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天儒圣》 第一章:穿越 残阳如血,大漠孤烟。 漫天黄沙中隐约能够看见一支驼队朝着沙漠深处缓缓行去。 队伍里众人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每个人的眼睛仍被这黄沙给弄的快睁不开了 队伍末尾是一个身材欣长,长相十分硬朗的青年,即使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也不曾让他坚毅的眼神有过丝毫改变。。 叶子玉祖上也曾阔过,太爷爷那一辈曾经是大清朝的进士,后来还做了一任知府。 可惜后来天下大乱,叶家也在乱世中渐渐没落了。 如今叶子玉家中唯一剩下的,就是太爷爷做官时收集的那一册册泛黄的古书。 叶家虽然清贫,但却世代诗礼传家。叶子玉自小便在父亲的教导下学诗书习礼仪。 二十年来勤耕不辍,虽还称不上学富五车的硕儒,却也养成了正直坚毅的性格。 考古队的工作其实并不简单,很多历史方面的专业知识本就枯燥乏味,再加上工作环境又很恶劣,这年头愿意干的人本也不多。 就拿这次任务来说,上级部门接到群众提供的消息,说是在路过敦煌附近的沙漠地区时,隐约看到了被黄沙掩盖着类似墓碑的物体。 于是他们这支考古小队就被派来这个地方进行勘探工作。 他们进入沙漠走了快整整一天,直到黄昏时分才走到那个发现碑状物体的地域。 忽然队伍末尾叶子玉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小沙丘上,只见沙丘上赫然有一个小土包,形状极似碑体。 叶子玉急忙一阵小跑,跑到了小土包面前,他用手把堆积的黄沙刨了下来,露出了黄沙掩盖下的物体。 他用手电仔细照着一看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一块石碑,石碑材质看上去像是一块大青石。 按说在这风沙席卷的大漠戈壁,这种材质的石头早就被风蚀的千疮百孔了才对。 但是眼前的这块大青石却仿佛浑然天成,通体透着一股古朴自然的韵味。一点也不像被风沙侵蚀过的样子。 叶子玉在确定这是此行的目标之后就大声呼喊远处的同伴,队员们闻声也是急忙赶了过来。 此时叶子玉用手电照着这块古碑的碑面,发现碑面上别无他物,只有一个“道”字。叶子玉顿时便想到了中国古代的一段未解之谜,一个近乎神话中的传奇人物。 道祖李耳,传说他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只在世上留下了五千字的大道真言。从此再也没有在世间出现过,有人说他西出化胡,也有人说函谷关外紫气东来三万里,老子成仙而去,还有的人说老子出了函谷关之后便被困死在了沙漠之中。 而如今这个道碑,莫非就是老子生前所留下的吗? 想到这里,叶子玉便又凝神观看碑面上的这个道字,这个道字绝不是人为刻上去的,就是用现代最精密的仪器也绝对做不到如此自然精妙,正在他愣神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是着了魔一般,不自禁的就把手放在了这个“道”字上。 刚刚放上去的手指突然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划破,刹那间叶子玉的鲜血就流淌在了石碑上的“道”字上。 石碑正中的那个道字在吸收了叶子玉的鲜血后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在叶子玉身前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把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 叶子玉耳中听到远处队友们发出的惊呼,然后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子玉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光亮,被强光一照,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也消失了。不过在最后的那一瞬,他似乎又再次看到了那个神秘的道字,只见它化作一抹流光直直的往自己身上撞来,而他在那道字冲到自己身上之前,便彻底丧失了意识。 叶子玉忽然从草席上跳起,嘴里还呢喃着:“文娟,别走。” 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茅草屋的破洞射在了叶子玉的脸上,这才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用一只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接着又一屁股坐在了草席上,苦笑着摇了摇头,打散了那对他现在而言遥不可及的幻梦。 是啊,他又做了那个这一年多来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的梦,梦见他向相恋多年的女友求婚,两人幸福的相拥在一起。 叶子玉原本的人生,只因为黄沙中的那个道碑,因为那着魔般的一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 原来就在一年前叶子玉恢复意识之后,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小孩,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古代的一个小山村里。 小山村并不大,因为村里人大多姓李故而又名为李家庄。 村中土地肥沃,所以村民多以耕种为生,李家庄再往东七十余里便是一片原始森林,那里树林茂密,层峦叠嶂,数不清的林木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一般。 山林中多野鸡兔子,偶有村民进山打猎,运气好时也能打到一些野兔野鸡,拿回家里一家老小也能开个荤腥。 只是大山之中除了野鸡野兔还有狼虫虎豹出没,运气不好就再也走不出去,所以村民们也就很少去山里打猎,除非实在逼得没法了才会去冒险一搏。 这对叶子玉来说却是一个得天独厚好地方,他自制了几个简易的捕兽陷阱,每次都是收获满满。 村民们无不羡慕的流口水,都想去找叶子玉学一手,他在村中的名望日益增长。 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陷阱捕到了一只山鸡,自己正在拔毛的时候,背后便走来了五个汉子,为首的赫然便是村里的泼皮无赖张麻子,他们在村长管家李福的带领下来到了叶子玉面前。 李福看着叶子玉手里的鸡李福便故意叫道:“好啊,我就说我家的鸡怎么变少了,原来是你小子偷了去。”说完便对着张麻子使了一个眼色,张麻子立时会意,一挥手众人便把叶子玉围在了中央。 叶子玉一脸茫然,他见对方来者不善,一边打量包围缝隙一边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山里打的,我没有偷你家的鸡。”几人却像没有听见似的,不由分说就把他按倒在地痛打了一顿。 李福在一旁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走过来拉住张麻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麻子这才悻悻的收住了拳脚。 不多时村里便传来了锣鼓响声,泼皮们敲锣打鼓挨家挨户的通知大家来大槐树下看热闹。 叶子玉被泼皮们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头上还绑着个死鸡,一身的鸡毛和鞋印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李福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跳上槐树下的高台叫道:“大家伙都静一静,今儿个叫大家来便是要让大家看看这小子天天吃肉,原来是背地里偷俺们村长家的鸡!如今人赃俱获还请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 台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他们冲着台上的叶子玉指指点点。 还有几个村里打杂的闲汉更是说叶子玉平日里猎捕到的野味全是偷得,还说他们早就亲眼见过叶子玉钻村长家篱笆,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众人不信。 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村民此时口中却说着世间最恶毒的话语,或许是无知,亦或是他们的本性便喜欢看着别人倒霉。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村长家里哪有这么大的鸡,分明就是山里的野鸡,这明摆着就是村长设计收拾叶子玉。不过这又与他们何干呢?正所谓看人倒霉我就开心。 只是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自己也遭到如此不公的时候,被捆在台上的人变成自己的时候,他们又会作何想法呢? 叶子玉被麻布塞住了嘴,嘴里呜哇呜哇的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来。眼睛通红布满血丝,这不仅是要杀人,还要诛心啊! 叶子玉自从那次被陷害之后他的日子便难过起来。村长以补偿他损失的鸡为由,强迫叶子玉在地里当帮工,不给工钱,一天就只给一碗高粱米饭。 叶子玉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暗地里也曾想过半夜摸进李村长家的厨房,夺了菜刀便把陷害他的那些人全给杀了。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如今身体太过孱弱,实在不具备同这些人较量的资本。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白天在地里忙完农活之后晚上又到山林里放置捕兽夹,捕到猎物之后也不带回家中,直接在山林里生火烤了吃掉再回村里,一年来倒也没有人发现他还在暗中捕猎。 时至今日,叶子玉的身体素质比起一年前来可谓是强了不止一丁半点,本来只有一米五左右的个头,在肉食营养跟上之后一下子便窜到了一米七,再加上平日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叶子玉身上的肌肉也是显得壁垒分明。 正当叶子玉开始筹划他的复仇大计时,村里却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客人身上还带来了一卷火漆公文。 第二章:征兵 曾安军此时正坐在李村长家的正堂主位上,端起李村长亲自端过来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茶盏。 他淡淡的对着李村长道:“老李,这次蛮族叩边,上面交待了每村每寨的适龄男丁都要应征,你们李家庄头上摊到了三十个人,你拿着名单下去通知他们吧。” 说完便朝着李村长递了一卷竹简过去,李村长赶忙起身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竹简。 定睛一看赫然从竹简上看到了自家宝贝孙子李虎的名字正在榜上,李村长一下子便感觉天塌下来了一样,他整个人瘫倒在了椅子上,半晌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曾安军奇道:“怎么了老李?为何这幅模样?” 李村长指着竹简上李虎的名字带着哭腔道:“怎么上面会有我孙子的名字呢?之前不是早就拿钱让你去打点过了吗?” 说完一使眼色一旁的李福便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曾安军见到这包东西后脸色便逐渐缓和了下来,李村长连忙趁机说道:“大人,这是小老儿的一点意思,还望大人笑纳。” 说着不经意间拉了一下包裹,露出了里面的黄白之物,曾安军板着的面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嘴里说道:“这哪好意思啊。”说着手却抓住那包东西接了过去。 李村长见曾安军收下了这包东西,便又开口道:“曾大人,我那孙子自幼便是体弱多病,从未出过远门,路上若是有个意外,他的命没了事小,耽误了大人的差事事大啊。” 曾安军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可是上头交待的人数是不能少的啊,这件事不好办。”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包金银。 李村长见此情形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玉质剔透的玉佩塞在了曾安军的怀里,曾安军一番假意推辞后,便堂而皇之的收入了怀中。 他说道:“既然老李你如此识大体,想必也不会让兄弟我难办吧?” 李村长急忙点头应道:“自是不会让大人难办,三十个人定会一个不少的让大人带走。” 说完便一招手,让厨房端上酒菜来招待这位曾大人。 第二天,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里颗颗饱满的麦穗迎风抖动,就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一般。 村长的的管家李福一早便站在田里,看那神情像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田地里的长工们纷纷好奇的看着这位李管家,不知道是哪个帮工兄弟又要倒霉了。 此时田地边的小路尽头上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足有一米七的个头,上身衣服裸露出的臂膀上肌肉壁垒分明。 破旧的衣衫并未让少年的眼中有丝毫的羞怯,反倒透着一股清澈和坦然。不是叶子玉却还能是谁? 李福见到叶子玉后便骂骂咧咧的说道:“臭小子,上工也迟到,今儿算你走运老爷有事找你,跟我走吧。” 叶子玉走到近前冷哼一声道:“我不去,我同他没什么好说的。” 李福顿时变了脸色,喝道:“小子你别给脸不要脸,村长的话你也敢不听,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抬起手来就朝着叶子玉的脸上扇去,叶子玉一咬牙。 猛然伸出右手去抓李福打过来的手,却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李福的手腕。 叶子玉心念微微一动,还不待李福反应过来,在空中抓住关节反方向一拧。只听“咔”的一声,李福顿时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他的手腕竟是直接被拧脱臼了。 叶子玉仍觉得不解气,抡起手掌照着李福的脸便左右开弓,一边打一边骂道:“让你陷害我,让你欺负我。”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李福的脸便肿的像个猪头一样,捂着手腕在地上哀嚎不止。 此时田地里干活的长工们都已经围了过来,看见李福被打成猪头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老小子平日里狗仗人势,没少欺负他们,此时他被叶子玉教训不仅没人帮他,人群里还有人小声叫好。 叶子玉踩着李福的脸问道:“说吧,你家那条老狗要找我去干什么?” 李福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便把征兵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他的只说他一概不知。 叶子玉低头想了一会后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光,或许这便是离开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便对着李福道:“快爬起来吧,带我去见那老狗。” 李福只得强忍剧痛爬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充满怨毒的看着叶子玉。 不过他此时却真是怕了叶子玉,他心里盘算着一会到了老爷家里。 一定要让老爷派人把这小子的腿给打断帮自己报仇。 此时地里干活的长工早已散了,让他们在田里看个热闹还行。 但村长家里的热闹却不是那么好看的,指不定就引火烧身了呢。 所以见李福领着叶子玉果然往村长大宅方向走去,便一哄而散,各自又去田里干活了。 整个李家庄唯一一座用青石砌成的大院子,两扇朱漆大门更显高门宅院的大气。 李福上前敲了敲大门,不多时一个李家的下人便打开了一条门缝。 看见李福这副样子不禁大吃一惊,问道:“管家您这是怎么了。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您啊?” 李福却对他猛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 转过身对叶子玉说道:“我让下人先带你去后堂坐着,我去请村长来。” 说完又吩咐了那下人一番便径自往大厅里方向去了。 此时叶子玉倒也不怕他们,跟着那下人穿过李家后院来到了一处厢房。 这一年来叶子玉不仅身体强健了,而且自从穿越以后,体内就开始出现一缕似有似无的热气。 这缕热气每到晚上叶子玉睡觉时便会自行在他周身流动。 自眉心间顺着周身奇经八脉流淌,还会穿过脏腑和四肢。 所带来的成效也是非常显著的,现在他单手就可以举起百十斤重的巨石,奔跑起来山林里的野鸡也跑不过他。 只是叶子玉并不知道这缕热气到底有什么功效,他只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在不断增强。 而今十三岁的少年身体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超普通人,李福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而关于这股热气,他也曾想过很多种可能,不过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道字,给他带来的影响。 只是如今的他还不知道这个道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多时,屋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便打断了叶子玉的思绪,只见李福带着几条大汉走进了屋内。他身后跟着的赫然便是曾经痛殴过叶子玉还把他污蔑成偷鸡贼的张麻子。 李福冲着叶子玉阴笑道:“贼小子,你给我出来。” 身后跟着的张麻子更是狞笑着冲叶子玉走了过来,嘴里说道:“看来你这小贼种上回还没长记性,这次老子非要把你腿给打折了,看你还敢不听话。” 说着便伸手去抓叶子玉的衣领,后面的李福叫道:“别在屋里动手,一会打坏了家具,老爷那不好交待。”张麻子应道:“知道了!” 可是还不等他把手放在叶子玉的衣领上,眼前便忽然一黑,接着一阵便感觉一阵剧痛传来,自己的身体也离地而起,朝着后方大门处便飞了过去。 方才叶子玉趁着张麻子回应李福的空档,一拳便打在了张麻子脸上。 不曾想这一拳的力量如此巨大,竟然直接就把人高马大的张麻子打飞了出去。 李福和张麻子的几个手下纷纷大惊失色,不过又马上反应过来,几个人同时朝着叶子玉扑了上去。 但是想象中叶子玉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却没有发生,反倒是这些地痞无赖一个个的从屋子里飞了出来,倒在李村长家的院子里爬不起来了。 此时屋内就只剩下李福和叶子玉,叶子玉同样没有想到自己的实力竟然已经如此强大。 他看着门口脸色惨白的李福冷笑道:“你刚刚不是说要打折我的腿吗?怎么还不动手啊?”说着便向李福走了过去。 李福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此时见叶子玉朝自己走了过来连忙说道:“小叶子,全是误会,老哥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一个劲的扇自己那张刚刚有些消肿的脸。 院门被人推开,怒气冲冲的李村长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他刚欲发怒。 便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张麻子和他的手下,他随即一愣,问地上的人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地上那张麻子的手下指着屋里也不说话,满脸痛苦之色。 李村长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跪在地上扇耳光的李福,以及他面前站着的高大少年。 他顿时一惊,伸手揉了揉昏花的老眼似乎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李村长迈步朝屋内走了过去,走到近前才再次确认了跪在地上的人确实是自家的管事李福。 那个高大少年正是曾经被他收拾过的叶子玉。 他今天本是让李福去把叶子玉带来,准备威逼利诱一番让这小子去顶替他孙子当兵。 哪知道事情竟然闹成这样。 可是还不等他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李福见村长走了进来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就抱住了李村长的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今天自己被叶子玉殴打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就道:“村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李村长听后勃然大怒,用拐杖指着叶子玉道:“你凭什么打人?打的还是我家的管事!” 叶子玉冷笑道:“凭什么?就凭你这老狗年前让他带人暗算我,今天老账新账我都和你一块算了。”说着便拉起袖子朝着李村长走去。 平日里李村长作威作福惯了,在这村中就没有人胆敢对他如此无礼。 见叶子玉朝自己走来他的第一反应先是气得浑身发抖,老脸涨得通红指着叶子玉说不出话来。 叶子玉倒也不是要真的动手,不过是吓唬吓唬这老家伙而已。 而正在李村长被吓得亡魂皆冒的时候,屋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他对着叶子玉喝道:“住手。”说完便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叶子玉只见来人身高足有一米八还多,虎背熊腰体型魁伟,腰间还悬佩着一把长剑。 来人正是县里来的大人物曾安军,他对着叶子玉笑道:“小子好大的气力,一拳就能把人打飞几米外。 军中正缺你这样的好手,可愿吃粮当兵博个功名出身,将来也好光宗耀祖。 ”说完便满怀期待的看着叶子玉,等着他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是叶子玉竟是想都不想便道:“当兵有什么好处?我不愿意去。” 曾安军顿时便把脸一沉,威胁道:“朝廷征集各乡适龄男子,若你不去便是违反朝廷法度,违反朝廷法度可是要开刀问斩的,你就不怕?” 叶子玉面不改色道:“我今年方才十三岁,不在朝廷征召范围内。” 曾安军一愣,叶子玉个头足有一米七以上,浑身肌肉壁垒分明,哪像个十三岁的少年。 他面色一缓道:“抵御外族,本就是我蔡国男儿应尽之本分,你既然身手不凡,战场正是你大显身手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更何况军中还有修炼法决,若是你的资质足够好的话。 说不定还能就此走上修炼的道路,成为那万中无一的炼气士也是有可能的。” 炼气士三个字让叶子玉心中一动,他脸上不动声色的问曾安军道:“炼气士是什么?难道这世界上有神仙吗?” 曾安军见叶子玉动心,便又对他详细的说了一下所谓的炼气士是什么。 原来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么一小群人,他们天生便异于常人,资质出众。 自小就可以感知到这天地中自然流转的灵气,并且可以把这天地灵气加以吸收炼化,强化自身的身体机能。 这种人便被称之为炼气士,数千万人口的国家里,能够出现一百个炼气士就已经算是很多的了,对于资质的要求堪称苛刻。 而蔡国纵横三万里,人口上千万,炼气士的数量却是寥寥无几,除了皇室之外便是军中最多。 这次蛮族入侵,真正决定胜败的关键同样是炼气士层面的交锋,普通的凡人士卒充其量不过是炮灰而已。 即使是最底层的炼气士,一个所谓的武林高手对上他,就像是稚子对上成年人一般脆弱。 叶子玉听的怦然心动,原来这世界竟然如此浩大广阔。 居然真的有传说中的修仙者存在,而且还能具备如此强大力量,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世界吗? 他急忙问曾安军道:“只要到了军队里面便可以学习炼气之术吗?” 曾安军却摇了摇头道:“哪有如此简单,朝廷此次征集适龄青年,除了扩充普通士卒之外,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在全国范围内,筛选适合炼气的孩童乃至少年培养成为炼气士。” 说到此处曾安军顿了顿,看着叶子玉道:“届时会有朝中的大人物专门出题考校,只有通过考校之后才能获得炼气秘法。” 叶子玉满怀希冀的问道:“那你看我有没有那炼气资质啊?是不是还是那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呀?” 曾安军听到后面这句话顿时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叶子玉心想:“这小子脸皮还真厚啊。” 他干咳一声,尴尬的说道:“这我可看不出来,我又不是那炼气士。” 叶子玉顿时大失所望,说道:“原来你不是炼气士啊,那你怎么辨别资质呢?” 曾安军却道:“我这里只用负责带领名册上的人去群城报道就行,到了群城里自然就会有负责此事的大人物进行甄别。” 叶子玉听完之后便低下头想了一会,不久就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曾安军道:“我愿意和你去群城。”顿了顿又说道:“但是我有一事相求。” 曾安军听完大喜,至于一个乡下少年所提的条件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他笑呵呵的问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叶子玉道:“自幼我爹娘早逝,当时家里穷,我没钱给他们修坟建墓。而今我要离开这里,将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求大人借我一些银两,为我爹娘修缮一处遮风避雨的坟墓。” 说完便对着曾安军一躬到地,极为恭敬诚恳,一点没有方才大闹村长家的嚣张跋扈。 曾安军连忙伸手把叶子玉扶起,笑道:“难得你还有一颗孝心,此事好办,我便拿出一百两纹银给你,自去修缮你爹娘坟茔。” 说完便冲着坐在地上发愣的李村长一摆手道:“还不去取银子去。” 李村长哭丧着脸在李福的搀扶下爬了起来,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对眼前情势哪还能不明白。 这曾安军明明便是看中了这小子,还要带他去参加那炼气士检验。 这小子如果真成了炼气士,以后他一不高兴想起自己算计过他。 那自己这把老骨头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整个李家都得跟着自己完蛋。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便惨白了下来,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冲着叶子玉不断磕头嘴里念道:“小叶子。不,叶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是小老儿鬼迷了心窍听了李福这狗奴才的话才做出那等事来,叶大人您就饶了我们李家吧。” 说完又磕头不止。 一旁的李福一听这话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也是跟着跪下来磕头求饶。 叶子玉却只是淡淡的说道:“从前你们欺我年少没少欺辱我,看你出钱为我爹娘修缮坟冢,之前的恩怨便就此一笔勾销。” 又看着李福喝道:“你这狗奴才,若是日后还敢仗势欺人。我到时定要为民除害,斩下你这颗狗头。” 李村长和李福听后连忙应是,那李福更是举起没受伤的左手当着众人赌咒发誓,叶子玉却也不去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乡间小事罢了,大丈夫行事自当快意恩仇,却也不必睚眦必报,一怒杀人。 不多时李福便抱着满满一袋银子跑了回来,打开包裹一看满当当足有数百两之多。 叶子玉接过包裹之后却是直接取了一半出来,双手上呈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曾安军。 曾安军见状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却是摆了摆手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也是老李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哪知道叶子玉态度坚决,一定要曾安军收下这些银子,于是曾安军便笑眯眯的把银子接了过来,放在怀中。 接着他又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和这些泼皮便是一皱眉,喝道:“尔等还不快滚,留在这里等着吃牢饭不成?” 泼皮们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方才倒也不是装的,叶子玉的力气实在太大,打在他们身上少说断了几根骨头。 此时见官老爷发了话,倒也不敢继续在这里躺着,几个泼皮连滚带爬的就跑出了李家院子,不一会就跑的没影子了。 叶子玉此时便向曾安军抱拳道:“多谢大人厚爱,在下便先去筹备修缮爹娘坟墓,大人出发之时尽管差人来通知我。” 曾安军还礼抱拳,又说了些体己话就让叶子玉回去了,说是三日后等其他村的人到了便一同前往郡城报道。 叶子玉出门之后曾安军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说不定这个少年果真有炼气资质,届时他也跟着沾光,一飞冲天也说不准。 更何况这个少年年纪虽小,却是有礼有节。得意之时不恃强凌弱,骤得暴富却不忘本末,真是难能可贵。 叶子云径直便回到了自己家中,破败的茅草屋里连个桌椅板凳也没有,就只有一张席子和一盏油灯。 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透明窟窿上射了进来,给昏黑的小屋里带来了一线光明。 叶子玉如今的这具身体虽然并不是他原本的,但是这具躯体的爹娘却也算是他的半个爹娘,如今自己就要走出这个小村庄,踏上一条未知而又危险的道路。 自己能做的并不多,为爹娘把破败的坟茔修缮一二,让他们在泉下安息,也算自己尽了一份为人子的孝道。 从此世间了无牵挂,不论前路坎坷或是青云直上,不论是封侯拜将亦或是碌碌无为,自己都不会后悔今天的抉择。 三日后,叶子玉用曾安军给他的银两为父母重修了墓穴,把两位的尸骨合葬一处,又重写了墓碑。 叶子玉站在新坟前倒了一碗酒,又上了三炷香,而后恭恭敬敬的对着墓碑三拜九叩,足足磕了九个响头之后才站起身来。 此时曾安军已经站在叶子玉的后面的大道上叫道:“小叶子快过来,咱们该出发了。” 叶子玉应了一声道:“来了。” 便转身离去,自此再未回头。 远处青山依旧,少年却不知道从此踏上了一条登天之路。 第三章:炼气一层 走出大山后人烟逐渐密集起来,一路上江河壮阔,叶子玉也趁机向曾安军打听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 原来这个国家名为蔡国,国土纵横三万里,共有九郡二十七县。 听完之后叶子玉不禁咂舌,纵横三万里?那岂不是比之前世天朝的面积还要大吗? 曾安军把他知道的全说给了叶子玉,蛮族也是人族的一支,只是听说其体内流淌有妖血,所以肉身强悍,力大无穷。 叶子玉倒也并未觉得奇怪,这个世界既然有炼气士的存在,那么有各种奇异种族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一个月后,叶子玉他们便来到了武成郡的群城大门前。 只见高大雄浑的城门朝东而开,青石砌成的城墙古朴雄浑。 从城门处一眼看去,城内民居连成一排。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着实热闹非常。 城门前的士兵检验过曾安军递上去的公文后就一挥手,放他们进城了。 进城后曾安军就让另外两人带着那三百多壮丁去军营报到。 自己则领着叶子玉和七个孩童径直往城中央走去,穿街过巷一路上没有片刻停留。 很快一行九人就来到了正中央的郡守府前,曾安军上前同守门衙役一番接洽,衙役进府禀报过后就来通传让曾安军他们进入内府。 前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曾安军他们径直来到了后院,打开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后。 只见一座恢弘华美的大殿前有一个宽阔的校场,校场正中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周身还散发着点点清辉,极为神异。 此时校场下面已经站满了各地送来的炼气苗子,正排着队上前触摸石头检验资质呢。 校场上方建有一座数丈高的平台,高台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个仪态威严的中年男子,看服饰其中一个赫然便是这群城的群守大人。 另外一人一身黑甲,腰佩长剑,想必是郡尉大人吧。正中主位上却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只见他精神矍铄,眸中不时有精光闪过。 周身气势比起郡守来还要强上几分,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大人物。 此时台上正有一个男童上前触摸石头,男童的手掌放上去之后石头竟然发出一阵淡黄色光芒,渐渐地光芒竟然凝聚成了一块土石的形状。 台下坐着两人相视一笑,又是一个具备炼气资质的苗子,虽然光芒微弱了一些,但是起码还是可以炼气的。 正中紫袍老者却仍旧在闭目养神,仿佛这种资质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来。 叶子玉他们从中午排队一直排到了黄昏时分,终于轮到他们上台测试,先是那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走上校场,在教习的指导下开始了资质测试。 七个孩子中只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具备炼气资质,她怯生生的把小手放进凹槽时那块石头竟然勾勒出了一幅先天八卦图,玄黑之色竟是浸染了小半个阴鱼区域。 台上的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后便捋着胡须笑道:“这个小姑娘资质尚可,就由老夫带走亲自调教吧。” 一旁的群守和群尉连连点头应是,对这位老者极为恭顺。 台下的曾安军见小女孩资质出众也是跟着一喜,到时候自己的那份奖赏绝对少不了。 轮到叶子玉时忽然朱红色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面相阴柔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十一二岁,衣着华贵的少年的走了进来。 中年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着台阶上的叶子玉喝道:“你先下来,让我家少爷先行测试。” 叶子玉却仍自顾自的往上走,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那中年男子见状竟是直接纵身一跃朝着叶子玉扑来。 曾安军面色一沉,跃向男子想要阻拦,不料这人居然是个身手不弱的外家高手,空中一掌拍在曾安军肩膀上,直接把他击倒在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来。 叶子玉只觉后背上有劲风袭来,不假思索便一拳向后轰去,正好和中年人抓向他的手狠狠的碰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震,叶子玉“蹬蹬蹬”的往后退了三步,中年人却直接退了五步,这次对碰竟是叶子玉占了上风。 高台上的三人对中年人的跋扈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一般,中年人姓王名威,他本身没多大本事,只是会一些横练的外家功夫而已。 但是他身后的李家势力庞大,在整个蔡国官场上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叶子玉倒也丝毫不惧他,两人拉开架势准备大打出手之际。 王威身后的少年却说道:“算了王威,何必跟一个泥腿子一般见识,他要先测那就让他先测,反正他也不可能有什么炼气资质。” 语气极为傲慢,浑然不把叶子玉放在眼里。 王威听后恨恨的看了叶子玉一眼,倒也没有再出手。 叶子玉神色淡漠,同样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但若是想要靠着身份在他面前张扬跋扈,却是选错了对象。 叶子玉径自走到石头近前,这才发现原来正中刚好有一个掌状的凹槽,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后天人为印上去的。 倒也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了石头的凹槽里面。 刚刚放进去的瞬间便引发了轩然大波,石头上光芒大盛,直接闪的众人睁不开眼,而且石头还发出了咔咔咔的响声。 似乎是承受不住这巨大能量的缘故,石头表面上甚至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只听“轰”的一声这块巨石便轰然爆碎,碎落的石块溅射到了台下,把在场众人都给惊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就连紫衣老者也是被吓了一跳。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正伸着手发愣的叶子玉,异口同声的说道:“修炼天才。” 叶子玉方才刚刚把手放到凹槽里,便感觉从石头里散发出了一缕真气。 像是扫描他全身一般对他的身体进行勘察。 本来一切都还正常,可是在扫描到自己眉心的瞬间。 那缕真气便轰然爆碎,紧跟着自己体内气血翻涌,身体皮肤上竟是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纯白色光芒。 而此时三个大人物已经把叶子玉围在了正中,比看见了绝世美女还要激动兴奋。 叶子玉此时心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三个大男人把自己给包围了。 那笑容还那么的,那么的慈祥,仿佛自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 台下少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不过是个山里来的泥腿子而已。” 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容不得他不相信,他脸色通红,在台下嚷嚷道:“他肯定是耍了什么手段,怎么可能会直接把校验石震碎呢!” 还不待叶子玉辩驳,只听紫袍老者冷哼一声道:“还不给我适可而止,真当你们李家能只手遮天不成?” 顿时少年和王威嘴角就溢出一丝鲜血来,叶子玉暗暗心惊,这便是炼气士吗?仅是一道音波就能伤人。 华服少年脸色苍白,再也不敢多言,只是看向叶子玉时眼中充满了怨毒之色。 王威则是直接跪倒在地,不敢起身。 郡守大人见状便急忙上前打圆场,然后便招呼几个下人上来收拾了台上的碎石,又重新从府库里取出了一块相同的巨石出来继续校验资质。 接着又招手让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到近前,吩咐他下去准备一桌酒宴。 办完这些后才转身对那紫衣老者道:“赵大人,此次您喜得两位英才,实在可喜可贺,我已在府中设下酒宴为大人和您的两位弟子道贺,还请大人切勿推辞。” 赵姓老者此时见郡守从中调停,便收了迫人的气势淡笑道:“多谢温郡守美意,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便跟着郡守径自迈入大殿,看也不看此时面色发白的少年和在地上跪着的王威。 转过身来冲着叶子玉和那小女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进来。 叶子玉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后又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多了几分,这是一个由强者支配的世界。 一切官职资历都要给绝对的实力让步,作为修者而言,最重要便是自身的实力。 宴席上的菜全是叶子玉前世今生都不曾见到过的山珍海味,有用异兽心肝做成的小炒。 还有用千年人参熬成的鸡汤,每一道菜都是寻常百姓一生也难以一见的珍馐美味。 叶子玉一旁坐着的正是曾安军,此刻他一脸拘谨不安的样子。 不要说这位赵大人,就是温郡守平日里也是他这种底层小吏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正是叶子玉向那老者引荐的曾安军,故而以他的身份才得以坐在席上。 席上众人尽是郡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官职最小的也是郡丞,众人见到叶子玉这幅乡巴佬吃相却不以为忤,反而大加赞誉他少年豪杰,不拘常理。 温郡守看着曾安军满脸笑意,甚至还过来和他碰了一杯,笑言道:“曾兄弟,日后若是遇到难事,尽管来找我,你是叶兄的朋友,就是我温某的朋友。” 曾安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是。看着叶子玉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感激,自己果然没有压错宝。这少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叶子玉只是低头猛吃菜肴,却不去搭理他们。席间听众人谈起,这才知道这位赵大人名叫赵兴平。 赵兴平看着叶子玉也是越看越欢喜,有了这个少年,自己将来就有了在官场上更进一步,乃至自己的家族,未来百年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 一场酒直吃到三更时分,直到赵兴平说有些倦了,群守大人这才收了宴席,自安排管家去帮叶子玉安排住所下榻。 夜间酒席散场之后,赵兴平却把叶子玉单独叫进了自己的房中。 赵兴平又详细的问清楚了叶子玉的来历和姓名年龄这些基本信息,问完这些之后便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休息吧,等到明天一早我便带你直接返回国都。” 叶子玉却没挪窝,扭捏着不肯离去。赵兴平一愣。 见他不走便好奇问道:“你怎么还不下去?有什么事尽管说与我听,不过分的我便都安排他们给你去办了。” 叶子玉腼腆一笑道:“大人,我也没啥事,就是想要一本炼气法决来练练看。” 赵兴平却是哈哈一笑道:“我道你有什么大事呢,这好办。” 说完便从桌上翻了一会,随手便扔了一本小册子给叶子玉。 对他说道:“这就是入门所修的炼气术,你自下去用心参悟吧。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明早起来还要赶路呢。” 叶子玉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本小册子,对着赵兴平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间。 路上叶子玉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到了小册子上的内容。 封皮上赫然便是“玄黄练气决”五个小字,叶子玉心道:“这名字也太普通了吧,该不会是老头拿来敷衍我的吧。” 所谓玄黄便是天地的颜色,古书云:天玄而地黄。 叶子玉回到自己屋里后便点上蜡烛认真的参悟起这本玄黄练气决来,一开始他不得要领,只觉得口诀极为绕口,文义生涩难懂。 不过一个时辰过后,叶子玉终于逐渐掌握了要领,两个时辰后他已经盘腿坐在卧榻上,口鼻间的呼吸竟有了一种莫名的律动。 叶子玉此时只感觉身体里面的那股热气在玄黄练气决法门的牵引下沿着周身的经脉不断游走。 一夜里他按照册子上画的真气运行图按照口诀运转体内的那缕热气,最终在天明鸡叫前用那股热气贯通了任脉。 正式进入了册子上说的炼气一层的境界。打通任脉后他便觉得身体比之以前轻盈了许多,而且隐约间可以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脉动。 虽然微弱,却能感受到这是真实存在的。 这册玄黄练气决共有三重,最高便是只可以练到炼气一层的境界,再往上便没有后续章节了。 想必是那赵兴平也没有想到他一夜之间就能成为炼气士。 鸡鸣之后没多久,叶子玉的房门便被敲响,群守派下人来通知叶子玉前去大堂集合,赵兴平已经准备出发了。 叶子玉洗漱之后便换上了一套郡守为他准备好的白袍,跟着下人来到了大堂里。 大堂里赵兴平正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见叶子玉到了便站起身来刚欲准备动身。 忽然他凝神一看,露出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指着叶子玉道:“你竟然修成炼气士了?” 接着他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叶子玉面前,细细打量之后倒吸一口冷气。 确定了自己的感应没有出错,叶子玉确实从一介凡人一举便突破到了炼气一层的境界。 叶子玉腼腆一笑,尽量表现出一个农家少年的憨厚朴实来。嘴里却说道:“仅仅是炼气一层而已,和您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说完还在那呵呵傻笑。 赵兴平被他这句话噎的差点没喘上气来,他自幼资质出众,三岁便开始修炼,直到二十一岁才突破任脉进入炼气一层,如今他年过期颐,却也不过是炼气六层而已,这小子练了一晚上就成炼气士了?真是没天理啊! 赵兴平平静下来之后又是一阵狂喜,为朝廷寻得如此英才,自己的家族未来想要不兴旺都难啊。他又勉励了叶子玉几句后便道:“人齐了,我们启程回国都吧。” 于是赵兴平便带着叶子玉和另外三个孩童径直来到了郡守府西侧的校场前。 其中一个赫然便是那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叶子玉好奇的问道:“不是要去国都吗?” 赵兴平耐心的解释道:“群城距离国都尚有数千里的路程,带着你们在身边。 就算骑马赶去,至少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郡城和国都之间有不世高手留下的传送阵法,只要投入灵石片刻便可以赶到国都。” 说完便一挥袍袖,灵力鼓荡而出,原本空旷的校场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 赵兴平面前更是浮现出了一座悬空的阵台,阵台上赫然有九个方形凹槽,只见他挥手让叶子玉和那三个孩子走到八卦图正中。 然后一抖袖子从中飞出了九颗散发着黯淡光泽的石头嵌入阵台的凹槽里面,接着便一闪身来到了叶子玉他们身旁。 只听赵兴平说道:“等会阵法启动之后你们便闭上双眼,耳中会有风声掠过不要睁眼,等我叫你们时再睁开双眼。” 叶子玉和三个孩子连忙点头应是。 不多时,场中的太极八卦图便亮起一阵强光,然后校场内便不见了叶子玉等人的身影。 叶子玉只觉得耳边狂风骤起,吹得他耳膜都有些生疼,好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风声便戛然而止,赵兴平说道:“到了,可以睁眼了。” 叶子玉睁开双眼一看,自己此时竟然已经身处一个大广场上。 广场正前方赫然便是一座大殿,大殿恢弘,宫殿金顶、红门,显出一副古色古香的格调,气势磅礴之感油然而生。 两旁的柱子上雕饰有五爪金龙,汉白玉质地的栏杆围了广场整整一圈。 宫殿极高,从台阶下往上看足有整整九层台阶,九为数之极,是以帝王家用九层台阶展示威仪。 第四章:汉石 赵兴平也一改往日的淡漠,换上了一副庄严隆重的神色。 他转身同几人说道:“一会跟在我身后,眼睛不要东张西望,最重要的是不要乱说话失了礼仪。” 说完便整了整衣冠,带着一行人走下广场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赵兴平刚刚走下广场便有一个身穿蟒袍的太监迎了上来。铺开手中圣旨念了一通。 大致意思便是让赵兴平带着从武成郡选拔出来的炼气灵苗入殿朝圣。 赵兴平接旨之后便在太监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那高大的九层台阶。一种威严庄重之感油然而生。 大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台阶上方站着几个太监和几个摇扇的宫女,大殿正中的高台上一张雕饰着金龙的龙椅巍然矗立,龙椅上正端坐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冕冠的中年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面容十分俊朗,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台下叶子玉他们一行人。 冥冥中自有一股帝王威仪。修成炼气一层的叶子玉在那缕奇妙热气流淌过双眼时,甚至能够隐约察觉到皇帝周身似乎有一条小小金龙在流动,大抵这便是传说中的龙气吧。 叶子玉随着赵兴平三拜九叩的给皇帝行礼,皇帝轻咳了一声一旁的太监便喊道:“平身。” 赵兴平又向皇帝奏报了此次校验炼气士的成果,并且大加宣扬了一番叶子玉的不凡的炼气资质。 皇帝听说叶子玉竟然直接把校验用的石头给震碎后,也是露出了一抹惊异之色来,随即便招了招手让太监去把国师请来。 不多时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便走了进来,只见他身穿一件黑色道袍。 一张面孔极为俊美,只是那双眼睛如同毒蛇般阴冷,扫到人身上时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一阵冰寒。 而且眸子深处似有岁月沧桑所留下的痕迹,这位国师的年龄绝不是像表面看上去的这般年轻。 而且叶子玉隐约间能够感觉到,这位国师也是一位炼气士,而且其实力比起身旁的赵兴平更加深不可测。 中年男子入殿后却并未对皇帝大礼参拜,而是轻描淡写的对着上面拱了拱手,就算行完礼了。 出乎叶子玉意料的是皇帝竟然毫不生气,就连一旁的赵兴平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皇帝命人搬来了一张椅子给国师坐下后才说道:“国师,您来看看赵卿家从武成郡带回来的炼气奇才,据说校验之时就把那校验石直接震碎了呢。” 国师却只是哦了一声,便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叶子玉,在叶子玉身上停留片刻后眼中便闪过一缕精光,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淡淡的对皇帝说道:“我看此子平平无奇并无出彩之处,年过十三却仅仅只是炼气一层,如此平凡资质又怎能震碎校验石呢。想必是手下人贪功故意夸大了吧。” 说完便看了赵兴平一眼,眼神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站在一旁的赵兴平听国师这么一说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 他躬身向皇帝奏道:“陛下明鉴,此子正式炼气不过一夜,校验之时他甚至还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那国师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不过转瞬即逝。 他故意说道:“不过是会些障眼法罢了,赵侍郎想是老眼昏花了。” 眼看台下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龙椅上的皇帝却是轻轻一抬手,台下的赵兴平见此连忙止住了话语,只有那国师脸上仍噙着淡淡笑意。 皇帝开口道:“两位卿家何必争执,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说完便对身旁的太监一招手,附在耳旁吩咐了几句太监自领命下去安排。 不多时一队御林军便从殿外搬了一块丈余长的青石过来,青石体积没有叶子玉之前在郡守府校场里见过的那块大。 但是通体却散发着一股青光,更为奇特的是青石上面竟还刻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赵兴平看见这块石头后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就连那位国师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皇帝开口道:“这是百年前大汉朝贡之时,汉皇龙颜大悦,亲自赏赐给我蔡国的校验石。上面有一位太学大祭酒的亲笔刻字,足可以校验出最卓越的炼气资质。” 叶子玉丝毫不慌,他深信体内定然藏有大秘密,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探索一番。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便把手掌印在了青石上面,刚一触碰石头上的青光便炽盛起来,一瞬间便把整个明黄色的大殿渲染成了一片青色。 叶子玉紧闭双眸,衣袖间却有狂风鼓荡,只见那青光逐渐聚拢,渐渐的形成了一副太极八卦图,只是八卦区域的阴阳二色却怎么也无法形成,青石上的那个汉字陡然发光。 隐约间似乎能够看到一位高冠博带的老者手握刻石,明明极为削瘦的身体却仿佛撑起了万古青天一般。 手中刻石虽小,每一次落下却带着一股最本源的天地正气,一种不容质疑的煌煌天威。 大殿中众人皆是一惊,这块青石上竟然摹刻下了那位大祭酒的一丝道影,随着老者身影出现后青石力量再度增强,八卦图中的阴阳二色终于浮现。 赵兴平看清后却是脸色大变,嘴中喃喃道:“怎会如此,这不可能!” 那国师在大祭酒身影出现后先是一惊,看清八卦图上的阴阳二色之后却是冷笑出声,笑容中满是不屑之色。 只有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表情淡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此时正平静的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第五章:特殊体质 不多时,青石上的光芒便收敛了起来,再度恢复了原貌。 只是那个之前还光芒璀璨的汉字却已经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神韵一般,只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子玉身上。 叶子玉浑身一震,睁开双眼后便把手收了回去。 方才他只感觉体内真气流淌犹如江河滔滔,一股巨力从手上传来,想要破开自己眉心处的某种桎梏一般。 但是忽然之间眉心内竟然传出了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 以不可阻挡之势把外来的能量统统驱逐了出去,此后他的身体内便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同时,蔡国亿万里外,大汉长安城的观星台上。一位身着长袍,头戴儒冠的老夫子正在高耸入云的高台上观察星象。 忽然心中一动,连忙盘腿坐下闭眼推演。不多时便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方才他竟感觉到自己遗留在某处的一缕残影竟然被震散了,他推演之后发现竟是多年前自己刻字过的一块校验石。 他低声自语道:“难道是校验资质时把我的字给震散了?可哪怕是真有天纵之资,却也绝对不可能震散我遗留下的那缕浩然气啊。除非,除非是那种力量。” 忽然他猛的抬头看天,正中的北极星竟然大放光芒。老夫子的脸色瞬间便变得潮红起来,悠悠万载岁月。 北极星都不曾再次绽放过如此耀眼的光芒。难道传说中的人,将要在这一世现身吗? 蔡国皇宫外,赵兴平失魂落魄的带着叶子玉离开了宫殿,虽然叶子玉的资质并非传说中的那般惊艳,但是对于蔡国来说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便让赵兴平带着叶子玉去兵部报道,先授员外郎的虚职。 平日里便跟着赵兴平炼气,炼气所需的丹药等物每月先按末等的皇家供奉份额发放,待突破炼气二层后另有重用。 皇帝又安慰了赵兴平一番才让他退下,只是国师那冰冷的讥讽笑声却一直回荡在赵兴平的耳中久久不能散去。 出了紫禁城回到住所,赵兴平的宅邸便在京城正中的金戈巷中。 宅子比起郡守府的奢华有过而无不及,府中园林更加精美奢华,府中下人足有上千人之多。 小院宅邸尽是名贵木料建成,古色古香之余还有一种奢华富丽之美。 赵兴平带着叶子玉来到大堂,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 对叶子玉说道:“我已经让下人给你收拾房间去了,平日里老夫自会指导你的修行。” 说完又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勉励了一番,大抵意思就是你虽然资质受限,但是只要努力还是有希望的,等等话语。 叶子玉不禁好奇的问道:“我的资质真的那么差吗?” 赵兴平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灵能敏锐,经脉通彻,本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只是。”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道:“只是修士除了修炼资质之外还要校验属相。” 叶子玉听完赵兴平的解释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修炼资质确实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 但是作为修士而言,还需要鉴定自己的五行属相,正如那日在校场所见的那个孩童。 凝聚出的便是土黄色的土石,那便是五行属土,虽然只是土石,但好歹将来还能修习相应的土系法术。 而炼气士之间的争斗最依赖的莫过于法术,不会法术的炼气士,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体能比起常人来强壮许多的练家子而已。 当然除了五行之外还有其它属相,阴阳便是其一。 叶子玉在测试时凝聚出了一幅太极八卦图,正是属相阴阳。 但可惜的是他的阴阳二气却微弱无比,在巨大的八卦图上仅仅只有一丝一缕。 这就意味着叶子玉将来到达炼气十层之后修为便难有寸进,因为炼气十层之后需要贯通奇经八脉,度过天劫以筑道基。 人体的五脏是可以划分为五行的,正所谓是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体内又分阴阳两仪。 故而想要贯通奇经八脉必须要借助自身强大的属相终极一跃,对抗天劫。 当然除了五行阴阳之外,三教炼气士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儒家可养天地正气于体,浩然正气至大至刚,为天之道,真龙之道也。 道家先天紫气,返璞归真,更有天雷法术,代天刑罚。 佛家丈六金身,业火难焚。 但不论是浩然正气亦或是先天紫气,比之寻常的阴阳五行更加难得一见, 故而三教虽然势力遍布人族,但门内的炼气士却并不算多,不过每一位几乎都是纵横天地间的盖代人物。 而炼气士唯有筑成道基之后才称得上真正踏上了修炼一途。 在筑成道基之后就不必过于看重属相,因为到时候炼五行为一体,阴阳二气自在体内滋生,到时只看悟性和道缘。 叶子玉知道情况后却并不气馁,反而笑道:“老赵你别怕,以后我一定会筑基成功,帮你狠狠教训那鸟国师一顿,看他以后还敢嚣张。”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赵兴平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破口大骂道:“混小子你叫谁老赵呢?” 说完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看着叶子玉的背影不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来。 纵然此子资质没有那么的惊才绝艳,但好歹也比自己要强。 将来自己调教一番定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到时老赵家倒也不怕在朝中失势。 想到这里他又冲着叶子玉喊道:“明天一早便来找我,我再传授你些炼气法门。” 远处的叶子玉应道:“知道了老赵,明儿一准来。” 赵兴平只得站在原地摇头苦笑:“这臭小子。” 蔡国皇宫内,皇帝屏退了身旁的宫女太监后便轻声说道:“出来吧。” 只见龙椅背后的墙面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跪下行礼道:“陛下。” 皇帝却摆了摆手道:“免了。” 接着说道:“方才你看到了吗?那个少年绝不简单,你派人下去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禀告朕。” 男子躬身应是,自下去安排人手观察叶子玉去了。大殿中便真的只剩下了皇帝一个人,他看着大殿下的那面青石呆呆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六章:梁乐儿 三个月后,赵府后院。叶子玉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认真聆听台上的赵兴平传授炼气之道。 只听赵兴平说道:“炼气者,万法之基,玄妙之门也。” 接着又是一堆阐述炼气奥妙的话语,叶子玉身旁还坐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此刻大眼扑闪一脸迷惑的表情。 呆呆的看着高台上口若悬河的赵兴平,一幅小迷糊的可爱神情。 赵兴平讲了半晌,低头看了一眼两个弟子,忽然出声对着女孩问道:“乐儿,你听懂了吗?” 那小女孩神情明显一愣,站起身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师傅,我听懂了一半了,你再讲讲我…我准能全听懂。” 说着说着声音却低了下去,明显是底气不足了。 赵兴平只得捋着胡须叹了一口气,又转过头来问叶子玉道:“小子,你修炼的如何了?可曾触摸到炼气一层的瓶颈?” 叶子玉站起身来答道:“师傅,自从您上次让我使用那炼气丹之后,我的修行速度便快了许多,如今体内真气汇聚,随时可以冲击炼气二层。” 赵兴平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小丫头说道:“多学学你叶师兄,自己平时多用功,你的资质也不差的。” 然后便一挥袍袖道:“行了今天便到这吧,你们两人自己回房修炼,遇到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再来找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后院里便只剩下叶子玉和名叫梁乐儿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脸沮丧的站在那里,小脸上满是委屈,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子玉见状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乐儿年纪还小,炼气不用着急,一步一步来就行了。” 哪知道小姑娘听完之后竟然开始抽泣起来,嘴里呜咽道:“叶哥哥只比我大五岁,如今都快炼气二层了。 我炼了三个多月还没成为炼气士,我又那么笨,再炼一百年也追不上叶哥哥。” 看着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样子,叶子玉不免心生怜悯。 于是拉起小姑娘的小手道:“乐儿不哭了,咱们今天不练功,我带你去逛街给你买糖葫芦吃。” 小丫头听到糖葫芦三个字后顿时两眼放光止住了哭声。 抬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的问道:“真的吗?叶哥哥不会是骗乐儿的吧?”叶子玉笑道:“怎么会呢,这就带你出去。” 说完便蹲下身来对小姑娘说道:“上来吧,我背你去逛街。” 小姑娘一下子便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小小的身躯一整个的便趴在了叶子玉的背上,两只小手紧紧的环住了叶子玉的脖颈,就像一只小树袋熊一般。 小姑娘的身体轻飘飘的,叶子玉甚至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他说道:“坐稳了吗?那就出发了哦。” 叶子玉而今的速度远超常人,在他背上的小姑娘欢呼道:“叶哥哥你好快啊。”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国都市集上,两人衣着华贵气态不凡,倒也没有不开眼地痞混混敢上前找茬。 叶子玉背着梁乐儿走到了一处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面前,问背上的小姑娘道:“乐儿想要哪串?” 梁乐儿看着面前圆溜溜,红彤彤的糖葫芦馋的吞了口口水,左看这串也好,右看那串更饱满,一时间竟不知道挑哪串好。 叶子玉见小姑娘拿不定主意,便直接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了小贩。 小贩接过后却连忙推辞道:“太多了大爷,两个铜板一串,这十两银子实在找不开啊。” 叶子玉却道:“不用找,我全包圆了,多的钱算赏你的。”小贩一听这话便把糖葫芦全递给了叶子玉,千恩万谢的去了。 叶子玉笑呵呵的对梁乐儿说道:“这些全是乐儿的,咱们慢慢吃。” 小姑娘眼里像是出现了小星星一般闪闪发光,可是一会她又嗫嚅的说道:“太多了乐儿吃不完的。” 叶子玉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没事的,乐儿吃不完咱们去分给府里的丫鬟吃。” 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来,挑了一串浑圆饱满的糖葫芦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叶子玉此时又背着梁乐儿走到了一处耍杂耍的摊子前,几个男子正当街表演着诸如胸口碎大石,钻火圈等街头杂耍。 摊子前早已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叶子玉身体强悍,硬是在人群中挤出了一条路来走到了最前面。 然后便把梁乐儿举过头顶骑在了他的脖颈上,梁乐儿嘴里吃着糖葫芦看着杂耍表演,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早已把方才在院子里的那点小沮丧丢到了九霄云外。 而恰在此时,叶子玉眼中忽然闪过一缕寒芒,他猛的转身一掌便拍在了身后一个鬼鬼祟祟的大汉胸口。 大汉直接被拍飞出去数米远,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来。手里拿着的一块手帕也随风飘落在地。 杂耍摊前瞬间乱作一团,围观的人们顿时惊叫着跑开了。 那大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方才叶子玉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量,不然这大汉早已被拍成血泥了。 此时叶子玉身旁多了五个虎视眈眈的彪形汉子,个个腰间鼓鼓囊囊的,必定是带着家伙的。 叶子玉倒也不惧,冷声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尔等岂敢行凶?” 为首的那个大汉从腰间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来说道:“小子,识相的就快把那小丫头交出来,大爷还能饶你一条性命。不然今儿就把命给搁在这吧。” 说完便一使眼色,身旁四个同伙就从腰间掏出了武器朝叶子玉扑了过来。 叶子玉背上的梁乐儿此时早已被吓得面色苍白,抱着叶子玉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叶子玉轻声道:“乐儿把眼睛闭上,抱紧我。”小丫头听到后连忙闭上了眼睛。 说完叶子玉便迎着五人冲了上去,只见他的速度快若鬼魅,先是一脚踢在一人头上,那人便直接横飞出去。 撞倒了一片摊位这才停住,不一会五个壮汉便被打的失去了抵抗能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叶子玉刚欲上前盘问那领头的大汉时,远处却传来一声锣响,紧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便开到了近前。 带队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小军官,他走上前去指着叶子玉对手下士卒道:“当街行凶,给我把这强贼给拿了。” 身后的士兵便拿出锁链来要锁叶子玉,叶子玉勃然大怒,喝道:“明明是这伙贼人当街抢人,你怎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拿人?” 此时背上的梁乐儿也是小脸涨的通红,小声道:“是他们先要绑架乐儿的,叶哥哥为了保护我才打他们的。” 那小军官冷笑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这国都之中当街打死官差的罪名可不小,虽然叶子玉并不怕这些,但是却也不想招惹麻烦,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东西。 便从怀中摸出来一块小小的铜牌,对着正要锁拿他的两个士兵喝道:“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可是兵部的员外郎,你胆敢以下犯上不成?” 两个大头兵一见官牌顿时两腿一哆嗦差点跪了下来。 后面那小军官却嗤道:“什么狗屁的员外郎,一看就是伪造的官牌,罪加一等,还不给我拿了。” 心中暗道:“就算你是真的员外郎又如何,李公子可就在后面看着呢。还怕你不成?” 叶子玉见这小军官铁了心要寻死,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欲成全了他,忽然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熟悉的声音响起:“不要动手。” 第七章:犬牙交错 不远处一家酒楼上,几个身着华服的公子正在栏杆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为首的便是一个面相阴鸷的红衣少年,身量并不高大,只有一米六左右。 腰间却悬佩着一枚品相不俗的玉佩,玉佩上竟还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来。 方才叶子玉拿出官牌时他倒吃了一惊,不曾想这野小子居然还有官身,不过看到是员外郎的牌子后又放下心来。 对着身旁几人道:“这小子只要敢拒捕,我便让严叔带二十个黑卫去料理了他。 到时候把他背上的小丫头给弄过来,让哥几个都尝尝鲜。”说完几人便淫笑了起来。 可是他们忽然看见场中竟然多了一个紫袍老者,顿时一惊。 红袍少年变色道:“糟了,这野小子居然是赵兴平的人,咱们快走。” 他们匆忙离开了酒楼,来到街面上一队身披黑甲的士兵便把他们护在当中,一行人便消失在了街道上。 站在小广场上的赵兴平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红袍少年的背影。 收回目光来便看见一脸疑惑的叶子玉和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梁乐儿。 