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攻略一个杀手》 一 一： 关于我睡了江湖第八的杀手却不打算负责这个事，已经在杀手组织传了整整三天了！ 杀手同僚们看我的目光从笑嘻嘻的打趣逐渐演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 我真不明白，天天在刀尖上舔血而活的同僚们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关心我的八卦。 是他们太摸鱼，还是我太卷？ 算了，不重要了，作为一个杀手，去哪都被厌恶，杀手组织是我最后的净土了，我可不想回到家还被大家指指点点，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谣言了。 于是，我拉上了这件事的另一个当事人，影八，召开了一场杀手大会。 表面上，一个杀手也没来，大厅里只有我和初八两个人。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实际上，大家此刻都因为职业习惯，正猫在梁上藏在暗处，竖起了耳朵。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是的，上个月十五的晚上，我们是在一起。” 黑暗中，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我们刚刚连续加班一周，累得不行，是相约喝了点酒……这酒壮怂人胆，不是，是酒后乱心，是稍微调了调情，亲密了一下！” 看不见人的大厅里，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啧啧啧”的声响，有些瘆人。 “我们最后是睡在一起了，但此睡非彼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我逆风怒号，顺便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影八，“对吧？你可以为我作证！那晚，我们喝醉了就睡了，多余的什么都没干！” 影八沉默了一会。 “……对。”他木讷地开口，目光迷茫又坚定，“你说了算。” 他、他是在支持我的发言吧？可这话听上去怎么更让人误会了？！ 二： 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因为影八待我的态度一向如此。温驯，听话，是我手中最好的一把刀。 直到第二天，杀手组织的传闻从我睡了影八且不打算负责升级为我骗财骗色还不承认，把影八卖了他还替我数钱。 我怒了，合着我说什么大家伙都不会信了！于是我拉着影八又开了一场杀手大会。 大会上，我一言不发，影八流畅地背诵着我给他准备好的稿子。 “一：七副宫主没有睡我。” “二：七副宫主没有骗财，他一直对我很好，每笔单子按规定给提成，没克扣过一文钱。” “三：七副宫主没有骗色，我们清清白白，虽然我对她动过心，也勾引过她，但七宫主一向坐怀不乱，没有和我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确实是大家误会了。” 不知道是不是影八耽木讷形象太深入人心，还是我放荡不羁爱自由得太露骨。那天之后，杀手同僚们明着没说什么，但那年年底，我被评为杀手组织最穷凶极恶的杀手，没有之一。 理由是，别的杀手只是杀人而已。而我，杀人诛心。 看来，我是洗不清自己的嫌疑了。 但这个罪我不能白担啊！ 我一拍大腿决定，坐实这个罪名——我要把影八睡了！ 二 三： 但我不敢霸王硬上弓，因为我打不过他！别看他排行第八，我排行第七，还有个宫主的虚名。 但其实我清楚——定级比试的时候，是他让着我的。 影八这人生平最喜欢吃馒头，也最讨厌浪费粮食。比武那天，我用私房钱买了一筐过去，说我要是赢了就赈济难民庆祝，要是输了我就把它们都烧了。 影八心一软，给我放了个水。不然以他的武功，和排行第一的那位大哥打个平手，应该不成问题。 而我也给影六放了个水，初七初八挺好的，加在一起就是七上八下，我很满意，不必再往上升了。 至于我是怎么捞得副宫主之位的，那也多亏了他。但这事太复杂咱就先不赘述了，搞正事要紧。 既然强攻不可，那便智取。 情欲二字，无非就是情或欲。鉴于影八喜欢馒头，而我一时半会不可能变成馒头，所以我决定从欲的方面入手。 我去买了两坛酒，据说是武松喝了也会醉的那种，然后随便编了个名头，去找影八。 “恭贺咱杀手组织成立一千零七八十天四十六时辰，来，我敬你一杯。” 我把酒满上，影八稀里糊涂被灌了一杯。 “庆祝吾皇登基四千九百二十三天零九分三十五秒。”我越编越离谱，但可能是我的气势太盛，影八果然又被我唬了一杯。 “还有，为了庆贺你我相遇七百四十五天二十三时辰，我们再干一杯。” 这一会，影八没有举起酒。 我微微愣住，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紧接着，就见影八严肃且认真地望向我，纠正道：“是六百九十五天十个时辰。” 我被他这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因为过于心虚，我自罚了三杯，然后武松倒没倒我不知道，但我是撑不住了。 看我走路都打飘，影八难得发回善心，把我扛回了宫。 而此刻，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敬佩我自己了，都醉成这样了，还没忘此次来找影八的目的。 我伏在他肩上左扒右拉，墨色的夜行衣下是小麦色的皮肤肌肉，还有无数次厮杀留下的刀疤，……新伤旧痕。 而这里面，有多少是因我而受的？ 刚入杀手组织那会，我不敢杀人，是初八背着一刀一剑，加班加点，每天和猝死之神搏斗，为我杀下我的份额。 后来有一阵，我因为夜夜噩梦信了神佛，不敢造杀孽，他便教我如何快速打昏目标，然后在每个子夜赶去我的目的地，替我结束那人性命，背负本属于我的杀孽。 我摸着摸着就心疼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眼泪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到伤口里，影八皱了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没说话。 我慌张地道歉，他说没事，就是那天之后，他把我的酒禁了。 四： 没有能乱性的酒，我没办法从欲下手了，只能剖析情感了。 可影八这人看着木讷死板，可以说是个木得感情的杀人机器。 让他因我动情上床，难。 我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一见钟情应该是没机会了，日久生情……大概还能勉强一下。 于是我挑了包上好的茶叶，连夜赶去了影八房里，打算和他谈谈心。 但我去的不巧，刚出完任务回来的影八这会累得只想睡，而我几壶茶灌下去，他不困了，只能干忍着肩上的疼。 直到血渗出墨色的夜行衣，被我发觉。 我撕开他衣服的时候差点哭出来，倒不是我怕血，只是他的血实在流得太多了。 我真的怕他死了，如果影八没了，我身上的骂名和冤屈，可就一辈子也洗不清了。 “我不疼。” 或许是看我哭得太厉害了，影八技巧生涩地哄了哄我。 “我不信。” 我哭得很大声地去找那个号称能把鬼医活的鬼医。 他虽名为鬼医，但作息非常阳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戌时一到准点下班，一刻钟都不耽误。 他不给我药，我便边哭边嚎，把半个杀手组织的同僚们都吵醒了，大家为了能睡个好觉，帮我一起砸了鬼医的门。 “……得亏我来得早，我要是明早来的，他这伤只怕……” 我正要把我攒的金银珠宝都掏出来感谢鬼医。 “只怕就愈合了！” 鬼医怒气冲冲留下一瓶三文钱的金创药，夺了影八的门而出。 冷风嗖嗖中，影八和我解释。 “我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你来之前，我正打算沐浴睡觉，现在……” 影八的语气无奈又平静。 我看了看被鬼医卸下来的门，望向影八，目光和语气一样诚恳。 “对不起，我错了。” “要不……今晚，你来我房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