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仙娇》 第一册 凡间行 第一章 仙缘楼 烈日凌空,水畔柳摇。虽正当一年中日头最毒辣的时节,但因着几缕微风,也不那么热得十分难受。 辽阔的江面上水波粼粼,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在波堤之上,一座颇有古韵的四层塔楼亭亭伫立,那便是在整个越国都赫赫有名的“烟波楼”了。 说起这烟波楼,在越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位处宝地,更是佳肴可口,迎来送往的客人不是贵族高人,就是皇亲国戚。 更有传言说,这里还接待过那神秘莫测的仙人。所以在贩夫走卒之间,更是把它称为“仙缘楼”。 “周老板!今日又来光顾你这烟波楼啦。” 一行八九人嘈杂着迈进大门,为首之人头戴乌冠、身披红袍,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朝廷中人。 “我当是谁,这不是礼部的刘大人吗!”周姓老板满面春光地作了个揖 “您这么大的官能赏眼来我这小店,本店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老周,你这酒楼我来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客套就免了吧。”这刘大人倒是没摆什么做官的架势“今天本官带来的可是一位贵客,有什么好酒好菜可不要再藏着掖着,全都记在我的账上!” “贵客……”周老板心里嘀咕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悄悄地打量着走在后面的人群。 看他们身上的官服,似是都地位不低,还带着家眷,但却隐隐拥着一位道袍老者。这老者手持一把拂尘,样似古稀、白须髯髯,但却步子稳健,一副仙风道骨,气度令人侧目。 这老道不知是何许人也,竟能让这礼部侍郎如此重视? 周老板心里好奇,也多打量了几眼。但毕竟是江湖上混迹多年的生意人,不至于就被唬得讲不出话来。 “刘大人说笑了,既是贵客,岂有招待不周之礼?今天我老周就舍了那珍藏十年的女儿红,定要让各位大人们尽兴而归!歌儿,楼上雅间,贵客九位!” “好嘞!您楼上请——” 这迎客声虽不高,听在耳中却如银铃般清脆透亮。一个女孩肩搭布巾,满脸笑意地蹦跳赶来。这女孩年方豆蔻,乌黑的秀发在头上系成两个平簪,虽因为忙碌而顺着额头淌汗,但脸上却不见丝毫倦意,一双眸子活泼明澈,透着说不出的灵动。 “呦,老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店里有跑堂的女娃,这是什么时候新添的姑娘啊。“ “大人说笑了,这是我表亲家的孩子。之前一直在乡下生活,我看她机灵,就带着来店里帮帮生意、长长见识。歌儿,还不快来见过刘大人。” “小女楚歌,见过大人。”见店长示意,楚歌便过来道了万福 “大人您放心吧,周叔那些佳酿藏在哪儿我可一清二楚,只要您开口,莫说那女儿红,就是琼花露我也能给您搬来!” 听了这话,刘侍郎不禁捧腹“这女娃说话倒是有趣,好,只要你今天把我的贵客招待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好嘞,您这边请——”楚歌忙带着几位官人上了顶楼。 正推门想请这位刘大人进屋时,却见他竟一脸谦卑地躬身把身后的老道请到了上座。 这老道士是什么人,怎么瞅着好像比其他几位的官还大?楚歌心生好奇,出来后没急着走,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起来。 “仙人,关于犬子……” 话还没听一半,楚歌的耳朵忽然一痛。刚想叫出声,却又被人捂住了嘴巴。 定睛一看,原来是周老板跟了上来,揪着耳朵把她扯到了楼梯间。 “好疼疼疼——周叔你快放开我” “真是一会儿不看着你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点子!”周老板压低嗓子怒斥起来,怕惊扰了房里的人“没大没小的,当官的说话你也敢偷听?他们这些人可最忌讳这个,一旦被发现,小心你头上的脑袋!” “有这么夸张吗……”楚歌气呼呼地捂着耳朵。 “我把你从乡下带进城里,可不是让你给我添乱的!以后再干这种事,趁早给我卷铺盖走人。”周老板一改刚才迎客时的笑脸 “要不是念你爹的旧恩,我才懒得管你!现在赶紧去后厨帮忙,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也记得不许乱说话!” “知—道—啦——”楚歌好不容易摆脱了店长的魔爪,做了个鬼脸便一溜烟地跑了。 “这孩子,不严厉点还真管不住……”周老板叹了口气,又忙着去楼下招呼客人了。 “大师傅,什么是仙人啊?” “嗯?小丫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玩意了。”厨房里做菜的大师傅正卖力地颠锅下料,楚歌则在一旁帮忙切菜。 “我刚才听客人说的。” “那些当官的说话,你还真敢听。”大师傅笑着说到“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醋。” 楚歌连忙把一旁的醋瓶递给大师傅。“快讲快讲,这仙人是什么官,跟皇上比怎么样?” “诶呦我的小祖宗”大师傅惊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半瓶子醋倒进去。 回头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才又接着小声开口: “以后不能随便跟别人议论‘皇上’的事,明白了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唉……”楚歌嘟起小脸,一脸不耐“好不容易进了城,还没见识到啥呢,成天这不让说那不让做的,还没有我们楚家村快活……” “那你想回去吗?” “不想。” “对咯。人得往高处走。很多道理你得慢慢学,周老板虽然总摆臭脸,但他其实心里软着呢,不会亏待你的。” “好吧。”楚歌虽然还是有点不满,但也没太生气“那,皇……那个,和仙人比,到底哪个大呀?” “你真想知道?” “当然!”楚歌眼里闪着求知的光“大师傅你是没看刚才那几个当官的,把那个臭老头都捧上天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大师傅倒是开了话匣 “我老家在丰县,据说在过去也是堪比龙城的大城。但是几十年前因为发洪水,城墙倒了一半,如今也落寞到跟你那楚家村差不多大 在我六七岁时,县里发生了一场怪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到夜里,后山的树林里就会发出可怕的吼叫,那叫声似狼非虎,惹的各家各户都惶恐不安。而且人们发现每当那吼声在夜里响起,县里就会有一户人家的小孩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歌认真地听着故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失踪的孩子太多,大家都怀疑是那树林里进了什么野兽。于是组成了一队人马去树林里找,可没成想十几个大人全都葬身在了林子里,唯一一个活着逃回来的人还没了胳膊,口中念叨着‘死了,全死了……’” “噫。”楚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野兽这么厉害?老虎?豹子?”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野兽,是一只妖怪。”大师傅说得口绽莲花,手下功夫也没闲着 “县令知道事情紧急,连忙上报朝廷,还张贴告示,能够降伏妖魔者赏银百两。没过多久,一天清早,县里的人只见一道彩色的祥云划过天空,直奔树林而去,自那之后再也没人听到过可怕的吼声了。” “祥云?云彩?” “有人眼尖,说看见了那云彩上站着一位身穿白袍的仙人,手中拿着仙剑,好不气派。大伙都说是仙人显灵,还在城里筑亭立碑,祈求仙人保佑平安……” “哇……”楚歌不自觉仰起了头,沉浸在大师傅的仙人故事里无法自拔。 “看来这仙人是比皇上厉害了,最起码我知道皇上不能飞。” “哈哈哈。皇上是掌管我们俗世的,仙人肯定就是掌管那仙界的。一个在地,一个在天,这自然没法比了。”大师傅熟练地把锅中的菜装盘 “最后一道,鸳鸯五珍烩!丫头你去给客人呈上去吧。” “好嘞。”楚歌利落地端着盘子走上顶楼。 仗剑飞行、行侠仗义,听起来就帅气。 要是我能变成仙人的话,哪还用在这酒楼里待着呀……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意犹未尽,脑海中浮想联翩,看到房间的门竟还留了个小缝。 见四周没人,楚歌又起了偷看的主意,扒着门缝偷偷望去。 “仙人,这酒过三巡,您看……” “刘大人,不急不急。”位居正中的老者手捻胡须,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这修仙,也是讲求仙缘的。若是没有资质,贫道也无能为力啊。” “那就有劳仙人施展仙法,看看犬子是否有这仙缘吧。” 旁边的几位官员也是一同拱手,各家儿郎则站在一旁紧张不已。 “哈哈,好。那贫道就献丑了。” 他伸手指向旁边站着的一个官宦子弟,被指名的人还有些不可思议地发着愣,这边老道士的手已经搭到了他的头顶上。 奇异的白光忽地从老道的手心里浮现出来,蹲在门外的楚歌被惊得小嘴能塞下一个苹果。屋内的人也连声唤着“仙法、仙迹”地称赞起来。 过了一阵,那片白光却变作了暗淡的灰色。 老道缓缓摇了摇头,念叨着:“无缘、无缘……” 这“无缘”的第一人顿时变得脸色煞白,但也只能叹口气回到自己的长辈身边。 接下来,老道又点了席中的几个小辈,结果都是同样的结果。 看众人脸色都不算好看,老道开口宽慰到: “诸位也不用如此沮丧。凭几位的身家名望,在朝廷中也是人中龙凤,儿侄又岂是蓬蒿之辈。 但修仙,讲的是一个灵根。这灵根在凡人之间,可谓是万不足一,就算是当朝的万岁爷,身上有没有,那还是两说。” 听了老道的话,众人的情绪也稍有缓和。刘侍郎也连忙接话道: “仙人说得在理。我等此番与仙人在烟波楼相聚,本就是天大的仙缘,又怎能过于贪图!这杯酒,我敬您一杯!” “不急,令郎似乎还没来测过缘分,我便把这最后一人也测了吧。” “昭儿,还不快去。” “是,父亲。”刘侍郎的儿子闻言一震。 虽然有前几人的经历在先,他已不抱什么希望,但心中仍留着一丝侥幸 “小辈刘昭,请仙师赐法!” 白光再度亮起,而这次似乎真的起了些变化。 只见那白光忽然震颤起来,像烟雾般不断膨胀,最后竟显出了彩色的斑纹,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屋内众人竟被这变化惊得目瞪口呆,唯有那老道捻捻长须,微笑开口: “恭喜刘小友了,这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我…我能修仙了?我要当仙人了?”刘昭的脸上显出狂喜之色。 “好好好”刘侍郎也是被这天大的馅饼弄得喜形于色,连道了三声“好”字。但也马上回过味来 “昭儿,快,还不快拜见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刘昭压抑住自己狂喜的心情,伏地行了拜师大礼。 周围几位官员也是眼光复杂,但是口中也向刘侍郎道了贺喜之词。家中走出了一位仙人,这可是能够荫庇几世子孙后代的福分啊! 刘侍郎自然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就在此时,门外竟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扭头望去,竟是先前见过的打杂小女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楚歌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番仙迹,惊讶之间不小心手上一松,把盘子打碎在了地上。 周老板闻声连忙冲上了楼,见到眼前景象,怎能不知出了什么差错。 他连忙按着楚歌的头一同低下去道歉:“诸位大人,这女娃没见过世面,让大人们受惊了!回头我定严厉处罚她,这顿饭就算在小人的账上……” “莫怪莫怪,碎碎平安嘛!” 晓是这刘大人今日心情极好,竟先安抚了起来 “我看这小姑娘长得聪明伶俐,说不定也有几番仙缘,不如仙人也看看她如何?” “啊?这、我”楚歌还处在一脸惊吓的状态,刚才她甚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砍头了。 “这,这不太合适吧。”周老板听了也是一愣 “大人说笑了,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娃,哪来的什么缘分……” “罢了。”老道悄然开口 “我这凡间一游,历经数载,今日终于寻得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传人,也不想被坏了兴致。就让我看看这女娃吧。” 听了这话,周老板眼前也是一亮,连忙把楚歌往前推去“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还不快去谢谢仙师!” 楚歌这时也终于缓过劲来,连忙跑上前去,学着刚才刘昭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行了大礼 “小辈楚歌,多谢仙师!请仙师赐法!” 老道的大手轻轻贴在了楚歌的脑门上。 第一册 凡间行 第二章 拜师门 熟悉的白光再度在众人面前亮起。楚歌此时也是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头顶的光晕。 但随着时间流逝,白光也逐渐暗淡下来,有种转向深色的趋势。 唉……看来这仙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的。好羡慕刚才那个人啊…… 楚歌的眼神不由自主瞟向刘昭,但那人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似乎还沉浸在喜悦中。 众人眼看着白光暗了下去,也不再关注这边,转而向刘侍郎贺喜去了。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想来他们觉得自己身为达官贵人,自家儿郎且没有资质,一个山野出身的女娃又能有什么仙缘。 就在老道也想要放弃之时,一抹异色出现在他脸上。 “咦,这孩子……” 众人惊讶,回头望去。 只见那团“灰光”的颜色竟然变得愈发深沉,最后竟变得漆黑如墨! 那光团黝黑如深夜,看着使人浑身发凉,透着一股诡异之感。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令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等着老道开口解释。 “仙人,请问这是……”周老板有些担忧,语气中带着疑惑。 “店主莫要担心,这女娃真是走了鸿运。”老道皱着眉头,眼中目光闪烁不定 “还真有灵根,可真是意外之喜。但是……” “但是?” “虽有灵根,但恕贫道修为短浅,从未见过此种灵根。”这老道倒也没装神弄鬼,实话实说了。 “那歌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无妨,既有灵根,便是与仙有缘。” 楚歌被老道的话惊得话都说不出来,眼前一阵眩晕,又浮现出刚才大师傅口中的御剑飞仙,脑海里浮想联翩。 “傻孩子,还楞着干什么!”周老板走过来揉了揉楚歌的脑袋, 他虽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生意人了,如今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当初把楚歌带来城里,也是念在其父昔年旧情,想着帮衬一二。没成想今日这孩子竟然走了仙运,这因缘际会,实在是妙不可言! “还不快去拜师!” “徒儿楚歌拜见师父!” “贫道法竹,识得我的人都唤我一声法竹道人。 今日能与两位小友相会,也真是上天不薄于我。”法竹道人也是满面红光 “你二人放心,贫道虽是一介散修,但入了我门下,自当不会亏待你们。从今往后,你二人就以师兄妹相称,即刻打点行装,随我走吧。” “法竹道人仙法通玄,当真世间奇人也!” 恭维之声纷至沓来,刘侍郎连同那周老板也上前连连敬酒,一时间满座皆欢。 不多时,这法竹道人便带着踌躇满志的两名新弟子,坐着小船远离了烟波楼。 烟波楼有仙人收徒的故事,从此传遍了大街小巷,来往之客络绎不绝,生意也愈发鼎盛。 甚至当时天子也来烟波楼题词祈仙,传成一段美谈。 以至于往后百年,朝代更迭,烟波楼却依然矗立江水之上,而这就是后话了。 那个名叫楚歌的女孩,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却说刘昭和楚歌随着法竹道人,乘船一路顺江而下,很快就驶离龙城,一路无话。 “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能传授我们仙法啊,什么时候可以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 楚歌到底还是年龄不大,在船上坐久了,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法竹被楚歌问得一呆,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两个此时肯定心怀希冀,但不是为师打击你们,有些话一定要跟你们说清楚了。” 听了这话,刘昭和楚歌立马坐直了身板,洗耳恭听。 “世人口中所言修仙,又称为修真。”法竹目光飘渺,投向远处的江面上 “修真一途,便是向仙而行,以寻长生之道。 可这长生,又岂能是轻轻松松便能寻得来的?各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唯有那大毅力者,才能耐住寂寞、突破重重境界,窥得那一缕生机。 大道无情,一旦踏上这修真路,可能转瞬间几十、上百年便匆匆而逝。你们可有这决心断绝尘缘?” 一时沉默,两人都坐在船上低头不语。 “为师是为你们好。现在后悔还不算晚。” 半晌之后,刘昭率先开口: “师父,徒儿决心已定。既以跟随师父,便诚心向道,再无牵挂。” 法竹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楚歌。 “师父,您的意思是,一旦走上这条修仙路,就要和亲人断绝关系,是吗。”楚歌小心翼翼地问道。 “断绝倒是言重了。 只不过前路漫漫,不知何时亲缘可能就会成为你的心魔,让修为再无寸进。” “明白了。”楚歌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如此,徒儿有一事相求。” “你说。” “徒儿离家,来到烟波楼也才不到半年而已,这期间也未曾回去。如今跟了师父,也不想不告而别,请师父允徒儿回村探望爹娘,也算了却尘缘。” “好。你家乡是在……” “楚家村。” “楚家村……好,倒也顺路。那我们便一同去看看吧。等到歌儿同亲友告别,我就传授你们修真功法。” “多谢师父!” 听到‘功法’二字,两人又是一阵兴奋,心中开始期待起来。 师徒三人乘着船顺江而行,晃眼便是一天一夜。 等到那袅袅炊烟映入眼帘,楚歌也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在船上踮着脚顾盼不止。 “那是卖货的商船吗?我怎么记得昨天就来过了。” “船上好像站着个人,看着好眼熟……” “诶呀!那不是老五家的大姑娘么!去城里谋生的那个。” 楚家村不大,一共也就十几户,邻里邻居都再熟悉不过。 楚歌刚一下船,就被附近的乡里乡亲团团围住,嘘长问短。走在回家的路上,昔日儿时的玩伴们也过来问候,她便从包里拿出在龙城买到的物什送给他们。 半年不见,重新走在村里的路上,看见什么都是说不出的亲切。 也不知爹娘和妹妹都过得好不好,可惜,今天过后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楚歌心中隐隐有些难过,但还是强忍住心情,带着满面的笑容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院里那颗不知岁月的老树,粗糙的白石磨盘,年久失修的木墙……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老树底下,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正拿着杂草逗猫玩。 “嘿!”楚歌轻巧地跳过去,用手捂住女孩的双眼 “猜猜是谁回来了!” “啊呀!”女孩受到了惊吓,但转而又是一喜 “是、是姐姐!爹!娘!姐姐回来啦!”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屋内响起。一对老夫妇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两人眼里也满是喜色,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女孩,脸都要笑开花了。 “这才不到一年,好像比之前高了一头似的!我家歌儿也出落成大姑娘啦。城里的生活还习惯吗,周老板待你怎么样……” 楚歌娘拉着女儿,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正好家里刚做完饭菜,便就着吃的唠起了家常理短。 “还记得老四家的小子吗,总哭哭啼啼的那个,你走了没多久,不知道他爹哪找来的路子,竟然把他送去丰县念书去了。还有村口打鱼的小七……” 听着母亲的絮叨,又看看额角多了几丝白发的父亲,楚歌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都把话咽回了肚子。 她想到自己当初进城的理想,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为了能供妹妹以后也能读书吗? 楚歌在心中暗下决心,至少在爹娘和妹妹的有生之年,自己一定要帮上他们的忙。 “爹、娘”楚歌终于开口,拿出自己包里最后的东西 “这里是这半年我在烟波楼做工的几十两工钱……” 在老夫妻俩诧异的目光下,楚歌把遇见法竹道人的事情娓娓道来。 “先祖保佑,我楚伍的孩子竟然能被仙人收作徒弟……” “那位仙师现在在哪儿呢?要不要把他们请进家里来,可别失了礼数……” “娘,师父还在船上等我。他说已经收够徒弟,便不问世俗了。” “好、好。那可千万别让人家仙师等久了。歌儿,这样吧,我们一家去先祖祠堂拜祭一番,然后再给你送行。” 楚歌满口答应着,几人便向村里的祠堂走去。 得了仙缘的事很快传遍了楚家村,几乎所有的村人都随着一起来看热闹,祝贺感叹之声此起彼伏。 楚家祠堂位于村里的正中心,在这不算富裕的小村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最气派的建筑了。 楚歌随着爹娘,牵着小妹在祠牌前跪下,心中默念保佑之词,接着又点上三柱香,已示礼敬。 正当楚歌转身关门离去时,一声“噼啪”的脆响在屋内响起。 她好奇一看,只见一块青色的石头掉在地上。 楚歌走过去把石头拿在手里擦拭,那竟是一块红绳系着的玉佩,通体翠绿,一面雕刻着“楚”姓,另一面则雕刻着漩涡状的花纹。 这东西好像一直挂在屋顶的房梁上,不知是不是刚才推门太过用力,却把它弄得掉在了地上。 “先祖保佑……”楚歌小声嘀咕,就当是先祖显灵了吧。 这么想着,在旁边的水槽里把玉佩稍微清洗了一下、便贴身戴在了脖子上。 诸事已毕,楚歌在众人的送别声中再次乘上了小船,挥着双手同村里的乡亲们依依惜别。 人群里,娘抱着哭咧咧的小妹,爹则是站在一旁朝着自己微笑,默默不语。 “师父,歌儿再无遗憾。” 楚歌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向法竹道人行礼。 “好,走吧。我这便传给你们《清竹诀》。” 第一册 凡间行 第三章 修真路 “仙境莫测,前路渺茫。幸得有高人前辈走出一条可行之路。 在我们这一界,修真境界被分成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重境界,每突破一大境界都是莫大蜕变,修炼到高深时,法力通玄,有移山填海之能。” “哇”楚歌兴奋地眨巴眨巴眼睛 “师父这么厉害,是不是已经化神了?” “咳咳” 法竹道人老脸一红“为师也才炼气七层而已。” “啊?这么低啊。”楚歌挠了挠头,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找了个便宜师父。 “臭丫头,你是不是以为修行很容易啊!”法竹气得嘴角抽搐 “你们两个别以为有灵根就多了不起了,境界法力的提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每一小层进步的背后都是数年苦功。 有多少修士耗尽终生也就止步于炼气境,要是有门派扶持还好说,像我们这样的散修,更是难上加难。就是这炼气七层,还是为师半生蹉跎修炼来的!” “师父您刚才说自己为炼气七层境界,那炼气一共划分为多少层数?往后的筑基、金丹之类,是不是也有层级之分?” 刘昭在一旁开口问道。他到底比楚歌年长了三岁,性子还算稳健。 “嗯,不错。筑基往上为师不太清楚,但炼气期一共可以分为十三层。 这其中,五到六、九到十则是两个门槛……不过现在跟你们说这些还太早了。” 法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卷轴出来 “这本《青竹诀》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功法,以后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你们盘膝坐好,我来传授你们修炼之法。” “天生万物,合分阴阳。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蓄育,气终而象变……” 朗朗传道声在江水之上响起,伴着阵阵清风,小船向着水天相接之处渐行渐远…… 修仙无岁月。时光匆匆,转眼便是四年过去。 某处简陋的山崖洞府内,一位身着素白道袍的女子正在蒲团之上平息打坐。少女长发披散,秀眉紧蹙,似在沉思。 若是有同道之人,便能看出一股股纯净的天地灵气正在她身旁环环萦绕,在功法引导之下汇聚丹田、游经走脉,充盈在身体各处。 可没过多久,这些引入体内的灵气却没能如她所愿化为自身之力,而是忽地一下悄然四散了。 “唉……又散功了。”少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少女便是四年前师从法竹道人门下的楚歌,如今的修为是炼气一层。 “师妹,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当年一同入门的刘师兄的身影出现在洞府里。 四年过去,刘昭也由曾经的毛头小子变成颇为俊朗的青年,如今是炼气三层的修为。 “不行,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入体了,但也只是吸收了一点点。” 楚歌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心念一动便把蒲团收进腰间的储物袋里。 这四年的时间,除了刚开始时和师父云游了一番、增长见识,剩下的功夫楚歌也没偷懒,全部拿来修炼。心性坚定,倒是令法竹侧目。 可是不知为何,在以极快的速度踏进炼气一层之后,无论楚歌怎么努力,体内灵气的积累都变得异常艰难。 所谓炼气,简单来讲就是以肉身为基,功法为引,化天地灵气入体,取其精华、炼为己用。 可每当楚歌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也不知什么原因,体内的灵气就自行消散了。 为了楚歌的事,法竹道人也是费尽心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楚歌自身灵根有异,无法适用《青竹诀》。 可当楚歌朝法竹索要其他功法时,又得知自己这草根师父手头也只有这一本……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练下去。 还好,马上就是修真界十年一次的“宁域小会”。 在这十年一次的小会上,筑基以下的修士将汇聚在此,交流心得、互换所需,以求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 如今的楚歌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的农家小妹。在师父口中,得知所在之处位于东洲九域的东宁域,而越国也不过是宁域里的一方小国罢了。 现在他们已不在越国,而是邻近的梁国,为了宁域小会做着准备。 “好,师父叫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动身。”刘昭说着便走出了洞府。 说是收拾,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楚歌现在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除了腰间挂着的储物袋,就是袋子里装的十几块下品灵石,那修炼用的蒲团也不过是自己捡了几根干草粗糙编成的,甚至手上连把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想要朝师父要吧,他又会说什么“修行中人不假外物”一类的瞎话糊弄自己……就连这储物袋和灵石,还是用机缘巧合在山里挖到的几棵灵草和巧遇的游商换的。 分明就是穷。 楚歌心里默默鄙视着自己的便宜师父,迈步走了出去。 外头天色正好,风朗气清,阳光照得人很是舒服。 楚歌取出红纸淡淡一抿,又拿出簪子把披散的长发在头上轻巧一绾。 四年过去,十六岁的楚歌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白袍穿身颇有道韵。 “早啊师父。” 楚歌朝着早已等候多时的师父和师兄略一行礼,语气懒懒散散。 “应该说拜见……”法竹道人单手扶额 “你这丫头,这几年还真是混熟了啊,现在一点礼数都不讲,成何体统。” “体统那是给凡人讲的,我们修行中人,讲的就是逍遥自在,怎么能碍于俗世礼法呢,对吧师父。” 楚歌笑容灿烂,弄得法竹一阵失语,刘昭则在一旁偷笑。 “唉,罢了罢了。”法竹道人摆了摆手 “此次宁域小会,对我们炼气期修士来说可是至关重要,马虎不得。 除了带你们长长见识,若是在会上能交换到什么灵丹法器,也不枉我们不远千里赶来这大梁国。为师这里有六块下品灵石,你二人分……” “才三块,真抠门。”楚歌低着头小声嘀咕。 “兔崽子,不想要别拿!”法竹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抄起自己的浮尘就往楚歌身上抡 “老夫当初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孝徒弟,再这么下去没等我大限之日,就先被你给气死了!” “要要要,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楚歌笑嘻嘻地接过灵石,一边轻巧地躲过敲打。刘昭站在一旁也是强忍笑意,连声道谢。 “等到了地方,你也别光顾着玩,看看能不能换到适合自己的功法,这才是正事……别用牙咬你那两块灵石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楚歌默默把灵石收进储物袋,用手捂着硌得生疼的牙。这硬度看来是真的…… 一番嬉闹过后,几人朝着大梁山走去。 这大梁山便是此次宁域小会的举办之地,凡修士皆可凭自身修为进入。 法竹带着两人在山脚下七拐八拐,走进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里。一位身着黄灰布衣的中年人端坐期间,抬头打量了几眼。 “法竹道友,许久未见,怎么还是这般修为啊。”这中年人似是与法竹相识,便打笑了几句。 “黄前辈说笑了,这修炼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倒是我观你气如山岳,怕是离那筑基期也是一步之遥了吧。”法竹苦笑着恭维几句。 “哈哈哈,也是侥幸得了几分机遇,前些日子刚刚达到炼气圆满” 这黄前辈想是对法竹的恭维颇为受用“后面这两位小友是……” “这是贫道在游历凡间之时,收到的两位身怀灵根的弟子。昭儿、歌儿,快来见过黄前辈。” “晚辈见过黄前辈。” “哈哈,好,不错。”这黄前辈目光扫过二人。 “两位小友年纪轻轻便如此修为,又生得如此俊俏,跟了你们师父不觉可惜?不如来我们重云宗,我还能引荐一二。” “黄前辈,你就别取笑贫道了……”法竹苦笑不已。 黄前辈听了也没为难几人,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令牌投向半空中,只见空气中一阵波动,平地里撕开一道裂缝。法竹又拱了拱手,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师父,您不是说这宁域小会是炼气期散修自发组织的集会吗,这重云宗是……” “最早确实是一些散修组建的,但近几十年来随着人数的增加,一些大宗门也插足进来,分些油水。” 法竹回过头来对刘昭解释道,然后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楚歌,怀疑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是不是真想去重云宗 “这倒也不是什么坏处。人多了难免会发生冲突,有这梁国第一宗门的背后主持,也能让众人放心。” 随着一阵波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也不知这山脚下是布了什么阵法,这门内竟自成一番天地。 