赵兴平挤出一个笑容揉了揉梁乐儿的小脑袋,又对叶子玉说道:“你先带着乐儿回府,我来处理这边的事。” 说完便向着那带队的小军官走了过去。 叶子玉点了点头,也不理会那两个拿着锁链的士兵,径直就往赵府方向奔去。 身后传来小军官的声音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上给我拿。”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叶子玉便听见齐刷刷的膝盖跪地的声音。 叶子玉却不曾回头去看,他相信赵兴平处理起这些事来比自己要强得多。 回到家中他又安慰了小丫头一番,小姑娘着实吓坏了,要不是叶子玉在。 她差点便被那壮汉给拐走了,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梁乐儿就不寒而栗,紧紧的抱着叶子玉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叶子玉只得不断的安慰小丫头,过了一会小丫头哭累了便在叶子玉怀里睡着了。 叶子玉轻轻的把小女孩放在软榻上,给她拉过一床棉被轻轻盖在身上。 叶子玉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刚刚关上房门肩膀处便被拍了一下,他猛然回头便看见了站在身后的赵兴平。 赵兴平示意叶子玉跟他走,叶子玉便跟在后面随赵兴平来到了他的书房。 关上房门后叶子玉刚想开口,赵兴平便摆了摆手道:“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 接着他又道:“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崽子看中了乐儿,就派手下来抢,见你实力不凡又找来了巡街的士卒。幸好我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要是当时你和官兵动手,此时后果难料啊。” 叶子玉不以为意的笑道:“不过是些普通人罢了,又岂能困得住我。” 赵兴平却道:“你也不可大意,如今你不过是炼气一层的实力,如果只是普通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那小崽子是家中独子,他那老子说不定在他身边安排了炼气士护卫。而且京城之中还有一队黑卫正是归礼部统辖。动起手来你肯定要吃亏。” 叶子玉好奇问道:“黑卫是什么?居然能够威胁到炼气士?” 赵兴平之后便跟叶子玉解释了一番黑卫和国都内的各方势力。 原来所谓的黑卫,便是朝廷专门训练培养出来用以对抗炼气士的暴力机关。 黑卫中人虽然不是炼气士,但是个个装备了强弓劲弩,而且大多修炼过外家横练的功夫,加上配合默契,三层以下的炼气士绝不是一队黑卫的对手。 蔡国实行六部制,而赵兴平就是兵部右侍郎,但是他暗地里还有一层身份,是黑卫的副指挥使。 蔡国朝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礼部户部刑部都是由国师把持,兵部和吏部则是右相大人持掌。 至于工部则是因为没有什么油水,大佬们都看不上便任由它中立在外。 当今皇帝年不过三十余岁。却能在各方势力中游刃有余,使国师和右相二人相互制约,维持现有的朝政平衡。 叶子玉低头沉思了一会又好奇问道:“那队士兵你是怎么处置的?” 赵兴平淡淡的道:“连同那几个泼皮拉到城外全杀了。”语气中仿佛不是杀了几十条人命,倒更像是踩死了一堆蚂蚁而已。 叶子玉更加疑惑,刚欲开口便被赵兴平打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有些事并非如你想的这般简单。” 说完顿了一顿道:“好了你下去吧,专心炼气才是你的根本,不要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对于炼气士来说唯有境界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叶子玉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赵兴平的书房,走到院外时便看见管家手里拿着一张礼单匆匆从外面走来。 叶子玉好奇的问道:“这是?” 管家知道他的身份尊贵,便连忙答道:“这是礼部尚书李老爷家送来的礼单。” 接着又自顾自的说道:“按说这不年不节的不该送这么一份厚礼才对。” 叶子玉联想起方才书房里赵兴平说的话,心中顿时明了。 便冲着管家一挥手道:“行了,你去送给师傅去吧。” 管家再次行礼,然后便径直往书房里去了。 叶子玉回到住所吃过晚饭之后便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炼气,心中却暗暗把礼部尚书李家的公子给记住了。 叶子玉想道:“等小爷炼气有成,管你少爷公子的,非得让你跪下叫爷爷,狗胆包天竟敢暗算小爷。” 第八章:突破 叶子玉渐渐的静下心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来,把玉瓶中的所有丹药一共五颗一股脑的便送进了嘴里。 接着便感觉小腹处有一股炽热的气息涌了上来,他急忙屏息凝神,把所有心神沉浸在了体内的经脉真气运行之中。他催动玄黄练气决的运气法门,尝试控制体内的那缕真气顺着督脉的经络冲击,一开始那缕真气势不可挡,一下子就破开了重重阻滞,直通督脉最后的百会穴,但是临到百会穴前真气速度便骤然减缓,堪堪冲到百会穴前便再难寸进。 一连尝试了几十次,叶子玉都在百会穴前折戟沉沙,真气始终难以突破贯通。直到三更时分叶子玉仍在不断尝试冲穴,但是方才服下的炼气丹所剩的灵力已经十不存一,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次冲穴的机会。 叶子玉咬了咬牙,他不甘心于就此失败,最终决定用这最后的机会去搏一搏,他先平息了体内躁动的真气,然后定了定心神,片刻后再度调动体内仅剩的那股真气向着百会穴冲去,但是却再次遇到了之前所遇到的困境,这就仿佛是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一般,令无数人望而却步。 叶子玉却不知道,古来不知多少炼气士便是被困在了炼气一层的瓶颈上迟迟难以打通督脉。纵然是修炼奇才在没有灵丹的辅助下也需要数年的积累方才能够贯通督脉。 只因为任督二脉一旦打通,周身真气运行再无阻滞,炼气二层的实力比起一层来可谓是强了数倍不止。炼气一层不过是相当于修炼内功多年的武林高手,但是炼气二层却远超普通凡人,可谓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存在。 正在叶子玉冲穴即将失败之际,忽然眉心处竟传来了一股热流,在这股热流的推动下顿时叶子玉的真气毫无阻滞的便破入了百会穴之中,一跃便打通了任督二脉,正式成为了炼气二层的高手。 叶子玉睁开眼后是掩不住的喜意,他摸了摸眉心不知道里面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屡屡展现出莫大的威能来,却不能为自己掌握,实在可惜。 此时他又细细体会了一番炼气二层的感觉,只觉得比起炼气一层来强了不止一丁半点。心念微微一动间便可调动周身真气汇聚,并且身体轻盈如燕,身体上仿佛卸下了一层看不见的枷锁一般。 次日清晨,叶子玉正在屋内炼气,忽然他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房门前,便闪身过去打开房门,一看竟然是赵兴平。 赵兴平有些诧异的收回了正准备敲门的手,看着叶子玉正要开口,忽然失声道:“你突破炼气二层了吗?”叶子玉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昨晚刚刚突破没多久。” 赵兴平眼中满是震惊之色,手上却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于叶子玉的修炼速度他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哪有正常人一晚上便能突破成为炼气士的呢? 他对叶子玉说道:“跟我来书房吧,有东西给你。” 叶子玉跟着赵兴平来到了他的书房里,赵兴平先是抛了两瓶炼气丹过来道:“这是这个月皇家供奉的俸禄,本是一瓶但你既然晋升了炼气二层自当升格。” 说完又一挥袍袖,再张开手时手里赫然便多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简来,他满脸肉痛的递到了叶子玉手中,嘴里说道:“拿好了,这是给你寻来的功法。你回去后向玉简里面注入灵气,功法自会在你脑中浮现。” 说完就一挥手准备让叶子玉下去,却见叶子玉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只锦囊。 赵兴平笑骂道:“别看了,这是储物囊,我自己也就这一个,没有多余的给你,想要自己想办法去。” 储物囊,这恐怕便是炼气士的世界里存放物品的宝贝,这类涉及空间规则的宝贝定然十分难得,估摸老赵也是因为在朝廷里做官才能配备上一个。 叶子玉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小气鬼”。赵兴平耳朵一动一瞪眼道:“你说什么呢!”叶子玉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说师傅您老人家真是待我不薄,居然还专程为我寻来了合适的功法。弟子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师傅大恩。” 说完还揉了揉眼睛,仿佛感动的要哭了一样。 赵兴平这才满意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一挥手道:“行了,别在这油嘴滑舌了,你快下去好好练功吧。” 叶子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便先把两瓶炼气丹妥善放好,然后就把那枚玉简拿在手中,把灵气灌入玉简之中,不多时脑海之中竟然出现了一排排青色的文字,还有一副小小的经脉真气运行图。为首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青阳决。 叶子玉通篇看完之后却是一惊,这篇青阳决比起那玄黄练气决来可要厉害多了。 这功法共有九重,可直达炼气七层,更为难得是还记载有两门法术,分别是青阳劲和青阳焰。 而如此等级的功法在整个蔡国来说想必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想起老赵方才那肉痛的表情,叶子玉心中一暖。看来老赵是真心把自己当成亲传弟子对待的。 两种法术虽然算不上特别的强,但是对于叶子玉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起码将来对敌厮杀不至于只能动用拳脚了,起码自己也会点法术了不是。 而这套青阳决正好适合自己的炼气属相,虽然自己只有微弱的一缕阴阳气,但是体质和这青阳决却是无比契合。 叶子玉刚练第一重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这青阳决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仅仅半日功夫他便修成了青阳决第二重,甚至已经触摸到了青阳决第二重的瓶颈所在,只需要再积累一段时间,突破轻而易举。 他尝试着使用了一下两个功法,青阳劲顾名思义,便是修炼青阳决后自身真气转化为青阳气,调动真气在拳脚之间时隐约会浮现一缕青色光芒,经过青色光芒的强化身体力量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比起之前强了不止一丁半点。 叶子玉来到屋外一拳轰出,离着十多米便把一座数百斤重的假山轰成了粉碎,若是打在人身上怕是登时就要爆成血雾了。 接着他又调转真气凝聚出了一丝微弱的青阳焰,在他的控制下飞向了花园中小池塘,那丝微弱的青色火焰刚刚进入池塘,池塘的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方圆数十米的小塘便被蒸发一空,而那缕青色火苗仍为熄灭,犹在燃烧。 叶子玉心念一动散了真气那火苗方才熄灭,叶子玉十分满意这两种法术的效果点了点头。 忽然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刚欲转身一拳轰去,却又变拳为掌,硬生生的收回了全部劲道对着来人轻拂了过去。 第九章:调令 叶子玉这一拂恰好接住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拳头,梁乐儿嘻嘻笑道:“叶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是我的啊?”叶子玉没好气的说道:“小丫头你下次可别开这种玩笑,我这一拳打在你身上你小命都得没了。”说完又摸了摸梁乐儿的小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梁乐儿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她上前拉住叶子玉的手撒娇道:“叶哥哥,师傅让我来找你学那玄黄练气决,你快教教乐儿吧。” 叶子玉于是便把玄黄练气决完完整整的传授给了梁乐儿,梁乐儿一开始听得迷迷糊糊的,不过叶子玉对她极有耐心,一遍遍细心的给她讲解其中要点,很快她便寻到了门径,逐渐掌握了玄黄练气决的精要之处。 直到天色渐晚,府中的下人送上了饭菜,两人便一起吃了饭,梁乐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在她走后叶子玉的院子里便寂静了下来,自有下人进来收拾了假山和重新往池塘里倒水。 夜间叶子玉在炼气之余仍在不断体悟这青阳决,发现真气转变为青阳气之后随着数量的增多,大概每流转经脉数千次之后会诞生一缕极其微弱的纯白色真气,这缕纯白色真气细若游丝,可是当中却蕴含着极其惊人的能量。 体内流转的真气都不敢靠近它,仿佛是下位者见到上位者一般敬畏。叶子玉十分好奇,尝试着去调动这缕纯白真气凝聚在手掌,可是终究因为它太过微弱难以离体,所以数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等到它再多凝聚一点出来想必就能派上用场了,叶子玉如是想到。 次日清晨时分,叶子玉的房门被管家敲响,管家说赵兴平让他去书房,有事要同他商议。 于是叶子玉洗漱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赵兴平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之后便传来了赵兴平的声音:“进来吧。”叶子玉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进了屋中这才发现屋内还坐着一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赵兴平指着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兵部主事武兴兵武大人。”又对这位武主事介绍了叶子玉一番,中年男子起身后两人分别见礼,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这位武主事便告辞离去。 武主事刚出去。赵兴平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开口对叶子玉道:“昨夜我收到兵部调令,兵部让你随钦差去前线慰劳有功将士,还要把你编入随军炼气士中同蛮族作战。” 叶子玉道:“怎么好端端会让我一个挂名的员外郎去做劳什子的随军炼气士?该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陷害我吧。” 赵兴平眸光冰寒,冷哼一声道:“是那国师的手段,昨日我向陛下禀告了你已经突破炼气二层后,那国师便心生忌惮,就向陛下进言说如今蛮族来势汹汹,我军炼气士急需补充,还说什么炼气士的道路便是充满了血与火的洗礼。虽然兵部大体由右相大人掌管,可是却也犯不上为了你一个人的事同国师翻脸。你突破之后我本也有意让你去外面历练个几年,但是战场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算是炼气士也要殒命当场。” 说完又叹了口气道:你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战场上不要逞匹夫之勇,以你的资质天赋,炼气十层不过是你的囊中之物而已,只要活下来,将来的蔡国必有你一席之地。” 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锦囊来,看样式赫然便是同他腰间储物囊一模一样,只是这只大小要小了许多,外皮也有些破损。他把锦囊抛给了叶子玉,叶子玉伸手接过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来。 赵兴平说道:“这是我从陛下那里给你求来的储物囊,空间不大但却也够你使用了。里面我放了三十瓶炼气丹,还有两枚救命用的灵丹,以及一张保命的灵符,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不到危急时刻千万不要动用。”说完之后便走过去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勉励道:“国师说的倒也没错,炼气之道本就是争杀之道,胜者长生败者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之后便推开书房大门,刺眼的阳光照进了屋内,赵兴平径自走了出去,也不去管站在房里发愣的叶子玉。 叶子玉握紧了手里的储物囊,眼中没有一丝害怕或是迷茫。有的只是坚定和刚毅。 争杀之道吗?那便让我来见识见识吧。 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手提三尺剑以立不世功勋。 想到这里便毅然走出书房,大踏步的离开了赵兴平的院子。 屋顶上,赵兴平捋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叶子玉因为要上战场而害怕,那便真是枉费了他这么些天的栽培。 炼气士所要走的道路,可比战场要更为凶险,任你天资卓绝,若是心性软弱,意志不坚。也只不过是修行路上别人的踏脚石,凡成大事者,无不有坚韧不拔之毅力。 叶子玉如果终日在他的保护下成长,将来也不过是成为赵兴平第二而已,而赵兴平所想要的却绝非如此,如果仅仅只是想让叶子玉继承他的衣钵的话,他也不会费尽周折,倾尽毕生积蓄为叶子玉从皇室宝库中换取那部青阳决,也不会将自己压箱底的灵符交给叶子玉保命。 赵兴平对叶子玉这个徒弟可谓是比亲儿子还好,至于为什么,赵兴平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隐约间有一种感觉,叶子玉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第十章:前线 三日后,国都赵府门口,叶子玉身着雪白长袍,腰间悬佩一把长剑。少年的容貌算不上俊秀却显得很是硬朗,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坚毅,眼中并未有即将远行的恐惧,反而还露出一丝期待的神情。 叶子玉身后的梁乐儿哭的像泪人似的,今天清晨她才刚知道叶子玉要去战场的消息,一早便跑到叶子玉的房间用小手死死拉住叶子玉哭道:“叶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要走的话就带上乐儿一起去。乐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完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叶子玉。 叶子玉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道:“乐儿好好待在师傅这儿练功,以后练成绝世高手了也好帮叶哥哥的忙,战场不是女孩子该去的地方。” 可是这些话小女孩此时又哪能听得进去,只是死死的抱住叶子玉不许他走。后来还是赵兴平呵斥了几句小女孩才不舍的松开了手。 临别之际,叶子玉回头对梁乐儿说道:“乐儿,等我下次回来再带你去去吃冰糖葫芦,要等我啊。”小女孩此时才破涕为笑,冲着叶子玉挥着小手喊道:“叶哥哥我一定等你回来。” 叶子玉出了赵府便径直去到兵部同那位武主事汇合,武主事把他引进兵部大门,进去之后径直便往白虎堂走去,堂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有身穿官袍的官员,还有三个短衫汉子颇为出众,独坐在一旁也不去理会那些大腹便便的朝廷官员。 武兴兵把叶子玉带上大堂,轻咳一声后大堂内便安静了许多,他指着叶子玉介绍道:“这位便是国师大人钦点的少年英才叶兄叶子玉。”大堂内的众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那三个短衫汉子也对叶子玉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接着武兴兵又向叶子玉介绍了一番此次钦差团的成员。兵部加上叶子玉共有五人,户部又出了三人,钦差便是礼部的左侍郎彭大人。 叶子玉同他们一一见礼之后众人又是一番客套,那位彭大人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色发黄,身体虚胖,说起话来明显感觉中气不足。 而叶子玉最好奇的那三个短衫汉子武兴兵仿佛忘了似的,竟是只字未提。叶子玉便尝试着探出灵觉感应了一下三人的实力。 为首的汉子似乎察觉到了叶子玉的窥探,眉头一皱接着又是冷哼一声。叶子玉顿时便感觉自己体内真气运转一滞,探出去的灵觉戛然中断,叶子玉面色一变,盯着这汉子也不说话。 那武兴兵早把这一切收入眼底,见状便打圆场道:“忘了同子玉你介绍,这三位是和你一样的随军炼气士。”又一一向叶子玉介绍了一下三人的名字和实力。 原来那个身材略矮一些的叫作李龙,络腮胡子的汉子叫作吴威,这两人是炼气二层的实力。至于那个刀疤脸的汉子名叫常振勇,竟是达到了炼气四层的实力。三人都是兵部从民间招募的炼气士,所以性格难免会有些桀骜。武兴兵歉意的向叶子玉解释着。 叶子玉淡淡一笑便揭过此事,武兴兵又笑着跟那三人介绍了叶子玉,然后才转身去准备其它事宜,转身的一瞬眼中却闪过一抹阴冷之色。他方才故意没向叶子玉介绍三人就是有意要让叶子玉和他们起冲突,到时候在路上再加以挑拨引诱,让三人把这小子弄死也不是难事,却不曾想叶子玉这个山野小子竟有此城府,倒是小看他了。 叶子玉看着武兴兵的背影若有所思,老赵早就和他说过此行路上多加小心,特别是要提防这个武兴兵,此人便是国师安插在兵部的一颗钉子,赵兴平顺带还交待叶子玉路上如果有机会的话就把这颗钉子给拔了。 不多时传送阵便准备好了,钦差团一行百余人全都依次站在了兵部校场外的传送阵上。兵部的炼气士取出灵石来启动传送阵,光芒一闪,叶子玉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国都,风声过后叶子玉睁开双眼。 却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连绵起伏的山岭之中,而他们正身处一座宽大的广场之上,广场周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护卫甚是严密。 当这些士兵发现广场上多了那么多人时倒也没有惊慌,不多时一个身披黑色鱼鳞甲腰悬长刀的魁梧汉子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叶子玉他们走了过来,而在叶子玉的感知中,这位将军的实力比起那常振勇来更加深不可测。 钦差彭大人见状便命手下拿出了香炉等物,从手下递来的锦盒里取出了一面明黄色的卷轴来。 身后的从人已经高声喊道:“征南将军余其勇接旨。”那将军便走到近前单膝跪下,彭大人这才慢条斯理的展开卷轴宣读了一遍皇帝的圣旨,圣旨内容大抵便是勉励余其勇奋勇杀敌等等没有营养的话。只是在末尾加上了叶子玉他们四人的名字,言明四人是皇帝派给余其勇的炼气士。 余其勇接旨之后也不去看那圣旨,起身后便打量了叶子玉等四人一番说道:“三个炼气二层,一个炼气四层,实力倒还勉强凑合。”说完便对身旁一个中年男子耳语了几句,那人听后连连点头,余其勇便对着叶子玉他们一挥手道:“你们跟着李河去前线大营听用。” 那常振勇三人顿时面露不愉之色,常振勇更是冷哼道:“我们是受兵部礼聘而来,可不是来听你差使的士卒。”身旁的李龙和吴威也是抱着膀子看着余其勇,一脸的桀骜之色。 余其勇的眼睛登时便眯了起来,看着常振勇道:“哦?你们是不服气吗?” 常振勇冷声道:“是又如何?你不过是炼气五层的实力,我们三人联手还怕了你不成。” 此时双方距离不过三十步,常振勇这边三人已经摆出了架势准备动手。忽然余其勇的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常振勇还不待反应过来便感觉脖颈处一凉,一柄锋利的长刀赫然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相信只要自己稍有动作长刀便要见血了。李龙和吴威两个人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刚要有所动作,只见余其勇左手快若闪电般的两掌拍出,顿时两人就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丧失了战斗能力。 常振勇的喉结动了动吞了口口水,想要说些什么场面话来打圆场,可是作为炼气士的尊严却又让他开不了口,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人此时根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这时叶子玉开口了,他先是对着余其勇一抱拳道:“余将军,常大哥他们平日里自由惯了,身上多少带些野性,你千万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又对着常振勇挤了挤眼睛,后者立时会意急忙开口说道:“余将军,方才是我孟浪了,以后只要余将军说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余其勇面色不变淡笑道:“我这军中可不比你们的江湖,不管是谁犯了规矩都得受罚,这次就当你们不懂规矩权且作罢,将来若是再犯就别怪我军法无情。”说完便收刀入鞘,看也不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常振勇,转身前却把目光投向了叶子玉问道:“你便是赵老的弟子吧?到了这里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说起来我还算是你半个师兄呢。” 叶子玉连忙再次抱拳行礼道:“见过余师兄。”余其勇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说道:“在这好好干,你们先跟着李河去前线吧,他自会安排任务给你们。”叶子玉连忙点头应是。 钦差使团里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各有想法,那武兴兵暗呼不妙,国师交待的这事有这余其勇在就不好办了,那彭大人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余其勇的表现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一般。 常振勇此时已经扶起了两名倒地的同伴,所幸余其勇并没有下死手,只是用掌力把二人震晕了而已。两人醒过来后再看余其勇时眼中不免多出了一丝惧意,在炼气士的世界里,强者可以任意定人生死。 叶子玉四人便跟着那位名叫李河的军官径直往北方而去,原来他也是一名炼气二层的炼气士。 一路上叶子玉才知道,这里是距离前线还有三百里的苍茫山脉。此时蔡军正依托阳关和蛮军对峙,双方自去年三月便开始交战,相持一年有余,战场上各有胜负,士卒死亡无数,就连炼气士都阵亡了三个。 蛮军虽然人数比不上蔡军,但是因为他们的战士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往往十个蔡军士兵才能拼掉一个蛮兵。而对方虽然没有炼气士,但却有蛮体战士,这些战士肉壳强悍,光凭肉身力量便可以搬动千斤巨石,炼气士也只能在远处施放法术攻击,一旦被近身便只有死路一条。 常振勇一路上听李河说完这些情况后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子玉小声的问李河道:“为何余将军炼气五层这么强?”李河看了看常振勇三人解释道:“余将军不仅炼气,还炼体。他的身体强度比之蛮体战士有过之而无不及,近距离搏杀罕有人是他的对手。” 常振勇听见此话方才恍然大悟,对那余其勇更加忌惮了几分。 数百里路程对于炼气士而言算不上什么,仅仅两个时辰,叶子玉便看到了前方一处山谷口正中有一座巨大的关隘,横亘在两侧山峰正中。 关隘城墙雄伟,足有百余丈高。城墙上布满了射击弓弩的小洞,最高处一面蔡字大旗正迎风飘扬。 第十一章:首战 黄土巨石砌成的城墙沿着山脉走势蜿蜒开来,墙上斑斑点点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雄关如铁,屹立在这苍茫大山之中,如千百年来守护边疆的战士般巍然矗立。 李河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冲着城墙上挥动了三下,叶子玉四人便看见巨大的城门缓缓张开了一条缝隙,如同怪兽微微张开了巨口一般。 李河便带着叶子玉他们走进了阳关,进城之后叶子玉才发现,这座巨关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巨大。 关内分为南北两道城墙,东西尽是高耸如云的陡峭高山,关内房屋建筑极少,触目所及全是连成一片的兵营,只有关内正中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府邸。 兵营中不时发出一声声士兵的呐喊,以及箭矢破空的声音。李河也不同叶子玉他们介绍什么,径直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城中那座府邸前,一路上巡逻的士兵见到李河后纷纷恭敬行礼,眼中满是崇敬之情,看来这位李副将在要塞内声望不低。 到了府邸前,叶子玉这才看见府邸前的牌匾上赫然挂着“将军府”三个大字,守门的士卒见是李河后也没有盘问便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进去之后并没有叶子玉想象中的奢华富丽,府内只有十来间偏房,正中有一座白虎堂,府中并无园林景观,只在大堂前建有一座校场,场上陈列着十八般兵器还有几个箭靶。 李河带着他们来到白虎堂外,让他们在此等候,走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几块散发着淡淡灵光的腰牌,随手便抛给了四人。 叶子玉只感觉腰牌入手后一阵冰凉,似乎是用玄铁打造而成,腰牌上刻着一个修字,李河说道:“这腰牌是军中特制的,带在身上灌入灵气之后可以感应周围友军的位置。其次是可以在你们遭遇生死危机时撑开一面防护罩,可以抵挡炼气五层炼气士的倾力一击,运用得当或许能有奇效。” 常振勇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缕精光,看着手中这小小的腰牌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这面小小的令牌本身竟还是一件不俗的保命灵器。虽然只能抵挡一次攻击,但这在江湖中也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了,朝廷果然财大气粗。 叶子玉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战场之上定然危险重重,不然也不必每个炼气士手上都要发一件保命的灵器。 果不其然,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被一片黑云所笼罩,天色瞬间便变得昏暗了下来。 李河脸色一变,对着四人说道:“不好,蛮军攻城了,你们快跟我来。”说完便一闪身往北方城池方向纵掠而去。 叶子玉他们四人倒也不敢怠慢,展开身形跟了上去。不一会他们便站在了北方的城门楼上,叶子玉低头往城墙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城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体量高大,身上穿着兽皮衣服的野蛮人,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各不相同,有动物骨头磨成的骨刀,还有用磨锋利的石头当做枪头的长枪。 武器穿着虽然原始简陋,但是这些蛮族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颤栗的蛮荒气息,数万大军兵临城下,隐约间似是凝结成了一股强大的军势。 阳关城上守城的士卒也是陆续赶到了城墙上,在伍长的指挥下拉开长弓随时准备发射。城墙上密布的弓弩发射口中也是站满了士卒,纷纷严阵以待,只等指挥官一声令下就能投入战争。 现场最高指挥官就是余其勇的副将李河,李河先是命人快马去通告余其勇让他速速回城,接着便有条不紊的下达了一系列命令,阳关内的各大兵营都被调动了起来。 下达完命令之后李河才转过身来对着叶子玉等人说道:“这次糟了,蛮军出动了一位足以媲美炼气五层的蛮体战士,而余将军又不在营中,一旦让他登上城墙,阳关就守不住了。”说完便指着蛮军大阵最前方的那名手拿兽骨大棒的魁梧男子。 常振勇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李河略一沉吟便道:“如今唯有我们五人联手,先拖住他不要让他有机会上来。” 众人点了点头,如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城墙下的那名蛮体战士率先发出了一声怒吼,紧跟着蛮族大军便在他的带领下开始了攻城。 只见他们搬出了一架架高耸入云的长梯,战争后方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蛮军搬上了投石车,巨石破空朝着阳关城楼上打来。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阳关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杀出了数千铁骑,挥舞着马刀便向蛮军阵中冲杀而去,城墙上箭雨密布,如同飞蝗般射进了蛮军的方阵之中。 顿时蛮军死伤一片,一股惨烈的战场气息扑面而来,就连黑压压的天空都被血色染红。 叶子玉他们五人紧随在骑兵后方,他不时挥掌震碎几名蛮军士兵,看着那是些蛮族身躯爆碎成一块块碎肉,鲜血溅了叶子玉满脸都是。 他生平第一次杀人,强忍着胃中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没有吐出来。叶子玉清楚的知道战场自有战场的法则,妇人之仁保护不了任何人,只会枉送自己的性命,乃至丢失阳关,到时候身后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就会被蛮军屠杀。 铁骑冲锋的速度很快,他们不多时便和那蛮体战士遭遇在了一起,李河低喝道:“切记不要被他近身,远程用法术袭扰拖住他就行。”众人点头应是。 只见李河双指一并,竟是在指尖凝聚出一团火球来,火球在他的操控下朝着那蛮体战士扑去,常振勇三人也是各自施法,或水球或土块,叶子玉也是心念一动,左手掌间凝聚出了一缕青色火焰来,在真气牵引下向那战士攻去。 不料那战士竟是避也不避,一拳挥出便直接把火球土石等法术轰散,他朝叶子玉他们讥讽一笑,刚欲发起进攻。 忽然脸色一变,硬生生的收回了准备跃起的身体,朝着地上一滚堪堪躲过了一缕青色火焰,身上的兽皮衣服却被火焰点燃,眨眼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来。 周围众人皆是一惊,那战士动作也快,马上把兽皮脱下,接着身躯一阵便扑散了身上的火焰。他盯着对面的叶子玉眼中满是杀气,眼眸深处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惧意。李河等人纷纷转过头来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叶子玉,不曾想这少年竟掌握有如此厉害的法术。 叶子玉却突然喝道:“留神,他过来了。”众人这才急忙转头严阵以待,只见那蛮体战士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竟是直接就冲着最后方的叶子玉扑杀而来。 叶子玉的心神早就紧绷起来,又时刻留意着敌方的一举一动,此时倒也没有惊慌,感觉劲风袭来时便以青阳劲缠绕双臂,往前一格顿时感觉一阵巨力传来,震的他五脏六腑皆是一颤,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来。 李河等四人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就把叶子玉护在了正中,那战士见叶子玉中了他的全力一击竟只是受了轻伤,眼中的杀意更浓了几分。 李河他们手中再次凝聚起法术来,那战士却是朝着身后一挥手,忽然便又窜出了两个蛮体战士出来,李河脸色巨变,对叶子玉他们说道:“快跑,这是陷阱,那两人的实力足以媲美炼气三层,对方是故意想要引我们出来的。” 常振勇三人一听也是脸色大变,刚欲转身逃跑,却忽听叶子玉叫道:“小心!”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见一只手掌直直穿过李龙的胸口,李龙的左手正死死的抓住那腰牌却还来不及启动,左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便失去了生机。 赫然是那领头的战士,他趁着众人慌乱之际忽然突袭,一击之下击杀了实力最弱的李龙。 杀死李龙之后他便朝着叶子玉扑了过去。 另外两人向着李河和吴威扑杀过来,李河想必也修习过军中的炼体之术,被近身之后倒也堪堪能够自保。 吴威便倒了大霉,在那战士的攻击下险象环生,眼看下一招就要身首异处,吴威牙一咬,催动灵气灌入腰牌,腰牌果然放出了一片淡青色的光幕,抵挡住了那战士的一刀横扫,吴威也不去管其它人,一溜烟的便朝着阳关城门处奔逃而去。 叶子玉不敢和这为首的战士对碰,急呼那常振勇和他联手对敌,哪知道常振勇面色变换一阵之后竟是直接转身便跑了,叶子玉骂了一句只得继续在大军之中逃窜。 那战士紧追不舍,行动间却巧妙的封住了叶子玉往阳关方向逃跑的路线。叶子玉此时体内真气已经所剩不多,方才使用出那缕青色火焰便已经耗去了他三分之一的真气。 又与这战士对碰了一记,体内还受了些许轻伤,他牙一咬,快速从怀中取出一瓶炼气丹,一股脑的便倒进了嘴里。 药丸化开,一股股精纯的药力在青阳决的运转下转化成了真气,叶子玉再次在手心中凝聚出了一缕青色火焰,但是这火焰速度太慢,想要击中这动作敏捷的蛮体战士实在难如登天。 忽然叶子玉眼中精光一闪,假意真气耗尽一时不慎撞在一个蛮军士兵身上,减缓了逃跑速度。身后的战士见状大喜,脚尖一点身形跃起便向着叶子玉后心抓去,不料身体刚刚腾跃在空中的时候叶子玉却忽然转过身来冲着他阴险一笑。 空中的战士暗呼不妙,可是此时想要抽身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见叶子玉手心处不知何时竟然凝聚出了一缕青色火焰,比之方才的要更加粗壮几分,火焰径直便缠绕在了战士的右臂之上。 顿时战场上便响起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只见青色火焰如跗骨之蛆一般在他灼烧着他的右臂。 右臂上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火焰吞噬,而且火焰还要向他的全身蔓延,他眼中狠色一闪,竟是夺过身旁一个士卒的长刀,一刀挥下便斩断了自己的右臂,阻止了火势蔓延。 他满是怨毒之色的盯着叶子玉,眼中的杀意几乎快要凝成实质一般。叶子玉的手却悄悄摸向了怀中的储物囊,里面有一张淡黄色的灵符沉浮。 就在蛮体战士扑向叶子玉的一瞬间,叶子玉已经掏出了灵符准备催动,忽然半空中寒光一闪,那战士的另外一条手臂便从空中掉落,紧跟着又是一声痛苦的嘶吼,不知何时,叶子玉身前竟是站着一位身穿黑甲,手握长刀的魁梧汉子。 第十二章:云波诡谲 来人赫然便是阳关大将余其勇,那蛮体战士怒吼一声刚想朝着余其勇冲来,另外两个蛮体战士此时也赶到了这边,看到余其勇后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他们见为首的战士竟然被斩断了双臂眼中便是一惊,急忙上前拉住被愤怒冲昏理智的头目。 双方便就在这千军万马中对峙了起来,周身三米内不论是蛮军士兵或是要塞士卒都不敢靠近。 忽然蛮军中军旗下传来了鸣金之声,蛮军竟然主动退兵了。三位蛮体战士眼中露出不甘之色,但是眼下头领重伤,他们二人却不是这余其勇的对手,只得带着重伤的头领撤了回去。 此时出城作战的数千铁骑十不存一,李河身受重伤,方才幸好余其勇来得及时才救了他一命。余其勇让李河去集结残兵然后一行人便撤回了阳关。 白虎堂内,余其勇面色阴沉如水,正坐在正中的虎皮椅子上。叶子玉坐在右恻正在闭目调息体内紊乱的真气。 忽然李河进来禀告道:“将军,常振勇和吴威跑了,我已经制成公文上面画有二人形象,上报兵部后便可在全国画影图形通缉此二人。” 余其勇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好好养伤,下次绝不可如此莽撞。” 李河下去之后余其勇换上了一副笑容对叶子玉说道:“叶兄弟,这次多亏了你拖住那乌铁,若不是你,恐怕此时阳关已经失守了。我代阳关五万袍泽,代蔡国百姓感谢你。”说完便欲起身对着叶子玉下拜。 叶子玉见状急忙起身扶住了他,说道:“小子侥幸而已,又怎当得起将军一拜。”两人又相互客套了一番,余其勇这才笑道:“不愧是赵老的亲传弟子,炼气二层便能逼的那乌铁自斩一臂,真是好手段啊。”叶子玉却只是淡淡一笑,口称侥幸。 余其勇见他脸上并无居功自傲的神情,更是暗暗称奇。小小年纪便是临危不乱,更为难得的明明立了大功却是宠辱不惊,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 叶子玉却忽然面色庄重的说道:“余将军,我怀疑咱们阳关城内有敌军的奸细。” 余其勇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问道:“哦?叶兄弟可是有什么发现?” 叶子玉便向余其勇分析了今日战事中较为可疑的几点,首先蛮军攻城的时机。因为此时阳关内的炼气士全都跟着余其勇去迎接钦差,阳关空虚是蛮军千载难逢的机会。 其次便是战阵之中故意显露出那名为乌铁的蛮体战士,炼气五层的实力让我方守城的炼气士不得不出城周旋,但是这个实力却又恰好是叶子玉等四人联手后能够勉强拖住的实力。 但是在对阵之时却又突然杀出了两个堪比炼气三层的战士,此处敌方的陷阱设计便一览无余了。但是如此精确的情报,对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余其勇听完之后赞许的点了点头,今日的战场情况他早已详细的问过李河,他也是非常怀疑关内有蛮军奸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余其勇说道:“我自会派人下去彻查,此事你先不要张扬,等有了眉目我再同你商量。你的伤势如何?不要紧吧?” 叶子玉摇了摇头道:“伤势并无大碍,调息一夜应该就可以痊愈了。”余其勇听后眼中露出一抹奇异之色,就算是自己这炼体小成的身躯,受了那乌铁全力一击也是吃不消的,这少年单薄的身躯竟然硬抗了下来,看来他身上也是存在一些秘密的。 不过这涉及到炼气士的底牌隐私,他自然不会去过多追问。 他一挥手,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碧蓝色的小瓶,他把小瓶抛给了叶子玉说道:“这是军中配备的疗伤药,你且拿去。”叶子玉倒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之后又对余其勇抱拳行礼,然后道:“余将军,这里无事我便先下去了,你有什么任务的话让人来唤我即可。” 余其勇点头应是,叶子玉下去后自有李河领着他去将军府的房间里休息。 阳关外百里,高山脚下蛮军大帐中。那失去双臂的乌铁正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请罪,身后两个蛮体战士也跟着磕头不止。 大帐正中一张软塌上正躺着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只见他身上披着一张虎皮,脖子上挂着一串白骨项链。榻上还有两个美貌侍女服侍,一个在给他揉腿,一个在捏肩。 老者看也不看在地上磕头请罪的三人,骨瘦如柴的手掌轻轻一挥,那失去双臂的乌铁口中突然就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便死了。另外两人大惊失色,磕头的力量更重了几分,口中不断讨饶。 那老者暴怒道:“废物,全是废物!区区一个炼气二层就把老夫精心安排的计划给打乱,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说完便欲将剩下的两个人一起杀死。 忽然帐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十分俊美,却透着一股妖异气息,那老者见到来人连忙从榻上起身,抬手便挥退了两个美妾。 对着来人躬身行礼道:“见过妖月大人。”妖月摆了摆手看了看帐内跪着的两人,一挥手道:“行了,你们先下去吧。”两人顿时如蒙大赦,磕头谢恩之后便倒退着走出了帐篷。 见两人退下,名为妖月的男子淡淡说道:“此次失败倒也无妨,那位大人自有安排后手,如今不宜阵前斩将,你继续率领大军在此对峙,攻城之事不必急切,相持即可。” 说完也不看老者,自顾自的便走出了帐篷,一会就消失不见。 老者满腹狐疑摸不着头脑,那位大人究竟如何安排却也不是他能揣测的。如今也只能依令行事,等候安排。 第十三章:惊变 一年后,阳关城墙上。叶子玉一袭白袍凌风飘舞,一年来的战场厮杀,少年脸上那最后一丝稚气也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刚毅和果决。 蛮军在一年中发起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叶子玉在与敌人厮杀的过程中修为也是突飞猛进,而今已经突破进入炼气三层的境界,距离炼气四层也不遥远了。 而且青阳决的修炼也是日益精进,体内那一丝纯白色阳气已经壮大到有小拇指大小,正盘踞在他的丹田之内,其它青色真气都不敢靠近十寸之内。眉间的那屡热气也在不停的滋养身体,这种效果在他半年前突破炼气三层后便更加明显了几分,如今他甚至光凭肉身便可以和蛮体战士相抗衡,比之精通炼体术的余其勇来,肉身强悍有过而无不及。 叶子玉正向北眺望远处的蛮军营帐,一年来双方死伤过万,但是蛮军却丝毫没有要撤兵的打算,反而后方越来越多的蛮族士兵集结于此,一副不破阳关誓不罢休的姿态。 而此刻叶子玉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三个月前他收到一封赵兴平从京城寄过来的书信,信中说如今右相和国师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双方对蛮军的态度截然相反,右相主战而国师主和,所以吵得也是不可开交。 而他作为右相一派的大将自然是不能独善其身,双方的争斗也已经升级到了明刀明枪的地步,信中还提到不久后会有一支钦差队伍到阳关,让他到时候务必谨慎行事。 叶子玉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些尔虞我诈的庙堂斗争本就是不是他所擅长的,只是如今身在其中却也不得不去多想一想。比起庙堂之争,叶子玉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曾向余其勇提起过的阳关内奸,余其勇在那场战事之后也确实下大力气筛查了一遍,但是却毫无头绪,因为关内知道余其勇当天会率领众将去迎接钦差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双掌之数,而且全都是跟随余其勇征战多年的老兄弟,这些人底子都很干净,断不会是蛮军奸细。 事情查到这里线索基本上就断了,但是叶子玉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既然不是阳关守将通敌,那么会不会是蔡国庙堂上的某位高官呢?私下向蛮军出卖了这个重要军情。 而今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国师,他在庙堂上力主和谈割地,而上次钦差队伍中的武兴兵又是他的人,动机和条件他都具备了,只是这些叶子玉也没有傻到去说给余其勇,让他去调查国师。 那国师在蔡国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党羽遍布朝野军中,又岂是一个余其勇和他叶子玉能够扳倒的呢,如今能做的便是提高修为,小心提防国师。 信件末尾还加上了一句:“叶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乐儿很想你。”叶子玉脑海中浮现出梁乐儿俏皮可爱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柔色。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是多了一些羁绊啊。 正当思绪飘远的时候,身后便传来士兵恭敬的声音:“叶大人,余将军传你立刻到白虎堂听命,有要事同你商议。” 叶子玉回过神来应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见余将军。” 阳关将军府,白虎堂内,余其勇的脸色十分难看,此时他正坐在客位上,正中主位上坐着的竟是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男子,身穿官袍,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来,他开口问道:“余将军,那小子多久能到啊?” 还不待余其勇答话,堂外便走进来一个白袍少年,腰悬长剑,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叶子玉刚欲抱拳对余其勇行礼,那坐在主位的中年人便冷冷问道:“你便是叶子玉?” 叶子玉不知道他是谁,淡淡答道:“正是在下。” 不料那人却直接一挥手喝令道:“拿下。”屏风后立时便跳出了两个炼气三层的炼气士,扑上来就欲锁拿叶子玉,一切发生的太快,坐在一旁余其勇哪怕见多了大风大浪,一时间竟也楞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叶子玉进来时便觉得此人看他的目光中透着冷意,全身真气早就蓄势待发。那两个炼气三层的炼气士手中拿着一条粗大的锁链,锁链上灵光点点,一看便是一件不俗的灵器。 叶子玉不敢大意,心念一动青阳劲便缠绕在了双拳之上,对着两人便一拳轰去,两人见叶子玉不退反进,急忙挥舞起手中锁链迎上了叶子玉的拳头。 锁链与拳头碰撞,叶子玉竟是被锁链震退,一下子便倒退了十多步,双拳发麻,他盯着那条锁链露出一抹异色来。 一旁的余其勇此时终于反应过来,竟是直接横在三人中间,对着那座上的中年男子喝问道:“张大人,你这是作甚?叶子玉乃是我阳关大将,你怎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其拿下。” 张大人冷笑道:“你没看见这锁灵链吗?根据调查,叶子玉私通蛮军,出卖情报意图不轨,国师大人和右相已经禀明陛下,罪证确凿,特命我带人将他拿下送往京城治罪。余将军你是要阻拦本官办差吗?” 余其勇闻言之后大惊失色,叶子玉的脸上也浮现出惊疑不定之色,右相和国师竟然达成一致要对付自己,京城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忽然一段传音打断了叶子玉的思绪,只听余其勇传音道:“你快走,这锁灵链非同小可,炼气六层之下绝无抵抗之力,是国师亲自炼制出来锁拿炼气士的宝物。” 张大人喝道:“你们还不快上,余将军助我拿贼。”那两个炼气士便也不管余其勇,径直拿着锁链冲着叶子玉扑了上去,叶子玉倒也不敢和这锁链硬碰。 于是在掌间凝聚出一团青阳焰朝着锁链烧去,不料以往无坚不摧的青阳焰在碰到那锁链后却是不一会就熄灭了,甚至都没有在锁链上留下丝毫痕迹。 张大人冷笑道:“这是一件上品灵器,你小小的炼气三层又岂能抗衡,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说话间那两个炼气士竟是直接灌注灵在锁灵链之中,不一会锁灵链便大放光芒,竟是直接朝着叶子玉袭来,就欲把他捆绑起来。 叶子玉见状急忙闪身躲避,这锁灵链竟是直接锁定了他的气机,他躲到哪里锁灵链就追到哪里,叶子玉拔出腰间长剑一剑横劈,剑刃立时绷断可锁链上却连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这上品灵器果真非同寻常。 正在危急时刻,忽然锁灵链被人一剑劈飞,那两个驾驭锁灵链的炼气士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来。余其勇终于出手,见叶子玉发呆便喝道:“还不快走。”叶子玉此时也不废话,转身便朝阳关外奔去。 那主位上的张大人看着叶子玉出逃的背影淡淡一笑,也不派人去追,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主位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叶子玉奔出将军府后便向南侧城门方向急掠而去,不时看看身后是否有追兵,却不见将军府内有人出来,正在他疑惑之际,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叶子玉在空中来不及躲避,只得把青阳劲凝聚在背部,一掌拍落,叶子玉的身体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摔落在地。 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方才那一掌震的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剧痛让他甚至都难从地上爬起来。 他抬眼一看,只见一位灰袍老者正站在他面前,浑身气势内敛,但从刚才那一掌的力量来看,竟是一位和赵兴平同级的炼气六层的高手,方才出手偷袭自己的正是这个老者。他强忍体内剧痛,暗暗调动丹田处的那缕拇指大的纯白火焰汇聚在左掌。 老者看着地上爬不起来的叶子玉冷笑道:“你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啊?”说完便欲伸手去抓叶子玉,在老者手掌即将接触到叶子玉身体的一瞬间,本已经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叶子玉竟是翻过身来一掌往老者胸口派去。 那老者却是冷笑一声,方才他便察觉叶子玉在调动体内真气想做困兽之斗,只是小小炼气三层,又是重伤之躯,他稍稍外放护体罡气便能轻松抵御,眼中满是轻蔑之色,就如看到蝼蚁垂死挣扎一般。 不料叶子玉的手掌在接触到他的护体罡气时竟然没有丝毫迟滞,如同阳光化开冰雪一般,此时老者察觉不对想要闪身躲避时却已经太迟。 那只手掌正中似乎有一团纯白气息,还未碰触到他的皮肤就已经让老者胸口如同遭受重力挤压一般,瞬间他的脸色变的通红。 接着白气印在他胸膛的瞬间。“砰”的传出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老者喷出一大口鲜血后用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叶子玉的左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一字一顿的说道:“浩,然,气?” 第十四章:逃亡 关内众多士兵看着眼前一幕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子玉一年来屡立战功,关内士卒大多都认识这位年纪轻轻的炼气士大人。 可是那老者却是方才跟随朝廷钦差队伍里来的大人物,更何况炼气士之间的争斗又岂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掺和进去的,所以他们便都远远的看着,也不敢上前帮叶子玉。 刘明宽怎么也料不到这小小炼气三层的少年身上竟修出了一丝浩然气,这玩意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不过所幸这缕浩然气还十分微弱,叶子玉又受了重伤不能完全催发出这缕气息的威力来。 他一时大意也受了重伤,再往前三寸便要震碎他的心脏,好在炼气士体质远超常人,只要不是头部受到致命伤大多都能修复。 他看向叶子玉的目光中满是怨毒憎恨,刚欲挥掌将其拍死,可是又想起国师大人的交待来,不甘的收回了手掌,不过却抓着叶子玉的手掌狠狠一拧,叶子玉的手掌“咔”的一声,整条手臂顿时无力的垂了下去,恨恨的啐了一声。 叶子玉登时闷哼一声,却不曾有一丝屈膝求饶之意。 此时体内真气几近枯竭,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缕白气终究太过微弱,不足以杀死眼前的老者,幸亏方才做了两手准备,把储物囊中的灵符也一并取了出来。 方才趁着老者心神集中在那缕浩然气上面的时候,已经暗中灌注灵力在里面,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发动了,他这一年里也取出灵符向余其勇询问过是什么灵符,余其勇看过之后告诉他这可能是一张下品中级的挪移灵符,可以在刹那间挪移数百里距离,可称得上保命灵符,价值不菲。 叶子玉心念一动,灵符已经灌满真气可以启动,不料刘明宽眼尖,已经看到了灵符,冷哼一声便要阻拦。叶子玉一咬牙,腰间灵牌撑起了一道光幕,光幕在刘明宽掌下只支撑了一个瞬间便被击溃,叶子玉要的便是这一瞬间,灵符发光带着包裹上叶子玉的身躯,一闪之下此地便没有了叶子玉的身影。 白虎堂内,阳关主将余其勇已经被两个炼气士五花大绑跪在堂下,那张大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高堂上只等刘明宽带着叶子玉回来。不多时满身鲜血的刘明宽便走进了大堂,这幅样子着实吓了张大人一跳,他急忙走下去关切的问道:“刘老,您这是?” 刘明宽脸色阴沉,恨恨说道:“老夫打了一辈子的鹰,不曾想今天却被鹰啄瞎了眼。让那小畜生给逃了。” 张沐听后先是一愣,紧跟着失声道:“让他跑了?”说完便在屋内来回踱步,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躁,再也不见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 跪在堂下的余其勇见到刘明宽时心中便是一凛,国师竟然如此重视叶子玉,把这个老家伙都给派出来了。 余其勇开口道:“他是赵老的弟子,正儿八经的咱们蔡国的青年才俊。国师大人说他通敌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刘明宽此时正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见余其勇还敢开口质问,一脚便把余其勇踹倒,怒喝道:“赵兴平已经被关押在天牢里,国师和右相都确认无误的事情哪还有假?你帮那小子自己也要受牵连。”说完又对那两个炼气士喝道:“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锁灵链交给你们都拿不住他,给我把余其勇的甲卸了,押送京城等候处置。” 两人连忙应是,心中却在嘀咕,这老家伙自己不也没逮到那小子吗,怎么有脸在这里训斥我们。余其勇嘴边渗出一缕鲜血来,此刻他的脑子里就像炸了一般,赵兴平竟然已经被拿下,看来朝廷这次是发生了惊天变故,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右相亲自动手拿下自己麾下的头号大将呢? 张沐此时终于停止了来回走动,他面色难看的说道:“如今只有派兵搜山,不论死活一定要拿住这小子,不然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刘明宽也点头称是。叶子玉的那缕浩然气着实令他万分忌惮,以后若是成长起来其实力不可想象,必须尽快抹杀。 于是便找来了阳关副将,拿出圣旨宣读了捉拿叶子玉的命令,然后便让他调拨了五千士卒在周围三百里内搜索,又让那两个三层炼气士跟随军队一起行动,这次张沐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要找到叶子玉。 副将看着被绑在台下的余将军,此时自然不敢违抗钦差大人的命令,接旨之后便下去调拨士卒安排搜山事宜去了。 苍莽山脉中,一处溪水旁,一个衣衫破烂满身鲜血的男子正趴伏在河边一块巨石上。正是使用了挪移符逃离阳关的叶子玉。 叶子玉使用挪移符之后便感觉身体像是腾云驾雾一般,再醒过来时只感觉右臂剧痛,胸口处气血翻涌真气逆流,这次逃离阳关付出了惨重代价。 不仅折断了一只手臂,就连压箱底的灵符和那缕浩然气都用掉了,不过所幸逃出了一条性命。叶子玉又从怀中的储物囊里取出了一瓶丹药,正是赵兴平临别时交给他保命的疗伤药,他倒出丹丸放进嘴里,闭目调息一阵之后感觉体内的真气顺畅了许多,只是被那老者偷袭的一掌伤了经脉,如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 叶子玉脱下衣服就着溪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迹,然后又在山中找了些常见药草,折了两根树枝就着破烂的衣服布条准备包扎一下断臂。 不过关节错位,骨骼折断还需要正骨,叶子玉一咬牙,把断臂往上一推,两处断骨接上,又把手腕关节处复原,这才用树枝固定住了断骨。 他怕阳关内派兵来搜捕他,也没有在此地停留,辨别方位后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在距离阳关两百里不到的苍莽山脉中,距离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的那座传送阵只有百余里距离。 叶子玉暗自在心中盘算,定是京城的赵兴平出了大问题,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自己要尽快返回国都,去打探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只是自己如今变成了逃犯,想要通过传送阵回到国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靠赶路走过去的话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如今事态紧急,决计不能拖延这么久,到底该怎么办呢? 忽然叶子玉耳朵一动,远处几十里的山林外传来了大批人马入山的响动,林中的飞鸟受惊飞起,看来是他们调动了军队来搜捕自己。 叶子玉此时重伤在身,要是被他们发现的话就麻烦了,于是他也不敢停留,快速起身往山林深处掠去,先躲避过搜查再做打算。 一个时辰后,刘明宽等人来到了叶子玉方才清洗血迹的小溪旁,刘明宽抽动了两下鼻子,嗅到了溪水中淡淡的血腥味。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溪水前仔细搜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叶子玉撕下的布条碎块,顿时喝令手下士兵道:“快给我搜,他就在这附近。” 叶子玉一路向南方的大山深处奔去,他不敢调动真气怕被刘明宽感应到,光靠强悍的身体力量在树林中纵掠,右臂断骨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已经基本不影响他的正常行动。 一直逃出去百余里远叶子玉才停在一颗大树上屏息修整了一会,不料才上去没一刻钟的时间,一个身影便飞掠而来,赫然便是刘明宽。 叶子玉急忙屏住了全身气息,就连真气的运转也压制到了最低。刘明宽在此地并没停留,径直向南继续急掠,叶子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跃下大树,思量片刻之后决定直接去传送阵所在的地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浑水摸鱼一把。 第十五章:天牢 三个时辰后,叶子玉便有惊无险的来到了传送阵的所在地,路上遭遇了几波搜山的士兵,但是叶子玉隐藏极好,没有被他们发现。 传送阵广场上有一营士兵在此把守,警卫算不上森严,可是有一件事却又让叶子玉犯了难。启动传送阵是需要灵石的,可自己身上却一颗也没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叶子玉紧锁眉头之际,远处大路上却有一群人骑马朝传送阵方向奔来,为首的人赫然便是下令捉拿自己的那位张大人,此时他身后带着数十骑还押解着一辆囚车,囚车里被拘押的人正是阳关主将征南将军余其勇。 余其勇披头散发跌坐在囚车里,双眼紧闭,似乎是昏迷了过去。身上脚上满是镣铐,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叶子玉见此情景也是哀叹一声,余其勇肯定是因为出手帮自己而被拿下问罪,要想个办法帮帮他才行。 忽然叶子玉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去京城的办法。他发现这支队伍里没有炼气士的存在,更加安心了几分。 他从储物囊里取了一套阳关士卒的盔甲衣服穿上,然后又把手臂上的树枝布条取下,用泥土在脸上涂抹了几把,装作普通士兵的模样。 叶子玉趴伏在一棵大树上,囚车行进速度比较慢,一前以后的有两个士卒押送囚车,叶子玉瞅准机会从树上飞身一跃便跳到了后面那个士兵的马上。 那人还来不及叫出声来便被叶子玉一记手刀砍晕了过去,前面的士兵听到响动回头去看,叶子玉已经把昏迷的士兵身体用脚夹在了马肚子底下,中间又有囚车遮挡倒也没有被他发现。 叶子玉把头盔拉得低低的,对方也看不清他的容貌,两人身材大致相仿,那士兵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又转过了头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传送阵广场前,守护的士兵也没有盘查便放他们一行人过去了。张沐和守在这里的军中炼气士通禀过后,广场上的传送阵便开始缓缓运作了起来。 他很顺利的便通过传送阵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前线,风声过后叶子玉便再次站在了之前来过的兵部衙门里。 张沐对着叶子玉两人一挥手道:“把他押去天牢。”说完便急匆匆的出了衙门,直奔京城正中的国师府而去,这次国师交待的差事办砸了,张沐得赶紧向国师大人去请罪。 叶子玉同那名士兵抱拳应是,然后士兵在前领路出了兵部,带着他往城西的天牢方向走去。一路上那士兵跟叶子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叶子玉用真气改变了嗓音,嗓音低沉沙哑倒也听不出异常来,叶子玉只推说有些风寒,那人也没起疑心。 不多时便来到了天牢门前,站在门口便能感觉到阴风阵阵,朱红色的两个大字“天牢”,叶子玉透过灵觉隐约间能够感觉到这块牌匾也是一件不俗的灵器,士兵上前同守门的衙役交涉了一番,衙役扭过头来看了看叶子玉和身旁的囚车,点了点头就让放他们进去了。 推着囚车走进了天牢,牢房里一片愁云惨淡,所谓的天牢便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关押着形形色色的各种囚犯,有胡子花白的老者,还有些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但这只是关押普通官员的牢房。针对炼气士,专门设计的牢房还在天牢的最深处。 带头的狱卒用钥匙打开了一扇沉重的铁门,铁门的使用频率很低,拉开时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进入里面之后才发现前方还有一扇大门,这扇门很薄,但是上面却有灵光闪现,正中位置有一个方形的凹槽。狱卒走到门旁一间小屋内,向里面的看守禀报过后,从屋里走出了一个彪形大汉,身上散发着真气波动,至少是炼气四层以上的修为,他拿出腰间一面令牌放在了凹槽上面,大门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天牢最深处专门关押炼气士的牢狱来。 这里面很空旷,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整个地牢里暗无天日,只有昏黄的蜡烛勉强充作照明的用途,层高很矮,叶子玉他们都要弯着腰才能走进去,每一间牢房的栅栏都是用散着着灵光的玄铁打造而成,牢房里还有一圈粗大的锁链,锁链前头有一个巨型铁钩,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整个地牢里散发着压抑恐怖的气息。 叶子玉两人把囚车里的余其勇提了出来,一人架着一只膀子便在狱卒的带领下往里面走,狱卒带着他们往牢房最深处走去,这里面的牢舍很少,只有十来间。 关押的犯人更是寥寥无几,走到现在叶子玉也只见到一个炼气二层的炼气士,走着走着,叶子玉的身体忽然一颤。 因为他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牢舍里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远处正是地牢的最深处,关押的是这个天牢里实力最强的囚犯。 渐渐地叶子玉终于走到了最深处的那间牢舍近前,只见牢舍里那条粗大的玄铁锁链正捆缚在一个老者的身体四肢,锁链上的铁钩从老者腹中穿出,钩尖上此时还有殷红的鲜血往外流出,一滴滴的的滴在了地牢的地面上。 老者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酷刑留下的痕迹,胸前有数十个烙铁留下的烧伤,皮肉外翻,甚至上面还有几条蛆虫爬行,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来。 往昔深邃的眼眸此刻也被浑浊替代,此人不是叶子玉的师傅,昔日威风凛凛的兵部右侍郎赵兴平,还能是何人? 第十六章:阳谋 叶子玉眼中有泪光闪现,双手紧握,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暴怒和冲动。 他知道这里的牢门绝非自己而今的实力可以打碎,即使打碎了也绝对逃不出这守卫森严的天牢。他默默运转体内真气向着赵兴平传音入耳,赵兴平浑浊的双眼忽然一动,显然他听到了叶子玉的传音。 他把目光投向了牢外一声戎装的叶子玉,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之色,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叶子玉脑中传来赵兴平苍老的声音:“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不要管我。” 叶子玉焦急的问道:“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兴平道:“右相和国师达成了一致,此次蛮军后面站着的居然是妖族,他们准备献城投降,投向妖族一方。这桩密谋被我无意间撞破,就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你斗不过他们的,而且蔡国大乱将起,你快逃离这里,去哪都好。”叶子玉一边和赵兴平秘密传音,一边手里的活也没停,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余其勇也要受此折磨他实在于心不忍,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他见余其勇昏迷,于是悄悄从掌心处运出一缕真气度入余其勇眉间。果不其然余其勇立时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见了一旁一脸土灰的叶子玉,他先是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却是对着叶子玉一使眼色,传音道:“你快走,我的丹田内被刘明宽封禁了,体内灵气难以调动分毫。” 叶子玉只得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位自己是一位也救不出去了。忽然他传音问赵兴平道:“乐儿怎么样了?”赵兴平听到乐儿两个字时眼神明显一颤,传音答道:“我被拿下后赵府便被查抄了,乐儿被那李家的小崽子给掳走了,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 叶子玉眼中凶光一闪,那杂碎若敢伤害乐儿自己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此时狱卒已经安置好了余其勇,一挥手就要带着叶子玉他们出去。 