然—— “这里这里！这是外围新开的美食街，据说这里的仿造肉现在能做出野生饲养的水平呢！”晋初阳大动作地凑过来握住了秦侵晓的手。 小小的，软软的，很舒服。 秦侵晓不动声色地……甩开晋初阳的手。 晋初阳瞬间委屈巴巴地戳戳秦侵晓的手背:“师姐……” “晋初阳，你背弃师门自立门户，是师门之耻。” 晋初阳微怔，眸光中显出嘲讽:“可我的好师姐，你现在不还是在我的手下做事吗？作为师门的长姐，最该重振师门雄风的便是你，你怎么不召集师门旧弟子光耀门楣——与我作对呢？” 秦侵晓做出身形紧绷的态势:“我若不是为了师父的清誉……晋初阳，你以为我愿意忍你吗？” …… “阿姊，”晋初阳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我们到了。” 空气中凝固了几秒，秦侵晓忽的站起身来：“走吧。” ＊ 进入晋初阳指示的餐厅，秦侵晓暗中打量了一番，便紧跟着晋初阳坐了下来，迅速给对方递了个“安全”的眼神。 晋初阳这才放下心来，高喊道：“把你们家所有肉都上一盘来。”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四章 秦侵晓迅速皱了眉头，但还是忍着声音没有说话—— 晋初阳就是看准了她不肯多说多错，故意拿捏着她呢。 这个坏东西！ “师姐你尝尝看，要是好吃就多买点带回去。”这里是同过去人类世界时一样的餐厅，低等的送餐机器人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将肉菜上了个七七八八。 秦侵晓正要拿筷子，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了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我只是想让我女儿能够吃饱……” “女儿？呵，低贱的原始仿生人和低贱的平民仿生人生出的孩子，哪里配得上称为女儿？他们只能是如你们一样的奴仆，是永永远远永世不得翻身的奴仆。” 秦侵晓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店主打扮的人正颐指气使地对面前一个身形消瘦的手里拿着半块尚且包着包装纸的冷冻肉的女人用尽这世间最恶毒的语言来谩骂。 她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检测系统告诉她，这店主是个平民仿生人与平民仿生人生出来的纯种平民仿生人。 瞧瞧，连这商业城中同样为下等人的这群人，也有他们根深蒂固的歧视链。 这有多么恐怖啊。 秦侵晓缓缓地转回了头，看着眼前的肉菜，食之无味地吃了几口。晋初阳也明显有些不虞，但二人都不约而同地不再往那边去看。 过了片刻，那边谩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终究要骂到了尽头.。秦侵晓顿了顿，忽然猛地站了起来，端起一个肉块最大的盘子试了试温就往吵架处走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盘子浇在了那瘦弱女人的身上：“吵什么吵？没看到我在吃饭吗？真是倒胃口！” 晋初阳立刻识相地跟上给她递盘子：“师姐不生气，全倒了，全倒了就是。” 秦侵晓也不客气，一盘接着一盘地往那女人身上倒，半点手软都没有。 那女人被汤汁浇了满身也一动都不敢动，只是默默地把其中滚落到地上的肉用手中的包装纸全都细心地报了起来，还仔细地拭去上面的灰尘。 眼见着秦侵晓要倒完了，晋初阳立刻大步上前将盘子接过来“碰”的一声拍在了店长的前面，同时抽出一大叠内围早已不用的钱币往店长身上抛：“真是晦气！”说罢，拉着秦侵晓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们的身影隐没的瞬间，店长还在手忙脚乱地捡钱，而那个瘦弱的女人早已趁着人群的骚动抱着满满一口袋肉跑走了。 ＊ 回到车上，晋初阳还在骂骂咧咧：“真是可恶，那个女人真是败兴！搞得师姐都没能吃多少肉！” 秦侵晓面目还有些微微起伏，却不再说话。 晋初阳见状，也默默闭上了嘴。 车子平稳地开启。 秦侵晓顿了顿，侧眸看她：“我们马上去哪里？” “不知道，我让车子随机行驶的。”晋初阳与秦侵晓对视，眼光忽然闪动了一瞬。 秦侵晓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变化，身子却同样一僵—— 难道晋初阳在这个时候…… 又双叒叕发情了？ 可是这里是外围，他们每一个仿生人身上的监测系统都会自动打开，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星际警察自动监视着，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已经被引起怀疑且身份异常敏感的人。