刚刚的树林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座新修的两层小楼,不少修士则环绕小楼摆下摊位,来往客人熙熙攘攘,砍价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副热闹景象。 “哇哦”虽然楚歌算到今年已修行了四年,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多修士聚在一起。法竹还没来得及嘱咐几句,她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昭儿,你性子稳重,去跟着你师妹,别惹出什么事。”法竹也是对自己这小徒弟无奈了 “为师也要去寻点炼丹所需的材料,半日后在塔下会合。” “是,师父。”刘昭允诺。 但走了没几步,也不禁挠头苦笑,眼前哪里还有自己那小师妹的影子。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四章 宁域小会 “四十年分的苦寒草,换防御类灵符或下品灵石一块!” “五行功法、杂门武技,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避火符三张,只换炼气期土系功法,过时不候!” 楚歌在各色摊位前流连辗转,摸摸这个又瞧瞧那个,简直像是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新鲜。 忽然听到叫卖功法的,也没忘了目的,把目光投了过去。 那功法摊子上主持的是一位少妇,约莫三十岁左右,看到楚歌来买东西,顿时眼前一亮,开口接客: “小妹妹,来选几本功法?不是我吹,在这小会上,可在没有哪家的功法有我这儿齐全。” 《长春功》《控火诀》《驭剑术》《金石诀》……这店家倒也没说谎话,几处摊位看过来,就属她这儿摆的书最多。 楚歌翻来翻去的,有点拿不定主意。 店家看楚歌这般犹豫的样子,倒也没流露出什么不满之色。 “小妹妹,你是偏什么属性的灵根?” “偏什么属性?”这回轮到楚歌愣住了。 “我看你身上也有修为,难道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 想来这店主看楚歌打扮得好看,把她当作了某些修仙家族中人“这世间灵根之说虽然说法纷纭,但也有个资质高低之分。我辈散修修士,多半是伪灵根,便是有真灵根,也都被选入那些门派之中了。” “什么是伪灵根,什么又是真灵根?” “天地运行之道莫不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变化而成,灵根自然也有五行属性之说。所谓伪灵根,又叫做杂灵根,虽具备四五种属性,但却十分驳杂,既不完全、也不突出,所以修炼速度缓慢。 而真灵根,则是仅具备两三种属性,元素之力充盈,修炼速度比伪灵根快上数倍。” 楚歌在摊前仔细听着,心里不忘腹诽着自己的师父,跟着他修行了好几年,这真伪灵根之说还是在别人口中听来的,真不知自己都学了个啥…… “所以一般修仙之人,都是选择灵根里稍强的属性,以此选择自己的主修功法。” 少妇嘴里念了两句口诀,几道淡蓝色的灵气闪烁,不一会儿一个晶莹透亮的水球在她掌心浮现。 “我也是伪灵根,但因与水亲和,所以主修了这《玄水诀》。”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灵根之说。多谢前辈,受教了。”楚歌冲着妇人拱手道谢。 “不必多礼,我所讲的也不过常识而已。若是小妹还是不确定自己擅长何种属性,不如用我这灵球一测。” 妇人伸手指向一旁,一颗脑袋大小的玻璃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因为也常有拿不准自己资质的新晋修士,倒也常用。” 楚歌思索片刻,想着反正自己那师父也看不出什么,不如直接试试,便把手心放在玻璃球上,调动思绪把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集中在手掌处。 灵球的表面开始起了变化,结果四年前的一幕再度重演。 那灵球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变成五行之色,反而透出一抹深黑,浓郁之极。 “这……”此时的摊位前也聚集了不少人。众人看了这场景,都是惊得瞪大了眼睛,纷纷议论起来,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投向楚歌。 “小妹,恕姐姐眼拙,我这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灵球变成这般样子。” 妇人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话。 “灵根测试,无论真伪,一般都是五色先亮,其中浓郁之色则是修士亲和之性”一位看起来颇有阅历的年迈老者缓缓开口 “若是单一的纯净之色,则还有一种可能。” “天灵根。”有人在一旁接话。 “天灵根?” 楚歌疑惑地眨巴眼睛。 老者点了点头。 “所谓天灵根,便是只有一种属性的灵根,拥有此种灵根之人,不仅修炼速度极快,而且据说在由筑基进境金丹之时,更是没有丝毫瓶颈,平步青云!不过……”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变得嘈杂起来,望向楚歌的目光既有羡慕,又有嫉妒…… “可是,我已经修炼了四年,也才炼气一层……”楚歌小声嘀咕。 “什么,四年才炼气一层?” “老头,莫不是你看走眼了,就算是最烂的灵根,也不至于修行四年毫无寸进吧!” “小丫头,快让你家大人带你看看仙医吧,搞不好是被什么妖人给下了蛊呢!”众人发出阵阵哄笑声。 “你才被妖人下了蛊……”楚歌气不过,正要开口理论,忽然有人拽住她的手腕,带她脱离了人群。 扭头一看,原来是刘昭师兄。 “师妹,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往人多的地方找准没错”刘师兄叹了口气 “师父叫我们去中间那小楼下面等他。” “师兄,你别拉我,刚才那人竟然取笑我,我非得跟他理论理论——” “好了好了,人家不也没说什么吗?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是撞到歹人怎么办……” “我们这么穷,哪儿来的歹人能看得上啊……” “……”刘昭此时也有点能体会师父平时的感受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一双眸子正在暗中死死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闪烁不定。 —— 小半日匆匆流逝,楚歌和刘昭两人差不多把集会逛了个遍。 刘昭用灵石和人换了些突破瓶颈的丹药,楚歌虽然没选到适合的功法,但也置办了些杂学书籍以补充自己的修仙知识。 除此之外,还拿五块灵石换了《驭剑术》和一柄飞剑。 这飞剑倒不俗,虽然以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御剑飞行,但在空中短暂地滑翔几丈还是办得到的。 楚歌把剑背在身后,还真颇有几分剑仙风韵,算是圆了儿时的梦。 两人得到了想要之物,倒也心满意足,找了个空地打坐休息。 楚歌手捧着《驭剑术》,正要研究一二,几个年轻人忽然朝她而来。 来者三四个人,皆是年纪不大的青年。为首之人身穿锦袍,剑眉星目,一看就出身不凡。 这人走到楚歌面前定住,拱手行了一礼,道: “鄙人黄子辰,师从重云门殿前长老留风真君。 适才在人群中见仙子花容月貌、出尘脱俗,甚是惊为天人,不由得生出爱美之心。不知仙子师从何处,可愿赏脸来这飞塔内共饮香茗?” 楚歌脑子里还在寻思飞剑呢,这人突然冒出来满脸谄媚地恭维,说得她一愣一愣的。 还未等她回话,一旁的刘师兄微眯双眼,挡在她身前: “原来是重云宗黄道友。”刘昭略施一礼,不卑不亢 “重云宗之名响彻宁域,如雷贯耳,今日见到诸位,更觉所言非虚。若时间充裕,定要和黄道友把酒言欢,可惜今日我与家妹在这小会诸事已毕,只待等家中长辈一同回程,这饮茶之事,请恕不能答应。” “臭小子,我们公子问你了吗?你个区区炼气三层的废物,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这帮腔之言煞是刺耳,刘昭面带怒色却又不好发作。 对面四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炼气四层,那黄子辰身上法力波动更是似乎已到了炼气五层,摸到了炼气境的第一个门槛。 “怎么,既然我哥炼气三层就是废物,那我在诸位眼里是不是连废物都不如?”楚歌开口冷笑, “长得人模狗样,说起话来倒像是从后门出来的,也不怕丢你家师尊长辈的脸!主持这小会的可不单你重云宗一派,规矩在此,我今日要不愿去,你们还要强抢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楚歌双手叉腰,嘴里开起连珠炮来,对着他们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愣是唬得几人一句话也没敢接。 “昭儿,发生什么事了?”就在此时,法竹道人也是赶来。 见对方还真有长辈到了,那黄子辰告了一声打扰,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公子,那老头子也才炼气七层,你怕他做什么?若是把师叔叫来,捏死他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你懂个屁!刚才都怪你瞎起什么哄”黄子辰对这人的脑袋就是用力一拍,早已没了刚才的风度 “这宁域小会除了重云宗,还有飞龙谷和三玄门坐镇,我要是轻易动手,岂不是给自己找事!” “是、是。公子说的是。不过刚才那丫头看着乖巧,还真是伶牙俐齿,她这么折了公子您的面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哼,当然不行。虽然本少不缺女人,但岂能白白被人欺辱!”这黄子辰此时面容扭曲,表面彬彬有礼,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等回去就查查此女的底细,本少想要的人,还没有不能得手的!” “公子威武!量她一个炼气一层的小娘皮,肯定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看几人走远之后,刘昭也是松了口气,苦笑着对楚歌说: “师妹,你刚才说的话真是爽快,可也真不留情面,那黄子辰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师兄是因为自己也是纨绔出身所以这么有经验?”楚歌笑嘻嘻地回应,想来也是骂了一番,心情舒畅。 “这黄子辰可能和黄文远有什么关系”法竹微微皱眉,黄文远也就是刚才遇到的把持入口的炼气圆满修士 “反正惹都惹了,我们干脆躲着点走,换个出口就是了。” “师父你还真光棍……” “什么光棍,兔崽子,为师这叫知难而退……你们修为还浅,以后可要注意别再惹事生非了。” 几人说笑着,倒也没当一回事,随着法竹从另一端信步离开了小会。 天色已晚,明月高悬。 清凉的晚风吹得树丛摇曳,虫声窸窣作响。 “今晚我们还是赶赶路吧。虽说此处有宁域三大派坐镇,但出了这小会,就在他们管辖之外了。” 刘昭和楚歌点了点头,以他们俩如今的修为,两三晚不睡小事一桩。 “既然歌儿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功法,那接下来我们便去晋国。 我在那边有位关系极好的老友,虽然修为不高,但年轻时也号称踏遍东洲,可以说见多识广。等明日……” 法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目光一凛,站定在了原地。 “不知前方哪位道友,可敢现身一见?”法竹冲着前方的空地朗朗传声道,一只手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灵符,横在胸前。 “呵呵呵……你这老道,法力不高,神识倒是敏锐……” 第一册 凡间行 第五章 横祸 伴着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怪笑声,一抹黑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来者浑身都笼罩在团团黑雾之中,没有丝毫遮掩的法力波动不断传来。 “炼气十三层……”法竹面色肃然 “道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敢问我等何时得罪了你、还是说道友起了杀人夺宝之念?我等一介散修,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宝贝!” 楚歌和刘昭见到师父如临大敌的模样,自然也不敢懈怠,皆手捏法诀,握在胸前。 对方的气息毫不遮掩,楚歌不由得背后流出一层冷汗。 她二人虽早先被法竹传过法术,但也不过是最低等的火球术、裂地术一类,在山中杀些野兽还绰绰有余,要真是对起敌来,还是捉襟见肘。 何况,他们还未有任何同修士斗法的经验。 与人正面对峙,这还是第一次经历,对面还是个炼气圆满的修士。 “值钱的宝贝?”那人发出哈哈怪笑 “本座今日心情不错,你们若是真肯将宝贝献出来,再跪地给本座磕三个响头,便饶你们一条生路!”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他伸手指向了楚歌 “只要你们把这女娃交给本座,我便放你余下二人。” 咦?我?这是为什么……楚歌心中一团乱麻。 难道自己刚才在小会上显露出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可是就算把储物袋翻个底朝天,最值钱的也只剩下那几块低级灵石了。 “……看来少不了一场恶斗了。”法竹叹了口气,接着默默给两人传音道: “这邪修气息诡异,不知修炼了什么古怪功法。他境界太高,你们不是对手,就是为师也只能拖延一二。 听好,待会我灵符一出,你二人立即分头逃跑!” “师父……”楚歌紧咬嘴唇,心中不甘。只恨自己修为太浅,大敌当前,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放心,师父还有几手没露给你们呢。实在不行,就回头去找黄文远前辈!” 法竹抬手在嘴前一抹,把拇指咬出血来,那灵符被血一激,放射出蒙蒙碧绿光圈“灵剑,起!” 那碧绿光圈层层叠叠,最后凝聚一体,幻化成一柄堪比实物的荧光巨剑,带着猎猎风声,冲着那人便直刺而去! 楚歌和刘昭一见此景,便脚底凝聚灵力,一左一右向远方跑去。 “雕虫小技!”那邪修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一只手臂在黑雾中呼啸膨起,瞬间就变成两三丈之巨,指间还夹杂着幽幽血光,诡异至极! “本座没时间陪你这老道玩游戏……”邪修大手一挥,那灵剑直接被生生拍断。接着还未等法竹反应过来,一掌把他握在了手里。 “爆!” 邪修口中念诀,双目一瞪,竟直接把法竹道人捏成了一团血雾! 霎时间,空地四处的草木都被鲜血浸染。 可怜法竹,从此命消道陨。 “自出关以来还是第一次用这化魔大法……太过耗费精力,不过当真霸道……” 邪修嘴里念念有词,不慌不忙地朝着楚歌这边赶来。 “师父!!!” 楚歌侧头看到如此情景,悲痛之色溢于言表。 虽然平时总腹诽自己这个便宜师父,可心底里还是对师父抱有极大的恩情。 过去四年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师父对自己的殷切照料历历在目。 对楚歌而言,法竹不仅仅是师父,更是变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 可恶……我还是太弱了!!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楚歌紧咬牙关拼命地往前跑,直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她现在别无选择,炼气一层与炼气圆满犹如天壤之别,凭自己那把花里胡哨的飞剑和三脚猫功夫又干得了什么? 直到现在,这真实而残酷的修真界才对楚歌缓缓打开了大门。 “你以为自己能跑到哪儿去?” 那邪修步法飘逸,如一阵狂风般紧随其后,距离越来越近,楚歌的脸上逐渐显出绝望之色。 “跟本座乖乖回去,有了你这‘暗灵根’做炉鼎,本座筑基结丹、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眼看那只大手就要擒住楚歌,一道火焰竟忽然从旁边袭来,把这邪修打得一个趔趄。 “休想碰我师妹!” 刘昭也是一脸决绝之色,挡在了楚歌身前。 “小兔崽子,这么想死我就让你如愿——” “师兄——” 两人被黑雾团团笼罩。楚歌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一条断臂横飞半空…… —— 不知过了多久,楚歌才在浑身的剧痛中醒转过来。 目光所及,似乎是一处狭小的洞窟,四壁都是冰冷坚硬的岩石,阴暗潮湿,黝黑不见光亮。 楚歌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又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和脖子都被厚重的镣铐所束缚,镣铐的另一端则被石杵把锁链钉在墙面,令她只能躺下或者坐着。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对面的石壁上打开了一扇暗门,正是那个炼气圆满的邪修。 不知为何,即便在此,他也是周身黑雾不散。 “醒了?” 楚歌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怎么,你这小丫头还挺有骨气?”邪修语气阴森,从身后拽出个人丢在地上。那人断了一条手臂,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师兄!!”楚歌一阵悲鸣“不知廉耻的老东西,快把他放了!你抓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说话注意点,小丫头!”邪修眼前闪过厉色,一巴掌打在楚歌脸上。用力之大令她吐出一口鲜血,滴落在衣襟上。 邪修一声冷哼,掏出一本卷轴丢在楚歌面前。 “……这是何意。”楚歌喘息着问。 “你现在修为太弱,对本座用处不大。这本《玄阴功》正好与你那暗灵根相配,本座给你一年时间,给我修炼到炼气五层。” “一年时间?这怎么可能。我这炼气一层,才修炼了四年,你莫不是太高看我了。” “高不高看,本座还不清楚?”邪修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小会上那群乌合之众不知,本座又岂会不知?你这分明是暗属性‘异灵根’,足可以比肩天灵根的修炼天资。 你那愚蠢的师父见识短浅,还想让你修习木系功法,简直可笑。”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原来在那宁域小会上时就已经被这人盯上了。 只怪自己当时太过天真、不知深浅,轻易把自身灵根显露了出来。 “我劝你给我好好练功,也别想着什么自断经脉,不然……” 邪修一脚踢向倒在地上的刘昭。疼痛让刘昭表情扭曲,发出一声呻吟。 楚歌恨不得把面前这邪修千刀万剐。但奈何实力不济,现在只能忍耐,于是也不再去挑衅那人,至少要多保存几分体力。 邪修似乎对楚歌的默不作声很是满意。刚要拖着刘昭走出洞窟,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伸手卡住了楚歌的脖子,把一颗黝黑的丹球塞进她的喉咙里。楚歌无力挣扎,只能被迫咽下。 “此乃本座本命鬼丹之一,我若身死,你也别想活命。” 令人绝望的声音响起,邪修拖着刘昭,大手一挥,石洞又被死死锁住。 楚歌侧耳细细聆听,待到那脚步声远了,才暗自稍稍松了口气。 她又用力扯了扯身上的锁链,甚至调动起了灵力,但这锁链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用尽力气也纹丝不动。 “真是个谨慎的老东西……” 楚歌暂时放弃了解决身上的束缚,开始思索如何摆脱这绝境。 师父既已身死,师兄也落入他人之手,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储物袋里……储物袋早就不见了踪影。 罢了,就算是储物袋还在身上,袋子里也似乎没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唯一掌握的几个法术……火球术、裂地术和避水诀。似乎也没什么大用。 楚歌背靠石壁冥思苦想,最后也只得苦笑一声。还能称得上底牌的,也只剩自己还不太清楚的暗灵根和炼气一层的法力了。 难道真要依这邪修所愿,修习他丢下的这本《玄阴功》吗? 楚歌看着地上的卷轴,犹疑不决。 经历过这番事情,她可不信这邪修会不会在这功法里做什么手脚。 回想起逃跑之时,这邪修口中好像曾说要把自己做成炉鼎。这炉鼎之事,倒是曾听师父谈起过。 说是有些修习魔道功法的高阶男修,会抓一些低阶女修当家畜驯养,或满足私欲,或进行采补之术,实乃阴狠毒辣,为修真界所不耻。 若是这功法里被此人做了手脚,到头来真修成了“炉鼎”,岂不更是令人摆布? 楚歌内心不断挣扎。思前想后,正当下定决心要修炼这《玄阴功》时,自己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温热之感。 “咦,这是”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六章 玉佩 楚歌低头一看,那块当年在楚家祠堂寻得的玉佩,此时正发出浅浅的光芒。 “这……”楚歌眼神惊疑不定。 这玉佩自从那日从楚家村辞行之后,她就一直贴身携带,多年来未曾有什么变化,只认为是凡物,当成一个护身符而已。不料今天却产生了此等异变。 看着玉佩表面沾染的一层血渍,楚歌脑中有了些想法。 这东西似乎是因为沾到了自己的血,所以才得以激活。 但这玉佩只是一直发光,没什么后续。楚歌调动身上最后一点灵力向胸口汇聚,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若是只能发光又有什么用…… 楚歌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调动自己的神识去触碰玉佩。 这神识,和灵力一样是修真者踏入炼气境之后便获得的能力之一。如果说灵力是元气、是一种可以调动的体能,那神识便是精神力,是灵魂、精神壮大之后获得的天赋神通。 若没有修炼特殊密法,神识本身则并没有攻击力。它更像是修真者的“眼睛”,用以观察动静、料敌先机。或者用来布置阵法、操纵法器。 修真界中最常用的储物袋,便是用神识来使用的。不过以楚歌炼气一层的实力,神识也只够开个储物袋罢了。 若是境界高深,神识之力可扩散千里,安坐家中而察千里之事,更不是没有可能。 神识刚一触碰到玉佩,楚歌便觉眼前一黑,身边场景陡然变换! 身上的锁链已经没有了,楚歌先是心中一喜,但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转念又冷静下来,因为四肢和脖子上还隐隐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玉佩把我的神识拉入了其中……” 也就是说,这并非什么传送秘宝,自己的本体还被束缚在石窟里。 楚歌开始扫视这玉佩中的神秘空间。 放眼望去,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 就在她想要往前走走时,两道绚丽的紫红匹练如雷霆般劈开了黑暗。还没等楚歌反应过来,这两道光芒已经到了眼前,转而变成了两块巨大的方型石碑,密密麻麻的文字雕刻其上。 定睛一看,左边的石碑之上赫然刻着三个大字“《幽冥诀》”! 右边的一块则名字略长,但也能看出其上写着“《三转驱鬼术》”! 楚歌急忙抬头看向那《幽冥诀》的序章: “世间万法,阴阳五行,雷雨风霜,莫过于是。然世人只知其阳而未晓其阴,观其相而未通其里。大凡尸鬼阴邪之道,皆贬为淫技,沦为九流,可悲可笑! 幽冥此诀,可化天地偏阴之炁为己用。九幽阴气、魍魉鬼气、磷荧尸气、痴怨邪气……炼万家阴气以为基,凝天地至邪以结丹,生寰宇极诡以诞婴,下入九幽,上贯天冥,终成大道! 此功法极为霸道,仅为有缘者著,以下三条,缺一则不可修: 非暗灵根者不可修!非女儿身者不可修!非大毅力者不可修!” 楚歌细细读完了序章,整个人处在深深的震撼中。 这竟是一篇专为暗灵根者撰写的逆天功法,甚至囊括了直到传闻中元婴境界的修行之路。 只是,这玉佩却为何是楚家先祖所留,又为何只能用楚家血脉才能开启?是先祖道法通玄、通晓古今,特意为自己这个万中无一的暗灵根准备的,还是说楚家先祖里就有身怀暗灵根之人? 而且、暗灵根姑且还能理解,这“女儿身”的条件也是令楚歌百思不得其解。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功法还要限制男女? 不过想到自己可怜的炼气一层境界,也没见过太多的功法,更轮不到费心自家先祖的事情。摇了摇头,又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三转驱鬼术》。 这并非功法,而是一部神奇的鬼门法术。内容便如其名,三转被分成了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但“驱鬼”并不是驱散,而是驱使。大体就是如何收复幽魂厉鬼为己用,甚至将其化作自身本源力量,还记载了一些以鬼魂为媒介的道门。 “这《幽冥诀》和《三转驱鬼术》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楚歌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 师父遇害、身心被囚,本已不报希望的楚歌此时再度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虽然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派功法……罢了,邪仙不也是仙吗?就算是绝境,老娘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她不断地重复背诵着幽冥诀炼气期的口诀,直到烂熟于心、神识耗尽,便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令她意外的是,这幽冥诀竟然还有隐藏自身法力的道门。虽然不知功效如何,但在面对邪修时总归又有了张底牌。 因为神识消耗过度,楚歌回到现实中后先是大睡了一觉,恢复精神。醒来之后,发现面前竟然摆放了饭菜,但只是一些吃剩的残羹剩饭。 楚歌思考片刻,那邪修既然已经给她喂了鬼丹,应该不至于在这点剩饭里也下药。 心中已定,她眼睛一闭,也不管味道如何,扒着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若是境界高深的修士,可以辟谷数日,或是不再食烟火也没什么大碍,只需修炼得来的灵力就足够了,甚至体内杂质多了还会影响修行。 可是楚歌不行。她境界太低,如果一直不吃饭的话,既不利于修行,又可能被活活饿死。 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然后变强…… 楚歌恶狠狠地吞着冷汤,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 就这样,楚歌默默开始了幽冥诀的修炼。 到了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暗灵根与这功法相合是多么霸道。 这洞窟不知位于何处,阴气极重,正适合此法修炼。体内法诀一转,丹田宛若填不满的黑洞,将海量的阴气鲸吞牛饮,转化为滚滚纯净暗系灵力,沁入本源。 在楚歌的惊愕之中,短短几个时辰她便踏入了炼气二层境界! 就算自己这“暗属性异灵根”堪比传说中的天灵根,这也未免进境太快了吧? 楚歌不知道的是,先前四年对于青竹诀的修炼并不是无用功。无数次的炼气与散功,全身经脉穴位都得到了磨砺,韧性极强。若不是功法不对,灵力无法积攒,楚歌如今的周天经络已经可以堪比四层修士。 封闭的石门再次发出响动。楚歌心中一紧,口中默念幽冥诀中隐藏修为的道门口诀,显露出只有一层境界。 令人意外的是,来者并不是先前的邪修,而是一名年轻女子。 这女子衣衫破烂,身上并无法力,只是一介凡人。手中拖着个餐盘,上面依旧是一些残羹剩饭。她走到楚歌面前,把食物放在地上。 “……多谢。” 女子身体一抖,似乎不敢回应,低着头连忙出去了。 “这人应是那邪修收的侍女……” 楚歌思绪电转。既然有侍女在此,说明此处并不是邪修专门寻来囚禁自己的人迹罕至之地,至少也是一处洞府的深处。看来那邪修随时都可能就在洞府里,以后修炼功法更要小心谨慎。 算算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天……洞窟漆黑不见阳光,楚歌除了在心底暗算,也只能通过送饭的频率来推测时间。 时间紧迫,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她三口两口把饭吃完,再度把神识沉入玉佩之中,参悟三转驱鬼术。 按术法所载,这世间之鬼大体可分为天地人三种: 身死而魂魄未能进入轮回,谓之人鬼;以术法凝聚鬼气而成的人造之物,谓之地鬼;天时地利皆备、于绝地中孕育而出的,谓之天鬼。 这三种鬼并无高低之分。盖因既已成鬼,三魂七魄必定不是完整的。换句话说,就是有自主意识,但是杂乱不堪,仅凭一股怨气或执念方能留存于世。但若执念太深,或是得了什么造化,便会化成厉鬼,能够有意识地吞噬其他鬼魂以壮大自身,甚至修出道行。 这鬼道法门,还真是博大精深…… 楚歌叹了口气,这三转驱鬼术里各种法术还真是五花八门。可惜她如今条件所制,只有少数几个可以试试。 比如其中一道法咒,可以凝练阴气,造出另类的“阴鬼”,也算是地鬼的一种,但没有自己的思维,只能说是大号的阴气团子。 阴鬼平时可以藏于体内,只需神识便能操纵,可在不经意间克敌制胜。 此地阴气如此之重,倒是正好修炼这法术。 楚歌神识一退,回到现实之中。缓缓做出几个手印,洞内弥漫的阴气化作黑丝缠绕在掌心。楚歌轻咬舌尖,一口精血吐在其上,黑丝逐渐凝实,化作雾状气团,发出淡淡灰光。心思一动,这新生的“阴鬼”便潜入体内,在丹田周围盘旋。 “成了。如此,平时修炼溢出的灵力也会不断温养阴鬼……” 弄完这阴鬼,楚歌便不再管它,坐直身体再次投入到幽冥诀的修炼之中。 她心里明白,只靠这东西是远远不够的,只能算作自己的手段之一。最大的底牌,还得是自身的修为。只要修为够深,就算是最简单的火球术也能力破十合! 暗无天日的洞窟内,股股阴气向少女体内不断汇聚…… 第一册 凡间行 第七章 斗邪修 岁月匆匆,转眼见一年时光悄然流逝。 这一年中,刚开始时还会一天来送一次饭,到了后来次数便不固定了,有可能两三天都没有。 甚至有时候,那邪修会直接丢进来生肉血食。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楚歌把这些东西也咬着牙吃下。 因为送饭的时间变得不固定,楚歌只能按照功法在体内的周天运行来判断准确的日子。 她深知,如果最终想要打败邪修,就必须和时间赛跑。便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日来过,不断压榨自身灵根潜能,如此一来,修为进境更是神速。 令楚歌欣喜的是,在三转驱鬼术中竟有可以排除体内鬼丹的法门。但她怕惊扰到邪修,所以只是暗暗记下,只待时机成熟。 这邪修不时也会来看看楚歌是否在认真修炼。还好幽冥诀和玄阴诀都属性偏阴,从外看去也大差不差,这才瞒天过海。 又是一日修行,楚歌这边刚敛气收功,那边石门便轰隆隆打开。 “小丫头,一年期满,让本座看看你成果如何。”邪修神识毫不客气地扫了过来 “才炼气四层?你没记错我说的话吧。” “我早就说过,一年时间怎么可能到五层。就这还是托玄阴功之功。”楚歌冷淡回答。 “哼。四层便四层吧,也够本座用了。”邪修大手一挥,解开了楚歌身上的束缚。 他本来也没想着楚歌能修炼到五层,一年突破三层境界也在预料之中。 楚歌沉默地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便在邪修的催促声中走出了石窟。 经过一条漫长的隧道,终于在前方见到些许亮光。 目光所及是一座宽敞的洞府,桌椅柜台一应俱全。若不是那满地散发怪味的人骨尸骸,倒也称得上别致。 洞府的正中央,在地面刻画着一个小型的法阵,一座古铜色的丹炉在法阵中燃着火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不断涌出。 “去那阵中。”邪修语气生硬,不容置疑。 “我师兄在哪?” “你先进去,本座自会让你同他相见。” 楚歌心底一沉,转过身来盯着邪修,不发一语。 她自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深知如果踏入那阵法,就当真变成砧板之鱼,只能任人宰割。 “什么意思?”邪修发出连连冷笑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放你一命?告诉你,栽到本座手里,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你若不肯进,就别怪本座用强了!” 邪修周身黑雾猛涨几分,怪笑着朝楚歌袭来 “待本座祭你灵根结成血丹,塑造肉身之后,自会找个宝地安葬你的!” 楚歌眼神一冷,暗地里早已掐好法诀,侧身向地面狠狠踏去,土块如惊浪般平地升起,带着赫赫声威,冲向邪修! “班门弄斧!” 邪修身体一晃,轻松躲过这裂地之术。还没来得及站稳,一道火焰又是迎面打来,邪修不慌不忙,黑雾轻轻一握,便把火焰熄灭。 “真亏你能把这烂大街的法术修到这般程度。不过,也到此……” 邪修话还未说完,忽然身体一僵,整个右半身不知为何如坠冰窟,体内法力一窒,经脉仿佛被冰冻一般! 邪修发出惊呼,惊疑不定之中,黑雾竟脱离了肉体,悬在半空。地上留下的却是位壮年男子,身上死气阵阵,早已魂归西天! 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邪修,分明是一个厉鬼!