叶子玉不甘心的灌注青阳劲在右手上,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撼动铁栏,不曾想劲力使出去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动静,耳中再次传来赵兴平的声音:“没用的,这是蔡国先祖筑成的灵牢,非炼气期能够打破的,你离开蔡国之后便去大汉吧,我在城外东山崖顶的山洞里留了一些东西给你,里面记载有如何去大汉的方法,快走!” 那带头的狱卒见叶子玉站在原地不动双手还放在了铁栏上,顿时警惕起来,大喝一声道:“干什么呢?还不走!” 叶子玉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咳嗽了几声回应道:“路上感染了风寒,进来这里空气不流通,有些头晕。”说完还干呕了几声,以显示自己确实是身体不舒服。 那狱卒鄙夷道:“瞧你那熊样,行了快出去吧。”叶子玉急忙表现得诚惶诚恐,连连点头应是。 叶子玉转身后又对着二人传音道:“师傅,余大哥,你们多保重,我一定想办法来救你们。” 狱卒带着他们径直便走出了天牢外,到了大街上,叶子玉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那个士兵回头一看,就已经不见了叶子玉的人影,摸了摸头盔,只觉得同袍今天的行为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反正差事已经办完,自己就去街上找乐子去了。 叶子玉去街上买了一顶大斗笠,用来遮掩面容,然后就去僻静角落卸下了这身盔甲打扮,换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白衣。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打探梁乐儿的消息,打探消息最快最高效的地方莫过于茶楼酒肆。于是叶子玉就戴上斗笠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一家酒楼对月轩,酒楼里面古色古香,酒桌板凳擦得锃亮,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叶子玉进门之后就让小二找了一张僻静处的桌子,点了些酒肉坐在角落里凝神听着酒客们的高谈阔论。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正是饭点,进出对月轩的人络绎不绝。 而在此时,皇城旁的国师府内。国师听完张沐的汇报后却只是淡淡一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来,堂下的张沐手心都渗出了汗水,禀报完后他便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国师平日里就是这样子,发怒训斥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如今却是这幅姿态,不由得张沐不提心吊胆。 国师竹柯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芒,问张沐道:“你说刘明宽被那小子所伤,可这不可能啊,那小子充其量不过炼气三层的实力,连刘明宽的护体罡气都破不开,怎么伤的到炼气六层的刘明宽呢?” 张沐连忙答道:“据刘老所说,那小子是用了一缕什么浩然气,刘老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其所伤。” 听到浩然气三个字时竹柯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眼眸深处竟是深深的忌惮。他加重了语气问道:“刘明宽确定那是浩然气吗?”张沐此时却犯了难,他不是修者,自然不明白浩然气代表着什么,刘明宽马失前蹄,哪会跟他详细解释其中奥妙。 所以此时竹柯问起应答起来不免支支吾吾,竹柯不耐烦的一挥手,袖中真气涌动,张沐的身体顿时飞出去数丈,口中鲜血狂喷,倒地之后便气绝身亡。 竹柯拍了拍手掌,台下就走出了几个下人来把张沐的尸首给收拾了,接着屏风后走出了一个老者,相貌儒雅,头戴一顶文士冠,身穿一件儒袍,赫然便是蔡国当朝右相许连元。 他是读书人出身,早年间曾去过大汉求学,但他修炼资质平平,不能进入太学学习,当时一位学院夫子看过他写的几篇文章,说他善于钻营,学风不正。从此便断了进学这条路。 后来他落魄回乡,在蔡国参加科举连中三元,入朝为官三十载,终于爬到了右相的位置。 许连元对着竹柯笑道:“国师不要动怒,浩然气又哪是那么浩然气又哪是那么容易出现的,就算是坐拥亿万里河山的大汉,数百年间也难出一位能够修出浩然气的读书人。何况是这小小蔡国的山野少年呢?待把刘明宽召回来,详细问明便知真假。” 竹柯冷哼道:“这小子的资质非同寻常,就连那位大祭酒题字的青石在帮他检验过后都被抽空了灵气,那个汉字更是失去了神韵。如今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必要将他斩草除根,不然难保不是个祸患。” 许连元听后也皱眉沉思了起来,半晌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让他自己送上门来,到时候也省得我们费工夫找他。”竹柯听完后眼中一亮,问道:“你有什么高招?” 许连元捋着胡须笑道:“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便自顾自的走出了国师府,往礼部衙门方向走去。 竹柯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老匹夫修为不高,阴谋诡计却少有人能比肩,就连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以后还需小心提防着他。 第十七章:抉择 对月轩中,叶子玉一直坐到深夜酒店即将打烊的时候才结账走出了对月轩。小二过来收拾碗筷,桌子上的菜基本上都没有动过,三壶酒却已经见了底,看着叶子玉的背影不禁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位什么客人呢? 叶子玉心中烦闷异常,坐了半日京城里的各种消息倒是听了不少,但是有关梁乐儿的下落却仍是了无音讯,想起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模样叶子玉的心中不由又急躁了几分。 他想要直接去礼部尚书家谈个究竟,却又怕贸然行动暴露了身份,到时候不但救不成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迎面走来一群喝得摇摇晃晃的年轻人,他们衣着华丽,一看便是高门出身的少爷公子。 其中一个身着紫袍的青年醉醺醺的对身旁一个黄袍青年道:“这春雨楼新来的那小妞可真嫩啊,那小脸都能掐出水来,嘿!那双眼睛更是绝了,水汪汪的像是能说话一样,听说今年不过十三岁。”说完嘴角还流出了一串哈喇子来。 黄袍青年也是喝得和这位半斤八两,嚷嚷道:“没见识,这算什么啊!我在李公子府里见过一个小丫头,那才是真水灵,听说还是个炼气士呢。那要是能和她睡上一回,还不得做神仙了?” 叶子玉听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此时街上行人稀疏,他一抬手直接掐住了那黄袍青年的脖颈,喝问道:“你说那小女孩可是名叫梁乐儿?李公子又是谁?” 那青年脖颈被掐住大喊大叫的在那挣扎,口中喊道:“杀人了,快松手。” 身旁几个同伴撸起袖子指着叶子玉道:“哪来的疯子,敢动我们兄弟,兄弟们上,给他点颜色看看。”叶子玉却懒得同他们纠缠,真气外放,一下子就把几人震晕了。 叶子玉提着黄袍青年身形一闪,两人便出现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叶子玉盯着他的眼睛喝问道:“还不快说!”黄袍青年被叶子玉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一瞪差点就吓尿了,酒也醒了大半,知道眼前之人多半是一位炼气士,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便把知道的都交待了出来。 原来他家老子是礼部里当差的,月前尚书老爷家里请客邀请他们去府上,他便在李府后院见到了一个姿容出尘的小女孩,后来跟人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李少爷的丫鬟,听说再过不久还要纳为妾室呢,据说小丫头还是一位炼气士。 叶子玉听后便一掌震晕了这家伙,他现在已经大致确定梁乐儿就在尚书府中。不知道小丫头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欺负。 他此时就想要冲去李府把梁乐儿给救出来,不过他想起之前在街上的那场冲突,赵兴平和他说过尚书府可能会有黑卫护卫,还有炼气士坐镇,如今自己断了一条手臂贸然前去定然讨不到好处,再三思量后他还是决定先去东山崖顶的山洞里面取出赵兴平留给他的东西。 上次赵兴平留给他的挪移符可是救了他一命,如今留给他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物品。 在走到东城的京兆尹衙门时,忽然衙门里走出了两个官差手中拿着一张通告正要在告示栏里张贴,其中一个抱怨道:“真不知道上面是有什么急事,大晚上的还让我们来贴公告,给谁看呢?这不是折腾我们嘛。”另外一个也是应声附和,看来对于加班,他们是满腹牢骚。 叶子玉不动声色的跟在了两人后面,等他们张贴完之后就上前查看内容。公告栏前叶子玉的手指骨节捏的咔咔作响,眼睛通红,周身真气的运行都出现了一丝紊乱。 原来公告上赫然写着:“三日后于城东处刑台以叛国罪处斩原兵部右侍郎赵兴平,及其一家老小,处刑后还将公开拍卖一名炼气一层的女童。” 不过此时他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先出城再说。夜间城门早已关闭,但这却拦不住叶子玉,他纵身一跃在城墙上一点便翻了过去,径直就往东山奔去。 一个时辰后叶子玉便来到了东山崖顶,可是却没有发现赵兴平所说的山洞。他把整个崖顶的搜了底朝天却仍是一无所获,忽然他看着悬崖下方的藤蔓上有一个鸟巢,灵光一现便直接跳下悬崖。 果不其然悬崖下在藤蔓遮掩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山洞,叶子玉拨开藤蔓走了进去。山洞内空间并不大,只有一间小屋大小。洞穴正中位置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面平滑如镜,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储物囊静静的躺在上面。 叶子玉走过去把储物囊拿在手中,他看了看四周,觉得这个地方较为隐秘,不如就在这里调息疗伤一番。 他先从自己的储物囊中取出了剩下的那枚疗伤丹药,又脱下衣服去检查断臂,没想到断臂处的骨头竟然已经接上,如今行动起来对叶子玉已经并无大碍。 就算是炼气士的体质远超常人,可按理来说也不会有这么快才对啊,叶子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此时的他也没工夫去想其中缘由,断臂能够不影响行动,他接下来的计划更多了几分把握。 叶子玉张口吞下那枚灵丹,运气化开药力,调息一阵之后。忽然他脸色潮红,猛然从口中吐出一口淤血来,接着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他又调息稳固了一番气息后,手中拿出了赵兴平给他留下的储物囊,看到储物囊里面的东西后叶子玉也是不禁一愣。 原来里面放了两副卷轴以及百十颗散发着灵气的灵石和三张挪移符,末端还有一封书信。 叶子玉先是把书信取了出来,借着月光看过后不禁叹了一口气。 赵兴平早在半年前便预感将来形势有变,便将自己的一生积蓄全留在了这洞中,两副卷轴一副是给叶子玉前往大汉的地图,一副则是一门易容术的秘籍,信中交待叶子玉如果形势有变不用管他,让他按地图指示前往大汉,若是自己身死,将来叶子玉修为有成之时,再回蔡国来为他报仇,信中一再叮嘱叶子玉不可以冲动行事,特别注明让叶子玉切不可来涉险救自己。 叶子玉打开了那副易容术的秘籍,原来是通过改变自身面部骨骼的位置来达到易容效果,倒也算得上是一门奇功。 他简单的学习了一个时辰后便基本能够用出这门功法来,只是如果想要精通的话则还需要漫长时间的积累才行。 而此刻叶子玉所面临的困境便是救与不救,如今官府在这个时候公开放榜出来,就是猜测到他极有可能已经到了京城,这招便是请君入瓮,想要让他自投罗网。 最理智的选择便是听赵兴平在牢里,在信上说的,远远的离开蔡国,去大汉,去哪里也好,以自己的修炼资质,用不了多少年便能达到炼气巅峰,到时候就可以回到蔡国来为赵兴平,为梁乐儿报仇。 如果选择去救,到时候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身死道消,还救不出任何一个人来,只是白白送上门去任凭国师右相斩草除根。 可是叶子玉又想到,假设自己真的等到未来几十年后修为有成了,再来报仇,那么到时候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赵兴平和梁乐儿都早已成为冢中枯骨,甚至说不定右相和国师两人都已经作古。 而人活着,却也不单单是为了利弊得失而去活着。昔年曾有先圣说过:“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叶子玉自认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他不是圣贤,但他前生自幼便读诗书,却也知道几分为人的道理。 他的眼神渐渐的坚定起来,忍辱偷生并不是他想要的人生,男子汉顶天立地,见义不为都是无勇,那么眼看对自己有大恩的师傅惨死,看着朝夕相处的小师妹惨死,那自己才真是枉为男儿。 这一刻,他作出了抉择。男人用生命去贯彻自己的道义,纵然死无葬身之地,叶子玉也决不后悔。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以正养气,天行刚建而君子自强不息,谓乾天之道也。 第十八章:埋伏 京城礼部尚书府,右相许连元坐在主位上抬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对下首的李治中淡淡道:“方才我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李治中点头道:“下官记下了,请大人放心,我定会妥善安排。” 许连元点了点头,放下茶盏后一眨眼椅子上便不见了他的身形,李治中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这些炼气士都是这般神出鬼没。 他坐在椅子上略一思量,唤过一个下人来让他去把少爷叫来。不多时,一身酒气的李明贵就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堂内,嘴中还含糊不清的说着:“美人,再陪本公子喝一杯。” 李治中见他这幅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竟是直接走过去狠狠一巴掌便扇在了他满是唇印的脸上,骂道:“畜生,还不醒来!” 李明贵被这一巴掌扇的神志清醒了一些,睁开眼一看自己居然到了父亲面前。酒顿时吓醒了一半,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李治中见他这幅窝囊样心里更加生气,不过此时也顾不上收拾他,冷冷问道:“前几个月你从赵府掳来的小丫头呢?是不是已经被你收房了?” 李明贵眼珠一转,还想抵赖。只是一抬头便看见李治中冰冷的目光,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只得一五一十的把梁乐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趁着赵府查抄,带着父亲安排保护他的的炼气士严斌,去赵府把那名为梁乐儿的小丫头给掳了回来。 不曾想小丫头居然已经修成炼气一层,好在有炼气三层的严斌出手,轻松制服了小丫头。 严斌用真气封印了她的丹田,李明贵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用一番,严斌却发现了这个小丫头的体质非同寻常,乃是极为罕见的玄阴之体。 可以用作鼎炉使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可以修炼,但是必须要让其服下一枚阴丹激发其体质潜能,并且要保持处子之身才可以成功。所以李明贵至今还未能得偿所愿,一亲芳泽。 李治中听完后略一沉吟,此女体质能让儿子成为炼气士确实珍稀,但是右相大人的吩咐自己也不能违抗。再三思量之后还是对李明贵说道:“把那女子交给黑卫。”李明贵刚想问为什么,李治中严厉的目光看得他不寒而栗,只得点头应是。 李明贵下去后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推开房门后走到一副古画前,一转卷轴墙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间密室来。 密室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墙角处放着一个笼子,在灯光的映照倒映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小人影,笼子里传来一阵恶臭。 李明贵似乎被这股恶臭熏到了一般,抬起袖子来挥散了面前的空气。用油灯往那笼子里一照,笼子里的人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往后缩了缩,蜷缩成一团小球,就像受惊的小兽一般。 李明贵骂骂咧咧道:“臭丫头,让你不听话。” 笼子里的人脸上厚厚的一层血泥,头发披散。小小的身躯上全是一道道淤青的伤痕,手上的指甲也被拔了出来,衣服上血迹斑斑,那双曾经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里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今眼神呆滞,黯淡无光。她的脖子上还套着一个铁圈,连接着一条锁链。 李明贵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用钥匙打开了笼子,用袖子裹住锁链就像拉狗一样把小女孩给拖了出来。 拖到门外时,门外已经站着两个黑衣武士,见到这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小女孩,眼中都不免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他们从李明贵手中接过锁链,抱起女孩一闪身就消失了,李明贵回到房中嫌弃的脱下了这身衣袍,招呼过一个下人来道:“给我拿去烧了,真恶心。” 三日后,京城东边的京兆尹衙门口前已经被凑热闹的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今天可是要处斩前兵部侍郎赵兴平的大日子,听说这老小子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炼气士呢,竟然敢通敌叛国,幸好右相和国师大人发现的及时,这才把他揪了出来。 不多时衙门两扇朱漆大门打开,从里面推出了一辆囚车来,囚车里坐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头发花白的老者,目光浑浊,面对前方人群的叫骂和扔过来的菜叶鸡蛋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只剩下了麻木。 如今的京城看似守备松懈,其实却是外松内紧。京城四门旁的商铺里大门紧闭,里面不时传来一声盔甲碰撞的脆响。 城门处的守备要求每个进城之人都必须摘下斗笠帽子等物,露出面容来对照一张画影图形,凡是长的相似的都被当场拿下。 东门城门楼上,竹柯和许连元相对而坐。竹柯冷笑道:“这便是你的高招?换做是头猪也不会来!” 许连元却淡淡笑道:“猪是不会来,可是有些人却比猪还要蠢。”顿了顿道:“特别是某些读书人。” 竹柯不置可否,冷哼道:“那便拭目以待吧。到时候出了差错,看你如何向那位大人交待。” 西城门,一个圆脸胖子穿一身短打,背上背着一捆烧柴就往城里走。守备拦下他对着脸型看了半晌,画像上的是个菱角分明的少年,这胖子一脸的横肉一看便不是同一个人,守备一挥手便放行了。却不曾注意到胖子的眸中的神韵竟和画像上的少年惊人的相似。 这个胖子就是叶子玉用那篇易容术改换了面容装扮而成的,他从城西进城则是害怕东城门处有大人物坐镇,所以特地选择从相反的方向进来。 叶子玉三天里已经多次暗中踩点观察,计划了一套缜密的救人方案和逃跑路线,只是能否成功他却没有丝毫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此时押送赵兴平的囚车已经停到了城中的午门前,不一会从午门处竟又出来了一辆囚车,里面关押着居然是一个不人不鬼的小女孩,大概便是官府所说的逆贼家眷,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传说中的炼气士啊。 一个身穿蟒袍的太监从午门走出,拿着一卷圣旨宣读一番之后便要处斩赵兴平。 赵兴平被押出囚车,看着被折磨成这样的梁乐儿眼中不禁流出了两行浊泪来,喃喃自语道:“是师傅对不起你。” 身后的刽子手把酒水含在口中,一口喷在刀上。雪白的鬼头大刀高高举起,只等高台上的大人下令,便要一刀挥下取了赵兴平的首级。 只听一声锣响,时辰到,行刑官扔下签子,下令道:“斩!” 竹柯冷笑道:“你输了。”许连元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神色一凝道:“来了!” 第十九章:功败垂成 只听“嗖”的一声,众人便只见一支黑色羽箭贯穿刽子手的头颅,刽子手手中的长刀“咣铛一声”落在了地上,整个人轰然倒地。 一时间刑场上乱作一团,众人纷纷向着外面乱哄哄的逃窜,生怕跑慢了被殃及池鱼。 刑场四面八方的屋顶上顿时闪出数百个身穿黑甲的弓弩手,为首的是一个四层炼气士,他指着几里外高楼上的一个黑影道:“他在那,跟我来。”说完一闪身便朝着高楼方向奔去。手下的黑甲卫士听令而动,动作整齐划一跟着他往那个方向纵掠而去,每一个都是实力不俗的外家高手。 城门楼上的竹柯刚欲起身,许连元却笑道:“如今鱼已上钩,交给手下人处置即可,何劳国师亲自动手?” 竹柯略一思索也觉得区区一个三层炼气士,根本不值得自己亲自动手,刚要坐下。忽然他眉头一皱,道:“他竟往我国师府去了,究竟耍什么花样,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说完便一闪身,城门楼上就只剩下了一袭白袍的许连元。 许连元眼中也闪过一抹异色,他也不知道叶子玉此举究竟为何,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谋划都是无用的,许连元想到这里又放下心来。 叶子玉此时正往国师府的后院方向纵掠而去,脚下跨过一座座高门宅邸,皇城附近住的全是在朝为官的京城权贵。 忽然身后射过一支羽箭,叶子玉弯腰避过,也不去理会身后的追兵。前方一面比周围高墙还要高上一倍的红墙便是国师府的后墙,叶子玉探出灵觉稍加感应,并没有发现院内有炼气士的存在,便纵身一跃进入了国师府的后院之中。 国师府的后院里有一座比起皇城宫殿也不遑多让的巨型殿宇,更加让人称奇的是宫殿前的园林有山有水,一眼灵泉汩汩而流,几只仙鹤异兽正在园中散步,不像是世俗里高官的宅邸,倒像是人间仙境,仙家洞府一般。 叶子玉心中有些着急,他想要钓的大鱼至今还没有露面,难道自己算错了吗?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许多,迈开脚步就要往大殿奔去。 可是刚刚迈出第一步,他的动作就戛然而止,叶子玉缓缓转过身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衣着华贵,双鬓微白的中年男子,正是国师竹柯。 竹柯冷笑道:“不过是想让你自投罗网,你倒好,直接送上门来了。”说完也不多言,一掌朝着叶子玉拍来,掌中真气外放,竟是直接在空气中凝聚出了一个真气大手印来,真气大手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叶子玉袭来,光是劲风便压迫的叶子玉喘不上气来。 叶子玉迅速双手结印,在大手印即将印在自己胸膛上的一瞬间,叶子玉手上的动作终于完成,双手指间结成了一道玄妙的印法。 紧跟着整个国师府后院里居然闪现出一道道闪烁着灵光的神秘符印,凝聚出来的灵符堪堪挡住了竹柯的灵气手印,灵符扭曲,所幸还未爆碎。 接着灵符汇聚,结成一个灵阵把竹柯笼罩其中。竹柯也不慌乱,冷哼一声又是一掌拍出,灵阵在空气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幅度,看样子这座灵阵也难以困住竹柯,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叶子玉在竹柯被困住的瞬间就发动了手上的挪移符,瞬间就从原地消失来到了数里外的处刑场上。 处刑场上只剩下几个普通衙役在维持秩序,所有埋伏的炼气士和黑卫都跟随那位头领去追杀叶子玉了,所以如今处刑场上的防卫力量基本等同于无。 这却也在叶子玉的意料之中,因为赵兴平乃至梁乐儿的性命不过是用来引诱他的诱饵,只要他出现在哪里,所有布置好的人马都会汇聚在他现身的地方。 原来在赵兴平留下的书信本身还是一座可以暂时困住炼气十层以下炼气士的锁灵阵,只是要启动的话需要百颗灵石,叶子玉就早早的将这座锁灵阵摆在了国师府的后院之中。 也许是近些日子来京城里的所有高手都被安排用来设伏围杀自己,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国师府后院里竟然没有一个炼气士坐镇,这才让叶子玉有时间去布置。 而据赵兴平所说,竹柯和右相勾结妖族,说不定他的后院里就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叶子玉就赌了一把,反其道而行,不去刑场而是直接来这国师府。 所幸他赌对了,利用锁灵阵困住了对他威胁最大的竹柯。 叶子玉迅速来到赵兴平身前,双手扯断了捆绑他四肢的锁链,又从丹田处催动了一丝纯白真气,以指间从赵兴平丹田处注入,拔出了封印赵兴平真气的锁灵钩。 赵兴平在纯白色真气进入体内时便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子玉喃喃道:“竟是浩然正气!”叶子玉不明所以,从储物囊里取出疗伤丹药递给赵兴平,低声道:“师傅你先调息片刻,我去吧乐儿救出来。” 他健步如飞,来到那辆小囚车前,这才看见昔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了这幅半人半鬼的模样,从前灵动的双眼,现在变得浑浊而呆滞。 叶子玉的心头有如刀绞一般疼痛,他一把就将囚车里的小女孩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眼中泪光闪现,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留到了小女孩满是血泥污垢的小脸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小女孩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少年,当看清对方容貌时眼中明显一愣,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涌了出来,嘴巴张的很大,可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只有低沉至极的呜咽声。 小姑娘张开满是污垢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叶子玉,仿佛要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融进叶子玉的身体里一般。 叶子玉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之色,纵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把那姓李的杂碎给碎尸万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后的赵兴平却拉着叶子玉的手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叶子玉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挪移符递给赵兴平和梁乐儿,说道:“挪移符只有两张了,你们快走,我往城东杀出去。” 梁乐儿和赵兴平哪肯让叶子玉再次涉险,赵兴平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传来一道淡淡的笑声,接着便有人说道:“不必如此,你们三人一个也逃不出去。” 叶子玉和赵兴平皆是一惊,赵兴平对这道声音无比熟悉,自己就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一路上此人对他就像是半个师傅一样,不论修行亦或是官场。 只见屋顶上一个老者身穿一件淡青色儒衫,腰悬一把三尺长剑,双手负后正看着他们。 右相许连元终于现身。叶子玉眉头紧皱,许连元的实力比起竹柯来说也不遑多让,他便是此行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此时的叶子玉可没有第二座锁灵阵来困住许连元。 他便急忙喝道:“我来拖住他,你们快催动灵符。”说完便取下背后的长弓搭上一支铁箭朝着许连元射去,不料许连元却根本不去理会那支铁箭,长剑出鞘一道锋利无比的剑罡朝着叶子玉斩落,叶子玉见状急忙闪避,不料剑罡速度太过惊人,刹那即至。 紧跟着便是一条手臂飞起,叶子玉的断臂处鲜血狂喷。 赵兴平呆呆的看着许连元,嘴里喃喃问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连元却不理他,淡淡笑道:“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 赵兴平听后竟是一时呆立无言,忽然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怒喝道:“三十年知遇之恩,三十年亦师亦友,再加上这百年修为,今日便全都还给你!”说完此话便全身鼓胀起来,脚下一点身体跃起,径直便往许连元扑去。 许连元眸中寒光一闪,还不待赵兴平扑到近前,又是一剑斩出,顿时便把赵兴平的身躯一斩为二,不料赵兴平被分成两半的身体竟然发生了爆炸,周边真气激荡,方圆一里内的民居都被炸成了碎屑,赵兴平竟然选择了自爆。 叶子玉眼含热泪,手中灵符发光,方才赵兴平冲向许连元的瞬间便将灵符递到了自己手上,传音道:“我为你争取出这一线机会,你身具浩然正气,去到大汉定能加入太学,届时再来为我报仇。快走!” 梁乐儿此时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所以叶子玉先激活了她的灵符放在了小女孩的领口,小姑娘仍是不管不顾的抱着他。 叶子玉此时又去激活自己的灵符,不多时背上的小女孩就被挪移符传送了出去。 而叶子玉这边眼看马上就可以挪移出去,不料身后再次传来一道锋利的剑罡,叶子玉只得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闪过剑罡,手中的灵符挪移便被再次打断。 浓烟散去,许连元的身影出现在叶子玉身后,手中长剑颤鸣。 第二十章:爆体 许连元伸手掸了掸胸前的灰尘,淡淡道:“你是逃不掉的。” 叶子玉一咬牙,用单臂拉开长弓,用嘴叼住箭矢,在箭头上灌注了体内所有的浩然气,“嗖”的一声黑色铁箭直直的朝着许连元射来。 许连元对此仍旧不屑一顾,三层炼气士的攻击就连六层炼气士的护体罡气都无法破开,何况是他这炼气九层的修士呢? 手中长剑举起,就要对着叶子玉斩落最后一击。忽然间许连元面色一变,急忙一转头将将避过那铁箭头。 他伸手一摸脸颊,手上一抹鲜红。浩然正气,竟然真的是浩然正气。一如传闻中的那般至大至刚,如江河滔滔沛然莫能御之,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许连元再次看向叶子玉的目光便复杂了几分,有妒忌,有疑惑,更多的则是透体而出的杀气,此子不能留,必杀之。 国师府后院,竹柯一早就已经轰碎了锁灵阵,只是他却并没有要去刑场的意思,或许是他对许连元有着强烈的信心,但更为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正前方站立着的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国师府的后院,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竹柯对面,竹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真气波动绝不弱于自己,这不禁让他有些疑惑。 整个蔡国,自己便是站在最顶峰的高手,其次才是炼气九层的许连元和一位皇室宿老,这位炼气十层的神秘强者又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呢? 竹柯率先打破沉寂,冷笑道:“就算我不过去,他也逃不出许连元的手掌心。”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仍是一言不发,同竹柯相互对峙,眼中余光偶有扫向刑场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叶子玉此时体内真气已然耗尽,断臂处的伤口剧痛不止,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不过叶子玉仍没有放弃希望,他看向手中的挪移符,默默催动真气想要再次激活它。 许连元眼中却漏出一抹鄙夷之色,忍不住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挣扎吗?读书人知天命,这便是你的命,乖乖闭目等死吧!”说完长剑挥下,璀璨剑罡直冲叶子玉头颅斩去,若是这一剑斩中,叶子玉就只有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叶子玉想要躲避,想要反抗,奈何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真气可以调动,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眼看雪亮的剑罡就要斩断自己的脖颈,叶子玉解下背上的长弓去抵抗剑罡,即使是最后的时刻,他也未曾放弃求生的希望。知天命,我却不愿受如此天命。 出乎意料的是这道剑罡竟然被长弓击散,叶子玉安然无恙。正当叶子玉觉得不可思议时,对面许连元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原来叶子玉身后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个黑衣人。 方才正是他出手为叶子玉挡下了致命一击,其实力居然和炼气九层的许连元旗鼓相当。 许连元沉声问道:“你是谁?在这蔡国安敢阻我等行事。” 黑衣人对许连元不发一语,只是捡起地上的挪移符灌注好真气后递给了叶子玉,对他说道:“走!” 叶子玉也来不及多想,结果挪移符身体发光,即将挪移。 哪知对面的许连元见状竟然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张赤红色的灵符,贴在了长剑之上,长剑光芒大盛。然后就对着叶子玉狠狠刺去。 黑衣人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没想到许连元为了杀叶子玉居然下了血本,一张极品灵符就这么用来杀一个炼气三层的炼气士,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长剑经过灵符的加持,劈出的剑罡比之刚才粗大了两倍不止,就连实力强悍的黑衣人都不敢与之硬撼。 黑衣人一拳轰出,拳罡打散了三分之一的剑罡,但是仍有三分之二来势不减冲着叶子玉斩落。 叶子玉手中的挪移符终于发动,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瞬,赤色剑罡入体,叶子玉胸口顿时炸裂,浑身爆出一阵血雾来,七窍流血,脖颈和头颅连接处更是裂开了一条血线来。 挪移符发光,转瞬间带着叶子玉的残躯离开了此地。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随即便身形一闪,从废墟上消失了。 许连元收剑入鞘,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不过他又想到挪移符在人死之后应该便不会发动才对,为何方才挪移符仍然带着叶子玉转移了呢? 不过这经过灵符加持的赤火剑罡,就算是竹柯挨了这一击也绝不轻松,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炼气三层的蝼蚁而已,就算身具传说中的浩然正气也不可能不死。不过许连元一向行事谨慎,再三思量之后还是作出了决定。 他也不去国师府找竹柯,径直回到自己的府邸后就安排手下,在京城周围数百里范围内搜寻叶子玉的尸身残骸,一有发现就上报给他。 许连元在闭目思考,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处刑场上的一幕。那小子身具浩然正气,只是他却不知道如何牵引使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附着在兵器或是拳脚上。 至于那个小丫头,看其神志已然是病入膏肓,不过区区炼气一层而已。而且大山之中多野兽豺狼,她小小年纪就算是炼气士也难以活着走出大山,不去管她便是。 接着他又想到了紧要关头出现的神秘黑衣人,看其挥出的拳罡威力不凡,且有一股莫名的气运之力加持,不知道究竟是何方高手。 还有那竹柯,去了自家后院久久未来支援自己,莫非也是遇到了什么? 正想着,许连元猛然睁开双眼,便看见了竹柯正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 许连元刚欲开口询问,竹柯便抢先问道:“试清楚了吗?那小子真修出浩然气来了吗?” 许连元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竹柯面色顿时阴沉起来。许连元接着又道:“他被我的灵符剑罡劈中,剑气入体已经爆体而亡。” 竹柯的面色这才好看了许多,他开口道:“我被一个神秘强者拖住,他的实力不弱于我。我们没有交手,只是相互对峙,后来不知为何他便闪身离去,我也未追赶。” 许连元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说道:“我这边也突然出现了一个炼气九层的神秘高手,也是一身黑衣。” 二人听完对方的话后便各自低头沉思起来,半晌后许连元方才开口道:“看来蔡国并非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你将此事密报给那位大人。”顿了顿又道:“咱们的计划也还需要完善,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筹备一些东西。” 竹柯点了点头,毕竟将整个蔡国献给妖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皇城内,皇帝书桌前正坐着两个中年人,年纪看上去和皇帝相仿,只是眼中的沧桑却表明两人的真实年纪远远比看上去的要大。 身材略高的中年人不甘的说道:“没有料到许连元居然直接用出了那张赤剑符,那少年身中剑罡,身体爆裂,就算没有当场死亡却也是救不活了。” 皇帝陛下眼中闪过一抹惋惜之色,接着又安慰道:“三叔祖莫要自责,也是那少年命中该有此劫。” 为首的中年人道:“陛下,我与那竹柯对峙之时感觉到他体内真气澎湃,恐怕两年之内就能破入筑基境界。” 皇帝听后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蛮族攻城两年之事可曾派人上禀大汉?” 中年人答道:“大祖已经亲自动身前往长安城,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回来。”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道:“这次有劳二位老祖宗出手,这段日子许连元和竹柯的一举一动也务必请两位时刻关注。”两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忽然走到一起,对皇帝来说可是极为不利的情况。 两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皇宫,书桌前皇帝喃喃道:“还是没能救下来吗?真是可惜了。那可是一块极好的璞玉啊。” 第二十一章:至圣 京城外三百里,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一具人形“残骸”骨肉分离,从头颅上还能隐约看出一些残留的人形体征。 令人惊奇的是,即便伤成这幅模样,这个人居然还没有死,裸露在空气中的气管还在轻轻的颤动,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叶子玉的意识再次陷入了那无尽的黑暗空间,周身上下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痛苦,仿佛灵魂即将离开身体飘向高空一般。 不过就在最后一刻,叶子玉丹田中的那缕浩然正气居然融入了他的骨骼之中,顿时叶子玉的骨架散发出犹如纯净玉石般的光泽。 只是这也仅仅只能延缓叶子玉走向死亡的速度而已,他的意识在渐渐的湮灭、消逝。 弥留之际他想起了两世人生,让他惊讶的是,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竟不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实世界,反而是这个只待了两年的奇异世界。 只因为在这个世界,在两难的徘徊间,他作出了算不上聪明却顺乎本心的抉择。 一刻钟后,叶子玉的意识彻底寂灭,他的肉身,连同他的灵魂彻底消散在了这方天地之中。 叶子玉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原始混沌的莫名空间之中。 忽然自这个神异空间中竟是发出了一声轻叹,接着叶子玉眼前便出现了一位青年男子。 只见他一袭青衫,头戴一顶儒冠,相貌清奇俊雅,特别是那一双眼眸,眸中似有星辰幻灭,宇宙爆炸的可怕景象。 身量和叶子玉相仿,可是脊背挺直,略显削瘦的身躯,在叶子玉眼里却仿佛可以支撑起万古青天一般,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巍然气势。 叶子玉好奇问道:“你是谁?” 青年淡淡一笑,反问叶子玉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想要做英雄吗?” 叶子玉沉默半晌,随后目光坚定的回答道:“我不愿做英雄,只愿做我自己。” 青年似是很惊讶的“哦”了一声,随后又问道:“你要做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叶子玉喃喃答道:“贯彻自己的信念。” 青年却似乎仍不满意,追问道:“你想要贯彻的信念又是什么呢?” 叶子玉神色坚毅,一字一顿的答道:“仰俯之间不愧于天,行以正义,文义正名,殉道以成仁。” 青年眼中终于闪过一抹赞许之色,不过随即又开口问道:“若是你获得了可以主宰天道沉浮的力量,你会用他来做什么?” 叶子玉的眸光一下子便炽盛了起来,不假思索的答道:“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青年眼中一亮,喃喃自语道:“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回荡在这片神秘的空间之中,竟是让空间都荡起了阵阵涟漪。 青年盯着叶子玉的眼眸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为了胸中浩气,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你也不悔吗?” 叶子玉坚定的答道:“求仁而得仁,何怨哉?”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空间如同镜子般碎裂,青年男子的身体也变得虚幻了起来。 他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淡淡的喜意,接着他便一挥袍袖,破碎的空间碎片飞来,在他袖中凝聚。最终竟是直接凝聚成了一道璀璨的白光,这道白光始一出现便引发了恐怖的天地异象。 小世界内电闪雷鸣,天崩地陷,仿佛世界即将毁灭一般。 青年一指点出,白光便射入了叶子玉的脑中。 叶子玉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篇金色的功法,金色功法变换,最终竟是变成了一把三寸长的金色小剑。 “乾天浩气决”,五个金色大字在叶子玉脑海中熠熠生辉。 那青年一指点出后眼中竟是出现了一丝疲态,他轻轻一笑,对叶子玉说道:“这是我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缕执念,千万年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人。” 轻咳两声后他的身影更加虚幻了几分,又接着说道:“你体内的这部《乾天浩气决》是我毕生心血所著,共有九重,切记浩然正气需以直养之。 你达到飞升境后便去我留下的乾天道界,里面有一样东西是留给你的。” 叶子玉张口刚想问他到底是谁,青年却直接伸手一指,叶子玉瞬间便从这片神秘世界中消失不见。 空间在崩塌,青年的身影也快要彻底消散在这方天地之中。 他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亿万年的等待,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不会让这天下人族失望。” 说完之后他的身形就彻底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曾经这片天地间的至强者,混沌初开时的人族初祖,亿万年前留在这片人间的最后一缕执念,就此烟消云散,从此人族再无至圣。 整个人间界忽然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天地气象,天空中传来莫名的呜咽声,降落下血雨,大地上狂风怒号,仿佛是人间界在哭泣一般。 人族各大帝国震动,诸多超级宗门大地震,就连高高在上的仙佛和儒圣都被惊动。 儒家文庙小世界中,一位一袭白衫的老夫子忽然出现在正中的神像前。 只见正中那尊神像金身竟然从正中裂开,神华消散,失去了内蕴的神韵。 哪怕是天雷洗礼,万劫加身也不曾皱眉的老人脸上竟是流下一行热泪来,呢喃道:“至圣,这怎么可能!” 九天之上的一座道观之中,一位青色道袍的少年道人怅然一叹,那位终究还是陨落了。 一片金色小世界中,一位中年僧人双手合十低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妖界最深处,一个灰蒙蒙的小世界中。几个身着黑袍的神秘老者正在谋划,忽然坐在最上首的老者神色一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变化,紧接着便是大笑出声。 神界高天之上,一尊金色神明无喜无悲,在察觉到人间界的变化后神情却是明显一松。 此时叶子玉再度睁开双眼,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肉骨骼竟然已经重聚,甚至被许连元斩断的右臂如今都已经恢复如初。 身体上的血肉骨骼中竟然还隐约散发出一股淡白色宝辉。叶子玉把心神内收,审视自己的体内变化,这才发现体内的变化居然比外部的变化更大。 原本的丹田如今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气海,阳维脉不知何时居然已经贯通,此时的叶子玉已经成为一名五层炼气士。 忽然天顶落下一滴雨水,他伸手一摸,手上竟是一片血红之色。他骇然抬头一看,这才察觉到这片天地间发生了如此可怕的变化。 叶子玉略一思量便联想起了方才神秘空间中的青衫男子,在他的印象中男子的面容竟然开始模糊了起来,他到现在已经想不起男子的脸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那顶天立地的气势却让他能够隐约猜到男子的身份来头定然大的吓人。 而这天地异象又来得如此巧合,莫非和他有关?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一个隐秘的地方稳固境界,弄清楚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以及那篇神秘的修炼功法再作打算。 第二十二章:乾天一重 森林中,一只吊睛白额猛虎正冲着一个裸男发出低沉的咆哮,对面的男子却毫不在意,径直便朝着猛虎扑了过来。 猛虎也猛然发力,跃向少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老虎从空中跌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少年拖起虎尾便把老虎拖进了前方的洞穴之中,洞穴内漆黑一片,不多时便走到了洞穴尽头,叶子玉放下虎尸,用法术点燃了一截枯木,手掌轻轻一划便从老虎身上割下了一大块肉,他用树枝穿过,就这么架在火堆上烤起老虎肉来。 不多时一只成年猛虎,数百公斤虎肉全被他一个人就吃完了。 叶子玉吃饱后便静静盘腿打坐,探出一缕真气通往眉心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把三寸长的金色小剑正在眉心间沉浮。 小剑周身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纯白色浩然气,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剑身古朴,看样式并不像叶子玉所见到过的任何剑式。 而且剑身还被分为九节,如今就只有第一节亮起,其它八节仍处于黯淡之中。 叶子玉尝试着把真气灌输进入小剑之中,不一会叶子玉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篇修行法决。 开篇便是:“天地初开,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天道刚健,所谓正气者,天道之清气也。”接着便是一副有关真气运行的脉络图。 叶子玉心神沉浸其中,足足过了三日方才睁开双眼。这乾天浩气决果然玄妙非常,远非之前所修习的玄黄练气决乃至青阳决可以比拟,甚至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乾天浩气决更像是先天而生的灵决,根本不是后天炼气士所创造出来的炼气法决。 其中每一层都记载了一种威力莫测的神通法术,这第一层所记载的便是浩然大手印。 这门神通可以将体内浩然正气凝聚成一道浩然手印,一掌拍出风云色变,而且随着叶子玉的实力突破,他的威力将会更加强大。 以叶子玉目前炼气五层的实力也仅仅只能勉强催动此神通,最多出手两次体内的真气便要被耗尽,而且使用这门神通的先决条件则是要先修成乾天浩气决的第一重,凝练出一丝乾天之气来。 叶子玉屏气凝神,尝试着将体内的青阳真气顺着乾天浩气决的经脉路线运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过程并没有叶子玉之前想象的那般困难。 青阳真气十分温顺的在叶子玉的牵引下,丝丝缕缕的转化成了纯白色的浩然真气,转化过来的浩然真气盘踞在叶子玉的气海之中,只是数量比起之前的要少了十倍不止。 但是每一丝转化过来的纯白色真气。单从波动上叶子玉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比之前的青阳真气强上了百倍有余,现在一丝指甲盖大小的浩然真气,比之前一团手掌大的青阳气蕴含的能量更加庞大,而且十分的精纯。 在将最后一丝青阳气转化完成之后,叶子玉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要进行的就是最困难的一步,引正气入骨,淬炼肉壳。只有完成这一步之后,才能真正在身体中诞生出第一缕乾天之气。 乾天浩气决中曾经提到,引正气入骨一定千万小心,稍有不慎便会骨肉分离,修为尽毁。 叶子玉小心翼翼的催动着丹田内的浩然正气,引导着他们往自己的骨骼内运行。 眼看即将进入自己的骨骼,叶子玉的心情也不免紧张了起来,这一步至关重要,绝不容有失。 他一咬牙,毅然将浩然气引入骨骼之内。预想之中的糟糕情况并没有发生,反而从骨骼内竟然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纯白色真气。 叶子玉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重伤垂死的时候,似乎丹田内仅剩的那缕浩然正气便钻进了自己的骨骼之内,最为危险的一步自己居然早就已经完成了。 果然还没过一会,从骨骼内渗出的纯白色真气和气海中的真气相融,竟是诞生出了一缕极为细微的透明真气。 这缕透明真气虽然细微,但是气海中的浩然正气却仿佛见到了上位者一般,纷纷退避三舍,把气海正中的位置让给了这缕透明真气。 透明真气仿佛有灵智一般,竟是自己跑到了正中的位置悬浮,小小的一缕真气,在上下浮动之间竟隐约间流露出一股赫赫天威来,让叶子玉不禁啧啧称奇。 叶子玉又调息稳固了一番自己的境界,他在修炼的过程中仔细计划了一番。 最终他决定先在京城附近的大山里寻找挪移出去的梁乐儿,找到之后就带着她一起去往大汉。 等到自己炼气有成之后,再回蔡国来报仇。 谁说读书人不记仇,老夫子不是曾经说过:“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吗?” 叶子玉如今实力大进,却也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现在就可以和许连元乃至竹柯一争高下。 自己如今的境界毕竟还是太低,但是叶子玉却又忽然想起赵兴平曾经说过,许连元和竹柯联合是因为暗中和妖族达成了共识,要把整个蔡国献给妖族。 本来这是蔡国皇室的事,轮不到叶子玉一个闲人去操心,不过蔡国数千万百姓,若是落到妖族手上却是一场灾难。 想到蔡国百姓,叶子玉一咬牙,决定还是冒险一次,把竹柯许连元和妖族勾结的事告知蔡国皇帝,如果他不相信自己,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暗中去转移百姓,能救出一个是一个吧。 想到这里叶子玉就从用手切割出一块老虎皮来,又改变了自身面容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他好些天没有刮过胡子,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只差背上背把猎弓,任谁看到都会以为是山林中的一个普通猎户。 叶子玉走出山洞后就在周围数百里的范围里搜寻梁乐儿的踪迹,可是一连找了数十天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这不禁让叶子玉着急起来。 梁乐儿一个小女孩在深山之中又不懂搏杀之道,就算有着炼气一层的修为也完全使不出来,莫非是遇到什么狼虫虎豹遭遇不测了吗? 想到这里叶子玉的心中顿时一沉,又加快了搜寻的速度。终于在半个月后,叶子玉在一处山涧上发现了一副小小的镣铐,正是当日梁乐儿脚上带着的那一副。 叶子玉顺着植物被踩过的痕迹一路追踪了下去,竟然在地上发现了狼群的脚印,叶子玉心中更加着急,追到一处山崖上时人的脚印便戛然而止,难道小丫头被狼追下山崖了吗? 叶子玉看着陡峭的悬崖,此地足有数百丈高,就算是炼气士摔下去也定是粉身碎骨。 他心中一痛,难道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什么,梁乐儿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了这大山深处。叶子玉眼神一黯,便要纵身跳下,哪怕是碎骨,他也要找出来,为小丫头立一处坟冢。 忽然他一眼瞥见山崖绝壁处的一块石头下,竟然压着一张小小的手绢,叶子玉心中一动,急忙奔过去拿起了这张手绢。 手绢上竟然用鲜血写着两个字“大汉”。 第二十三章:潜入皇宫 叶子玉看着这两个字默默思索,莫非梁乐儿被人救走去了大汉吗?可到底又是谁出手的呢?为何要带梁乐儿去大汉呢? 半晌之后叶子玉猛的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不去想了。如今看来梁乐儿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待以后前往大汉慢慢找寻便是。 叶子玉原本是有两个储物囊的,但是自己的那个在逃亡中已经被许连元的剑罡斩破,如今就只剩下赵兴平在山洞中留下的那一个。 储物囊里除了那一副地图和卷轴之外,那百余颗灵石也是所剩无几,三张挪移符更是已经尽数用完。 他如今身上可谓是一穷二白,只有半张虎皮围住了要害部位。 叶子玉沉吟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动身前往京城,当务之急是要把竹柯的阴谋告诉皇帝,让他早做准备。 此地距离京城约有五百里距离,对于叶子玉来说不过一个时辰便能抵达,只是叶子玉一路上并未展开全力赶路,因为他知道许连元素来行事谨慎,万一派出手下来搜寻自己的尸体就会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他便收敛起了全身气息,单靠肉身力量在树林中赶路。即使是这样他的速度仍旧快的惊人。 正气入骨之后叶子玉就感觉自己的肉身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他并没有见过传说中以肉身力量著称的妖族。 但是他自信以如今自己的这幅肉壳,只要是和自己同境界的妖族修士,自己的肉身力量绝对不会比对方弱。 而且叶子玉这几天里还发现眉心间的金色小剑居然还有一个隐藏用途,当叶子玉收敛真气,隐藏气息的时候。 金色小剑便会撑开一道淡白色光幕覆盖叶子玉的全身,经过淡白色的光幕覆盖,即使是高出叶子玉数个境界的高手,此时也看不出叶子玉究竟处于什么境界。 炼气五层丹田汇聚真气,形成气海之后便可以外放真气,御器杀敌。 也可以同许连元和那个神秘的黑衣强者一般,外放剑罡或是拳罡,皆是威力非凡。 想到那个神秘的黑衣强者,叶子玉心头又浮起一抹疑云,究竟是哪方势力出手想要救下自己呢? 京城中除了竹柯和许连元两方势力之外,能和他们抗衡的便唯有一种可能,皇族。 不过皇族救自己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忽然叶子玉耳朵一动,听到了前方数里外的山林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心中微微一动。 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棵松树上,收敛气息就这么静静的趴在树上观察下面的动静。 一刻钟后,百米外的灌木丛里就钻出了一队身披黑甲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个三层炼气士,一行大约三四十人,他们散布开来在树林中仔细搜寻着什么东西。 有两个士兵走到叶子玉藏身的大树下小解,其中一个抱怨道:“上头不知道怎么想的,让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找什么劳什子的尸体,这都找了快一个月了还不许回去。” 另外一个士兵也是满腹怨言,两人低声抱怨了一阵又开始了搜寻。 叶子玉听后眼中寒芒一闪,许连元果然谨慎,哪怕是亲眼看见自己身体爆裂仍要派人来搜寻自己的尸体。 看来自己这趟进城要更加小心才是,想到这里叶子玉又放慢了赶路的速度,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京城北门处。 此时他身上只有一块兽皮蔽体,若是被守门士兵看到必要盘问,为了省去麻烦叶子玉就在城外等到天黑,城门关闭之后叶子玉凌空跃起,直接跨过了数十丈高的城墙。 来到城内后叶子玉就径直往城中心的皇城方向赶去,皇城的城墙还没有外城高大,叶子玉轻而易举的便跳了进去。 夜间的皇宫殿宇金碧辉煌,大部分的宫殿里都还亮着灯,照的整个皇宫有如白昼一般。 一队负责皇宫安全的御林军士兵正在皇宫内巡逻,叶子玉此时正蹲在皇帝上朝的乾清宫的屋顶打量四周。 皇宫建筑宏大,宫殿群蜿蜒起伏,青砖红瓦交相点缀,仿佛一条巨龙盘踞一般。 叶子玉很快就发现乾清宫后侧的皇帝书房的灯竟然还亮着,叶子玉身形一闪便从屋顶消失来到了皇帝的书房前。 两个侍卫忽然见到一个身披兽皮的中年男子出现,顿时便要去拔腰刀,口中刚要喊出“刺客”二字,叶子玉一指点出,两人顿时便昏倒在地。 叶子玉直接推开房门闪身进去,一进去便看见坐在桌前提笔批阅奏章的皇帝正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叶子玉走过去刚欲说话,忽然皇帝身后的墙壁中竟然浮现出了一道黑影。 黑影直扑叶子玉面门而来,叶子玉察觉对方居然是一位炼气七层的高手,情急之下便是一记浩然大手印拍出。 只见叶子玉掌间有白色真气汇聚,竟是凭空出现了一只足有一丈长的白色大手,朝着那道黑影便拍了过去。 掌还没到那人近前,浩大的罡风便压迫的那人浑身骨节劈啪作响,黑影大骇,急忙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淡青色符纸贴在胸前。 只见一道青色光幕撑起,堪堪挡住白色大手,黑影落地后急忙又调动全身真气,朝着白色大手一拳轰出,这才堪堪抵消了那可怕的白色大手。 黑影又要朝着叶子玉扑去,叶子玉高声对皇帝道:“陛下,我有要事禀告。” 书桌后的皇帝闻言眸中精光一闪,挥手制止黑影道:“且慢动手。”黑影焦急道:“陛下,不可!”皇帝威严的目光与他对视,黑影只得硬生生的咽下了后面想说的话。 他只得退到了皇帝身旁,但却浑身紧绷,仍旧对叶子玉虎视眈眈。 叶子玉倒也没有在意,他对皇帝抱拳说道:“陛下,竹柯和许连元密谋,准备把蔡国献给妖族。” 那黑影闻言浑身顿时一震,就连皇帝眼中都闪过一抹深深的惊异之色。 沉默半晌,皇帝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叶子玉的骨骼一阵劈啪作响,不一会便恢复了本来面貌。 皇帝看清叶子玉的面貌后忍不住“咦”了一声,更加惊异的问道:“你居然没死?” 叶子玉也并未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加重了语气说道:“陛下,如今还需尽快铲除这两人,不然蔡国危矣。” 那黑衣人回过神来后轻蔑的笑道:“陛下,这小子定是想要我们出手对付竹柯和许连元,才会这么说的。” 皇帝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深的忧色,他一抬手就打断了黑衣人的话语,沉声问道:“你可知妖族究竟代表着什么?” 叶子玉摇头,关于妖族他也只是偶然间听赵兴平谈起过,在军中余其勇也曾说起过妖族,但却只是用妖族的肉身和蛮体战士相比较而已,具体的妖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叶子玉却并不清楚。 第二十四章:妖族 皇帝见叶子玉不似作伪,便缓缓开口同叶子玉简要的讲了一下有关妖族的事情。 叶子玉听后神色更加沉重了起来,原来此界名为人间界,天地共分三界:人界,妖界,神界。 有人,神,妖三大族群,三界之中又有诸多小族,如星罗棋布般分布在三界之中。 传说三族同出一源,只是后来分裂衍变成了三大族群。 各界之间有界壁存在,人间界界壁之后分别屹立着两道万丈高,连绵千万里里的长城。所以按常理来说,妖族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人间界的。 而且妖族同人族征伐不断,自上古时代两族便血战不休。 而妖族肉身强悍,大妖体魄更是堪比神兵,人族在三教协力之下才能与之抗衡。 妖族一旦侵入人间,凡所过之处皆是山河破碎,而且大妖修行最喜吞食人族血食。 上古时代有一次妖族入侵,攻破长城直入人间山河,有大妖张口一吸便吞噬了一个上亿人口的大国。 妖族之所以要攻打人间,便是因为人族得天地垂青,人体奥妙无穷,吞噬人族血肉,大大有益于大妖问鼎巅峰。 而蔡国处于人间界的最北端,是长城防线最为薄弱的一段。 皇帝说完后皱眉一阵思索,忽然脸色大变道:“不好,定是这一段长城出了大问题,恐怕是有盖世妖魔闯了进来,蛮族的这次进攻想必也与此有关。” 说完就急忙对黑衣人道:“千影,你快去把二祖和三祖请来,我有要事要他们去做。” 千影略一躬身,身形便消失在了御书房内。叶子玉眉头微皱,看来妖族对蔡国早有谋划,自己在这乱局中又该做些什么呢? 皇帝同叶子玉都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各自低着头在御书房中思索着有关妖族的事情。 不多时千影便推开房门,紧跟着他走进来两位中年男子,两人面貌极为相似,就像是孪生兄弟一般,眉目间的神韵竟和御座上的皇帝有几分相同。 叶子玉的目光突然凝在了身材略高的那个男子身上,根据他周身散发的真气波动来看,可以看出其实力达到了炼气九层,但让叶子玉震动的是这位居然就是当日在处刑台上出手帮自己的那个神秘人。 中年人看到叶子玉后也是明显一愣,诧异道:“小子,你居然没事?”然后神情又是一僵,“你突破炼气五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察觉到叶子玉的真气波动后便惊呼出声。 当日他亲眼看见叶子玉的身体在剑罡入体后已经几近爆碎,如今怎么还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呢?他修行一百余年,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震惊,因为所发生的事实在超乎了他的认知。 叶子玉急忙躬身对着中年人深施一礼,站起身后说道:“多谢前辈当日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 中年人挥了挥手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当日也没能把你救下,不必言谢。我叫宋熙明。”指着另外一个中年人道:“这是我二哥宋熙真。” 叶子玉又是抱拳行礼道:“见过两位宋前辈。” 宋熙真,宋熙明兄弟二人略一拱手便算回了礼。 宋熙明开口问道:“陛下将我们二人找来是有何要事?”皇帝宋旭文便将叶子玉的情报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给二人听,宋熙真听后便紧皱眉头。 半晌后才道:“陛下忧虑的也不无道理,这一个月来我们兄弟二人日夜监视着竹柯和许连元的动静,发现他们二人府中炼气士进出频繁。而且。”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了看四周。 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屋门,这才接着说道:“而且我们还发现竹柯国师府后院里居然住着一个神秘人,他以黑斗篷遮住全身,我也是偶然间才发现了此人的存在。 而竹柯对他的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就像是奴仆对主人一般谦逊恭敬。” 宋旭文听后脸上的忧色更深了几分,问道:“二祖可能感知到此人的修为。” 宋熙真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我无法感知到其具体修为。不过按我估测,至少也应该是度过了一次天劫,筑基层次的盖世强者。” 屋内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筑基强者,那可是真正在修炼一途上迈出第一步的强者,其力量远非寻常炼气士所能抗衡的。 宋旭文眸光一闪,问道:“大祖还要多久才能返回京城?”宋熙真略一思索后答道:“大约还需要三日。” 宋旭文点了点头,下令道:“两位老祖宗下去之后便去集结所有的皇族高手,千影立刻去拟出一道名单来,把黑卫中的不确定因素全都拔出来,三日之后,诛杀二獠。” 众人纷纷领命下去安排部署,宋旭文又看着叶子玉说道:“叶少侠这次多谢你冒险为我们送来如此重要的情报,我要替蔡国千万百姓谢谢你。” 说完看了看叶子玉身上的虎皮围裙笑道:“叶少侠这段日子久居深山之中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在我这宫殿之中歇息一夜如何?” 叶子玉却婉言辞谢了宋旭文的邀请,一拱手身形便消失在了书房之中,眨眼功夫便翻出了皇城,自向城中去了。 宋旭文见状倒也并不介意,他缓缓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灵光的龙形玉佩,放在手里把玩,玉佩入手一阵冰凉,他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叶子玉出了皇城就来到城南的一座高门宅院前,牌匾上赫然写着“尚书府”三个大字。 他和这礼部尚书家可还有一笔账要算,李明贵胆敢那样折磨梁乐儿,自己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叶子玉先是在一个僻静角落里运转易容术,骨骼挪位变成了一个青年模样。 然后便一跃跳进了尚书府,直奔后院而去。 他的听觉敏锐,离着数百米就已经听见后院传出女子的声嘶力竭的求救声,以及放荡癫狂的笑声。 叶子玉早已提前收敛了体内真气,只要没有被人看到,便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 来到尚书府后院,他便看见右侧一间房屋里灯火通明,求救声和笑声便是从这间房里传出。 叶子玉先仔细观察了房屋周围,发现屋顶上方居然有一个老者盘坐,叶子玉探出灵觉感知之后便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个三层炼气士而已,自己光凭肉身便能把他捏死。 确定周围除了这个老者再无其它人后,叶子玉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老者身后。 老者察觉到背后有人,刚欲转身,后背一声闷响,紧跟着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竟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 叶子玉手中一颗心脏正在砰砰跳动,他劲力外放,心脏瞬间化为齑粉。 老者甚至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出便气绝身亡。叶子玉翻身一跃便出现在了房屋里,只见一个裸露着上身的少年正趴在一个妙龄女子身上上下其手。 女子四肢被绑缚在床上,嘴巴张的很大却只能发出如低低的嘶鸣。 那少年还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仍在纵情享乐,床上的女子却已经看到了身后的叶子玉,眼眸流传,正向他拼命求救。 叶子玉站在身后轻咳了一声,李明贵这才猛然惊醒,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屋内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个人出来。 他刚要大声喊叫,想要惊动屋顶上的严斌来救她,叶子玉一掌便拍在他脖颈上,瞬间他一翻白眼,便晕了过去。 叶子玉把他拦腰扛起,又用指尖一划,床上女子身上的绳索瞬间便被斩断,叶子玉同样将女子抱起,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城门楼下,脚尖一点便飞出了城墙。 来到城外后他放下女子,把李明贵腰间悬佩的那块玉佩递给了她,说道:“你快走吧” 女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叶子玉就这么扛着李明贵来到了深山之中,找到了一处溪涧,狠狠把李明贵的头按在了溪水之中。 李明贵被水呛醒,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转身时忽然看见站在正前方的叶子玉,顿时便被吓了一跳。 他哆嗦着声音问道:“你是谁?”叶子玉狞笑一声,骨骼恢复了原位,露出了真容。 李明贵看清叶子玉的脸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求饶道:“爷爷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杀我啊。”声音哆哆嗦嗦,显然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第二十五章:遇险 叶子玉跳入小溪之中,脱下了沾染鲜血的虎皮围裙,一旁的李明贵瘫软在地,身上已然没有了气息。 方才还不等叶子玉动手,李明贵自己就先吓破了胆,竟是活活被吓死了。 叶子玉只觉索然无趣,他清洗了一遍身体,换上了一件刚才从李家顺走的一件白袍。 