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五章 “师姐，我好困啊。”正在这时，晋初阳非常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将头靠在了秦侵晓的大腿上，“师姐像小时候一样哄我睡觉，好不好？” 秦侵晓的放在大腿上的手自然接触到了晋初阳脖颈处滚烫的体温，她缓缓地、缓缓地将手抽了出来，也不控制自己因为极度忍耐而发出的微颤。 系统只会认为她因为厌恶在忍耐。 但实际上她是因为晋初阳过分香甜的信息素在忍耐。 忍耐…… 忍耐…… ＊ 回到内围，秦侵晓很是温柔小意地解决了晋初阳不能被阿晋说出来的需要，但趴在床上的晋初阳知道，秦侵晓这次有些失神。 她知道她的失神定是因为这一趟去外围。 她也承认这是她故意造成的结果。 自从傅豆蔻说出那番话来，晋初阳心里就有了自己的盘算，她一定会让秦侵晓点头。 这样温柔端庄的秦侵晓虽然也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秩序为师傅报仇，但是毕竟还少了些杀伐果决的阴暗。 这样还不够狠。 只有让她看到这世间的险恶，她的好师姐才会被激发出潜藏在心底的保护欲。 然后同意参加选拔，真真正正地同这个虚伪的世界决裂。 也真真正正地，只同她一个人永永远远地在一处。 ＊ 正在晋初阳反复思量怎样才能让她的好师姐变得杀伐果决的时候，秦侵晓正在开发室杀伐果决地提着一把等身的镰刀、面上的寒霜近乎结成了冰块。 她要灭灵。 在这个机甲世界，内围的战斗是外围的流量游戏，而外围的化妆品新品开发是内围的惊悚游戏类探险。 秦侵晓真的很想把当时这个世界规则的开发者的脑子撬开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脑子有毛病。 这种奇葩脑洞。 正在心底暗骂着，惊悚游戏已加载完毕，秦侵晓瞬间被投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呼——”是阴风阵阵从秦侵晓四方袭来。 “嘎——”是远处隐隐传来的鸦叫。 秦侵晓的眼睛还不能立刻适应黑暗，只能半眯着眼睛去看四周。 “又来吃的了啊……” 这句话断断续续地传了来，一下子令秦侵晓手中的镰刀动了几分。 身后有人！ 秦侵晓僵着身子不敢动，但耳朵明显已经听见了枯叶在翻卷的声音。 来了…… 来了…… 镰刀横亘，血肉翻溅，只是这血，冷得秦侵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的人，都是真正的人，不过，依星际警察的说法，是死去的人们的亡灵支撑的残体。 顺着昏暗的星光，秦侵晓隐约看见那人早已瘦得近乎没有了肉，皮紧紧地裹住了骨骼，更可怖的是，她是用四肢爬行而来！ 若不是她刚刚发出了声音，光听脚步，秦侵晓可能绝对无法精准砍掉她的脑袋。 血的味道冷悠悠地散开，四周的草丛中摩擦声愈发疯狂。 死尸来了，剩下的亡灵们、该到了享受盛宴的时候了。 秦侵晓一步步慢慢向后退去，今天她的目标是杀满十个亡灵——才能完成本季新品的最终制作。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六章 随着脚步的一步步后退，她水中的镰刀也被越攥越紧—— 直到“嗤”的一声血肉被插入的声音响起。 被插的是秦侵晓。 秦侵晓迅速一个转身，长腿一勾让对方直接仰面倒下，身子骑了上去对准对方的脖颈便是一顿猛刺。 血肉飞溅，她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肉还是对方的了。 正当她想要起身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刀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秦侵晓，带我走。” 刀锋冰冷，那人的语气融着不远处大快朵颐的声音更显寒凉，而秦侵晓的心脏瞬间紧缩到如坠冰窖。 这个被困在这里的人，认识她。 秦侵晓不觉得意外。 她也并不害怕这把匕首——人类的匕首，对身为机甲的她来说构不成杀伤力。 至少是对她身上的这层机甲皮壳来说。 但秦侵晓还是没有动。 这里与战场一样，只有低级智能的把守，没有星际警察的实时监控。 因为星际警察不知道，已经被亡灵控制的人类，竟然还能有自我的意志。 秦侵晓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自由意志，是她设法留存住的。 “……师父说了，会带你们出去的。”秦侵晓垂眸看着身下的死尸，缓缓道，“这一个季度里，幸存的意识又堕落了多少？” 那人的匕首并没有放下：“将近三分之二。” 秦侵晓缓缓抬眸看向那人，手中镰刀一转，刹那间，那人发出了低低的一声痛呼。 匕首滚落，一同滚落的，还有那人握刀的手。