若是一般修士,只会把那周身围绕的黑雾当作障眼法,但实际上黑雾才是邪修的本体,只是占据了男子的尸首,才得以行动。 其实楚歌对此早有察觉。随着幽冥诀修炼的不断深入,她对各类偏阴之气也逐渐了解,每当这邪修进入洞窟时,总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隐隐约约的死气。 她左手一抬,一抹灰光从尸首体内收回,在她手臂上不断盘旋,正是那只培育多时的阴鬼! 这阴鬼性属阴寒,但与冰系法术又大有不同。后者是由外及内、冷气侵袭,前者则是由内及外、寒入骨髓,令人措手不及。 “虽然不知你那是什么法术,不过能做到把本座逼出本体,你这炼气四层也足够自傲了,小丫头!” 厉鬼目露凶光,身上血光闪动,一条手臂呼啸涨大,竟又要使出那天击杀法竹道人的秘技! 楚歌深吸一口气,表情肃然,生死关头,决心放手一搏!双手快若闪电,打出连连手印,一道道淡紫色的灵气匹练不断在胸前汇聚! “……无强无昧,无妄无溺;顷刻敷威,群魔自息!镇!” 紫色灵气波涛般席卷而来,在半空中凝成一个硕大的符文,与那魔化大手激烈碰撞,相持不下! 这便是楚歌最大的底牌,《三转驱鬼术》一转的主法,镇魔咒! 当她察觉到这厉鬼的本来面目,就开始暗中修炼这镇魔咒,如今看来,她赌对了。 于此同时,她也不再掩饰自身的法力,一股强势的气息瞬间充斥在洞府里,将地上堆积的骨骸震得粉碎! “炼气十层!!怎么可能?!”厉鬼发出一声怒吼,面露难以置信的惊惧之色。 一年时间,突破十层小境界,这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这厉鬼不知道的是,楚歌的身体早已提前打下了四年的基础。在此之上,不仅有着玄妙莫测的《幽冥诀》和堪比天灵根的暗灵根相辅,在这一年里更是没日没夜地不断压榨自身的潜力,才连破九层瓶颈,踏入炼气期的强者行列! “一年十层,这异灵根名不虚传,还真是本座小看你了。”厉鬼此时也是冷静下来 “不过,还是差了点意思。虽然不知你这用的什么法术,但十层就只是十层而已!” 楚歌心里清楚,他说的没错,虽然两人如今相持不下,但这还是因为自己这法诀特殊,对鬼怪有所克制。 对方法力还是远胜自己,如果拖延太久,势必会力竭而败! 还不够……楚歌心思电闪,一道神识打出,操纵着阴鬼进入体内。阴鬼忽地爆散开来,幽冥诀疯狂运转,将那爆散的阴气吸入丹田。 这阴鬼本就是阴气所凝,对于楚歌来说,就像是随时可用的大补药! 虽然这么做会对身体有不小的风险,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体内的法力急速膨胀,一路高歌猛进,气息直逼炼气圆满! “……!!”这厉鬼晓是被楚歌手段频出给吓到了,一丝危机感油然而生,也调动全身法力,魔手狰狞,打算一举拿下楚歌! “还不够!”楚歌直接左手用力锤向胸口,大股的精血从嘴里咳出,喷向空中的镇魔符文。那符文在精血刺激之下,更是愈发凝实,流露出令人胆寒的波动。 “用了这么多本源精血,你不要命了!”厉鬼破口大骂,发出怒吼。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楚歌的一番搏命之举,终于见效,魔化大手在符文镇压之下迎风消散。 厉鬼见势不妙,正要施展法术溜走,楚歌又怎能让他如愿。那符文势如破竹,带着汹涌的嗡鸣声笼罩厉鬼,最终化作一颗硕大的透明光球将其包裹其中。 厉鬼在光球中不断冲撞,但球壁却纹丝不动,甚至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连带着把厉鬼也压缩变成手掌大小,楚歌又打出几道加固的法咒,见不再有异,终于放心,一下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称得上是她修行以来的第一战。回头细想当真是无比凶险,稍有不慎则满盘皆空。 辛苦培育一年的阴鬼直接做了补药,法力也已濒临枯竭,更别提为了将那镇魔咒发挥到二转的境界,又消耗了不少本命精血,没有年许功夫可能恢复不到巅峰状态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我现在活下来了! 楚歌略微打坐了一刻钟,目光又投向那被封在球中的厉鬼。 “小丫头,你还真有本事,本座是栽在你手里了”光球中传来厉鬼虚弱的说话声 “你要如何?我可告诉你,你体内还有本座的鬼丹,我若身死、你也别想安然无恙!” “谁说我要杀你了?”楚歌脸上露出戏谑之色“本宫只要抹了你的神识,不就多了一个炼气圆满的鬼奴?” 听这老鬼左一声本座右一声本座的,楚歌也自称“本宫”调侃起来。 她早就不怕那鬼丹的限制了,甚至有了那鬼丹相助,她还能收复此獠。 三转驱鬼术,当真玄妙莫测。 “丫头,不,仙子……”这厉鬼终于面露恐惧之色 “只要仙子留我一条小命,小人绝对死心塌地追随仙子,别无二心……嗷嗷” 厉鬼发出一声惨嚎,楚歌用尽最后几分法力,终于将这厉鬼神识抹除。光球内只剩一束灰影、懵懵懂懂宛若新生。 “呼……终于降伏了这厉鬼。” 楚歌总算松了口气,仰天躺倒在地上“若不是你对我有用,早就把你挫骨扬灰,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楚歌力竭之后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八章 收获 一觉醒来,已是三日过去。 楚歌稍微内视自身,法力虽然恢复了些许,但状况不容乐观。 总算不至于动弹不得。楚歌缓缓站起身,这才开始认真确认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洞府倒也简陋,除了那深入地下,囚禁自己的隧道,大厅以外的另一处便是一间闭关室。 楚歌推门走进去,在闭关室的角落里,数十个储物袋堆成小山。不知这厉鬼是残害了多少修士,才积累起如此惊人的财富。 这些储物袋多半都空了,应是被这厉鬼都放在了一处。楚歌神识扫过,却在其中发现了刘师兄的袋子,一阵默然。师兄的袋子也是楚歌当年亲手所赠,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想必师兄也是遭了此獠之手……楚歌叹了口气,把这储物袋收了回来。 遥想当年也是一同迈入这修真路,如今自己侥幸活下,同行的人却化为枯骨,一时感慨万千。 这修真界,与凡间又有何区别?一样的尔虞我诈,一样的弱肉强食,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就只能成为强者的踏脚石! 这一年来,楚歌对此深有体会。 要真想活得念头通达、逍遥自在,就必须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没有实力,一切皆是空谈。 她心中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初入仙门,她想的是能够仗剑飞行、行侠仗义;等到回乡辞行,想的是能帮扶父母、荫蔽亲人;再到后来遭遇这飞来横祸,师父师兄双双离世,才真正顿悟,只有不断突破自身境界,触碰大道,才能在这修真界站稳脚跟,不受凌辱! 楚歌在洞府中转了几圈,值钱的东西除了那大厅里早已熄火的丹炉,就剩厉鬼所占尸首还未搜索。 走上前来把那尸首身上破烂道袍一扯,果不其然,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藏在胸口。 神识一扫,楚歌也是连连惊叹。不知这厉鬼在这山头究竟掠夺了多少人,这储物袋中光是下品灵石,粗略估计就有四百余块。 初次之外,各种功法武技、法器宝物更是堆积如山。 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器,楚歌也是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先用阴鬼把这厉鬼逼出体外,他随便取出几件可能都会让战局扭转。 反正自己现在有的是时间。楚歌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一样接一样地把法器取出研究起来。 可惜,这些法器翻来翻去也都是下品之流。细想也是,能被这厉鬼击败的,肯定都是炼气境的小辈,身上又能有些什么宝贝。 法器之道,分下中上三品。炼气境修士,能有一把下品法器,那都算是家当殷实的,更多修士都如楚歌之前那般,或不用法器,或只拿把凡兵、撑撑场面。 楚歌自然不会嫌弃,所有法器照单全收。她甚至还发现了自己在宁域小会上买的飞剑,诸般回忆翻涌,又把它取出背在身后。 这飞剑虽然也是法器,但只能算是下品中最劣等的一流,可能还没凡人家厨房里的菜刀快。 最后只剩下一只玉盒,隐隐散发着灵力波动,打开一看,竟是一张符箓。 楚歌对符箓之道一知半解,但也明白必不是寻常宝物,只得先把它仔细收好。 接下来就是一些功法卷轴。可惜,楚歌的暗灵根太过特殊,再加上已有幽冥诀这一霸道功法,她并不缺这些东西。 楚歌只对其中两本秘技起了兴趣,一本《化魔大法》和一本《鬼隐步》。 这两种秘技,厉鬼都曾在楚歌面前施展过,后者是在擒拿楚歌时使用的遁术。 可惜,那化魔大法只有残卷,不过这足够用了,楚歌自然不会嫌弃。待自己参悟成功,又是一招保命的底牌。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古旧的丹方,上面写了“血涅丹”的炼制之法。 这血涅丹,倒也是霸道,竟可以帮人再造肉身,堪称夺天地造化。 只是这炼制方法不仅工序繁杂,更是有伤天和,竟然需要数百人的鲜血以祭,还必须以一位天灵根修士的三魂七魄为引,才能成功。 怪不得这洞里阴气如此浓郁,竟残害了如此多的生灵。 哼……要不是老娘谨慎,恐怕早就进那丹里去喽。 这炉子挺好看的,归我了!楚歌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丹炉,把那周围阵法破除,又略施小法在地面上挖了个洞,便把丹炉里剩下不多的血水全倒了进去。 收走丹炉,楚歌四顾之下,可拿的东西寥寥无几,于是背着飞剑走向洞府的出口。 这洞府竟设在一座巨山的山腰处。洞口被繁茂的树丛挡住,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不易发现。 正值晌午,太阳高照,空气中带着一股热浪,令人窒息。 楚歌因为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忽然一见阳光,被刺得睁不开眼,好一阵才缓过来。 神识在周围一扫,山脚下不远便是条小河,欣喜地飞奔而下。 一年多没清洗过身子了。借着清澈如镜的水面,楚歌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浅浅瞄了一眼。 那倒映在水中的影子简直没了人样。头顶的长发说是鸡窝都算夸赞,乱蓬蓬地遮了半张脸。没遮住的脸颊也是红一道黑一道、还凝固着血痂。 身上原本白色的道袍也灰得像是乞丐穿的,若不是胸前的起伏,任谁看了可能都会认为这是个蓬头垢面的傻小子。 这荒野里也没什么人,楚歌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仔细擦拭着身子,恨不得搓下三层皮。 好在自己原来的储物袋里还装着些皂角面药和换洗衣物,那厉鬼竟然没扔。 打点完毕,换上新衣、抹点花露,又用那飞剑将过长的头发修理一番,终于有了点女孩的样子。只是从镜子里看,面色还有点发白。 活着真好……楚歌躺在河边的草地上,任阳光在肌肤铺洒。 以后,也要更好地活着…… 她休息半晌,开始思考此后之路。 那厉鬼既然已被自己收复,这洞府也成了无主之地,但里面还有不少阴气未散,倒也是个宝地。 若是寻常修士,恐怕对这种地方避之不及。但是楚歌功法特殊,这洞府对她而言还颇有益处。 打定主意,楚歌先是在附近寻了处地方,给师父和师兄立块石碑,焚香祭祀一番。 之后,便再度回到那洞府,将那些尸骨遗骸付之一炬,也刻了座无名石碑同那先前倒出的血水一同安葬,又再度沉浸在修炼之中。 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楚歌本想将那本《青竹诀》放进墓中一同安葬,却在夹层中发现一封书信。 那书信竟是位女子所著,名叫赵可,想必就是之前师父口中关系不错的晋国老友。 既然如此,就把这《青竹诀》托付给此人吧,也算是报了师父的恩情…… —— 这一晃,又是小半年时间。 寂静的山野中,已是下起了翩翩小雪。 随着一声长啸,沉寂已久的楚歌终于破关而出。 她此时的法力,已经恢复到了炼气十层的巅峰状态,化魔大法与鬼隐步也是略有小成。 但受损的本源精血还是一时半会没能恢复,拖延下去有碍修行。 看来只能等去拜访法竹道人那位见多识广的老友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楚歌心念一转,一道亮紫色的鬼影从体内冒出,带着阵阵法力,在周身环绕不止。 这便是她用那三转驱鬼术收复的厉鬼。 这厉鬼被抹除神识,被楚歌用秘法祭炼之后,便犹如新生一般,对楚歌颇为依赖。虽然如果不让它继续吞噬其他鬼魂,可能终生止步于炼气圆满,但对现在的楚歌来说也是一大利器。 “我也不咋会起名……你就叫小紫吧。放心,跟我混,指定给你好鬼子吃。” 那小紫拟人般地点点头,像是认可了这个称呼,随即又在楚歌体内消失不见。 楚歌点点头,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遮面斗笠,最后参拜了一番法竹道人和刘昭师兄之墓,便顺着河流一路向西步行而去。 这一走,就是半月有余。 说来奇怪,这一路上莫说修士,就是一个凡人也没见过,楚歌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终于在想要折返前,看到一家驿站。 振作精神推门而入,接客的是名老妪。楚歌神识扫过,看出这店里只她一人。 “欢迎、欢迎。”老妪步履蹒跚“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来杯热茶吧,老婆婆。”楚歌略一沉吟,客气回应。 她不打算停留,只待打听方向后直奔晋国而去。 “好说,好说。”老妪颤颤巍巍地为楚歌斟茶,见楚歌摘下斗笠露出真颜,不禁赞叹: “诶呀,好生俏丽的姑娘。老太太我,可是好几年没见着过年轻人喽。” “老婆婆言过了。”楚歌笑着回应,品了一口热茶“不知此地离梁国都城有多远?” “看来姑娘不是梁人。此去往北八十里,便是大梁山。越过大梁山,都城便不远了。” 大梁山……当年那宁域小会好像就在那山脚下开的,倒是没多远,到那边便好办了。 等到了都城,先准备一番,再去晋国不迟。 东洲宁域三分天下,晋国在西,梁国在北,越国在南。 三国背后,则是分别被三大派主持:越国是飞龙谷,梁国是重云宗,晋国则是三玄门。 世俗王权的背后都隐有修真门派的影子,这在修真界也算是常识了。 看着老人家的和蔼模样,楚歌心神一阵恍惚,又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们。 这些年她跟着师父四处云游,暗中也经常托人往回送些东西。不知爹娘过得如何,小妹又变成什么样了? 楚歌意识到自己道心有所动摇,连忙凝神静气,向老妪问道: “老婆婆,你刚才说好几年未见年轻人,这么大个驿站,就你一人主持吗?” “唉,姑娘你有所不知。”老妪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这驿站南边,就是兀明镇,原来也是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可自从十几年前,东边山野里出了一个恶鬼,专挑二三十岁的人掳去,一旦被抓便音讯全无。这一来二去的,镇里的年轻人要么被抓走,要么就拖家带口远离这里。结果最后只剩下我这样的老弱鳏寡……” 楚歌意外听到这样一段故事,也是面露异色。 “这恶鬼如此凶残,就没有人来管管?” “管?谁来管。”老妪苦笑连连 “倒是有人告知官府,也有那捉妖的道士,结果进到山里都是一去不回。唉,妖鬼横行,世道艰辛……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子,本被仙宗选中,结果回家探亲时非要前去除妖,结果……” 兀明镇,无名镇。多少凡人半生潦倒,最终也如同这镇名一般,匆忙一生最后变成一抔尘土,藉藉无名。自己当年若不是遇见法竹道人,想必现在还在那烟波楼上帮厨吧。 楚歌感慨万千,这老婆婆也是命苦。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老婆婆,你懂的还真多,可知那宗门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五行门。唉,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五行门……没听说过。看来只是个山野小派。 楚歌念头一闪,倒是想起自己储物袋里的一件法器。 “老婆婆,你看是否认得这柄法剑。”楚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递给老妪。 “这,这是……”老妪迟疑半晌,接过那法剑细细端详,表情愈发激动 “这……这正是我儿子当年随身拿着的兵器!这剑柄上刻着‘五行门’三字,这首端的剑穗还是我亲手缝制……敢问姑娘……” 老妪抬头一看,又哪有这姑娘的影子?只有耳边还传来阵阵回响: “那恶鬼已被除尽,其所杀之人我皆立碑安葬,老人家尽可放心。法剑乃是那妖人洞府中所寻,你我相遇,缘分一场,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老妪怀抱法剑,呆愣半晌,忽然涕泗横流,长跪不起。 “小老肉眼凡胎,不识仙子,望仙子莫怪……多谢仙子降妖除魔,犬子大仇得保,小老死而无憾……” 老妪一人独坐桌前,悲喜交加,痛哭之声在这寂寥的驿店中久久回荡。 只剩那桌上茶碗,还残留着一丝沁人芳香。 第一册 凡间行 第九章 走镖 楚歌从那驿站中离开后,马不停蹄地直奔梁国都城而去。 期间路过大梁山,还去那曾经待过的洞府转了转,不过也没什么东西,只当缅怀。 路上,她还在思考是否要回越国楚家村看看。但最后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后不知还会遇到多少强敌,万一此番回去日后被有心之人得知,既受人以柄,又可能给爹娘他们带来灾难。 大道无情,大道无情啊…… 楚歌在胡思乱想中又赶了月余的路,终于见到了梁国都城——凤城。 这凤城她是来过的。不过离开之时是三人,如今归来,只剩她孤身一人。 楚歌戴上斗笠,幽冥诀悄然运转,只显露出炼气五层境界。 其实她不用如此小心,因为这不过是个凡人城市,普通人很难看出她的修真者身份。 谨慎点总是好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遭人陷害,被人囚禁的事,楚歌可再也不想经历了。 虽是寒冬时节,这凤城的街头巷尾倒也没少了人气。鳞次栉比的楼阁之下,行人熙熙攘攘,摊贩叫卖不绝。卖糖人的,画风筝的,赶马车的……只能说不愧是一国之都,从这一隅街景,便能窥出皇室气运。 楚歌倒也不急着赶路,在街上瞧瞧看看,还找了家门面不错的酒楼吃点饭菜,也算是入世修行。等到天色渐晚,她才随意找了家客栈,开房住下。 这天早上,她还在参悟化魔大法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让你早些联络各行镖局,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这批货物要怎么办?”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我哪知道这临近年关,怎么这些却镖师全都被派出去了啊。” “你早点联络不就没这烂事了吗!一个大男人成天胡吃海喝,没点正事……这批布料要是到不了晋国,咱俩明年都得喝西北风!” 楚歌心思一动,坐起身来,推门而下,原来是一对夫妻。 “敢问二位可是在寻镖师?”夫妻二人见有人走来,倒不好在外人面前争吵了。 “小人姓吴,与贱内一同在这凤城里做些布料买卖”吴姓男子看楚歌气度不凡,倒也客气“既然小姐如此相问,想必有什么门路?小姐放心,只要我家这批货物能够安然送到晋国,报酬都好商量。” “本姑娘不才,但若只是护送的话,自认还绰绰有余。” “那敢情好,楚小姐真是解了我俩燃眉之急。”吴姓男子大喜“就不知楚小姐手下护卫几人、功夫如何?” “一人。” “一人?”夫妻俩露出怀疑之色“小姐莫不是在开玩笑。从凤城到晋国,虽不算远在天边,但路上也有几处险地,山贼草寇甚多。莫说是你一女子,就是十来个大汉也不敢说遇到剪径的能全身而退。” 在两人的质疑声中,楚歌微微一笑,略施手段,一颗火球在掌心浮现。 夫妻二人在惊愕中终于明白过来,忙对着楚歌深深作揖: “原来是仙师!刚才我二人多有得罪,请仙师莫怪!” “无妨。”楚歌挥手收了法术“这功夫应该够了吧?” “当然,当然!”吴姓男子面露喜色“今日得见仙师,也是我夫妻二人的荣幸,不过……” 楚歌微微一笑,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报酬就不必了,因我本就要前往晋国,与你们车队同行,刚好顺路。” “多谢仙师!”两人大喜过望,又深深施了个大礼。 “不过,我只能护你们过去,返程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这都好说,只要货物安然抵达,我们自有门路返程,无非在那边多雇些镖师罢了。” “好。不知你们这送货的车队何时出发。” “本来是预定明日辰时。若是仙师另有要事,拖延几日也未尝不可,全凭仙师意愿。” “明日便明日吧。明天一早我自会去寻你们。”楚歌说完便欣然回去了房间。 “今日我二人真是走了大运。”诸事已定,又有仙师护行,吴姓男子喜上眉梢。 “唉,就是看这小仙师年纪轻轻,不知仙法如何。” “诶,可不敢乱说!”男子忙紧张地拍了下家妻,低声暗语“这些神仙中人岂是我等凡人能揣度的,看着年轻,没准都活了几百岁了!不管仙法如何,只要能将刚才那手显露出来,什么山贼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吓退了。” “倒也是……那咱俩这就回去打点行李吧。”夫妻俩说着便匆匆离去。 “你才几百岁,你全家都几百岁,老娘今年还不到十八呢……”楚歌狠狠磨牙,以她修为又怎听不到两人谈话。若不是看你们只是凡人,老娘早一剑劈过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楚歌便在凤城的西门前寻到了车队。夫妻俩得有人看店,只有吴姓男子同行,算上马夫和帮佣,一行七人,三驾马车。 车队慢慢向着那晋国出发了。楚歌就坐在最后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偶尔参悟法术。 在从那厉鬼身上得来的,倒有些先前法竹未曾教过自己的小法门。除了自己当年买的《驭剑术》,还有什么驱物术、流沙术、御风诀等等,都是炼气期修士常用的法术,修炼起来不是很难,很是有趣。 如果楚歌有了筑基期修为,赶路就方便多了,那时便能够驾驭飞行法器,御空飞行。炼气期修为就只能徒步而行,虽然也能驾驭飞剑,或者运转灵气脚下生风,但长途赶路就变得捉襟见肘,可能还没有马车来的实惠。 此行目的地并非晋国都城,而是离那都城不远的岚河城。 行了五日,一路安稳。到了第六天晌午,吴毅过来轻敲车窗: “仙师,前方就是三重山。这三重山上草寇甚多……”这吴毅便是那男主人的名字。 “好,若情况不对,我自会出手。” “那就有劳仙师了。等过了三重山,离晋国国境便不远了。”吴毅道谢一番,回去催促车夫赶路。 车队在山间小路上缓缓行进,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似是这三重山中的山贼早就恶名在外,轻易不想招惹。 要是真一路畅通无阻,楚歌也乐得自在。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刚把神识伸出马车想要试试一种叫“控神术”的法门,却意外发现不远处有十来号人马正鬼鬼祟祟地靠近。 “有人靠近,东边,十九个人。”楚歌传音提醒吴毅。 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把吴毅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是楚歌的告诫,也连忙提起手边的家伙,再告知帮佣们小心戒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东边的山头上忽然亮起阵阵火光。一群裹着虎袍兽衣的山贼,举着火把和剑棍,嘴里叫嚷着冲上前来。 “三重帮王五在此,你们哪个是主事儿的?”山贼簇拥着一位脑瓜锃亮的大哥“老子我今天刚干了票大的,心情不错!把你们包里值钱的宝贝都掏出来,就饶你们一条小命!” 楚歌神识一扫而过,结果发现这些人也全是凡人,顿时兴味索然。她还寻思如果能碰到个一两个修真者,还能试试新修的法术。 法竹道人曾和楚歌讲过修真界的一些不成名的规矩,比如说不能主动对凡人出手。不过要是碰到不开眼的凡人,那也无所谓。 不过当她神识扫过那山贼王五身上时,却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诸位大哥”吴毅拱着手“我们只是些负责送货的可怜人,身上哪有什么宝贝。这车里也是些不值钱的废弃布料,还望诸位大哥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 “布料?”那光头捏着下巴,摇头晃脑“反正快过年了,正好给弟兄们换点新衣。行!马车留下,人赶紧滚吧!” 吴毅苦笑连连,但目光却投向了最后那辆马车,面带恳求之意。 “怎么着,听不懂人话?”光头眼珠子一瞪“奶奶的腿,不给你点教训,还真把老子当善人了!弟兄们,给老子烧!” 那群山贼得了命令,顿时如同野狗一般一拥而上。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响在众人耳边。这声音虽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铮!”随着一声刺耳的剑鸣,一抹白光带着强烈的剑气在马车周围环绕一圈,惊退了扑来的山贼。 剑光一顿,一柄三尺长剑悬在半空,寒意逼人! “半刻钟内,远离此地。违令者,杀!” 语气清冷,杀意浓浓,侵入骨髓! “老、老大,是,是仙人!”有人看出端倪,随手扔下武器,仓皇逃命。 那光头脸色也是变得飞快,远远地作了一个揖“小子有眼无珠,不知有仙人坐镇,我们这就走!绝不打扰仙人!” 说着,刚要转身开溜,结果那长剑竟转了个弯指向他: “你,留下。” 周围的山贼听见这话,却是没一个敢留下,扔下他们老大,一溜烟全跑没影了。 “你、你们这群混蛋,亏我平时那么照料你们……” 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时只能欺负弱小之辈,碰到硬茬子,便树倒猢狲散了。 光头见仙人指名留下自己,早已面如死灰。等看到楚歌从马车里飘然而来,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磕头: “仙人……仙师、爷爷,我王五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放我一命,我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 楚歌皱着眉头看着此人,长得人高马大,怎么这般没骨气,还真尿了一裤子。 “你那身后的包里装的是什么?” “身后?包……包”光头语无伦次,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把包撕开,里面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这里全是些贴身家当,仙人爷爷要是喜欢全都拿去,只要放小人一条生路……” 楚歌略施小技,那一地的金银细软里,飞出块褐色的布片,拿在手里。 “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这……这布片是小人前几天从山沟里捡来,看上面有画,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古物……” “好。滚吧。”这人想必也没胆子跟自己说谎。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王五又磕了两个响头,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章 定颜丹 吴毅等人一脸诧异,看着楚歌抢了山贼后大摇大摆地回了马车。 不过楚歌露这一手,把山贼全部惊退,又吓得那头领跪地求饶,当真是痛快,令他们对这位仙师更加尊敬了。 楚歌也没把这当回事,只是细细打量从光头手里抢来的布片。那布片上用笔标化着弯弯曲曲的河流山脉,分明是一张地图。 “果然,对神识有反应……”楚歌把神识注入其上,那地图上亮起星点,似是注明了一个位置,但并不认得。 她将吴毅等人叫过来辨认一番,也都说不知,至少在梁国和晋国范围内未曾见过。 既然这地图不在宁域,又为何会掉在三重山的山沟里?楚歌摇了摇头,既然目前没什么线索,只得作罢。 车队继续朝着晋国方向缓缓而行。其间又碰到一伙山贼,也被楚歌轻而易举地打发掉。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终于在年关将至之时,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晋国岚河城。 岚河乃是晋国第一大河,此城依河而建,因此得名。 吴毅等人本想设宴款待楚歌,却被她婉拒,刚入城便辞行而去。 楚歌在城里寻了家不大的客栈,打算略作歇脚,再前往最终要去的“安定城”。 在法竹道人遗留的信中,清楚地写着自己这位老友就定居在安定城,还开了一家典当铺,隐于市中。 楚歌推开客栈大门,习惯性神识一扫,竟还有点意外。这门前迎客的店主竟然也是修真之人,不过修为只有炼气二层。 此人是个青年男子,相貌平平,额上却隐有白发。 “客官,喝茶还是住店?” “住店。” 按理说同为修真之人,这店主应该尊自己一声前辈。毕竟楚歌就算隐匿了自己的修为,也还有炼气五层法力外露,这店主不可能不察觉。 “好,请随我来。” 楚歌心里提了一丝警惕。虽然此人没什么恶意,眼神却暗中躲闪,不敢直视自己。 天色已晚,此时出去再寻客栈也不容易。罢了,今晚就不睡了。 楚歌气定神闲,就在那房内静坐休息。果然,到了子夜十分,那店主小心翼翼地走来房前,似是想敲门,又在犹豫。 “进来吧。” 青年店主一惊,只见那房门却悄然打开,楚歌懒洋洋地坐在床上,脸上露出不耐之色。 “晚辈张青山,见过前辈。”青年走上前去,给楚歌行了一礼。 “客套就免了,有事赶紧说。” “前辈慧眼如电,晚辈这点心思瞒不过前辈”张青山苦笑着回答,见楚歌目光不善,忙接着说: “晚辈想以大礼为酬,请前辈去帮我杀一个仇家!” “哦?”楚歌秀眉一挑,起了几分兴趣“你且细细道来。” 张青山听到楚歌此言,倒也松了几口气,开始向她讲起这仇家的故事: 他有一青梅竹马,名叫任彩儿。二人同是岚河城出身,两小无猜,到了及冠之年便结为夫妻,也是相濡以沫、伉俪情深。 这张青山早年颇有际遇,得到一位云游仙人的赏识,并传下功法。但他不愿抛弃妻子,情愿陪任彩儿度过此生,再踏上仙路。两人便在此开了一家客栈,偶尔上山采药,以此为生。虽然清苦,但也幸福恩爱。 然而三年前,他们某日上山采药,却碰上一伙山贼。山贼头领看中了任彩儿的美貌,把她强行掳走。张青山当然誓死抵抗,奈何技不如人,最后被人打落悬崖,幸好崖下有一池泉水,才苟活于世。 可当他拖着半死的身体回到城里,才听人说任彩儿对山贼宁死不从,最后竟咬舌自尽。 “恳请前辈大发慈悲,助晚辈除此仇人!”张青山讲到动情处,面带悲怒之意,双拳紧握 “这山贼近年来也是作恶多端,除了彩儿,还有许多女孩都遭了他的毒手。若前辈出手,便是除了这岚河城一大害,修在世功德!” 说着,张青山附身就要拜下。 “慢着,你先别忙着拜”楚歌皱着眉头,挥手带起清风把张青山托起。 先不说什么修不修功德的事,她如今也算邪修,这种事可一点都不在乎。 既然这炼气二层的张青山都搞不定,这山贼必定也是修士,甚至修为很高。 她倒是挺同情这对苦命鸳鸯,但要是为了除害,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她楚歌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见眼前这位前辈迟迟不肯开口,张青山一咬牙,开出了自己的价格; “只要前辈肯出手,除了大把灵石,晚辈还有一颗定颜丹相赠!” 就算是定颜丹……嗯?你说什么? 楚歌脸皮一抽,差点没能维持住自己的前辈做派。就算如此,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定颜丹,在修真界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服下一颗,就可以令自己容颜永固、芳华不老! 都说修真中人寿元悠长,永葆青春,但其实随着年岁的增加,除非功法或体质特殊,还是会不可抑制地变老。 但若服用了定颜丹,便可延缓这一变老的过程,让模样长期处在年轻的样子。容颜永固或许有些夸大,但就算是最低阶的定颜丹,也能让外表停留三五十年。 修士踏入炼气期,便能拥有百年寿元。到了筑基,寿元可达两百年。进阶金丹,则能有三四百年;至于元婴修士,都是五百岁打底的老怪物。 虽然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天道所趋不可逆转,但人皆爱美,修士亦然。如果吃颗丹药就能一直保持年轻容貌,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这定颜丹虽然不算稀世珍宝,也是罕贵之物,寻常散修可是轻易得不到的。 楚歌默默沉住气,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我怎么能确信,你这定颜丹是真的?” 一听这话,张青山知道有戏,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盒,递给楚歌: “前辈若不信,可以亲自察看。虽是最下品的,但也确实是定颜丹。” 楚歌打开小盒,顿时丹香扑鼻,一个朱红色的滚圆丹药映入眼帘。她尝试着轻嗅了一口,清凉之意盈满鼻腔,十分舒爽。 “还有几个问题。”