他坐在地上调息默默思量,夜间在皇帝书房内和那个七层修为的高手硬碰了一记,这浩然大手印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那人用出一张灵符来都只能抵御片刻而已。 只是消耗的真气实在太过巨大,那一掌足足抽干了他体内三分之二的真气,临阵对敌之时若不能出奇制胜或是紧要关头还是要少用为妙。 总的来说自己目前的攻击手段始终太过单一,在修行路上没有一个名师指导单靠自己摸索,就是会存在这样的弊端。 而宋旭文的谋划叶子玉其实并不看好,竹柯和许连元两人本就老谋深算,勾结妖族之事恐怕已经谋划了有一段时间。 而且那神秘的妖族强者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以前赵兴平就曾说过,同等级之下,妖族的战斗力绝对要比人族强,罕有例外。 当然三教修士却不在此列,儒家自不必多说,浩然正气本就天然克制妖族。 道家雷法代天刑罚,同样克制妖魔鬼魅,而佛家也有金刚伏魔之神通。 但是一般的人族修士一旦被妖族近身,那么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皇室大祖想必是筑基期的实力,可是对上同等级的妖族却占不到什么便宜。 其实如今最好的方法不是选择和竹柯他们硬拼,而是要把妖族潜入的消息上告大汉,派出真正的强者来处理这件事情。 皇帝过早的打草惊蛇反倒会逼得竹柯狗急跳墙,到时候蔡国必会生灵涂炭,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叶子玉猛然起身,一跃就跳入小湖之中,将全身真气灌入眉心的金色小剑之中,在水下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 刚刚做完这些没多久,叶子玉之前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个紫发青年人,他面容俊美,甚至美的让人感觉十分妖异,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真气流露,但是无形间散发出的气势却比叶子玉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修士都要强大。 这人站在原地抽动了两下鼻子,似乎在捕捉着什么气味,幸好叶子玉跳入了小湖,湖水掩盖了他身上的气味。 那人看了看一旁李明贵的尸体,眉头微微一皱,紧接着他的身体内竟是散发出了一道紫色光幕,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周围数十里的范围内扩散开来。 叶子玉在湖底所站的位置距离紫发青年不过十丈,此刻他的心神紧绷到了极点,紫色光幕进入湖水,扫过叶子玉的身体并未发生了变化,叶子玉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 似乎这种大范围的探索对青年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探索了大约一刻钟后他便收起了光幕,妖异的脸庞上眉头紧皱。 片刻后一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径直往南方飞去,在空中划过一条直线。 他消失后叶子玉却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继续一动不动的待在湖底,半个时辰,两个时辰,在天边将要出现第一缕晨光的时候,叶子玉刚想跳出去。 忽然那妖异的紫发青年再次现身湖边,原来他一直没走,一夜时间就静静的守在这里,想要等着叶子玉主动现身。 可惜最终却让他失望了,直到天明都没有发现叶子玉的踪迹,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快,朝着前方的茂密的树林一拳轰出。 只听一声惊天巨响,“轰”的一声前方数十里树林竟然被一拳轰成了齑粉,木屑乱飞,粗大的树身有些落入了小湖之中沉入湖底,叶子玉也不闪避,任由树桩砸在自己头顶和身上。 见此情景那紫发青年似乎才消了气,一闪身便消失在了天际。 叶子玉又等了一个时辰,等到天完全亮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湖底游出了水面。 上岸后他转身一看,眼前的景象顿时把他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原本茂密的原始树林,那些足有数十米粗,高有数十丈的参天巨树如今竟然被连根拔起,整片树林就像是被十多级的龙卷风横扫了一般,直接变成了一片废墟。 叶子玉不敢在此地停留,思量片刻后就一路向南而去。他看过地图,出了蔡国往南十万里就能到达梁国,梁国有一座传送阵可以直达大汉。 一路上叶子玉便在思量,那紫发青年恐怕就是宋熙真所说的那个黑袍神秘人,其实力果然恐怖,单是肉身力量恐怕就罕有能够与其比肩者。 但是叶子玉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为何这恐怖的妖族强者会知道自己的踪迹,而且专程来这里杀自己。 方才自己在调息之时眉心间的小剑竟然颤动一下,紧跟着一股不安的感觉传遍了叶子玉全身,这才让叶子玉逃过了一劫。 事到如今京城肯定是不能去了,看来蔡国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掺和的。 国师府后院,紫发青年正站在一副巨大的山川地理图前怔怔出神,他身后赫然跪着两道身影,正是权倾朝野的国师竹柯和右相许连元。 两人早已没有平日里外人面前的威仪,如今就像是两条在主人面前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恭顺,眼中满是不安和恐惧。 半个时辰后,终于妖月收回心神,他看也不看身后跪着的两人。淡淡开口道:“罢了,都起来吧。” 竹柯和许连元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恭敬的跟在妖月后面。 许连元壮起胆子问道:“大人,那小子真的还活着?”妖月点了点头,说道:“不仅还活着,而且还突破到了炼气五层,而且还使出了一招威力极强的掌印。” 许连元一阵失神,喃喃道:“这绝不可能啊,我明明亲眼看见他浑身爆裂,就连脖颈都断裂了啊!” 妖月冷冷道:“他身上定然藏有惊天之秘,只可惜晚了一步让他遁走。” 说来也是奇怪,区区五层炼气士怎会有如此敏锐的灵觉,妖月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竹柯和许连元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对叶子玉充满了无尽的恨意,特别是许连元。 为了杀叶子玉他甚至动用了那张自己珍藏多年的赤剑符,而叶子玉本来也是必死无疑,时隔一个月却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而且还把他们的密谋给说了出来,要不是妖月大人早有安排的话说不定还真让他毁了自己等人的计划。 妖月忽然转过身来,用那妖异的瞳孔盯着身后两人问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是否都已准备妥当?” 两人顿时又跪倒在地,竹柯答道:“大人,目前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只是。”妖月眸光一寒,问道:“只是?” 竹柯战战兢兢的答道:“只是还差百万血食,才能启动祭坛。” 妖月面无表情,问道:“还需要多长时间准备?”竹柯一咬牙道:“至少还需要三个月时间。” 妖月眸中紫芒一闪,炼气十层的竹柯竟是如遭重击,瞬间便倒飞出去几十米,口中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气息顿时萎靡了下去。 妖月冷声道:“三个月?我最多给你一个月时间,时间到了还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便先拿你二人祭旗。” 许连元和竹柯连忙点头应是,妖月身形一闪,就从屋内消失不见,只剩下竹柯和许连元两人满面愁容,四目相对,不知道怎么才能在这一个月内凑足空缺的百万血食。 皇宫内,蔡国皇帝宋旭文此时竟弯腰站在他的龙椅旁,而龙椅上坐着的却是一头紫发的妖异男子。 第二十六章:拔剑起长歌 叶子玉向南五百里后,便走出了原始森林,途中路过一座小镇名为清溪镇,镇上人口算不上多,市集却很热闹。 他找到一家镇上的当铺,典当了以前用来装炼气丹用的玉瓶。 玉瓶材质算不上顶尖,但是因为盛放过灵丹的缘故沾染上了一丝灵气,玉质温润。 两个玉瓶一共典当了五百两银子,出了深山进入这世俗中,身上没有些黄白之物是寸步难行。 身上有钱,叶子玉便去裁缝铺量身做了几套衣服放入储物囊中,又去铁匠铺里打了一把长剑,悬佩在腰间。 有了钱自然不用再风餐露宿,他找到了一家客栈,进去后点了一桌当地出名的酒菜。 小二见客人豪爽,便来为他倒酒,叶子玉接过酒杯却哈哈一笑。 原来酒杯小巧精致,一圈青花色瓷纹分外雅致。 可是叶子玉此刻却不想做那文人雅士,如今只想一醉方休。 便对小二说道:“给我换大碗来。”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抛给了小二。 小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欢天喜地的接过银两,屁颠屁颠的就跑去拿了大号酒碗。 不多时酒碗便换成了大海碗,叶子玉接过后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碗。 一旁的小二一愣,好奇问道:“客官,这酒有哪里不对吗?这可是小店上好的二十年花雕酒,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 叶子玉微微一笑:“不是酒不好,是我喝不惯这黄酒,你家店里可有烈酒?” 小二恍然,急忙应道:“有,有。咱们店里有上好的烈酒,我这就给客官您取来。” 不多时小二便又抱来了一坛酒,打开泥封后,叶子玉就闻见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酒香。 不禁赞了一声:“果真是好酒。” 小二抱起酒倒满了一碗,碗中酒花朵朵,很是诱人。 叶子玉抬起酒碗一饮而尽,只觉一股热线从喉咙处直达腹中。 他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中慢慢咀嚼,小二刚想为他倒酒,却见桌前的少年一挥手道:“我自己来,你自去忙你的。” 小二退下后,他又自己倒上了一碗酒,此时已是夜间,叶子玉坐在靠窗位置。 他抬头看着天空上圆圆的月亮,一缕清辉洒下,酒碗中倒映出少年坚毅的面孔,只是眉宇间似乎有一缕惆怅。 少年不知愁滋味,前路漫漫,叶子玉却只能孤身一人,独自消磨这春秋寒暑。 此去大汉路途不知多少万里,一路上山高水长,自己一个五层炼气士真的能走到那里吗? 叶子玉本不爱喝酒,但是今天却格外的想要喝酒。 他一夜间喝了不知多少坛酒,也没有运用真气解酒,醉了就吐,吐完以后又继续喝。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他被浩然气淬炼过的身体倒后面都开始吃不消起来,不知何时叶子玉竟就这样沉沉睡去。 自踏上修行路后,叶子玉几乎都没有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离开赵府之后每天的生活里都充满了血与火,神经早已绷到了一个极点。 睡梦中叶子玉没有再做关于前世的梦,梦中他见到了赵兴平对他微笑,鼓励他继续向前,梦见梁乐儿哭着和他说:“叶哥哥,要来大汉找我啊!” 还梦见了那位神秘的青衫男子,他面容模糊,从始至终未曾开口,但是看向叶子玉的眼神中却满是期待。 叶子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酒店的楼顶,身旁是一大堆的坛坛罐罐。 他跳下楼顶走回酒店,老板正坐在柜台边上算账。 见到叶子玉进来便换上了一副笑脸。 谄媚的说道:“少侠,昨夜您在我这喝了七十九坛上好的烈酒,还有一桌酒菜,打碎了七十个酒坛,踩坏了十张木桌,一共是三百一十两银子,给您算个整儿,三百两银子。您看您是付银票呢还是给现银?” 叶子玉一脸的尴尬,从怀中取出了昨天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票,除去买衣服的四十两就还剩四百六十两。 又打造了长剑和打赏了小二,就只剩三百五十两。他递给了老板两张一百五十两的票子。 又把那五十两现银锭子取出一并递给了老板,说道:“这五十两银子全换成你这里的酒水。” 老板喜笑颜开,急忙招呼小二过来给叶子玉搬酒。小二问道:“客官这酒给您送哪去啊?” 叶子玉笑道:“把酒都搬出来吧,我自有办法。” 小二和老板满腹狐疑的把酒水搬了出来,五十两银子整整六十多坛子酒,码的的跟小山一样高。 二人只见叶子玉一挥衣袖,眼前的酒坛便在原地凭空消失不见。老板和小二登时目瞪口呆,叶子玉哈哈一笑,出了酒店门,大步向南而去。 街上众人只见一白袍少年腰悬长剑,踏歌而行,小小年纪却有几分豪侠气概。 只听“仓啷”一声,腰中长剑出鞘,少年一剑向南。迎着东升旭日,向着璀璨朝霞,一往无前。 关山万里路,拔剑起长歌。 街上众人皆是感觉莫名其妙,纷纷摇头叹息少年郎不学好,一心想要做游侠儿。 适才那家酒店里的小二和老板却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老板更是跪在街面上高呼:“恭送上仙!” 叶子玉此刻心胸开阔许多,纵然天地茫茫,无人作伴,漫漫长路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可这又如何? 强者的道路总是布满了荆棘和险阻,如果连区区的孤独都不能忍受,那又何谈成为强者,又怎能得到那主宰天道沉浮的力量? 一路上叶子玉日夜兼程,只想尽快赶到梁国,半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走了整整两万里路程。 此时已经接近蔡国的南方边境,不知道宋旭文的计划有没有成功,竹柯和许连元有没有被斩杀。 不过想起那实力恐怖的紫发男子后,叶子玉的心中又升起一片阴霾。 一路行来他也在留意有关京城的消息,在路过郡城时他还偷偷潜入当地的郡守府打探消息。 可是关于京城大战的消息一路上路过的四个郡城里都没有丝毫消息,不过却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引起了叶子玉的注意。 几个郡城的郡守府都接到了京城的命令,要他们迁徙当地的大量百姓进入蔡国京城,说是为了修建皇陵。 叶子玉总觉得这件事中透着蹊跷,因为所迁徙的人口照叶子玉大致估算,居然达到了百万之巨,区区一个皇陵哪会需要如此多的人。 要知道蔡国上下也不过千万人口,出动十分之一的人去修建皇陵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老弱妇孺。 叶子玉皱眉沉思,脚上却速度不减,三日后便来到了蔡国南方的最后一个小镇,青山镇。 只要穿过青山镇,就算是出了蔡国。之后再向南两千里,穿过黑风城后就算进入了梁国境内。 他一身青衫,一根木簪插在头发上,脸上满是土尘,若不是腰间还悬佩有一把长剑,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落魄书生。 进入小镇之后叶子玉倒也没有着急赶路,这青山镇镇如其名,是建在一座大青山的山腰上,小镇上大多是一些木屋,只有几座石头砌成的院落坐落在小镇正中。 青山镇并不大,只有数百户人家,大多都以捕猎和伐木为生。 只有在小镇西侧的一户人家门前插着一面旗子,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叶子玉半个月来从清溪镇买的酒水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不知为何叶子玉渐渐的爱上了喝酒,或许是一路独行太过孤独,或许是仰慕豪侠风流。 他一路循着酒旗方向来到了这户人家门前,矮矮的栅栏里面是一座朴素的小木屋,从院子里正飘出一股浓浓的酒香。 叶子玉上前敲响了院门,不多时便出来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少女身姿婀娜,素面朝天,脸上虽不施半点粉黛,却是天生丽质,在这小镇之中也算得上是一位俏丽佳人了。 少女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青衫书生,不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叶子玉对着少女一抱拳,微笑道:“我寻酒香而来。” 少女撇了撇嘴道:“买酒的是吧?说的文绉绉的听也听不懂,进来吧。” 叶子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跟着少女走进了院子里。 少女径直带着叶子玉来到了后院,只见一口巨大的酒缸放在后院正中的位置,而此时后院居然已经坐满了身着粗布衣衫的镇上百姓。 叶子玉这才发现这户人家的门上,窗户上张贴着大红色的喜字,原来是在办婚宴呢。 后院门口站着一对身穿红衣的新人,新娘子面貌和少女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略长一些。 少女带着叶子玉来到新娘面前说道:“姐,这人要来买酒。” 新娘看着叶子玉笑意盈盈道:“这位公子面生,怕不是本镇人士?” 叶子玉微笑道:“我一路游历求学,途经贵宝地,寻酒香而来。” 新郎是一位中年男子,面相普通一脸的憨厚,对叶子玉一抱拳,笑道:“即是读书人,那便坐下喝酒,谈什么买不买,我做主白送与你便是。” 叶子玉刚欲推辞,男子不由分说就拉着叶子玉坐在了条凳上,打开酒坛“咕咕咕”的便倒了一海碗酒递给叶子玉。 叶子玉倒也不是做作之人,从男子手中接过了酒碗。男子哈哈一笑,又给自己的酒碗倒满,同叶子玉一碰,两人一仰头便将酒一饮而尽。 他只觉这酒入口醇绵,口感不似清溪镇的酒那般浓烈,却也别有一番滋味,酒味醇厚且绵长。 众人也不问他从何而来要去何方,席间只管喝酒吃菜。。 正在宴饮之时,院门又被敲响,这次是后院的门外传来“砰砰”的敲击声。 仍是那少女去开门,叶子玉眼尖,一眼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位衣着寒酸的老儒生,一袭长袍上面补丁摞补丁,一双布鞋更是通了好几个大洞,露出里面的脚趾头来。 少女叽叽喳喳的和老人说了几句,老人的脸上更加窘迫了几分,伸长脖子看着里面的酒菜喉结一动,咽了一大口口水。 叶子玉于心不忍刚欲起身,那对新人却已走到了门口,片刻后新娘便训斥了少女一顿,夫妻二人恭恭敬敬的把老儒生给请了进来。 少女噘着嘴,满脸的委屈的样子。那汉子把老人带到了叶子玉这桌前,搬来一个小板凳让老人坐下,亲自倒了一碗酒敬给老人之后才起身离席去别处招呼。 老人就坐在叶子玉旁边,老人刚刚坐下的瞬间叶子玉体内的浩然真气竟然自行流转,仿佛遇见了自己的同类一般。 只是紧跟着眉心间的金色小剑剑身微微一颤,这股波动便被瞬间压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人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逝,叶子玉探出灵觉去感应老人,却一无所获,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落魄的老儒生而已。 第二十七章:惨剧 席间老儒生也不怎么吃菜,独独对那花生米情有独钟,左手一颗花生米,右手端起酒碗来轻轻一抿,随即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惬意。 叶子玉抬起酒碗向他敬酒,看似不经意间问道:“不知先生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此时老人面色微红,看上去已经有些微醺。他打了一个酒嗝,笑道:“我从南方而来,想去北方的蔡国皇都看看。” 叶子玉微笑道:“先生可知,这里到蔡都可还有两万余里的路程,先生路上又没有脚力,没个三五年时间恐怕很难走得到。更何况一路上山高水长,林中多猛兽,先生老矣,又哪受得起这般折腾?” 老人听完之后面露难色,桌上的人也是纷纷出言相劝,劝老人不如就此回头,回到家乡养老。 老人却举起酒碗打了个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结实,一路上有山有水,正好领略这蔡国风光。” 叶子玉见老者执意要去,又看他身上衣衫破烂,便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悄悄递到了老者手中,老者偷眼一看见是两个玉质上佳的玉瓶,一脸狐疑的看向了叶子玉。 叶子玉微微一笑,低语道:“先生既然要去,路上必然少不了盘缠,我身上也无金银,就将此两枚玉瓶赠与先生,典当之后倒也能换百两银子,足够先生路上用度。” 老者脸上还有犹豫之色,叶子玉却一推他的手把玉瓶直接推入了他的怀中,笑道:“先生不必推辞。” 说完就举起酒碗敬向老者,老人见状倒也不再推辞,收起玉瓶抬起酒碗同叶子玉碰了一下,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又喝了几碗后老者便喝的伶仃大醉,趴在桌上传出“呼噜,呼噜”的鼾声,周围的村民们皆是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叶子玉此时已经足足喝了两大坛子酒,那少女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鄙视之色,叶子玉倒也识趣,站起身来就去向那对新人告辞。 夫妻二人十分好客,说如果叶子玉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先在他们家里留宿一夜,明日再动身赶路不迟。 叶子玉婉言辞谢了二人的好意,又从怀中掏出了仅剩的两个玉瓶递给了那女子,女子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玉瓶,更难得的是玉质温润,竟还透着点点灵气。 中年汉子见状便要一把往回推去,不料却被叶子玉强行塞到了他怀中,叶子玉笑道:“些许贺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哥大嫂莫嫌礼轻。” 二人见他如此说,反倒不好再把玉瓶推回去,两人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叶子玉微笑着便要转身去背起老人离开此地,忽然那女子喊道:“小先生等等。” 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跑去,不多时便抱来了两坛子酒水,满是歉意的说道:“今天酒都喝完了,只剩下这两坛,小先生是懂酒之人,就请收下这两坛酒,日后若是还来青山镇,还请小先生再来我家做客。” 叶子玉从女子手中接过酒坛,笑道:“若有机会,定会再来。” 然后回到酒桌,席上众人把那老儒生搀扶着放到了叶子玉的背上,叶子玉就这么双手抱着酒,背上背着老人走了出去,径直朝着小镇北侧的一座破败山神庙走去。 不多时便走到了山神庙门口,这里供奉着的是大青山的山神,只是多年来此地早已破败不堪。 庙中的大小器物能搬走的全让当地百姓给搬回了自己家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山神老爷的神像立在大殿正中。 叶子玉把老者轻轻放在庙中的一堆干草上,又去庙外面找来了些干树枝,用法术点燃了一堆篝火,再去看干草堆上的老者,仍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鼾声反而还大了起来。 叶子玉摇头苦笑,这老头酒量也着实差了一些。 他坐在篝火旁,从储物囊里取出了那张地图,炼气士的地图极为方便,仅仅是一个细长的卷轴,不过手掌大小。 灌输入真气之后便能在脑海中形成一副巨大的山川地理图,而且赵兴平已经为他标注出了一条清晰的路线来,目标直指大汉长安城。 叶子玉看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不禁皱起了眉头,正是夹在梁蔡两国中间的黑风城。 根据赵兴平在地图中特别标注了有关黑风城的信息,这座黑风城不同于一般城镇,作为两国的缓冲地带,这里可以说是既不归蔡国管也不归两国管。 城内秩序十分混乱,而且城内基本上全都是炼气士,几乎没有凡人。 所以时常都会发生各种暴力冲突,为了别人身上的储物囊和其中的灵石财宝,就可以夺宝杀人。 在黑风城中外界的一切规则秩序都是虚妄,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在黑风城中站稳脚跟。叶子玉思量过后,决定进入黑风城后便尽快离开,少在城中停留。 倒不是因为他怕与人厮杀,而是因为现如今蔡国局势不明,自己早一天到达大汉,蔡国百姓便多了一分希望。 到了深夜,叶子玉仍在篝火边上打坐炼气,自从成为炼气士之后晚上便不需要睡眠,只用静静打坐调息便可以起到睡眠休息的作用。 忽然叶子玉耳朵一动,听到从远处三里外传来了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听声音大约有十来匹马,而这群人中竟然有两个五层炼气士,还有一个一层炼气士。 其余人呼吸绵长,也不似普通人。一行人很快就穿过了山神庙,直直的往城西方向去了。 叶子玉心中一动,这青山镇是一边陲小镇,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些个炼气士。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一夜无话到了天明,小镇中雄鸡报晓,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来。 老者此时终于悠悠醒来,双手朝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嘴里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叶子玉听后不免翻了一个白眼,他调侃道:“老爷子你可算是醒了,下次真可得少喝点,不然可没人来照看你。” 老者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叶子玉,捋着胡须笑道:“还有劳小友照顾,昨日却是多喝了两碗,让小友见笑了。” 叶子玉忽然正色道:“老先生可信得过我?” 老儒生见叶子玉忽然严肃起来,也郑重答道:“小友为人侠义,自然是信得过的。” 叶子玉道:“如今蔡都内不太平,具体的我便不与先生多言,总而言之目前绝不能贸然前去,否则必会引来大祸。”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嘴上却道:“小友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呢?俗话说天子脚下乃首善之地,怎会有你说的这般危险?” 叶子玉见他执意要去,便说道:“既然老先生不信我所说,那便一路小心,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就一抱拳,径自往南方走去。却不曾看到在他走后,老者捋着胡须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脾气急了些,不过年轻人嘛,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叶子玉走在小镇的街上,却发现镇西方向一大群人正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叶子玉好奇便走了过去。 竟然是昨日那家办喜宴的酿酒人家,如今他们小院门前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叶子玉在空气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他心中一紧,急忙推开人群走到了小院里面。 推开院门,只见放在院子正中的那口大酒缸里居然倒插着一个人,叶子玉走到近前把这人从酒缸里拔了出来,人早就已经气绝身亡。 却不是被酒淹死的,而是胸前被利器洞穿,五脏破裂而亡。 正是昨日大婚的新郎,性格豪爽的中年男子。他双目圆睁,被酒水浸泡一夜的脸上仍是褪不去的狰狞。 叶子玉伸手轻轻为他合上了双眼,又朝着里屋走去。 一进屋就看见一张木床上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洁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和血痕。 他强压着心中的滔天怒火,走上前去脱下自己身上的青衫轻轻盖在了女子赤裸的身躯上,同样用手轻轻的把女子的眼睛闭笼。 忽然他耳朵一动,一掌挥出震碎了屋檐下的一口水缸,从里面竟然滚出了一个人来。 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少女,此时她一张俏脸惨白无比,神情呆滞,从缸中滚出来后就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边上。 浑身还在哆嗦个不停,叶子玉缓缓走上前去刚想扶起她,不料手刚刚伸出去少女便从腰后掏出一把剪刀来,冲着叶子玉一阵乱舞。 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一边喊一边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地上。 此时官差终于到了,他们分开了站在院子外看热闹的人,看也不看院子中的那具尸体,走进屋子里见到叶子玉和那个少女都是不禁一愣。 为首一个年纪大些的捕快阴沉着脸,右手按住刀柄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叶子玉此时早已夺过了少女手中的剪刀,见捕快发问便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和少女的身份。 捕快冲着少女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几个捕快的站位已经牢牢的堵住了院门,手掌按在腰刀上,只要少女说个不字,他们便马上要对叶子玉动手。 第二十八章:颠倒黑白 少女呆呆看着对面的叶子玉,神志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冲着老捕快点了点头,证明叶子玉所说的是实话。 众衙役这才松了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些许戒备。之后为首的老捕快又详细的询问了少女有关这起凶杀案的大致经过。 据少女描述,原来昨夜二更时分,他们一家正在家中熟睡。 忽然她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跟着院门处就传来了“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姐夫急忙就出去开门看是怎么回事。 姐姐抱着她待在屋里局促不安的等着姐夫回来,不料门外竟传来了几声咒骂,接着姐妹二人就听见姐夫的怒吼,以及利器插入人体“噗呲,噗呲”的声音。 少女害怕的就要哭出声来,姐姐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匆忙把她放进了后院一个装水的大缸里面,让她一直待在里面,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等官差来了才能出来。 在缸中少女不多时就听见了屋门被踹开的声响,然后屋内就传来了姐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几个男子的狂笑。 就这样过了一夜,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何时离开的,直到叶子玉震碎了水缸她才渐渐恢复了几分神志。 老捕快听后眉头紧皱,问道:“你可看清对方的长相,身量,有多少个人?” 少女茫然的摇了摇头,她要是能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哪还能留得下命在。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院外又跑进来了一个捕快,他跑到老捕快身前趴在他耳朵上耳语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老捕快听后面色一沉,指着叶子玉和少女道:“把他们给我押回去。” 众捕快听后不禁面面相觑,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呢?他见众人愣着不动手,怒道:“都聋了不成,把他们给我锁了,带回衙门里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把锁链就往叶子玉和少女身上套过来,叶子玉只是冷冷的看着那老捕快,并未反抗,一个捕快走过来取下了他腰中的长剑,一旁的少女则是急的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子玉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向她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如今便要看看,这老家伙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走在街上围观的人群对着他们二人指指点点,少女低垂着头,衣服本就被水浸透,此时又是清晨时分,街上刮着寒风,少女冷的瑟瑟发抖。 不一会他们便被带到了镇上的县衙里,只见捕快们分列两旁,一声“威~~武”之后就从后堂里走出了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留着两撇小胡子,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他拿起桌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台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拜?” 两侧的衙役也跟着把水火棍往地上敲,少女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哭道:“大人,民女的姐夫姐姐昨夜被强人杀死,还望大人要替我做主啊!”说完便用力在地上磕头,没一下都磕的结实,不一会光洁的额头便已是殷红一片。 这胖子却是眼珠一转,问道:“既是凶杀,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少女哑口无言,半晌后怯怯说道:“我藏在水缸里亲耳听见那伙强人凌辱我家姐姐,姐姐和姐夫的尸体都能作证。” 中年胖子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不曾听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吗?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哪里能当做证据指控他人呢?” 说完便话锋一转,一拍惊堂木厉色道:“照本官推断,恐怕是你看上了这外乡书生,想要与他私奔,奈何你姐姐,姐夫不许,你就串通他一起谋害了他们,快说!是与不是!” 叶子玉嘴角一抽,这逻辑思维,这胖子简直堪称逻辑鬼才,这么狗血的剧情都能想得出来。 少女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听官老爷如此信口雌黄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讷讷无言就这么呆呆跪在地上。 那胖县令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推断说破了她的阴谋,捋着那两撇小胡子得意一笑。 接着便一招手,让一旁的师爷把写好的供词放到了少女面前,喝道:“还不快快画押认罪,免得待会要受皮肉之苦。” 满堂捕快皆是哗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手段就算是他们这些公门中人也是头一次见,只有那老捕头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一般。 杨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小丫头一家也是命苦,张少城主好巧不巧的就去了她家酒坊,如今看来就连小丫头自己也逃不出张少爷的手掌心。 自己当年刚刚干这行的时候,也曾想过要除暴安良,给老百姓一个公道。 可是几十年来的风雨经历,也彻底改变了他当初的想法,不是他不愿去做一个公正无私的捕头,而是这个世道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就像有一次,从京城来的一位公子哥当街就糟蹋了一个猎户家的黄花闺女,当爹的听说后马上就拿着猎弓来找那人拼命。 自己拍着胸膛和那位父亲保证,一定要把那纨绔子弟绳之以法。 可是最后这件事却是不了了之,那小畜生事后竟堂而皇之的坐在县老爷的位子上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自己当时年轻,拔出腰刀就要上前同他拼命。 不料还没到人家十步之内,就被他身旁站着的一位中年人一掌拍飞,内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偶尔还会咳血。 本来即将晋升捕头,也因为这次拔刀而断了前程。本来即将破入二流高手的武道境界从此再无突破的希望,一辈子便止步于此。 而这,就是同人讲道理,同人讲道义所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最终这所谓的道义换来的又是什么呢?那户人家的女儿悬梁而死,猎户被官府随意安排了一个罪名,关入大牢,没过几天就死在了里面,那家的女人也精神受到刺激,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那次之后杨震便彻底变了,这个世界的公理掌握在强者的手中而不是所谓的道义。 弱者的挣扎往往带来的不是公理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绝望,弱者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本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又哪能指望强者怜悯弱者呢? 对于强者而言,弱者就等同于地上的蝼蚁,随便一脚踩下去便能让整个蚁穴崩溃。 杨震慢慢收回了思绪,看着台前一站一跪的少年和少女,眼中的怜悯之色一闪而逝。 叶子玉看着胖县令头顶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第二十九章:黑风少城主 那胖县令一眼就看见了叶子玉嘴角勾起的冷笑,他本就觉得这小子不顺眼。自己说了半天他居然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摆明了是没有把自己这一县父母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不禁勃然大怒,一只胖手指着叶子玉怒斥道:“大胆贼子,公堂之上安敢如此猖狂!”吼完之后,又从公案上抽出了一支签子扔到台下。 对左右衙役道:“给我大刑伺候。” 站在左右的的两个捕快登时就走上前,就要把叶子玉按倒在地,哪知两双大手按在少年瘦削的肩膀上,任凭两人如何用力,少年却是纹丝不动。 叶子玉眼中寒芒一闪,体内真气外放,两名衙役顿时被震飞出去数米,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胖县令更加怒了,只是他似乎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双胖手挥舞,对其他人喝道:“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上给我把他拿下!” 其他捕快听到命令后纷纷举起水火棍向着叶子玉打来,叶子玉不闪不避,几十条水火棍在距离叶子玉头顶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木棍就这样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拦在外,再也难往前丝毫。 叶子玉冷哼一声,头顶上的水火棍瞬间就被他的护体罡气震碎,堂内几十个衙役“轰”的一声就被震飞,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有两个正好朝着胖县令飞去。 吓得胖县令“一骨碌”就趴在了案桌下面,再也不敢冒头出来。 跪在地上的少女抬起头来呆呆的仰望着青衫少年,此时早晨阳光照进大堂,一缕朝霞落在少年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杨震挣扎着爬了起来,沉声对着叶子玉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叶子玉却不理他,右手一抬那把被衙役收走的长剑便凌空飞起,被他握在了手中。 “仓啷”一声长剑出鞘,叶子玉身形一闪,随即就传来胖县令的一声惨呼。 众人回过神来就看见一截闪着寒芒的剑尖直直抵住了胖县令的咽喉,只要略微向前一寸,便能洞穿其咽喉。 胖县令被吓得冷汗直流,只听面前的青衫少年冷冷问道:“那伙人现在在哪?” 不料胖县令却是双眼一翻,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叶子玉刚要一掌把他拍醒,身后的杨震却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要说。” 叶子玉转过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刹那间身影消失在原地,转瞬出现在了杨震面前。 杨震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说完就转身往县衙后院走去。 叶子玉眼眸一转,也不怕他有什么诡计,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女后就跟着杨震来到了县衙后院的一间厢房门前。 杨震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叶子玉并未察觉到屋中有真气流动,就带着少女也走了进去。 杨震在两人进屋后迅速关上了房门,他压低声音对叶子玉说道:“想必你是炼气士吧?” 叶子玉淡淡道:“我是不是炼气士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干这事的那伙人现在在哪里。” 杨震面露难色,一咬牙对叶子玉说道:“你就算是炼气士,这件事也不是你能掺和的,听我的,带着这姑娘快走吧。晚了连你也走不了。” 那少女此时早已泣不成声,呜咽道:“杀人偿命,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叶子玉神色不改,只是淡淡道:“我最后再问一遍,那群人如今在哪?” 杨震对着少女苦笑道:“姑娘,也不瞒你说,就算是咱们蔡国的皇上亲自站在这里,也得对这伙人客客气气的。”说完又对叶子玉道:“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犯不上为了不相干的事枉送了性命啊,听我一句劝,快走吧!” 叶子玉心中一动,就连皇帝都奈何不得的人?究竟会是什么呢? 不过他仍旧不为所动,浩然之气稍稍外放,登时压迫的杨震差点跪倒在地。 杨震终于不敢啰嗦,一五一十的把那群人的来历底细全说了出来。 原来这伙人里面,有一个居然是千里外黑风城城主独子。 青山镇位于蔡国最南方,距离皇都足有万里之遥。但是距离黑风城只有短短的两千里距离,或许对于凡人来说两千里是一个很漫长的路途,但是对于炼气士而言,却不过是数日的路程而已。 所以青山镇与其说是归蔡国管,还不如说是归黑风城管要来的实在一些。 而且黑风城城主张连毫乃是一位传说中的八层炼气士,更兼得他为人阴险,行事手段狠辣,手底下聚拢了一群实力高强的亡命之徒,黑风城方圆两千里之内,张连毫之名说是可以止小儿夜啼,也不为过。 张连毫身为炼气士,本就极难诞下子嗣。他晚年得子,对这独子自然是宠溺非常,要星星绝不给月亮。 张宝成自幼在张连毫的宠溺下飞扬跋扈惯了,而且和他老爹一样,张宝成最喜女色,黑风城中凡是稍有点姿色的妇人无不成为他的胯下玩物。 这次少女家发生的惨案就是张宝成做下的,张家倒也未曾授意知县老爷要如此办案,只是老爷知道是张少城主的手笔后就自作主张,想要以此讨好张家,也好坐牢这青山县令。 叶子玉眉头一皱,八层炼气士吗?倒是比较棘手,不过一个八层炼气士却也不至于让叶子玉就此知难而退,更何况张连毫此时远在两千里外的黑风城,就算是把他儿子杀了,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杨震说完后一直注意着叶子玉的表情,想象中叶子玉听到张连毫威名后的大惊失色并未出现。 眼前的青衫少年着实让杨震有些捉摸不透,不料叶子玉却又把目光投向了他,冷哼道:“你还没有说他们在哪里呢!” 杨震吓得面如土色,猛的跪倒在地磕头道:“我属实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啊!” 叶子玉手中长剑一横,剑锋直直的停在了杨震的脖颈之上,距离脖颈只有半寸距离,剑锋上散发出的冰冷寒芒让杨震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脖颈的皮肤上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震苦着脸道:“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哪,只是听说他们每次来青山镇都会去镇中的客再来留宿。” 叶子玉收剑入鞘,略一思量就对身后的少女说道:“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说完也不待少女答应,又对杨震道:“好生照看她,等我回来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说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闪身就从县衙后院消失,杨震只能勉强看到一道青色身影直奔小镇中心而去。 他口中喃喃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真的值得吗?” 第三十章:青衫仗剑 小镇中心,叶子玉来到了这家名为“客再来”的客栈前。 三层高的小楼,门窗精美,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笔力苍劲,整体看上去,可以说是整个青山镇最豪华的地方。 叶子玉径直走进客栈,小二见有客人临门急忙上前热情招呼。 一边打眼观看叶子玉的这身打扮,不一会小二就认定叶子玉是个没钱的落魄书生,态度也不如刚进来时那般热情。 小二不客气的说道:“客官您是要打尖呢还是要住店?咱们这店吃饭可不便宜,一桌起码得要二两银子。” 说完之后就开始留意叶子玉的表情变化,如果被他发现一丝尴尬或是窘迫,他可就马上要赶叶子玉出去了。 叶子玉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心念一动就感应到了三个炼气士散发出的气息,气息所在,正是这家客栈的二楼。正是昨夜在山神庙中他所感应到的那群人。 他也不去搭理店小二,径直就往二楼走去。 小二急忙过来阻拦,嘴里嚷嚷道:“唉!这二楼是咱们招待贵客用的,客官您吃饭坐楼下就行。” 叶子玉一把就把他推倒在地,一闪身就来到了二楼。 只见二楼的装饰果然要比一楼豪华许多,几张红木圆桌依次摆放,阳台处正对街心,还可赏景。 二楼靠阳台的位置坐着一桌人,桌上共有十二个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穿着蓝袍的少年,在他两侧坐着两个身穿黑衣的老者。 他们见有人上来,齐刷刷的目光便向叶子玉看来。 叶子玉不为所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那两个老者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饮酒吃菜。蓝袍少年眼睛一咪,刚要出声。 却见叶子玉已经走到桌前,也不去搭理他们,拉过一把椅子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一个汉子的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 那汉子勃然色变,伸手就欲去拔腰间钢刀。 却被蓝袍少年以眼神制止,叶子玉此时却把酒杯中的酒泼洒在地,然后又倒了一杯仍旧泼在地上。 蓝袍少年面色阴沉的看着叶子玉,冷声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叶子玉淡淡道:“我来此,想要为昨夜的女子和她丈夫要一个说法。” 张宝成神色一变,在座的除了那两个老者外全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的抽出腰间钢刀指向了坐着的叶子玉头顶。 叶子玉不为所动,还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张宝成问道:“他们是你什么人?” 叶子玉答道:“远游至此,恰逢新婚,喝过一场喜酒。” 张宝成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笑的他眼泪都差点笑了出来,就连那两个老者眼中都闪过一抹讥讽之色,拿刀的汉子中有几个更是捧腹大笑起来。 叶子玉面色不改,仍旧自顾自的倒酒,喝酒。后来他嫌小杯不过瘾,竟是直接抱起酒坛来“咕咚,咕咚。”的豪饮了起来。 张宝成缓缓收起了笑声,冷冷道:“说法?你可知在这黑风城方圆三千里内,我便是最大的说法,公道?我黑风城张家,就是这三千里大地上的天老爷!”说完就冲着众人一摆手。 壮汉们旋即撤回了钢刀,张宝成冷笑道:“如果你现在从我胯下钻过去跪地求饶,叫我一百声爷爷,那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说完便一撩衣袍,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只等叶子玉过来钻他的裤裆。 叶子玉把酒坛轻轻放回桌上,赞道:“好酒,可惜让你们这些杂碎给糟蹋了。” 说完忽然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张宝成大惊,那两个老者也是急忙起身刚要摆出架势防御。 其中一人忽然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刚想抵抗,可是却已经为时已晚,一拳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后背心上,老者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身体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直直的从阳台飞了出去,摔在大街上再也爬不起来。 街上的人群见有人从客再来二楼飞出,满地鲜血,登时就吓得四散而逃。 客再来的掌柜和小二此时也不敢去楼上,不知是哪来的亡命之徒,胆敢撩张少城主的虎须,这不是去送死吗? 叶子玉一掌得手,又是一掌向着另外一名老者轰去,这名老者反应倒也迅速,急忙催动真气,在身前凝聚了一面青色的真气护盾。 堪堪挡住了叶子玉的这一掌,随即失声叫道:“炼气五层?” 一旁的张宝成听到这四个字后顿时面色一变,这小子小小年纪居然有炼气五层的实力? 叶子玉此时只想速战速决,于是就催动起体内浩然气,默念一声“浩然大手印”。 紧跟着掌心处便凝聚出了一只纯白色的巨大手印,迎面冲着老者拍去。 此时老者距离叶子玉只有十步,如此近的距离断然是躲不过这道手印。老者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激活,顿时他浑身肌肉暴涨,体型大了一圈。 随即一拳轰向叶子玉的浩然大手印,不料老者的拳罡才刚刚碰触到那纯白色手印,便如冰雪遇到太阳一般转瞬就被消融一空。 老者惊呼道:“不可能!”掌印接踵而至,印在了老者身体之上,众人只见老者的身体如同瞬间被蒸发了一般,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掌印去势不减,击穿客栈地板落向一楼,又击穿了一楼地基深深印入地下数十米后才彻底消散,一楼的掌柜和小二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二楼的张宝成更是目瞪口呆。 叶子玉略一调息,抽出长剑一剑就朝着张宝成横扫而去,张宝成急忙抓过身旁一个壮汉朝着叶子玉扔了过去,随即转身就往外面的大街上跳下去。 那壮汉被长剑斩中登时被一劈为二,鲜血溅了二楼众人一身。叶子玉的眸光一扫众人,剩下的几个人刚想求饶,叶子玉手中长剑横扫,一道凌厉剑罡辟出,呈半圆形斩向剩下的八个人,这八个人齐齐被拦腰斩断,气绝身亡。 叶子玉跳下高楼,朝着已经逃出去二十丈外的张宝成飞身一剑直刺而去,张宝成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凌厉剑芒,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枚赤色灵符刚想催动,不料拿着灵符的右手却是凌空飞起,原来叶子玉在空中看见他摸出灵符便改刺为扫,剑罡斩出斩断了他拿着灵符的右臂。 张宝成从小到大哪受过这般痛楚,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街上无一人敢来围观,纷纷跑到屋里关上门来打开一条缝隙偷眼观看。 却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张少城主竟然被人向狗一般的追杀,真是太过不可思议。 只见空中落下一袭青衫,少年手中长剑颤鸣,剑尖抵住了张宝成的喉结。 张宝成喉结蠕动,裤脚处竟然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捂着右臂带着哭腔道:“你不能杀我,我爹是张连豪,他会杀了你全家的!” 叶子玉神情淡漠,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你爹是张连豪。”张宝成脸上一喜,刚要说话。 便听叶子玉又道:“那又如何?”张宝成哑口结舌,那又如何?难道他不知道张连豪这三个字在这里代表着什么吗?疯子,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叶子玉却不和他废话,一掌拍在他脖颈上把他拍晕,提起他的后脖领就往县衙方向纵掠而去。 很快就来到了县衙后院,此时那少女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杨震给她端来了一碗稀粥,两个馒头。 少女却只是怔怔的看着中心方向,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安之色。 杨震见状也是跟着叹了口气,纵然那青衫少年是一位传说中的炼气士,可是看他小小年纪又能有多高修为呢?炼气一层?炼气二层? 张宝成出行可是随身带着扈从的,听说光是炼气士就有好几人,张连豪最为宠爱这个独子,平日里生怕磕着碰着,保命的好东西想必也是少不了的。 如果那少年自己被杀也就罢了,张宝成最多把这少女搜出来一起杀死,但若是张宝成被那少年给伤到了,那整个青山镇都要在张连毫的怒火下化为灰烬。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就从屋顶上落下了一个人来。 杨震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叶子玉吗?那少女见到叶子玉也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紧接着两人便是一愣,原来叶子玉手上还拎着一个独臂人,那人的右臂此时还往外冒着血出来,不一会就已经流了一地。 杨震看清这独臂人的脸后,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张,张,张少城主!” 叶子玉却不去理他,只是淡淡的对少女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为你姐夫姐姐修建墓穴。” 少女闻言一愣,随即泪水夺眶而出,呢喃道:“谢谢你。” 叶子玉一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俯下身来对她说道:“来我背上,我背你走的快。” 少女俏脸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轻轻的趴在了叶子玉的背上,伸出双手环住了叶子玉的脖颈。 叶子玉背着少女,提着张宝成,纵身一跃跳出了县衙后院,往城西掠去。 第三十一章:道缘 来到了院子里,衙役们方才已经把夫妇二人的尸体收归一处,用一卷草席卷了起来。 少女见到姐姐和姐夫的惨状,忍不住放声大哭,叶子玉站在身后也不劝慰,只是轻拍少女单薄的后背,怕她哭的呛着喘不上气。 等她哭累了,叶子玉才道:“咱们去镇外大青山中找一块地方,把他们夫妇下葬吧。” 少女点了点头,叶子玉一瓢水泼在了张宝成脸上。张宝成幽幽醒来,看见叶子玉刚要求饶,可是刚刚张开嘴,叶子玉指尖一划他的舌头便被齐齐切断。 张宝成口中鲜血直流,呜呜哇哇的乱叫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叶子玉伸手在他丹田处一震,张宝成登时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来,看向叶子玉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之色。 叶子玉却毫不在意,方才他一掌震碎了张宝成的丹田经脉,让他修为尽毁,就此成为了一个凡人。 他们朝着镇西方向进入了大青山中,叶子玉找了一块风水形胜之地,解下长剑来一掌轰出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有数米,宽有三米左右的大坑来。 叶子玉把草席中夫妇二人的尸体放入了坑中,又挥手卷起泥土填了进去,做完这些之后他又用长剑斩断一棵大树,把树身削成了一块木牌。 他转过身问道:“你姐夫,姐姐叫什么名字?” 少女答道:“姐夫名叫张二牛,姐姐叫作吴敏。” 叶子玉轻轻点了点头,并指如剑在木牌上刻下了夫妇二人的名字,然后就将木牌插在地上,夫妇二人的墓穴便就此完成。 少女看着眼前的墓穴又忍不住低声呜咽,叶子玉从储物囊里取出张二牛送给他的那两坛酒,拍开泥封后直接把一坛酒洒在了墓碑上。 又把另外一坛酒递给了少女,她迟疑片刻之后还是接过了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下去,小脸顿时泛起了一朵红晕。 叶子玉从她手中取过酒坛,对着眼前的墓碑轻声道:“古之豪侠一饭之恩必偿,小子虽不敢自比豪侠,却也仰慕豪侠风采。”提起酒坛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就把张宝成提了过来,张宝成看着叶子玉眼神中怨毒之色几乎都快要凝成实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时张宝成已经把叶子玉杀死了上百几千回了。 只见他嘴唇微动,口型上说的是:“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叶子玉却是毫不在意,淡淡道:“如果他有这个本事的话,我等着。” 说完长剑出鞘,少女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就看见张宝成的脑袋飞向了空中,腔子里猛的喷出一股鲜血来,溅在了墓碑上。 此时两千里外的黑风城中,一座幽深高大的殿宇最高处,一个面色阴狠的男人正高高坐在他的宝座上。 忽然殿外冲进来了一个老者,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男人面前,颤声道:“城主,少,少爷,少爷他……” 男人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之色,焦急的问道:“宝成怎么了?快说啊!” 老者这回连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少爷他的魂灯,他的魂灯灭了!” 刹那间大殿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整个幽深的大殿里再无一丝一毫的声响。 而下一秒老者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而暴戾的气势所压迫,压迫的他把头都深深的埋在了地下,甚至浑身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紧着着宝座上的男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怒喝道:“快给我去查!到底是谁做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段,诛灭九族!” 少女哭的眼睛通红,她刚才在染血的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九个头,叶子玉此时却在思索另外一件事情。 他倒不是怕张连豪会来找他寻仇,就算打不过他想要跑张连豪也拦不住自己。 但是这青山镇的百姓和这吴倩又该如何是好呢? 按杨震所说的来看,张连豪此人手段很辣,如今自己的独子死在了青山镇,到时候他定会迁怒这里的百姓,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张宝成为吴倩一家报仇,痛快是痛快了,但是若因此使此地数百户普通百姓遭受牵连,却又是得不偿失。 看来自己行事的方式还是有欠思虑,如今只有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来擦屁股,要想不被黑风城报复,就只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灭掉张连豪。 下定主意之后叶子玉便要动身启程,直奔黑风城。 身后却传来少女柔柔的声音道:“公子为我报此大仇,小女子无以为报,情愿跟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叶子玉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少女,他转过身笑道:“为奴为婢就不必了,见义不为非勇也,读书人遇到不平事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只是相识一场,还不知姑娘芳名?” 少女讷讷道:“我叫吴倩。” 叶子玉点了点头又道:“吴姑娘,不知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吴倩低下头来摇了摇小脑袋,低声道:“家中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姐姐自小把我养大,如今,如今我在这世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了。”说完眼圈又红了起来。 叶子玉忍不住轻轻一叹,世间多有不平事,自己手中的剑只能斩人头颅,却给不了这孤苦伶仃的少女归宿。 他低下头来沉思半晌,他伸手点出一指在少女眉心之间。 只见一团精纯至极的白色真气顺着叶子玉的手指传入了吴倩的眉心之中,吴倩浑身一震不多时再抬起头来,双眼之中竟多了一丝灵秀之气。 叶子玉眸中闪过一抹疲惫之色,他轻声对吴倩说道:“我用真气强行冲开了你的灵根,又在你脑中留下了一册修炼功法。 你以后就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里修炼,待修成炼气士之后再出来,届时你就有了足以在这凡间自保的力量。 如今叶子玉也不过炼气五层的实力,按常理来说强行用真气打通一个人的灵根起码也需要筑基层次的修为,而且需要耗费大量心神,且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让受法这形神俱灭。 所以也极少有人会用这种法子去强启灵根,但是叶子玉却因为拥有着这世间极为精纯的浩然正气,浩然之气不仅杀力巨大。 而且本就有着启迪凡人,开启灵慧的作用,不过即便如此,叶子玉这一指却仍是耗去了他体内三分之二的真气,所以才会显出一丝疲态来。 吴倩听后感激的热泪盈眶,跪倒在地道:“多谢公子传法,日后我若修行有成,定会报答公子今日之恩。” 叶子玉伸手将她扶起,轻声道:“快走吧,青山镇不太平,你走得越远越好,往西走,不要待在蔡国。” 说完之后把长剑悬佩在腰间,一闪身就朝南方而去。 第三十一章:血祭 不远处的小山峰上,那个落魄的老儒生正站山峰上默默的注视着叶子玉向南而去的背影。 他捋着胡须微微一叹,年轻人行事终究不够老到,如今只有去和张连豪正面硬扛,以身犯险,才能保住这青山镇数百户性命。 不过这也正常,要是叶子玉圆滑周转,老人反而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夺舍过年轻躯体的老妖怪了。 他心念微动,一缕神识悄然跟上叶子玉,悄无声息的附在了他背上。 赶路中的叶子玉并未察觉异样,只有眉心处的小剑剑身轻轻一颤,不过又随即沉寂了下去。 老人收回目光,看向了正往西边大山方向走的吴倩。 方才叶子玉那一指点出,就连他都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现身阻拦。 不料叶子玉这一指却是成功的开启了吴倩的灵根,这才让他轻出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强行启人灵根,所需要的可远不止是实力,最为重要的便是精纯至极的真气。 儒家正气,道家紫气,佛门金光,皆是不二之选。 但是所需要耗费的却是施术者的百年修为,所以纵使修为深厚的三教修士,轻易也不会如此。 但是看这小子也不像有百年修为的样子,而且他似乎并不是很吃力,倒让老者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家伙身上的秘密还不少呢。”老者又想起了在客栈中叶子玉使出的那记纯白色手印,五层炼气士用出的招式竟有如此威力,就算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老者都觉得匪夷所思。 要不是他此行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耽误,他倒真想跟在这小家伙身侧,看看他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展现出来。 老者身形竟是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就仿佛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此刻万里外的蔡国皇都,昔日间繁华的京城如今却是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天空中的云朵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血红。 整片大街上堆满了厚厚的一层尸骸,这些尸体面目狰狞,死相极为凄惨。 尸体上还有一层淡淡的黑气,这是人死之时留下的怨念所化,可见这些人被杀之时的痛苦和挣扎。 京城方圆十里范围内浓烈刺鼻的血腥气让草木都开始枯萎,京城皇宫内,遍地都是宫娥和太监们的尸体。 妖月身体倾斜,左手撑在龙椅的握把上撑起了脑袋,他妖异的紫瞳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台下站着的三人。 他们分别是竹柯,许连元,以及蔡国皇帝宋旭文。 大殿内的气氛分外诡异,三人面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鼻中不断传来浓烈的血腥气,熏得宋旭文直欲作呕。 就算是竹柯和许连元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这都是同类的鲜血。 忽然妖月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只见他张开双臂用力一吸这血腥的空气,接着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妖异的笑容,仿佛极为陶醉一般。 三人见此皆是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那妖异的紫眸。 妖月见此却是淡淡一笑,道:“你们似乎很不开心啊?” 三人闻言直接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大殿的地板上。他们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落下来,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妖月却忽然哈哈一笑道:“快起来吧,能做成此事,你们功劳不小,待妖神降临,定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三人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只是脸色却都不好看。 宋旭文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他龙椅上的男子,彻骨的寒意在心中升起。 三日前,他去向妖月禀告百万人口齐聚,妖月就吩咐他把人全集中在京城里面。 他下去安排人把这些从各个郡城汇聚过来的百姓引进了京城,京城一下子多了这么几十万人口自然拥挤不堪。 正在人挤人之际,百姓们便忽然看见自天琼之上降落下一道妖异无比的紫光,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 紫光落在人体上刚开始并无异样,可是仅仅过了半刻钟,所有凡是被紫光照到或是穿过的凡人,竟是纷纷七窍流血。 紧跟着整个京城内就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噗通,噗通”的声响,那是人体摔倒在地面的声音,宋旭文如今已经想不起来那可怕的声音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妖月当时那妖邪至极的癫狂笑声,犹如一尊自远古洪荒逃出枷锁束缚的盖世妖魔。 自那天之后,京城方圆十里内,除了炼气五层以上的炼气士,其余尽数死在了那诡异可怖的紫光之下。 就连他的后宫嫔妃,皇族血亲也不能例外。 而炼气五层以上的炼气士也全都被竹柯和许连元二人联手镇压,如今正用锁灵钩封印丹田,关押在了皇帝的御书房之中,几乎是把整个蔡国的高阶炼气士尽数一网打尽。 宋熙真和宋熙明两位蔡国最强者则是由妖月亲自出手,仅仅是一击就把两人击成重伤,然后由竹柯许连元亲自给二人带上了锁灵钩,同众人一起关押在了御书房之中。 此时大殿上除了他们三人一妖之外,还有一个衣衫破烂,浑身鲜血淋漓的老者,此时正被捆缚在大殿的梁柱上。 老者看着在妖月面前卑躬屈膝的三人冷笑道:“堂堂人族,竟向一头畜生摇尾乞怜!”说完嘴里啐出一口血痰,直直往宋旭文的脸上飞去。 以宋旭文炼气五层的实力竟然无法避开,浓痰一下子就糊在了他的眼睛上。 老者又道:“想我宋氏祖上昔年何等风姿,主动向汉皇请缨,镇守这人界最北方。同妖族血战一生,临终之时仍拼死一代妖王。这才让我们后世子孙裂土为王,得享这纵横三万里江山。” 顿了顿看着宋旭文道:“不曾想后世子孙中竟出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就算我做鬼也要生吞汝肉,活剥汝皮!你有何面目在九泉之下见宋氏先祖?” 宋旭文面色铁青,却不敢同老者争执,不仅因为老者是他的祖宗,更是因为此时老者身上竟然出现了丝丝缕缕淡白色的气运之力。 竹柯和许连元见状皆是一惊,刚欲出手震散这些白气。 坐在龙椅上的妖月一挥袖,瞬间震散了老者身上那丝丝缕缕的白气,不仅如此老者口中又猛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气息更加萎靡了起来。 这位老者就是当日宋熙真兄弟二人口中的皇室大祖,名为宋熙和。 实力已经达到筑基中期,乃是当之无愧的蔡国第一高手。 而且手中有一件法器,是当年那位金丹期的宋氏先祖所留,就算是妖月也对其忌惮三分。 所以便和宋旭文设计,在宋熙和的饮食中放入了妖月从妖界带来的剧毒,想要以剧毒直接毒死宋熙和。 宋熙和不愧皇室大祖,蔡国第一高手之名。他察觉到了饮食中的剧毒,当即就去找了二弟宋熙真和三弟宋熙明。 从二人口中这才知道了皇都内潜藏的威胁,虽然也曾好奇为何身为皇帝的宋旭文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不过却也没有怀疑过宋旭文。 