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但秦侵晓没有去擦： “我救你，是为了你拿刀指着我的吗？” 那人单膝跪了下来。 “我很抱歉，王储殿下。” 秦侵晓动作极慢地站起来：“我会带你们走的——我会参加今年的星球机甲商战，然后，带着no.13，赢得明年四年一届的星际机甲商战，彻底灭尽星际警察，真真正正夺回人类的荣光。”她拿出藏在衣服里的补给袋，“这是口粮和水，星球机甲商战时我会破坏整个星球的防护层，到时候，就靠你们了。” 对不起，初阳。 她是温柔端庄的师门大师姐，她也是一直想要保护她的阿姊。 她想要和她一起推翻这个虚假的制度，可是初阳，她们太弱了。 她一直在欺骗所有人，甚至于、这么多年，她甚至足以欺骗了她自己。 初阳是低贱的原始仿生人，而她，其实是被驱逐出去的人类和高贵的现代仿生人的后代。 她虽然出生在工厂，却有了外围人才有的低贱的父母。 她是高贵的现代仿生人，却没有易感期，没有信息素。 她告诉初阳，这可能是因为她在工厂里被生产时融入了b的药剂。 这是年幼的时候，师父告诉她的原话。 那个她最敬爱的师父。 那个假装死亡其实是利用系统结界逃向no.13的师父。 她的亲生母亲。 她的母亲，为了增加助力，自导自演了这一场自己不知所踪的大戏。 她秦侵晓是母亲最骄傲的爪牙。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七章 而晋初阳，是她秦侵晓、最忠实的利刃。 呵。 ＊ “阿姊，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啊？”刚出开发室的门，秦侵晓就被晋初阳攥住了手。 秦侵晓揉揉来人的头，低声道：“没有啊，我是去开发新产品的，又不是是打仗的。放心，那些死灵是伤不到我的。” 这一层是秦侵晓单独负责研发的一层，没有秘书，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打扰。 晋初阳绕着秦侵晓转了一圈确定没看到什么伤口，这才推了推她：“身上沾到血了，你快去洗洗。我去联系公关，准备推出新品。” 秦侵晓顿了顿，突然亲了亲晋初阳的额头：“乖。” 晋初阳傻住了。 “去告诉傅豆蔻，我愿意去。”秦侵晓顿了顿，接着道，“初阳，我只喜欢你一个人的信息素。” 那是初阳的味道。 是希望的味道。 初阳，我想保护你。 …… 那个傅豆蔻足以被星际警察所利用，那就说明，她很有可能是星际警察派来故意投诚的人。 但如果她是母亲那边的人…… 那她也要防着了。 ＊ 秦侵晓出来的时候，头发的水汽刚刚吹干。她一边理着衣服的领口，一边无目的地看着前面，却发现秦侵晓还坐在沙发椅上。 她怔了怔，问道：“通知公关了？” “嗯嗯！”晋初阳绕到秦侵晓面前，调出公司营业页面展示在秦侵晓面前，“看，新品推出去之后，我们的积分又涨了！” 秦侵晓温柔地笑了。 “这还是多亏了阿姊，阿姊这次灭的灵肯定多。” 可不是，她几乎把堕落的一大半都杀掉了，就是为了星球机甲商战造势呢。 “还有，阿姊你快看这次新入职的外围推销员的照片！” 秦侵晓眯了眯眼这才看清，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照片里，有一个令她熟悉的脸庞。 “这是餐厅那次……” “对！那次你故意把所有饭菜都倒在她的身上，就是方便她带给孩子们吃的吧。你瞧，善人有善报吧。”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善报啊。 她做得那么夸张，就是为了让星际警察相信，她是真的为了羞辱那些低等种族才这么做的。 可若是星际警察发现了这个巧合…… 再一联想…… 秦侵晓正在暗自想着，晋初阳突然道：“阿姊，你不要怕。” ？ “既然傅豆蔻来了，说明星际警察早就已经盯上我们了。外围起义不断，这个星球的政权早就摇摇欲坠了。再加上我们这么多年来帮了不少平民仿生人和原始仿生人，外围已经积攒了不少人脉的。 “而且我们的积分一年比一年增长，足以购买很多作战装备了。晓晓，你可以尽情地去竞选。” 晋初阳只有在认真同她说话的时候才会喊晓晓。 这是一种平等语气的劝诫。 秦侵晓抬眼看她：“可是初阳，虽然我们有把握获得平民仿生人和原始仿生人的支持流量来赢得商战的优势地位，可是星际警察有那么多顶尖的现代仿生人军队，她们不参与商战只隐藏在暗处。他们如果真的来硬的，你确信我们能敌得过吗？” 第五卷 梦境四（已完成） 第十八章 晋初阳默了默：“晓晓，我们不是还可以、提前演练一下吗？” “？” “在与星际警察对战之前的比赛、可都是评判a等级的个人商战啊。” 只有商界最优秀的机甲，才有资格与星际警察一较高下。 秦侵晓恍然：“你的意思是，把她们当作打败星际警察的踏脚石？” “不，我的意思是，凭实力收买她们。” 晋初阳说完那句话后，无论秦侵晓怎么问，她都不肯再多吐露她的计划。 一个月后，星球机甲商战正式开始。 为防止作弊操作，参与竞选的所有人将会被聚集在内围中心内，自动开启心脏处的监视器全时段监控。 