楚歌强忍住直接吞下的冲动。 “那山贼修为多少,你怎么就找到我,确信我能帮你复仇?而且,你敢将此丹取出,就不怕我杀人夺宝么?” 听到后面几句,张青山身体一僵,但也坦荡相诉: “前辈不知,其实晚辈今晚也是想孤注一掷。 晚辈修为虽低,但修习功法颇为奇特,对神识有所进益。当年也能看出那山贼有炼气六重境界,这些年虽也遇见过其他修士,但都修为平平,只有前辈虽五层外露,但……” “修炼神识的功法,这倒少见。”楚歌也是颇为好奇,没有因为对方道破自己隐藏修为而生气“那你说说我真实修为几何?” “那晚辈僭越了。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前辈至少有炼气八层。” “唔,倒也八九不离十。”楚歌摸棱两可地回答。这功法倒也玄妙,但似乎幽冥诀更胜一筹。 “那前辈这是答应了?” “你想的倒美。”楚歌发出冷笑“那贼人当年便有炼气六层,如今三年过去,谁知道进境到了何种程度?要是他这些年得了什么造化,进步神速,我岂不是去送死?” “那前辈的意思是……” “灵石、定颜丹,外加你这修炼神识的功法。”楚歌敲敲桌板,缓缓开口。 “前辈,前两样就算了,这第三种可是要了晚辈的命”张青山面露为难之色“这《涤尘谣》乃是家师所赠,曾告诫晚辈勿要轻传……” “家师?你刚才不说是个云游的修士?”楚歌将这丹盒扣好,放在桌上,不急不慌: “不许轻传又不是不能传。说实话,灵石我并不缺;这定颜丹虽好,要是为此而丢了性命,那这山贼不除也罢。想必你也是看我身为女修,才吃定了我肯定不会放过这定颜丹吧。” 张青山讪讪缩了缩手,心中还有些犹豫不决。 “何况,凭你如今修为,这功法当真能发扬光大不成?我观你体内灵力阻滞,想必已在这炼气二层停留已久了吧。” 这句话真是戳到了张青山的软肋。 每当想到那祸害了自己妻子的贼人仍在山上逍遥,他就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这已然成了他的心魔。 张青山深吸一口气“若是前辈真能取那贼子首级,晚辈愿亲手奉上此功法。” “好。”楚歌微微一笑“你且说说那山贼的详细情况。” —— 一晚过去,楚歌在得知了那山贼所在之处后,便悄然从岚河城离去。 此去往北六十里,便是晋国长阳山脉。在那山脉深处,有一黑龙寨,寨主自号黑龙真人,便是张青山口中的山贼头领。 临走之前,她还在街坊四邻稍微询问了一番。这黑龙真人还真是无恶不作,什么强抢民女、半路抢劫那都是家常便饭,据说他每天还要吃三岁小孩的心肝脾肺下酒,传的甚是邪乎。 还有流言,他之所以能如此猖狂,是因为向官府行了贿赂,所以才对他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歌对此不置可否,就算此人与当地官府勾结,她也不怕这些。 她感兴趣的,是这黑龙真人身怀修为,却常年守着黑龙寨这么个一亩三分地,到底是何用意? 若说他真贪图安逸,楚歌是不信的。身为修仙中人,若是真想要享用荣华富贵,又何必在这大山里当贼寇。 那长阳山中,多半有什么秘密。毕竟对于修士来说,世俗便如过眼烟云。突破境界、寻求长生才是永恒之道。 在楚歌全力赶路之下,不到半日,一栋高耸的黑木哨塔进入眼帘。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一章 伏黑龙 楚歌没有着急闯入,而是绕着那寨子仔细观察。 等到外面地形大致摸清,她先对自己施了个“隐匿术”,身形霎时消失在原地。接着又将幽冥诀中隐匿修为的法门运转到极致,一丝不露。 做完这一切,楚歌还不放心,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法剑,拿在手里。又命小紫留在寨外,以备不测。 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歌这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山寨,却发现这山寨里戒备松散,甚至根本没有戒备,三五成群的剽悍男子聚在一起,武器丢在地上,喝酒划拳,不亦乐乎。 即便如此她也没掉以轻心。虽说这些都是凡人,她也没敢用神识,生怕惊动了那黑龙真人。 毕竟三年过去,那黑龙真人如今修为还是未知之数。 况且,谁知道这黑龙寨里究竟有多少修士? 若不查探仔细,可就是狼入虎口。 这山寨不大,外围皆是些木屋烂房,中心处却有几间古色古香的道观,一看就有年头了。 看那道观模样,至少建成了有二三十年。想来这黑龙真人是先占了这道观,才成立了寨子。 楚歌把外围房屋摸了个遍,也没发现修士的痕迹。等到了那道观门前,忽然面色一凝。 好浓重的阴煞之气! 自修炼了幽冥诀后,楚歌对着天地间偏阴之气颇为敏感。在她眼里,那中央的道观内散发的阴煞之气凝实异常、铺天盖地! 这道观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这阴气之多,简直闻所未闻。若是个凡人在里面多待上几个时辰,必定会身患重病、倒地不起。 楚歌定了定神,趁那道观里有人走出之际,闪身而入。 刚一进门,楚歌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那黑龙真人正与一人把酒言欢。 楚歌临行前看了张青山给的画像,这黑龙真人确实好认,只因他身材高大,长相阴骛、鼻似鹰钩,还总爱穿着一身镶金道袍。 但他身边的另一人,却没见过了。 “李道友,你这‘静心丸’果然好用,算是解了贫道的燃眉之急啊!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黑龙道友不必客气,这静心丸我还有不少,道友想要尽管拿去!不过,那‘炼血池’之事……” “好说好说…… 这李姓修士是名老者,留着几缕长髯,一派正道修士模样。 此番查探果然来对了,若是贸然闯入,谁知这破烂山寨里还藏着另一位修真者? 楚歌思考片刻,神识悄悄一探。发现这老者是炼气七层,黑龙真人则是炼气九层境界。 三年时间就进阶三层,这速度也足够骇人听闻了,想必是他们口中那“炼血池”之功? 虽然这两人修为都弱于自己,但若此时贸然出手,并没有十足把握拿下他们。 还是等夜深人静,或者这黑龙真人独自一人时,把握大些。 楚歌主意已定,正待转身离去,脚下的地砖却忽然一亮。 不好! 那地砖下面看来是藏了什么探查类的灵符,楚歌的心思光在那两人身上,却忽略了脚下。 “什么人?!给道爷我滚出来!”那老道手诀一掐,一道疾风打出,楚歌的隐匿术被看破,露出真身。 唉……算了,打便打吧。 楚歌将手中法剑一抛,射向黑龙真人。这边幽冥诀徐徐流传,暗紫色灵力不断在左手汇聚,顷刻之间化作一只狰狞大手! 既然要打,就容不得半分犹豫!楚歌毫不留情,一出手便是那修炼已久的绝学“化魔大法”! 乌黑的大手如一座磅礴小山,以雷霆之势压向老道! “小紫!”楚歌深知那下品法剑应该拦不住黑龙真人,神念一动,小紫破空而来,如长虹贯日,直指黑龙。 “黑龙道友!此人是炼气十层修士,马虎不得!” 老道被楚歌的雷霆手段吓了一跳,那乌黑大手流露出的法力波动令他心头巨颤,要是吃上一击怕是小命不保! “道友且慢!我乃是三玄门外门弟子李三光,你若杀……呃啊!!” 楚歌才不管他是什么宗门子弟,只知道如果不尽快诛杀此人,等到他和那黑龙真人聚在一起,自己可就落了下风! 周身灵力全力一催,两三丈的大手将那老道紧紧攥住,还没等他回过神,用力一握,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起,那老道全身骨骼竟被寸寸捏碎,昏死过去。 这老道也是迷糊,遇敌不先全力以赴,反倒报上了自己宗门的名号,他若是先取出什么法器护身,也不至于如此。 要是碰到本土修士,可能还顾及一二。奈何今日碰到了楚歌这么个煞星,她身为云游散修、无门无派,哪在乎这些。 那黑龙真人打掉飞剑,刚要上前相助,却看到那老者早已被对方雷霆攻势击倒,心中也是一惊。他刚想退后几步,身体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恶寒之意,四肢变得僵硬起来,灵力一时阻滞,运转不开。 楚歌一句废话没有,挥动化魔大手,带着幽幽鬼啸,冲着那黑龙真人就是一拍! 那黑龙真人知道对方修为高于自己,危急关头,也不再留手。口中法诀一念,一股滔天煞气从体内翻涌而出,双目变作鲜红之色,竟把小紫逼出体外,然后竟双手前顶,打算用肉身硬接那大手! 轰鸣声在道观中炸响,那黑龙真人竟凭借着拳脚之力,和楚歌拼了个势均力敌! 这人竟是个体修。楚歌讶异,所谓体修,就是轻法力而重肉身磨练的修真者,这在修真界很是少见。 黑龙真人借力而退,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两张灵符,对着楚歌扔去。 两张灵符箭梭般袭来,楚歌向前一迈,鬼隐步随心而动,化作团团黑雾飘飘然躲开攻击,灵符在身后爆成两团火光。 两人皆稍稍拉开了距离,楚歌化成黑雾在黑龙真人四周萦绕不息。 “不知是何方道友,贫道可曾得罪了你?”黑龙真人沙哑嗓子问道 “如果是因为那血池,我们又何必打生打死,道友只要开口,贫道愿拱手相奉。” “若不是为了那酬劳,本姑娘才懒得来……”楚歌的声音从四周幽幽响起,黑龙真人辨不清方位,只得小心戒备。 “不知何人出价请道友来此?既如此,贫道愿出三倍价格,请道友放我一马。”这黑龙真人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炼气十层的修士,也是平时作恶太多,连是什么仇家都不记得了。 “兀那邪修,你祸害凡人女子时,怎么不想会有今日?本姑娘今日就当替天行道了。” 黑龙真人听了这话气得想吐血。什么狗屁替天行道,嘴里义正言辞,还不是拿人钱财! 这该死的女人,竟还说我是邪修,你这法术用起来一个比一个邪门,一看修的就是魔道功法! “既然道友不留情面,也休怪贫道翻脸了!你我修为相近,若以为能像打李三光那样轻易打败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黑龙真人脸色一沉,又打出三张灵符拖延时间,体内煞气翻涌不止,似要用什么秘技。 楚歌又怎会让他如愿。在储物袋中随手一翻,三把下品法器不要钱似的丢出去,刚好拦住三张灵符。随即脚踏鬼隐步,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出一道法咒。 紫色灵气化作半人大小的符文,向黑龙真人射去,正是镇魔咒。 这镇魔咒虽然对鬼怪妖异有所克制,对寻常修士其实没什么用。但楚歌意图也并不在此。 趁黑龙真人的注意力被镇魔咒吸引之际,她却暗中操纵小紫从背后再次冲进他身体里,阴寒之力横冲直撞! 这黑龙真人面容扭曲,被这一下打得口吐鲜血,终于长了记性,把小紫逼出体外后,又用煞气聚成层层护罩。 “道友真要赶尽杀绝不成!”他又抓出一把灵符,全部抛了出去,一时间疾风闪电、火球冰霜洋洋洒洒,炸成一道光幕。 楚歌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暂避锋芒。 这黑龙真人还真是出手阔绰,这抛出来的不止是灵符,更是成百上千的灵石啊。 话说回来,这人还真是抗打,被小紫两次透体,又硬抗一记化魔大手,竟然还活蹦乱跳的,真不愧是体修。 楚歌不知道的是,这黑龙道人此时也狼狈不堪,已是强弩之末。 连用那催生煞气的功法,身体开始不堪重负,如果再接一记那诡异大手,今日怕是真要送命于此! 只能跑了……黑龙真人心生退意。打算用掉自己所剩的最后灵符,寻一条生路。 可当他还没回过神时,一团黑影竟直接冲过那光幕,大手再现,牢牢攥住他的右臂! “不——”黑龙真人面露惊惧之色,眼前一黑,右臂被人生生捏断,口中鲜血狂吐,失力倒在地上。 这道观的前屋早就被两人的打斗弄得七零八落了,那些寨子里的凡人山贼看到仙人交战的惊人动静,又自家寨主这番丑态,哪还敢留下,四散而逃。 “小紫。”楚歌冷眼一扫。小紫会意,破空而出,将那些山贼逐一送去往生! 并非是除恶务尽,而是这些人中有人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她可不想留下后患。 “还有什么遗言吗?”楚歌手持法剑,缓缓走向黑龙真人面前。 “哼……你还……能替我……继承衣钵不成。”黑龙真人躺倒在地,奄奄一息“那仇家,究竟是谁?” “三年前,任彩儿。” “……”黑龙真人沉默半晌,惨笑一声“哈……哈哈哈哈……原来,那跳崖的小子没死。 可惜。若是我同你一般手段决绝,就没今日这番因果了。” 他调动最后一丝法力,将腰间的储物袋付之一炬! 楚歌手起刀落,银光乍起。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二章 玉佩异变 楚歌取下黑龙首级后,才放下一口气,站在原地喘息不已。 此役之后,她发现了自己斗法时的不足之处。 首先是没有什么常用的攻击手段。 这化魔大法虽然霸道无比,但凭她现在法力,能使用三次也就是极限了;地鬼小紫虽也好用,但是胜在出其不意,如果敌人有所准备,无法近身,就变得十分鸡肋;三转驱鬼术中的法门秘技,对人类修士来说更是没什么杀伤力。 其实在幽冥诀中,也有强悍的攻击法术,但这些法术无一不是筑基期以上才能修炼。 除此之外,在防御方面也有些捉襟见肘。刚才为了不给黑龙喘息之机,她硬闯灵符炸出的混乱光幕,还受了些皮外伤。 楚歌试图探索过那块神秘玉佩,但自从玉佩给了自己这两部功法后,就像睡着了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也许等自己修为再高点,这玉佩才会再生变化吧。 眨眼间,小紫悠然飘回,楚歌朝它点了点头,便收进体内。她又走向那昏死的李姓老者身旁,沉吟片刻,手中法剑在他脖子上划过。 鲜血溅在黑色劲服上,楚歌伸手把老者的储物袋拿在手里。 这诺大的山寨,此时只剩楚歌一个活人。顾盼四周,心中升起一种寂寥之意,轻声一叹: “莫道我无情……今天若是存了善念,明天又有谁能替我收尸呢?” 正如那黑龙真人最后所言,做事若不斩草除根,说不定就成了修行路上的隐患。 楚歌觉得自己的心性似乎起了一些变化。若放在以前,她是不会如此绝情的。 就不知是这一年来的经历使然,还是幽冥诀颇为阴邪所致。 楚歌稍微耽搁了一会,将李姓老者和黑龙真人,连同那些山贼拢在一起、付之一炬,将骨灰在土坑中埋葬。 仙路漫漫,山高水险。一旦踏入,轻易寻不到回头路。 不知何日,我也会成了别人剑下的亡魂?若真有那暴尸荒野的一天,希望也有人如此替我安葬吧。 楚歌收起心思,向那道观屋内走去。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炼血池”就在道观深处。 她一边走着,一边用神识看看那老者的储物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几十块下品灵石,三张火球符,四张寻踪符,还有几瓶丹药……” 什么三玄门外门弟子,这也忒穷了! 楚歌还寻思着要是能找到些攻击法术就好了,结果这老者的袋子里莫说功法,就是连件法器都没有。 那丹药除了“静心丸”,还有两三瓶楚歌叫不出名字的,闻起来灵香扑鼻,似是有助于修炼。 那李姓老者如果还在世,怕是要被楚歌的话气到吐出三升老血。这三瓶“洛河丹”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从一处遗迹中寻得的丹药,有助于突破炼气期瓶颈,在这宁域三国早已绝迹! “可惜那黑龙真人倒有魄力,竟然把自己的储物袋烧了,他那炼体功法还挺有意思的……” 不知不觉间,楚歌已经走到房间深处,竟发现一扇石门,正接在后面的崖壁上。 推开石门,没走几步,一汪盛满浓稠红水的小池映入眼帘,浓浓煞气从血池中扑面而来。 这应该便是那炼血池了。 池水附近的岩石都被浸透成暗红色,想必已存在了多年,看来是自然天生之物。 楚歌稍稍运转幽冥诀,面露喜色。这血池中的煞气,果然能被她利用,若是在此处闭关年许,进境有望! 她心中决定,等寻到方法将本源精血彻底恢复,便来此处闭关修行。 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去之时,胸口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热意。 这玉佩竟然起了反应! 楚歌连忙将神识投入到玉佩中。 寂静无比的黑色空间中,熟悉的紫红匹练再度闪耀,第三块石碑出现在楚歌眼前: “《千幻藏煞阵》!” 楚歌有些愕然,这第三块石碑,记载的竟然是阵法! 她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她刚开始时以为,玉佩空间会随她修为加深而产生变化,如今看来显然不是。这《千幻藏煞阵》显然是因遇到了煞气,所以才出现在此。 难道说只有遇到特定灵力气息,才会对玉佩产生作用? 楚歌隐约产生一丝明悟。 但是这三块石碑,第一个是魔道功法,第二个是鬼门秘术,第三个则又变成了阵法,又是一点关联也没有。 算了,随缘吧。 楚歌叹了口气,不去想它,开始认真参悟《千幻藏煞阵》。 不知不觉,楚歌在血池旁静坐了一天一夜,终于悠悠醒转,面露疲惫之色。 这千幻藏煞阵,竟然是个幻阵。此阵设好后,不仅可以隐匿行踪,更是可以把入阵者扯进幻境之中,轻易无法脱出。 这阵法布置起来不算麻烦,只需要一处极煞之地作为阵眼,此处刚好合适。 令楚歌头疼的是,它字里行间不仅讲了许多阵法布画之道,还讲了对于煞气的多种用法。 感觉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无法彻底参悟了…… 若是过几天玉佩再给个什么炼丹、画符的方法,那可就有的学了……修真之道,还真是博大精深啊。 虽然对这藏煞阵半懂不懂,但依样画葫芦楚歌还是会的。 她照着阵法的讲述,以血池为核心,用灵力画出各式各样的阵法符文,甚是认真。这一画,又是小半日过去。 等到那些灵力线条在煞气的催动下发出丝丝白光,终于阵成! 楚歌小心地退出去一看,哪里还有道观的影子。 在千幻藏煞阵的笼罩下,整个道观都变作无物,除非有人不小心踏入此地,不然在远处看到的就只有山崖石壁而已。 楚歌用幽冥诀一试,先前铺天盖地的阴煞之气荡然无存。 这阵法效果还真不错,可惜自己又不能把那血池搬走,要能随时随地布阵还可以多张底牌。 有这阵法保护,楚歌也算安心了。不然这黑龙寨虽然离岚河城有些遥远,但也不是偏僻之地,若是在自己离开时被别人占去,又要费一番手脚。 此处事毕,楚歌稍作歇息便踏上返程之路。黄昏时分,再度回到岚河城的小客栈里。 张青山见到黑龙真人的首级,也是神情复杂、半晌无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歌也不着急,就在房间内等着。到了晚上,张青山带着东西,再来敲门: “此番有劳前辈。这些是五十块下品灵石,定颜丹,还有《涤尘谣》的拓本。前辈自可清点一二。” 楚歌神识一扫,点点头收进储物袋里。 等张青山退去,四下无人,楚歌连忙把那定颜丹取出来,捧在手心里仔细打量,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 她舔了舔嘴唇,脸上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笑容。等稍微平静了下内心,终于檀口一张,把它吞进肚里。 一股清凉之意顿时扩散在四肢百骸,身上肌肤像是从里到外被洗濯了一番,说不出的舒爽。 楚歌掏出镜子,拍着脸蛋左看右看,心满意足。 仔细想来,这一趟真是收获颇丰! 除了这定颜丹,还有修炼神识的功法与千幻藏煞阵,再加上血池和从那李姓老者身上搜刮来的丹药,筑基离自己也就一步之遥! 只有踏入筑基期,在这世间才算有了立足之本。 翌日一早,楚歌在打听好安定城所在之后,便又踏上行程。 这次她没选择跟凡人同行,而是远离尘嚣,缓步当车。 晋国她还是第一次来,就这样走走停停、看看河山美景,既是对心境的沉淀,也说不定碰到什么机缘奇遇。 当然,这一路上她也没光顾着游山玩水而忘了修行。虽然本源未愈、进境缓慢,但那涤尘谣的修炼倒是飞快。 不愧是特殊的神识功法,自从修炼了涤尘谣后,神识不仅变得更加细致敏锐、连覆盖范围也是比之前多了三分有余。 除此之外,她也在思索今后的去处。 东洲九域里,东宁域是最小的一域。宁域虽好,但太过安逸,三大宗门势均力敌,安然矗立几百年。 若是想要自己得到历练,还是要做去其他大域的打算。 可惜,楚歌对临近几域的情况不太清楚。无论是北寒域还是中元域,抑或是最东面神秘莫测的幻末海,都只是听过名字的程度。 只是隐约觉得,既然中元域地处东洲中心,想必中元修真界也更鼎盛些吧? 这一走,就是四个月过去。从天寒地冻的深冬,直到燕舞莺啼、春意盎然。 自从踏上修真路来,也是过去了六年。 六年时间,对凡人来说,足可使稚童长大成人、或是令老者鬓添白发。但对于炼气期的楚歌来说,慢慢长路才刚刚开始。 终于,安定城的城墙进入了楚歌的视线。 看着那车水马龙、比屋连甍,楚歌一阵恍惚。 这些日子她专拣些人迹罕至的山路前行,如同苦修士一般,此刻终于见到些活生生的人,心中快活得紧。 虽然往后修炼,少不了与寂寞相伴,但她本性还是喜欢热闹的。 楚歌依旧把自身修为藏至炼气五层,便欣欣然进了安定城。稍微和路人一打听,就找到了那间典当铺。 这典当铺在一处小巷之中,门脸并不出众,牌匾上书“留芳当铺”。楚歌进门,看到一位小女孩正在柜台之后忙碌着。 神识扫过,楚歌心中一动,这小女孩竟也身怀一层炼气修为,许是那位赵可前辈收的徒弟。 “小姑娘,请问赵前辈可在?” 那小女孩看模样约莫十一二岁。闻言抬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转着圈打量楚歌,然后扯着嗓子高喊: “掌柜的,有人找!”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三章 见赵可 在小姑娘的呼唤声中,一名妇人推门款款而来。 她发髻垂挂、身穿一鹅黄长裙,面带浅笑,显得平易近人。许是保养得好,若不是眼角的几道皱纹,任谁看了都觉得也就三十多岁。 楚歌神识一扫,这赵可乃是炼气八层境界。 自己师父当年也六十多岁了,那这位…… “小友可是找我?”赵可轻轻开口,温文尔雅。 楚歌收起了打量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施了一礼,向赵可递出一物,正是《青竹诀》。 赵可拿来一看,眼神一凝,左右看看,拉着楚歌进了里屋。 “晚辈楚歌,见过赵前辈。” “我知道你,法竹曾在信里提过。”赵可摩挲着手中的卷轴“既然这青竹诀被你送来,想必他已经……” 楚歌把这些年的经历缓缓道来,宁域小会,师父遇害,遭妖人囚禁后侥幸逃脱……当然只是拣重要的说,涉及自身隐秘的就一略而过。 “唉。”赵可重重一叹,眼中隐有泪光“法竹老头鬼精鬼精的,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真是世事难料……当年的几名老友,如今只剩我一个了。” “楚丫头,这些年还真是辛苦你了。”她握着楚歌的手,就像看着自家孩子一样“不过,既然你是法竹的徒弟,自然由你来继承他的衣钵……” “前辈说笑了。别说我的灵根不适合木系功法,如今这点修为,也谈不上收徒弟。待此番事了,可能就远走历练去了。” “远走?”赵可有些意外“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年轻人远游历练,磨砺自身,这是好事。就不知你想去哪儿?” “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想去中元域见识一番。”楚歌如实相告。 “中元域?”赵可眉头皱起“如果你还没定下来的话,这中元域如今还是不去为好。” “这是为何?”这回轮到楚歌呆住了。 “你有所不知,中元域修真界近些日子可是乱成了一锅粥。 具体缘由虽莫衷一是,但至少一半的宗门教派被卷入了大战之中,修真者更是死伤无数。据说那些向来置身事外的元婴老怪也插手进来,事态瞬息万变,一时半会无法止戈。 也就是我们宁域与中元域有天险阻隔,不然早被这战争波及,三大派更不可能独善其身。” 楚歌也皱起眉头思索起来。还好今日在赵可这儿得到这样的消息,不然哪天稀里糊涂地闯进大宗纷争之中,到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看来,这中元域是去不得了,必须另作打算。 楚歌刚要开口问其他各域的情况,这边赵可主动提了起来: “北寒域虽地广人稀,但魔教林立、行事跋扈,散修常被欺压,处境困难;幻末海广阔无垠,机遇无限,但海中妖兽纷繁,天气变幻莫测,更是没什么落脚之处;倒是南华域,虽不如中元繁华,但胜在少有大乱,再加上南华修士有不少古怪法术,奇门异宗甚多,能增长不少见识 所以,依我之见,这南华域是个可去之处。不过,无论哪里都比在这东宁域偏安一隅要强就是了。” “多谢赵前辈指点,我可能还要再想想。” “指点称不上,你也别总前辈前辈的了,听着生疏,叫我一声赵姨便是!你就慢慢考虑,在我这儿多住几天也好呀。”赵可拍着楚歌的手,脸上满是亲切的笑意 “你这丫头我真是越看越喜欢,真像是自家闺女似的。想当年,算上你师父和我,我们一行五人也是情同手足,今天看到你,感觉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可惜,世道难测,现在只剩下我这老婆子咯。” “赵姨看着可不显老,我刚才走进门,差点以为找错了地方,直要叫姐姐呢。” “人都快六十了,还叫什么姐姐”赵可嘴上谦虚,心里却也被夸得心花怒放 “正好赶上饭点儿,没什么事就先留下吃一顿,赵姨我给你露一手!” 楚歌也没太谦让,而是留下来打打下手。 几年来风餐露宿、如履薄冰,平日里不敢丝毫懈怠。今日到了这留芳当铺,赵姨的亲切话语犹如春水消融了坚冰,给心中带来股股暖意,也让楚歌想起了远在天边的爹娘,不知他们过得怎样。 她也终于放心了一件事:就是自己内心还并非冷若冰霜。 她还有在乎的人和事,有想要守护的家族和友人,还能感受到何为真心实意。 天道无情人有情,修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 分得清、拎得起、放得下,才是对心性最好的磨砺。 看来之前觉得幽冥诀会改变自己性格的事,纯属自己胡思乱想,子虚乌有。 今晚也是终于睡了个好觉。 ———————— “这便是那‘培元丹’的丹方,可以固本培元、对于你的身体肯定有大用。不过,材料就得你自己去找了。” “多谢赵姨。”楚歌欣喜地接过丹方,自己这位赵姨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真在她这儿找到了恢复本源精血的法子。 除此之外,她还拿出厉鬼处得来的符箓和地图残片向赵可请教,地图虽然赵可也不认得,但符箓果然是一件至宝: 据赵可所说,这符箓名为“符宝”,乃是金丹期修士将自身本命法宝的小部分威能封印其上,留给后辈使用的。只要按照上面的口诀激发,就可以释放金丹修士一击的五分之一威能。 可惜,这符宝是消耗品,可能用个一两次就不能再用。当然即便如此,也是楚歌现在的一大杀器! “再过几天,便是‘三玄拍卖会’,楚丫头你也可以在拍卖会上碰碰运气,这培元丹所需的材料虽多,但皆是常见之物,应当很好攒齐。” “三玄拍卖会?” “咦,我还以为你此次来安定城,除了应你师父的遗托,便是奔着这拍卖会来的。” “……”楚歌默默捂脸,感觉自己不像是个已经修炼多年的修士。 这就是散修的坏处了,除非那些混迹修真界多年的老油条,大多数散修既缺少资源,又缺少消息渠道。而宗门修士与散修之间的差距,也就越拉越大。 “这三玄拍卖会名如其实,就是三玄门为首主持的拍卖会”见楚歌好像真不知道,赵可笑着解释: “这拍卖会两年一次,除了三玄门,晋国的其他一些山野门派也会参与,地点就在这安定城内。只要有修为,就可以参加,也算是晋国修真界的小盛会了。据说,除了炼气修士,有些筑基期修士也会参与。” “师父!我现在有了修为,是不是也能去拍卖会看看了!我也想和楚姐姐一起去!”赵小秋在一旁插嘴,眼睛忽闪。 这赵小秋就是昨天楚歌在柜台见到的孩子。 她是赵可捡来的孤儿,无名无姓,就跟了她的姓,起名小秋。后来因为意外发现这孩子身怀灵根,就一直带在身旁。 与其说是徒弟,更像是女儿。 “就凭你这炼气一层?”赵可用手指点了点小秋的鼻子 “去那拍卖会的可都是些修炼好多年的老怪物,一个指头就能砸死你!你呀,还是先专心修炼吧!” “那我要炼气多少层才能去!”小秋气鼓鼓地嘟起小脸。 “我想想……至少像你楚姐姐这般,炼气五层吧。” “啊——那岂不是还要好多年……” “小秋天赋这么好,肯定很快就炼气五层啦。”楚歌摸了摸小秋的脑袋,笑着说。 她刚才还真起了带小秋去看看的心思。但仔细想想还是不行,那拍卖会上人多眼杂,更是有筑基修士,若是有什么变故,恐怕会牵连她们两个。 “对了,提起这个我才想起来,之前法竹在信中曾说,你的修为一直在炼气一层止步不前……不过看你现在的炼气五层修为,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嗯嗯,机缘巧合”楚歌含糊地回答道。 她那暗灵根说出来倒是无所谓,但玉佩中得来的功法却是自己最大的秘密,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好,那我便放心了。”赵可见楚歌似乎不太想说,自然不会追问 “不用把赵姨当外人,若是在修炼上有什么难题,尽管来问我就好。虽然我修为低浅,但也有九层境界,还是可以指点一二的。” “那就多谢赵姨了。”楚歌摸摸鼻子,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已经炼气十层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歌在等待拍卖会开始的同时也没闲着,在赵可的指引下找了一些同为修士经营的店铺,凑一凑炼制培元丹所需的药材。 楚歌这才知道,安定城离三玄门主宗也就几十里远,所以往来修士众多,不少都与凡人混住在一起。 拍卖会开始在即,街上的修士也变得多了起来,楚歌在街上总能遇见身怀修为的人,不过都是炼气期,筑基期则一个都没碰到过。 楚歌甚至碰到了三玄门的弟子,身穿直领大襟的雪白道袍,领口缀着蓝金色的护领,甚是好看。 其实,找个宗门混混,不也挺好的嘛…… 唯一的问题是,以如今这一身法术,大多数宗门还没等进门,可能就把自己当魔给灭了。 “诶,感觉这次拍卖会,三玄门来人比以前多了一倍……” 楚歌途径一处茶馆,听到有修士讲话,悄悄把神识侧过去听。 她的神识强度在涤尘谣的修炼下,就算是修为比她高一两层的修士也很难发现。 “你还不知道?据说三玄门有个弟子,外出时命牌碎了……” “命牌碎了?那不就是死了吗,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杀三玄门的人?” “那就不知道了,没准是自己失足掉哪个山沟里去了呢?只是听说,这次拍卖会,梁国的重云宗也有派人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怀疑到了他们头上。” “嘿,三玄门与重云宗向来不和,这回说不定有好戏看了。” 楚歌在楼下听得满头冷汗,这几人口中所说已经身死的三玄门之人,肯定是那个外门弟子李三光。还以为当天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早就被三玄门知道了。 也幸好自己心思缜密,没留下什么线索,不然可能早就被三玄门找上门来。 宁域三大派,背后都有一位元婴修士为太上长老,虽然这点小事不值得元婴修士出马,但也足可见这三大派在宁域的底蕴深厚。 再加上刚才听到了“命牌”……看来是与修士性命相关的东西。以后再接触这些大派,还是得慎之又慎。 见这几名修士开始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楚歌也不再停留,不露声色地回到留芳当铺。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四章 拍卖会 终于到了三玄拍卖会的这天,楚歌起了个大早,戴上斗笠,向那举办地点“九重楼”而去。 名字起得挺响亮,其实就是个略宽敞的酒楼,能容纳百人左右。 酒楼门口早有三玄门的弟子守卫。楚歌亮了亮自身修为,守卫点点头,便放她进去。 “道友来的真早,我乃三玄门外门弟子郭思雨。”一位年轻女子过来迎客,有炼气三层修为 “拍卖还在准备,道友不如这边落座?” “楚歌,一介散修。”楚歌行了一礼“落座先不急,我这里有些东西,想在拍卖之前交易一二,不知……” “原来如此。请楚道友跟我来吧。” “有劳郭姑娘了。” 这还是在赵可那里得到的情报。楚歌本来怕自己的灵石不够,还想找个地方卖点东西,结果赵可告诉她,其实在这拍卖会上买卖均可。 只因这拍卖会虽然是打着三玄门的名号,其实是门下商会举办,私下里也经营不少生意。 郭思雨带着楚歌来到一间接客的小房落座。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走进屋内,开门见山: “鄙人李成山,商会副会长。不知道友可是有想挂出拍卖之物?” “确有想卖之物。”这李成山没什么废话,还挺对楚歌的胃口。她也不磨蹭,手掌在储物袋上一拂而过,掏出一张纸来,正是从厉鬼手中得来的“血涅丹”丹方。 这血涅丹虽然效果逆天,但留在她手里也是无用,还不如换点灵石实在。 李成山接过丹方,读着读着却是眉头皱起。 “道友这丹方太过霸道,鄙人见识短浅,不知可否让商会的炼丹师来鉴定一番。” “李会长请便。”他起身和门口守卫交流一阵,没过多久守卫带着一位伛偻老者走进屋内。 老者仔细看看丹方,先是冲李成山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楚歌默默地看着一切,不言一语。 “道友这丹方想必不是完整的吧。” “自然不是,只是少了几种材料而已,若是给你看完整丹方,那我还卖什么?” “啊,这倒没什么,道友如此做是应当的。”李成山发出苦笑 “只是即便如此,这丹药炼制的过程也实在世间罕见,令人毛骨悚然。若是平时,我们商会肯定来者不拒,但今日毕竟有三玄门前辈坐镇,恐怕……” 恐怕丢了三玄门的脸面。楚歌在心里默默帮他接了下半句。 真是的,不就是个煮人血的丹方吗,这些自诩正道的大派事儿真多,婆婆妈妈的! “不挂就不挂吧。直接卖你们商会,总可以吧。” “这自然可以。”李成山正要说这话呢“不知道友出价多少?” “嗯……”楚歌稍作沉吟“一万灵石。” “……道友这是坐地起价了。且不说这只是个丹方,就算是成丹,又怎么可能卖这么多灵石。更何况这炼制之法太过诡异,恐怕世间没几个人能够凑齐所需。” “你只看这炼化诡异,怎么不说功效逆天?”楚歌冷笑道 “重塑血肉,再造人身!此等功效,世间难寻。可以说令人起死回生也不为过,若是有人真需要这丹方来救命,恐怕就算喊出天价也会买去。” “即便如此,一万灵石也太多了。”李成山连连摇头。 “那你说多少?” “六千。” “……”楚歌怀抱双臂,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 “……七千。”