他当即就调集了皇室所有的供奉炼气士,让皇帝身边侍奉的黑卫指挥使千影出动全体黑卫,围剿竹柯的国师府后院。 但是这个消息却被宋旭文暗中告知了妖月,妖月就在国师府后院动了手脚,部下一座杀阵伏击宋熙和。 宋熙和中了埋伏,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妖月的对手,危急关头宋熙和取出了那面先祖留下的法镜。 真气灌注其中之后法镜射出一道紫光瞬间就击穿了妖月腹部。 不料妖月被击穿腹部后速度不减,展出妖魔本体,竟是一只足有数十丈丈长的紫翼蝙蝠。 妖族战力强悍一多半就是来源于其本体强悍的肉身力量,更何况妖族都有自己的本命神通,妖月显出本体之后在空中振翅,竟是发出了一道恐怖的音波。 宋熙和猝不及防之下正中音波,一击便让他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可是妖月却没有下杀手,而是把他单独绑在了大殿的金柱上,让他饱受羞辱折磨。 此时妖月眸中紫芒闪动,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容来。 他的紫瞳中竟然满是癫狂之色,蔡国上空的太阳已经彻底被血云遮盖,浓烈的血腥气直冲霄汉,犹如一片修罗炼狱一般。 妖月身形一闪,就来到了蔡国京城上空显露出了他的本体来。 他朝着站在宫殿里的三人喝道:“还不快把东西取出来!” 竹柯等人急忙从储物囊中取出了海量充满灵气的灵石和各种奇珍材料,最为显眼的还是十二根三丈长的黑色柱子。 柱子漆黑如墨,更为奇异的是柱子上居然还雕刻有数尊外形狰狞古老的盖世妖魔。 妖月见到这十二根柱子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从体内发出一道紫色光幕,一道道紫色能量牵引着京都内的人族血气灌输入那十二根黑柱之中。 半个时辰后黑色的柱子变成了血红色,通体散发出一阵血色光幕,十二根柱子渐渐连接在了一起。 柱子底下的那堆积成小山般的珍料和灵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柱子吸收炼化,一个时辰后十二根柱子竟是齐齐飞向了高空,相互连接组成了一个玄妙而古老的阵法。 阵法初步形成的刹那,这方人间天地都开始震颤起来,天空穹顶上竟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狂风怒号,血色的闪电不断从空中劈落在大地上。 广场上的三人愣愣的看着眼前可怕的天地异象,就算是他们三个站在一国之巅的权势人物都不禁面色苍白,在这浩荡天威之下,他们所谓的王权富贵,根本不值一提。 千里外,那在青山镇消失的老儒生竟是半日间就横移数万里,来到了一座高山之上。远远看到这一幕也是神色一变,倒吸了一口冷气。 喃喃道:“十二都天魔煞阵?这么大的动静,是哪头畜生要越界?” 接着便是身形消散,转瞬就来到了蔡国皇都上空。 第三十二章:天下儒者宗 妖月眼神一滞,显然他也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空中的老者。 老者看着脚下这幅人间炼狱图,就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老者的心头也是猛的一沉。 随即一眼就扫向了三十丈外的妖月本体,妖月被这一眼扫中仿佛被烈日灼烧一般,坚不可摧的皮肤上竟烧出了一个小洞来。 妖月大骇,这老者究竟是什么境界,一眼之威竟然就洞穿了他的皮肤。 随即他羽翼一震刚想逃跑,不料老者竟是伸出干瘦的手掌来隔空对着他一抓,顿时妖月四周的空间就被扭曲,妖月被空间禁锢在了空中。 老者便转过身不去管他,瘦小的身体内绽放出一阵炽烈的白色光芒,由小到大。 仅仅片刻间就冲散了漫天血气,就连天空上的血云都被震散,天地为之一清。 老者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三尺长剑,剑身古朴,剑刃笔直却丝毫不显锋芒之气。 只见老者屏气凝神,站在原地,周身游荡的浩然正气荡起了他破旧的儒衫,一缕罡风乍起,吹拂起老者的腰间的一枚玉佩。 刹那间从他眼中似是射出了一道璀璨的闪电,手中长剑裂天,一道足有万丈宽的浩气剑罡直直斩向那空中的十二根黑柱。 站在广场上的三人早已被这一幕惊得合不拢嘴,许连元此刻才终于看清那老者容貌。 竟是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失声道:“董夫子!” 身旁的竹柯和宋旭文先是一愣,然后两人面色瞬间一片惨白,竟是那位太学祭酒亲临,就算妖月神通盖世,也绝不是这位号称“天下儒者宗”董夫子的对手。 剑罡以摧枯拉朽之势斩碎黑柱,天穹上的大洞也在逐渐愈合。 不料此时变故突起,先前被董夫子禁锢住的妖月不知何时竟然挣脱了禁锢,展开双翼冲向大阵。 董夫子眼中寒芒一闪,方才这头畜生明显是用了某种燃烧精血的秘法才挣脱了束缚。 他挥动长剑又是一道凌厉至极的剑罡斩向妖月,妖月被气机锁定时就知道这一击自己绝对逃不掉。 妖月心一横,空中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爆响,气浪铺天盖地的从空中扩散开来,妖月竟是在大阵内直接自爆了本体。 一枚紫色妖丹从爆炸的烟尘中直射向天穹裂缝,想要借此机会逃跑,可空中的董夫子怎会给他这个机会,那道凌厉剑罡破开气浪直奔紫色妖丹而去。 就在距离三丈,即将斩碎妖丹之际,忽然那十二根黑色铁柱中的一根亮起一道幽光,紧跟着竟是从天穹裂缝中探出了一只如同神明般的巨大手掌来。 手掌散发出一股深沉如渊的黑暗气息,抵住了斩向妖月的璀璨剑罡。 两者间的能量相互碰撞,周围的空间竟是直接被能量震碎,如同镜子碎片般扭曲破裂。 董夫子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双眼微眯,盯着天穹上的大洞高声道:“不知是哪位妖神?何必藏头露尾不敢现身?” 天穹上传来一阵嘿嘿笑声,不多时这片天地中就出现了一位一袭黑色长衫,头顶长有一队黑色犄角的中年男子。 他相貌平平,只有那双眼睛甚为神异,漆黑如墨,如同一个黑色漩涡一般可以把人的心神吸进去。 只听他嘿嘿笑道:“小家伙,你还不够格和我说话,去把你家儒圣请来再说吧。” 说完便一把将妖月那颗紫色妖丹收入掌中,他抽动鼻子嗅了嗅,一脸陶醉的神情。 大笑道:“好香的血食啊,待我先来品尝一番!” 随即竟是在空中化成了一只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的妖兽。 只见他张开大口,在天穹上形成了一个仿佛可以吞噬天地的巨大漩涡,强大的吸力爆发,方圆万里内的生灵,不论人类或是牛羊,就连山川河流都被巨大的吸力吸向天空的漩涡。 董夫子须发皆张,手中长剑再次迸发出璀璨至极的纯白光芒。 瘦弱的的身躯上爆发出了仿佛可以撑起天地的力量,在他背后居然凝聚出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神像。 高冠博带,腰悬长剑,仪态肃穆威严。董夫子身上浩然之气凝聚,就算是在这上古妖神吞天食地的力量下,他都不曾后退过哪怕一步。 肃清天地的浩然正气同饕餮妖神的巨大漩涡两极碰撞,万里长空顿时被撕裂开来,碰撞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就连空间都无法承受,节节破碎。 这还只是双方气势的对撞,还没有真正对着对方出招。 饕餮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不曾想你这飞升三层天的实力竟然已经触碰到了儒圣之境,但是你今天想要在我手中保住这方山河人间却是难如登天!” 董夫子神色肃穆,一改先前落魄儒生的形象。手中长剑直指饕餮,朗声道:“你也不过是分身降临,就算是妖圣,在这人间界也不能只手遮天,更何况是你这区区妖神分身。” 饕餮凶光一闪,道:“那你便来试试看!” 董夫子也不多言,身躯融入身后百丈高的巨大神像之中,神像手中长剑冲着饕餮本体斩去,饕餮口中吐出一道黑光,迎着巨剑射了过去。二者相撞,能量冲击波直接震碎了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空间。 空间扭曲,虚空裂缝出现,就算是大修士被吸进去也难保住性命,只是交手的双方却丝毫不受影响。 剑光划破万里河山,整个人间界在这一天里,只要实力达到飞升境的修士都感应到了来自最北方的大战波动。 叶子玉哪怕距离蔡都数万里,在这一天里也感受到了来自后方惊天动地的大战余波,他隐约间看见在远方天际尽头,有两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在相互搏杀。 其中一人手中长剑挥舞,剑光照破山河万朵,浩然正气激荡天地之间,叶子玉大约猜到可能是蔡都妖族之事引起的大战。 只是没有料到人族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居然有这么一位盖世强者亲临,想到这里叶子玉便稍稍松了口气,既然有这么一位强者亲临,那么妖族的谋划肯定已经被人族高层知晓,这种层次的强者不是现在的叶子玉所能掺和进去的。 光是那个紫发青年就能一只手捏死他,他转过身去,不再管身后传来的动静。 此时他距离黑风城已不过百里之遥,转瞬即至。 第三十三章:黑风城 身后恐怖的波动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这才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时分平静了下去。 叶子玉不知道是哪方取得了胜利,但是身后千里外满目疮痍的蔡国大地。 却让他知道,即使是人族获胜,赢得却也十分不易。 抛开杂乱的思绪,叶子玉在心中默默盘算。 张连豪是八层炼气士,而且其盘踞黑风城多年,手下的炼气士想必也不在少数。 光是看他给张宝成就安排了两个五层炼气士充当护卫,就能看出黑风城的整体实力不容小觑。 自己本身虽然有浩然正气强化肉身,又有浩然大手印这等威力强悍的神通。但是炼气五层的实力始终是自己的软肋所在,即使再强大的神通术法,归根结底还是得需要强大实力的支撑,才能发挥出他真正的威力来。 只是如今的叶子玉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体内的浩然正气可以将正气淬炼至最为精纯的状态,可是光凭叶子玉在这天地间的自然吸收吐纳的话,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光阴是休想突破炼气六层的。 灵丹,灵丹,现在叶子玉最缺的就是蕴含大量灵气的灵丹。 可是叶子玉目前身上可谓是一穷二白,仅剩的家产就只有赵兴平所留下的十余颗灵石。 “听说张连豪在这些年里可是劫掠了不少财富,黑风城的宝库里说不定就有打量的灵石灵丹。”叶子玉不怀好意的在心里盘算着。 正午时分,叶子玉终于穿过了最后一片树林,前方隐约间已经可以看见一座巨大的城镇伫立在大山脚下。 城市的风格和蔡国皇都相似,规格比不上皇都,却又比普通的郡城大上许多。 城墙只有三丈高,城门口处也无士兵把守,进出城门的大多是一些身上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极少看见平民百姓的身影。 叶子玉稍一思量,还是用那易容术改变了骨骼,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样貌平平无奇,随便在人堆里都能拎出十个八个的那种。 那件青衫染上了太多鲜血,早已被叶子玉脱了扔在树林里,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整洁的白袍。 如果不是腰间还悬佩有一把长剑,任谁看来都是一个普普通通出门在外游山玩水的中年人。 叶子玉径直就来到了黑风城内,城门处倚着城墙斜靠着的几个泼皮看了过来,在叶子玉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就收回了目光。 似乎叶子玉的这身打扮他见得实在太多,这类人身上基本没什么油水可捞,唯一值点钱的便是腰中那把长剑,实在是让他们兴致缺缺。 叶子玉在进城时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投来的目光,不过却也并未在意,这等无法之地,杀人越货的事都时有发生,当街找茬讹钱更是再正常不过。 城中人口并不多,房屋也是零零散散的坐落在城中。街上的行人更是无比稀少,大多是些老者和小孩。 壮年男子和稍年轻些的女子叶子玉走了半天愣是一个也没见到,忽然叶子玉神色一凝,他看见了黑风城正中的那座华美如宫殿的建筑。 门前牌匾上赫然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叶子玉心中一动,径直往城主府方向走了过去。 走过去之后叶子玉就在距离城主府不过一里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家酒楼,大街上冷清,不料酒楼里却是热闹非常。 叶子玉看了一眼城主府,却转身往酒楼里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叶子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找小二要了些酒菜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桌前喝酒吃菜。 整个酒楼共有两层,叶子玉听觉灵敏,楼上楼下的声音他只要想听,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酒楼里充斥着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他们高谈阔论,说着近期黑风城里发生的各种奇事八卦。 叶子玉的耳朵一听,他方才听见二楼有人居然谈论起了有关那一日前蔡国中心传来大战余波的事情。 叶子玉屏息凝神,专注于这桌人的谈话。 听声音中气十足,大约是个中年男子,只听他对着同伴一脸神秘的说道:“你们猜,昨天那股毁天灭地的波动是发生了什么?”席上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等着他的下文,有几个性情急躁的更是骂道:“有屁快放,你卖什么关子嘛!”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据城主大人说,那是有儒圣在蔡国出手,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不看看从蔡国中心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余波,那气势,绝对是一位人族儒圣。” 听到儒圣二字时,在座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眼中就露出了一抹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而除了震惊,更有浓浓的敬佩和畏惧。 传说中的儒圣啊,和仙佛并列的盖世强者,真正的人族领袖。 那中年男子似乎十分满意在座众人吃惊的表情,轻咳了两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继续问道:“那儒圣为何专程来到蔡国出手?蔡国又有什么人值得儒圣出手呢?” 这两个问题顿时问的他哑口结舌,以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等绝密,就算是黑风城的第一人张连豪,也只是凭借对浩然正气的余波感应推测是一位儒圣出手。 至于儒圣的对手是谁,恐怕就连张连豪都不敢去想。 他急忙岔开话题,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对众人说道:“前阵子城主大人不是派少城主去蔡国办事吗?前些天竟然传出了少城主被人杀死的消息,城主大人震怒,派了人去青山镇打探消息,如今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你们猜是谁干的?” 在座的众人果然被这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儒圣对他们来说是天上的神仙人物,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黑风城主张连豪,却是整个黑风城的老天爷,有关城主的消息可以说是和他们的性命休戚相关。 有性子急的直接就抓起桌上酒杯朝着那人砸了过去,骂道:“又卖关子不是?你快说啊!” 中年人堪堪躲过砸来的酒杯,悻悻道:“事情是这样的,原来少城主从蔡国办完事以后就往回赶,先前去的时候路过青山镇,就听说有一户卖酒的人家有两姐妹,生的极为标致。 少城主他年少风流,当时就想弄过来好好享用一番,但是当时急着要去办事,就把这事给耽搁了。 这回程的时候又想起这事来,那不得上门去寻那两个小娘子不是?好巧不巧的,那姐姐居然当天刚好成亲,少城主一怒之下就把那小娘子给轮了,把她丈夫也给杀了。 夜里没找到那妹妹,就去了小镇上客再来落脚歇息。本想第二天把妹妹找出来带到黑风城快活,不曾想第二天客栈里竟然来了个一袭青衫的年轻人。 说是要替那对夫妻报仇,背后一掌就把炼气五层的李老给拍死了,接着又使出了一记威力绝伦的白色手印,竟是直接把王老从人间蒸发了。 少城主逃到街上却被他一掌拍晕,后来城主大人派去的人在大山里找到了少城主的尸体,脑袋却怎么也找不到,如今只得带了一具无头尸身回来。” 在座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一个老者吃惊的问道:“那城主大人岂不是要疯了?” 中年男子道:“那可不是?这不今天早上刚刚收到消息,城主雷霆震怒,直接当场一掌就把那两个打探消息的二层炼气士拍成了肉泥。” 众人又道:“那青衫少年究竟是何人?难道他不知道得罪了城主,就是十条命也不够死的吗?” 中年人道:“那少年许是过路的游侠,吃过那对夫妇的一杯喜酒,就提剑杀了少城主一行人。” 众人道:“游侠浪迹天涯,恐怕难能捉得到他,城主这回怕是要吃一个哑巴亏了。” 中年人嘿嘿冷笑道:“咱们城主怎肯咽下这口气。” 众人皆是一惊,那老者率先反应过来喃喃道:“青山镇的人要遭殃了。” 一桌人脸上表情各异,只有老者脸上露出一抹不忍之色,其余众人皆是舔了舔舌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中年汉子又道:“这游侠儿倒是快意恩仇,报了那户人家的血仇,但是却留下青山镇数千人命给他背锅,青山镇这些也确实可怜,好端端的就要给少城主去陪葬。” 老者问道:“莫非城主大人要亲自动手?” 中年汉子却道:“小小一个青山镇,哪犯得上让城主他老人家亲自动手,要不是蔡国中心地带传来那可怕波动,城主早就安排好了让副城主前去血洗青山镇。如今却只能暂缓此事,不过五日后就是少城主的头七,必然要在此之前动手清洗青山镇。” 众人皆是点头会意,青山镇中并无炼气士,其实根本都用不上炼气七层的副城主出手,就算是那两个打探消息的二层炼气士出手,就能杀的青山镇人畜灭绝。 不过又想到好歹是为了祭祀少城主的在天之灵,派一个重量级的副城主去也显示城主大人对爱子的悲痛之情。 楼下的叶子玉手扶长剑,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他起身放下一锭十两的纹银在桌上,然后便走出了客栈,出城往北方行去。 第三十四章:截杀 三日后,黑风城城主府,巨大的宫殿内。 张连豪一脸阴沉的对下面坐着的陈传锋说道:“传锋你此次前去青山镇,一定不要心慈手软,把青山镇活着的东西全都给我杀了,以告慰宝成的在天之灵。” 陈传锋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一脸的和煦笑容,只有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冷,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只在关键时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他笑着点了点头,对张连豪道:“城主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宝成死的不明不白。” 张连豪一挥手道:“好了,你尽快带人出发吧!”顿了顿道:“凡是和那小子有接触的人全都带回来见我,我一定要找出他来,把他碎尸万段!” 陈传锋冲着张连豪一抱拳,就转身走出了大殿。张连豪遥望青山镇方向,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凝成实质一般。 张连豪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却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岁。 二十年前他老来得子,把张宝成宠溺的不行。张宝成并没有炼气资质,但是张连豪有钱啊,硬生生的用天材地宝和丹药,把张宝成堆成了炼气士。 虽然只有炼气一层,但却也是仙和凡之间的差距。 成为了炼气士之后,张宝成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利用远超常人的体质为非作歹,纵情于声色。 张连豪却不以为忤,反而对张宝成强掳民女之事十分支持,照他的说法就是为老张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大胖孙子出来。 不曾想却也因此给张宝成引来了杀身之祸,不过是玩死了一个卖酒女子和杀了一个泥腿子而已,那小畜生下手真是狠辣,一行十二人,连同那两个炼气五层的护法都被他斩草除根。 此人定是为了针对自己而来,至于什么行侠仗义,公道说法,在张连豪眼中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炼气士中哪会有这样的傻子? 陈传锋此时已经带着四名炼气三层的炼气士青山镇赶去,在听到张宝成身死的这个消息后,陈传锋的心里简直就快要乐开了花。 自己将来接任黑风城主之位再无竞争对手,之前他甚至还会担心将来张连豪为了强行传位给儿子,而会对自己下手,如今这个担忧彻底打消。 将来城主之位非自己莫属,想到这里陈传锋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一行人速度极快,仅仅一个时辰就来到了距离黑风城三百里外的大山之中,大路到此便中断了,此时必须要翻过眼前大山才能继续前进。 陈传锋带头跳向了山丘上的一颗松树,正准备继续往前纵跃,忽然间神色一变对着队伍最后方的那名男子喝道:“小心!” 可是为时已晚,只见那名男子一愣神,听到“小心”两个字后浑身汗毛倒立,刚欲闪躲。 却只觉脑后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便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直挺挺的从树上掉落,他的头颅在空中旋转也跟着身体落在了地上。 陈传锋脸色一变,随即就看到了前方十丈外的一棵松树上有一袭白袍正往后面的树枝上逃窜。 他用手指着那人的方向喝道:“快追!”说完便身形一闪,朝着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剩下的三人回过神来,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看了看那倒霉同伴的尸体,跟着陈传锋追了上去。 陈传锋越追心里越没底,此人身形速度比起自己竟然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难道是一位七层炼气士?可是在此人刚刚出手斩杀那名手下的瞬间,体内所流露出的真气波动不过是四层炼气而已,怎么速度竟会如此之快。 在一个拐角处远处那人的身形竟是忽然一闪,消失在了陈传锋的视野之中。 陈传锋略微一愣,前冲之势已经来不及停下,一道凌厉剑罡却已朝着陈传锋的面门处劈来,剑罡居然直接斩破了陈传锋的护体罡气,他急忙运起体内真气汇聚于双臂之上,“轰隆”一声爆响,空气炸裂,陈传锋被这一剑直直劈退了十丈距离。 剑势不减,凌厉的剑罡接踵而至,陈传锋一招失了先机,此时只能被动挨打,形势对他极为不利。 双方的距离正在逐渐接近,十丈,三丈,二十步。 此时陈传锋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孔,是一个普通至极的中年人,手中长剑上也无灵光凝聚,就只是一把精铁打造而成的凡剑而已。 随着距离的接近,陈传锋只感觉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浑身上下的骨节被剑罡压得咔咔作响,他一咬牙。 汇聚真气一掌推出,暂时阻滞了对方的攻势,趁着这个机会他一闪身跳到了一棵树上。 对方的这套剑招似乎也耗去了不少真气,也站在一棵树冠上调息。 陈传锋面色阴沉,开口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杀我黑风城的人?” 说到黑风城时特地加重了语气,这既是表明身份,也是为了震慑对方。 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感知到对方的实力不过是炼气五层,但是战斗力却极为强悍,就算是自己也讨不到丝毫便宜。 他倒也不会真的认为能凭黑风城的名头吓退对方,对方既然一出手就悍然杀人,那么肯定是专程为了狙击他们而来。 陈传锋想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到那三个手下来到,他们四人联手必能擒下此人,到时候再慢慢拷问不迟。 远处的白袍中年人自然就是叶子玉,他在此已经足足等了三天,只等黑风城的人途经此地便要暴起发难。 他也知道陈传锋在拖延时间,在等那另外三人赶到,但是他也同样在等,只是他在等体内真气凝聚,淡白色的浩然真气悄然在右手掌间凝聚,掌心中一枚小小的手印即将成型。 忽然陈传锋身后传来树枝弯折的声响,他脸上一喜刚要转身同手下汇合。不料对面的叶子玉却不退反进,速度比之刚才逃跑时快了整整一倍,直扑陈传锋面门而来。 陈传锋心中大骇,此时想要闪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中早已捏住一张灌满真气的灵符,此时把灵符正对扑过来的叶子玉。 灵符发光,竟是从符中飞出了一只由真气凝聚而成的火鸟,迎着叶子玉喷出了一道炽烈的火焰,其威力竟然堪比当日许连元没有贴那赤符前所斩出的剑罡。 叶子玉左手护住头部,右手凌空拍出了早已蓄势待发的浩然大手印。 第三十五章:斩杀 陈传锋满脸狰狞之色,狂笑道:“这火鸟符可是上品灵符,被击中的话就算是九层炼气士都要身受重伤,你这区区的炼气五层会直接被化成灰烬!” 叶子玉神色凝重,不曾料到这陈传锋竟然还隐藏了杀手锏,这张灵符的威能实在不凡,他也不知道过去无往不利的浩然大手印能否击溃这张灵符所化的火鸟。 果然白色手印同赤鸟所喷出的火光两者僵持在了空中,双方能量在空中激荡相持不下。 陈传锋见此情景笑声渐渐笑声,惊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和上品灵符相争锋?” 叶子玉还在不断灌注体内真气加持浩然手印,眼看白色手印即将压过火鸟,陈传锋似也反应过来,疯狂的向火鸟体内灌输真气。 叶子玉体内真气哪怕是经过千锤百炼,浓缩至极的浩然真气,但始终其实力和陈传锋差了两层,在真气数量上要远远逊色于对方。 眼看火鸟渐渐占据上风,即将压盖手印时。 叶子玉眸中闪过一抹狠色,他拼尽全力,终于调动起了那一丝盘踞在丹田正中位置上的乾天之气,注入浩然掌印之中。 那一丝仿若透明的乾天之气刚刚进入白色手印,白色手印仿佛凝为了实质,不再是真气构筑而成的真气手印,更像是人的手掌一般,就连掌中的纹络都开始显现出来。 直接一摧枯拉朽之势将火鸟击溃,去势不减印在了陈传锋身上。 陈传锋“啊”的惊叫一声,来不及任何动作,就被手印覆盖,瞬间便爆体而亡,血肉恰好溅在了刚刚赶到的三人脸上。 身上所携带的储物囊也飞了出去,叶子玉眼疾手快一把就抓在了手上。 他竟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调息,丝毫没有把不远处的三人放在眼里。 那三名炼气四层的炼气士眼中满是惊骇之色,三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目光,竟然不约而同的转身就跑,还分别跑向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叶子玉见状却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三个呼吸后,他的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刻钟后,叶子玉手中就拿着三个新得来储物囊,悠哉悠哉的在森林中漫步,仿佛刚才杀死的不是三个凶猛的炼气士,更像是三只温顺的小白兔一般。 主人死后储物囊的禁制自然也随之消失,叶子玉心神探入其中,不多时就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这三个人可真是清一色的穷光蛋,三人储物囊里的灵丹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瓶,一百枚不到的炼气丹,灵石更是少的可怜,只有区区的五十余颗。 叶子玉把这些东西全都放进了自己那只大的储物囊里面,接着满怀期待的取出了陈传锋的那只储物囊,光是从外形和大小看上去,就比这三个家伙的要精美许多。 叶子玉再次探入心神,不一会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原来在这家伙的储物囊里不仅有几十瓶炼气丹,居然还有数百颗灵石。 最重要的是还有三丈符篆,其中两张赫然便是叶子玉之前就用过的挪移符,另外一张叶子玉却不知道是什么符篆,略微感应过后,他感觉其中所蕴藏的灵气同陈传锋刚刚用出的那张火鸟符相差不大。 “难道又是一张火鸟符?”叶子玉这样想道。 此时黑风城城主府内,宫殿中正在闭目修行的张连豪忽然睁开了双眼,身形瞬间从蒲团上消失,来到了偏殿一处摆放着十多盏油灯的暗室之中。 他面色铁青的看着那刚刚破碎熄灭的五盏魂灯,其中一盏居然紧挨着自己那盏主灯。 那是副城主陈传锋的魂灯,而他刚刚才从黑风城出去,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而已,一个炼气七层,四个炼气四层的炼气士,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居然全部死完了。 张连豪眼神复杂,此刻他不禁怀疑起是不是有强者在针对自己的黑风城,不然几天内怎么会发生这一系列接二连三的流血事件。 而且死的还都是宝贵非常的炼气士,要知道整个黑风城也不过只有十余个炼气士,安排给儿子充当护卫的两名五层炼气士已经是黑风城的中流砥柱。 而副城主陈传锋更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名副其实的黑风城第二人,除去被自己盛怒之下拍死的两名炼气二层之外,此时的黑风城,自己能调动的炼气士已经不过一掌之数,其中只有一人是炼气五层,其余全是炼气二三层的低阶炼气士,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张连豪活了一百多年,一辈子都在黑风城中摸爬滚打,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之前是被痛失爱子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冷静思考之后不禁脊背发凉。 炼气士虽然修真炼气,但是没有筑成道基终归还是没有摆脱凡人的界限,寿命虽然得到了延长,可就算是贯通全身经脉的十层炼气士也不过只有两百多年的光阴。 自己这炼气八层的修为,寿命早已过去了大半,如今的身体早就垂垂老矣,虽然真气雄浑,但是真正与人对敌厮杀,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却会大打折扣。 如今的张连豪真的和人动手,可能还不是手握灵符的陈传锋的对手,可是现在陈传锋居然被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斩杀,怎能不让张连豪害怕。 几十年来不曾有过的对死亡的恐惧再次萦绕在张连豪的心头,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敢打敢拼的刀客,他只想安静安静的在黑风城养老。 比起死亡,更加让他害怕的是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对手,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出手,到底有多少的实力,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势力,未知的东西往往是最可怕的。 想到这里,张连豪甚至打算收拾一下这么多年在黑风城里搜刮积攒的钱财,就此逃遁。 但是他又舍不得多年打拼辛苦攒下的财富和权力,张连豪回到正殿坐在那纯金打造的宝座上,用手轻轻摩搓着扶手,就算是一国皇帝的龙椅也不及他的这个宝座奢华美丽。 一日后,黑风城最显目城主府外墙,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张告示。 第三十五章:悬赏 告示上称只要有人去屠了青山镇,就能在城主大人这里领到一千颗灵石,还有一件中品灵器的奖赏。 黑风城中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在此聚集,干这种事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但是屠镇这种事情始终不是普通人能够完成的,最起码也得是二层炼气士以上的人才能够完成。 这倒让许多想要接这单买卖的江洋大盗望洋兴叹,只恨自己没有那个实力。 要知道一颗修行界的灵石在凡俗界中可谓是万金难求,百万两白银也难能买到一颗,一千颗灵石,像蔡国这样的小国恐怕就算是一年的税收也比不上这一千颗灵石。 至于那中品灵器,更是传说中的神物,不要说是江湖人士,就算是炼气士也极其渴望得到。 对于炼气二层以上的炼气士来说,屠掉一个数千人的小镇不过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小事,如此重赏个个都争着抢着想要接这趟差事。 不多时就站出了六七个炼气二层的炼气士,都想要去揭那告示。 几人争执不休,眼看闹得就要动起手来,忽然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面貌阴鸷,冷哼道:“区区二层炼气士也配来揭榜,给我滚。” 那争执的几人纷纷对他怒目相视,其中一个胖子直接一拳就朝老者的面门打了过去,不料拳头还未碰到老者的衣角,就被老者快如闪电的一拳打在了胖子的胸口。 胖子数百斤重的肥大身躯瞬间凌空飞起,旋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倒地后有胆子大的人前去察看,那人把手伸到胖子的口鼻间,瞬间吓得收回了手,惊呼道:“他死了!” 众人闻言皆是“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随手一击就打死了炼气二层的胖子,这老头该有多恐怖的实力。 围观众人纷纷散开,离老头离的远远的。 人群中有几人眸中精光一闪,在老者出手的瞬间就感知到了他的实力,炼气六层,竟是一个炼气六层的高手。 不过这几人并未同老者发生冲突,并非是他们不想要那中品灵器和灵石,而是他们更加冷静和谨慎。 要知道这两件赏赐,即使是城主府也算是大出血了,而城主府的实力在黑风城中也是有目共睹。 光是炼气士就有十余人,一正一副两位城主分别是炼气八层和炼气七层的实力,放眼三千里的范围内,又有哪方势力是城主府的对手? 如今城主府却张贴告示悬赏请人去屠杀一个凡俗小镇,其中的缘由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绝不是天上掉馅饼,这个任务也绝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黑衣老者见众人退散,这才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快步上前就要揭下这张告示,心中已然在幻想自己在城主府里领到中品灵器和千颗灵石的美妙画面。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几个神色淡漠看着他的人,这几人都是和他实力相差不大的高手,有三人是炼气五层,有两人是炼气六层。 但是他们似乎都没有来和自己争抢的意思,他的嘴角露出了鄙夷的微笑,这些家伙未免胆子太小,天上白白掉下来的一桩富贵,他们却瞻前顾后不知珍惜。 至于城主府不出手的原因他也想过,他认为可能是黑风城不想太过得罪蔡国,毕竟好歹青山镇也是蔡国的一座城镇。 所以才找了他们这些散修动手,双方之间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想到这里,他的手就往告示抓去,眼看就要把告示揭下。 不料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他转头看去,就见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白袍少年,腰悬长剑,面容硬朗,身材瘦削。 出奇的是自己并未从他身上察觉到丝毫的真气波动,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 老者在确定对方是一个普通人之后,冷哼道:“你笑什么?谁允许你笑的?”说完也不出手,周身气势外放,想要靠真气把对方压倒。 不料自己外放的真气在触碰到这人之后竟是自行弹开,不能靠近他的身体。 老者心中一惊,刚欲出手试探,却感觉从那人体内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势来,明明有些瘦削的身体,此刻老者却觉得仿佛在面对一座只能仰望的高山一般。 接着就发生了围观众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方才嚣张跋扈的老者居然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眼前这个少年的面前。 人群中那几个曾经和老者对视过的人眼中也闪过一抹震惊之色,跪在地上的老者失声叫道:“浩然正气!你是儒家门生?” 来人正是叶子玉,他在树林中打坐修行了一夜,一连服下了三十多瓶近千颗炼气丹。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仅仅只是突破到了炼气五层的中期而已。修行乾天浩气决所得到的浩然真气极为精纯,海量的丹药灵气被乾天浩气决一遍一遍的在体内炼化。 不断的转化成一缕缕纯白色浩然真气,就连过多使用丹药提升修为的后遗症都不曾出现过,所有丹药中的杂质都被提取炼化,只留下了一缕缕精纯至极的灵气。 叶子玉在修行中也大致估量了一下目前黑风城张连豪的实力,考虑到张连豪的年龄后叶子玉决定主动出击,不给张连豪喘息的时间。 而关于黑风城城主府的整体实力,叶子玉那天在酒楼中也大致有所了解,副城主陈传锋基本上就是黑风城最强的战斗力,城主张连豪已经多年不曾与人动过手了。 如今叶子玉的战斗力足以和七层炼气士相抗衡,经过浩然正气淬炼改造的身体强悍无比,只要给他机会近身,任何十层以下的炼气士在肉身力量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叶子玉来到黑风城后直接恢复了本来面貌,果然不出他所料,张连豪越老胆子越小,竟然直接被陈传锋的死讯吓得躲了起来。 只是他竟然玩出了悬赏屠镇的把戏,此举让叶子玉越发坚定了杀他的决心。 这种人睚眦必报,更何况是二者间的血海深仇。 叶子玉来时正好见这老者揭榜,便顺势出手,在众人面前露了这么一手浩然正气,目的就在于震慑人心,使黑风城内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不敢浑水摸鱼。 因为一会叶子玉就要直闯城主府,到时候如果这些家伙跳出来捣乱的话,无疑会给叶子玉带来不小的麻烦。 众人听到“浩然正气”四个字时眼中皆流露出一抹震惊之色,四周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了叶子玉身上,就连那些眼高于顶的炼气士眼中也闪过惊异之色。 浩然正气作为一种极为罕见的真气属性,在整个人族都非常稀少,一般能够修出浩然正气的大多都是儒家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又哪会出现在这人间界北方小小的一个黑风城中呢? 叶子玉在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也不去理会跪在地上的老者,抽出腰中长剑,一剑挥出斩破城主府的围墙,剑罡直冲正中的大殿而去。 在场众人神色皆是一变,接着就听见白袍少年朗声道:“张连豪,你儿子是我杀的,可敢出来与我一战!” 声音回荡在整个黑风城中,整个黑风城刹那间变得死寂一片,就连街市上的叫卖声,酒馆中的划拳声都寂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寂了下来。 一瞬之后,黑风城沸腾了起来,惊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城主府中传来一声怒吼:“小畜生安敢如此猖狂,待我来取你性命!” 第三十六章:惊退 城主府,高大的殿宇中。张连豪此时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外面人所想象的那般,甚至脸上没有丝毫的怒色。 他面色阴沉,眸中除了惊惧便只剩下挥之不去的忧虑,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不舍。 张连豪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府门前,看到一身游侠打扮的叶子玉后心中惊疑更是多了几分。 他在叶子玉三十丈外站定,与叶子玉遥遥对峙。 叶子玉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赫赫有名的黑风城主,号称三千里土地老天爷的张连豪。 他的相貌和被自己杀死的张宝成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眉宇间那股阴鸷的气息更加浓重。 身穿一件金色道袍,头戴一顶冲天冠,看面相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只是眼眸中的沧桑却如何也掩盖不住。 张连豪此时也在打量叶子玉,从外貌上看去就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游侠少年,年不过二十,眉宇间却满是刚毅果决,一袭青衫腰悬长剑。 方才他挥出剑罡破坏围墙时自身实力展露无疑,不过是炼气五层而已,甚至还没有达到炼气五层的巅峰。 但是当看到叶子玉周身环绕的纯白真气时,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竟是传说中的浩然正气,而且已然可以外放出体,此子定是儒家门生,说不定此时身后就站着一位儒家君子,说不定陈传锋就是死在他的护道人手下。 想到此处,张连豪心中一凛,体内真气流动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只是自己纵横黑风城多年,就这样舍弃经营了几十年的基业,张连豪心中实在不甘。 他忽然眼珠一转,沉声喝道:“你这小辈还不配我亲自动手。”说完伸手一指站在自己下方的那名城主府内炼气五层的供奉道:“李寒,你去会会他!” 站在下首正的那名灰衣老者闻言不禁一愣,他来这本是想要看看城主大人出手斩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疯子,不料张连豪居然让自己打头阵。 要知道自己不过是炼气五层的实力,刚才看那小子仅仅真气外放就把炼气六层的高手压得抬不起头来,自己上去不是送死的吗? 张连豪见他脸上神情变化,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却暗暗传音老者道:“你且上去同他周旋,我自会在后出手助你。” 李寒脸上神情一松,朝着叶子玉喝道:“小畜生休狂,待老夫来取你性命!” 说完就把腰间那把闪着灵光的长刀握在手中,身形一闪就冲叶子玉所站的方向扑了过来。 叶子玉冷笑一声,腰间长剑出鞘,就要对着奔过来的老者一剑劈下。 忽然他神色一变,表情变得十分怪异起来。那名为李寒的老者确实是迎着他冲了过来,可是冲到近前就把手中长刀扔在了地上,对着叶子玉纳头就拜。 口呼:“少侠饶命,张连豪作恶多端,如今少侠替天行道,我愿弃暗投明,还望少侠不弃。” 围观众人一阵哗然,就连叶子玉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这李寒的脸皮还真厚,竟然临阵倒戈,关键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就好像他真的是被迫从贼,幡然醒悟一般。 城主府中那仅剩的几名炼气士此时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神情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连豪脸色憋得通红,指着李寒怒吼道:“老匹夫,安敢叛我!”说完他浑身气势攀升到顶点,场内众人无不感受到自他体内发出的恐怖威势。 炼气八层的强悍实力展露无疑,城主府内外,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静,众人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就连叶子玉也收起了轻蔑的神色,开始严阵以待起来。 忽然张连豪的身形一晃,众人的心神都是为之一震,要动手了吗! 叶子玉的手中已经捏住从陈传锋那里夺来的灵符,炼气八层始终要比炼气七层强的多,不可大意,万一张连豪一出手就是杀招,这张灵符就可以阻滞住他的攻势。 而正当他如临大敌之际,却见张连豪不进反退,竟是直接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反方向急掠而去。 仅仅几个呼吸间,他的身形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时就连叶子玉也摸不着头脑,莫非是张连豪布置了什么厉害阵法,想要诱使自己去追他? 正在狐疑之际,灵觉感应中张连豪的真气波动却已经出了黑风城,一路往南而去,一炷香后就从叶子玉的灵觉感应中彻底消失了。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张连豪此举更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炼气八层的张连豪面对区区炼气五层的少年居然不战而逃,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 此时大家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场中的少年,其身上所散发出的真气波动确实是炼气五层,而不是炼气九层,也不是炼气十层啊! 究竟他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竟然惊走了张连豪。 有细心的人已经注意到,城主府发生了如此大事,可是身为黑风城的二把手,副城主陈传锋却没有出现,这一信号实在耐人寻味。 难道陈传锋已经与这少年联手,所以才把张连豪给逼走了吗?亦或者是少年所展现的浩然气?可是两个推断似乎又都不太对,众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的投在了叶子玉身上。 叶子玉的神色此时早已恢复如常,张连豪的不战而逃其实他也早有预料,只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会很小,没想到张连豪真的跑了,而且不曾施展出一招一式,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 放弃了他经营几十年的老巢,放弃了他聚敛多年的财富。 想到财富,叶子玉心中一动,转身去问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寒道:“你可知道城主府的宝库在何处?” 李寒此时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庆幸自己作出了无比正确的选择,这张连豪果然是色厉内荏,方才让自己出手定然是想要让自己去试探叶子玉,白白送死而已。 忽然听叶子玉发问,听到宝库二字时他的眼中有一缕精光转瞬即逝,只是叶子玉锐利的眼神和他的双眼对视之后,他就打消了耍小聪明的念头。 李寒伸手一指大殿西侧的一处偏殿,毕恭毕敬的说道:“少侠,张连豪平日把劫掠而来的灵石灵器等物全都放在了西房之中,我这就带您去。” 不多时叶子玉就站在了城主府的宝库门前,至于其他在大街上围观的人则都被叶子玉遣散,以免到时候打开宝库引起哄乱争抢。 当时他能看见在场众人眼中皆是闪过一抹不甘之色,要知道张连豪盘踞此地多年,不说劫掠所得,单是梁蔡两国之间的来往贸易,他便从中捞了个盆满钵满。 只是他们慑于叶子玉的威势,不敢同他争执,不过要让他们就此离去却也实在不甘心。于是他们就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为首的那几名炼气六层的修士,希望他们能带头出面,给叶子玉一些压力,好让众人都能分一杯羹。 可是那几名高阶炼气士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却又分开了目光,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去得罪叶子玉,至于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出头,更是不可能。 那名被叶子玉气势压得跪倒在地的老者站起来后,就率先离场,紧跟着那数名高阶炼气士也闪身离去。 正所谓是树倒猢狲散,众人见这几位都走了,哪还敢赖在这里,不多时围在城主府前的人群便走了个干净。 城主府外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不时有行人路过也只敢远远的看一眼,胆子小的就低着头急忙走过。 叶子玉见此情景却只是淡淡一笑,黑风城为恶多年,若是些常年住在黑风城内或是两国边境常被欺压的百姓或是修士,那么叶子玉倒也不介意分些东西给他们。 但是这些却明显是来浑水摸鱼的江湖人士,平日里他们和城主府的关系想必也是紧密得很,估摸着也没少干欺压良善的勾当。 方才若是那几个境界高的想要强出头,那他刚好可以拿来立威,兵不血刃逼退张连豪,虽然省了不少功夫,但是这世界上的聪明人还是太少,总有不开眼的人不信邪。 不过看起来这些人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让叶子玉不禁感慨,出来混江湖的果然没有一个是傻的,全都是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老油条。 不过想来也是,不然他们又怎能在这黑风城中厮混,要是单纯些的,早就让吃的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当叶子玉走到近前却发现朱红色的大门上,有一把闪着灵光的大锁,锁住了殿门。 叶子玉问身后的李寒道:“钥匙呢?” 李寒一脸苦相,回道:“钥匙只有一把,是由张连豪自己贴身保管的,其余人等要想进去,都得他来亲自开门,拿完东西就要马上离开。” 叶子玉听后点了点头,随即他凌空跃起,一剑劈向大锁,不料却只斩出了一道火花,紧跟着那大锁居然撑起了一道光幕,叶子玉后续的剑罡劈在上面犹如泥牛入海,再无一丝动静。 他神色一变,没想到这把大锁防御力居然如此之强,恐怕已经达到了上品灵器的层次。 他举起手中长剑后不禁苦笑一声,原来在清溪镇用上好精钢打造而成的长剑,此时剑刃上已经满是缺口,剑身上布满了裂纹。 叶子玉慨然一叹,始终只是凡铁而已,虽然他时常佩戴在身边,长剑得到浩然正气淬炼。 但是用来和这些强敌作战,动辄就要和灵器对碰,长剑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长剑颤鸣,似乎是在向他道别,紧跟着一声脆响,剑刃崩碎,叶子玉只得无奈的把剑柄一抛,恰恰钉在了朱漆大门上。 看着插在大门上的剑柄,叶子玉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有了计较。 第三十七章:无名长剑 灵锁自己是破不开,但是这大门不过是普通木材而已,叶子玉心念一动,真气汇聚一拳轰在朱漆大门上。 轰隆一声,大门被一拳轰碎,轰然倒地,发出了一声巨响,回荡在侧殿之中。 身后的李寒神色复杂,望着大门后面的宝库,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忽然叶子玉轻咳了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急忙扭头看向叶子玉,叶子玉淡淡道:“你且先退下吧。” 李寒不甘的收回了目光,换上一副恭敬的神色应道:“是!” 当他转身之际,叶子玉却好像不经意间说道:“我很快就会离开此地,届时这城主府。” 叶子玉并未把话说完,但是李寒却明白了叶子玉的意思。 他急忙转身朝着叶子玉跪下,毕恭毕敬道:“多谢少侠成全。” 叶子玉摆了摆手,李寒倒退着走了出去,心中却是掩不住的欣喜。 虽然以自己的实力可能还镇不住黑风城内的那几名高手。 但是只要自己把张连豪留下的那几名城主府炼气士收服,那么黑风城内可说再无抗手。 李寒欢天喜地的出去了,叶子玉眸中却有一抹冷意浮现,此人在张连豪手下为虎作伥多年,如今见势不妙便临阵倒戈,是个十足的小人。 但是这种人在黑风城遍地都是,叶子玉如今可没有功夫去给黑风城移风易俗,单靠他自己也不可能把黑风城变成清风城。 李寒在自己走后如果老老实实的让出城主府来,那可能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 但若是想要集结张连豪的余党同那几名高阶炼气士相争,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观他的所作所为,选择后者的可能性要远大于前者。 所以叶子玉才特地说了方才的那句话,目的就是要让李寒骄狂自满,让黑风城众人忙于内斗,而无暇去祸害周围百姓。 叶子玉走进了张连豪的宝库,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宝库空间十分宽大,叶子玉一挥袖点燃了柱子上悬挂的油灯。 火光映照下,叶子玉定睛一看却是大失所望。 原来宝库内空空荡荡,只有墙角处堆着一小堆灵石,大约有千余颗的样子。 一旁的木架上则陈列着几十瓶丹药,至于灵符和灵器更是一件都没有看到。 叶子玉敏锐的注意到宝库的地板上有箱子常年摆放的痕迹,他旋即就明白了过来,张连豪逃跑是早就谋划好了的。 他提前就把在黑风城多年搜刮攒下的积蓄放进了自己的储物囊中,如今的宝库中就只剩下了一些价值不高的东西。 叶子玉只得把仅剩的丹药和灵石收了起来,也算不让自己白忙活一场。 想必如今张连豪再也没有精力去管青山镇的百姓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得去追张连豪,看他逃窜的方向大抵是去了梁国。 正好和自己同路,叶子玉想到这里,嘴角不自禁的就挂起了一抹冷笑。 叶子玉收拾妥当,刚欲转身出去的时候,忽然脚步一顿,他的目光投向了方才堆积灵石的那个墙角。 心念一动,他一掌拍出,顿时把墙打穿了一个大洞,灰尘散去,墙中竟有一把长剑,此时掉落在了地上,剑身发出“嗡嗡”颤鸣。 叶子玉体内那丝乾天之气竟然和剑鸣产生了共鸣,叶子玉大惊,急忙伸手向长剑抓去。 长剑入手立时就从掌心处传来丝丝凉意,叶子玉抓住剑身想要把剑拿起,却不料长剑极为沉重,这一抓长剑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他更加惊奇,这剑到底有多重?要知道叶子玉如今的肉身经过浩然正气淬炼,且正气入骨,比之妖族肉身更为强悍,单臂足有数千斤的力量,足可开山裂石。 可是这把剑居然如此沉重,叶子玉手臂上运起浩然真气缠绕,再次伸手向剑身抓去。 出乎意料的是在浩然真气加持下,叶子玉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把长剑抓起,而他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借着油灯映照,他隐约能够看清这是一把古剑,只是令叶子玉十分奇怪的一点是剑身上下两节的样式和颜色似乎不一样。 看上去就好像是有一节是被后面的铸剑师强行拼上去的一般,宝库内没有光线。 叶子玉身形一闪,直接出了城主府,来到了黑风城外向南十里远的一处山林之中。 叶子玉来到山中一条小溪旁,再次取出长剑来细细打量。 借着明媚的阳光,他终于看清了这把长剑的真容。 剑身笔直端正,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剑锋上已然满是铁锈,剑柄由玄铁铸成,剑柄处的两个小字已然被岁月侵蚀,再也看不清本来面貌。 最为奇异的是这柄剑的剑身居然是两种不同的颜色,上半截明显要更加的古老。 而剑柄和剑尖似乎都是为了这上半截剑身而拼凑出来的,这半截剑身上竟然有上古先民祭祀的雕饰。 叶子玉心念一动,他催动体内浩然真气灌输进这把古剑之中,神异的一幕发生了,古剑不断的吸纳浩然真气,仿佛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巨大黑洞一般。 半晌之后叶子玉身上的真气已经被它洗去了七成。 可是古朴的剑身上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叶子玉便要准备收手,哪知道此时体内真气居然在不由自主的往剑身内灌注。 他心中大骇,拼命运转乾天浩气决想要阻止真气继续灌注,奈何这把古剑似乎和浩然正气一脉相承。 体内浩气对长剑无比青睐,根本就不受叶子玉控制的往长剑内涌去。 终于在把叶子玉体内真气彻底吸收之后,长剑这才停了下来,在那缕叶子玉积累良久才发展为手指头粗细的乾天之气被吸收之后。 长剑那截奇异的剑身就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来。 剑身上的先民祭天图仿佛像是活了过来一样,隐约间有自上古传来的钟鼎齐鸣和先民肃穆的祈祷声回荡。 叶子玉神色凛然,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截剑身,过了一刻钟后,剑身上的光芒消散,所有异象也随之消失。 长剑再次变回了之前铁锈斑斑的模样,但是那截奇异的剑身却仿佛比之先前要锋利了许多,叶子玉调息半日之后尝试着再次向剑身内灌输浩然真气。 所幸这次真气灌输进入之后叶子玉可以收放自如,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吸干自己的真气。 叶子玉眼前是一条宽有数丈,深有数十米的小溪,叶子玉用了七成力对着眼前小溪一剑斩下。 刹那间一道璀璨剑罡自剑锋处飞出,附带着叶子玉的浩然真气。 居然一剑就把眼前的小溪水流斩断,两侧的河道被劈出了一条足有一丈宽的裂缝,裂缝下足有数十米深。 叶子玉看着手中长剑怔怔出神,要知道即便是使出浩然大手印来,在没有乾天之气加持时。其威力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且叶子玉并没有真正的学习过剑式和剑招,更谈不上剑意。 他平日里的挥剑不过是在剑内灌输真气,利用真气劈出剑罡,实际上和掌印拳罡没有根本上的差别。 而单是如此,这一剑之威居然就能和身为神通的浩然大手印相媲美,浩然正气的强大是一个原因,单是更关键的还是这把剑。 根据叶子玉的估计,这把剑至少也是达到了极品灵器的层次,就算是和一些不以攻击见长的法器相比,都毫不逊色。 第三十八章:诡异村落 山间,一条羊肠小道上正有一青衫少年登山而行,四下里原野寂静,路旁青松翠柏,不时有飞鸟掠过,停在枝头。 自从处理完了黑风城的事,叶子玉就有意放缓了速度,不再倾力赶路,而是留意欣赏这沿途风光。 炼气士不光要炼精化气,更要炼心存真。 他自蔡国逃出,心心念念的就是蔡国百姓和对竹柯许连元的仇恨,后来感应到了蔡都传出的大战波动,知道有人族强者出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师傅的大仇,如果许连元未死的话,将来总有机会可以手刃仇人为赵兴平报仇。 在青山镇为那对夫妇报仇,城外埋伏斩杀陈传锋,城主府前逼退张连豪。 除了斩杀张宝成一行人外没有什么风险,但是在同陈传锋交手时稍有不慎自己就要把命留在黑风城外。 主动去城主府挑战张连豪,并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而是他在赌,赌张连豪年老怕死,赌张连豪的疑心。 城主府前喝退众人,同样不是因为实力能够震慑在场众人。 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他有大势在身,众人都摸不清他身后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高手护道,再加上浩然正气实在稀有,在场的老江湖们都摸不清他的真实身份和底细。 叶子玉凭借的不是浩然正气的强大,而是凭借对人心的把握,才能够把黑风城之事顺利处理。 这便是所谓的斗智,不斗力。 归根结底来说,所谓的炼气士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人,而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神。 是人就会有人性中天生存在的弱点和强大,三教的强大就在于化人性为强大的力量为自身所用。 所谓的浩然正气,就是人性中对光明的向往,对美好事物的执着。 以及对黑暗的抗拒,对命运不公的抗争,这些情绪是人天性中与生俱来的。 人性非善也非恶,只是圣人教化苍生,总得给大家立出一个榜样标准来。 想到这里,叶子玉心中对乾天浩气决的领悟更进了一分。 此时迎面一阵春风袭来,三月里的风和煦温暖,吹拂在少年的脸庞上,吹动起了道路两旁的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犹如整片树林在歌唱一般。 如今想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读书了,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炼气就是厮杀,自己的内心未曾有过如此时这般的平静。 只是如今身边却无半本书籍,甚至就连酒也喝完了。 他爬上山巅,举目远眺,只见前方云遮雾绕,不远处的山脚下隐约能够看见一个村落的轮廓。 少年在高山之上遥望远方,山中桃李花开,背上长剑古朴,只见他纵身一跃,竟是直接从数百米高的山顶上直接跳了下去。 叶子玉在即将落地之时伸手轻轻抓住一截粗大的树枝,借力一摆,就巧妙的卸去了从高空坠落下来的惯性,他双脚落在地上稳稳站定。 迈步向着远处的村庄方向走去,在山上看着已经距离很近,但实际走过去却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却只静静的走在一条林间小道上,终于在黄昏时分走到了这座小小的村落前。 此时大雾仍未散去,依旧笼罩着整个村落。 进去之后叶子玉的眉头微微一皱,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腥气,这和叶子玉在蔡国时所感应到的那名紫发青年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 只是这缕气息比起那紫发青年来要弱了不知多少倍,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 不曾想这小小的村落中竟然有妖族的气息,叶子玉神色不变,脚步不停的往这缕气息的源头,村子正中的那栋青砖瓦房处走去。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民房中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传出,不像是有活人居住的样子。 如今的场景简直就和前世看过的恐怖片类似,幽寂的山村,浓重的大雾,诡异的气氛和那缕淡淡的妖气。 走到房屋门前,叶子玉走上前去轻轻的扣响了房门。 “咚,咚”两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回荡在整个空寂的村落中,屋中并没有人回应或是过来开门,回音过后又是压抑的死寂。 叶子玉纹丝不动,抬起手来刚欲再次敲门。此时屋门却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张惨白无比的人脸。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瞳孔深陷,布满了血丝,他的瞳孔死死的盯着站在门前的叶子玉,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吗?” 叶子玉微笑道:“途径贵宝地,不知村中可有卖酒的人家?” 面前的男子却冷冷道:“没有!你快走吧!”说完一把就要将房门合拢。 可是不论他怎么用力,眼前这道只有几寸宽的门缝却怎么也合不拢。 男子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房门,却见一只手掌已然搭在了房门上,正是眼前这个青衫少年的手掌。 他苍白的脸庞瞬间涌上了一抹潮红,抬起一只手指指着叶子玉刚欲破口大骂。 但是面前瘦削的少年却是对着他微微一笑,紧跟着他便感觉门上传来一股巨力,木门刷的一下子就被推开,男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天边最后一缕落日余晖照进了小屋内,叶子玉一眼便看见卧榻上正躺着一个面色比起男子更加苍白的瘦弱女子,那丝丝缕缕的妖气正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 女子容貌秀丽,黛眉微皱,惊讶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叶子玉。 叶子玉身后的长剑忽然一颤,女子顿时捂着头尖叫了起来,声音凄厉,就连村外山林中的鸟群都被惊起,纷纷振翅远去。 摔倒在地的中年男子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急忙爬了起来,冲向床边的女子。 抱住她单薄的身躯,满是担忧的问道:“小宁,你怎么了?” 女子满脸恐惧的看着叶子玉身后的长剑,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叶子玉也觉讶异,不知道为何背后的长剑会忽然颤动,这床榻上的女子显然是一个山水妖怪,奇怪的是叶子玉并未从她的身上嗅到哪怕一丝血腥气。 不过联想到这个村落中的诡异情况,恐怕和床榻上的女子脱不开关系,想到这里,他旋即缓缓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对着女子方向走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小宁 那中年男子见状急忙起身,张开双臂挡住了叶子玉。 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对小宁做了什么?” 叶子玉淡淡道:“她是妖怪,这个村子变成这样就是她搞的鬼。” 说完身形一闪,便绕过了男子,竟是直接来到了那名为小宁的山水精怪榻前。 小宁望向叶子玉的眼中满是惊惧,她的身躯缩成一团,蜷缩在榻上,双肩颤栗,单薄的身躯在瑟瑟发抖。 叶子玉眼眸坚定,手中长剑举起便要斩下,半空中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原来此时在他身前,那名中年男子竟然死死的护住了床榻上的小宁,把她单薄的身体抱在了怀中。 叶子玉轻轻一叹,他倒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老学究,人间自有真情在,人妖殊途的这一套他是不信的。 但是眼前事实却是这少女身上的妖气严重的影响了这个村落,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体状况更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半年他便会因阳气耗尽而死。 想到这里,他眸中寒芒一闪,就要上前把男子拉开。 这时屋外却响起了一片密集的脚步声,叶子玉转头一看,原来是村子里的村民全都来到了屋门外。 这些村民同男子一样,皆是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叶子玉吃了一惊,这些虚弱的村民竟然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老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位姑娘是好人,少侠切勿伤她啊!” 叶子玉收剑入鞘,急忙走过去扶起了老人,对屋外密密麻麻跪着的百余名村民道:“诸位乡亲快快请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他收起了长剑,跪在地上的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老者在叶子玉的搀扶下来到男子屋内坐了下来,他颤巍巍的开口对叶子玉大致讲了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村落名为云雾村,因山中浓雾笼罩而得名。 村中人丁稀少,只有几十户人家百来名村民,世代以农耕为生,这里远离世外,倒也称得上是一方净土。 可是三个月前,村中李三郎也就是这栋房屋的主人,那名中年汉子。 从山中带回了一个姿容秀丽的年轻姑娘,李三郎对村民说这位姑娘是他在山中砍柴时偶遇。 当时见她晕倒在了树林之中,三郎仁厚,就把她救醒。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有一恶人正在追杀她,三郎见她可怜,就将她带回了村中养伤。 村里大伙世代为邻,邻里之间自当守望相助。更何况三郎父母双亡,如今老大不小的也没成亲,见这女子也是孤身一人,便有意撮合二人。 这位姑娘深感三郎救命之恩,也情愿嫁与三郎为妻,于是村里人就帮二人紧锣密鼓的筹办了婚事。 不料婚事当天却来了一个怪人,身穿一件淡青色道袍,一脸络腮胡子。 见到小宁后就对她大打出手,三郎上前理论,不料那道人会些法术,一拂尘就把三郎打得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村民们拿着扁担锄头上前围殴那人,却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受了重伤。 小宁姑娘居然也会些法术,她和众人同心协力,才最终把那道人给赶出了村子。 众人此时都以为危机解除,却不想那道人手段极为阴损。 居然暗中在水中投毒,云雾村全村百多口人,吃水全是在离村三里外的小溪中打水,那道士在上游投毒,害得村民们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有几个村民身子骨差,喝了有毒的河水之后差点人就不行了,还是多亏了小宁姑娘出手相救。 可是她自己本来就身受重伤,重伤未愈之下又和那道人大战一场,如今又耗费心神救治村民,已然是油尽灯枯,无比虚弱。 村民们方才见叶子玉背剑直闯李三郎家,目标直指小宁,都以为是那道士的同伙,便纷纷出来为小宁姑娘求情。 叶子玉听罢沉默半晌,忽然起身走到那名为小宁的山中精怪床前。 李三郎见他过来,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再次护住了小宁。 叶子玉却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让开,我来帮她查看一下体内伤势。” 李三郎却仍旧不为所动,刚才还想要对小宁下杀手,如今怎么会好心的来帮她看伤。 此时他身后的小宁却轻咳了两声,一双纤细的手掌放在了李三郎的大手上,温柔的眼神示意他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叶子玉,同叶子玉那清澈的黑眸对视片刻。 她柔声道:“这位少侠能够看出我并非人类,想必是一位炼气士吧?” 叶子玉轻轻点了点头,小宁转过头来看着抱着自己的李三郎,眸中水波流转,无限温柔。 只见她口中轻轻吹出一缕白色烟雾,登时屋内众人便晕了过去。 叶子玉眸中精光一闪,手握剑柄,盯着小宁道:“你这是何意?” 小宁却淡淡笑道:“你只管动手取走我体内妖丹,还望不要伤害你的这些同类。” 说完便闭上了美丽的双眸,柔弱的身躯不再颤抖,反而有着一丝解脱和坦然。 只听“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小宁脑中回想起在山中苦修的岁月,回想起被人追杀时的仿徨绝望,想起了身侧这个男人温柔的眼神,一切是那么的漫长,这一刻却又变得这么短暂。 可是足足等了半晌,也未曾感觉到剑气斩落,她讶异的睁开了双眸,却见眼前的少年剑侠竟伸出手指搭在了自己的皓腕之上。 神色极为认真,忽然她感觉自手腕处涌进一股温暖却浩大的热流,流淌过她的全身。 刹那间只感觉通体舒泰,就连体内严重的伤势都好了几分。 