因而秦侵晓在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幕情景，便是晋初阳握住她的手，温言安慰：“晓晓，你尽管去战，剩下的，由我来做。” 秦侵晓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信任晋初阳，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 她最后拥抱了一下晋初阳。 ＊ 此时，总裁办公室。 晋初阳正在查阅最新一天的战绩榜单，秦侵晓依旧是不败的战绩。她关闭页面起身出门，秘书立刻尾随上来：“晋总，我们去哪里。” 晋初阳目光依旧静静的：“处理掉一直碍事的几个麻烦。 “去把和晓晓走得近的那几个，叫到会议室来。” 以前晓晓想要为她笼络住人脉，一直在公司里伪装不和。可现在既然秦侵晓要去竞选了，她就必须保证晋氏是一个稳定的助力。 以秦侵晓的秘书楚江为领头的一行人踏进门内时，看见的，就是双腿交叠坐在为首老板椅上的晋初阳。 “晋总。” 几人微低下头，现在秦侵晓不在公司，该服软的时候就必须服软。 不能给长姐添麻烦。 “知道我喊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晋初阳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几人，眼底没有任何感情。 可能是这眼神太过渗人，默了许久，楚江才轻轻地回答：“看这架势，晋总是要肃清门庭？” “聪明人。”晋初阳微仰起头，目光灼灼，“现在秦侵晓不在，没有人再能护住你们了。给你们两个选项，调到我手下做事，或者，滚出去。” 全场默了默。 晋初阳似是不耐地皱了皱眉：“跟我走的，往前踏一步;不跟我走的，往后退一步。” 没有人动。 “可想清楚了，晋氏虽然不能算作稳稳的商界第一，但只要我想，诸位的前程就就都把握在我的手里。” 有人的脚步移了移。 楚江率先往后退了一步，并且带着警告意味地咳了两声。 “……一旦选择了，就不准后悔了。” 楚江皱着眉头，目光直视着晋初阳，没有带着丝毫的畏惧：“诸位，哪怕我们今日留在了晋氏，我们就一定能讨得晋初阳的好待吗？为了这虚妄的未来而背叛师门，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有人迈出的前进的步伐犹豫了几秒。 有人低低地问着：“楚助理，晋总自立门户是她不对，可是我们也不应该就因为这个认为她是背叛师门啊……” 第六卷 半碎裂梦境五［vip］（已完成） 楔子 炎热的夏天，卫涵颜孤独地走在被烤得发烫的柏油马路上，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的她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变成一缕轻烟飘飘悠悠上青天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不能快点死呢？ 刚满18岁的她唇角勾起一抹凄惨的笑。6岁那年，一直深爱的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一个月前，以为会一直守护她的父亲忽然宣布再婚，对象……是一个才比她大8岁的可以当她姐姐的女人。 卫涵颜想起那个女人就想笑，明明是26岁的大好年华，却执意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不是为了卫家的万贯家财还能为了什么？笑话！ 实在是叫不出那声“妈”的她气急之下冲出了卫家的别墅，已沿着这条唯一的公路走了整整三天了，却没有一个人来找过她。 自己真的是个负担吧？拖累了父亲12年，现在却不让他放肆一次，自己真该死！卫涵颜抱着膝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哭泣了。 “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卫涵颜傻傻地抬头，以为是自己父亲的她却看见一个紫发及腰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的……额……长袍？ “你在……跟我说话？”卫涵颜抖着身子问，她刚刚没有看见这女人呀，这女人从哪冒出来的？ “别怕，孩子。”那女子恢复了正常的音色，笑容不似阳光温暖，有丝……冰冷？只见她向卫涵颜伸出了手，“你不属于这时空，我带你回家。” 时空？回家？卫涵颜傻住了，这女的是人是鬼？ “千秋，别闹了。”那女子的声音含了一丝无奈。‘“那个……我叫卫涵颜。”似是明白了什么，她更正道。 这女的，很明显认错人了嘛！ “你这一世，叫卫涵颜？“女子偏头思索了几秒，”那好吧，涵颜，把手给我，我没有办法主动碰你。