李成山提了提价,结果见楚歌还是没回复,甚至坐直了身子,起身要走。 “七千五!不能再高了。”李成山咬着牙,他也确实不想放过这丹方。 “八千吧。你先别急,我这还有些材料想要采购,折算一下如何?”楚歌悄然开口,然后把誊抄有培元丹材料的纸条递过去。 这些天里她也收集了一些材料,但还不是很够。 “青衣草、臬云花、白母露……”李成山看着纸条,念念有词 “这些材料不难收集,虽然种类略杂,但我们商会有不少库存。不过,就需要个一百灵石差不多了。” “既如此,那我要所需的五倍数量,如何?” —— 楚歌与李成山做完了交易,回到大厅内坐下。感受着充实起来的储物袋,心里很是满足。 不仅把那血涅丹卖出了七千五的高价,培元丹的材料也是全部收集齐全。 可以说,她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就是不参加这拍卖会也无所谓。 之所以要五倍以上的材料,是因为想要自己炼丹试试,若是材料太少怕是很快便消耗一空。 楚歌隐隐觉得其实七千五还卖亏了。算了,反正这血涅丹对自己而言也没多大用处。 以她现在腰包里的灵石,在炼气散修中也算是小有身家了。 “九重楼”里来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多,变得热闹起来,很快便座无虚席。 楚歌神识悄悄打量着每一位来客,本是出于好奇,结果还真让她碰到了熟人: 在她对角处坐着一行人,皆身穿浅色道服,其上画着朵朵灰云,料想定是重云宗之人。而那领头的,竟然是曾在宁域小会上见过面的黄子辰。 这还真是意外。楚歌眼中流露异色,这黄子辰如今已是炼气六层修为,他要是知道当年调戏的炼气一层小丫头,如今已经稳压自己一头,不知会作何感想。 话虽如此,楚歌也没有去逞威风的打算。她同这黄子辰,没仇算不错的了,哪来什么交际。 看这周围三玄门的人皆对他们目光不善,想来对重云宗的怀疑还没解除,楚歌可不会去趟这混水,乐得看戏。 “啪、啪、啪。”拍掌声从大厅中央响起,围坐的人闻声皆安静下来。 “诸位久等了,老道乃三玄门内门弟子范平,此次拍卖会和往年一样由我主持。在座的各位虽然大多都是熟人,但也有些生面孔,有些规矩还是要强调一番……” 这是一位筑基修士! 这老道头顶纶巾、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不怒自威。楚歌用神识悄悄打量着,却不料这老道在说话间竟若有若无地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楚歌一凛,果断收回了神识。 这涤尘谣也不是万能的,面对比自己高一大境界的修士,还是容易被发现。 还好,此人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多看,转而继续主持: “以上几条,若有人违反,轻则逐出会场,重则将被三玄门是问!好,话不多说,我们开始……” 一名炼气女修端着盖有蒙布的盘子,放在老道身前的长桌上。 老道揭开蒙布,一个晶莹玉瓶出现在众人眼前。 “‘回气散’,可助炼气九层以下修士迅速恢复体内法力。九层之后虽也可用,但是效果减半。 起拍价,四十下品灵石。” 好贵……楚歌暗自咋舌。虽然手上已经有了上千的灵石,但自从修行以来她一直过得都是穷苦日子,就算是一两块灵石也倍感珍惜。 “四十三!”“四十五!” 那边人群中已经出现竞价的声音,楚歌只是看着,并没参与。虽然她也比较缺此类丹药,但对她如今修为却是无用。 这回气散很快以六十灵石的价格卖给了一名修士。 “下一件。武技‘催火掌’,比较适合炼气期修士使用,若是自身修习火系功法,更是相得益彰。五十灵石起拍。” …… “下品法器,白母秋水刃。乃是取至纯白母石炼制而成,轻巧便携,与水亲和,对于擅长刀刃之道,或者水系修士,皆是不错之选。底价一百灵石。” …… “下品灵符‘乾元匕’一套,激发之时,可在短时间内化作灵气匕首,进可攻退可守,共二十张,底价六十灵石。” 楚歌眼前一亮,自与那黑龙真人交战之后,她也算见识了灵符的妙用,买些用来防身正好。 “六十……六十一灵石。” 楚歌缓缓开口,能省一点是一点,若是能低价买入当然是最好的。 一番竞价之后,楚歌以七十五灵石的价格买下了这套“乾元匕”。 接下来又是武技法器一类,要么不适用,要么并不缺,她也就没再买什么。 随着物品被一件件买走,拍卖会逐渐走向尾声,范平终于提到了此次拍卖会的重头戏: “接下来的三件宝物,便是此次三玄拍卖会的压轴之物,想必在座不少同道也是奔着这三件东西来的。”老道拍拍手,三件蒙着布的宝物被端上来,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第一件宝物被揭开,一阵沁人心脾的草药灵香顿时充斥大厅,令所有人为之一震。 “风露草一颗,药龄六百年!百年灵草,想必不用我多说,底价八百灵石!” “一千灵石!”那重云宗的黄子辰,一直没出口竞价,此时竟然直接开口。 看来此番重云宗来人,就是冲着这灵药来的。 在座众修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百年灵草,竟然一开始拍到了千块灵石。 这就不是一般修士可以竞争的了,只有大门大派才有权入场。 “一千一百灵石。”一位面带刀疤的剽悍男子开口竞价。 “不知道友出身何派?这风露草,乃是我宗长老特意嘱托必须拿到,还请道友通融,相让与我。” “你说相让就相让?别以为你重云宗势大我便怕了你,在这晋国还没你说话的份!” “一千二百灵石!百年灵草,我野狼帮势在必得!” 那黄子辰被人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奈何这里是三玄门地盘,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几家宗门连番出价,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在座的散修们倒是乐得自在,看这些宗门中人吵得面红耳赤。 最终,这风露草还是被重云宗以两千五百灵石的高价买走了。 不过,这六百年的灵草值不值两千多灵石,还得另说。看黄子辰阴沉的表情,想必也是大出血。 “第二件,”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五章 阎罗紫煌剑 范平揭开蒙布,一个长形玉盒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难道是……” “符宝,是符宝!”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在这小小的三玄拍卖会上竟然能得见符宝,实在令人震惊。 “道友说得没错,这的确是符宝不假,而且不仅仅是普通符宝,乃是‘走雪道人’昔年留下的至宝,本来要留给后辈,但几经辗转,卖到了我们三玄商会这里。” 听到“走雪道人”的名号,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许多人摩拳擦掌,势必拿下此物! “道友,请问这‘走雪道人’是何人?”楚歌疑惑地向身旁坐着的一位普通修士问道。 “道友竟然不知走雪道人之名,看来不是晋国之人。”修士顿了顿,继续说着: “这走雪道人,乃是百年前晋国出身的一位天纵奇才,修行不到百年就结成金丹,更是传说与五位同阶修士斗法而不落下风,在晋国修真界闯出赫赫威名。” “既然如此,以这走雪道人天资,如今岂不是已经踏入元婴期?” “嘿,修炼到元婴境界,哪是这般容易。这走雪道人在当年一战之后,从此下落不明、再无音讯,不知是闭了死关,还是去别的大域云游去了。” “原来如此,多谢道友。”楚歌微微施礼。 她想起自己储物袋里也有一件符宝,就是不知与这走雪道人的符宝相比威能如何。 “诸位先别急着叫价。这符宝的威力自然不用我多说,但经过测算,也就能再堪堪使用一次而已。” 一次……不少人皱了眉头,但更多人还是眼中流露渴望之色。 符宝一出,就是结丹修士全力一击的十之二三,别说是炼气期、对筑基修士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毕竟买到一个符宝,就是买到一条命啊! “底价,一千灵石!” “一千五!”范平这边话音刚落,这边就有人立刻叫价。 “一千七!” “两千!……” 符宝的价格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攀升着,有十来个人反复叫价,互不相让。 最终,这符宝被一位“浮火门”的小派修士,以九千灵石的高价买走。 不过,看其他人眼神里的不甘,等拍卖会结束后,还不一定起什么风波。 在安定城中,三玄门还能主持一二,若是出城,那就生死由命了。 “接下来就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宝物。” 最后一件东西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那竟是一把长剑。剑身三尺有余,脊上刻着形似妖魔的波浪纹路、似要破剑而出,剑首处更似是鬼怪头颅,整把剑看起来鬼气森森、狰狞无比。 “‘阎罗紫煌剑’,中品法器。此剑乃是我三玄门一位弟子在某处秘境探险时偶然所得,通体由取自九渊之下的紫煌石打造而成,称得上是一把绝世魔剑。底价,七百灵石。” “范前辈,这剑名字听起来倒是唬人,但若只是把中品法器,可能不值这许多灵石。”台下有人接话。 “确实,若是寻常中品法器,也就五六百灵石封顶。但这把紫煌剑有些特殊……” “您就别打哑谜了,快说吧。” “据我三玄门的锻器大师所言,这是一把可以进化之剑。也就是说,只要常以魔功温养打磨,便可以突破到上品境界!” 一把可以自行升阶的剑,这倒是有点意思。台下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此剑也是有着诸多限制。不止升阶需要以魔功温养,若剑主本身不是修炼的魔道功法,平时驱使也要费一番力气。”范平略施手段,一道莹黄灵力打出,这魔剑却纹丝不动。 “好剑有灵,择主而栖。好了,言尽于此,底价七百灵石。” 大厅一时鸦雀无声,在场竟无人叫价。 这也难怪,宁域三国,实在难寻一位修习魔道功法的修士。再加上众人所见,台上的筑基期强者想要驱使此剑都如此费力,更别提台下这些堪堪炼气的修士了。 “七百二十灵石。”一道清冷的叫价声从角落里响起。 众人的目光转到那人身上,竟然真有人愿意当这冤大头。 此人正是楚歌,一道道目光打量而来,她看也不看,抱臂端坐,老神在在。 但其实是强装镇定……面纱后却是神情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剑她倒是相当看好,但花七百灵石买一把法器,却不在她的预算之内,也不想做这引人注目之事。正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胸口的玉佩感受到那剑的气息,却是忽然一热。 好嘛,现在想不买都不行了。 “七百……七百三十灵石?”也有人跟着试图叫价。 “七百五十灵石。”楚歌再跟,俨然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 那人看楚歌这般果断,也不再跟拍。不久之后,这把阎罗紫煌剑被楚歌以八百灵石的价格拍到手里。 拍卖会就此告一段落。楚歌跟着负责接待的弟子,取到了自己买的一套乾元匕灵符和阎罗紫煌剑。 东西到手后,她没急着回当铺,而是把神识外放几丈老远,在安定城里兜着圈子。 实际上是她想多了,她甚至来来回回出了两趟城,见没什么人跟着自己,在城外找了个僻静之处,将那紫煌剑从袋中取出。 对寻常修士来说颇为棘手的紫煌剑,如今被她牢牢握在手里,一股股暗紫色灵气注入其中,好似活过来一般,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确实是一把好剑……就是太贵了。” 心思一动,这紫煌剑便围着她转起圈儿来,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紫色痕迹。剑锋所指之处,隐约有鬼啸之音。 得,再加上这把阎王剑,自己这邪修身份算是坐实了。楚歌接连叹气,感觉儿时的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见四下无人,她找了棵大树盘膝坐下,神识投入到起了变化的玉佩当中。 定睛看去,第四面石碑已经默默伫立—— 《彼岸剑诀》! “彼岸花、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花叶两不见…… 万载修真路,为了一个‘仙’字,多少痴儿怨女、爱恨情仇。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人非草木,孰能忘情?若成仙就要绝情,我不成仙,又当如何! 仙人无情,我便弑仙而行;大道无情,我偏以情证道! 待到彼岸花开日,九泉葬尽无情仙!” 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刀刻斧凿,带着滔天的豪情和剑意,向着楚歌席卷而来。 她在那石碑前站立许久,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处在深深的震撼之中。 “以情证道,弑仙而行……这是多大的魄力!” 楚歌不禁发出感叹。世间修真人都是向仙而行,这位前辈偏要弑仙证道,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写这剑诀的前辈是位女子。也没什么证据,就是直觉使然。 回味良久,楚歌终于镇定心神,仔细研究这彼岸剑诀的内容。 这剑诀分九层,从炼气期开始便可修行,由浅及里、层层递进,楚歌看得痴迷,一时陶醉其中。 她也似乎知道了为何玉佩中会出现此诀,因为在金丹篇中,剑诀提到炼制本命法宝的一个主要材料,就是紫煌石! 除此之外,楚歌还意外发现,修真境界并不是止于化神境! 化神之后,还有出窍、炼虚、合体、涅槃、大乘,算上先前的四个境界,正好十个境界。 这彼岸剑诀的九层,就刚好分别对应从炼气境到涅槃境。 至于为什么没有大乘期的剑诀,那不是楚歌现在能想的,她唯一明白的是,这楚家玉佩的来历之大,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 至少修炼至今,她还没听人提到过化神之后还另有境界的说法。 不过,这些对于还没筑基的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至少这部彼岸剑诀,解决了目前缺乏常用攻击手段的问题。 慢慢来吧……楚歌收回神识,回到现实中来,忽然意识到有人正飞速往这边靠近。 “重云宗小辈,把那百年灵药交出来,洒家给你留个全尸!” “该死的老东西……”跑在前面的,正是黄子辰和他的几个跟班。 他们被那拍卖会上见过的刀疤汉子死死追赶了一路,眼见就要追上,几人互换眼神,一咬牙竟然停了下来。 “我乃重云宗留风真君弟子,你若赶尽杀绝,必将被重云宗追杀到天涯海角!” “什么狗屁重云宗,洒家一介散修,亡命天涯的事做多了!”那刀疤汉子面色狰狞,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五尺巨斧,抗在肩上 “怎么不跑了?莫非你们以为,凭你这一个炼气六层,和两个炼气四层,能扛住我这斧子不成!” “噗。”楚歌听见这话,想起当年这几个人嘲讽刘师兄的神情,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不要紧,在场的几人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发现树底下竟然还坐着个人。 “前辈,这人意图杀人夺宝,属实邪道行径!还望前辈出手制服此人,事成之后,重云宗定会给出重赏!” 这黄子辰急中生智,竟然朝这边行了一礼。 楚歌刚才全身心投入到彼岸剑诀的参悟中,没有刻意隐藏修为,此时显露在外的是原本炼气十层的法力。 那刀疤汉子也有炼气十层修为,听了这话,态度也是略微收敛,谨慎地盯着楚歌。 “重赏?你这炼气五层的小辈,还真能在重云宗说上话不成?” “我师父留风真君乃是筑基修士,只要前辈能助我等脱困,无论灵石法器,有求斯应!” “道友最好不要趟这浑水,我只是为那灵草而来。”刀疤汉子眼神犀利,沉声说道。 “本姑娘可懒得出手……”楚歌忽然摘下面纱,露出真容“黄小友近来可好?” “什么?!竟然是你”黄子辰看到楚歌面容,哪还认不出她是谁,大惊失色。 两年前那宁域小会之后,他还试图追查过楚歌的背景,但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没想到两年过去,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晋国相遇了。 而且,这人竟然已经到了炼气十层境界! “这怎么可能……你当年明明才炼气一层……”黄子辰语无伦次,面如土灰。 “几个法力低微的废物而已,我可没这闲心。道友请便吧。” 楚歌笑着回应,飘然远离。 “哈哈哈哈”这刀疤汉子放声大笑“既如此,洒家就不客气了!” 远远的几声惨叫传进楚歌耳朵里,她悠然自得地向安定城门走去。 师兄,师妹帮你找回面子了。 第一册 凡间行 第十六章 闭关 楚歌回到留芳当铺,又住了一晚,便打算辞行了。 此次安定城之行,实在收获颇丰。只待炼成那培元丹,将身体恢复至最佳,便可以找个地方闭关尝试突破了。 第二天一早,楚歌打点好行装,赵可和小秋也来给她送行。 “楚姐姐,你……你一定要再来啊……”赵小秋泪眼盈盈,扯着楚歌的衣袖舍不得她走。 “嗯,一定会再来的。”楚歌微笑着摸摸小秋的头“所以在那之前,小秋一定要好好修炼啊。” “我会努力的!”小丫头双拳紧握,信誓旦旦。 “走吧,年轻人就该闯荡四方。”赵可把双手搭在小秋的肩膀上,提起精神同楚歌告别 “我当年虽然号称走遍东洲九域,但也只是堪堪走过四处而已。这东洲如此之大,就让楚丫头你代我去看看吧。” 楚歌郑重地点点头,正待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物,递给赵可 “这是……” “这柄白墨扇和护心镜,是我之前机缘巧合下获得的法器,如今对我也无用,不如你们拿来防身。还有这瓶丹药,虽然不知道名字,想来对修为进境,颇有益处。” “丫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还是你自己……” “赵姨,你们拿着吧,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楚歌打断了赵可的话。 一阵无言。 东洲之大,浩瀚无边。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说不定一声再见就是永远。 楚歌后退三步,对赵可行了师礼,随后便转身离去。 身背长剑的孤单背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 楚歌收拾心情,从安定城出来后,便向着来时的岚河城走去。 这次她没选择山路,而是走了官道,时而步行、时而坐车,来时四个月的路程缩短了一半,不到两月便到了岚河城。 她没进岚河城,而是直奔岚河城六十里外的长阳山,很快就到了那黑龙真人曾经的寨子处。 这黑龙寨如今也是人去楼空,空留几幢房子,跟楚歌离开时相比好像又少了不少东西。 看来在这之后又来了些人,把值钱的东西搬走了。 楚歌找到了自己布下的“千幻藏煞阵”,见阵法没有被破坏,也没有被人闯入的迹象,才算放心。 按照开阵的法门,她轻松地再次回到那煞气弥漫的“炼血池”。 她把小紫放出警戒,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什么问题,操纵着自己新得的阎罗紫煌剑,削出几个石桌石椅,把这石窟改造得稍微那么像洞府一些。 她掏出一个蒲团——这是她在安定城新买的毛绒蒲团,先前那个杂草乱编的早扔掉了——坐在上面沉思一会儿,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丹炉。 这丹炉正是她在那厉鬼处得来的东西,许久没用,如今也是派上了用场。 炼丹之道,她也只是在赵姨口中略知一二。说是散修炼丹极为困难,就算是集齐了材料丹炉,就火种这一点上就难倒万千修士。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造化,那么只有修炼到金丹期,才能在体内产生一种“真火”,用来炼制丹药或是冶炼法宝正为合适。 而金丹以下修士,如果能使用宗门炼丹房还好,一般散修就只能用凡火锻器炼丹。 楚歌其实有点不信邪,我手上既有丹方、又有丹炉,按照丹方所书一步步做不就行了,差个火又有什么?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一天过去,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丹炉的盖子都被炸飞了,楚歌自己也满脸是灰。 她并不气馁,本来也没想着一次能成功,不然自己买那么多材料做什么? 就这样,她在材料的飞快消耗中继续炼下去。 又过了两周,楚歌整个人都被炸麻了。 这两周里,她在安定城里筹集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而丹炉也不知炸了几十次。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炼丹的天赋。 如今炉子里装的,是所剩的最后一批材料。若是这些也炸了,那她就只能再去想办法凑。 楚歌打出一道道灵力,左手控制着火候,右手在炉中催化捏合材料。 千钧一发之际,炉身轰然一震,内里闪过一道流光,一股清新的丹香随风飘出。 成了!终于成了! 楚歌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伸手一掏,把那炼成的丹丸拿在手里——只有一个半。 一炉的材料,按理说应该能够炼出三颗培元丹。 楚歌的脸上又喜又悲。喜的是,她的身体只需要一颗培元丹的药力便足够了。 悲的是,价值五百多灵石的材料,全让她败完了……才只炼出一个半。 看着那通体晶莹玉润的白色丹丸,楚歌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根本不舍得吃,简直像是抱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唉,吃还是要吃的。 楚歌定了定神,一口吞下培元丹,接着就地打坐、发散药力。 纯净的药力在身体中化开,五脏六腑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酥酥麻麻的感觉攀上经脉骨骼,稳固本源、精血再造! 没过几个时辰,楚歌就觉得自己身体里那种隐隐约约的虚弱感荡然无存。幽冥诀运转一个小周天,畅通无阻,彻底恢复到炼气十层的巅峰! 一道灵力随手挥出,在石壁上打出一道三指深的刮痕。 这培元丹的效果当真了得,以后有时间还是要多炼些来试试,就算不用,拿出去卖应该也不错。 既然身体已经痊愈,就可以考虑进行突破的事了。 楚歌思虑片刻,先将神识投入到玉佩之中。 四个写有秘籍的石碑摆在她面前。 幽冥诀、三转驱鬼术、千幻藏煞阵、彼岸剑诀。 这四本秘籍,无论哪本,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尤其是鬼术和阵法,其中法门更是繁多庞杂。 但是楚歌现在时间有限,还是先以境界突破为重,必须要做出取舍。 若是换作其他散修,可能还会为了寻找合适功法而四处奔波,楚歌则省了这些麻烦。 幽冥诀肯定不能放下,这是她修炼的根基。至于后三种,她还是决定以彼岸剑诀为主。 这也是为了补上自己攻击手段不多的缺陷。 驱鬼术和藏煞阵,等到自己筑基之后,再研究不迟。 主意已定,楚歌神识退出玉佩,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瓶丹药,放在身边—— 正是她从那三玄门弟子李三光手里抢来的洛河丹。 虽然她至今还不知道名字,但先前也是试过一粒,知道是用来提升法力的,不然也不会留给赵姨她们一瓶。 一切准备就绪,有阵法掩盖,再加上小紫护法,楚歌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中。 滚滚煞气在功法作用下引入体内,化作灵力,冲穴拓脉…… ——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长阳山上,烈日当空,飞鸟盘旋。 山谷的树林里,一只乌鸦在枝头歇息,似是在树叶下避暑。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却从树下席卷而来,乌鸦一惊,大叫着飞离此地。 狂风过去,本来空无一物的山林,却忽然多出个道观来。 一名女子推开道观的大门,信步而出。 她身穿素白道裙,淡妆轻抹,气质如兰。 “结果还是失败了……” 正是在这长阳山中闭关的楚歌。 自那日闭关以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算算时间,她如今已有二十岁了,但因为服过定颜丹,还保持着自己十七岁时的样子。 见太阳正毒,她向着一旁的池塘挥手打出一道灵力匹练,斩断一株较大的荷叶,举在头顶,权作遮阳。 那灵力匹练无比凝实,流露出的法力威压一时令群蛙止叫,飞蝉停鸣。 炼气十三层,炼气圆满! 楚歌围着池塘缓缓踱步,她没急着离开,而是思考今后的出路。 有那早已绝迹的洛河丹辅助,再加上血池之威,她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便达到了炼气期的巅峰境界。 本想一鼓作气,直接就此踏入筑基境界,但最终还是未能如愿。 以至于她把整个血池都吸干了,如今此处再无煞气可用,修为进境一下放缓了下来。 楚歌其实也可以继续闭关,依靠吸收天地灵气继续修炼,但这发挥不出幽冥诀的优势。 只有吸取世间偏阴之气,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境界。 当然,以她的异灵根之威,吸收天地灵气也不慢就是了…… 楚歌从储物袋袋中取出一物,拿在手中把玩着。 那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通体呈暗褐之色,带着丝丝血红的裂纹。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在楚歌把那血池抽干之后,这石头便从池底显露出来。 据阵法记载,这石头名为“凝煞石”,乃是自然天生之物,若是长期放在某处水源里,就会逐渐把水源变成煞气凝聚的血池之状。 有了这石头,以后就可以随时以它为阵眼,布下藏煞阵了。 “难道没有‘筑基丹’,突破到筑基境界真有这么难吗?” 所谓筑基丹,就是炼气修士突破到筑基境时需要的一种丹药,可以将筑基成功的几率提高二到三成。 可别小看这两三成,世间多少炼气修士,就因为这一道关,终生止步炼气,修为再难寸进。 可惜,这筑基丹却不是轻易能得到手的。无论成品丹药,还是炼制方法,都被牢牢掌握在大宗门的手里。如果没有天大的造化,寻常修士难以企及。 筑基丹,筑基丹……楚歌口中念念有词,目光透过群山,遥望那遥远的北方。 依她本来所想,至少要先达到筑基境,在这修真界才有自保之力。 为了这筑基丹,看来还是要闯一闯了。 北寒域,我来了! 第二册 闯北域 第一章 独木堡 寒冬腊月,冷气袭人。 天空满是阴暗的乌云,灰压压不见阳光。 阴云之下,一片黑茫茫的雪地松原,一眼望不到尽头。 松原之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林间疾驰而过。 前面那道影子笼罩在滚滚黑雾之中,跑得飞快;后面那道身影则是化成青光,紧追不舍。 “兀那小辈,竟敢杀我玄孙,待老夫抓到你,定要令你生不如死!”后面那道青光发出阵阵咆哮,怒气滔天。 黑雾并不理睬,而是继续闷头狂奔,跑得飞快。 这黑雾,便是一年前决心来到北寒域闯荡的楚歌了。而在她身后追杀的,竟是一位筑基修士。 一年前,楚歌出关后,便决定来到北寒域闯荡。东宁域与北寒域之间,有一道堪称天险的沧茫雪山,楚歌费尽千辛万苦,才花了一年的时间越过雪山,终于来到此域。 初到北寒,本想在山脚下的一处村镇歇脚,结果有一个年青修士竟对她起了色心,甚至在她房中放了迷魂香。 楚歌气从中来,直接拔剑砍死了这个修士。没成想此人的长辈也在附近,还是名筑基修士,听闻孙子死了,直接杀上门来,楚歌斗法不过,不得已只能逃跑。 按理说,一名炼气修士是跑不过筑基修士的追杀的,但楚歌自己也没想到,这鬼隐步全力运转之下,竟然跑得比筑基修士乘飞剑还要快。 那筑基老道脚踏飞剑,心中也是郁闷不已。 他与这小辈已经在这林间跑了三天三夜,但对方的速度竟然丝毫不减。 要知道自己可没有省力,而这小辈凭炼气期的修为竟然能跑个不相上下,遁术倒是十分了得。 哼,不过你也撑不了多久!老道面色阴沉。我倒要看看你凭炼气修为能撑到几时! 楚歌此时也是满心无奈,手中拿着一块灵石,不停地补充体内缺少的灵气。 她此时状况也并不好,这一路上,已经有上百灵石在她手中化成飞灰。虽然还有不少灵石可用,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拖下去,肯定会被后面那筑基老道追上。 这老东西还追个没完了!必须得想个办法…… 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中景色忽然宽阔起来,面前竟是一条悠长的冻河,河上横七竖八地落着些冰石。 只能赌一把了!楚歌速度不减,却把小紫唤出,手中捏出一个半生不熟的法诀,转瞬间小紫便变成了她的模样,身上鬼气缭绕。 在唤出小紫的瞬间,她施展幽冥诀中隐藏法力的秘术,将自身法力变得如同凡人一般,再抽出紫煌剑,在一块大石头旁边的冰面上削出一个小洞,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这柄阎罗紫煌剑,在她精心培育之下,已经进阶到了上品法器,但面对筑基修士的实力碾压,却没什么用武之地。 巨石滑过,正好堵在洞上,掩盖痕迹。小紫则在她的命令之下,继续向远处逃窜! 河水幽寒,冰冷刺骨,但楚歌如今顾不得太多,甚至不敢使用避水法术,只是静静闭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不到一刻钟,一阵破空之声响起,那筑基老道所化青光没有丝毫停留,跨过冰河,直奔小紫而去。 还好小紫同她一样有着炼气圆满的法力,不然那老道神识之下,必定会识破。 楚歌稍作等待,确认老道已经走远,立刻从河中跳出,身上灵气一震烘干衣服,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顷刻化成一道鬼雾,狂奔而去! 楚歌丝毫不敢懈怠,筑基修士的神识究竟能覆盖多远,不是她可以预测的,如今只能有多远跑多远。 她卯足了劲一路飞奔,期间又消耗了近百灵石,这一跑就又是三天,也不知跑出了多少里地。 直到终于跑出了这漫无边际的松林,楚歌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也正在此时,她与小紫之间那冥冥中的神念联系忽然一断,知道小紫已成了那人剑下亡鬼,计策肯定也被识破。 于是乎她又翻过了几座小山,甚至期间还路过几处村庄,她也不敢停留,远远绕行,直到在群山之中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便直接钻了进去,并快速布下了千幻藏煞阵。 这一待,便是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来,楚歌也不敢大意,左手紧握紫煌剑,右手则将那符宝取出,时刻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这符宝虽然威力极强,却需要不少时间提前准备,先前逃命太过匆忙,也是来不及取出。 娘的,你要是连这儿也能找到,本姑娘便跟你鱼死网破,死也要剥了你一层皮! 也不怪楚歌骂娘,这都是些什么事!自己若不把那人宰了,难道还心甘情愿被人糟蹋了不成! 这老道更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上来就是一掌,楚歌把自己手中全部的乾元匕灵符都丢了出去,才堪堪阻拦了一下他的攻势,这才寻得一线逃跑的机会。 这下可好,刚到这北寒域,还没找个落脚的地方,小紫没了,灵符也用光了,四百多块灵石更是化成飞灰…… 楚歌想到自己的损失,心像是要滴出血来。 丁家村,丁燕真是吧……老匹夫,本姑娘记住你了,等我逃过此劫,来日筑基结丹,把你村子全给你扬了! 楚歌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恨得牙根痒痒。 她也顾不上修炼,就在这山洞中严阵以待,时刻查探着洞外的动静。 直到确定这人没追来,她才收起宝物,继续向群山深处走去。 如今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正待楚歌一筹莫展时,眼前的山中却隐有火光。 神识远远一探,那竟是一座巨城,石砖砌成的城墙足有四五丈高,绵绵延延、甚是宏伟。城墙一侧,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独木堡”! 甚至在城的周围,也有三两个脚踏飞行法器的修士不时闪过。 初来北寒,楚歌已经发现这里与宁域之间很多的不同之处: 比如许多修真者与凡人竟然混住一处,就算在宁域修士甚多的安定城中,修真者也是尽量避开凡人的视线,北寒中的大小城池则不然。凡人也不称修真者为仙人、只称为修士或是修仙者,还经常与之打交道。 除此之外,北寒修真界的实力看起来也比宁域强了一大截。在宁域难得一见的筑基修士,这里却不时就能看到几个,炼气修士更是多如牛毛。 楚歌叹了口气,换上一身衣服,又把自己那面纱斗笠拿出来戴上。 修行路险,女修不易啊……将自身修为隐藏在炼气十层境界,谨慎地进了城。 北寒域风气使然,许多专为修真者提供的商家店铺,也是丝毫不避讳凡人,甚至有很多还是凡人开的,倒是让楚歌大开眼界: 练功房、炼丹室、铸器阁……这些地方只提供住处和器具,只要花上些许灵石,就可以租用一段日子。 还有灵草店、法宝楼、灵宠屋、奇石铺……各种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叹为观止。 楚歌想到自己为了炼制培元丹,在那安定城中仅有的几个小店铺里搜罗材料,一把辛酸泪。 看来这独木堡,可以多住一阵子了。 