苍白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血色,只听身前站着的少年淡淡道:“你体内伤势太重,我没办法为你全部治好,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小宁闻言急忙将心神沉浸体内,感知过后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惊色。 自己体内的伤竟然有了好转的迹象,腹中妖丹先前本已濒临破碎的边缘,如今却恢复了七七八八,妖丹上面只有几道细小裂痕还隐约可见。 对于妖族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体内的妖丹,是一生修行妖气的凝聚,比之人类的丹田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妖丹无恙,不论肉体的伤势有多严重,凭借妖族强悍的肉身只要静静休养就可以痊愈如初。 而自己就是因为妖丹被人重创,所以伤势才会拖得如此之重。 想要修补妖丹,简直称得上难如登天,不然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可是眼前这个青衫少年,居然短短一刻钟时间就帮自己把妖丹修复到了如此地步,他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叶子玉手指间丝丝缕缕的纯白色真气,小宁忽然伸出双手抓向叶子玉的手指。 还不待她的双手触碰到,竟是有一股至大至刚的力量瞬间将其双手弹开。 “浩然正气!”小宁失声叫道。 叶子玉却只是微微一笑,一盘腿就坐在了小宁面前。 那双黑色的澄澈眼眸盯着小宁的瞳孔,淡淡问道:“说说吧,是谁在追杀你?为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度过一次天劫的你就能化形为人?” 第四十章:仗义出手 名为小宁的女子,此时正怔怔的看着对面青衫剑客的双眼,那是一双漆黑而又清澈的眼眸,可以当得起干净二字的形容。 但是她却从这双眸子中隐约看见了一丝白芒,小宁对此极为忌惮。 浩然者,天地之正气也。 山精妖怪不比生在妖界的纯粹妖族,他们被人间大道天然压胜。 而浩然正气秉持天地正道,不要说是他们,就算是妖神来到人界都要被同级的浩然气压制。 小宁讥讽的笑道:“如今的儒家弟子怎不降妖除魔了?难道你身上的浩然气也是假的吗?” 叶子玉闻言眸中并无丝毫波动,只是体内的浩然气透体而出,如此近距离下小宁直接被压迫的动弹不得,就连浑身骨节都在噼啪作响。 只听眼前的少年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把我方才问你的问题如实答来。” 说完手中长剑入鞘,静静的注视着小宁。 小宁直视少年双眸,一咬牙,她朱唇轻启,把自己的来历和这半年来所经历的事同叶子玉说了个大概。 原来小宁的本体是一只白兔,在山中遇到了一次偶然的机会,这才得以踏上修炼之路。 她每日吸纳日精月华,历时三百年后,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体内结出了妖丹,自此正式成为了妖怪,在妖族的修炼之路上,迈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本来妖族只有在度过一次天劫之后才能化形,但是小宁在机缘巧合之下误食了一株奇草,吃下去后没多久就能转化为人形,她在山中修行,倒也没有天敌仇家。 可是就在半年前,有天夜里,她一如往常的在山林中吸纳月华。 忽听山脚小道上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刀剑交击之声,好奇之下她便起身前去查看,躲在一片竹林中向下看去。 却原来是有一群过路商队,一行大约有三四十人,队伍里有两抬轿子,许是商队中的女眷。 对面有两个身穿道袍的青年道士,只见他们挥舞长剑直入商队之中,横劈竖砍不一会就杀的这支商队人仰马翻。 商队里那些个人高马大,身形魁伟的护院武师手拿钢刀就迎了上去,可却不是那二人的一合之敌,不多时就把商队里的人杀的七七八八,横尸遍野。 小宁看得出来,那两个道士是人族的炼气士,这些普通人就算是江湖高手又哪是他们的对手。 而二人的目标却不是那装在马车上的金银,而是轿中的两位女眷。 一个身穿锦袍的老者挣扎着爬到轿子前,掀开轿帘对着里面的女子说了几句什么,不多时就气绝身亡。 轿中坐着的女子尖叫着跑了出来,后面那顶轿子却毫无反应,可能是吓傻了此刻竟都不知道逃跑。 小宁看清女子容貌后也暗暗称奇,好一位靓丽佳人,姿容极为美艳,更兼得青春动人。 想必是路上露了相貌,这才引得那两人追杀,给整支商队引来了灭顶之灾。 少女惊慌失措的往小宁所在的方向跑来,途中不慎被一截老树干绊倒在地。 身后那两名道人一前一后,身材略高的那个淫笑着朝倒在地上的少女走来。 这类事情数百年来小宁早已见得多了,本不想插手管这闲事,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一只山精妖怪,人类之间的争斗更是与她没有什么相干。 可是当她看到那少女眼眸中的那丝绝望和哀婉,她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一下。 眼看那青年道士的手就要抓向少女的领口,小宁闪身出现一掌逼退了那道士,把惊慌失措的少女护在了身后。 这两个道士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自然不是修出妖丹,化成人形的小宁的对手,很快两人就被小宁打的节节败退。 小宁是留了手的,纵使两人作恶多端,禀性单纯的她也未下杀手,只求将两人击退,救下那少女。 那两名青年道士见不是小宁对手,对视一眼之后便收招后撤,两人闪身躲进了密林,就此远去。 小宁也未追赶,她转身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女,问她有没有受伤。 不料被她救下的少女却一把就甩开了小宁的手。 哭着朝后面那顶轿子的方向奔去,还不等她奔到近前,轿子里就走出了一个华服妇人。 面容和少女到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比起少女来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风韵,领口处还有几分没有抚平的褶皱,想是方才那道人弄的。 妇人抱住了朝自己奔来的女儿,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柔声安慰,看着四下的尸体,她的眼神竟无丝毫变化。 又看了看那倒在前方轿子前的自家丈夫。 她只瞥了一眼便就此转过头去,再也没有看那尸体一眼。 紧跟着她的目光又投向了站在远处的小宁,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小宁容貌清丽,站在竹林下亭亭玉立,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竟有一种空谷幽兰的美感。 妇人眼中的妒忌之色一闪而逝,她带着女儿来到小宁面前行礼,拜谢了小宁的救命之恩。 小宁平日里也没有过和人相处的经验,见二人无恙,自顾自的便要回到自己的洞穴中继续修炼。 不料那妇人却开口将她拦下,一张脸上满是凄婉,一番解释后竟是要让小宁带上她们母女二人躲避一时。 小宁听她说的可怜,又怕那两名道士对她们不死心去而复返,届时自己不在她们两个弱女子仍是难逃魔爪。 去自己的山洞里避一避倒也无妨,于是就点头答应,带着母女二人就来到了自己的山洞前。 不料这二人看见小宁的住处,居然就是这么一个简陋的洞穴,那少女眼中立时就流露出了一抹鄙夷之色,脸上也跟着表现出嫌弃的样子。 只有那少妇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看着小宁的洞穴,脸上并未有丝毫的表情变化,转过身来对着正要发脾气的女儿投去了一个严厉的眼神。 少女被母亲一瞪,顿时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往洞穴内走去。 小宁的洞穴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山洞,洞中只有一块天然石床,洞穴算不上深邃,小宁在岩壁上挖出了一片大洞,这样就可以夜间坐在石床上吸纳月华修行。 自此这对母女就在小宁的山洞里住了下来,平日里妇人会带着女儿去山中摘些野菜瓜果回来煮给小宁吃,小宁毕竟是久居深山的妖怪,从来没有吃过人类的美食。 而妇人厨艺极为高明,哪怕是在没有工具和调味品的情况下,每每都能做出美味的菜肴。 渐渐的三人之间也熟络了起来,小宁知道她们是梁国一位富商府上的夫人和小姐。 这次跟随老爷去蔡国走商,不想途中去寺庙上香时,却遇到了那两名道士。 二人垂涎她们母女的美色,就在途中截杀商队想要掳走她们,幸亏得小宁出手相救,如今只等再过些时日,她们母女便去近处的城镇雇一辆骡车,回到梁国家乡。 而她们也知道了小宁是妖怪的事情,起初那少女十分害怕,都不敢再同小宁独处。 后来日子久了就习惯了,但是少女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要冲着小宁发火。 那妇人对此却也只是口头说了她两句,眼中仍满是宠溺之色。 小宁自幼单纯,倒也没有心生芥蒂,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来月。 一天那妇人主动来向小宁辞别,说是躲也躲了这许久,想必那两人也该离开了。 如今便带着女儿下山,对着小宁千恩万谢,就要拉着女儿的手往下走。 小宁同二人相处一个半月,长久以来都是自己在深山独处,有人作伴的感觉让她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此时见她们要走,不禁有些伤感,想要出言挽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在此时那妇人却忽然转过头来,看似不经意间说道:“小宁姑娘,从这里去最近的人类市集该怎么走啊?” 小宁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后伸手指着西南方向道:“那里有一个市集,距离这里大约,大约有……”小宁摸了摸脑袋,有些想不起来具体到底有多少里。 平日里她便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赶到那里,只是却不清楚人类的算法中具体的有多少里的距离。 见小宁这幅样子,那少女不耐烦的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住了几百年了还不知道有多少里吗?真是一个蠢货!” 小宁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那妇人却是微微一笑,对小宁道:“小宁姑娘,若是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可否送我们一程呢?” 小宁在这山中当然没有什么事,见妇人如此说自然不会拒绝,忙不迭点了点头就把这事给答应了下来。 她背着妇人,双手抱起少女,就向着那处距离这里最近的市集奔去,半个时辰后就来到了一处小镇上。 小宁放下两人,就欲和她们挥手作别,不料妇人却又道:“小宁姑娘,我们身上的金银全都遗失在了那片山林之中,如今没钱雇车你看这该怎么办啊?” 说完她的视线便转移到了小宁洁白的脖颈上,原来那里正有一颗黑色夜明珠左右晃动,煞是浑圆饱满,个头不大,但却价值连城。 这是小宁在山中偶然得到的宝贝,她恋恋不舍的把夜明珠取下,递给了妇人道:“这颗珠子应该够你们的车马费了,就送给你了。” 妇人口中说着:“这怎么使得。”手上动作却是极快,一把接过夜明珠来就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第四十一章:斩妖除魔 小宁目送着母女二人向小镇走去,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密集的人流中,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就此转身离去。 她也向往人间的繁华,可这一切注定和她的人生。 哦不,应该说是她的妖生,没有任何交集。 只因为她不是人,而是一个山野妖怪。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完结,她回到山上后再次开始了与世隔绝的苦修。 可是才过了短短半个月,小宁所在的山林中便闯入了三个陌生人。 从此寂静的生活被打破,他们径直就冲着小宁栖身的山洞袭来,都没有丝毫的试探和搜索,就彷佛早已经摸清了小宁的具体位置一般。 山洞中小宁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其中两个赫然便是那劫掠商队的青年道士。 这次他们还带来了一个中年道士,一脸的络腮胡子,两人对其态度十分恭敬。 那中年道士见到小宁之后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就祭出了一张闪耀着电芒的雷符,刹那间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就冲着小宁劈来。 猝不及防之下她被雷电劈中,正是这一击重创了她的妖丹。 小宁急忙显出本体,朝着挖出的岩壁大洞逃了出去,那三人在后紧追不舍,那中年道士的实力极为强悍,而且手中又有灵符。 她不敢回头,就这么一路逃跑,路上又被三人祭出的法术击中数次,一路从梁国边境逃到了此地,在桃林中力竭晕倒被李三郎所救。 深感他的救命之恩,便想要嫁给他以此答谢,不料二人新婚之夜。 却被那中年道士寻到,只是似乎他的两个徒弟不在身旁,小宁拼的妖丹破碎终于逼退了那道士。 那道士在河中投毒,小宁又逼出自身真血为中毒村民解读疗伤,若不是叶子玉出手,恐怕不用等那道士现身,再过几日她便要油尽灯枯而死。 叶子玉直视小宁的双眼,见她眼神黯淡,说不出的忧伤哀婉。 他轻轻一叹,若眼前的小宁没有说谎的话,必是那被她所救的母女泄露了她的行踪,而道士追杀她,所求的必是其体内的妖丹。 要知道妖怪体内的妖丹,可是凝聚了一头妖怪数百年的道行修为。 不论是拿来炼器亦或是炼丹,都是不可多得的稀世之宝。 而且目前人族和妖族之间并未爆发大战,在人界自然化形修炼的山水妖怪本就稀少,妖丹的价值不言而喻。 若是以叶子玉手中的杂品灵石计量,除非百万颗灵石,不然休想在市面上买到妖丹。 小宁看他神色变幻不定,自嘲道:“同为人族,你肯定会帮你的同类吧?死在身居浩然气的人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动手吧。” 不料对面的少年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且放心,若你所言属实,我自当还你一个公道,不论他是人族与否!” 小宁神情一愣,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诞的话一般,呆呆的看着青衫少年,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要给我这个妖怪一个公道?” 叶子玉神色不改,只是冲着少女点了点头,证实她方才没有听错,自己确实要给这单纯的少女一个公道。 他轻声问道:“自那夜之后,那道士可曾来过?” 小宁轻轻摇头道:“那一夜我和他拼的两败俱伤,不然他也不会用投毒这种手段,早就杀上门来取我妖丹了。” 叶子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屋内屋外晕倒的村民。此时他已经看出了村民们的脸上萦绕着一层黑气,明显是中毒所致,而非所谓的妖气侵袭。 正在思量之际,忽听得远处村口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村头的一座房屋轰然倒塌。 碎石砖墙掉在地上扬起了一层土灰,此时山中大雾徐徐散去,露出了村口处站立着的三个人影来。 小宁心头一紧,看着远处的三人低声对叶子玉说道:“就是他们!” 叶子玉顺着小宁的目光看过去,之间村口站着三个背剑道士,正中之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相貌丑陋。 身旁两个青年道士面貌阴骘,看上去并非良善之辈。 三人的目光同屋内叶子玉的目光正好对在了一起,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不曾想这偏僻村落中竟然来了一个外人。 此时叶子玉已经把全身真气内敛,同普通人没有丝毫区别。 双方相隔不过数十丈,叶子玉能够清晰的感应到那两个青年的实力正是小宁所说的炼气二层,至于那个中年道士,居然达到了炼气七层的实力。 只是其呼吸间真气运行略有阻滞,大抵是和小宁交手时留下的后遗症。 情况一一证实之后叶子玉从榻上起身,径直迎着三人走了过去。 那两个青年道士见一个陌生人走过来,都是不禁一愣,在探出灵觉感应只是个普通人后,就放松了下来。 只有那中年道人眼眸微眯,看着叶子玉的身形和他背后长剑若有所思。 走到近前之后,叶子玉才发现三人所穿的道袍胸口处绣有一朵青色云朵,三人想必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师徒。 叶子玉上前向三人抱拳道:“三位道长,不知到这云雾村中有何要事?” 三人也不回礼,那身材略矮些的青年道士冷哼道:“道爷是来斩妖除魔的,你这小子是从哪来的?还不快快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道长要斩何妖除何魔呢?此地只有良善我未见有妖魔。” 此言一出那两名青年道士锵的一声拔出背后长剑,冷哼道:“师傅,我看这小子定是那兔妖同党,咱们动手吧!” 那中年道人盯着叶子玉的双眸,冷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女子是一个妖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速速离去,不要枉送了性命!” 他倒不是突然大发慈悲想要放过叶子玉,只是他实在看不出叶子玉的实力高低。 不过看对方单人独剑,就敢拦住他们师徒三人,不是疯子就是绝世高手。 所以若非必要,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当务之急是要擒住兔妖,取出妖丹,那么此行就算完满收官,要知道那可是妖丹啊,梁国数百年都不曾现世过的稀珍。 若是能够献给掌门师兄,到时候自己在门中的地位岂不是青云直上,下一代门主候选人里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第四十二章:人心鬼蜮 对面的青衫游侠却淡淡笑道:“人行善道即是善人,妖行善道亦为善妖。天道至公,不以类别。” 对面三人先是一愣,紧跟着那两名年轻些的道士就笑了起来,不一会两人皆是笑的直不起腰,就算是城府深沉的中年道士嘴角也浮起了一抹冷笑。 对面这人明显是个傻子,亏得自己先前还对他颇为忌惮。 叶子玉见他们发笑,脸上表情未有丝毫变化,眼中依然平静如水。 忽然三人笑声戛然而止,中年道士冷冷道:“愚蠢!自古人妖不两立,什么善妖恶妖?只要是妖就得死!” 说完他眼珠一转,直直盯着叶子玉身后那把长剑,以他的眼光自然看不出长剑的奇异之处,但是他自幼就对灵宝有着敏锐的感知。 这把长剑定然不简单,中年道士正在心中盘算之际。 远处那少年再次开口说道:“道长座下两位弟子干的好事,见色起意,悍然行凶,堂堂炼气士竟无端屠戮百姓。心中鬼蜮,比之妖魔更有甚之!” 闻听此言,那两名青年道士脸色剧变,那身材略矮的青年失声道:“你怎知。” 后面那个道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中年道士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面。 中年道人面色阴沉的盯着对面的青衫客,杀意渐渐在眼中凝聚,片刻后竟是大笑一声。 紧跟着便冷冷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便留你不得,也活该你倒霉,好好的阳关大道不去走,非要为了一个妖魔出头!” 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叶子玉大笑道:“我道哪里来的傻子,原来是故弄玄虚,你恐怕也是想要那颗价值连城的妖丹吧!”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杀意更浓了几分,话音未落他便直接悍然出手,长剑出鞘剑尖直刺叶子玉眉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取人性命的狠辣手段。 妖丹可谓是他的逆鳞,叶子玉竟然妄想染指,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看他年纪轻轻,就算是炼气士修为也强不到哪里去。 就算有些来历,在这荒郊野外杀了也就杀了,到时把那把长剑取下,屋内的兔妖被自己的上品雷符重创,料来现在伤势还未痊愈。 还不是任凭自己生杀予夺,没想到此行不仅收货一枚妖丹,还能意外得到一件灵宝,可谓是双喜临门。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身后的两个弟子一脸狞笑的看着叶子玉,自家师傅出手,眼前的这个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中年道士脸色忽然大变,原来少年身形竟是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而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此时停在空中不好腾挪,这一刺劲力已经使老,若是被那少年趁着这个时候攻来,那他便失去了先机,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急忙落地,摆出了一个防御的架势,所幸少年大概是初出茅庐,同人争杀的经验不足,所以并没有能够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中年道人落地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个荒村中遇到的少年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只是不知道其真实修为究竟如何。 正在四下捕捉对手气息之际,忽然道人一惊,转过头冲着身后的两个弟子高声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那两个青年道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身后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青衫摆动,叶子玉此时站在二人身后双掌齐出,动作行云流水直接印在了两人小腹处的丹田之上。 他冲着二人微微一笑,这个微笑在两名道人的眼中却仿佛是九幽恶鬼一般恐怖狰狞,二人来不及动作。 猛然间就觉得体外闯进了一道极为刚猛的真气,直接把二人辛苦修炼多年的丹田绞碎,不仅如此,这道真气去势不减。 自丹田处游走周身,直接将二人的周身经脉一一绞碎,二人口中登时喷出一口鲜血,自此便失去了意识倒地不起。 待到中年道人赶到近前,伸手将二人扶起探入一丝真气后,也不禁面色大变。 此时叶子玉见他赶过来,却已是后撤至一丈开外。 那道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冲着叶子玉怒喝道:“好狠的手段,几十年的修为就这么被你一掌震碎,如今他们已然成了废人!” 叶子玉只是淡淡道:“他们心术不正,成为炼气士只会祸害无辜百姓,如今废了正是合乎天理人心。” 中年人面色阴沉如水,冷声道:“小子你已经闯了大祸,不仅维护妖族,还公然与我青云门作对,只要我将消息传回门中再公诸天下,届时人族将再无你立身之地!” 说完之后他便在留意叶子玉的表情变化,见叶子玉在听到公诸天下四个字时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他心里便有了底气。 紧跟着便话锋一转道:“不过只要你把那兔妖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你废掉我两名弟子的事情,也算你与我一同诛妖,到时好处自然有你一份。” 中年道士循循善诱,始终对那妖丹念念不忘,更主要的原因是方才叶子玉所展露的实力让他甚为忌惮。 而自己的两个弟子也是两个废物,转瞬间就被人给击碎了丹田。 他本身的实力并不弱,但是因为有内伤还未痊愈,不能与人倾力动手,不然牵动伤势难免留下病根,到时候影响自己后期的突破,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当他见到叶子玉实力强悍,便不想正面与其交手,只想威逼利诱将其拿下,待回到门中之后再行处置。 叶子玉在心中暗暗冷笑,这家伙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初出茅庐的雏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 对方明显是忌惮自己的实力不敢贸然动手,还玩起了威逼利诱的这套把戏。 炼气七层的实力不容小觑,从之前同为炼气七层的陈传锋所展现的实力来看,这等高阶炼气士手中几乎都掌握有保命的灵符灵器。 要击败他们不难,但是想要斩杀他们却不容易。 眼前的道人身后明显是一个修行宗派,如果让其逃回去的话自己以后就将麻烦不断,而叶子玉最讨厌的便是麻烦。 所以必须要将其留下,不然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第四十三章:动手 想到这里,叶子玉故意在表现出一副慌乱的神情,眼中满是犹豫,似乎被中年道士说的动心了一般。 中年道士见状又是一番好言抚慰,言称只要叶子玉愿意交出小宁,到时候随他回到青云派中定然在门中面前举荐叶子玉做青云派护法。 届时荣华富贵数不胜数,更有海量的修炼资源等着叶子玉,修为境界再上一个台阶也不成问题。 叶子玉看了看屋中的小宁,又看了看循循善诱的中年道士,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冲着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同意,愿意交出小宁。 中年道士布满络腮胡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意来,眸中却有一缕寒光闪过,他笑呵呵的就冲叶子玉走了过来。 口中说道:“小兄弟果然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尽管放心,跟我到了门中,一个护法的身份肯定是跑不掉的。” 叶子玉也是一脸笑意的迎着道人走了过来,说道:“那还得老哥你多在门主面前美言几句,兄弟只要做上了护法,绝不忘老哥你的提携。”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在距离十步之时那中年道人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厉色,他的左手一直藏在身后,一张闪着电芒的符箓迎面就朝着叶子玉的面门袭来。 叶子玉早已有所准备,方才就催动体内真气灌注在背上的长剑之中,此时见灵符袭来,他想也不想,只听仓啷一声,长剑出鞘。 璀璨至极的剑罡迎着灵符就斩了过去,自灵符上射出了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击向剑罡。 此时天际传来一道闷雷声响,紧跟着电闪雷鸣,乌云笼罩,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中年道人见状狂喜,雷符得此闪电加持,威力比之平常强了数倍不止。 而且自己这张灵符可是上品灵符,雷符的威力在灵符中可谓拔尖的存在,雷霆本就是上天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此时经过加持,就算是炼气九层的修士也不敢正面撄锋。 而对面的这个少年,至多不过是炼气五层左右的实力,大局已定,看来上天都在帮自己。 灵符劈出的闪电在天空雷电的加持下从手臂粗细,一下子变得有大树树干粗细,同璀璨的剑罡激烈碰撞在一起。 二者间力量旗鼓相当,只是那雷符不断受到空中雷电加持,力量源源不断。 而那剑罡则是无源之水,虽然威力不逊于雷符,但是却没有后续力量加持,在支撑了数息之后终于被雷电击散,消失于无形。 叶子玉见状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这道闪电,雷电之威果然非同凡响,在这种情况下正面同其硬撼自己并不占上风。 一念至此叶子玉就选择先暂避锋芒,好在他的肉身速度本就极快,再加上真气加持,身形更是如同鬼魅一般难以捕捉其形。 数道粗大的闪电都被叶子玉一一躲过,中年道人眼中露出一抹焦急之色。 眼看天边暴雨即将停歇,空中的闪电也越来越微弱,雷符上所蕴含的灵气也即将耗尽,可是叶子玉的身形实在太快。 纵使是在自己的真气牵引下,却也始终难以锁定到他。 而一旦雷符失效,从方才叶子玉的那一击来看,自己同他硬撼绝不是他的对手,逃跑的话很快就会被其追上。 自己体内伤势牵引,同他动手本就不占上风,到了这危急关头中年人不禁有些慌乱,一道粗大的闪电没有击中叶子玉,反而击在了村中的一间民房上面。 民房瞬间化为灰烬,看着民房中年道士心中一动,自己何必非要同这小子死磕呢,那妖怪不是就在这村中吗? 自己直接将其劈死,取走妖丹就此远遁,回到门中再将这小子画影图形,再将他庇护妖族的事情传扬开来,不怕他不被追杀至死。 他马上探出灵觉在村中搜索,片刻后就捕捉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妖气,跟着他身形闪动,竟是直接舍了叶子玉。 直奔小宁和村民们栖身的那座青瓦房而去,此时小宁孤身一人已然站在了房门口,见道士携雷符而来也是一惊。 她体内伤势刚刚有所好转,便走出门来看看叶子玉同他们三人周旋如何。 不料一出门就见到了来势汹汹的中年道士,空中电闪雷鸣,道士手中的雷符电芒闪动。 她对这道灵符印象极为深刻,那日在洞中就是被这道灵符击穿了妖丹。 雷电同浩然正气一般,乃是天地间至刚至强的力量,道家天师雷法通天,可谓是代天行罚。 这道士虽然远未达到那等境界,但是雷电中的本源力量却天生克制小宁这类的山水精怪,所以哪怕小宁的实力相当于人类的炼气九层,可还是不敌这手握雷符的中年道士。 见他冲来小宁刚想逃跑,只是刚刚迈出去一只脚,却又顿在原地不动,雷符发光,一道闪电朝着小宁当头劈下。 她傻愣愣站在原地,也不知闪避,就这么看着雷电即将劈落在头顶。 忽然眼前寒光一闪,那道如同天罚般的闪电被一柄古朴的长剑斩断,不知何时在她身前站着一个青衫少年。 只见他身上的青衫此时已被暴雨淋湿,衣袖间不断有雨水滴落在地。 手中长剑颤鸣,剑身上隐约可见有一道闪电游走。 对面的中年道人冷笑道:“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又回来了呢?我倒要看看你护不护得住她。” 身后的小宁眼中一动,她刚才明显看到身前少年持剑的右手在轻微的颤抖,想来方才硬扛下那道闪电对他来说并未有表面的那么轻松。 叶子玉并未理会中年道士,头也不回的对小宁道:“快回去,照看好屋里的村民,这里有我在,不必担心。” 小宁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就为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妖族,为了一屋子的凡人,至于要做到这一步吗? 青衫少年和小宁数百年间见过的人,或者说是炼气士,都不太一样。 在小宁的印象中,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有时很狡诈,可是有时却又很傻。 第四十四章:天地有正气 只是像眼前青衫少年这样的人,小宁却还是生平头一次见。 她轻声对叶子玉道:“谢谢你!”说完就转身走回了屋内,轻轻的关上了大门。 叶子玉的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容,方才小宁对那道天雷不闪不避,自然不是因为避不过去,而是因为想到了身后的村民。 一个山精妖怪都能做到这一步,真是令自诩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修士汗颜。比起他们,单纯的她反而更加可爱。 忽然一道闪电迎面劈来,显然对面的中年道士并不想给叶子玉喘息的机会,一道又一道粗大的闪电交织在一起。 最终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雷电风暴,中年道士在雷电中癫狂大笑,之前的那张雷符灵气早已耗尽。 这是他新从储物囊中取出来的两张灵符,这两张灵符是他的全部家底。 两张雷符凝聚而成的风暴,再夹杂着天上的闪电,所形成的恐怖能量激起了阵阵狂风,把云雾村中的屋舍都给连根拔起,只有叶子玉身后的那栋青瓦房在他的守护下安然无恙。 叶子玉直视眼前雷电风暴,此时天际闪电霹雳已然停息,暴雨渐细,只是狂风乍起,乌云未散。 中年道士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脸上露出病态的潮红,他双手倾力一推,那团可怕的风暴夹杂闪电朝着叶子玉所站立的方向缓缓而来。 风暴速度缓慢,却有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势。 凡是风暴所过之处的地面,都被闪电劈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土坑。 能量震荡,以叶子玉的速度自然可以轻易避过这笨重的招式,可是他却不能避退,只能硬撼。 因为身后不仅有一间青瓦房,青瓦房里更有百十条性命,还有一个单纯的小妖。 叶子玉先是抛出了那张得自陈传锋储物囊中的火鸟符,灵符发光一只火鸟自灵符中飞出,一道炽盛的烈焰冲着那风暴中心喷射而出。 见到火鸟后那中年道士先是一愣,随即又放下心来,这不过是和自己的雷符同级的上品灵符。 火属性的攻击虽然威力强悍,可是比起雷符来还是要逊色一筹,更何况是自己这花费了两张雷符,还凝聚了天雷的闪电风暴。 可以说就算是贯通全身经脉,达到炼气十层的顶尖高手,只要他还没有迈出那一步,筑成道基,面对这雷暴都只能退避,而不能硬抗。 对面的少年不是要救那些凡人,不是要保全那妖怪少女吗?我就偏偏让他不能如愿,到时候就不信他不躲开。 届时雷暴炸开,妖丹坚固必不会被损毁,取了妖丹之后自己力竭,便用挪移符离开此地,料那少年也追不上自己。 灵符所化的火鸟很快就被雷暴吞噬,连带灵符都化为了灰烬,可是雷暴却仅仅只是被削弱了四分之一而已。 剩下的风暴依旧去势不减,朝着叶子玉直直撞来。 青衫少年眸中白芒闪动,丝丝缕缕的浩然真气开始在体表凝聚,刹那间叶子玉的气势便攀升到了顶点。 对面的中年道士在见到叶子玉身上的浩然正气后,脸上表情变得十分怪异起来,惊诧,疑惑和不解。 他的眼中也多出了一抹凝重之色,浩然正气,人族修士梦寐以求的真气。其威力比之上天的雷霆有过之而无不及,同为天道造化之神物。 可是为什么一个身具浩然正气的少年会去保护一个妖怪呢?这令中年道士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此时却已经不能收手了,就算这少年有天大的来头,如今他也只能将其斩杀在此。 相信只要处理得当,断不会留下什么马脚。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中年人再次向雷暴中灌输真气,直到力竭才停止了动作,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神色。 纵然你是逆天妖孽又如何,不还是得死在我的手下。 雷暴经过中年人的加持,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大小,此时距离叶子玉身前只有三丈距离,眼看就要撞到叶子玉身上。 青衫少年却忽然剑指长天,精纯至极的纯白色浩然真气疯狂的朝长剑涌去。 从他口中传出了雄浑而又浩大的声音:“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此方天地竟是有一缕清风诞生。 少年体内有一道拇指粗细的透明真气,随着那些纯白色的浩然气,一同涌入叶子玉手中的古剑中。 那半截奇异的剑身在透明真气进入后竟是发出一道颤鸣,中年道士背后的长剑发出一道哀鸣,居然在剑鞘中轰然爆碎。 道士大惊,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截剑身,只见上面的纹络图案在此刻仿佛全都活了过来。 铭刻在上的钟鼎礼器发出宏大的祭祀音,先民祭祀上天,祈福人间的声音横跨过悠悠上古,传到了今世的人间。 长剑光芒炽盛,叶子玉倾尽全力冲着雷暴一剑挥下。 剑气纵横,煌煌剑罡似天剑斩落,剑罡和雷暴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二者同是天道本源之力,能量碰撞时狂风激荡,村落旁的山林中,就连那些百年树木都被激起的狂风卷向高空。 二人此时都已力竭,双眼死死的盯着两团正在激烈交锋的能量。 相持了十个呼吸,一声爆响传来,竟是那煌煌剑罡斩破了闪电风暴。 刹那间天空的乌云好像也被剑罡斩开一般,小雨停歇,乌云消散,露出了碧蓝如洗的万里长空来。 中年道士惊呼道:“这不可能!” 他想要跃起逃跑,手中的挪移符发光只差一瞬就能把他传送走,可是剑罡早已锁定了他的气机。 在斩破雷暴,前方毫无阻挡之后,剑罡便迎着他的身躯直直斩下,道人手中灵符的光芒瞬间黯淡。 而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剑罡入体之后并没有丝毫动静,这种诡异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后道士的身体便被一分为二。 剑罡锋芒不减,劈开了道士身下的大地,深入地下数十米,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后,剑罡才慢慢消散。 被斩破的雷暴轰然爆碎,叶子玉也被殃及池鱼,数道大腿粗细的闪电劈在了他的身体上,顿时身体上就出现了几个透明窟窿。 鲜血四溅,叶子玉此时早已力竭无法躲避,手中长剑也恢复了原貌。 他脸色苍白,忽然背后又是一道闪电劈落,正中后心。 叶子玉嘴中一口鲜血喷出,就此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五章:断路 当叶子玉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岩洞之中。 岩壁上有水滴不断滴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悦耳。 在叶子玉身侧,有一个中年汉子正手拄着脑袋在一旁打瞌睡,看模样正是先前在屋里见到过的李三郎。 叶子玉想要起身,却感觉身体上有一阵剧痛传来。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身上早已缠满了布条,四肢被雷电贯穿烧焦了多处,但最为严重的伤势却是在后背。 后背连接前心的位置有一处贯通伤,距离自己的心脏位置只差分毫,只要半径再宽一寸,就将粉碎自己的心脏。 到时候哪怕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叶子玉暗自庆幸,炼气士哪怕身体远超常人,但是却还没有脱离凡俗的界限。 心脏和脑袋仍旧是要害之处,不容轻易损伤。 叶子玉又尝试着运转体内真气,可是才刚刚尝试调动真气,他便感觉体内五脏六腑巨震,气海漩涡处有如刀绞一般疼痛。 紧跟着就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人又晕了过去。 他这里传出的动静顿时惊醒了一旁打瞌睡的李三,李三揉着惺忪睡眼刚想去查看一下叶子玉的状况。 却被突如其来的鲜血吓了一跳,他急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探叶子玉的鼻息。 旋即脸上神情一松,虽然气息十分微弱,但却尚有气在。 他随即转身朝着岩洞外跑去,不多时就带着一个白衣女子走进了岩洞。 小宁的面色已经不再如叶子玉初见时的那般苍白,多了几分血色,身形也轻盈了许多。 她急匆匆的来到叶子玉面前,伸出素手搭在叶子玉的手腕上。 稍加感应之后小宁的俏脸就沉了下来,这时叶子玉已经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小宁后微微一笑。 小宁见他醒来,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刚想说些宽慰的话来安慰他。 可叶子玉却淡淡一笑,知道小宁将要说些什么,只是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小宁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对着叶子玉磕了三个头。 就这么跪在地上不愿起来,身旁的李三并不知道叶子玉的伤势,仍旧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自家媳妇怎么突然就给眼前的少年磕头。 小宁跪在地上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便跟着也跪了下来,照着小宁先前的架势也给叶子玉磕了三个头,夫妻二人就这么跪在了叶子玉面前。 叶子玉挣扎着爬了起来,伸手去扶夫妻二人。 佯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李三见小宁没有动作便也没有起身,而小宁灵动的双眸中已是泪花点点。 叶子玉见他们不起来,怒道:“你们再跪着我可就要走了!” 说完就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身上的伤势牵引,痛的他闷哼一声,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小宁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落在了地上。 李三见状关切的问道:“媳妇你这是咋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宁只是摇了摇头,寻个理由把李三支了出去,岩洞中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叶子玉静坐在茅草堆上,脸上并无一丝表情变化。 沉默半晌,小宁终于开口说道:“公子,您的大恩我无以为报。修行数百年,身上也就只有这颗妖丹还算有用,如今便将它送给公子,也算聊表谢意。” 说完便牵引妖气,从口中吐出了一颗红色的小珠子,珠子上还依稀可以看见几条细小的裂纹。 吐出珠子后小宁的气息顿时虚弱了一大截,妖丹是妖怪毕生修为的凝聚。 一旦失去了妖丹,轻则修为尽失,沦为野兽。 重则性命不保,就此烟消云散。 赤红色的小珠子朝着叶子玉的方向飞来,叶子玉却并不伸手来接。 正在小宁讶异之时,草堆上的少年淡淡道:“我救你图的不是你的妖丹,妖丹虽然珍贵,却也犯不上让我如此拼命。” 随即苦笑道:“再说如今我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经脉寸断,气海消散,现在我已经沦为一个废人,要这妖丹又有何用?” 小宁眼中满是愧疚,要知道人体玄妙,体内经脉对于一个炼气士来说可谓是重中之重。 经脉就像是河道,真气像是流水,没有河道水流就不能通畅运行。 至于气海,那更是一个炼气士的根本所在,是丹田的升华。 一个炼气士一旦失去了气海,体内真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散,不论是十年亦或是百年修为,就此烟消云灭,沦为肉体凡胎。 叶子玉的身躯经过浩然正气洗礼,肉体强悍不输妖族。 但是任凭多么强悍的肉体,他自身的境界始终只有炼气五层。 能够越级斩杀炼气七层的中年道士,并且同那团堪比炼气十层倾力一击的雷暴硬撼,本就已是逆天之举。 雷电乃是天罚之神力,哪怕那团雷暴被剑罡斩破,威力大幅下降。 但即使如此,其近距离爆发的威力也不逊色于一名炼气七层强者的自爆之威。 叶子玉正面硬扛,没有当场死亡就已然是一个奇迹了,只是如今经脉寸断,气海消散自此断了修行之路。 本来叶子玉身具如此纯粹的浩然正气,只要愿意便可加入大汉太学,潜心修行百年后,定能成为纵横人间的一代强者。 而这一切都因为这次出手烟消云散,本来前程似锦,却只因为路上不相干的百十个凡人和一个妖怪断送了一条直通山巅的大道。 小宁就算再单纯,也知道叶子玉失去的是什么。 可是眼前这个青衫男子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失去珍宝的暴怒,也没有自怨自艾的忧伤,甚至小宁不曾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懊悔之色。 那双眼眸一如初见时的那般清澈,就好像失去的并不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修行资质,并不是直通山巅的坦途,而更像是无足轻重的身外之物。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傻,亦或是真的坦然不在乎。 小宁试探着问道:“公子,难道你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愈体内伤势吗?” 叶子玉哈哈一笑道:“我修行至今也还没有听说过哪里有如此奇异的灵丹,将来恐怕我是不能修行了。” 小宁愕然,呆呆的问道:“那你就一点也不后悔吗?一点也不失落吗?” 叶子玉微微一怔,旋即缓缓收起了笑容。 他看着小宁通红的双眼轻声道:“这方寸人间,不应只有利弊得失,人心之中若无浩气,则与禽兽何异?” 说完之后他便闭上了双眸,不再去看小宁。 小宁听完这句话后也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看向少年时。 却又吃了一惊,明明此时的少年身上已无半丝真气流动,可是恍惚间小宁却看到了天地间有丝丝缕缕的清气加持其身。 少年就这么盘腿而坐,算不上雄伟的身躯却有一股顶天立地的巍峨气势。 她轻轻起身,不敢惊动少年,缓缓的退出了岩洞。 叶子玉的心中也不像他表面所说的那般平静,好不容易获得了一部通天彻地的盖世功法,可是如今却断了修行之路。 说没有遗憾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些后果早在自己决定和那雷暴硬抗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重伤乃至身死的觉悟。 哪怕再重新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并不会因为修行路断而去后悔。 也正如他对小宁所说的那般,人之所以为人,不仅是人会思考。 生活在自然中的动物都会思考,思考如何捕猎思考如何生存繁衍。 而人之所以有别于禽兽,是因为人有人性,而动物只有本能。 当人性战胜本能,就是人战胜自己的时刻。 至今他仍记得在那神秘空间即将消散的最后时刻,那顶天立地的青年男子临别之际,告诫他“浩然正气需以直养之。” 所谓直,正直也。 虽然如今体内的伤势十分严重,不过他相信乾天浩气决乃是夺天地造化的神异功法,想必其中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他此时心神探入体内,经脉破损确实极为严重,五脏六腑中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本来流转周身的浩然真气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不过叶子玉凭着肉壳的强悍,身体内外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叶子玉将心神投入眉心之间,那把神异的金色小剑依旧静静沉浮其间,并未有丝毫变化破损。 见此情景他也是松了一口气,这部乾天浩气决才是他修行的根本所在,只要根本未损那么他就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他又仔细的翻阅了数遍乾天浩气决的第一重,半日过后叶子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果然此法并非后天孕育,有夺天地造化之奥妙。 其中提到真气沿经脉运转,于丹田成气海,不过乃是后天修士钻研而出的修炼方法。 而妖族和神族在初生之时并无经脉气海,但是却也可同人族一般修行,而且比之人族炼气所能获得的力量更加强大。 第四十六章:善恶 当然先天妖族和神族的身体构造极为神异,同人体一般也是钟天地造化而生,论及玄妙毫不逊色于人族。 乾天练气决中提到,要想突破乾天一重的境界。至关重要的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扩散乾天之气。 使其不再局限于气海,而是充盈四肢百骸。 其法与筑基极为相似,因为筑基之后人体之内的真气同样会扩充于人体之间,所以筑基修士举手投足间便有莫大威势,绝不是炼气士所能比拟。 可是早在此之前,叶子玉就尝试过扩散乾天之气,但是每当他尝试分散那缕指节大的透明真气时。 那缕真气就仿佛是天地至坚之物,就算是倾尽全力催动,那缕乾天之气始终纹丝不动,后来叶子玉也只当是境界不到,就没有再去过多尝试。 如今叶子玉体内已经再无乾天之气,而乾天之气本就难得,是浩然正气淬炼无数遍之后才能诞生出丝丝缕缕。 而且其数量似乎因为叶子玉的境界限制,每次在淬炼出指节大小的一团后就无法再多出丝毫。 他就这样静坐了整整一日,夜间小宁端着一碗米饭和一碗野菜进来给他,见叶子玉正在调息养伤,便将盘子放在了他身前,不敢去惊扰他。 忽然叶子玉睁开双眼看向小宁,看似不经意间问道:“我的那把剑去哪了?” 小宁闻言忙不迭的回道:“那日你挡下雷暴后不久村民们便醒了过来,出门之后就看到你重伤倒地,你的那把剑被村人收了起来,我这就去给你要回来。” 叶子玉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那两个青年道人怎么样了?当日我将他们丹田震碎,想来还不及丧命。” 小宁在听到那两名道人后神色间略微有些异样,没有立时作答。 叶子玉看出了她的异样,淡淡道:“放了?” 小宁神色慌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解释道:“那两个道士醒来之后就说他们是梁国青云派的人,如果不放他们祖师堂的魂灯破碎,追查起来云雾村定然脱不了干系。” 叶子玉神色复杂,半晌不曾开口,小宁小心翼翼的看着叶子玉的神色变化,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她也在场,对那两个道士再了解不过,可是村民们的惧怕也不是没有道理,一国修行宗门又岂是他们这小小荒村能够抗衡的。 还记得当时有个中年汉子还说了一句:“反正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就算来寻仇也寻不到我们头上啊!” 小宁那时也无法去辩驳什么,单纯的她本就不明白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 至于那两名道士,哪怕此前就亲眼见过他们的恶行,自己也被他们追杀万里,小宁也不曾有过杀死他们的念头。 叶子玉眸光黯淡,小宁单纯也就罢了,可是这些村民的如此作为却让他心中一寒。 至于村民怎么想的,就算小宁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叶子玉自己也能猜到个十之七八。 无非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 可是,他们真的能脱得了干系,躲得过追究报复吗? 此时他已不愿再去想这些,挣扎着从草席上站起身来,走出岩洞,径直朝着云雾村方向走去。 小宁也不敢多言,就这样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叶子玉的步伐很沉重,脸色十分的苍白,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心中一口气强撑着他走到了村子里。 才刚刚进村,就看见村子的废墟上四处是在忙碌着的村民。 此时天色已晚,但是他们却还舍不得这点落日余晖,仍在拾取破碎的家当,要在废墟上重新建造家园。 云雾村本就不大,众人很快就看到了叶子玉和他身后的小宁。 可是他们看着叶子玉的目光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感激之色,目光中除了畏惧,竟还夹杂着一丝怨恨。 渐渐的他们走到了村中唯一完好的那座青瓦房前。 叶子玉转过身平静的问道:“我的剑现在在哪里?” 小宁指着村落西边道:“你那把剑实在太沉了,三十多个村民用绳子才把它拉到村西边,现在正放在村子的祠堂废墟上呢。” 叶子玉点了点头,此刻他仍旧穿着那袭青衫,只是青衫上已经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血污遍体,却也无人拿出一件干净衣衫来为他替换。 他朝着小宁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此时在四处忙碌的村民们却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他们在窃窃私语,看着叶子玉指指点点,不知在谋划着些什么。 村民中为首的一个壮年汉子见到叶子玉往祠堂废墟方向走去,眼中寒芒一闪,对着几个村中青壮一使眼色。 那几人登时会意,此时天边西垂的太阳终于落下,月亮还未升起,天地间一片漆黑。 叶子玉的眼睛早已夜能视物,他方才已经看见有几十个青壮手里拿着木棍锄头跟在了后面,而前方村落西边的废墟上也站满了村民。 他不为所动,步履不停来到了一片废墟前,透过前方的人群看见了静静躺在废墟上的无名长剑。 此时少年已然被村民团团包围,身后是几十个手拿武器的青壮,前方则是一群老弱妇孺。 之前曾和叶子玉说过话的老者此时已经缩在了人群最后方,他看着叶子玉孤单的背影不禁叹了一口气。 叶子玉身后那群青壮中带头的一个汉子站了出来,冲着叶子玉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来取回我的剑。” “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把剑在你手上也是一堆废铁,不如就留在俺们村里吧。” 此话一出,那些围住叶子玉的村民也是纷纷相应,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劝叶子玉把剑留下。 有几个言语刻薄些的更是说道:“你和人争斗,把俺们的房屋全给毁了,如今留下这把破铜废铁就算给我们赔偿了。” 叶子玉神色不改,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丝毫的亮光,谁都不曾注意到少年眸中有一抹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只等众人把话说完,四下寂静,他才淡淡道:“这是我的剑,而我并不愿意把它留在这里。” 顿时四下的村民又吵了起来,那为首的汉子眼中凶光毕露,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毕露,握紧了手中的铁镐。 正前方的几个老者更是冷哼道:“同他废什么话,三郎不是说了吗?他亲眼看见这小子浑身是洞,法力尽失,如今就是一个病秧子。 哪管他愿还是不愿,大伙一起上结果了他,留下这剑,日后也是村里的一件宝贝不是?” 众村民纷纷应是,竟无一人出来为叶子玉说一句公道话。 天地寂寥,青衫少年静静站立在人群之中,或许有时候做一个恶人,远比做一个什么都管的好人要来得痛快。 看着被夜色笼罩下,村民脸上的狰狞之色,知善而为恶,不知善不知恶而为恶。 前者的恶要远远大于后者。 携泰山以超北海,实不能也。 知善不为,见恶而不纠,实不为也。 少年心中微微一叹,此时他已然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竟是那为首壮汉率先发难,铁镐当头挥下,眼看就要砸在叶子玉的后脑。 如此劲道,就算是习过外家功夫的练家子,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得被打的脑浆迸裂。 村民质朴,与人动手便是杀招,绝不讲丝毫情面。 叶子玉刚欲闪身躲过,却又忽然感应到身后有一道能量袭来,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壮汉手中的铁镐。 铁镐虽然力大却终究不过是凡物,被能量一击顿时就自那汉子手中脱离而出,高高飞起钉入地上三尺有余。 全村人诧异的目光投向了人群最后的白衣少女,此刻小宁的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眼眸中充满了不解和疑惑,单纯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朴实憨厚的村民,竟会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 她方才见村民们朝着叶子玉围了上去,当时就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是李三却死死的拉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过去。 她虽然单纯却不傻,当下便明白过来,村民们准备要对叶子玉不利。 当即小宁就挣开了李三,朝着叶子玉的方向本来,恰好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情急之下她就挥出了一道匹练,救下了叶子玉。 村民们见是小宁,知道她并非凡人当下倒也不敢造次。 躲在后面的主事老者终于站了出来,他轻咳了两声冲着小宁道:“李三家的,你先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小宁焦急的说道:“村长爷爷,大家,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村民皆是默默无语,寂静了片刻之后,一个青年跳了出来。 他用手指着叶子玉道:“恩人?他杀了青云派的长老,把我们全村都给害惨了,如今只有留下这把铁剑交给青云派,才可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本来看他可怜成了废人,也没想要他性命,可是他不知好歹还想带走铁剑,他倒是轻松,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我们给他顶缸。” 说完之后村民们也是义愤填膺,仿佛叶子玉真的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一般。 小宁身后李三此时也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嘴里嘀咕道:“你别管了,快跟我回家!” 小宁一把就挣开了他的手,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指着全村人指尖颤抖,叶子玉明明是为了救这些人才受了重伤,毁了炼气修为。 可是换回来却是恩将仇报,甚至如今被救的人还要颠倒是非黑白,反倒说是叶子玉害了他们,图谋叶子玉的宝贝却说的那么天经地义。 啪的一声,小宁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怔怔的看着身前这个男子。 第四十七章:离开 李三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和周围的村民仿佛融为了一体。 小宁的俏脸上一个多出了一个巴掌印,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相识至今,李三给她的印象都是一个淳朴憨厚的汉子,那时为了保护自己奋不顾身的挡在自己身前。 只是如今,他也变得和周围的村民一样,让小宁觉得陌生而又可怕。 并非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而是在他们身上,有一种名为恶的可怕力量在疯狂滋生蔓延。 自命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在这时远远比山中的虎豹妖魔更加可怕。 短暂的寂静后,那率先动手的汉子轻咳了一声说道:“李三,快把你媳妇带回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说完就自顾自的去捡那把钉入废墟中的铁镐,李三神色狰狞,走过来就欲去抓小宁的素手。 可是手还没有伸到近前,眼前白衣女子的体内竟有一股磅礴力量涌出,能量造成的冲击直接把李三震晕了过去。 村民们纷纷对小宁投来惊骇的目光。 那村长用拐杖指着小宁道:“养不熟的白眼狼!俺们豁出性命救了你,你倒帮着外人打自家男人!” 胆子大些的妇人更是叉着腰破口大骂,说小宁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水性杨花。 看上了这外乡少年,忘恩负义,忘了村子里大伙是怎么照顾的她。 此时场中的叶子玉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他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在小宁选择出手的那一刻,他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 恰在此时,身后劲风袭来,这次不止是那汉子,还有他身后十来个后生。 数十把铁镐锄头朝着叶子玉当头砸下,为首的汉子眼中凶光毕露,他就不信以叶子玉如今的状态能够接下这致命的一击。 只要解决了眼前的青衫少年,小宁这边就好办了,实在不行让村里的老弱妇孺全跪在她面前,就不信她还能下得去手。 远处的小宁见状,手中就欲挥出能量匹练保护叶子玉,可是当能量刚刚汇聚于掌心之际。 身前却多了几个老态龙钟的妇人,她们手拉着手挡在了小宁面前。 少女银牙一咬,刚欲闪身绕过,可是那边汉子的攻击马上就要落到叶子玉的身上,她惊叫道:“不要啊!” 几个后生眼中满是得意之色,正在他们满以为叶子玉会在众人的攻击下身死的时候。 空中却只传来一声闷响,数十人围攻一个重伤之人,攻击竟然落空了。 叶子玉之前站立的地方如今已然空无一人,为首的汉子急忙四处搜索那青衫少年的身影。 忽然站在废墟铁剑旁的一个老者失声叫道:“他在这!” 众人火把齐齐向那个方向照了过去,果然那把古剑旁此时已经多了一袭青衫。 小宁心中微微一松,刚欲施展法术将村民弄晕过去。 站在铁剑旁的叶子玉弯腰径直将剑拿在手上,身旁几个老者心一横,撒泼打滚似的就冲叶子玉扑了上来。 他们仗着年老,认为像叶子玉这样的人定然不会对他们动手,所以也没有什么忌惮。 少年眼中神色平静,铁剑入手一片冰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沉重。 围观的村民皆是一惊,要知道这把剑,可是足足用了三十个青壮才拖到了这里。 如今这少年居然就这么拿了起来,难道他并没有失去法力吗? 想到这里,村民们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就算是那带头的汉子也面露凝重之色。 叶子玉见几个老者扑来竟是不闪不避,手中长剑轻轻一颤,剑身上亮起一道白光。 紧跟着白光一震,刹那间的光亮竟是仿佛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笼罩在天际的黑云被剑芒震散,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那几个扑上来的老头子瞬间被震飞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月光照在村民们惶恐的脸上,此时他们仿佛又变回了那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山民。 为首的汉子见势不妙,就往人群中挤去。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村长率先跪了下来,有他带头村民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老泪纵横,跪在地上哀求道:“上仙,我等实在是被逼无奈,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下这等事情来,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这些蝼蚁一般见识啊!” 说完又对着那几个年纪小些的孩子一使眼色,孩子们更是磕头如捣蒜,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可怜巴巴的神色。 村民们的变脸有如变戏法一般,就好像方才对叶子玉痛下杀手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青衫少年站在高高的宗祠废墟上一言不发,看着乌泱泱跪倒一片的村民,他的眸中并无一丝波澜起伏。 手中长剑又是一震,剑气激荡,瞬间跪在地上的人便失去意识,晕倒在了废墟之上。 叶子玉并未下杀手,这些村民恩将仇报,可自己却也犯不上杀他们。 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将来自会有人来收拾他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远的不说,就说那青云派,那两名道士回去之后定要带人前来报复。 而失去了叶子玉和小宁庇护的云雾村,接下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此刻场中就只有白衣少女和青衫剑客相对而立,叶子玉嘴角渗出一抹鲜血来,身体一阵摇晃,眼看就要摔倒。 小宁急忙闪身上前,一双素手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叶子玉。 叶子玉轻笑道:“无妨,我没事。” 说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小宁为他轻拍后背,过了一阵后才止住了咳嗽,叶子玉的手往衣袖里缩了回去。 小宁眼尖,借着月色一眼便看见少年的手掌上一片猩红。 她眼中焦急之色愈浓,颤声道:“公子,你的伤势。” 叶子玉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对小宁摆了摆手道:“我要去梁国,你可愿与我同行?” 小宁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只是当视线投向昏倒在地的李三时,眼中却又闪过一抹不舍之色。 叶子玉看出了她的不舍,淡淡道:“村人心术不正,李三也并非良人。一饮一啄,是他们自己抓不住这段福缘。” 说完这段话之后叶子玉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之时,却是在山中一条小溪边上,小溪清澈见底,溪水缓缓而流。 第四十八章:换药 身上的那件青衫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件粗布短衫,他此时正躺在溪边的一块大青石上,长剑横放在他身侧。 叶子玉挣扎着刚想爬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却传来了一阵声响,他眉头微皱,手伸向了身侧长剑。 忽然一道白色倩影从林中窜出,怀中正抱着一大堆药草,来人正是小宁。 她径直奔到叶子玉身前,看见叶子玉已经醒来顿时心中一松。 随即又放下怀中药草,就欲跪下向少年行礼。 不料青石上的少年却挣扎着站起来,伸出双手扶住了她。 轻声道:“不必如此,论起来你修行百年,道龄远在我之上,如今我身受重伤又蒙你在身侧照料,是我要谢你才对。” 小宁脸色微红,柔声道:“公子本就是因为救我才受此重伤,如此大恩小宁没齿难忘,怎敢在公子面前托大?” 说完便要盈盈下拜,叶子玉苦笑道:“小宁姑娘,真的不用如此,如今我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你身上,还要指望你多加照顾才是。” 少女噗嗤一笑,她久居深山,让她像刚才那样文绉绉的和叶子玉说话倒真是有些难为她。 只是自初见之时便觉得叶子玉大抵是儒家门生,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她同少年说话自然不免有些拘谨。 此时见叶子玉如此说,她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叶子玉让她不用叫自己公子,叫自己小叶子就行,可小宁说什么也不愿改口,叶子玉只得由着她。 小宁同他简单的说了一遍那日叶子玉昏迷后发生的事。 原来那夜小宁见叶子玉昏倒,便也顾不上许多,她担心村民醒来之后继续纠缠,又怕自己心软害了叶子玉。 于是就连夜背着叶子玉离开了云雾村,一路向南朝着梁国方向走了数百里,直到太阳出来才赶到了这里。 一路上她时刻在关注叶子玉的身体情况,见他虽然昏迷,但是呼吸起伏却还算平稳。 恰巧小溪旁有一块大青石,足够一人躺卧,而叶子玉身上的青衫在路上被刮破多处,小宁就把从云雾村中带出来的布衣给他换了上去。 说到这里时她的俏脸一红,叶子玉则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看身上的布衣,心中却是一暖。 帮他换好衣服之后小宁又就着溪水把那件青衫上的血污浆洗了一番,晒在了溪边的石头上。 见叶子玉还没有醒来,她就去山林中为他寻来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草。 在山林中生活了数百年,其它方面不敢说,但是对于寻找药草,辨别种类来说小宁可称得上是行家里手。 半日功夫,如今还不到正午,她就已经寻来了数十种外敷药草。 叶子玉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小宁道:“我身上的那堆锦囊去哪了?” 小宁闻言便指了指远处小溪边上道:“一路上你身上衣物都被露水打湿了,我洗好你的衣服后,就把你身上的物件全放到了那里一起晾着。” 叶子玉站起身走到了小宁手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那件青衫和自己从黑风城得来的几个储物囊。 他弯腰捡起储物囊,刚想从中取出那副地图,却是忽然呆在了那里,半晌不见动作。 一旁的小宁微微一愣,小心的问道:“公子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叶子玉苦笑道:“这是我们人类修士炼制的储物囊,如今真气消散,放在里面的东西拿不出来了。” 小宁看着叶子玉手中的储物囊十分好奇,她对叶子玉说道:“公子可以让我来试试吗?我体内伤势多亏公子相助,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 叶子玉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恐怕你的妖气无法打开这储物囊。” 说完就将储物囊抛给了一旁的小宁,小宁接过之后便开始运转妖气,尝试着探入储物囊中。 可是妖气却如泥牛入海一般,小小的储物囊竟无丝毫动静。 过了一会小宁失落的垂下了脑袋,一脸愧疚的看着叶子玉,为自己不能帮叶子玉的忙而沮丧。 叶子玉又对着她好言抚慰了一番。 随即低下头来默默沉思,如今储物囊打不开,里面的地图也无法取出。 现在不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虽说现在他们距离梁国大抵只有数千里路程,但是他还依稀记得地图上曾有过标注,一些地方地势险峻不易通过。 若是未曾受伤,倒也不用担心这些,可是现在的身体状况却不由得叶子玉不去多想一些。 小宁的实力虽然强悍,可她终归还是一个妖族,在这人间行走有诸多不便。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一颗价值万金的妖丹。 途中若是被有心人发现端倪,走漏了消息出去,指不定又有多少炼气士,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来夺这颗妖丹,届时他们的处境只会比起云雾村时更加糟糕。 正在思索之时,却听一旁的小宁出声道:“公子?” 叶子玉这才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小宁问道:“怎么了?” 小宁扭捏道:“公子我来为你包扎一下伤口,前些日子包扎的地方在路上奔波时有些地方裂开了。” 叶子玉这才想到自己身上可还有几个透明窟窿没有愈合呢,此时听小宁这么一说,顿时身上就有一阵剧痛传来。 他倒吸一口冷气,痛的他龇牙咧嘴起来,小宁见状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快坐下我帮你看看伤口。” 叶子玉只得乖乖坐了下来,小宁的俏脸上红扑扑的。 一双素手轻柔为叶子玉脱去了上衣,露出了后背古铜色的肌肤,肩背上的肌肉壁垒分明,男子气息迎面而来。 小宁虽然同李三成了亲,但是新婚之夜却被那中年道士打上门来,后面重伤在身也没有同李三圆房,如今仍是处子之身。 