快些，再慢了黑白无常就要抓走我了。“黑白无常？她在演古装剧吗？不……玄幻剧？ “冥冥中命定的孩子啊，无论你唤为千秋或是别的什么，你都逃脱不了这命运的轮回。将手伸出，随本君回那时间尽头的世界，完成你的使命！“卫涵颜只觉头痛得要死，一种吸引力强迫她伸出自己的手，与那只冰冷刺骨的手相握。接着，她就失去了知觉…… “命运的歌啊——不要一遍一遍重复地唱响——命定的孩子我已将她带了回来——以她交换还我永生自由——我愿永生追随于她——命运的齿轮啊——快速地转动吧——时空的大门啊——为她开启吧——还她锦绣年华……“再看那公路，已是空无一人…… “护驾！护驾！” 随着一道道惊呼的响起，一抹美丽的紫色身影从“天上”摔了下来。 骑在马上的男子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下一刻便转头往她坠落的方向看，只见一棵树上几个男孩得逞地跳下树玩去了。 看来不是杀手或是想投怀送抱、接近他的女人。云寒天转回目光打量着怀中紧闭双眸的女子，如远山般的黛眉，长如蝶翼的睫毛，异常苍白的脸颊，泛白的嘴唇，因风露出的肩头上……有紫狐印记？云寒天似见过这印记，微皱起了眉。 第六卷 半碎裂梦境五［vip］（已完成） 第一章 “主，您没事吧？”止住后面大臣、随从的哄闹，一个被黑衣包裹的男子来到云寒天面前。 “哇，好漂亮的女子！”紧随席墨而来的雨璇不禁发出感叹。 席墨瞪了雨璇一眼，主未开口，她怎么能说话？ 雨璇知自己失言，忙低下头等待受罚。 “是很好看。”未料，云寒天出口竟是这样一句话，“那些老家伙怎就没想到用这种女人诱惑朕呢？”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 “唔……”卫涵颜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子，“你是谁？这是哪儿？那个姐姐呢？”云寒天看着她张了张嘴，接着满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 自己……不能说话？卫涵颜看了看自己的手，熟悉又陌生的记忆袭进脑海。 夏千秋，相府三小姐，哑女？ 还真是“千秋”？！ 卫涵颜……不，夏千秋反应不过来了，这……她是穿越了？！ 眼见她明亮的双眸起了水雾，云寒天冷冷地开口：“下去。” 夏千秋迟疑了几秒，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面前这个男子的怀中，赶忙跳了下去——重重地摔了一跤。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夏千秋尽力搜索着哪个朝代有姓夏的丞相——很荣幸，她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著名的朝代吧，或者……压根儿就是个架空的朝代！tmd!! “夏千秋！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皇上派的画师来了！”几个一看就是没文化的老妈子架起夏千秋就走，只当旁边马上的人是哪家的名贵公子，理都未理。 夏千秋忆起自己原本是坐在树上看热闹，后来被人推了一把……这么说这男的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救命恩人？要不然自己刚穿越来就又要死了？夏千秋心有余悸，万般感激又口不能言的情况下，她回头向云寒天报以微笑。 如同三月春风、冬日阳光，云寒天看着她的笑，硬生生怔住了。 真的……好美。 夏府。夏家一直把这个三小姐当野丫头看待，只因她生母早亡，又不受丞相宠爱。但她至今仍保留着“三小姐”的身份的原因是……她出生时，被例行请来作法的巫师预言——“若好生培养，必为凤凰之才。” 十几年过去了，人们也渐渐淡忘了这个预言。 画师见到夏千秋的那刻眼睛一亮，这小姐自幼便未出席过大富人家的公众场合，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他虽极其想把她的美貌画下来，但一触及丞相夫人警告的目光，摸摸怀中刚收的银两，只好随意画了几笔就走。 “娘，您放心，母仪天下之位定是烟儿的。”相府大小姐夏烟拉着相夫人的手，娇笑着保证。 夏府二少爷夏潇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被老婆子们推走的夏千秋，心里盘算着如何找个机会将她纳为己有，嘴上不无敷衍道：“听说d国的皇上也来我们c国了，皇上还想找个女子当作礼物送给d皇呢！” “二弟，这礼物与你有何关系？反正刚刚的画师是皇上来选妃子入宫的，你别乱说。”夏烟心一紧，“再说，d皇生性冷漠，常年戴着面具，后宫没有一个女人，皇上怎可能选个貌美的女子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