她在一处练功房租用了一个房间,权当歇脚,付了店主一个月六十下品灵石的租金。 楚歌一阵肉痛,六十灵石,她当初在三玄拍卖会上买的一套乾元匕也就才这个价格啊。 这练功房,体验一下就行了,以后我还是住客栈好了…… 这北寒域资源丰富是丰富,贵也是真贵。她刚刚路过灵宠店,本来有些好奇,结果看到一只一级下阶的小雪狐竟然卖到七千多灵石,吓得赶紧跑了。 世间妖兽灵宠实力,也以数字为分,炼气为一、筑基为二,以此类推。 楚歌在练功房内略作休息,这小屋还真颇有玄机,身体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似乎比在外界快了那么一点,虽然这一点对楚歌来说可有可无。 她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突破到筑基境界,为了这一目的,她有两条路可以选: 其一是拿到一枚筑基丹,其二是找寻一处绝阴之地、借助幽冥诀强行突破。 可惜这两条路都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莫说那炼气期修士求而不得的筑基丹,就是这绝阴之地,又哪里是那么好寻的,更别提楚歌初来乍到,连这北寒域的路都认不全。 还是不能闭门造车。楚歌打定主意,待到明日,去街上多打探一些消息,也了解了解北寒常识、风土人情。 第二天一早,楚歌便又出门,先是去书店买了《北寒域地图详考》和《冷月千秋》。 她本来只想买个地图,结果那店主看她是外地来人,盛情推荐这本《冷月千秋》,可问题是这是本小说…… “放心吧老妹,想要知道北寒风情,这一本小说足矣!”那大肚子的中年店主拍着胸脯如是说。 楚歌婉拒不成,只好又花了两块灵石把这本书买下。 据说这《冷月千秋》还是个修真者所著,这倒是让她有几分好奇,结果翻了几页,发现好像是个言情小说,讲了修仙者之间的爱恨情仇…… 楚歌看得直皱眉头,我该不会是被坑了吧……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 一路走着,她发现街上的修士似乎比昨天多了不少,却不知是何原因。便随便找了个茶馆坐下,向小二询问了一番。 “客官您来咱们这独木堡,竟然不是奔着‘升魔大会’来的?” “升魔大会?” 第二册 闯北域 第二章 天阴宗 “这升魔大会在咱们北寒可是由来已久了。那中元大宗有升仙大会,咱们北寒圣教也有升魔大会。”小二见楚歌好像真不知,也没多问,侃侃讲来 “北寒四教,虽然举会之日略有不同、随时施宜,但每隔几年总要办这么一场升魔大会。像咱们独木堡上头的天阴宗,就是七年一次。 这升魔大会,其实就是斗法大会,在万千炼气散修中,挑拔得头筹的几位,赐予重宝,还能被选进宗门里修行呢!听说今年若是能在大会上夺魁,还会赠一枚筑基丹!” 楚歌听得一愣。这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自己正愁没有筑基丹的门路呢,今日就赶上了这一届升魔大会。 她详细地询问了一番关于升魔大会的事宜,又从小二口中套出了不少关于北寒域的情况。 北寒之域,辽阔无边,乃是东洲九域中面积最大的一域。虽然号称千宗百门,但屹立于最顶点的宗门只有四个: 天阴宗、尸傀门、合欢宫、魔谲殿! 这四大宗门在北寒域称霸已久,屹立千年而不倒,统称北寒四教。 四教分别坐镇四极,画土封疆,分庭抗礼。其余小门小派、修真家族,只能听其号令、依附而生。 也因如此,在北寒并没有世俗王权,因为四教就是北寒的天! 之所以四教能傲然矗立,除了占据天时地利,更是因为每一教都有着不下四位的元婴修士! 楚歌听得暗自咋舌。在宁域,一位元婴修士就能开宗立派了,实在无法和北寒域相提并论。 她如今也明白了为什么街上会有如此多的修士。那颗筑基丹不提,一旦有机会进入四教,就算是最次的杂役弟子,在北寒也是能一跃成为人上人。 得知这升魔大会就将在近期举办,如今还能报名,楚歌马不停蹄地来到天阴宗在独木堡的分堂,只见堂外人山人海,报名的修士各个气息不弱。 排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楚歌。她这才知道,这所谓的报名,其实就是花灵石买一块参会的令牌。 这参加升魔大会的散修,没有九千也有一万,一个牌子要五块下品灵石,这天阴宗倒是打得好算盘…… 拿到令牌,清楚了细则之后,她便转身离去,开始考虑准备之事。 这升魔大会,就在独木堡以东三百里的天阴宗主宗。距离开始,还有不到两月的时间。 两月时间,想再提升修为也是来不及,但她如今炼气圆满,已经修到了炼气期的巅峰,也没什么好提升的。 想要提升也只能从自己的几门法术入手。 不过,这升魔大会的规则却给了她灵感: 不论生死、不择手段、落台者输! 该说不愧是魔宗林立的北寒域,连这大会都泛着一股血腥味道,把修真界的弱肉强食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不是仇敌相见,修士之间正常斗法,一般都是比拼技艺,点到为止。这升魔大会可不管你这些,只要你能赢,怎么赢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她手上还有约莫六千的灵石,倒是可以在这城中先置办点有用的东西。 先是买了各式灵符,又去灵药铺买了些能够迅速恢复法力的丹药。 楚歌其实很想买个灵宠,但奈何最便宜的灵宠也要七八千灵石,只能作罢。 想了想,身上似乎还缺个防御类型的法器,楚歌便向这独木堡中最大的法宝楼——巴庆楼走去。 这巴庆楼虽然名字不知何意,外表看上去算是楚歌修行以来看过最华丽的建筑了。整座楼足有五六层高,雕梁画栋、丹楹刻桷,好不气派。 刚一进门,就有一女子凑来接待: “这位客官,不知想要买些什么法器?我们这巴庆楼,各阶法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防御类法器,中上品。”楚歌略一沉吟道。 “既如此,客官请随小女来四楼。” 楚歌随女子慢步走上四楼房间,刚一推门,就与一人迎面相遇。 这男子身穿青黑长衫,腰携长剑,目光冷澈,只淡淡扫了一眼楚歌便擦身离去。 炼气圆满…… 楚歌心中暗自提防起来。这升魔大会既然是炼气期以下的盛会,那在独木堡遇到的每一位达到炼气圆满的修士都可能是她的竞争对手。 “哎呀,今天本楼生意还真是不错,客人是一个接一个呀”一位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抚掌而来,他相貌平平、身材不高,眼中流露出一丝商人独有的精明之色,是一位炼气十层修士。 “来,道友请坐。”中年男子将楚歌请上座位,又亲自斟茶 “到了巴庆楼,远来是客,不如先品尝一番这香茗如何?” “喝茶就不必了,我只买东西,买完就走。”楚歌淡淡回应,连斗笠都没摘。她其实想问问刚才那人的来头,但又觉得似乎不合规矩,止住了询问的想法。 “好,道友倒是痛快人,我这就去取来。”这男子一愣,但并无失态,转身离去,很快便又回到桌前: “中上品防御类法器,请道友赏眼。” 他手在储物袋上一拂,一共四种各色摸样的法器出现在桌子上: “琉璃镜,中品法器,小巧轻便,以灵力激发之后可以在周身形成护罩,也可凝聚灵力形成光束,攻防一体。” “潼蛇甲,中品法器,取二级低阶妖兽“潼蛇”身上的鳞片炼成,可作为内甲防身,能抵挡炼气圆满以下修士的致命攻击。” “屏风斧,中品法器……虽然是斧子外形,但它实际上是柄防御法器,注入灵气之后斧面会变得极宽,坚硬无匹!” “啼风百灵扇,上品法器,取二级中阶妖兽“泣百灵”的尾羽所制,可随神识随意而动,既可对点防御,又能环绕于周身,至于防御的效果……既然列为上品,想必不用我多说。” 楚歌拿在手里敲敲碰碰,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疑惑道: “你们这偌大的巴庆楼,不会就这么几件防御法器吧?” “道友你有所不知”男子苦笑连连 “若是寻常年月,咱这库里存个百十来件还是绰绰有余,但道友你也知道,这升魔大会在即,谁不想置办点妙宝利器?就这四样,若是你晚来一会儿,估计也被别人买走了。” 楚歌不置可否,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也不好咄咄逼人: “好,那你说一下价格吧。” “琉璃镜和屏风斧,皆是六百灵石;潼蛇甲稍贵,七百灵石;这件上品百灵扇,一千五百灵石。” “我全要了。”楚歌大手一挥,桌上宝物尽数收入囊中,接着拿出一个装有灵石的袋子 “一共三千四百灵石,你可以点查一二。” “哈哈,好!道友真是豪爽之人!”那男子笑得合不拢嘴 “既如此,还请收下这块贵宾牌,只要有此牌在手,以后来本店不仅能享受折扣,更能……” 楚歌点点头收下牌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练习几件宝物的用法。 看着自己瘪下去的储物袋,楚歌也是一阵苦笑。刚才这些法器,再加上先前买的灵符和丹药,如今她手上只剩下不到两千灵石。 可也没办法,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准备的,更何况这升魔大会并无定则,刀剑无眼,多一件法器就是多一条命。 以寻常炼气修士的神识力,能保持操纵一把法器已经不错了,楚歌的神识经过涤尘谣的洗练,至少能够同时使用两种法器。 就是不知日后进阶筑基之后,这涤尘谣还能不能发挥效用。 将近一年的雪山历练,楚歌也不是光赶路了。 在一次次同魔物妖兽的战斗中,她的两大杀招,化魔大法和彼岸剑诀第一层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与敌交锋的经验也不断进步。 这才是她敢于参加升魔大会的信心所在。她自信以如今的实力,筑基期以下没人敢硬接化魔大法拍出的一掌! 至于花大把灵石买来的这些东西,不过是留的后手罢了。 很快,距离升魔大会只剩三天时间。楚歌一早便收拾好东西,出城向东而去。 途中所见皆是赶路修士,或形单影只,或三五成群,偶尔还能遇到打起来的,也不知是仇人相见还是一言不合。 这北寒民风属实剽悍。楚歌默默避开人群,脚下生风,闷头赶路。 很快,那举办之地就出现在眼前—— 群峰环绕之下,一处宽旷无比的巨型广场映入眼帘,正是天阴宗的演武广场,此时已是站了不少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 广场之上,群峰如剑,直刺苍穹。峰上多少层台累榭,山间隐有栈桥相连。过了广场,沿通天长阶而攀,层峦捧月之处,一座巍峨大殿稳居正中,磅礴矗立,气势如虹。 飘渺云雾间,灵树葱葱,清泉悠悠,奇花争艳,百草向荣。东有群鹤栖息,往来络绎;西有大鹏垂天,振翅不绝。 阶下的山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天阴宗! 楚歌站在青石铺就的广场上遥遥望去,一时看得呆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恢宏的宗门,如此景色,真是令人心神激荡、畅快不已。 这般景象,不像魔教重地,更像正道仙门。 广场上聚集的修士此时也是越来越多,除了炼气,也有不少筑基修士。 这些筑基修士中很多都是天阴宗弟子,前来维持秩序。其他都是跟着自家儿郎一同前来的长辈一类,特来压阵观礼。 这升魔大会虽然只允许筑基期以下修士参加,却并没有规定宗门中人不行。所以许多小门小派的炼气期修士也来切磋一二,碰碰运气。对于大多数散修来说,他们才是最大的敌人。 楚歌静坐原地,默默调息,把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 三日过去,广场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忽然听得一阵隆隆钟声传来,一道身影化作金光,从天阴宗大殿中一飞而出,停在众人头顶,凌空而立。 那是一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浅眉搭耸、略显疲惫,甚至看起来有些脸色苍白,此刻负手而立,身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法力波动。 凌空虚踱,金丹强者! “咳咳。”这位金丹修士轻轻一咳嗽,偌大广场顷刻寂静无声。 “天阴宗执事长老,魏云,见过各位道友。”男子对着下方人群略一拱手“此番升魔大会,乃天阴……” 这位魏云长老话未说完,人群那边,一道黑光以强硬无匹的姿态忽然腾起,带着哈哈大笑声,不避不闪,直冲而来! “魏云!我俩三十年未见,今日让老张我看看你是否怠慢了修行!” 第二册 闯北域 第三章 执事长老 魏云眉头一皱,面露无奈之色,手上动作却没迟,右臂在胸前一甩,一道灵光向来犯之人打去! 迅雷不及之间,两人在半空中硬拼了一掌! 拼击之声沉若闷钟,恐怖的灵力波动从天空中一圈圈震开,离那两人较近的炼气修士全被震得东倒西歪,更有甚者直接晕厥过去。 周围警戒的天阴宗弟子看到这场面,立刻抽出武器,紧盯着半空那人,剑拔弩张。 “张疯子,斗法归斗法,今日在这升魔大会上,当着如此多小辈的面出手,我天阴宗颜面何存?”魏云脸色不太好看。 楚歌这时也看到了那位“张疯子”的模样,竟是一位披头散发的狂士,上半身浑然赤裸,露出一身雄健的肌肉,此刻正扭着手腕,似乎是在活动筋骨。 “择日不如撞日!咱俩比咱俩的,他们比他们的,又不冲突!”那张疯子哈哈大笑,看来竟是丝毫不怕天阴宗的名号。 楚歌目光投向这生猛大汉,眼神中充满好奇之色,这北寒的奇人异事还真是层出不穷。 “道友,请问这被称作疯子的前辈是何来历?”她向身旁一位修士问道 “道友看来不是北寒域人。这位疯子前辈在北寒,也算是恶名在外。”那修士徐徐道来 “好像每当有哪个门派举办门中盛事之时,这疯子前辈都会来闹上一番,要么斗法,要么打劫……不过骑到四教的头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他这么嚣张,就没有人来抓他?” “这疯子前辈不知从哪学来的秘术,打架虽时赢时输,但脚下功夫却有一手。虽然是金丹修士,但是一身遁术据说连元婴老怪都追之莫及。” 好家伙,跑得比元婴修士都快,怪不得这人敢如此嚣张。 楚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闹剧,不知最后如何收场?又会不会引来这天阴宗的元婴老怪? 不单是楚歌,在场的所有参赛和观礼之人也都各怀心思,乐得看戏。 魏云额头上青筋暴跳。 他和这张疯子实力相当,都是金丹中期,真打起来他也不惧,可眼下又不是斗法的时候,若是因此耽误了升魔大会,等日后掌门回宗怪罪下来,又是一摊麻烦事。 这升魔大会本来是天阴宗莫掌门主持,只因掌门有要紧事外出,这几日大会的事情由他代行一二。 还不至于请动宗里的太上长老……魏云略作思索,决定以雷霆手段给这疯子一个下马威。 刚要出手,两道急促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众人只见两道璀璨灵光,一青一红,从那主峰大殿中长啸而来。 “魏师兄,你怕他作甚!直接把这无耻小贼抓进天牢,我新炼的法宝可还缺个主魂!” 那红光竟是一名女子,也不停顿,朝着张疯子直冲而来—— 这女子身披红纱、脚踏云靴、凤眼蛾眉,一双眸子战意炯然,单手持一柄连横九节鞭,如闪电霹雳,挥将下来! “噼啪!”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在耳边,那附近的修士们匆匆躲避,生怕这一鞭之威波及到自己。 那张疯子也不敢硬接,倒吸一口冷气,呲牙咧嘴地闪身躲过。 “三打一,你们天阴宗还讲不讲理!” “都打上大门口来了,讲理?我呸!”这女子啐了一口,手中鞭子如狂风一般打向张疯子,毫不相让! 一同而来的青光此时也停在一旁,化作一眉目清秀的少年摸样,手持一把古朴长剑,目光淡漠,锁定了眼前的敌人的气息。 “竟然是绯炎仙子!” “那少年又是何人,好像也是金丹修士!” “好像是新晋金丹修士,看着眼熟……” 那少年听到下面窃语,不慌不忙地一拱手: “星涅祖师门下姚寒,三日前刚刚结丹,现领本宗执事长老之位,诸位道友有礼了。” 姚寒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但脸上却难掩少年人的傲气。 此话一出,又是有如炸雷,广场群修一片喧哗。 “姚寒,星涅老怪门下?” “我说耳熟,这不是有届升魔大会的第一,那位天灵根的天才吗!” “我怎么记得他筑基也才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哈哈,引得天阴宗三位执事长老齐出,可够这张疯子喝一壶了!” 天灵根?听到周围修士的话语,楚歌也是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少年一身浅色道衣,气定神闲,从外表看去只是年轻了些,要是放在人堆里却是丝毫不起眼,若是不说,没人知道这竟是一位刚刚结丹的修士。 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执事大长老魏云;性子火辣,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掌门之女莫绯烟;还有这位风轻云淡、天资绰绰的天才姚寒。 三位金丹修士,同出一门,性格却是迥然不同。 这天阴宗,还蛮有意思的……楚歌舔了舔嘴唇。 “三位长老一起来接风,今天真是给足了老张我面子!”张疯子哈哈大笑,眼睛却四下转了起来 “魏老兄!看来今天不是斗法的吉日,老张我先走一步!” 张疯子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黑光向外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修士见这疯子二话不说直接撒腿就跑,也是一阵无语,他倒是光棍,见没便宜可占直接就溜了。 “真以为天阴宗是好欺负的?给老娘站住!” 这位被称作“绯炎仙子”的莫绯烟长鞭一收,愣是追了出去。 魏云叹了口气。那天才少年姚寒则是侧头看了看魏云,在后者点头之后,也是化作一道青光而去,转眼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一场闹剧而已,让诸位见笑了。”魏云缓缓开口 “本宗掌门近日有事,此番升魔大会由本人代为主持。刚才已经浪费不少时间,闲话少说,我这就说下此次大会的规则。 诸位可先将灵力注入手中令牌一试。” 楚歌依言照做,令牌之上显现出了一个数字“十七”。 “整座演武场将会被分成一百二十八块小型场地,场地有灵罩覆盖,只有持令牌者可入。 每块场地百人,内设擂台两座,两两对阵斗法,只要手持令牌者,不可拒绝他人叫阵。赢者可拿败者全部令牌,手中无令牌者逐出场地。 七日之后,取手中令牌数最多者一名,进下一轮。 不论生死,不择手段,落台者输!” 魏云大手一挥,一座座擂台在演武场上拔地而起,灵气闪烁,一个个淡黄色灵罩将其覆盖,最上方则标着场地数字。 许多修士开始行动,寻找自己场地所在而去。 楚歌看看手里的“十七”,也不急不缓地走去,心里琢磨着这规则有什么门道。 场地设有两个擂台,虽然规则中并没有守擂一说,不过只要手中有令牌就不能拒绝别人挑战,也就是变相的守擂了,只不过守得不是擂台,而是自己手里的牌子。 赢家可获败者全部令牌,也就是说只要输一次,就会被直接逐出大会。 只能赢,不能输,分明是鼓励厮杀。又是百中取一,这升魔大会,当真残酷! 不过这没能击垮楚歌的斗志,那颗筑基丹,她势在必得! 楚歌带着必胜的决心走进了第十七场地。 场地中已有接近百人,约莫已经差不多到齐,但那两座擂台却是没人敢第一个上。 在场修士之中但凡心思敏锐的,自然明白没有必要早早上去,只需养精蓄锐,抢令牌最多的那个人就好! 楚歌心中也是打的这番主意,神识在场中一扫而过,除她之外,还有两名炼气圆满的修士。 这两名修士才是这一轮她应当注意的劲敌。 “哈哈,诸位道友何必如此谨慎!”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一位彪形大汉赤手空拳,高声笑着走上擂台 “这次升魔大会,俺就没惦记着能晋级几轮,只求多遇几个实力相近的道友,战个痛快!” 这大汉在台上一拱手:“龙虎门,李大山,请赐教!” 楚歌打量了下这气度豪迈的李大山,暗中点了点头。 他虽然才炼气五层,但是这份胆识确实令人侧目。 这升魔大会足有一万多人,虽然筑基丹人人想要,却也不是每个炼气修士都敢贪图的。 更多的人,要么是长辈派来长长见识,要么就如这李大山一般想要历练一番。 “李道友说得好!贫道不才,就来会会你!”一位同样炼气五层的修士踏上擂台,不多时两人就战在一起,灵力四溢,好不痛快。 有了李大山开头,场地里的气氛也热烈起来,虽说规则是生死不论,但大多人也没真下死手。那李大山在台上坚持了三场,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将手中令牌给了下家,出了场地。 时间转眼过去五天,楚歌所在的场地也剩下了不到二十人,或许是每人心里皆有分寸,这打擂之人的修为也是从低到高,现在剩下的都是些炼气九层以上的修士。 手中持最多令牌的两位炼气九层修士,一人手中三十张,一人手中五十二张。 “行了,小孩打架也看够了……”就在此时,一个人忽然幽幽开口,在场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凛,看向说话之人。 正是楚歌一直在观察着的两名炼气圆满的修士之一。 这说话之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具体容貌,身上隐有幽幽鬼气,诡异得很。 “你,把手中令牌统统交给老夫,老夫就留你一命。”这鬼修一指,语气中带着傲慢之意。 “你欺人太甚!”那名手中有五十多张令牌的人,还是一名女修,此刻被一名炼气圆满修士用手指着,脸色也是变幻不定 “既想要我手中令牌,就自己来取吧!” 这女修拔剑相向,虽然修为稍弱,气势却不曾输给对方。 “哼,不识抬举!”鬼修一跃登台,与这女修站成犄角之势。 女修右手持剑横在胸前,左手刚掐起法诀,这鬼修竟突然化作一缕青烟,在台上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只见那女修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闪着银光的刀刃就从她背后刺穿而过,一时间鲜血飞溅,女修重伤倒地! 这升魔大会,终于是见血了! 第二册 闯北域 第四章 轻取 只见那鬼修袖袍一挥,便将那女子身上储物袋拿在手里。 场外看守的天阴宗弟子见女子动弹不得,进入场地将女修带离,场中顿时一片寂静。 “炼气圆满,与寻常炼气修士可是天壤之别……”这鬼修直接盘膝台上,打坐休息 “炼气九层的小辈,也想和老夫争这名额?剩下这几个,要么放下令牌自己滚蛋,要么挨刀子,自己挑吧。” 这老家伙还真是霸道。楚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她这边不发,另一位炼气圆满修士可是脸色发青,一步踏上前来: “这位道友想让我也滚蛋不成?”此人是个中年道士,约莫有不惑之年,头戴纶巾、手持拂尘,一副高人气派。 “你……还差点。”这鬼修抬头看了道士一眼,显然没把他当回事。 “道友话可别说太满!”道士手从储物袋一拍,一扇二尺小盾飞至身旁,发出熠熠金光,在周身旋转不息 “三清观,路达,请指教!” 这道士打完招呼,毫不犹豫地手一掐诀,一道三丈水波平地起,浩浩汤汤向鬼修打去! 鬼修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又那么无声无息地原地消失! 又是这招……楚歌微微眯眼,仔细看着,目光闪烁不定。 路达也是满脸谨慎,神识在周围散开,电光石火间,这鬼修蓦然出现在自己的正上方,金盾法器朝着头上一抬,与鬼修手中的利刃激烈相撞! 鬼修一击不成,借力远远跳开,拍了拍身上黑袍: “有两把刷子。散修,向丘。”这鬼修似乎是承认了路达的实力,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罢了,老夫不想在你这浪费精力。” 向丘把手中利刃一收,两手一抬,瞬间做出几道法印,场中霎时刮起了一阵阴风,隐有恶鬼哭号之声。 一看就是要用什么压箱底的秘技,路达又怎会让他如愿?口中也是念念有词,一道比先前还要巨大的水波在身前凝聚,海啸般席卷而来。 看着马上就要把自己吞噬的四丈水波,向丘避也不避,法印打完,周身出现三只骷髅头,口中吐着狰狞的蓝焰,在他一声令下,旋转而去! 水波好似被骷髅头穿了个洞,三只鬼头旋转着,如同恶狼一样向路达扑来。 这路达道士大惊失色,忙操纵金盾护在身前,结果鬼头口中蓝焰一吐,小盾上的金光就黯淡了一半。 “停、停,我认输。”路达心疼地看着自己那面小盾,竟然干脆地直接跳下台子,手中令牌一抛,丢给向丘。 楚歌算看出来了,这路达虽然炼气圆满,可就这三板斧,一个盾形法器,一招水系法术。 要是这升魔大会上的炼气圆满修士都是这个水平,那还比先前预料的简单不少。 见路达已经认输,剩下的几个修士最高的修为也就炼气十一层,虽然心有不甘,但实力在这摆着,只得把手中令牌一丢,退出场地。 没过多久,这十七号场地内竟然只剩下了楚歌和路达两人。 “你这炼气十层的小辈,是什么意思?”向丘抬头,黑袍之下一道阴森森的目光投来。 “呵。”楚歌脚尖一踮,飘然上台 “楚歌,一介散修,请指教!” 听到此话,场外许多人都惊异地看了过来。虽然输了就要走出场地,但是在灵罩之外,还是可以观看里面的情况。有不少人已失去了资格,还是选择留在演武场上观摩他人的斗法。 “这位炼气十层的前辈竟然还要和这鬼修拼斗?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没准人家有什么压箱底的法器呢,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修为并不是斗法的一切,你看刚才有个炼气七层的修士,不也凭手中精妙剑术打赢了一位炼气九层的?” “即便如此,十层和圆满还是差距很大啊。” “哼。你既然想死,老夫就成全你!”向丘放下狠话,又因脸上面纱掩盖,外是突然消失在原地。 “老家伙,你这招都用了几遍了?”楚歌嫣然一笑,不过脸上有面纱遮掩,外人却看不见。 她神识铺开,细细感应,忽然一动,手持紫煌剑,向虚空中狠狠一刺,竟然先发制人! 这向丘措手不及,竟被这一下打出了身形,手中利刃堪堪挡住了剑锋,发出刺耳的剑击声。胸前一张符纸悄然化为灰烬。 楚歌微微一笑,她的猜想果然正确。 这鬼修并非是会隐匿身形的法术,而是用了一张“隐匿灵符”令自己处于隐身状态,只不过动作太快不易被人发现。 但是楚歌的神识在涤尘谣的锻炼之下,已经不是寻常炼气修士可比,这细微的举措还是被她捕捉到了。而且就算他能隐匿身形,楚歌也有自信只凭借神识找到他的踪迹。 “有两下子。”向丘的声音变得低沉,也不含糊,手中掐诀,刚刚的三只鬼头再度浮现,缓缓转圈。 楚歌有些无语,怎么这些修士都是三板斧,她还想多看点花样呢。 她倒是没想过,哪个炼气期修士能像她这样根本不缺功法啊! 楚歌定了定神,早已想好对策,法诀连连,紫色灵力在身前汇聚,凝成一道硕大符文。 “……顷刻敷威,群魔自息!” 正是镇魔咒! 楚歌本来以为,这升魔大会上多半都是人类修士,这镇魔咒可能派不上多大用场。结果这第一轮,就遇到这么一个使用鬼门法术的修士。 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大礼。 “镇!”镇魔符文一出,便带着赫赫声威撞向三只鬼头,像一张大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困在其中。 心念一动,符文不断收缩,只听“噗”的一声,三只鬼头竟然直接被楚歌捏爆。 向丘法术被破,身体一阵巨颤,竟然咳出一口鲜血,差点跪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这威力无比的鬼头,竟然就这样被轻易破解了,甚至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还有什么招式?尽管用出来吧。”楚歌闲庭信步,侧着头朝向丘望去。 “这灵力波动……你也是炼气圆满!”向丘喘着气,咬牙切齿。 这人竟然扮猪吃虎,自己一时不慎,竟然还着了道! 这三只鬼头他培育已久,与他心神相连,如今被人轻松破掉,自己也元气大伤。 “嗯?没招式了吗?你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 楚歌把紫煌剑在胸前一竖,周身经脉灵气运转,整个人犹如一把含鞘未出的剑,蓄势勃发。 向丘眼神一凛,场外的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在他眼里,对方那剑变得极度危险! 绝对不能力敌! 心思转动,向丘已经萌生了退意,筑基丹虽好,但是因此把命丢了,却是不值! “慢着,我认……” 还未等他说完,楚歌身形一闪,化成一道残影,滔天剑意袭来,由上至下,朝向丘直直劈去。 周围观看的人眼前一花,并未看出这一剑的行迹,只觉那灵气犹如灿红花开,入眼皆是璀璨血色! 彼岸花开! 花落之后,楚歌剑已收回,那向丘的身前却多了道三尺血痕,力竭倒地! 这一剑声势太盛,楚歌的斗笠也随风飘走,露出真面目。 一位清丽脱尘的女子,长发散落、双瞳剪水,稍显青涩的眼角令人觉得她像未经风霜的花蕾,但那黑色劲装上沾满的敌血又把她衬托成一位毫不手软的杀神。 场外观战的人群一时鸦雀无声。 楚歌倒是不慌不忙,将那向丘的储物袋收在手里,坐地调息。 大会并没有禁止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更何况本人已死,这储物袋就是无主之物。 一名天阴宗的弟子进来看了她一眼,将向丘抬了出去。 “刚刚那一剑,你看清了吗?” “竟然也是炼气圆满的前辈,原来隐藏了修为。” “这女修的实力,称得上升魔大会的黑马之一,想来跟那些门派子弟也不逞多让。” 楚歌没理会这些人的议论,只是把心思放在手中的袋子上,现在场内只剩她一人,可以稍微放松。 刚刚那一式彼岸剑诀,实际上用了不到四成功力,多亏先前的镇魔咒效果显著,让她可以留手一二。 等这一百二十八个场地的海选结束,才是真正的强强对碰。 楚歌的神识在向丘的储物袋中一扫而过: 几十块灵石,十来张隐匿灵符,还有那柄利刃……只是个下品法器。还有一个玉筒。 功法武技,除了用文字抄录在书籍卷轴上,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烙印在这种特殊玉筒中,只要神识注入,就可轻松阅读。 楚歌取出玉筒贴在脑门上,没多久便放下。 这就是向丘所使用的驱使三只鬼头的法门,名叫“养鬼术”,不过和三转驱鬼术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楚歌把玉筒塞进自己袋里,这一战倒是轻轻松松,甚至她都不需要多少时间调息。 后面的才是重头戏。 第一轮的时间还剩两天,楚歌盘坐原地,默默等待…… 第二册 闯北域 第五章 一掌 两天时间匆匆过去。 魏云将神识扫过整片演武场,暗自点了点头。 一百二十八个擂台,最后剩下一百二十五人,其中三个场地因为各种原因,却是一个人也没剩下。 “第一轮比试已过。剩下的一百二十五人,将进行抽签,再次两两比斗,取六十三,一人轮空。” 魏云的说话声响在众修耳边,所有人都抬头看向空中,灵力形成的两个数字飞快地闪动着: “二十五,对三十七。” “九,对六十六。” “三十二,对百十五。” …… “已全部抽完,十八号轮空。请各位道友自寻场地,胜者来山门前等待即可。” 楚歌看了看身边那场地里欣喜若狂的胖修士,吐了吐舌头。 只差一位……算了,总不可能好事每次都轮到自己。 根据刚刚抽签的结果,她的对手在七十位。 楚歌站起身,向着第七十处场地走去。每过多久,就看见一位老者稳坐擂台之上,老神在在。 楚歌心中有些别扭,这弄得好像她是挑战者一样,心中略有不爽。 这老者未留胡须,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虽然一看就是年迈之人,但坐姿却挺拔,手中盘着两个桃核,腰间别着两三个袋子,其中似乎不只有储物袋。 见楚歌走上台,这老者目光投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女修?” “嗯?”楚歌眉头一皱,不知这老头是何用意。还未报姓名,竟然先发出一问。 她的斗笠在刚刚的比斗中打没了,如今只是脸上带了个面纱。 “一介女流,不在家中相夫教子,来这升魔大会丢人现眼。” 听了这话,楚歌不气反笑。虽知这可能是对面故意激怒自己,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骂人,她还没输过场子! “苍髯老贼,不赶紧给自己找个好坟,到这大会上骗棺材本来了?” “小丫头,你打不过我的,趁早下台的好。” “不动手怎知打不过?看你这老鼻子老眼的,怎么地也有七八十岁了吧。”楚歌用紫煌剑舞了个剑花 “快一百岁的人,都要入土了,竟然还停留在炼气境,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去了?” 台下围观的众修一听这话,哄然大笑,似是没想到这女修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周围修士中也有刚才败在这老者手下的,此时也开始给楚歌呐喊助威。 “前辈加油,这老匹夫嘴毒的很,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老者也终于坐不住,身子气得发抖,体内灵力暗中汇聚: “黄口小儿,只能逞些口舌威风!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老者手在腰间一挥,从袋中竟然钻出三匹野狼,张牙切齿,目露凶光! 楚歌神识扫过,这三匹野狼都是一级灵兽,还都是中阶之流。 这种灵兽,楚歌还在苍茫雪山上见过,名叫“苍原狼”,一般群居而生,这老者能抓来三匹,倒是有些本事。 这老者竟然是个驱兽的修士,看来腰间挂着的,就是灵兽袋了。 储物袋虽好,但是无法装进活物,只有特殊的灵兽袋或者灵宠袋,才能把有生命之物养在里面。 “哼,给我扒了她的皮!”老者此时也不装什么高人做派,脸上狰狞的神情比那苍原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歌懒得跟他废话,只想速战速决! 体内灵力向右手滚滚而聚,黑雾隆隆,顷刻间化为一只乌黑大手! 化魔大法! 在达到炼气圆满之后,楚歌还是第一次使用这化魔大法,威势之大,仿佛遮蔽了半个天空! “咦。这位楚前辈竟然没有用剑。”方才看过楚歌斗法的修士面带疑惑。 “这是什么功法,那大手好生恐怖!” 