她羞红了脸,清晨帮叶子玉换衣服时虽然早就看了个遍,可那时候叶子玉尚在昏迷,如今两人都是清醒的状态,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当看到后心处那道狰狞的伤口时,小宁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散,露出了凝重之色。 如此重的伤势,就算以她的妖族肉身,挨了这么一击而且还是天雷所致,就算妖丹不损,也需潜修百年方能痊愈。 第四十九章:故人 小宁将地上的药草拾起,放在掌心中妖气一震便化为了药糊,将药糊轻轻为叶子玉敷在后心的伤口处。 药糊触碰到伤口时叶子玉的眉头微微一皱,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后心处袭来。 自从体内没有了真气,肉身的恢复速度便慢了许多,全靠之前打下的底子在自行修复。 小宁轻声道:“公子,换药时会有些疼痛,你且忍耐一下。” 叶子玉微笑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不一会小宁帮叶子玉敷完了草药,接着她就把那件破损的青衫撕成了布条状,绑扎好了伤口。 叶子玉在疼痛过后,便感觉身体各处的伤口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想是药效发挥了作用,疼痛在慢慢的消退。 一刻钟后叶子玉站起身来,轻微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果然感觉比起之前来要舒服了许多。 在换药时他就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当务之急是必须先找到一缕乾天之气,再运行乾天浩气决将其扩散全身。 如此一来他便能恢复实力,甚至更上一层楼也有可能。 浩然正气本就已是世间难得之物,而更上一层的乾天之气更是举世难寻。 不过去哪里寻找乾天之气的这个问题叶子玉倒没有太过担心,因为就在昨夜他利用铁剑震晕村民之际。 就感受到了与其本源极为亲近的乾天之气,不错,长剑之内就有一缕乾天之气。 在普通人的手里长剑重逾万斤,但是在叶子玉手中却只如寻常铁剑一般轻重。 原因就在于叶子玉的这具躯体受浩然正气浸染洗礼,而长剑与浩然正气又同出一源。 所以叶子玉才能在体内真气散尽的情况下还能动用长剑。 可是如何把这缕乾天之气从长剑中取出来,却是如今困扰叶子玉的一大难题。 这把剑向来就是只进不出,以往都是叶子玉往里面灌输真气,至于想要从长剑内吸取力量,则是难如登天。 不过好歹也是一个希望,相信只要叶子玉的身体彻底恢复,到时候再作尝试,就不信不能把那缕乾天之气从剑身内取出。 想到这里叶子玉低下头看看了脚下的无名长剑,他临时取树干打造的剑鞘早就被雷暴所毁。 长剑无鞘看上去始终有些奇怪,于是他便拜托小宁为他截取了一段树干,他用了半天时间用长剑再削了一个剑鞘出来。 天色渐黑,小宁担心叶子玉身上有伤,夜间怕冷。 就找来了一些枯木枝叶,用法术生起了一堆篝火。 叶子玉把小宁从溪中捕到的鱼用树枝穿过,就着篝火烧烤了起来,虽然没有调料,不过好在叶子玉的烧烤技术没有落下。 把一条烤鱼烤的两面金黄,然后就递给了小宁。 小宁连忙推辞说她不饿,修为到了她这等境界早就可以辟谷。 她虽然修行了数百年,可是按妖族漫长的寿命还有她开启灵智的时间来说,她也不过是和人族少女相似的年纪而已。 闻着烤鱼散发出来的香味,少女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先前在山中那妇人就曾烤过河鱼给她吃,只是颜色上却不如叶子玉烤的这么好看,也没有这么香。 叶子玉见到少女这幅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不由分说的把烤鱼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轻笑道:“快吃吧,这条马上烤好了,到时候我再吃。” 少女脸上又是一红,接过烤鱼吃了起来,刚开始她怕叶子玉笑话她,吃的慢条斯理,就连嘴都不敢张的露出牙齿来。 却见对面少年大口吃肉,一条烤鱼三两口就吃的只剩骨头架子,少女便也不在拘束,学着少年的模样吃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周围便满是鱼骨头,小宁正抱着那条最大的烤鱼啃的津津有味,对面的叶子玉早已吃完手中的鱼,正好奇的看着她。 小宁吃完之后就顺手把鱼骨头一丢,还不忘把手指伸进小嘴里吮吸了一下,脸上满是开心的神色。 忽然发现对面叶子玉正在看着自己,小宁的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完了,自己这幅吃相真是太丢人了,可是他烤的鱼真的很好吃。” 当小宁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叶子玉说道:“吃饱了吗?” 小宁急忙点了点头,溪中捕到的几十条鱼倒有大半进了她的肚子。 叶子玉轻轻一笑,小宁这幅娇俏可爱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个爱吃糖葫芦的小丫头,不知道如今她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呢? 长安城外,东郊高山之巅。 此处山高不见人间,云深不知处,今夕是何年? 古木青松,月色如潮水般铺在山巅的青砖上,树影错落其中,光影起伏,不似人间光景,更像是仙人隐居之所。 山巅之上有一白袍女孩临风眺望,女孩眉间一点朱砂,容貌清丽出尘。 小小年纪就已如此动人,活脱脱就是一位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不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与山巅景色一般,不属于这人间,更像是天上仙子临尘,天仙下凡。 女孩的眼眸明亮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睛仿佛是会说话一般,透着一股非凡的灵气。 只是此时她的眼中却有一抹淡淡的忧伤,其间有水雾凝聚。 而她所眺望的方向正是大汉的正北方,那里除了小小的梁蔡,便是通向妖界的长城界壁。 可以说是整个人间界最贫寒落后的疆域,而那里又有着什么让这位明显身份尊贵的女孩为之向往,为之牵挂呢? 忽然在女孩的背后凭空出现了一位白袍女子,同样的姿容出尘,同样的灵动缥缈。 只是相比于女孩,她更像是天上仙子,不染凡尘。 一双眸中只有清冷而无一丝人间烟火气。 女子看到自己的爱徒又在发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轻声道:“乐儿,你又在想你那叶哥哥了吗?” 这个出尘的女孩正是自蔡国消失的梁乐儿。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梁乐儿急忙转过头来。 第五十章:阳和县 当看清女子面容时梁乐儿脸色微微一红,冲着女子撒娇道:“师傅!” 那清丽女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乐儿不用担心,你那日留下了手帕,他看到之后会自会来大汉寻你。” 梁乐儿听到这里,俏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忧色。 蔡国距此亿万里之遥,就算是师傅,当时带她一路腾云驾雾却也用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才返回门中。 叶子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炼气士,不说路途遥远,单是一路上的艰险便让梁乐儿放心不下。 她甚至数次想要央求身后的女子带她去找叶子玉,只是梁乐儿如今已不是那个初出家门,不懂事的小女孩。 她也明白这种非分的要求师傅根本不可能接受,而且她虽然深受师傅喜爱,可是如今修为实在太低,在师门中也是人微言轻。 想要动用门中力量去寻找叶子玉更是痴心妄想。 所以每每修炼之余都会站在这山巅遥望远方,期望着有一天那个少年能够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身后的女子心中一叹,叶子玉的事情她早已听梁乐儿说了不下百遍。 小丫头始终对那少年念念不忘,如今年纪还小不懂男女情爱,可是看她如今这个样子早已情根深种,只是她自己还不曾察觉而已。 不过,那蔡国如今就算是以她的修为也不敢贸然前去。 当日自那里传出的大战波动令她心惊不已,其中一方的气息他无比熟悉,正是大汉太学首任大祭酒。 那位被称为“天下儒者宗”的董夫子,那一日浩然正气充塞天地,法天象地一剑之威足可破碎空间。 而能与其抗衡之人,在整个人间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位。 他们每一个都是站在人间山巅的盖世强者,这等人物出手对碰,所产生的余波足以破灭亿万里山河大地,方圆万里被打成一片混沌空间都有可能。 那少年当日如果收到了那张手帕当即离开的话,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听梁乐儿说过,他当日已是重伤垂死,恐怕早已死在了蔡国京城之外,只是小丫头仍不死心罢了。 她去蔡国本是奉宗主之命,前去调查蛮军攻城之事。 当日恰巧途经蔡都,在深山之中感应到了梁乐儿的气息,好奇之下便去查看。 见到梁乐儿之后一眼就看出了其特殊的体质,正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玄阴之体。 这种体质只要配合以适合的功法修行,修行速度简直堪称一日千里,而且玄阴真气威力非凡,将来结成金丹之后同境之中罕有敌手。 于是便起了爱才之意,加上小丫头当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把她带在了身边。 她一路北上观察了蛮军大营并未发现异常之处,正要越过军寨去察看界壁处的长城时,却又收到了宗门传讯,让她立刻返回宗门。 她便带着梁乐儿折返,来到梁国京城后开启传送阵返回了长安的宗门内。 也因此得以避过那场惊天之战,若是没有宗门传讯恐怕就要被大战波及,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现在的人界可不太平,宗门已经下令收缩在外的弟子长老。 界壁不稳,妖族已然蠢蠢欲动,大战一触即发。 山林中有一男一女正走在一条林间小道上,两侧树林郁郁葱葱。 男子身着布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面色略微有些苍白,步伐却是极为稳健。 叶子玉他们已经往南走了整整七日,但是因为身上伤势还没有痊愈,所以赶路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不过哪怕速度缓慢,七日后他们还是走出了山林,来到了官道上。 这条官道是来往两国做生意的客商开辟出来的,一路上还经过了好几个市集城镇。 叶子玉将路上小宁猎来的野兽,剥了皮毛在市集上折价卖了出去。 小宁原来也曾到过人类市集,对街上摆着的那些美味小吃更是垂涎已久。 叶子玉便用卖来的银子给她买了许多吃的,让她一回就过足了瘾。 小宁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只烧鸡,一张小嘴上满是油腻,和她的出尘姿容大相径庭,引得路旁行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叶子玉对此却毫不在意,小宁率真可爱,心思单纯。 一路上又对他照顾有加,些许吃食又能算得了什么。 半个月后,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名为阳和县的小城,只要穿过小城,就算进入了梁国境内。 阳和县因为地处边境,本地居住的百姓倒是不多,但是过往留宿的客商却有不少。 他们在出境前大多会先在阳和城停留几日,等到货物人手集齐之后再行动身,故而小城虽小,人流却很密集。 远行千里走商,一路山高水长,有些地方地势险要,还有强人专门劫掠过往客商。 所以商队中常常会带上一些会武功的武师护院,江湖把式。 路上如果有个紧急事态也好解决处理,毕竟走商基本上就是把身家性命,全压在了一车车的货物上。 稍有差池就算保住了性命,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场灭顶之灾。 普通商人千里奔波,赚到手的也不过是一个辛苦钱,往来路上还得时刻提防强人盗贼,赚到这点钱也是殊为不易。 而有些则是大家族的商队,他们有着固定的通商路线,把货运到之后自有下家接手,根本不愁销路。 更重要的是沿路的盗贼匪情他们无比熟悉,各自路上的强人大多都是收了他们的孝敬,只要在货车上打上标识,强盗便也秋毫无犯。 故而阳和城中鱼龙混杂,小城占地不大,水却很深。 商队之中更有在当地犯事出逃的流寇,做这行买卖可谓是半黑半白,甚至有城外山中的盗贼扮作常人,专门进城打探商队消息的。 至于当地官府却只有几个老弱衙役,县令的命令就连府衙后院都出不了,又哪有什么谈秩序王法可言呢? 叶子玉在进城前便叮嘱小宁,千万收敛自身妖气,决不能露出丝毫。 就算遇到危险,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决计不能出手。 梁国不比山林之中,此地毕竟距离大汉不远,人间奇人异士何其多,如果不小心漏了妖气那麻烦便是络绎不绝。 他又把之前在路上买的黑纱斗笠让小宁带在了头上,小宁的姿容在这边远小城中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而叶子玉现在伤势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是修为却还没有恢复,能少一些事就尽量少一些事,尽快赶到梁都才是当务之急。 小宁十分乖巧,照着叶子玉说的将妖气全部聚敛于妖丹之中,不露分毫。 一般结成妖丹的妖怪实力大约等同于人类炼气七层,而小宁修行了数百年,实力大约相当于人类炼气九层。 那青云派的中年道士实力不过是炼气七层而已,之所以能够重创小宁,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了那张上品层次的雷符。 其次就是因为小宁虽然修为深厚,可是却没有同人争杀的经验,一身修为派不上用场。 而她的妖族本命神通也是以逃跑见长而不善于搏杀,再加上那道士有心算无心,出手便是直奔小宁腹中妖丹而去。 妖丹受创,小宁又无心同其争杀,所以才被道士追杀千里,最后拼的两败俱伤差点性命不保。 归根结底来说,修士之间的争斗虽然看重实力,但是作战经验同样十分重要。 不然就如小宁这般,明明有一身雄厚的修为,却连一半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反观叶子玉因为在战场上的厮杀经验,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什么法术招式,但是却能够将炼气五层的实力发挥到极致。 再借着长剑之威,这才能够顺利斩杀练气七层的青云派道士。 所以一路之上叶子玉也对小宁传授了一些实战技巧,但是小宁似乎天生便不适合与人斗法争杀,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妖族那般暴戾弑杀。 她的妖丹经过叶子玉先前用浩然正气修复过后已经好了大半,这段时间以来凭借着妖族的强悍肉身,体内的伤势早已痊愈。 只是妖丹上的裂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才能恢复如初,虽然实力还未恢复到巅峰,不过如今也足以能和寻常的炼气七层相抗衡。 根据叶子玉之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梁国的实力虽然要略强于蔡国,不过却也强不到哪里去。 听闻蔡国皇室大祖乃是筑基期的实力,而梁国应该也有着这种层次的高手,但是这类一国定海神针般的人物,等闲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凭借着小宁媲美炼气七层的实力,在这梁国只要不去招惹皇室和修仙宗门,想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其次叶子玉现在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靠着背上长剑中所蕴含的乾天之气,就算与人动起手来也抵得上一位炼气二层的修士。 如果说倾尽全力不惜代价出手,那么长剑之威足以斩杀炼气五层的强者。 只是那样做了的话不免得不偿失,耗尽长剑内的乾天之气后叶子玉就彻底没有了恢复修为的希望,到时候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第五十一章:悦来客栈 日落黄昏,城门处仍是川流不息,往来进出的旅客商人络绎不绝,随着太阳落下,两侧大门处点上了照明用的火把。 叶子玉两人走进小城后,发现这里到了夜间居然更加热闹,整座小城灯火通明,酒楼客栈里坐满了客人。 身上的银两还剩下许多,他们想找一间旅店落脚,可是一连问了好几家,却都是已经住满了人,没有空余的房间。 一路穿过繁华的街巷,二人来到了城西一处僻静的客栈前。 客栈生意并不是很好,楼上房间里的灯也只亮着零星的几盏。 比起县城正中的喧嚣,这里彷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很是宁静。 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客栈的名字:悦来客栈。 叶子玉带着小宁走了进去,小宁此时已经带上了那顶带有黑纱的斗篷,遮住了相貌,一袭白衣也换成了和山里女子一样的粗布衣服。 如果不是叶子玉的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二人的形象同山里进城赶集的村人几乎一模一样。 走进客栈,里面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柜台前正有一个老者在那里打着算盘,似乎是在算账。 他算的十分认真,竟是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两人。 叶子玉只得轻咳一声,老者这才猛地抬起头来朝两人看来。 见有人投店,老者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欣喜之色,他急忙走上前来把叶子玉二人迎了进来。 一边走一边问道:“二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 叶子玉应道:“住店,麻烦老板给我们开两间房。”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锭碎银放在柜上。 老板听后脸上却露出了一抹难色,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啊客官,咱们这就只剩一间房了,不知二位能否将就一下?” 身后的小宁闻言斗笠下的俏脸红了一红,叶子玉此时也十分的尴尬。 一路上他和小宁都是分开睡的,在荒郊野外也就罢了,大家都非常人,倒也不怕寒暑。 路过城镇投宿客栈时都是各开一间客房,只是如今看这阳和县的情况,再往外走就要出城了,那么今夜就只能在城外空地上露宿。 他踌躇片刻,决定还是去露宿算了,毕竟自己和小宁仅是朋友关系,同住一屋未免有些逾越。 想到此处他便要谢辞老板带着小宁出去。 不料身后的小宁却轻声道:“公子伤势还未痊愈,外面露水太重不利于伤势恢复,不如就在此歇息一夜,我睡在地板上便是。” 声音细若蚊蝇,若非叶子玉的听力过人决计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叶子玉见小宁如此说,倒也不再拘礼,既然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怕,自己还畏首畏尾的反倒显得扭捏。 于是他对着老板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只开一间吧,只是还劳店家费心,准备些饭食送进房里来。” 老板见他愿意在此留宿,顿时喜出望外,急忙伸手将柜台上的银子拿起揣在了怀中,忙不迭的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说完便从后面叫来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牌子双手递给了叶子玉,吩咐那少年带着叶子玉去客房歇息。 这少年一副小二打扮,身量要比叶子玉矮上一头,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以看见其面容俊美,举止投足间不像是一个客栈小二,反倒更像是一位豪门公子。 叶子玉暗暗称奇,小二走进之后叶子玉心中一动,这小二竟还是一位炼气士,只是境界不高,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 这下子他便越发好奇起来,那老板是普通人无疑,可是为何这偏僻的小店中竟还隐藏着一位炼气士呢? 那少年只管在前方引路,并未感知到叶子玉他们二人的异样,只是多看了叶子玉背上的长剑几眼,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和二人说过, 在他的引领下,二人来到了客栈二楼东南角处的一间小屋门前,少年为他们打开了房门,进去之后又把屋里的蜡烛点燃。 也没和他们寒暄,径直就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三个凳子,一张双人床。 叶子玉二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包袱行李,他转身对小宁道:“屋里面可以把斗笠摘了,到时候吃了饭咱们就快歇息吧,明天一早便出发。 小宁乖巧的点了点头,依言就把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 此时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烛光映照下两人四目相对,不禁都是有些尴尬。 小宁的脸上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娇艳欲滴煞是可爱。 她坐在凳子上双手捏着衣角,这样的气氛让她不免有些紧张。 叶子玉忽然起身,朝着小宁走了过来,她睫毛轻颤,心中有些害怕,却有有些期待。 当叶子玉走到她身前时她紧张的闭上了双眼,可是过了片刻却没有发生想象中的事情。 她睁开眼时却已经看到叶子玉将床上的铺盖分成了两份,一份如今已经铺在了地上。 一抹失落之色一闪而逝,紧跟着她便羞红了脸,急忙起身走了过去。 对叶子玉道:“公子,这些交给我来弄就可以了。” 叶子玉轻笑道:“没事,我已经弄好了,晚上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小宁微微一愣,便又马上拒绝,她说道:“怎么敢让公子你睡地板呢?这万万使不得。” 叶子玉哈哈一笑道:“没有让女孩睡地板的道理,不必多说就这样吧,明日一早便出城,不碍事的。” 小宁还欲再说什么,此时房门却被人敲响。 门上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接着便响起那少年的声音:“客官,你的饭菜好了。” 叶子玉道:“进来吧。” 少年端着一个盘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盘子里盛着两碗米饭两碟小菜还有一只烧鸡。 他径直将盘子里的菜端出放在了桌子上,刚欲转身离去却忽然瞥见了一旁的小宁。 虽然屋内光线昏暗,但是小宁曼妙的身姿亭亭玉立,此时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哪怕是少年曾经风光的时候也不曾见到过有如斯美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小宁,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小宁见他无礼,不免有些着恼,冷哼一声便转过头去,不料这番小女儿姿态更令少年痴迷,竟还想跟着转过去同她对视。 不料一旁的男子却拦在了他面前,淡笑道:“菜放完了吗?” 少年毫不示弱的同他对视,语气不善的说道:“放完了!” 叶子玉却只是淡淡道:“既然放完了那你便可以出去了。” 少年不甘的踮起脚尖还想去看小宁,可是叶子玉的身量毕竟高了他整整一个头,哪怕踮起脚尖来也无法越过他的身形去看那美人。 他心中不甘,体内丹田处似有真气凝聚,叶子玉眸光一寒,只等这少年出手便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那少年不经意间却看见了铺在地上的铺盖,顿时气就消了大半,鄙夷的看了一眼叶子玉,随即就转身离去。 房门大开他也不曾关上,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叶子玉并不去理他,关上房门之后便招呼小宁过来吃饭。 小宁见那少年如此轻薄,心里面对他极为着恼,只是当着叶子玉的面不好说什么。 叶子玉将碗筷递给了小宁,小宁接过碗筷后随便夹了几筷便推说饱了,她径直走到门前回头对叶子玉道:“公子,我去外面散散心。” 说完就欲推门出去,坐在桌前的叶子玉却把碗筷轻轻放下。 他对着小宁说道:“你是要去教训那少年吧?” 小宁脸上此时已挂满了一层寒霜,她背对着叶子玉轻声道:“此人着实轻薄无礼,若不教训他一番我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叶子玉却是轻轻一笑,随即道:“犯不上为了他置气,而且此人身上有些古怪,恐怕背后牵连甚深,咱们还是不要与他扯上关系为妙。” 小宁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他不就是只是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吗?能有什么古怪?” 叶子玉解释道:“此地鱼龙混杂,炼气士在凡俗界中极为罕见,炼气士多汇聚于一国京都,而在这边陲小城能够见到本就是一桩奇事。 其次堂堂炼气士竟然甘愿充当一家小客栈的店小二,我方才观察他的举止做派,不像店小二倒像是门阀公子,故而我说他牵连甚深,咱们如今不宜沾染才是。” 小宁听完之后却还是有些气不过,气鼓鼓站在门口不愿回来。 叶子玉只得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亲自把小宁给拉回了桌子上,撕下两只鸡腿来放到了她的碗里。 柔声道:“快吃吧,平日里你最爱吃的鸡腿,可不要浪费了才是。“ 小宁毕竟本性纯良,气头一过倒也不再将此事挂怀,两人风卷残云不一会就把饭菜扫荡一空。 到了睡觉的时候小宁还想和叶子玉理论一番,不料叶子玉却耍起了无赖,就地一滚便睡到了地铺上。 少女无可奈何,只得去床上歇息。 第五十二章:黑衣少年 雄鸡一唱天下白,次日清晨时分叶子玉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又打好热水走到床边轻轻把小宁叫醒。 等她洗漱完毕带上斗笠之后叶子玉便欲带着她下楼出发,走到门口时他忽然神色一动,手放在房门上却不打开。 身后的小宁奇道:“公子?” 叶子玉转过身来轻声道:“进来了几个炼气士,咱们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小宁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是在人类城镇之中,暴露了身份就有数不尽的麻烦上门。 可是一路上她隐匿气息极为谨慎,再加上化形草极其罕见奇妙,除非是达到筑基境界的人类修士,否则炼气士是很难察觉到她的妖族身份。 见小宁神色紧张,叶子玉对她微微一笑道:“没事,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他们并没有上来的意思,已经坐在了一楼客桌上。” 悦来客栈一楼,老板一大清早就见店里走进来一群汉子,大约有八九个人样子。 一群人皆是身着黑衣,腰佩钢刀,呼吸悠长,更为奇异的是身上竟还隐约散发着一股奇妙的气息。 叶子玉如果在此就能感知出来,这是杀气,战场上手下有数十条人命的悍卒战将,身上都带着这样的气息。 店老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不动声色的迎了上去。 赔着笑脸问道:“几位客人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啊?住店的话不凑巧,咱们这房全住满了,还得请各位另寻宝地。” 一群人竟是一言不发,就像没有听见老板的话一般。 队伍最后方的那名少年笑道:“你放心,咱们不住店,把这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吃完饭我们就走。” 老板急忙点头应是,自下去准备酒菜去了。 一行人便在靠门处的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那少年看起来年纪最小,却是坐在了主位上。 队伍中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极为恭敬,众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老板上菜。 许是清晨,后灶里的火还没生起,所以酒菜也上的比平时要慢上许多。 这群汉子却不催促,为首的少年把玩着桌上的木筷,掌指间竟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忽然他神色一动,轻笑一声,朝着身旁的两个汉子一使眼色,两人登时会意,起身便出了客栈,往后院方向走去。 又等了一会,老板这才亲自端着菜盘酒壶走了过来。 一边放菜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啊,早上起来火还没有烧旺,灶上做菜就耽误了。还望诸位多担待则个。” 少年微笑道:“无妨,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急事。” 随即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间问道:“老板,这偌大的一个客栈就只有你一人操持吗?这端酒上菜怎不请个小厮帮工的也好不是?免得你一把年纪还如此操劳。” 老板苦笑道:“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我就来气。不瞒客官说,原先店里倒是有一个本家侄子在这帮持,买菜挑水啥的老头子这把年纪了也干不动不是。 有他在这倒是省了我许多操持,可是他不学好呀!竟是偷摸柜上的钱去花天酒地,这不就让我给辞退了嘛,可怜如今我一把年纪还得亲力亲为。” 说罢又自顾自的摆了摆手,自嘲道:“人老了,话就变多了,这不又让客官您见笑了不是。” 少年眼中笑意不改,对老板说道:“不知老板家里那不成器的侄子可是姓李啊?” 店主眼中闪过一抹讶色,随即笑道:“客官真会说笑,小老儿姓杨,家中侄子怎会姓李呢?” 然后便举起酒杯倒满一杯酒来敬为首的少年,嘴中道:“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小老儿今日有幸结识,实在是三生有幸,便用薄酒来敬公子一杯。” 黑衣少年急忙起身,也自倒了一杯酒来同掌柜的碰杯。 两个精致的酒杯喷在了一起,两人皆是相视一笑,少年收回酒杯刚欲将酒一饮而尽。 恰在此时惊变突起,那少年竟是直接将酒杯砸向了老者,老者早有准备闪身避过。 酒杯中的酒洒在了地上,顿时地面竟然冒起了白烟,片刻功夫地板上就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黑衣人们见状皆是一惊,纷纷拔出腰刀指向了老者。 对面的老者却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冷声道:“没想到朝廷的走狗竟追到了这里来!” 接着他周身气势一变,真气激荡直接将殿中的桌椅震成了碎屑。 楼上的叶子玉心中微微一惊,方才楼下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家客栈果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这老者竟然是一位炼气七层的修士,叶子玉的修为没有恢复,所以昨夜并未看出老者的真实实力。 而那与他对话的少年想必也不简单,在座的几个汉子叶子玉大致估摸了一下其实力,两个炼气二层,三个炼气三层,出去的那两个则是炼气五层的高手。 这少年既然是这群人的首领,其实力至少也是在炼气六层以上,整个梁国恐怕就只有朝廷能够拿出这样的手笔了。 此时楼下的黑衣少年对着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紧张,后面的汉子见状竟是齐刷刷的收回了腰刀,动作整齐划一。 不像是炼气士,倒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对面老者见此情景心情却越发沉重了起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炼气士,而是梁国朝廷精心培养的精锐,只有皇室才能调动。 只听对面的少年淡淡道:“杨勇,炼气七层修士,李家自幼收养的孤儿。” 杨勇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道:“既然知道老夫的实力,就凭你们也想和我动手不成?” 少年却不去理他,继续说道:“三年前李家灭门,李家嫡子李绪不知所踪,而这悦来客栈正是李家开设的一处据点。 朝廷遍搜天下也未曾找到那李绪,恐怕他就被你藏在这里了吧?” 杨勇面色阴沉,任凭少年说什么,他只是全然不应。 心中却十分焦急,默念道:“不知少爷有没有逃出去,如今走了多远。” 黑衣少年见他不理自己却也没有动怒,只是静静的站立在原地同杨勇对峙,不多时外面的街道上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五十三章:血魔功 杨勇感应到来人的气息后不禁神色大变,身形一闪便要冲出去。 可是那黑衣少年动作比他更快,身形消失在原地,竟是刚好挡在了杨勇面前。 此时二人距离不过十步,店内空间狭小,仅是自二人体内激荡出的真气便让整座客栈木屑乱飞,天花板上更是直接通了一个大洞。 楼上住店的客人惊叫出声,纷纷跑下楼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刚到楼梯上就看见了下方那几个气势汹汹的黑衣男子,又见门口处有两人正在对峙,便都不敢下楼,也不敢留在此处看热闹,没奈何只得又跑回了房间。 叶子玉略微感应之后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凝重之色,那黑衣少年修为虽只是炼气六层,可是真气之中似乎隐藏着一股极为暴戾的气息。 那名为杨勇的老者虽然修为要高出一层,可是其真气绵软,想必是年纪大了久不曾与人争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其未必是黑衣少年的对手。 小宁自然也感应到了楼下传来的波动,神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叶子玉对她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让她略微镇定了一些。 楼下的二人剑拔弩张,少年此时早已收起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在感应到杨勇身上的气势后,眼中也是多了一抹凝重之色。 眼前毕竟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的炼气士,之前所做的种种姿态便是为了乱其心神,届时动起手来才能占据上风。 杨勇眼中的焦急之色愈发浓重,他方才清晰的感应到了少爷的气息波动,似乎是与人动起了手来。 可是毕竟他实力太弱,仅是炼气一层的修为,眼前这行人之中修为最弱的都是炼气二层,方才进门时他明明感应到了有两名炼气五层的高手。 可是如今这二人却不在店内,想必是受这少年差使,去抓少爷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心中焦急,体内真气竟是出现了片刻的迟滞,那黑衣少年眸中一亮,机会来了! 仓啷一声腰中钢刀出鞘,迎面就冲着杨勇当头劈下,钢刀之上灵光闪动,这竟也是一把不俗的灵器。 杨勇心神不稳,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刀气直接破开了护体罡气,长刀直入眼看就要劈中他的面门。 他急忙伸出双掌空手接住了刀刃,双方相持在了一起,杨勇回过神来之后其修为毕竟要强于黑衣少年,罡气一震就把少年连人带刀震退了数步。 少年却不退反进,调整身形之后又举刀冲了上来,丝毫不给杨勇喘息的机会。 杨勇赤手空拳,再加上长久不曾与人交手,一时间哪怕修为深厚却也占不到上风。 反观那少年却是越战越勇,刀法大开大合,小店内刀气纵横,杨勇一个躲闪不及竟是直接被一缕刀气削断了发髻,变成了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两人身后那几名黑衣汉子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上去搭把手的意思,对少年的实力极为放心。 杨勇失了先手此时只能被动挨打,此时他披头散发,身上又被刀气划开了几个口子鲜血直流。 忽然他大喝一声,状若疯魔,自袖中竟是飞出了一把方寸小剑来,速度奇快直刺那黑衣少年面门而去。 少年见小剑来势凶猛,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 不料那小剑一击不中竟然折转剑身,对着少年后心处刺来,小剑只有寸许长,但是在杨勇的真气御使下却有神鬼莫测之威。 少年登时被逼的左右躲闪,一次躲闪不及直接被灵剑贯穿手臂,一条手臂竟然再也抬不起来。 杨勇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这手御剑之术再配合上这中品灵器的灵剑,足以和炼气八层的修士相抗衡,而对方不过区区六层炼气士。 哪怕精通杀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仍旧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当他想到外面的自家少爷时,又担心起他的安危来,便再次加大了对小剑的灵气灌注。 小剑速度顿时再上一个台阶,那黑衣少年险象环生,就在身后的汉子们都快要忍不住出手之际。 黑衣少年忽然停下了动作,杨勇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却也没有多想,御使小剑径直就朝着他眉心处刺去。 在即将刺中的千钧一发之际,少年体内真气一变,竟是直接变成了一片血色海洋,能量激荡,一股暴戾至极的气息激荡开来。 血气化成了一道血色光幕,小剑刺在光幕上却不能前进分毫,杨勇面色大变,拼尽全身真气去催动小剑。 得到真气加持小剑之上灵光璀璨,一道白色剑芒亮起,血色屏障出现了一丝晃动,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裂纹,可是最终却没有破碎。 反而是自少年体内散发的血气中,有一缕不易察觉的血雾悄然进入到了灵剑之中,相持片刻之后双方真气消耗极为巨大。 杨勇终究年老体衰,耐力毕竟不如少年深厚,此时体内真气已有些不继,便想要回撤灵力收回小剑。 不料刚想回撤,半空中的小剑居然自己落在了地上,剑身上不知何时竟被染成了一片血红,失去了以往笼罩其上的灵光。 杨勇大惊失色,望向那黑衣少年时眼中竟有一抹骇然,失声道:“血魔功!” 此话一出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紧跟着身形消失在原地,竟是出现在了杨勇身后。 贴近之后冷笑道:“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啊!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杨勇在说出血魔功三个字后便想要闪身逃跑,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是这修了血魔功的少年对手,留在这里同他硬撼只能白白送死,助他增长修为而已。 可是少年自从激荡出血色真气之后,速度比之方才快了数倍不止,出手间更有诡异的血气缠绕,这血气竟是能够侵蚀杨勇的真气。 杨勇面色苍白,此时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眸光闪动,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拍出,一张灵符爆开,炽烈的强光闪的少年睁不开眼,随之杨勇的身影也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第五十四章:李家 强光过后,黑衣少年面色一变,他急忙奔出去寻那两名手下,却见两人已经满身是血倒在了街道上,围观之人纷纷避退,不敢靠近。 他一咬牙,挥手让客栈内的手下出来,带上这两名负伤的五层炼气士,然后他便身形消失在原地,向着杨勇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 那两个炼气二层的修士将负伤的同伴背在了背上,而其余人等则尾随少年前去追击杨勇。 过了半个时辰后叶子玉这才带着小宁走出了客栈,此时客栈内已然满目疮痍,基本上是已经被刚才的打斗给毁了。 叶子玉本还想今早在店里买些酒水,可是看眼下这个情况还是尽快离开此地,路上有酒家再说了。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阳和县,悦来客栈的打斗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小城为之一震。 不出叶子玉所料,哪怕是那些家族出身,押镖走商见惯了大场面的商队也不曾真正见过炼气士之间的争斗。 还不是普通的低阶炼气士,而是一位炼气六层一位炼气七层的强大修士。 商人之间消息是最灵通的,叶子玉和小宁一路上听到了不少有关于悦来客栈的信息。 果然就像叶子玉猜测的那般,悦来客栈并不简单,之前曾是京城李家的产业。 而李家则是梁国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据说其来历非凡,乃是从大汉迁徙过来的,祖上曾经出过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是李家如今已是日薄西山,越发衰落,不然也不至于从泱泱大汉迁徙至这弹丸小国之中。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哪怕如今比不上以前风光,到了梁国却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 凭借着强大的炼气士,短短数十年便成为了横跨梁国庙堂乃至江湖的强大势力。 不过那却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五十年前李家便莫名的开始走下坡路,直至三年前京城发生一起惊天变故。 梁国皇帝陛下最疼爱的一位皇子,居然死在了李家的一处庄园里,经过调查正是李家家主派人下的手。 皇帝震怒,调集了二十多位皇室供奉,又请动了隐居多年的皇室遗老,还派大将率军截断了李家密道的退路。 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月,李家倒也硬气,死不承认皇子被杀之事,负隅顽抗最终被皇室屠灭一空。 当然皇室力量也损失了不少,可是在战后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一个关键人物,正是李家家主的嫡子,一个名为李绪的少年。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皇帝再次龙颜震怒,将大将军革职,又严厉的斥责了那位皇室遗老。 发下海捕文书全国通缉李绪,可是找了整整三年这个少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整个梁国翻了个底朝天,居然愣是没有找到这个人。 没想到是躲在了这小小的阳和县中,不过终归还是走漏了消息,被专门负责此事的内卫寻访到了消息,所以才有了今日在阳和县中的这起争斗。 叶子玉现在想来,料定昨夜那店小二必然就是内卫在搜寻的李家嫡子李绪。 不过估计那名为杨勇的七层炼气士断难带着他从那黑衣少年的手中逃脱。 方才在客栈之中,两人交手的时候叶子玉便敏锐的发现,那内卫的黑衣少年体内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还有杨勇逃跑前的一声惊呼,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以叶子玉和小宁的听力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血魔功? 这血魔功一听名字便不是正道功法,而观那少年接下来的动作更是透着诡异。 走出阳和县后他们便沿着官道一路前行,风餐露宿,走了整整三日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小湖旁。 湖水清澈见底,水边上有荷花盛开,岸上杨柳依依,春风拂过,美不胜收。 小湖边上正好有一座酒家,屋舍里飘出醉人的酒香。 叶子玉腹中酒虫被这酒香勾动,带着小宁便径直走了进去。 店中陈设朴素,几张木桌竹椅整齐摆放,柜台处放着几个足有人高的大酒坛,醉人的酒香正是从那坛中传出。 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见有客临门便起身相迎。 脸上满身笑容,和煦问道:“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老人把他们带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外正好对着小湖,视线极佳,看来掌柜的也是有心了。 叶子玉随便点了几个小菜一些肉食,又向老板要了一坛子酒水。 店主点头记下了叶子玉要的菜肴,招呼道:“两位请先坐一会,菜马上就来。” 说完便自下去招呼厨房做菜,不多时就拿来了一副碗筷,又从柜上端来了一坛子酒水。 放下之酒坛之后打开了泥封,泥封刚刚打开,一阵酒香便飘了出来。 叶子玉赞道:“好香的酒。” 老板得意道:“不曾想客官小小年纪还是个懂酒的人呢!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酒,用山中桃花和上好的粮食酿出的桃花酒。” 说完便摆好桌上的小碗,咕嘟咕嘟的倒了一碗酒递给了叶子玉,示意他不妨尝尝看。 叶子玉接过酒碗尝了一口,初入口时只有淡淡的桃花芳香,可是等进入喉咙之后却有一股热流直达腹中,紧跟着口鼻之中便有阵阵花香,酒味余韵悠长。 他放下酒碗回味良久,抬头对老板说道:“店家这酒余韵流长,果然是好酒。” 老头哈哈一笑道:“客官既然喜欢喝,那不妨便多喝一些,小老儿我就不在此碍眼,以免搅了客官和这位姑娘的雅兴。” 叶子玉微微一笑,点头回礼。 说完老板去厨房中把做好的菜端了上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叶子玉两人桌前。 小菜色香味俱全,碟子虽然朴素却也称得上素雅。 对面的小宁却一改往常贪吃的做派,她好奇的看着叶子玉碗中的酒水,又抽动秀气的琼鼻,果然闻到了酒碗中的阵阵花香和一股奇怪的香味。 叶子玉见她好奇,便将她的碗取了过来,也从坛中倒了一碗酒递过去给她。 第五十五章:墨痕 小宁微微一愣,却还是从叶子玉的手中接过了酒碗,她学着叶子玉的样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酒水刚一入喉,小宁便被浓烈的酒味呛的剧烈咳嗽起来,不一会一张小脸便泛起了两朵红云。 她急忙放下了手中酒碗道:“好辣啊!公子你净骗人,这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喝?” 叶子玉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第一次喝都是这样,慢慢的你就会习惯了。” 小宁连忙摆手道:“我喝不来这酒,全都给公子喝吧,我看着你喝。”说完便将那碗酒推给了叶子玉。 正在两人赏景吃饭之际,忽然店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中年人。 他满脸胡子拉碴,头发随意的用一根木簪穿过,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服,身量有足有八尺高。 长的倒是剑眉星目,菱角分明,眼眸中却是光芒不显,与常人无异。 叶子玉听到身后来人,稍稍转过头去看,正好和男子目光撞在了一起,那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但奇怪的是似乎有一层薄雾笼罩,叶子玉竟是有些看不真切。 他心中一动,顺着往下看去却是吃了一惊。 原来只见男子腰后横挂着一把三尺长剑,这还不算什么,奇怪的是这个中年男子竟是没有穿鞋。 中年男子同叶子玉对视之后就移开了目光,小宁身上停留片刻眼中似有一道精芒闪过。 不过他却也没有什么动作,老板见又有客人进店,又上去招呼了一番。 男子只点了一坛子酒和两碟子下酒菜,也不坐在赏景的地方,只挑了一个僻静处的角落坐下,自顾自的倒酒饮酒。 小宁向叶子玉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叶子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小宁不必紧张。 又过了一个时辰,叶子玉和小宁吃喝完毕,他刚要起身去结账。 此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不多时门口又走进了一群人来。 叶子玉不动声色的又坐了下去,原来正是那群在悦来客栈中大打出手的梁国内卫。 他们一行人鱼贯而入,人群中有一蓝袍少年被枷锁束缚围在正中,却是那客栈中的店小二。 为首的那黑衣少年最后一个走进小店,抬眼扫视了一下店里坐着的两桌客人,视线却停在了角落处的那布衣男子身上。 他的眼中竟露出一抹凝重之色,紧盯着男子身后的横挂那把长剑,整个人就这么楞在了原地不见动静。 手下的内卫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知道头领为何愣着不动。 被围在正中的李绪眼尖,此时早已看见了坐在窗台处的叶子玉二人,顿时面露喜色。 他出声冲着叶子玉二人的方向叫道:“二位英雄,快来救救我啊!” 叶子玉的脸上登时冒出了几条黑线,救你?先前你在房中轻薄无礼,还指望我来救你? 更何况眼前这几人可不好对付,尤其那少年更是十分棘手,自己修为在的时候都要费一番功夫,更别说是现在这情况。 内卫们顺着李绪的叫声立时就把目光汇聚在了叶子玉二人身上,个个手按腰刀,只等头领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黑衣少年却只顾盯着那中年汉子发呆,丝毫不曾去管叶子玉二人。 叶子玉见对方起了杀心,便起身抱拳道:“这位兄弟,你我素不相识,何来救命之说?” 李绪眼珠一转,笑道:“张大哥你真是会说笑,你可是咱们李家的头号供奉,怎么说是素不相识呢?莫不是怕了这群朝廷鹰犬,不敢搭救?” 众内卫听到首席供奉四字后眼中的警戒之色更重,手上已有灵气汇聚,随时会拔刀相向。 一旁的小宁却再也忍不住,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转过身指着信口雌黄的李绪骂道:“活该你被人捉住,现在居然还想拉我们下水,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怎么要这样害我们?” 她姿容秀丽,虽是怒斥却也别有一番美艳之感,众内卫见了她的容貌皆是心中一动,纷纷对视一眼,看向小宁的目光里便有几分垂涎之色。 叶子玉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中不免一沉,看来一场厮杀是免不了了。 内卫中有人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便是从犯,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吧!” 说完便有一人上前想要去拽小宁,叶子玉在小宁背后轻声道:“一会你切记不要动手,我来应付他们,找准机会便往外跑。” 小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眼看那炼气三层的内卫走到近前,淫笑着就要伸手去拽小宁的袖子,叶子玉的手此时已经放在了背上的剑柄上,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为首的黑衣少年忽然大喝一声道:“撤!” 说完便也不顾手下众人,身形闪动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场中众人皆是一愣,不知道他为何会忽然逃跑。 受他影响那走过来的内卫也停下了动作,后跳两步抽出腰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叶子玉。 他们未曾在叶子玉身上还有那美艳女子身上察觉到有丝毫的真气波动,正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 忽听角落处传来一声酒碗放在桌上的轻响,紧跟着一道墨痕忽然出现在小店之中,如同飞剑纵横,忽东忽西,闪的众人皆睁不开眼。 人群中的李绪竟是大笑起来,接着便见束缚他的枷锁竟不知何时已然断裂。 几个内卫皆是一惊,想要闪身去抓他,不料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能挪动分毫。 几个人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道小洞,正正贯穿心脏,原来早在片刻前,他们就已经被墨痕杀死。 恍惚间他们这才明白为何首领会有如此举动,几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不起眼的角落处坐着的那名中年男子。 接着便是一连串扑通扑通的倒地声,本来因人多而显得有些拥挤的小店中顿时便空旷了许多。 那店老板方才见内卫进门便早早躲进了后院,听了半晌没有听见打斗声响这才敢露出半个头来观看。 不料却见到了这幅可怕景象,他惊叫一声竟然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识破 叶子玉握在剑柄上的手不曾因为众内卫的倒地而放下,脸上的神情比起方才更加凝重了几分。 他紧紧的盯着那坐在角落的中年男子,小宁此时也被吓了一跳,随着叶子玉的视线看了过去,却依旧没有从那男子身上看出什么端倪。 此时那李绪正在店中来回蹦跳,他对着死人的尸体踢了几脚。 嘴中骂骂咧咧道:“让你们来抓我,现在好了吧,叫你们是有来无回!” 叶子玉见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回事,就要主动向那中年人走去,小宁见状却是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叶子玉没有说什么,低声道:“若是情况不对你便先走,我留下同他周旋。” 小宁这次却不像以往那般柔顺乖巧,反而倔强的看着叶子玉,轻声道:“公子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的,要走咱们就一起走!” 叶子玉苦笑道:“没事的,我估计他不会对我出手,只是你却说不准了。” 听到这里小宁眼眶一红道:“是我连累了公子,我这就为公子引开他!” 叶子玉闻言不禁哭笑不得,轻轻一拍小宁的小脑袋,故意板起脸来道:“谁说你连累了我?一会有事的你和我一起上总行了吧?” 小宁这才破涕为笑,坚定的点了点小脑袋。 一旁的李绪看到他们这幅模样不免心中醋意大生,冲着那中年人叫道:“大叔,这小子和这帮朝廷鹰犬是一路货色,快帮我把他给杀了。” 叶子玉闻言眸光一寒,先前在客栈之中这李绪就十分无礼,刚才又胡搅蛮缠差点就害得他们要和内卫动手。 如今更是挑拨是非,想借那中年男子的手来除掉自己,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想到此处,叶子玉杀气顿生,手中长剑刹那出鞘,一剑直刺少年眉心而去。 那少年仗着自己是一层炼气士,倒也没有把叶子玉放在眼中,所以才敢一再挑衅叶子玉。 先前在内卫面前故意攀扯叶子玉,就是为了拉他下水,到时候凭着那女子相貌定会引起一场骚乱。 自己说不定就能趁乱逃跑,只是不曾想到有人专程在此截杀内卫,恐怕就是李家之前结下的香火情,有盖世高手不忍李家绝后,特地来救自己。 眼前这小子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却有如此绝色作伴,实在是暴殄天物,他两次遇上自己也活该他倒霉,也是自己艳福不浅。 叶子玉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盘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正在此时却见叶子玉拔剑刺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最多不过是个江湖把式,怎会敌得过我? 可是还不等他出手反击,却见寒芒闪动,那柄造型奇异的长剑居然在刹那间就到了自己面前,根本就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只觉得眉心间一凉,一缕殷红的鲜血滴落,惊得李绪大叫一声,急呼救命。 叶子玉神色无比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布衣男子,原来方才在即将刺入李绪眉心之际,那中年男子的身形居然凭空出现在了前方。 叶子玉只见得他手中一动,腰后的长剑便隔断了叶子玉的前刺之势,些许剑气溢出,仅仅是刺破了李绪的一丝皮肉而已。 对面的中年男子神色不改,目光却停留在了叶子玉手中的古剑之上,特别是看着那截有先民祭祀铭文的剑身,眼中竟是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叶子玉敏锐的捕捉到了男子的神情变化,心知自己手中这把古剑绝对来历非凡,眼前的男子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二人相持都没有什么真气波动,叶子玉见他要保李绪,便收剑后撤往后退了数步。 他冲着布衣男子抱拳道:“前辈,此子心术不正,留下他未必是好事。” 布衣男子扫了一眼被吓得坐倒在地的李绪,淡淡道:“本也不想救他,只是当年门中曾和李家祖上有一段香火情,门主不忍他血脉断绝,故此才派我专程赶来此地出手。” 叶子玉刚想再说,却听那男子又道:“你手中这柄剑是从何得来?” 叶子玉略一思索,知道在这等人物面前耍小聪明根本无用,于是便将得到此剑的来历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男子听后低下头来想了一会,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叶子玉开口问道:“莫非前辈识得此剑?” 男子道:“此剑年代久远早已不可考证,我只是略有耳闻却始终未得见其真形,如今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叶子玉心中微微一叹,看来手中这把古剑的来历极其久远,就算是以布衣男子的修为竟然也不知道这剑的来龙去脉。 紧跟着布衣男子剑锋一转收剑入鞘,视线穿过叶子玉在他身后的小宁身上略作停留,便把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李绪身上。 他淡淡道:“还不快起来?” 李绪闻言急忙站了起来,他此时知道叶子玉的厉害,不敢站在近前,一闪身就躲到了布衣男子身后。 叶子玉再次对着布衣男子抱拳一礼道:“晚辈就此告辞。” 男子点了点头,示意叶子玉尽管离去。 叶子玉心头略松了一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一锭碎银放在了自己的那张桌子上,随即拉着小宁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刚到门口之时那男子却在身后淡淡道:“你可以走,这只妖怪却不能走。” 闻言小宁面色一变,叶子玉的手也再次伸向了背后长剑。 那男子身后的李绪闻言却是一愣,妖怪?他又盯着小宁看了半晌,这明明是个秀色可餐的美艳少女,怎么会和丑陋的妖怪沾边呢? 不过他倒也识趣,见这中年男子对他并不热络,也就不敢妄语,只是看着叶子玉两人眼中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方才这布衣男子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未见他有任何动作便将店内那七个内卫尽数斩杀。 要知道这可不是阿猫阿狗,而是比起虎狼还要更加凶猛百倍的炼气士啊,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梁国内卫。 第五十七章:陈墨 那内卫首领黑衣少年,那日在悦来客栈中叶子玉就曾见识过他的强横实力,可是在见到这布衣男子后竟是被活活吓退。 可见这布衣男子的实力非同凡响,如今识破了小宁的妖族身份,光是凭着那颗妖丹的诱惑就绝难放她离去。 叶子玉手握剑柄转身道:“前辈,小宁修炼百年,还未曾伤过人类,前辈何必如此?” 布衣男子淡漠开口道:“人妖不两立,不论她是否伤人,这人界绝不容妖族踏足。”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与前辈一战。” 布衣男子闻言却道:“你既然浩气在身,将来自然前程似锦,又何必为了一山野妖怪自毁前程呢?我不计较你与她同行,就此离开,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小宁忽的一下就站在了叶子玉身前,轻声道:“公子你走吧,他要找的是我,和公子没有什么关系。” 叶子玉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小宁,忽然脸色一变,伸手一把就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用手指指着她光洁的额头训斥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会抛下你自己逃命的!” 小宁被叶子玉这幅模样给吓了一跳,平日里的他可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还从来没有对着自己发过那么大的火。 被他一骂小宁顿时不敢出声,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叶子玉身后。 叶子玉转过头来,眸光正好同那布衣男子对视到了一起。 他缓缓抽出背后长剑,握在手中默默感应剑中的那缕乾天之气,与其共鸣。 布衣男子见他一意孤行,也不再劝,却不去拔剑。 对着叶子玉淡淡道:“既然你执意要保下这妖精,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接下我这一剑,你带她离开便是。” 只听对面的少年朗声道:“请赐教!” 布衣男子眼中露出一抹赞赏之色,随即周身气势一变,从一个落魄中年人仿佛变成了一位盖世豪侠,周身凌厉的罡气竟是卷起了一阵狂风。 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此刻竟有一道黑光亮起,腰后长剑并未出鞘,只是剑身轻震便有一道凌厉无比的黑色剑芒斩出,对着叶子玉迎面而来。 叶子玉早已严阵以待,见到布衣男子如此阵势更加不敢大意。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于是叶子玉催动起长剑内的那缕乾天之气,古剑发光,那副祭祀图再显神威。 叶子玉一剑横劈,一道白色剑罡斩向了那道疾射而来的剑芒。 在祭祀图发光之时那布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目不转瞬的盯着剑身上的那些纹络图案,仿佛看到了极为神异的奇景一般。 白色剑罡同黑色剑芒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罡气扩散眼看就要把这家湖边小店毁于一旦。 却见他轻轻一挥衣袖,墨色真气在空中一拂,直接将两道剑光的冲击能量消散于无形,只此一手便证明他尚有余力。 片刻后两道剑芒消散,竟是势均力敌,不过叶子玉可不会真的相信他所说的接下一剑就放过他们。 在见识了布衣男子方才消弭能量的一手之后,叶子玉就知道凭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正在思量如何应对之时。 对面的男子却淡淡道:“按照约定,你可以走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再不看叶子玉和小宁二人。 叶子玉闻言明显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喜色,他随即对着布衣男子躬身一礼,起来后抱拳道:“多谢前辈,那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却忽听那男子又开口道:“等等。” 叶子玉闻言心头又是一沉,只得道:“不知前辈还有何赐教?” 那男子竟是又转过身来,见到叶子玉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 叶子玉见他发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 却听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子玉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问名字啊,他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听后点了点头,默念道:“叶子玉?君子如玉吗?” 叶子玉对布衣男子的身份也十分好奇,此时见对方没有什么敌意,便问道:“不知前辈尊讳?” 布衣男子淡淡道:“陈墨。” “陈墨,沉默?”叶子玉暗自想到,这男子的名字简直和他这个人一样的奇怪。 “等等,墨?”想到这里,叶子玉视线下移,看了看男子的赤足,不由想起了一个曾经同儒家齐名的显学:墨家。 传说有墨家游侠专好行侠仗义,抱打不平,莫非这陈墨便是墨家子弟? 此时陈墨又开口说道:“先前你说要去大汉,不妨与我结伴同行如何?” 叶子玉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他早先就有意结交这位游侠,如今他居然主动邀请自己,哪有拒绝的道理。 至于其中会不会存在什么阴谋,叶子玉思虑过后觉得基本不存在这个可能。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以陈墨所展现出的实力来看,哪怕是自己没有受伤前都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是现在。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的算计都是徒劳。 如果陈墨存心想要夺取妖丹和他手中长剑的话,方才那一剑早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试探,小宁更加不会是他的对手。 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并没有杀心,至于为什么主动邀请自己同行,叶子玉现在也猜不出他的具体想法。 不过跟在一位这样的高手身旁,且不用去提防什么图谋,那真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他急忙抱拳道:“前辈盛情,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一路上也好跟前辈讨教些修行之道。” 说完又把小宁拉到了近前,低声道:“还不谢过前辈?” 小宁连忙学着人类女子的样子,盈盈对着陈墨道了个万福。 陈墨轻轻一摆手,对着小宁道:“你身上并无一丝血食之气,这小子所言非虚,修行百年却不曾害过一人,足可见你本性纯良。” 第五十八章:橄榄枝 四人同行,既然放着这么一位修行道的前辈在身侧,叶子玉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就将自己体内的伤势和盘托出。 陈墨在听到叶子玉说体内经脉寸断,气海消散后眼中也是不禁露出一抹讶色。 他当即抓住叶子玉的手腕探出一缕真气查看,叶子玉倒也不曾抵抗,知道他在为自己勘探伤势,便放松了心神任凭那缕真气察看。 当真气扫过眉心间的小剑时,却并没有发生叶子玉预想中的变故,墨色真气一扫而过,小剑也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并没有发现小剑的存在一般。 陈墨收回手掌,沉吟半晌之后面色凝重,对叶子玉道:“你体内伤势极为严重,可以说是修行之路已断。” 听到陈墨这话,一旁的小宁脸色一黯,她本还想着陈墨修为深厚,可能会知道一些秘术方法能够治好叶子玉的伤势。 如今看来叶子玉的伤果然极为严重,就算是陈墨都没有办法治愈。 一侧的李绪在知道叶子玉是一个废人之后神色也是微微一变,他又盯着叶子玉看了半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废人如何能够使出如此凌厉的剑势。 叶子玉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本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今得到肯定的答复倒也没有在意。 “看来这伤势终归还得是靠自己去想办法。”叶子玉心中暗道。 陈墨却又顿了顿,说道:“不过你肉身上的伤势如今却已好了大半,这却十分蹊跷,没有真气修复伤体,那么只能说明你的肉壳极为强悍。” 接着问道:“你可修行过炼体法门?或是武道淬体之术?” 叶子玉听到这两个法门之后疑惑的摇了摇头,答道:“还没有听说过有这两种法门,自从踏上修行路之后我便只知炼气。” 陈墨闻听此言却是微微一怔,按说到了如此修为眼界不该如此狭窄才对,不过又想到这里是梁国,大汉北方边陲的一弹丸小国而已。 筑基修士都是凤毛麟角,能知道炼气之术就已是难得,不知道这比较偏门的武道和炼体之术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在一处树林中停下休息的时候,陈墨对叶子玉大略的讲解了一下什么叫做炼体术和武道淬体。 原来人族天生肉壳比不上妖族和神族强悍,炼气之术虽然能够延年益寿,法术神通修至一定的境界也可移山填海。 但是纯粹的肉身力量上却始终比不上两族,于是就有人族先贤开创出了炼体术和武道淬体的方法。 虽然炼气是人族主流的修行方法,不过武道以及炼体之术却和炼气并不冲突,可以相互搭配,以此来增加自身战力。 但是想要同时炼气还要修习武道或是炼体术,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人族虽然数量庞大,但是其中能够拥有炼气资质的人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资质的凡俗。 所以大多修行武道和炼体术的人,都是因为没有炼气资质才无奈去走这两条路。 当然这两条道路也并非坦途,首先便是寿命限制,不炼气筑基终究脱不去凡胎。 人之一生不过百岁枯荣,炼气十层的修士寿命比之常人要翻了一倍,却也不过是二百余年的光阴。 而一旦筑成道基便可延寿七百年,结成金丹则可长存千年,元婴修士修出神府元婴,寿命足有三千年。 至于那更上一层的飞升境却又是神秘异常,就算是陈墨也只是略有耳闻,而不知其中神妙。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每一位飞升境的大修士都是人族的中流砥柱,盖世强者。 炼气之道本就博大精深,逆夺天地造化强大己身。 正所谓是精诚专一,光是炼气便要耗尽一个人的一生心血,又哪来的功夫去修习炼体术和武道呢? 所以双修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大多都走不到两条道路的山巅,往往都是高不成低不就,落在半山腰上再难有丝毫寸进。 当然武道也可通天,其中至强者同样可证道不朽,炼体走到极尽处,也曾出现过肉身成圣的盖世人物。 叶子玉听后把武道和炼体术默默的记了下来,将来若是有机会,他倒是想去试试这双修之路。 陈墨在说完这两种法门之后又接着道:“想必你已看出我的身份。” 还不待叶子玉作答,他便自顾自说道:“不错,我乃是墨家弟子。” 叶子玉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陈墨见叶子玉神色微变,还以为他在担心墨家身份会对他不利。 淡淡一笑道:“你不用紧张,虽说儒墨两家过往有些恩怨,但是如今却也早已烟消云散,观你言行恐怕和儒门关系匪浅。” 叶子玉轻轻点了点头,儒墨之争他是知道的,两家当年同为显学,只是后来儒家压过了墨家,两派之间素有恩怨。 陈墨继续道:“如今你体内伤势已不适合儒家修行法门,何不转投我墨家,我游侠一脉有一门剑术,不需要丹田真气便能修行。修至大成时,丝毫不逊色于三教修士。” 