大手凝成,楚歌也不说废话,往前用力一推,如狂风卷地,势不可挡! 那三只苍原狼,在魔手之威下脆如薄纸,直接化作血雾。 老者顿时大惊失色,手又拂上腰间的储物袋,正准备继续召出灵兽,这大手却已到眼前! 虽然有三匹苍原狼在前面稍作阻拦,但大手却威势不减,在楚歌催动之下,朝着老者狠狠一拍! 天地间发出一声巨响,大手摧枯拉朽,将老者拍倒在地,血肉横飞! 连擂台都在这一掌之力下,碎石崩飞、断成两截! 这边声势太大,四周有些正在台上斗法的修士甚至略作止戈,看向楚歌的方向,眼中是浓浓的忌惮之意! 围观的众修,更是目瞪口呆。 刚才发生了什么? 快,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那老者来不及出招,快到众人都没来得及细看,战斗便结束了! 修士们看着那台上身材略显羸弱的女修,再看看已经四分五裂的擂台,眼中皆是畏惧之色。 楚歌却没管太多,待大手散去,立刻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补充法力的丹药,举着就往嘴里倒。 并非是她想这么早暴露底牌,实在是这老者的战斗方式戳了她的软肋。 彼岸剑法虽然凶狠凌厉、变式无穷,但是胜在对单。 如果给了这老者可乘之机,一下召唤出更多灵兽来,就显得捉襟见肘。若被钳制,再被老者钻了空子,胜负还未可知。 所以还不如直接使用雷霆手段,压制对方,不然在此处多耗一分,在下一轮的胜算就少了一分。 此处动静太大,竟连那长老魏云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楚歌身体一凉,条件反射般回头看向山门的方向。 哦?魏云眉毛一挑。 这小家伙神识倒是敏锐。此次升魔大会,倒真出了些有意思的人。 楚歌略作恢复,在周围众人饱有敬畏的眼神下,走向天阴宗的山门处。 山门前倒是空旷,只有那魏云长老,还有几个天阴宗弟子站在一边,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是第一个结束战斗的,来到这里的也只她一人,便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上面闭目敛息。 胜者开始陆陆续续地过来,楚歌悄悄用神识打量着每一个人 把骷髅头穿成项链的彪形大汉,浓妆艳艳衣着暴露的女修,身高不到四尺但锐气惊人的稚童…… 虽然都因为经历了连番恶战而气息不稳,但从外表看去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结果还真让楚歌发现了一个熟人—— 那位在独木堡巴庆楼中遇到,身穿青黑长衫、面色冷峻的男子,缓缓向楚歌走来 “你,很强。” 语气生硬。 “只是运气好罢了。”楚歌轻笑一声,拱了拱手。 “哼,还算有自知之明。”这句话倒不是这位男子说的,而是先前那位化着浓妆的女修故作摇曳地走来,突然插话。 楚歌皱着眉头看去。我好像没招惹到你吧? “……你谁?” 这女子身形一顿,脸上表情一抽,楚歌都怕她再用力点把眼线都挤歪了。 “你不知我就告诉你!给我记好了,本小姐名叫郑芸,乃是上九流魔音门弟子!”这郑芸双手抱胸,鼻子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筑基丹岂是你们这种山野散修能惦记的东西?还不如早点走人,免得受皮肉之苦!” 此话一出,周围群修中有些人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但也没人出头。“上九流”的门派,确实不是一般修士好惹的。 “既然是魔音门弟子,你家长辈竟然没给你准备筑基丹?看来你混得也不怎么样。” 楚歌其实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听过上九流之说,只不过想呛她一句。 “你……” “多说无益,若下轮相遇,手底下见真章吧。” 楚歌懒得跟她废话,只想找个人问问这上九流是怎么回事,正待回头问那个冷峻男子,结果发现他说了一句很强就走了。 还真是修仙修久了,什么奇葩都有…… “好你个牙尖舌利的小丫头,那你就自求多福,别栽在本小姐手里!”郑芸放下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丫头?楚歌歪着头思索。 算算年龄,其实她今年也有二十一岁了,不过因为服过定颜丹,外表还是十七岁时候的样子。 这些年一直沉迷修行,倒是忘了这回事,平时与人相交都是平辈相待,想来别人看到自己的真容,第一眼都会觉得是小辈。 不过修行中人,都是以实力论辈分,长得小点又没什么…… 楚歌正胡思乱想着,脚边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窣的动静,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这兔子身上并无灵力波动,只是个普通的动物罢了。楚歌看它可爱,伸手摸了摸耳朵,它也不拒绝,眯着眼蹭蹭手心。 “阿白——阿白你跑哪……啊,在这儿呢!”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连跑带颠地过来,月白锦裙上绣着淡粉色的小花,额前缀着碧色玉石,腰间别着两个少见的环刃法器,一看就出身大户人家。这女孩跑来将兔子抱在怀里,朝楚歌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 “小妹妹,这是你养的兔子?”楚歌以笑回礼。 “是我养的,她叫阿白,打我修炼起就一直跟着我呢。” 修炼……楚歌神识略微打量了一下这女孩,发现她竟然有炼气十二层的修为。 炼气十二层,虽然在这些通过两轮比斗的修士中并不出众,但以这小姑娘的年龄,着实令人惊叹。 一般兔子能活个四五年就差不多了吧?人比人气死人啊! “姐姐就是刚才在那边把擂台打烂的人吧?我过来之前,爷爷还跟我说要小心点你呢!” 楚歌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以后这种引人注意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两人三言两语的,慢慢熟络了起来。这小女孩心思单纯,楚歌也和她聊得愉快。 女孩名叫何悠然,来自天阴宗东方的风波城。何家乃是风波城中数一数二的修真世家,她爷爷也是上九流门派中的筑基弟子,如今已有筑基后期的修为。 这所谓上九流,其实就是在四教之下最顶尖的九个宗门,刚才那郑芸口中的魔音门、以及何家依附的“葬花楼”,皆属此类。 不过这上九流之说,其实只是世人给的绰号,四教认不认你这“九流”还是两码事。 北寒千宗,四教在上,九流居中,接着便是“下三百”,除此之外,皆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正唠的起劲,这边魏云长老的话语忽然传了过来: “六十三人,两人放弃,四人两败俱伤,余五十七人,仍两两抽签,取二十九人,一人轮空。” “楚姐姐,马上又要开始了,要是不小心轮到一起,请多指教啦。” “请多指教。”楚歌面带笑意,同何悠然拱手告别。 第二册 闯北域 第六章 问道 “哈哈哈哈!竟然又没抽中我!我周元宝真是走了鸿运!” 楚歌听见笑声,回头看去,竟然是上一轮轮空的胖修士,这一轮竟然又没抽中他。 周围的人全向他看去,眼神中流露出复杂之色。 这人走起运来,还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多少修士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这第三轮,这胖子竟然轮空两次,真是不讲天理! 有人把目光投向长老魏云,结果他一句话就把人都堵了回去: “你们是想质疑我天阴宗信誉不成?” 金丹修士的威压一出,哪里还有人敢顶嘴,有异议的人全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谁又敢质疑天阴宗的长老! 换句话说,就算这里面真有黑幕,又有几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在这北寒域,四教就是天,除了张疯子那等有本事的狂人,谁敢触天阴宗的名头? 楚歌看着那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周元宝”,也是一时无语。 这名字,倒是跟他的身材挺符合的…… 接下来的抽签,楚歌先是抽中了一位炼气十二层的散修,没费多少力气就拿下此人。 接着又是一位炼气圆满的魔修,费了一番手脚,最后还是凭借彼岸剑法取得胜利。 场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八人! 虽然留下的人越来越少了,前来天阴宗观礼的人却是变得越来越多,演武场上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毕竟对于全北寒的炼气修士来说,四教的升魔大会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盛会了。 能在这大会上夺得前列,拼得都是一等一的实力,几乎每届升魔大会走出的修士,就算没能被宗门选中,只要不出意外,日后都能成为一方巨擘! 随着小道贩子的传播,写有这八个人的名字的玉帛也传到了更多修士的手里: 散修楚歌 散修应长风 魔音门郑芸 风波城何悠然 三清观周元宝 散修赵承龙 神武宗张烈 独木堡刘川 “魔音门郑芸,神武宗张烈,出身上九流的这两位可是大名鼎鼎啊。” “诶,这独木堡的刘川我还认识,不是刘堡主的儿子吗?风波城的何悠然又是何人?” “风波城何家你竟然不知?百年前可走出过金丹修士!这何悠然在前阵子的风波城小比也是出尽风头,凭十二层的修为硬是打得一群炼气圆满的没脾气,一对舞月环用得出神入化……” “今年竟有三位散修挺进总比,这三人不可小觑啊。” “散修能出几只黑马也就罢了,三清观这下三百之流怎么也出了个天才?” “得了吧,这周元宝是走了大运……” 天阴宗演武场上的各处擂台已经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于中央立起的四丈高台,高台四周,分立了八栋盘龙圆柱,八个人分居其上,静坐养神。 高台之上,将决出最终的一名!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整,几人如今也是精神饱满,只待一战! 楚歌在何悠然口中得知,其实进了八强,就已经有了入天阴宗的资格,只需会后稍测灵根,择优录取。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谁又会放弃拿到筑基丹的机会呢? 楚歌神识打量着几位对手,心中暗自思考着对策。 几日的交战下来,只要有心之人,细致观察之下都或多或少对几人斗法的方式和习惯有所掌握。 如果说她看不透的,只有那同为散修的应长风。 这位应长风就是先前那位身穿青黑长衫的剑修。 他与人比斗时,总给楚歌一种未尽全力的感觉,偏偏总能轻松克敌取胜。 不过,楚歌并不怕。毕竟她也有一些底牌未曾露出。 钟响三声,群修静寂。金光闪过,魏云长老凌空虚踱,立在高台之上。身后群峰入云,大殿巍峨,与他融为一体,神采奕奕、不怒自威。 “时辰已到,总比开始!” 魏云袖袍一震,绚烂金光铺洒在青云之下,八人的姓名在其上闪烁不停。众修屏息凝神,目光汇聚。 没过多久,闪烁的两个名字确定下来。 楚歌对赵承龙!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出场。楚歌微微一愣,但也并未慌神,脚下灵力汇聚,朝着高台一跃而去。 人还真多……楚歌向四周一望,只见演武场上密密麻麻,全是慕名而来的各色修士。 楚歌有点头皮发麻,但知道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定了定神,把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对手身上。 来者一身粗布破袍,手握七尺长枪,留着精悍的寸头,目光如炬,身姿挺拔。 赵承龙……炼气圆满,似是寒门出身,一手枪法颇为不俗,敢拼敢搏,打的是以命换命的套路。 楚歌心里有数,正要拱手行礼,那边赵承龙竟然苦笑出声: “还真不想和你碰到一起。” “赵道友这是何意?” “我能看出来,你先前也未尽全力吧。”赵承龙望了望自己手中的长枪 “能走到这一步的,要么是名门望族、身家不菲,要么良贾深藏、大智若愚。 而我不同。我来这,只凭一把长枪而已!” 楚歌身体一凛。她能感觉到,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股强烈的战意在他身上怒然升起,如春雷蛰伏、蓄势待发! “赵承龙,请赐教!” 话音刚落,手中长枪如龙出海,石破天惊,直奔楚歌胸口而来! 这一枪锋芒毕露、占尽先机,楚歌不得不退,后撤一步,提剑上挑,由下至上,堪堪挡住! 楚歌身子一矮,便要后撤,赵承龙又怎会给自己拉开距离的机会,脚下灵力一转,箭步冲来,长枪如影随形,寸步不让! 楚歌避无可避,心中一横,灵力汇聚到紫煌剑上,霎时死气飘零、红光乍现,剑气一出,宛若花开! 眼看那剑气要伤到自己,赵承龙竟然管也不管,一心只在枪尖之上。 刀光剑影之间,剑气划伤了赵承龙的腹部,枪刃则戳中楚歌的右肩! 大意了! 虽然知道这赵承龙会用这种方法,但观战与实战又是两回事。 楚歌左手在右肩一抹,勉强止住血流,正待从储物袋中取些丹药,这赵承龙却全然不顾腹部伤口,两手一震,长枪如一把七尺大刀,横着劈出一道半弧金光! 这一下又打乱了楚歌的节奏,根本来不及从储物袋中拿东西,滚滚灵力涌向紫煌剑中,也横向出剑,对拼一记! 金光与红花炸在半空,灵光四溢,煞是好看。 赵承龙得势不饶人,硬是不给楚歌喘息的机会,在半空中舞了个枪花,直奔要害而去。 楚歌没有使用法诀或者法器的机会,也只能凭剑法和赵承龙硬拼! 好生生的修士斗法,倒像是变成了凡人的比武大会,两人剑来枪往,满场尽是金铁相交之声。 一般斗法,就算实力相当,三五招下就能盖棺定论,如今在这赵承龙逼迫下,楚歌硬是持剑和他打了十来个回合! 如今她也是气息不稳,但是看赵承龙嘴角流下的鲜血,就知道他处境也不好看。 “你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吧,何必这般拼命!”楚歌甚至没有开口说话的余地,只能传音过去。 “我不拼命,又能拼什么?” 他出身寒门,家境贫穷,父母都是耕地的农民,从小受尽他人冷眼;虽然身怀灵根,但属性驳杂,拜师不成反被人嘲笑;连修行的功法,都是从水沟里捡来的残卷。 对赵承龙来说,筑基丹就是他的命,如果不能筑基,在这强者云集的北寒,就永无出头之日! “这便是我的道!”赵承龙虽然血流满身,但气势未落,双眼之中满是决然之色! 他的道? 楚歌眼中现出一丝恍惚。 既如此,我的道又是什么? “有破绽!”赵承龙大喝一声,一枪刺出,在楚歌的左臂上留下不浅的伤口! “楚姐姐!”在看台上观战的何悠然发出一声惊呼,小脸上满是担忧。 飞溅的鲜血模糊了双眼,过往的一幕幕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自小便在家务农,在爹娘的期许下走出大山,前往烟波楼为了几两碎银奔波;后来有幸遇见法竹道人,同师兄一起修习法术、云游四方;再到那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宛如地狱的一年,嘴中那残羹冷饭的滋味仿佛还久久未散…… 见过了独守空楼的老婆婆,见过了报仇无门的张青山,见过了孤苦伶仃的赵可…… 也见过了阴险狡诈的厉鬼,见过了欺软怕硬的山贼,见过了心狠手辣的黑龙真人…… 这期间,有杀戮,也有怜悯;有仇怨,也有恩情;有残忍,也有仁义。 凡间一行,历经种种,她走在尘世间,又如茫茫看客。 这红尘万丈,有几人看破? 百世尘寰,又有几人走出? 问天不如问心,求人不若求己! 楚歌脑海中闪过一丝明悟,双眼中灵光乍现! 彼岸剑法,她先前只学到了“形”, 如今终于领悟了一分“意”! 踏破万千红尘道,只求问心无愧! 她并未被这一枪击倒,周身化作滚滚黑雾,一跃而起,站立在半空中。 高台之下,龙柱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楚歌一人身上。 女子手持紫剑,乌发如瀑,渺小的身姿散发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傲气与风骨! “来吧!” 赵承龙把嘴上的鲜血一抹,大笑着举枪迎之! 管他楚天千里烟波,我自仗剑拨云,长歌而去! 这便是,我的道! 一剑出,花满苍穹! 第二册 闯北域 第七章 结怨 那一瞬间的交锋爆发出的霞光,令在场所有人几乎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八强之战,一上来就是如此激烈,直教人拍案叫绝! 一剑一枪,一招一式,搅得风云变幻、天地变色! 不少人暗自嘀咕,这真的是炼气期修士的斗法? 想必与筑基修士也不逞多让! 烟霞散去,终于得见结果—— 楚歌仍昂然站立,赵承龙却浑身鲜血,半跪于地,已无再战之力。 魏云长老飘然飞来,看看两人的模样,已见分晓。 “第一局,胜者,楚歌!” 话音落下,台下霎时爆发出一阵呐喊与叫好声。 一剑之威,烂漫青穹。经此一役,楚歌的名字将铭刻进许多在场修士的心里,久久不能忘记。 赵承龙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朝楚歌拱了拱手 “多谢。” 说完,便转身向台下走去。 喝彩声下,背影显得分外落寞。 楚歌什么都没说,默默看着他离去。 兴许旁人不能明白这一句道谢从何而来,但楚歌内心却很清楚。 境界相近,但实力有差,全力一战,是对赵承龙最大的尊重。 楚歌有些感慨,但并不同情。筑基丹,她必不可能拱手相让。 脚下生风,一跃回到了自己那栋龙柱之上,对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何悠然回以微笑,便赶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坐地调息。 自己现在的模样可能不算好看。不过皮肉之伤对于修士来说都是小事,只是刚才灵力消耗不小,想到接下来的恶战,需要尽快恢复。 楚歌取出一块灵石放在手里,迅速地恢复着灵力,脑中回想起刚才自己斩出的一击。 那一瞬间,她仿佛突破了什么瓶颈,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中,心意与剑相合,才打出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式。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达到了筑基境一般,但实际上她的修为仍止步于炼气圆满。 只有灵台似乎变得更加清明透彻,神识也在不知不觉中凝实了几分。 “魏师叔,这楚歌使的是什么剑法?我怎么在藏书阁也没见过。”一位天阴宗弟子向魏云问到。 “心与意合,窥见己道……”魏云目光如电,却没回答弟子的疑问 “这女孩已经识海初成,就算没有筑基丹,一年之内,凭自己也能筑基。” 几位弟子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妖孽啊! 虽说不靠筑基丹也能筑基,但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就算门内那几个天赋异禀的师兄师姐,也没听说哪位不靠筑基丹就能自行突破的! 而且,说不定这位妖孽还可能被引进宗门…… 修真界以实力论辈分,他们几个只是炼气期的外门弟子,想到很有可能刚刚入门的师妹,转眼就变成自己的师姐,几人都是神色各异,表情复杂。 人比人气死人啊! 对这发生的一切,楚歌却是全然不知。她正全身心放在恢复上,当然也没忘了关注接下来的比斗。 半空中的大字再度开始闪烁,在场所有人都期待着这第二场又能带来怎样的惊喜。 应长风对周元宝! 结果这一场却让众人大失所望。 应长风甚至就站在原地,挪都没挪一下,只是用驭剑术操纵法器远远攻去,就让这三清观来的胖修士手忙脚乱。 没过多久,这胖胖的周元宝就喘着粗气投降了,场下顿时嘘声一片。 楚歌本来还想借此战看看应长风还有什么底牌,结果周元宝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唯一能看出来的,是这位应长风眼光颇为毒辣,每招每式都直指要害,一看就是身经百战之人。 第三场,郑芸对何悠然。 何悠然手中的舞月环,属实令楚歌眼前一亮,灵力催动之下,真如残月当空、披挂银河。 但郑芸的魔音功法,似乎更胜一筹。这妖女用着一把玉箫,魔音贯耳、让人防不胜防。 几个回合下来,何悠然力有不逮,也是主动投降。 这并不出楚歌预料。作为场上唯一一个炼气十二层的修士,何悠然走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了得了。再加上何悠然先前也同自己说,她的目标其实只定在八强,得到入门的资格,对筑基丹反倒不那么看重。 第四场,张烈对刘川。 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神武宗作为上九流的宗门,有种独门淬体秘术,这张烈的一招一式,也是大开大合,气势汹汹。 与之相对,刘川却是修习的水系功法,手持一柄细剑,步法飘忽、行踪不定。 很多人都觉得张烈必胜无疑,结果他竟然被刘川寻到了破绽,最终落败。 如此一来,场上只剩下了四个人: 楚歌、应长风、郑芸、刘川。 决战将临,现场气氛更是被推到了顶点。有些修士甚至开了盘口,来赌最后的排名。 八强不用排,前三还是要排的。 “接下来你们四人中的胜者将决出一二之位,输者则在最后决出第三位。”魏云缓缓开口。 楚歌脑筋快速转了转,其实这机制并不公平。 若为公平起见,其实从八强刚开始时就应该轮番交手取其优,这决赛更应该交换着比斗。 但是话说回来,这修真界哪里有公平?规则是天阴宗定的,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从第一轮的海选开始,其实这大会的基调就早定了下来,那就是只能赢! 不管对手是谁,一旦输了,便再无任何机会。就差把“弱肉强食”四个字写在你脸上了。 从这个角度看,天阴宗还算是良苦用心? 楚歌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把心思再度专注于比赛。 与此同时,四进二的名单终于揭晓! 楚歌对郑芸,应长风对刘川。 郑芸在龙柱上对楚歌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手中把玩着玉箫,纵身跳下。 楚歌略微皱眉,不过心里已想好对策,登台对垒。 “你那身法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也就这点本事了吧~”郑芸不怀好意地看着楚歌,笑里藏刀 “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散修能惦记的!本小姐今日就让你知道,得罪了上九流宗门的下场!” 有这等身法,还与那姓赵的穷小子浪费那么长时间,怕不是脑袋被枪敲傻了! 楚歌根本没理她说了什么,只是做出了一系列令人愕然的举动: 先是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屏音符”,接着唤出一个金色小镜悬在头顶,光芒在周身结成护罩,接着趁郑芸不备,直接一手灵符劈里啪啦地朝她脸上扔去! 郑芸脸上一僵,来不及催动法器,连忙匆匆后退,灵符在身前炸出一片火光! 不只是郑芸愣了,在场围观的众修也是愣了。 这楚歌刚才与那赵承龙对拼,剑风凌厉、敢搏敢杀,众人都以为她走得也是和张烈一样大开大合的路子。 结果遇到郑芸,一开场就是法器灵符齐出,端得谨慎! 楚歌得势不饶人,手中灵符不要钱一样冲着郑芸劈头盖脸一顿砸,一时间满场的疾风闪电、火球冰霜。 明明都是最低阶的灵符,但是胜在量大,一打一打地扔出,郑芸一点办法都没有。 郑芸心里抓狂,要说灵符,她手里也不是没有,但楚歌根本不给她机会用储物袋。 而且不仅要小心迎面而来的灵符,那泛着紫光的长剑还时不时不知从何处钻出,专拣要害处杀来。 郑芸只能一退再退,已经被逼到高台的边缘! 不行,不能再退了! 郑芸一咬牙,拼着被一张“土石符”击中身体,终于趁机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仿若轻纱的防御法器,旋在身前,抵挡住了灵符的攻势。 她正待举起玉箫,发动法术,眼前一黑,一只乌黑大手已经近在咫尺! 这一掌,楚歌甚至没用力,只是轻轻一推,那郑芸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身体一轻,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高台坠下。 虽然被拍落台下,但是她有轻纱护体,并无什么大碍,脚下一点,又蹿上台来,结果发现那边楚歌理都不理,直接回自己的龙柱上去了! “落台者输。”魏云立在空中,说了这么一句,带着异样的目光看了楚歌一眼 “胜者,楚歌。” 郑芸先是一愣,接着气得发抖,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个阴狠毒辣的小杂种!竟敢用这种小手段算计我,敢不敢下来跟我再打一场!” “……”楚歌微合眼眸,思索片刻,坐在龙柱上丝毫未动。 毕竟已经赢了,此刻还是节省体力为先,爱说什么随她说去。 围观众修见了这一幕,也是乐得看戏,甚至还有人帮腔,叫楚歌下来再战。 北寒尚武、民风剽悍,连带着修真界也是一般的风气。 实际上,就算是下台再战也无所谓,因为规则并没说不允许下台私斗,只要不影响大会进程,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的事。 其实在四教的升魔大会上,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单独这一届却平静得意外,还没生出什么事端。 “好。楚歌是吧?本小姐记住你了,我们来日方长!” 郑芸见楚歌迟迟没动静,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接着扭头就走了。 她竟然连入门的资格都放弃了! 楚歌不动声色地看着郑芸的背影,表情看似平静,眼底却隐有一抹杀意流淌! 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这郑芸三番五次地恶语相逼,着实令人生厌! 刚才在郑芸叫阵的时候,她差点就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只想一剑劈下! 但是思来想去,一个小小的郑芸与筑基丹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权衡的。 她自然可以下去和郑芸撕破脸皮,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把她拿下。 台上最后留下的无论是应长风还是刘川,皆不是易与之辈,一旦中了郑芸的激将法,消耗太多灵力,最后只是自找苦吃。 哼,郑芸,本姑娘也记住你了。 来日方长…… 第二册 闯北域 第八章 激战 楚歌这边还在打坐恢复灵力,那边高台上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应长风是那种不苟言笑的类型,刘川似乎也沉默寡言,两人登台后没什么客套话,剑锋已是交在一处。 刘川先下手为强,手中法诀掐起,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细剑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一剑劈去! 而应长风依旧那般从容不迫,只是轻巧后退,刚好躲开那细密水纹,毫厘之间,一步不差! 暂退之后,便是驭剑而出,直刺刘川胸膛! 刘川这边也法术迭出,心念一转,一股汹涌水流随着灵力而动,在身前化作一道晶莹水墙,看似薄弱,却无懈可击。 接着便是一道水龙术打出,高台之上仿佛化作池塘一般,水雨交杂,而应长风再退! 楚歌在台上仔细观察着两人斗法,心中暗自思量着。 这局面看似刘川占了优势,但应长风其实并未落在下风,就好像是他一直在引导着整个战局。 皆为炼气圆满,究竟是差在了哪里呢,难道真的是战斗经验不足吗? 刘川几次施法不成,心里多了两分急躁。明明是自己压着他在打,却仿佛每一招都打在了棉花上,怎么都奈何不了此人。 在这之前,他也特意观察过应长风的出招,并未看出什么名堂出来,只当之前那些对手都太过弱小,所以能轻松取胜。 此时终于正面交锋,才知道这应长风不是一般的强! 不过毕竟是能闯进八强之人,不会因为片刻犹豫而怠慢了攻势。 刘川又是一剑劈出,然后趁应长风躲闪之际,咬破手指,连做了数十个法印,然后一掌拍在地上! 他竟是用了什么秘术,整个高台以他为中心,阵阵水浪如海潮般激起,波涛一层甚于一层的汹涌! 整个高台都被水浪淹没,下面更是如同瀑布一般,看台附近的修士们慌不择路。 正在此时,魏云悄然飘来,大手一兜,台下竟出现了一面硕大的金色光罩,像是一张巨网,把那些水流聚在一起,接着随风四散。 楚歌略感惊讶。 她本来以为这北寒大宗才不会管这些散修死活,这位魏云长老略施手段,却是改变了她之前的印象。 其实,魏云确实不想管……还不是因为这些散修之中可能混着些别家宗门的弟子。 天阴宗确实行事跋扈,但也不像魔谲殿那般滥杀无辜。这些散修中万一有些人是依附天阴宗而生的小门出身,说不定就跟宗内的某人有着亲属关系,事情闹大了,传到掌门耳中,又是一堆烂事。 唉……魏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外人只看见天阴宗长老风光无限,又怎知道个中辛酸。 此时场中,刘川的秘术终于起了效果,应长风避无可避,只能短暂地御剑飞空,就算这样,身形也被那灵力波涛打得有些不稳。 楚歌忽然眼前一亮,感觉自己抓到了些什么。 正当刘川为自己一击得逞感到雀跃之时,应长风似乎被逼迫得有些狼狈,不再藏招,直接出手! 汹涌波涛此时竟不听刘川的使唤,反而在应长风的脚下徐徐旋转汇聚起来,霎时便聚成一丈高的水柱。 应长风立在水柱之上,驾浪而行、速度极快,刘川感觉自己只是眨了眨眼,剑锋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大半的精力都放在秘术的施展上,一招不慎,就被钻了空子。 感受着脖颈传来的阵阵凉意,刘川只能苦笑着认了输。 “承让。” 围观的人群一阵沸腾,这一场升魔大会即将拉开终幕! 刘川虽然败了,但是因为郑芸缺席,他却是稳稳坐在了第三位。 待到场上清理完毕,楚歌和应长风两人双双登台。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八个人的名字都将铭刻进许多在场修士的心中,这场升魔大会将变成一段妙趣横生的故事,传成一段佳话! “应道友竟然也是水系修士,藏得够深。”楚歌立定台上,浅笑盈盈。 “楚道友不也有那化作鬼雾的身法?”晓是被气氛感染,应长风竟然也多说了几句。 “不过,我已明白你最强的倚仗。” “哦?”应长风微微眯眼,看向眼前的女修。 在那巴庆楼偶然相遇时,见她才炼气十层,就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大会,才看出这人扮猪吃虎,一身法术诡异莫测,法器也是层出不穷,就这么硬生生闯进了最后一关。 他再度打量了一番楚歌。 这女人,他看不透! “多说无益!” 那便战吧! 战机一触即发,但奇怪的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却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诶诶,这都半天了,怎么还不打啊?” “你懂个屁,高手交锋,拼得是气势!气势懂吗?” “问题是这气势也不见血啊” 台下众修议论纷纷,只有零星几个能看懂的人,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两人竟然在神识交锋! 在那看不见的虚空里,一股股神识纠成一团,互相倾轧。 神识交战,乃是寻常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的斗法方式,因为这太过凶险。 它无色无形,又是精神力凝聚而成,交锋时稍有不慎,就会伤及魂魄,轻则变成痴愚之人,重则危及身家性命! 而且一般来说,没有多少修士会特意去修炼神识相关的功法,难找,也难练。所以大多数修士的神识力量都相差不多,只随着修为增长而增长。只有那些对自己神识之力有极大自信的人,才会选择以识破识。 魏云也是提了两分兴趣,眼中异色连连。 虽然在他眼中,这两个“小家伙”的神识碰撞还很笨拙,甚至谈不上技巧,但确是真真实实的“精神交锋”。 楚歌此时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处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之中,一缕缕神识仿若手足,不停地拉长、膨胀,与对面袭来的汹涌波涛强强对撞,要么这边吞噬那边,要么那边压过这边,一时不分上下! 没过多久,两人同时身体一震,双双停手。 “再拼,两败俱伤。”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楚歌单手舞了个剑花,眼底战意燃烧,抬手就是一张灵符打去! 应长风不慌不忙,侧身一跃便闪了过去,手中掐诀,长剑之上水波流转,竟然是和刘川一样的法术! 但是那剑上令人心悸的波动,又比先前刘川使用的似乎还要厉害几分。 楚歌本就知道这一击不可能打中。 在先前的比赛中她已看出,这应长风最大的倚仗,应当就是他的神识! 他的神识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敏锐三分,所以每次斗法都能料敌先机、轻松躲闪。 就是不知他是否也修习了与涤尘谣类似的功法,还是另有机缘。 但灵符虽然打出,却并未激发,只是拍在地上。 应长风心有疑惑,但手中长剑并未迟疑,驭剑术起,飞斩而去! 楚歌不堪示弱,紫煌剑红光闪烁,横劈而出,对拼一记。一股寒意从对方剑上传来,刺得楚歌右臂一麻。 知道不能硬拼,她也同样施展驭剑术,两把法剑都在半空中缠斗起来。 那边斗剑,这边也没闲着,楚歌脚下一跺,竟是施展了一个裂地术,土块崩石平地起,照脸飞来。 应长风手诀一掐,以水球术挡之,水土相击,场中顿时烟雾滚滚。 他正要施法,楚歌却已将法剑收回,破雾而出,当头一剑! 应长风来不及收回法器,手在储物袋上一抹,身前出现一个两尺玉砖,似是镇纸,灵力一激,发出刺眼绿光,刚好挡住! 这镇纸看来是个防御法器,而且品级不低。 楚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剑光璀璨如虹,顶着玉砖,一斩再斩! 势若雷霆,快如闪电,钻刺劈挑,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应长风操纵玉砖,且战且退,突然发现楚歌在挥剑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竟是不断在往地面上拍着灵符,已经铺满了小半个高台。 他眼神凛然,怎不明白楚歌是想干什么? 神识虽能料敌先机,但遇到无法躲避的攻势,却没了用武之地。 若再让她铺下去,这高台之上迟早会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不能再拖了! 应长风再以玉砖抵挡一记,右手一抬,空中的长剑便悄然返回,一股强大的灵力从丹田汹涌而出。 楚歌知道他要用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手中紫剑的攻势不减,如暴雨倾泻,打得玉砖上的灵光忽明忽暗。 但却没能顶住接下来的攻势。应长风法力全开,身上有一圈圈青蓝与墨绿色的灵力匹练环绕,不断环绕在长剑之上! “斩!” 一声大喝,这一剑来势汹汹,楚歌知道不可力敌,周身腾起团团鬼雾,匆忙后退! 但这一招太快太急,晓是楚歌的反应已经够快,还是被沉重一击! 脚踏鬼隐步,一下闪到了十步之外,楚歌只觉胸口发闷,破烂的衣衫下,却隐有黑芒闪过。 正是潼蛇甲! 这件中品防御法器,能够抵挡炼气圆满以下修士的致命一击。 如果不是穿了这内甲,想必这一击会在身上留下致命的伤口! 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只是互相紧盯着对方。 一边鬼气腾腾,一边灵力如锋! 应长风看了一眼那半场的灵符,手中法印连出,然后长剑在地上轻轻一点。 像是一块石头掉入平静的水池,掀起阵阵涟漪。 只是这涟漪,来势汹汹! 从那剑尖上荡漾而出的,不止水波,还有透着碧绿色泽的青竹! 那青竹就如拔地而出的钢刺一般,随水浪一同蔓延,一波高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顷刻间覆盖了半场的符文! 楚歌的辛苦布置,即将功亏一篑! 应长风灵力一催,就要把这些符文全部冲垮, 但是眼角余光,却看到对面女修嘴角诡异的笑容。 第二册 闯北域 第九章 验灵根 她在笑? 应长风心思如电,神识横扫半场,却不知究竟哪里不妥。 而当他仔细观察那拍在地上的灵符时,脸色终于变了变。 可此时收手,却已经来不及,竹刺与水波早已覆盖了半场,整个高台之上宛若竹林一般。 随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高台的一角已然崩裂! 一响过后,犹如推倒了骨牌,高台的地面寸寸崩裂,一时间乱石横飞,连带着竹折水断,倒向高台之下! 那些灵符,全是正面朝下的裂地符! 如果只有一张,还不至于把石台震裂,但楚歌抛出来的,岂止一张之数! 这些灵符被应长风的法术一激,终于发挥了效果,整个高台都被炸的稀烂,所剩之处也岌岌可危。 一旁掠阵的魏云面露无奈之色,又略施手段将那些碎石流水击散,免得伤及无辜。 两个炼气期修士的斗法而已,弄出这么大动静,还得我给你们擦屁股…… 烟雾灵光散去之后,众修定睛一看,高台只剩了下了不到半场的立足之处。 只余一人宽的残台之上,楚歌与应长风分立两侧。 正值傍晚时分,日头在遥远群山中落了一半,血红的余辉洒在两人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晚风如镰,残阳似血! “这下你没地方跑了吧。” 楚歌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但是众修看着,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抹恶寒。 这姑奶奶真狠啊! 你不是能跑吗,我把路给你毁了,看你往哪跑! 应长风听见这话,苦笑着摇摇头,只是举起了手中之剑,蓝绿灵力凝聚,准备再使用先前那招石破天惊的斩击! 最后一击了。 楚歌深吸一口气,竟将紫煌剑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骤然膨起的右臂,与一只狰狞凶残的魔手! 技惊四座的化魔大法! 楚歌再不留手,幽冥诀全力运转,滔滔暗紫灵力向着大手涌去。 她也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全力一击的化魔大法究竟有怎样的威能! 全力催动之下,这大手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来,指间流淌着血色和紫光,连带着楚歌全身都似有鬼影闪动。 这一瞬间,楚歌没来由地感觉自己能把整个世界握在手中! 应长风也不甘示弱,手中长剑亮到刺目,调动全身的灵力,只为这定胜负的一招! “来吧!” 剑掌相交,携风聚雷,锋鸣鬼啸,天崩地裂!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比斗的高台终于支撑不住,四散崩塌。 所有人都盯着高台,期待最终的结果。 这场升魔大会的魁首,即将揭晓! 终于,一个影子从高台上被重重击飞在地上,砸得石砖散碎内陷。 正是应长风! 此时的他口吐鲜血,气若游丝,似是忍着痛,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吞进口中。 而一抹幽倩的鬼影在乱石上飘然而立,尚有余力。 魏云看了看那早已没了形状的高台,眼角抽动了几下,接着宏声说到: “胜者,楚歌!”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那些支持楚歌的散修们更是振奋不已。 能在升魔大会上夺得第一的散修,属实少见,更何况又是一名女修。 “楚前辈真是为我等散修出了一口气啊!” “不过,此人进入天阴宗,肯定是板上钉钉了。吾观其资质,不出当年姚寒!” “唉,这位楚姓女修还真是个美人儿,不过那一身法术太过邪乎,跟个鬼似的。” “我们北寒鬼修还少?要我说,就算是鬼,也是鬼中的仙子!” “鬼仙子?” 在楚歌不知道的角落里,这个被人随口一说的外号,就这么逐渐传开了…… 楚歌飘落到地面上,看着正在打坐调息的应长风,略一拱手: “承让!” 应长风闻声睁眼,虽隐有不甘之意,但也是拱手回礼,不再说话。 “此次升魔大会,业已闭幕。” 魏云的声音再度响在众人耳边 “一个时辰之后,请八强修士来山门前,查验灵根,优者入门。” —— 过了一个时辰,几位进入八强的修士陆陆续续赶来。 那位郑芸自然是已经走了。让楚歌意外的是,那位赵承龙竟然也不在此列。 来到山门前的只剩六位,楚歌、应长风、何悠然、刘川、张烈以及周元宝。 虽然大会已经落幕,但是还是有很多好事的修士,围在山门周围,想要看看几人的灵根资质如何。 透亮的灵球被摆在正中,除了魏云,还有许多天阴宗弟子站在周围,除此之外,那位“绯炎仙子”莫绯烟和天才姚寒也在此列。 楚歌心里有点好奇他们是不是把那位张疯子抓回来了,但人家是金丹修士,说不定以后还是自己的长辈,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她心中已定,既然天阴宗在北寒域有如此超然的地位,那加入其中也未尝不可。 自己用命拼出来的机会,干嘛不珍惜呢? 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灵根查验倒是没有先后,那位性格大咧咧的张烈率先上前一步,摸上灵球。 灵球上顿时亮起三种颜色,其中红光最盛。 “三系真灵根,偏火,可入。领外门弟子,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弟子张烈,见过魏长老!”这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兴奋的笑容。 “我,我也来试试。”周元宝见张烈成功,晃着大肚子,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手按在灵球上。 不知怎地,楚歌一看到他摇摇摆摆地样子,就不禁莞尔。 修士中这么胖的人还真少见。 “四系伪灵根……”魏云摇了摇头。 周元宝听了这话,面如土灰,连忙说道: “魏长老,晚辈知自己灵根低劣,可也是一路血战至此……” 你?血战? 要不是连番轮空,想必这八强之位就是别人的吧? 众人带着略显尴尬的目光望着他。 “魏、魏长老,魏前辈,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周元宝连连施礼,那表情简直要哭出来。 魏云却不管他说什么,只是给他丢去一个储物袋,摆了摆手。 楚歌看到这番情景,心里多少明白了赵承龙为什么放弃了机会,大概是自知资质太差,就算测了也很难入门。 天阴宗内虽然也不是没有伪灵根或是杂灵根的弟子,但不是杂役就是外门。 从升魔大会选上来的,将来肯定都是要成为门内精英中的精英,又怎能掺杂水分? 周元宝手捧着那装有奖品的储物袋,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其实,运气也能算是实力的一部分?楚歌脑子里胡思乱想。 刘川与何悠然也走上前去。 “三系真灵根,偏水。领外门弟子,你可愿意?” 刘川连忙答应。到了何悠然,灵球却忽然起了变化。 “咦,两色,两色灵根!” 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叹声,双灵根虽然仅次于天灵根,但也是万中无一的灵根资质! 魏云长老面露喜色,其他几位长老也是点头不已。 有这么一个双灵根的女孩,此番升魔大会都算值当! “金火双灵根,不错。待到明日主殿大会,若有长老看中,就可成为亲传弟子。如若不然,也可进入内门修行。” 其他几人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何悠然。 亲传弟子,就是直接被长老收为徒弟,亲自传授! 虽然羡慕,但灵根这种东西,都是天生自带,强求不得。 “谢谢魏长老!弟子何悠然,见过各位长老。” 小姑娘脆亮的声音响起,几位长老都笑着点头。 “我看呐,你也别去什么殿会了,直接跟我走吧!”莫绯烟开口说道,竟是直接开口抢人了。 “莫师妹,还是要按规矩来。” “成天规矩规矩,你这人太生严肃!” 这么打了一茬,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楚歌还真挺喜欢这位直爽的“绯炎仙子”,觉得很是对自己性格。 应长风等何悠然测完,沉吟之后也是走了上去,他的脸色因为刚才那一战还略显苍白。 “蓝?绿?” “两色!又是两色!” 那灵球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又是亮起了两种颜色。 晓是魏云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如今也是相当满意,微笑说着: “水木双灵根,等明日与何悠然同去殿会,亲传或内门再行定夺,你可愿意?” 出了一个双灵根已经不错了,如今又来一位,真是喜上加喜。 要知道,每一位灵根出众、天资过人的修士,都将成长为宗门的中流砥柱。 而这两位,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天阴宗长老! “谢过魏长老。”应长风拱手行礼,站在何悠然背后。 “那么,该最后一位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楚歌。 不知这位升魔大会的第一,又会给人带来什么惊喜? 只怕不是惊喜,是惊吓…… 楚歌摸了摸鼻子,面露犹豫之色: “敢问魏长老,这灵根是否可以不测?”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不测?”魏云皱着眉头“不行。新入门修士,只有在查验灵根之后,才好领职分位,马虎不得。” 楚歌暗自叹了口气,只好走上前去,把手放在灵球之上。 只见那灵球在混沌了两息之后,忽然转为厚重的漆黑之色,深如浓墨! “咦,这是?” “异灵根!”一直没说话的姚寒长老却突然开口,目光死死地盯着灵球! “这……”众人皆是面露震撼之色,但是却没人能叫出这灵根究竟叫什么。 就在此时,一股邪风忽然从天阴宗群山中席卷而出,吹得楚歌睁不开眼睛,接着一股莫大的灵压忽然降临在山门前! 在场众人全部感受到了那股强势无匹的灵压,全部一语不发! 不是不发,而是发不出来! 楚歌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头顶的天突然塌了下来,沉沉地压在心上。 灵力被压制得分毫不能运转,连带着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 在场的有些修士,甚至直接跪在地上,不堪重负! “嗯?能升阶的魔剑,有点意思。” 楚歌感觉有人碰了碰自己背后的剑,可是自己却动弹不得。 应是一位女子,步子轻快,眨眼间就转到了楚歌身前。 楚歌这才看清来者的样子: 这是个外表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柳眉星目、雾鬓云鬟,身上的黛色纱裙随风摇曳,端得是玉色仙姿、一顾倾人,只是那眼神中蕴着几分久历风霜的意味。 但当这女子的目光投过来时,楚歌却觉得身上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她心中大骇,就算是之前金丹修士交手,也没有给她如此大的压力,怎能不明白来人的身份。 元婴修士! 魏云最先反应过来,忙深施一礼: “魏云参见老祖!” 莫绯烟与姚寒也连忙施礼,周围那些弟子也齐声行道: “弟子参见太上长老!” “嗯,免礼吧。” 这位天阴老祖大手一挥,终于卸掉了在场众人身上的灵压。接着一扭头对楚歌说道: “这丫头,我要了。” 第二册 闯北域 第十章 入门 天阴宗内,群山之上。 楚歌站在一片形似绿叶的飞行法器上,脑中有种不真实的眩晕之感。 在她身前,就是那位被诸长老称为“老祖”的女子,背朝着她,驾驭绿叶,向前方飞驰而去。 就在刚才,测完灵根之后,她还没在那股强大的灵压下回过味来,就呆呆地被这位老祖拽上了法器。 然后就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被带走了。 她看着这位老祖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独木堡打听的诸多消息。 比如据说天阴宗共有五位太上长老,也就是有五位元婴修士,其中最神秘的就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阴老祖。 其他几位都或多或少有些情报流传,只有这位老祖,似乎从来不在外界露面,除了知道她有元婴境界的修为,很多人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不过在北寒,好像都称她“天阴老魔”。 听说这些大能修士都是做事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不知这人把我抓来究竟要做什么…… 楚歌的脑海中回想起当年被人囚禁的经历,狠狠地打了个冷战,悄悄把手放在了储物袋上。 结果这位年轻貌美的老祖突然转过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楚歌身体一僵,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她似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楚歌的手,把头转了回去: “这储物袋也太小了,回头为师送你个大的。” 楚歌露出苦笑,看来自己的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元婴修士的法眼。 等会儿,她说什么? 为师? 楚歌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开口问道: “不知前辈把晚辈带……” “叫什么前辈,叫师父。”楚歌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楚歌有些抓狂,这位老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整了半天,原来这老祖是把自己收作徒弟了? 你收就收吧,但也说清楚啊!跟个土匪似地把人抢了就跑,你们元婴修士都是这样的吗? 楚歌略微松了口气,至少知道这位老祖对自己没有恶意,这就够了。 话说回来,就算她对自己有什么歹念,凭自己这小小的炼气期修为,又能跑到哪儿去? “不知前辈看中了晚辈什么……” “不是告诉你叫师父吗?再叫前辈我就给你扔下去。” “……” 楚歌看着脚下的群山,身子一抖,彻底不说话了。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绿叶载着两人在云霄之上疾驰,在空中留下道道莹色的痕迹。 速度虽然很快,但风并不刺眼。楚歌侧头看着群山与楼阁飞速地一闪而过,感受着清凉的晚风,一时沉醉其中、心旷神怡。 打她修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空中飞行。 这时她才知道,天阴宗究竟有多么大,后山覆盖的范围又何止千里。与之相比,山门前的演武广场根本不值一提。 站在前方的老祖微微一笑,似乎知道楚歌在想什么。忽然一挥手,一道灵力打了出来。 楚歌一愣。那道灵光通体黝黑深邃,在这夜里似乎不那么好分辨,但是在楚歌眼里却看得清晰。 原来这位老祖也是暗灵根? 楚歌恍然,心中对于为什么收徒明白了几分。 “今日已晚,几番恶战下来,估计你也乏了,就先在我的洞府休息一晚,待明日我再去抓个人带你在天阴宗认认门。” 这怎么说抓人就像说吃饭喝水一样随便…… “多谢、师父。”为了不被扔下去,楚歌还是勉强改口。 “嗯,这才对。不过你现在修为太浅,等筑了基我再教你功法不迟。”老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位新收的弟子,目光如炬 “快了。” 楚歌没明白她口中的“快了”是什么意思,只是提到筑基才蓦然想起,自己那第一名应得的筑基丹还没拿! “怎么了?”看到楚歌神色大变的样子,老祖秀眉一皱。 “前、师父,徒儿在升魔大会所得的筑基丹还没拿。” “筑基丹?”老祖闭上眼睛,似是在寻找什么,过了半天才在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楚歌 “拿去当糖吃。” 楚歌半信半疑地接过瓶子,打开瓶塞,一颗颗有着蓝白丹纹的丹药映入眼帘,清冽的丹香扑鼻而来。 楚歌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筑基丹啊,是真真正正的筑基丹啊! 多少炼气期修士求而不得,随便一颗拿去外面恐怕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现在,自己手里竟然有满满一瓶子,还是这位老祖随手扔给自己的。 楚歌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自己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天阴老祖默默看着捧着丹瓶傻笑的楚歌,怀疑自己是不是收了个弱智徒弟。 很快,载着两人的绿叶就停在了一处高山的山腰上。 青石铺就的半山平台之上,溪流潺潺、柳枝轻摇。在柳叶遮蔽之处,一处清幽的洞府隐在藤蔓之后,洞府内石桌石椅错落有致、摆放整齐。 看来这位天阴老祖也是不兴铺张、喜好清静之人。 楚歌走进洞府,刚想再询问一二,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这师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歌汗颜,怎么自己前前后后遇到的师父都一个样子,管收不管养啊。 她一时沉静不下来,只是在洞府中左右转转,可惜府中内室虽多,但大多都设了禁制。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在升魔大会上与几人连番交手,接着又莫名其妙被这位老祖抓来当了徒弟。 楚歌看了看手中装着筑基丹的小瓶,思虑片刻还是装回了储物袋里。 毕竟初来乍到,对这门内的一切都还不熟悉,而且老祖还说明天会有人带自己认门。 等到彻底安稳后,便立即闭关筑基吧。 别的不说,这里的天地灵气还是非常充盈的。所以楚歌也没睡,在大厅中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休息。 一夜过去,斗转星移,月落日升。 天刚蒙蒙亮,楚歌还在静心修炼,一阵微风拂过,从府外飞来一张传音符,她便收了功,走了出去。 原来这洞府也是有阵法禁制在,一般人无法入内。但楚歌却能畅行无阻,想来可能是老祖施展的手段。 刚一出门,一位女修已在府外等候。 女子身材姣好,鹅蛋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身穿天阴宗弟子的玄纹皓色道袍,神采照人。 “可是昨日新入门的楚师妹?” 楚歌神识扫过,见是一位筑基修士,上前拱手施礼: “楚歌见过前辈。” “无须多礼,我叫江露,师从执事堂莫长老。如今你既已入门,就是我天阴宗弟子,唤我一声师姐便好。” 江露温声细语,说起话来润如春雨、平易近人。 “既如此,见过江师姐。”楚歌微微一笑,再一拱手。 江露也是浅笑回礼,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样东西,递给楚歌: “这是天阴宗弟子所穿的道袍,还有一柄星月刀、一柄长河剑,以及这一瓶增进修为的‘蕴灵丹’,都是赠给刚入门师弟师妹们的东西。不过,师妹既已被老祖收为亲传弟子,不穿道袍也不打紧。” “多谢师姐,那我这就去换上道袍,请师姐稍等片刻。” 这两柄法器都是下品,楚歌虽然不缺,但也不必推辞。 接过东西,便回到府内,将衣服换好。也不知这道袍是何材质,穿在身上清凉透体,很是舒服。而且虽然穿时略显宽大,但穿好后衣服却自行变成了最合身的大小。 看着衣襟上那象征天阴宗的“正阴鱼”,楚歌终于有了一种成为宗门子弟的实感。 照着小镜稍微整理了一下发饰,便再回到江露面前。 “多谢师姐,这衣服正合适。” “那便好。这道袍由‘琉璃丝’打造,除了能自行裁剪,也有些独特的法门,冬暖夏凉、水火不侵。 今天除了应老祖的安排带你在门内走走,还要登记命牌、誊录宗籍,倒是有的忙了。” 楚歌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琉璃丝”之名,只觉肯定价格不菲。 “那就有劳师姐了。” “这都好说。”江露点了点头,小手一挥,一柄两尺宽的阔刃飞剑浮在半空 “上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师妹如今是炼气修为,还不能御剑飞行,等到进境筑基,便可以去‘万器楼’领一柄这把飞剑。” 楚歌稳稳当当地乘上飞剑,江露法诀一掐,飞剑便腾空而起,不急不缓飞驰而去。 看着脚下逐渐变小的洞府与群峰,感受着清风拂面的快意,楚歌想要进境的决心又增加了几分。 “此地是太阴峰”江露见楚歌往下看,便耐心地解释到 “太阴峰方圆三千里,也就是老祖所居之地,如果不是老祖有令,平常是不会有人来此处打扰的。 类似的峰峦共有七处,除却几位太上长老的住处,便是弟子的居所和平时最常去的主峰。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主峰的‘归魂楼’,给师妹你登记命牌。” “一处太阴峰就有方圆三千里,那天阴宗岂不是有两万余里?” “这我倒是没想过”江露被楚歌问得微愣 “不过除了七峰,宗内的胜地还有一处阴绝谷、一处听月湖,而且除了南境的主宗,在中境也有我们的分宗,再加上许多依附我宗的小门小派,可不止两三万里了。” 北寒域以境划分,东南西北中,四教坐落四极,天阴宗居于最南,统领南境。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不愧是名门大派,仅是这主宗的面积就快赶上宁域的一国了。 北寒之辽阔,窥一斑而知全貌。 “难道师妹不是北寒出身?” “只是出身山野,自小苦于修炼,对这外界不太了解。” 楚歌含糊地回应。关于自己宁域出身这事,还是不说为好。 “原来如此。”江露也是玲珑心思,见楚歌不想谈,也没追问 “过了前面那条河,不远就要到主峰了。” 第二册 闯北域 第十一章 拜师 “那边是藏经楼,三楼以下对外门弟子开放……那边是灵兽院,不过只有对宗门有功绩的弟子才可以挑选灵兽……” 江露带着楚歌在主峰四周盘旋,走走停停,逐一介绍着这些宗门设施。 到了这边,人就变得多了起来。各色弟子穿着统一的皓色道袍,里里外外奔走忙碌着。 很快,楚歌便随着江露来到一处青石铺就的小广场之上,一栋不高的小塔出现在青松翠柏之间,半敞的古色大门之上,写着“归魂楼”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广场中央,还有一处四丈见方的小池塘,荷花莲叶、假山假石点缀其间,正中央立着一块散发青光的石碑,水里依稀能看到红鲤游曳。此时正有一些弟子静静站在池边,不知在等些什么。 楚歌心有好奇,想要问问江露。 江露已经看到她疑惑的眼神,便开口解释到: “归魂楼前的这片鲤塘,名曰‘信池’,大多宗门都有这么个东西。我们修士送信,不用纸笔,多用‘风雨雷电’,有了池中那块‘灵核’,风雨雷信便能定位准确。” 楚歌这边听着江露的话,那边就看到一位弟子手在空中一探,捏住一缕带着灵力的微风,随后略施手段,那缕“风信”就凭空张开,变成发亮的文字。 “那便是风信了。如有急事,雷信则是最快的。” 楚歌连连惊叹。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天开始修行,看什么都新鲜。 “如果没有灵核,是不是就接不到信?” “对。只有大宗之间,或者那些富甲一方的修仙家族才能建造这么一个信池。 不过好像金丹以上的修士,只要手里有对方的神识印记,也可以不需灵核、直接送到人的手里。我有一次去听宗内长老讲法时,就见到他在坛上收到了别人发来的风信。” 原来修士之间送信,还有这样特殊的手段。 楚歌了然,心中稍有遗憾,想到当初如果把赵可的神识印记拓下一份,日后还可以联络一二,如今却是不行了。 “来,我们先去归魂楼。” 楚歌随着江露绕过信池,走进了楼内,想不到这归魂楼外表看着不大,却内有乾坤。 一个个书柜形状的木架按八卦方位立在方厅四周,以中间的长桌为轴徐徐转动。 架上紧凑地摆放着写有人名的命牌,上面燃着幽幽的蓝色火光。 长桌上书籍堆积成山,管事的弟子正在忙碌,见有人来,起身行礼。 “见过江师姐。” “宋师弟,这位是今年升魔大会的第一、楚歌师妹,我今天带她来登记命牌。” “见过宋师兄。”楚歌微微行礼。 “原来是楚师妹,有礼了有礼了。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我从第三轮开始就在看你,诶呀这一番恶战可真是辛苦你了,跟那姓赵小子打的时候我都以为你要输了,还好最后押……” 宋师兄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笑了笑转换话题 “不过你们来的还真早,这届大会一共选上来五个人吧?楚师妹你应该是最早过来的了,待会你们要不要多坐一会儿,我这儿正好有点好茶……” “宋师弟。”江露苦笑着出声打断“我们办完事就走。” “呃,登记命牌是吧,好说好说,正事要紧。” 楚歌心里好笑,这位“宋师兄”看来是个嘴上没把门的类型,连江露都对他头疼。 宋师兄从身下柜中取出一块木色的命牌,手中灵笔一挥,在牌上写下“楚歌”二字,然后递了过来。 “师妹只要在这牌子上留下一抹神识印记,再点上一滴精血就好。” 牌子虽然看着像木制,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像一块石头,掌心里有一股清凉之意。 楚歌依言照做,令牌上也燃起了和其他牌子同样的蓝色火光。 一种神奇的感觉油然而生,楚歌看着那团蓝火,仿佛与自己的心神相连。 楚歌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为了逃命而舍弃的“小紫”,虽然只是听命而行的地鬼,但多多少少有些怀念之情。 说不定小紫并没有完全消散呢? 楚歌脑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虽然小紫在筑基期修士的手中还能留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并不是所有修士都对幽鬼有解决的办法。 等日后若是有机会,再去那片松林寻觅一二好了。 楚歌二人同宋师兄告别,便出了归魂楼。 江露一边给她介绍各类宗门设施,一边说着宗内的各种规矩条例,转眼就是一日过去,就把楚歌又送回了太阴峰。 本来宗内的弟子,炼气期的都在各自所辖的寝所,但是江露说老祖吩咐住她那儿就行,所以也没给楚歌分配住所。 如果到了筑基期,就可以在宗内寻个地方自行开辟一处洞府居住。 楚歌在石椅上坐着,手中把玩着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是在“功绩殿”领的,凭她亲传弟子的身份,每年可以去领两百灵石的俸禄。 这中间还出了些小事,因为天阴宗历来长老亲传弟子的最低修为都是筑基,楚歌这位炼气圆满就被收为亲传的还是头一次见。 筑基…… 楚歌口中轻轻念叨着,又从储物袋掏出那一整瓶筑基丹。 自己这位新认的师父至今还没回来,洞府里依然就她一个人。 要不就在这里闭关突破? 楚歌面露犹豫之色。 只因幽冥诀太过特殊。依功法所书,暗灵根的筑基之法还是选一处偏阴之气浓郁的绝地为上选。 江露口中的“阴绝谷”,也是楚歌入天阴宗的缘由之一。 此地不止在南境,在整个北寒都享有盛名,终年阴气萦绕不绝,谷中常有鬼哭之声,适合天阴宗弟子修炼功法。 入天阴宗的弟子,一般都会修习《太阴功》作为自己的根本功法,等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以去谷中修炼。 在楚歌犹豫的时候,忽然发现洞府的石壁上多了一道裂痕。 裂痕不是很宽,差不多能容纳一人,边缘处弥漫着迷蒙的雾气。 嗯?昨天这里有这样一个洞吗? 洞内隐隐传来凛冽的风声,不知通往何处。 还是不要轻易行动了。 她刚下定决心小心一些,耳边忽然传来老祖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来。” 这是让我进去的意思? 既然师父有令,又怎敢不从。 楚歌定了定神,向着那道一人宽 的裂缝踏出一步,直觉眼中一阵模糊,身前的场景骤然一变。 隔着一道目不见底的深渊,入眼皆是望不到头的石壁,如刀的阴风在崖壁间狂卷,传出刀割般的诡异响动。 老祖就坐在前方,背对自己。 楚歌向前走了几步,头上山崖的边缘隐约能看到繁星满布的夜空,脚下则是深得根本不见尽头的渊谷。 看了看身后,依旧是一片雾蒙蒙,心中恍然,那道裂缝似乎是一种类似传送的法门。 而看这里的摸样,肯定是在阴绝谷的某一处了。 “我看你在大会上用的法术,应该修得也是某种魔功,来这阴绝谷中修炼刚好事半功倍。” 老祖缓缓站起身,转过来看着楚歌。 “多谢师父。”楚歌心中一喜,这还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但是谢过之后,老祖却没了下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师父还有事?”楚歌被盯得有些发毛。 “我白月见百年来未曾收徒,此番破例,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楚歌身子一凛。 “这世间‘老魔’虽多,但能被冠以天阴二字的,只有我一个。若想继承我的衣钵,除了毅力恒心,更要有肩负整个天阴宗的觉悟。 暗灵根少见归少见,再等个几百年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月见幽幽地说着,语气轻柔,但字里行间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若你没有这分觉悟,那就趁早下山去吧。” 楚歌了然。 她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这几年来的所经历的是是非非。 天阴亲传,这担子很重,直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比起这个,心中那份向仙而行的渴望,却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她见过了太多在尘世间挣扎的散修。修行不易,能被元婴老怪破例收为徒弟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为了不再任人鱼肉,为了能进入更高的境界,唯有披荆斩棘,唯有不择手段,区区觉悟,又算得了什么。 楚歌深吸一口气,微笑开口道: “弟子倒不怕负了天阴,只怕天阴负了我。” 听了这话,白月见挑了挑眉毛: “嘿呦,这把你狂的!年纪轻轻倒是傲得不行。你先把眼前筑基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白月见落下话语,转身不再看楚歌,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 不知何时,玉石打造的桌前已经坐了一位男子。 这男子一身得体的竹青道衣,背后绑着一个太极罗盘;额前两缕秀发垂下,手中捧着杯热茶正吹着凉,眉眼斯文而儒雅。 “白师妹,你这位新收的弟子倒是和你年轻时的性子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