叶子玉闻言却是一怔,他虽然从未加入过儒家的任何势力,不过自己修行的根本却是那部乾天浩气决。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不曾死心,他不相信自己以后真的不能炼气,所以改换功法去修行墨家剑术,不到万不得已之下他是不愿这么做的。 而且对于这部乾天练气决,他可是有着十二分的自信,坚信这便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功法,墨家剑术虽然厉害,在他心中却仍旧比不上这部先天而生的功法。 想到此处他便要婉拒陈墨的邀请,陈墨见他低头思索,神色不断变化还以为他在犹豫要不要改换门庭。 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改换门庭有何不妥,我墨家祖师当年也曾拜在儒家门下学艺多年,你我可谓是同出一源。” 一旁的小宁和李绪的神色皆是有些焦急,只是二人心中所想却不相同。 李绪担心叶子玉答应陈墨之后两人关系变得亲近,届时想起自己之前的作为让陈墨抛下自己,那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小宁则是希望叶子玉尽快答应下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眼看就有机会再次踏上修行之路,还能靠上一个大靠山,何乐而不为呢? 第五十九章:涿郡 叶子玉一抱拳道:“多谢前辈厚爱,只是晚辈已有师门,就算不能修行儒家功法,但是却也不能擅自改换门庭,还望前辈见谅。” 那陈墨被拒绝之后倒也没有生气,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强人所难。” 小宁眼中露出一抹不解之色,不明白叶子玉为什么要拒绝陈墨,明明是一个恢复修为的大好机会。 李绪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笑容,紧跟着他眼珠一转,一骨碌就跪倒在了陈墨面前。 口中道:“陈大侠,他不愿意加入墨家,我愿意啊!你收下我吧。” 陈墨看了看跪倒在地的李绪淡淡道:“以你的资质修不成我墨家剑术,到了门中我自会把你引荐给其他人。” 然后他也不去管跪在地上的李绪,径自起身出发。 一旁的小宁抿嘴一笑,这前辈压根就看不上这小子啊。 李绪只得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付出一抹尴尬之色,他见到小宁对着他笑,却反而恢复常态,还去调笑小宁道:“美人,你笑起来可真美。” 小宁脸色顿时一寒,也不笑了,转过头去和叶子玉朝着陈墨的方向走去。 留下李绪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急忙叫道:“你们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 四人体质皆非常人,就算是修为最差的李绪赶路速度也不算慢,很快就来到了梁国一座郡城之中。 此地名为涿郡,是梁国南方的第一重城,城墙高大,用青石黄土砌成。 城内人烟密集,一户户民居紧挨在一起,高楼小院错落有致,单是这座城中起码就有几十万人生活在里面。 陈墨带着他们径直来到了城中的一家酒楼门前,牌匾上写着“醉仙居”三个大字招牌。 他本就是好酒之人,听他说先前在来的路上就闻见这家酒楼中传出的酒香,只是当时急着要去救李绪,所以没有喝上这里的酒。 如今回程没有什么要紧事,特地来尝一尝这涿郡美酒。 叶子玉三人自然没有意见,跟着他进到了醉仙楼中,四人衣衫只有李绪的要华贵一些,店小二就把李绪当成了主人。 上前来便热情招呼他们在二楼一处靠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店内桌椅极为精致雅观,皆是由红木做成,做工也是极为精巧。 不多时小二上楼拿来了四副碗筷,刚想问要点些什么菜时。 忽听楼外街面上铜锣声响,紧跟着便是一片嘈杂之声响起,似乎是官府押运准备行刑的犯人前去斩首。 李绪爱看热闹,探出头去一看却见是个白净面皮的青年人,面相看上去老实本分,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再看周边围观百姓皆是指指点点,却不见有菜叶石头砸向青年。 李绪便好奇问道:“小二,这人是犯了什么事要斩首啊?” 小二探出头去一看,见是那白净青年,回过头来一叹道:“客官你有所不知,这人说来也确实可怜。” 四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兴致,仍是李绪问道:“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是回什么事。” 小二闻言看了看四周,见二楼就只有角落处坐了一桌客人,便凑近前来说了关于这青年的事情来。 原来这青年名为李益,李家世代住在涿郡城中,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是殷实人家。 李家传到李益这一代就只有他一根独苗,于是李父早早的就为他说了一房媳妇,是城中杨家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到了成婚的日子李家过了礼,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把杨家小姐娶回了李府。 可是在这大婚之日就出了幺蛾子,原来李家的邻居王家,是城中的做盐铁茶货买卖的大商人,那可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 两家世代为邻,平日里倒也是相安无事,可哪成想那王家少爷王富是个花花公子,平日里最好去城里的青楼妓院,生平最爱的便是美貌女子。 因为是邻居,当日大婚之时也请了王家众人,那王富平日里都不搁家待着,偏巧那日却去了李家贺喜。 这一去不打紧,新娘子进门时忽有一阵狂风吹来,竟是把那红盖头给吹飞了。 一下子就露出了美艳娇容来,在场宾客看了最多也就是羡慕一下李家小子的艳福不浅,就算揭过。 不料那视色如命的王富可就在人群中呢,这一看见杨家小姐,李家媳妇的花容月貌,顿时他就走不动道了。 当时人多倒也没人在意这事,可这王富回去后是茶不思饭不想,就记起杨家小姐那美艳容貌来,可不是把王家老爷给急坏了。 这儿子可是他们的心肝肉,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儿子犯了相思病。 但是这事可难办,要说是城里的大姑娘啥的那花钱买也给儿子买过来了,可这是人家刚过门的新媳妇,这说出去那李家还不得来和自己拼命。 本来这事到此也就消停了,可耐不住这王富不是个善类,他仅好女色,身边结交的朋友也大多是心术不正。 有人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李益不是要去城外收租吗?趁着他家里空荡,王府离着李府又只有一墙之隔,到时候翻过去不就能和那美娇娘相会了不是? 王富被人一挑唆,再加上这几日里实在难熬,居然还真就听了那人的话。 一天趁着李益出门,他大白天的就从自家后院翻到了李家院中。 等到天黑李益回家,推门进去自己屋里一看。 说到这里小二顿了一顿,对着四人道:“列位你猜怎么着?” 小宁试探着说道:“难道那王富还在屋里?” 小二笑着摇了摇头道:“您再猜猜看。” 此时那李绪却不耐烦起来,喝道:“赶紧说怎么着了,你搁这卖什么关子呀?” 小二见这位看着像是主人的客官一喝斥,倒也不敢继续故弄玄虚。 他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去润了润喉咙。 这才接着道:“那李益刚刚推门进去,屋里一片黑洞洞的,他不是正奇怪家里人怎么不点灯吗?” 当李益点上油灯一看,顿时惊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这声叫却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第六十章:灭门 叶子玉发现这店小二还真有去说书的潜质,还一嗓子喊出了杀身之祸呢,再给他一个拍板,恐怕就得冒出一句且听下回分解了吧? 李绪早已气得跳了起来,一巴掌就拍在了这店小二的脑袋上,喝道:“都说叫你不要卖关子了,你还在这吊我们的胃口,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小二被这一巴掌拍的昏头转向,好不悬差点没被拍晕。 他揉了揉脑袋却也不敢同李绪计较,小二将后面的事情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当日李益进屋点灯之后,就看到自家新过门的媳妇已经惨死在床上,而且衣衫不整似是被人先奸后杀。 再去爹娘的房间里一看,竟然连爹娘都已被人杀死,他一声大喊却喊来了周边的邻居,见到如此惨状无不落泪。 有人当时就跑到郡城衙门里报了官,人命官司惊动了郡守老爷,当晚就派出衙役调查此事,把李家周围的街坊邻里全都盘问了个遍。 听到这里小宁插嘴道:“肯定是那王富干的,只是不知道他人去哪了。” 小二闻言却是急忙对着小宁嘘声道:“姑娘你可得小声点,事情到底是谁干的大家心里都有谱,但你可不能这么说出来。” 一直在喝酒的陈墨忽然开口道:“既然是这李益家中糟了横祸,为何他还反倒被官府给缉拿问斩呢?” 小二又四下里看了看,见角落处那桌客人已经吃完下楼,二楼没人这才低声道:“事情后面还有转折。” 那日审问过后,有个常在李家巷前摆摊卖吃食的老汉说是看到王富从李家院子里走出来,神色慌张,手上似乎还带着血迹。 于是大家伙这才知道嫌犯是谁,当即郡守老爷就让王家交人,可是不知怎的,后来风向就有又变了。 那郡守老爷说是王富当日不在城中,随父亲出去押运一批货物,没有在场的证据,反倒重刑责罚了那摆摊的老汉。 可谁都知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王富成天不务正业,怎会如此巧合,在李家出事的当日就同父亲出去押送货物。 不过谁也没招啊,自古说的就是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平头老百姓怎么斗得过官府,郡守大人可就是咱们这涿郡的老天爷啊。 谁敢和他对着干?那作证的老汉被打了个半死,出来就改口了,说那日里看错了,不是王富而是一个陌生人,平日里不曾见到过。 这下子这案子就定性了,郡守大人最后判的就是一个不知名的流窜盗匪,潜入李家府中奸杀了李益的妻子杨氏。 接着被李家二老听到动静,就又出门杀了二老,逃窜出来时被卖吃食的老汉撞见,人证俱全这就做成了铁案。 至于王富,他自有家中跑买卖的家人为他作证,证明他当日确实在商队之中而不在城里。 要知道这江湖上流窜作案的盗贼何其多,更何况是一个压根大家就没听说过的贼人。 涿郡纵横数千里,方圆上百万的人口,想要找到这么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盗匪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心里都明白不过,这案子肯定就是那王富做下的,奈何郡守老爷定下的铁案,先有那老汉的下场为证,谁又敢多言半句。 叶子玉奇道:“可哪怕不关王富的事,也不该这李益处刑啊?” 小二道:“客官您别着急,这还不算完呢。” 如此判法李益自然不服,他也认定就是隔壁王家的王富做下的此事。 因为那日娶亲王富在院中的神情恰巧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当时就知道王富对他妻子图谋不轨。 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来,不是他做的又还能是谁? 可是王家既然买通了郡守,任凭李益如何辩驳喊冤,郡守衙门只是不管。 郡守让人照着老汉提供的相貌画了一张图像,上面却是一个谁也没见过的刀疤脸大汉,还似模似样的发下了海捕文书,设了赏格。 李益当时没了计较,就偃旗息鼓不再上告,您想啊,咱们大梁国这么大的一块地,就算想要去京城告状,走死李益也走不到京城啊。 再说了李家也只不过是有些家财的殷实人家,归根结底还不是平头百姓一个,连王家他都斗不过,又怎么敢去和郡守大人掰手腕呢?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当时街坊四邻,满城的人见李益就这么罢了,同情之余却也有人说闲话。 说这李益堂堂一个七尺高的汉子,杀妻杀父的仇人就住在隔壁,却只能干瞪眼拿人家毫无办法。 事后王家老爷子在李益办丧事的时候还封了大几千两银子给他,那意思大概便是让李益拿着这钱不要再闹,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在里面。 李益丧事当天当着众人的面把银子接了下来,来参加丧事的亲戚好友们纷纷色变,也不顾什么礼仪规矩,纷纷拂袖而去。 后来李益不管出门走到哪里,过往的路人无不对其指指点点,亲朋故旧就此也和他断了来往。 不过蹊跷的是他从此事之后就经常去隔壁的王家串门,言谈之中似乎已经忘记了早先发生的惨案。 李绪听到这里不由的往楼下吐了口口水,骂道:“真是个软骨头,没用的窝囊废!” 小宁脸上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而叶子玉和陈墨二人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异色,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小二继续往下说。 小二自然也看见了二人的神色,不由得暗暗称奇。 往日里的客人听到这里无不义愤填膺,轻的就像小宁怒形于色,脾气不好的就像这公子哥得骂上一句,像这二位不动声色的还是头次见。 小二继续说道:“过了半年,郡城里的人也逐渐忘了这件事,谁家没个家长里短的事情,反正天大的事也没落在自己的头上不是?” 王家的人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他们见李益不但没有不同他们来往,反而比起以前还更加殷勤。 便只以为他是个没血性的怂包,平日里也学着外面的人用言语故意来刺激李益,李益却只是神色不改,依旧和他们谈笑风生。 第六十一章:手刃仇人 还记得那日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李益本来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如今却只剩他孤身一人。 不料当日他却主动去了王府,说是要和王家人一起过节,王富初时还有些怕见他,后来见他如此怯懦哪还把他放在心上。 席间宴饮之际,王家上下齐聚桌前,忽然那李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桌前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却见他端起酒杯径直走到了王富面前道:“王兄,我来敬你一杯!” 王富当时不明所以,不过想起李益平日里的怯懦模样倒也丝毫不怕他,举起酒杯来就要和李益碰杯。 一边还伸手想去拍李益的肩膀,说些勉励关怀的话。 在座的王家众人相视一眼,眼中尽是鄙夷之色,这李益平日里也读过些诗书,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一个极识时务的人,看来所谓的礼义廉耻也不过如此嘛。 在王家的金银和郡守大人的威势下,他还不是只能乖乖就范,还得上赶着来巴结自己家不是? 可就在两只酒杯碰在一起的瞬间,在座的王家众人便只见一道寒光划过眼帘,紧跟着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王家人神情一愣,抬头看去时只见王富的腔子已经被利刃割开,血流如注,鲜血溅了在座的人满头满脸。 只见李益手中正拿着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剑,剑身上已被鲜血染红,正是这把剑要了王富的性命。 王富还没有死绝,他伸手捂着被割开的脖子指着对面的李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气管连同动脉被一起割开,此时的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终于有一个年纪轻些的女眷惊叫出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可是在座的王家男人却不敢去和李益搏命,纷纷尖叫着往外逃去。 有几个直接吓得瘫倒在了凳子上,裤腿处湿漉漉的一片。 李益神色不改,继而又把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王家家主,也就是王富的父亲。 老头子也被吓得不轻,见李益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他心知不妙,始终是走惯了商道的老江湖,胆色比起众人来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他对着李益道:“李益你可不要冲动,你家的人真不是我们王家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这全是郡。” 后面的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把染血的短剑就刺向了他的咽喉,王父早有准备,刚才他便把右手悄悄放到了桌面上。 此时见短剑刺来便用力一推,竟是把整张桌子推翻砸向了李益,短剑极为锋利,瞬间洞穿了圆桌。 王父见状急忙起身往外面跑去,可是刚刚跑到门槛处刚要迈过去,却只感觉后背心上一凉,低头一看正有一截雪白剑尖透体而出,正正插在自己的心窝上。 原来是那李益见王父逃跑,情急之下直接拔出钉在桌上的短剑朝着王父的后背抛了过来,恰好就钉在了他的后背心上。 心脏被刺穿,王父立时气绝身亡,李益不慌不忙从王父身上拔出短剑,又走回了屋里。 此时屋内就只剩下王母被吓傻在原地动弹不得,见李益走来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刚要开口求饶。 李益却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一剑穿喉,王母也随丈夫而去。 店小二讲到这里便拿起茶壶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口道:“这李益倒也是条汉子,手刃王家一家三口之后也不逃跑,自己跑去郡守府便自首投案了。” “人证物证俱全,郡守老爷当即判了他一个斩立决,这不正好今日就是行刑的日子,几位客官也是赶得巧,看得到这场热闹。” 小二说完之后就起身离去招呼别桌客人,方才街上人全去看热闹,所以酒楼中一时无人,才得空给叶子玉他们讲了这李益的事迹。 李绪从窗前看着刑车远去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丝兔死狐悲之意,这李益和自己何其相似,同是身负血海深仇。 如今他手刃仇人,大仇得报,纵然是死也了了一桩心愿,九泉之下也无愧于家人,可是自己的仇人却不是一个富户那么简单。 想到自己的事情,他抱起陈墨面前的酒坛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喝完之后眼睛通红,也不看三人,把头转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小宁听完之后也是绣眉紧锁,低头沉思,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墨忽然开口对着叶子玉道:“此人如此作为你如何看?” 叶子玉一怔,低头沉思片刻后答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为亲报仇手刃仇人,丈夫也。” 陈墨却只是淡淡一笑,既没赞同也未反对。 四人坐在桌前静静喝酒,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起来,就连平日里最跳脱的李绪此时也是一脸的愁容,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陈墨忽然端起酒坛将一坛酒一饮而尽,接着便站起身来对叶子玉道:“跟我来。” 叶子玉不明所以却还是同陈墨站了起来,小宁眼看着也要跟着起身,叶子玉却道:“你不用管,我们去去就回。” 小宁眼中满身疑惑,却还是听从叶子玉的话,乖乖的坐在了原位上。 陈墨身形一闪,就从窗子处跳了出去,叶子玉紧随其后,两人纵身飞掠过街道,直奔刑场方向而去。 刑场距醉仙楼只隔了两条街,以二人身法片刻便赶到了法场一旁的屋顶上面。 刑场下方早有无数百姓将处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番景象叶子玉不是第一次见,早在蔡国救赵兴平和梁乐儿的时候自己便劫了一回法场。 他不知道陈墨将自己带到这里是有什么用意,陈墨来到屋顶之后就停步不前,目光扫向刑台上刚刚被押解到场的李益。 叶子玉也看了看这个隐忍多时,手刃仇人的中年男子。 他的相貌平平无奇,除了面皮白净一些之外便再无什么特点,此刻他正跪在台上,身后的刽子手已然就位。 李益的神色十分坦然,不像是即将被处刑犯人,眼中看出丝毫的惊惧惶恐,反倒有一分坦然和从容。 第六十二章:劫法场 叶子玉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他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陈墨。 却见陈墨的视线此时却不在那李益身上,而是看着处刑台上方的高台。 叶子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坐在高台正中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色官袍,面相阴骘的中年人。 他如今的灵觉在失去真气之后变得无比衰弱,距离高台足有数百米距离,也感应不出这中年人有什么异样。 他再次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陈墨,陈墨淡淡道:“这就是涿郡郡守,他隐藏了修为,真实实力应该已经达到了炼气四层。” 叶子玉微微吃了一惊,要知道炼气四层的修为在这小小的涿郡之中可算是极为强悍了的。 但还是不明白这和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这郡守就算是炼气四层,可莫说是陈墨,就算是今的叶子玉也不会将这等人物放在眼中。 陈墨此时的视线已经从郡守身上移开,看着处刑台下站着的一道起眼的身影,那人背上背着一截灰布条,看形状大概是一把长刀。 叶子玉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个人,他神情一凝,这个人身上缠绕着一层黑气,那是手下杀过百人才能形成的戾气。 只见他身量不算高大,头上带着一顶斗笠,身上衣服也是最普通的短衫。 涿郡郡守张贺,他是炼气士出身,当年在梁国太子也就是当今的梁国皇帝府里充当侍卫,后来从龙有功就被封了一个涿郡郡守之职。 张贺自身炼气资质平平,靠着丹药堆积才硬生生的把修为提升到了如今的炼气四层境界。 但是用丹药提升修为的后遗症也是十分的明显,如今他的修为已经难有寸进,修行之路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他就在这涿郡大力搜刮民财,横征暴敛为自己营造了堪比皇宫般的郡守府,强取豪夺霸占了不知多少顷的良田。 一切都是为了在自己死后张家的子孙能够永享荣华富贵,不过当他年逾百岁之后,最想要得到的却不是这些凡间的金银财宝,良田地产。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把这些东西换成一颗能让他修为突破的灵丹,或是一部上乘的功法秘籍。 只是可惜的是天不随人愿,哪怕他坐拥数不尽的财富,却也换不来这些灵物。 眼看着身体日渐衰老,虽然因为少年时炼气有成,让自己的容貌延缓了衰老的速度,可这只是表面浮华,他的身体早已发出了腐朽的臭味。 活了百年,又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权力斗争,张贺工于心计,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时他的视线放在了台下跪着的那个中年人身上,李益啊李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念及此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着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午时已到。 他拿起了面前的竹签扔了下去,淡漠道:“午时已到,斩!” 刽子手举起早已备好的酒碗,此时见大人下令,就将碗中的酒水一口含在了嘴中,接着又喷在了雪亮的鬼头大刀上。 酒水四溅喷在刀上,午时烈阳当空,寒芒反射,晃的众人睁不开眼来。 长刀高举过头,刽子手怒喝一声,手中发力长刀迎着李益的后脖颈就斩了下去。 台下胆小些的早已吓得闭上了双眼,就连叶子玉见到如此情景都不忍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陈墨忽然道:“动手了!” 叶子玉闻言连忙定睛看去,只见行刑的刽子手庞大的身躯立在了原地,长刀停在了半空不见挥下,台下的人皆是不明所以。 过了片刻那刽子手竟是轰然倒地,手中长刀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人群顿时炸了锅,有人高声叫道:“劫法场了!快跑啊!” 此话一出人们顿时四散奔逃,有几个不小心被推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功夫就被数百人直接活活踩死在了地上。 台上负责戒备的衙役们纷纷拔出腰刀,一伙人把跪在正中的李益团团围住,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台上郡守府的亲兵也是围拢在了一起,盾牌高举生怕歹人袭击郡守大人。 跪在正中的李益本来已经闭目待死,此时见到如此情形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反而高声大喊道:“不知是哪位出手,李某手刃仇人,死而无憾,如今杀人偿命,正是公道,李某是不会逃的,英雄请回吧!” 叶子玉旁边的陈墨闻听此言脸上竟是闪过一抹讶色,叶子玉闻言也是为之一怔,不曾想这李益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 有人来救自己的性命他反而说他不跑,还叫救他的人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让驴给踢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高台上的郡守闻言脸色登时救沉了下去,这李益莫不是读书读傻了,逃命都不会逃了? 此时劫法场的人终于现身,正是适才陈墨留意到的那名斗笠汉子,他也不管李益说什么,人群散尽之后他便从背后的布条中取出了一把雪亮的长刀。 纵身一跃救跳向了台中的李益,众衙役纷纷举刀朝着他砍来,可是手中的刀刚刚举起,又像方才那个刽子手一般,数十个衙役齐刷刷的定在了原地,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片刻后全都倒地气绝身亡,叶子玉眼中微微一凝,他刚才看的仔细。 那汉子在空中射出了百余枚钢针,全都精准无误的钉在了那些差役的死穴上面,料想刚才在台下汉子也是用了相同的手法杀死了刽子手。 不过他动手之时叶子玉没有在他身上感应有丝毫的真气波动,他的动作虽然矫健异常,不过那只是相对于凡人而言。 可以肯定的是这汉子不是炼气士,至多只是一个身手不错的江湖高手。 陈墨说过那高台上的郡守可是炼气四层的修士,无论如何这个劫法场的汉子也不是郡守的对手。 只要郡守出手,那这汉子就是必死无疑,到时候不但人救不到,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得搭进去。 第六十三章:蹊跷 张贺身旁的一个护卫见下面的衙役全军覆没,他便想要跳下去阻止那贼人。 在当张贺的护卫之前,他也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一方高手,只是平时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容错过。 可是刚刚有所动作,身后却传来张贺的声音,只听他淡淡道:“不准动手,由他带着人离开。” 众侍卫闻言皆是一愣,不知道郡守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张贺既然下了命令,他们也不敢违抗。 张贺就这么看着底下的斗笠客,只见他堂而皇之的将李益身上的枷锁斩断,就要架起李益跳下刑场,就此离去。 看到这里张贺却仍是神色不改,反倒眼中还露出了一抹喜色。 那个先前想要立功的侍卫却不由的着急起来,这人要是就这么跑了,那自己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的机会。 想到此处他就又有些按捺不住,当即朝着张贺跪下道:“大人,贼人实在嚣张,若是让他就这么跑了恐怕有损大人威名,不若让我去将他擒下。” 张贺低头看了一眼这个侍卫,此人他倒也有些印象,是新近招募来的江湖人士,想来是进入郡守府后一直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所以才屡次想要出手。 说来倒也算是忠心耿耿,他沉吟片刻又看了看场中的斗笠男子,似乎在心中暗自估量了一下两人的实力。 跪在地上的这个侍卫见张贺迟迟不肯点头,更加焦急了起来,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 却听张贺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会会他,切记不可伤到李益。” 那侍卫闻言大喜,连忙点头应是,走出侍卫人群,对着台下纵身一跃,展露出了一身不俗的轻身功法,稳稳的落在了处刑台上。 身后的侍卫们见到他这一手纷纷叫好,屋顶上的叶子玉见郡守派出一个侍卫来拦截那劫法场的斗笠客,也是定睛向着这名侍卫看了过去。 王青淡淡一笑,自己在江湖中虽还称不上是一流高手,不过却也算得上是一位二流高手,整个涿郡江湖之中除了屈指可数的那几位以外,就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眼前的斗笠客他方才在台上看得仔细,两次出手都是用的暗器,虽然王青没有看清楚他具体用的是什么暗器。 不过暗器讲究的就是乘人不备一击致命,自己现在已经有了防备,那么此人的暗器威力就要大打折扣。 而大凡善用暗器的武林人士本身的功夫并不算上乘,不然光靠武功就可取胜,何必要用这些外物杀人呢? 想到此处他冲着斗笠客冷笑道:“大胆贼人,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那斗笠客见从高台上跳下一个人来也是面色微变,不过看清来人和其跳下高台时的身法动作却又放下心来,不过是个寻常的江湖人士而已,不足为虑。 他听王青如此喝问却不理他,仍旧自顾自的要架着李益离开。 但是这李益也是属牛的脾气,口中大叫道:“我不走,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来救我反倒是陷我于不义!” 本来方才斩断枷锁之后他架起李益就能离开,但是李益解开枷锁束缚之后便在此吵嚷,说什么都不愿离去。 斗笠客无奈只好去用手架他,可是又被李益挣脱,一连几次都没能成功架住李益。 如今又有这王青跳出来纠缠,斗笠客顿时火冒三丈。 见李益还在这里呱噪,他眸中一寒,抬起手来一记手刀直接拍在了李益后颈上面,砰的一声闷响,李益双眼一黑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屋顶上站着两人都是哭笑不得,这李益莫不真是个书呆子。 王青见状也是一愣,莫非这强贼和李益并不认识,不然这李益为何不跟着他跑呢? 此时那斗笠客一把就将李益扛在了肩上,接着转身就要往城外逃窜。 王青大怒,这人竟是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想他王青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位高手,出道数十年也未曾有人胆敢如此小看他。 他朝着斗笠客身后大喝一声道:“好个大胆狂贼,给我站住!” 接着就抽出腰刀冲着那人的后背一刀劈了过去,这一刀势大力沉更兼得刀势凌厉刚猛,可以说王青数十年的苦功全在这一刀上面了。 斗笠客早已察觉到身后有寒气袭来,见到如此一刀也是微微一惊,只见他脚尖一点,瞬时身体腾挪而起,带着肩上的李益堪堪避过了这凌厉的一刀。 身在空中,只见他袖间轻震,数百道寒芒迎着王青当头袭来。 王青见他在空中震袖知道他又发暗器,抬头去看想要抵挡,可是没想到这个时辰正值午时,烈阳当空,王青这一抬头登时就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他暗道一声“糟糕!”情急之下也来不及用长刀去打落暗器,只得就地朝着右侧一滚,身体刚刚离开站立的位置,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回头一看王青的脸色顿时煞白,刚才站立的地板上,此时有数百根细如牛毛的小针钉在了板子上面,有些穿过地板留下了几个透明小洞。 庆幸之余刚想要起身,忽然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扭过头一看,只见后背心上不知何时竟已插满了小针,一阵麻痹的感觉自后背传满全身。 王青恨恨的看了一眼斗笠客,也顾不上再去追他,就地盘腿调息了起来。 斗笠客倒也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见他不追便闪身离去,一路上竟没有丝毫阻拦,仍凭他闯到城门处,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了郡城之中。 叶子玉盯着高台上的郡守张贺看了半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现场实力最强的四层炼气士居然没有出手阻拦。 更为奇怪的是郡城的防卫居然如此松懈,那斗笠客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逃了出去,甚至走的时候都不用翻墙,就这么从大门处走了出去。 而看张贺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打算去追,就这么任由劫法场的强盗和杀人犯李益离去,实在让叶子玉摸不着头脑。 第六十四章:再遇斗笠客 陈墨看着那斗笠客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转过头来却见到叶子玉一脸的疑惑之色,不由得哈哈一笑。 只听他说道:“是不是感觉整件事就是莫名其妙?” 叶子玉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他想听听陈墨究竟会说些什么。 不料陈墨说完这句话后就闭口不言,叶子玉等了半晌不见下文,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刚要问问陈墨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陈墨却忽然道:“咱们回去吧,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叶子玉只得揣着满腹的疑惑,跟着陈墨回到了四人先前所在的醉仙楼中。 李绪此时早已经喝的是烂醉如泥,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嘴里的哈喇子流了足有三尺长,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醉话。 一旁的小宁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担忧,她忽然抬头看见叶子玉他们二人回来脸上这才露出了喜色。 只听小宁道:“公子,前辈,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刚才街面躁动,说是有人劫法场,我还以为。” 叶子玉哭笑不得,对着小宁道:“你还以为是我们去劫法场了是吧?” 小宁轻轻点了点头,又往二人身后瞧了瞧,见二人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不禁愣了愣,问道:“你们救的人呢?” 叶子玉刚想答话,一旁的陈墨却没这功夫同小宁解释,他走到李绪面前抬手一把就将李绪整个人扛到了肩膀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才回头对着小宁和叶子玉道:“咱们走。” 叶子玉二人见陈墨如此,倒也不再讨论方才刑场上发生的事情,默默跟在陈墨后面走出了醉仙楼,径直就出了郡城往南而去。 叶子玉一路上数次想要开口问陈墨,可是见陈墨丝毫没有谈起这件事的样子,所以一直也没能张开口问他。 路上他和小宁大略的讲了一下方才在刑场上发生的事情,小宁听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比叶子玉还要更加迷惑。 四人出了郡城一直走出去数十里,到了一条小河旁,陈墨这才停下将李绪扔到了河边的草地上,回过头来对二人道:“在这里歇息片刻。” 叶子玉二人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趁着这个空当叶子玉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前辈你是不是都看明白了?也给我们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一旁的小宁更是把小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双大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陈墨见二人这幅样子却是微微一笑,对二人道:“此事颇为蹊跷,但我却也猜到了几分端倪,如今只要再去印证一件事情,那么基本就可以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叶子玉和小宁二人却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见陈墨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明言,叶子玉与小宁也只得作罢。 毕竟陈墨是一行人中修为最高,阅历最深的前辈,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其中也自有他的道理。 陈墨说完之后就坐在一块青石上闭目调息,叶子玉二人也自去一旁的草地上打坐歇息。 片刻后陈墨就睁开了眼睛,他对叶子玉道:“听到了吗?” 叶子玉闻言一愣,急忙屏息凝神去感应四周动静,可是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是偶有林中飞鸟惊起,却听不见其他什么声音。 他刚想出言询问,接着马上面色一变,他刚才听到了一个人在树林中疾掠的声响,脚底踩过树枝,比起山中老猿来还要更加灵活。 只是似乎身体的重量有些大,有时候树枝被一踩之下就给踩断了,不过这人轻身功夫极好,哪怕树枝被踩断,他也能借着这股力量跳到下一根树枝上面。 陈墨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李绪,冲着叶子玉二人一挥手低声道:“进林子里,一会你们就能知道刚才问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叶子玉和小宁对视一眼,旋即就跟着陈墨钻进了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 三人皆非凡人,屏气凝神之下隐藏在这里一般的炼气士都绝难发现,如果是凡人的话哪怕是三人站在他面前,只要他不睁眼看的话眼前就只能感应到一团空气而已。 只是喝醉了的李绪此时是鼾声如雷,口中还时不时冒出几句梦话来。 叶子玉眉头微皱,有这李绪在他们的位置可就完全暴露了啊,如今他又喝醉,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这小子可真不让人省心,关键时刻老爱掉链子。 陈墨自然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沉吟片刻,忽然并指如剑,砰砰两声闷响点在了李绪胸口的两处穴位上。 李绪的鼾声戛然而止,顷刻间居然连自身的气息都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若不是叶子玉和小宁眼中还能看得见他,不然都还以为是被陈墨直接把人给点没了。 三人静静的趴在这片茂盛的灌木丛中,叶子玉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树林中的那道人影去向,正是朝着这条小河方向赶了过来。 他速度极快,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炼气士,因为炼气士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上一筹,大抵是个江湖高手。 等到此人距离三人只有数百米距离时,叶子玉心中却是微微一惊,竟然是他们?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在他背上还背着一个身穿囚衣的中年男子。 小宁见到那中年男子十分讶异,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叶子玉,叶子玉看到竟真的是这斗笠客后脸上也是一脸的讶异。 二人目光对视,面对小宁的疑惑叶子玉只得转过头把视线投向了一旁默默无言的陈墨,陈墨却只是对着二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意思就是让二人不要出声,静静看下去。 二人只得再次压下满腹的疑惑,静静的看着那斗笠男子。 却见他来到适才三人歇脚的地方后就停了下来,他朝着背上的李益一扯直接就把他给扯了下来摔在地上。 但是在刑场上的那一记手刀着实下手不轻,哪怕是被摔在地上李益都没有醒过来。 斗笠客见状却是直接提起了李益的后脖颈,把他整个人拎小鸡似的拎到了小河旁,一把就将他的脑袋按进了小河中。 第六十五章:田豪 昏迷中的李益脑袋被按进了小河之中,咕嘟一声就被灌进了一大口河水。 身体的本能反应开始挣扎起来,奈何整个人都被斗笠汉子提在了空中,双手双脚只能在空气中挣扎摆动,却是无济于事。 那斗笠汉子见李益被呛醒只是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把他提起来的意思,又过了片刻,李益的肚子里都被呛满了河水变得圆鼓鼓的。 他身体的挣扎也逐渐开始微弱,斗笠客见状这才一把将李益的脑袋提出了水面,此时他已然再次处于即将昏迷的边缘。 只见斗笠客一把将李益扔到了河边的青草地上,就这么抱着手膀子冷冷的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李益。 灌木丛中的小宁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李益救出来,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太重视李益,那他到底图个什么呢? 陈墨和叶子玉只是静静的看着小河边上的二人,叶子玉的目光忽然一顿,原来李益被摔在地上刹那从他怀中竟是掉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牌。 玉牌上面竟有点点灵光闪动,居然还是一件下品灵器。 只是这一幕因为视角和灵觉感知的缘故,站在李益正前方的斗笠客并没有察觉到玉牌的存在。 李益被摔在地上后,顿时就从嘴里吐了一大口河水出来,接着这才缓过神来,他急忙翻过身吐了半晌,这才终于把呛进肚子里的河水给吐了出来。 回过神来的李益神色微微一变,他此时双手杵在后面坐在草地上,右手不露痕迹的悄悄往刚才倒地的地方摸了过去。 在摸到身后掉在地上的那块玉牌后神色方才一松,他继而又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斗笠客。 二人目光对视,斗笠客身上的戾气甚为浓重,李益生平哪里见过有这样凶悍的人物,对视一眼之后急忙就把视线移开,投向了别处。 斗笠客只是冷笑一声道:“李相公你莫不真是读书读傻了?刑场上面让你跟着我逃命你不跑,怎的?你还真想给那张贺砍脑袋不成?” 李益闻言面色一变,挣扎着站起身来道:“李某为报仇杀死仇人一家,虽是为亲报仇,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砍了我的脑袋,我也无怨无悔。” 顿了顿道:“若非阁下擅自出手将我劫出,如今我已和家人团聚,你不是救了我,反倒是害了我!” 那斗笠客闻言哈哈大笑,笑的如癫如狂,伸出手指指着李益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天底下最傻,最好笑的人一般。 李益面色铁青,质问道:“李某行事光明磊落,有什么值得你取笑的地方?” 接着冷哼一声道:“侠以武犯禁,像阁下这样的江湖人士,自命行侠仗义,却不知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害人,还是在救人。” 那斗笠客的笑声戛然而止,竟是一把摘下了头顶上的斗笠,冷声道:“你且看看我是谁!此行到底是救你,还是害了你?” 李益见到他的面庞不由得惊叫一声,手指颤抖指着他的脸道:“怎么会是你?” 叶子玉三人看了看斗笠客的相貌,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之处来,斗笠下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男子面庞。 看面相大约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只是江湖中人习练内功,衰老比起常人来要缓慢一些,不过其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六十。 若说此人脸上有什么出奇之处,那便是在眉心自鼻骨中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似是利器劈砍所致。 但是常年混迹江湖的人脸上有个刀疤也是十分寻常之事,不知道李益为什么见到此人如此吃惊。 叶子玉神色一动,忽然想起先前在醉仙楼中小二曾经说过:“官府张贴告示,海捕文书的图形是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刀疤脸男子。” 刀疤脸?莫非就是眼前此人? 可是照小二所说的,那街巷里卖吃食的老汉可是因为屈打成招这才翻了口供,从李益门里走出来的不该是那王富吗? 而这刀疤脸男子不应该只是郡守为了敷衍李益,凭空捏造出来的虚拟人物吗?可是如今这个捏造出来的人物却活生生的站在了当事人李益的面前。 这如何能不让他倍感吃惊,李益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只感觉天塌地陷,莫非自己一家老小并非死于王富之手,而是眼前这个江湖男子下的毒手吗? 那么自己岂不是枉杀了王富一家?还亏得自己自诩光明磊落,竟是连真正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难怪他刚才说自己是无知小儿。 李益的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对着面前的刀疤男子道:“是你下的手?” 刀疤男子冷笑道:“若真是我下的手,那我何必要来劫法场救你这头猪呢?” 李益闻言却是一愣,在他身后的叶子玉三人刚才看到他藏在手心上的那块玉牌发光,显然是李益用了什么秘法在催动这件下品灵器,想要对眼前的刀疤男子下手。 叶子玉默默低头沉思了起来,短短半日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关于李益,关于王家,还关于这刀疤男子。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一切的线索不都指向了涿郡郡守张贺吗? 从始至终张贺始终扮演着一个事外人的角色,最多不过是断案不公同王家合谋,可是他本人却始终没有直接参与进来。 果然李益在听到刀疤男子说起救他的这件事情后也是一愣,是啊,如果真的是他下手杀死的自己一家,那么巴不得自己错找王家寻仇,被依法处死那不是更好吗? 如果自己就这么被处斩,更省了他的一番功夫,何必要以身犯险来救自己呢? 可若不是他下的手,那么幕后真凶又究竟是何人呢? 刀疤脸见到李益还在原地发呆沉思不禁骂道:“你还真是个猪脑子,我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平日里你们这些书呆子不是一个比一个机灵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想不明白事情了?” 李益也不去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在那里思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刀疤脸汉子见李益不说话,等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说道:“真是蠢死你了,难道真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暗算设计你不成?凡事总是有个起因的!” 李益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不过转瞬即逝。 他迟疑片刻,故意道:“可是我李家三代不曾与人结仇,就连平日里邻里间都不曾有过口舌,何来结怨杀人的动机呢?” 刀疤脸汉子面无表情道:“真要我与你明言不成?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益顿时如同石化在了原地一般,半晌不曾说话。 刀疤脸汉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多言。 过了良久,李益面色有些苍白,只是仍道:“我李家不过有几亩薄田,家中给我娶亲之后就再无余财,又哪有什么匹夫怀璧之说?” 刀疤脸汉子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信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在藏头露尾不成?你们李家的那本古书如今在何处?” 李益听到古书二字顿时面色大变,失声道:“你究竟是谁?” 刀疤脸淡淡道:“我叫刘郁,可能你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个名字叫作田豪,当年在涿郡还算有些名气。” “田豪?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只是记不得在哪里听过。”正在思索之际,忽然似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李益忽然想起了面前这名自称田豪的刀疤脸男子究竟是何人。 原来在现任涿郡郡守张贺上任之前,涿郡太守之位空悬,一郡事务全由郡尉田豪统管,当时在这涿郡之中,田豪的权势比起如今的张贺也不遑多让。 只是二十年前张贺忽然被任命为涿郡太守,上任后就同田豪势同水火,两人明争暗斗。 终于在十九年前田豪被指认为私通妖族,一家数千口惨遭灭门,传闻说他被张贺擒下斩首。 那时候李益还只是一个少年,不曾想这田豪居然没死活到了现在。 只听田豪见李益脸色复杂变幻不定,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事迹。 淡淡道:“当年我侥幸逃脱,暗中却勘破了张贺的一桩隐秘,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传说中的炼气士!” 李益神色一变道:“炼气士?” 田豪点了点头,随即冷哼道:“你背后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大丈夫行事何必遮遮掩掩?” 李益尴尬一笑,只得将藏在背后的玉牌拿了出来,放回了自己怀中。 田豪见到这面闪着灵光的玉牌眸中有一抹贪婪之色一闪即逝。 李益却没有注意到田豪眼中的贪婪,开口道:“你所说的古书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曾听父亲提起过一鳞半爪,可是详细情况却知之甚少。” 田豪道:“这等神物自然来历不凡,我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当年做郡尉时耳目众多,这才听到了一些消息。” 此时灌木丛中的三人却是神色一动,齐齐把目光投向了小河对岸处的一块青石上。 原来青石上,此刻正有一袭红袍迎风摆动,赫然便是涿郡郡守张贺。 第六十六章:断臂 李益大惊失色,指着田豪身后失声道:“郡,郡守大人!” 田豪脸上神色一变,却没有叶子玉想象中的那般惊慌。 只见他缓缓转身,看向了青石上迎风站立的那道身影。 三人对视片刻,张贺道:“田豪,多年不见,你脸上的这道疤和现在你这幅模样可说是绝配呀!” 说完便是哈哈一笑,只是笑容中的冷意却让人骨头里一寒。 田豪面色铁青,冷声道:“张贺!我这幅模样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一家老小命丧你手,此仇不共戴天!” 张贺冷笑道:“哦?可就凭你这一身上不得台面的功夫,也想要找我报仇吗?” 田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炼气士的力量远非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可以匹敌,自己苦练数十年的暗器功夫恐怕连张贺的护体罡气都破不开。 二人对峙之际,一旁的李益却突然开口问道:“郡守大人,我有一事要跟你当面问个清楚。” 张贺却看也不看李益,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你的家人是我派人做的,这么做的目的,想必你现在也该知道。” 李益面色狰狞痛苦,他指着张贺怒喝道:“就只为了你一己私欲,就杀了我的至亲,又嫁祸王家,使我失手错杀他们,你好狠的心啊!” 张贺只是冷笑道:“那等神物本就不是你们这种蝼蚁能够拥有的,当年我就曾同你爷爷旁敲侧击过这件东西。 奈何他咬死不肯承认,说来也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李家机会。只可惜你们不识抬举,没有这样的福缘。” 李益道:“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嫁祸给王家?” 张贺神色淡漠道:“那日王家小崽子确实进了你家,只是有贼心却没贼胆,只待了一会就自己跑了出去,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至于之所以要让你认定是他们干的,也是因为那日你正好不在家中逃过一劫,你父亲不愿意说出那件东西的下落,我害怕把你杀了那件东西就此失传。” 顿了顿道:“所以想要激起你和王家的矛盾,又去故意偏帮王家,还特意对那王富下了封口令,让你不能知道真相,就是想要让你拿出那件东西来求我帮忙。 只是没有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居然宁愿自己去杀人,都不肯拿那东西来求我,后来你杀了王富一家,我也没想真的杀你,只等你拿那本书来给我换命。 可惜啊,可惜你同你那爷爷一样,都是死心眼,宁愿你们李家绝后都不肯把那本书交出来。实在是让我失望,如今擒你回去严刑拷打,必要让你说出那东西的下落来!” 说完之后只见张贺周身真气涌动,身形一闪就朝着李益的方向扑了过来。 田豪见状大喝一声道:“走!” 紧跟着双袖齐震,一串密密麻麻的钢针,就朝着张贺消失的方向疾射而去。 只听空中一阵爆响,田豪嘴角微微翘起,打中了。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便消失了,因为半空中那些钢针,纷纷被凝滞在了空中距离张贺身体还有三寸的距离,就这么被无形的力量定在空中,再也难前进丝毫。 张贺冷笑一声道:“这便是你苦修了几十年的暗器功夫?什么天女散花,我看也不过如此。” 说完身体一震,罡气反弹,密密麻麻的钢针就朝着田豪的方向反射了回来,劲道比之田豪射出去的时候更加强劲刚猛。 田豪连忙一把将李益推出去数丈远,接着这才翻身躲过那密密麻麻的钢针,针尖上被他以剧毒淬炼,只要刺破皮肉就能让人瞬间丧失战斗力,所以是触碰不得的。 他一个懒驴打滚翻出数丈距离,这才堪堪避过了要命的钢针。 刚刚站起身来便抽出背上长刀,跳在半空一刀就朝着张贺面门上劈去,刀风凌厉寒光闪动,速度奇快。 这一刀恰恰劈在了张贺的面门前,可是刀身上传来的却不是劈在肉体上的闷响,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距离张贺三寸的位置。 一如方才的钢针一样,炼气士的护体罡气果然不是凡俗人物能够击破的。 田豪神色大变,急忙抽刀后撤,不料长刀却像是被吸在了空中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力往回收刀,传出去的劲力却像是泥牛入海,刀身纹丝不动。 张贺对着田豪一笑道:“你想收回去是吗?和我说啊,我还给你就是。” 话音未落,田豪只觉得刹那间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也不顾长刀急忙闪身往后退去?。 可是却已是为时已晚,那长刀如同有人御使一般,倒悬着竟往田豪所在的方向斩了过来,速度比之他方才挥动要快了数倍不止,劲力更是大的出奇。 田豪眼看躲避不及就要被自己的刀斩成两半,危急关头他一咬牙,在电光火石之际挥出了一袖钢针打在钢刀上面。 长刀之上虽然力量巨大,但是其本身却不是灵器而是一把凡铁,故而被钢针打的偏了几寸,但还是迎着田豪的左臂斩了下去。 一瞬间血花飞溅,断臂凌空飞起又掉在了地上,田豪痛的惨呼一声,再偏头看去,只见一截左臂已经不翼而飞,鲜血喷涌而出,立身的草地上片刻间便被染成血红一片。 田豪连忙在自身两处止血的穴位上点了两下,这才勉强止住了断臂处的流血。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捏住了两枚漆黑的小丸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正待他想要把丸子掷出的时候,身后却有一道青光直奔前方的张贺袭来,张贺见状微微一惊,催动护体罡气想要抵御这道青光。 可是神色忽然一变,竟是一件下品灵器发出的攻击,难道在场的还有其他炼气士存在吗? 他急忙探出灵觉感应了一番,可是除了田豪和李益之外再无旁人,接着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远处的李益手上。 原来此时正有一块玉牌在他手上散发着青光,李益嘴角边上还挂着一抹鲜血,想必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秘法,强行催动这块玉牌。 正在他思索之际,那田豪见他分神,顺势就把手中的小丸朝着他丢了过来。 李贺见到小丸袭来不动声色,故意一掌将两枚小丸拍碎,一声爆响,原地竟是冒出了一阵浓重的烟雾来,顿时众人的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趁此良机,田豪忍着剧痛捡起断臂,一把将李益扔在背上,又强行催动内力,施展出一套极为巧妙的轻身功夫。 几个纵掠,便消失在了远处茂密的树林之中。 奇怪的是李贺见二人离去却并不去追赶,直到浓烟散尽,李贺嘴角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着便身形一闪,竟是往郡城方向赶去,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二人。 第六十七章:寻死 小宁见张贺远去,这才小声问叶子玉道:“公子,为何这郡守不去追他们呢?难道不要李益身上的宝贝了吗?” 叶子玉此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张贺的实力,哪怕是田豪全盛时期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是为何这张贺就像刑场上一样,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二人呢。 难道是方才那玉牌发出的一击伤到了张贺?可这也不可能啊,那只是一件下品灵器,就算有些威力可也决计伤不到炼气四层的张贺。 更何况发出攻击的也不是炼气士,而只是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那么张贺此举到底是有什么意图呢? 叶子玉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陈墨,陈墨却不去理会他们二人。 一把提起烂醉如泥的李绪,走到河边上学着刚才的田豪一般,将李绪整个人丢进了小河之中。 扑通一声,李绪整个人就冒着泡的往河底下沉去。 片刻功夫一道人影就又从河底窜了出来,一蹦就跳到了岸上。 李绪终归还是一名炼气士,再加上河水清冷,一下子酒倒是醒了大半。 只听他嘴里骂骂咧咧道:“是谁把小爷扔到河里去的啊?站出来小爷不让你脸上开花我就不姓李!” 忽然他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看到了陈墨此刻正站在他身前,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李绪又看了看距离小河还有一段距离的叶子玉二人,顿时就明白了是谁把自己扔进去的,脸色顿时一白,刚想出言缓和一下气氛。 远处的小宁一撇嘴道:“是陈前辈把你丢下去的,你不是要让他脸上开花吗?我和公子可还都等着看呢。” 李绪眼珠一转,抵赖道:“是吗?我都记不得我刚才说什么了,这河水可真清啊,好久没洗澡了,我这就去洗个澡。” 说完也不去管三人,竟是又纵身跳到了小河之中,说是洗澡,身上的衣服却还穿在身上,他埋在水里不敢露头出来。 陈墨淡淡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咱们跟上去看看那件古书究竟是什么吧。” 李绪听到古书二字不禁一愣,从水中探出头来疑惑道:“什么古书?前辈你在说什么呢?” 叶子玉和小宁点了点头,跟着陈墨就往方才田豪消失的树林方向纵掠而去。 李绪还在水中发愣,见三人都走远了这才急忙跳了出来,在后面喊道:“你们等等我啊!” 说完连忙运起体内真气朝着三人的方向跟了过去。 林中微风拂动,吹拂起枝叶哗哗作响。 一道身影快若猿猴般在树枝上来回纵掠跳跃,只是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平衡,跳在树枝上时身体竟是有些颤抖。 田豪带着李益一直往南逃了大约三十余里,如今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他往身后看了看,知道张贺并没有追来,脸上神情方才一松。 他跳下树枝之后就放下了背上的李益,在前引路一直带着他往山林深处走去,沿途还不忘用树叶等物遮盖住了二人的脚步踪迹。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林中一棵古木下,这棵古木足有十人围抱那般粗大,树干虬结如苍龙,枝繁叶茂,树荫遮住了方圆三丈范围。 田豪到了此处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路上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只是被他撕下衣服包裹住了血液,一切只为了隐藏踪迹。 他一头就栽倒在了树桩旁,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了一片尘土。 李益见状急忙将他扶起,背靠在了树桩上面。 他平日里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懂得替人处理伤口。 再掀开田豪用来包裹断臂的伤口一看,果然是血流不止,田豪的面色也随着鲜血的流逝而越发的苍白起来。 这种伤势本来就不能行动,但是田豪为了带着李益逃命。 强行催动真气,又是高速移动,所以才会像这样血流不止。 李益一咬牙,脱下自己的囚衣撕碎成布条,然后就帮田豪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断臂处的伤口。 加之田豪之前就点了止血的穴道,如今再有布条包扎倒也勉强止住了鲜血。 李益的目光此时投向了田豪手中的那截断臂,伤口处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头隐约可见。 李益忽然捂住了嘴巴,这截断臂实在狰狞,他自小哪曾见过这样的惨烈厮杀,刚才竟是差点就吐了出来。 却不曾注意到在他反胃的时候,树桩上靠着的田豪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细线,见到他这番情景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李益在这深山之中根本摸不清东南西北,而田豪又是因为救他才身负重伤,如果就这么弃他而去李益的良心上实在过不了这道坎。 而且如今关于自家的惨案终于真相大白,幕后主使居然是郡守张贺。 先前他还以为张贺偏帮王家,是因为收了王家的贿赂,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王富虽然有错,贪图他娘子的姿色擅闯李府,不过却没有杀人害人。 自己听信官府的一面之词,错杀了王富一家,面对真凶张贺时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却不能为至亲报仇雪恨,实在枉为人子,枉为人夫。 想到此处李益面色不由得狰狞了起来,他本就是认死理的性格,现在大仇难报不免心生死志。 张贺是传说中的炼气士,自己一介凡人又怎么能和他抗衡。 哪怕是身旁,武功盖世的田豪不也被他杀了全家而不能报复,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李益不由得越想越窝火,忽然他眼中闪过一抹戾色,你张贺不是想要得到那本古书吗? 我偏偏不让你得偿所愿,只要我一死,那件东西就永远不能重见天日,我偏要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也捞不到! 李益竟是后退了几步,对准了眼前的参天古木就冲了过去,居然是想要一头撞死在这深山老林中。 田豪正悄悄观察着李益的神情变化,见他神色发狠便知不妙,刚想装作忽然清醒同他推心置腹一番。 却见他径直冲着大树撞来,这要是撞结实了以他这肉体凡胎还不得脑浆迸裂而死。 到时候自己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连忙起身单臂绕着撞过来的李益一个四两拔千斤,使了一个巧劲把李益前冲的劲道给卸了。 又把他一把甩在了柔软的树叶堆上,恨恨道:“你疯了不成?” 第六十八章:同族 李益坐在地上,此刻他眼眶通红,忽然又捡起一块地上的石头来猛力砸向自己的脑袋。 田豪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李益的手腕,轻轻一拧李益手中的石头就掉落在了地上。 李益怒道:“你干什么拦着我去死?只要我死了,张贺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话音未落,林中便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田豪一巴掌直接扇在了李益的脸上,这一掌力道不可谓不重,李益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道淤青色的掌印。 他差点就被这一巴掌给抽晕了过去,嘴角渗出一缕鲜血来,整个人现在就晕头转向的,此时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忽然听得眼前的田豪冷笑道:“刚才在河边你不是说手刃仇人,生死无憾吗?怎么如今知道了真正的仇人是谁之后却成了这幅模样?” 李益梗着脖子吼道:“我们李家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管!我怎么做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田豪却是冷笑连连,接着说道:“我看你是欺软怕硬,只敢杀几个不相干的老弱报仇,却不敢向那张贺寻仇,如今只能像一条狗一样,死在这荒山野岭中。” 说完他顿了顿道:“也对,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益眼中喷火,用近乎杀人的目光盯着田豪。 田豪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不是因为你是凡人,不是因为你没有力量,只因为你是个怂包,平日里满口的仁义道德,威武不屈。 但是在真正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千倍的仇家时,你甚至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不要说是男人,就算是一个刚出生时的孩童,别人抢了他的奶,他都会去咬别人。 但是你,却连报复的勇气都没有,活了几十年,像你这样的软蛋我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 说完之后田豪靠着树桩又盘腿坐了下来,狰狞的脸庞上此时已然有些苍白。 断臂处的伤势本就极为严重,如今又和李益说了这么多的话,脊背上的冷汗早已把衣衫打湿,刚才出手都是强提起了一口内力,如今已是精疲力尽,再也没有余力去阻止李益。 他闭目调息之余又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悄悄观察着李益的一举一动。 只见此时李益听完田豪的这番话之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神情变化不定。 忽然田豪眼角一跳,李益眼中竟是又闪过一抹狠色。 他暗叫不妙,刚想起身去拦阻李益的下一步动作,却见李益起身后并没有寻短见自杀,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子玉三人此时已经站在了距离他们十丈外的一棵青松上。 山风吹拂,三人的身影却是纹丝不动。 李绪的修为始终还是太低,根本跟不上这三人的速度,如今被落在了后面十几里外的地方,山林地势复杂,他们又没有留下踪迹,李绪就像无头苍蝇般在树林中乱撞。 方才古树下的一幕三人看的一清二楚,哪怕距离还有数十丈,不过对于他们而言,两人对话的声音就像是在身旁一般清晰无二。 叶子玉在听完二人对话后,对这田豪的目的已经有所了解。 和张贺一样,田豪所图谋的同样是李家的那部古书,想必是一部不凡的修行功法。 这也实属正常,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万事皆有始终。 田豪不惜犯险也要来救李益,就算是亲生儿子恐怕都没有这个待遇,若不是为了那古书说出去恐怕谁也不相信。 果然不出叶子玉所料,李益忽然开口对着田豪道:“你如此涉险救我,恐怕也是为了我李家的那卷古书吧?” 田豪一愣,大笑道:“你小子还不算蠢到家。” 然后他便收住了笑声,正色道:“你我二人同那张贺有血海深仇,但是方才你也看见了。 我习武几十年,又练就了一手不凡的暗器功夫,但是在他那等炼气士手下,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他站在那里任凭我刀劈斧砍。可是到最后也伤不到他一根毫毛,还要把我活活累死。 那种力量不是我们这些凡俗中人可以抗衡的。能够杀死炼气士的,同样只有相同等阶的炼气士。” 李益眼中也满是凝重之色,炼气士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仙凡之间的鸿沟又哪是那么容易跨越的呢? 田豪见李益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就直接说道:“当年我当郡尉的时候,暗中探得一则关于你们涿郡李家的隐秘。” 李益闻言神色一变,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田豪继续往下说。 田豪继续道:“你们涿郡李氏是七十年前从京城迁徙过来的,并不是涿郡本土人士。” 此刻李益的神色显得无比沉重,他打断了田豪的话语道:“我们李家就算不是涿郡人士,但定居在此已有三代。而且此事也不干那古书的事情啊?” 田豪被他打断话语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你们李家来历非同凡响,正是三年前被灭门的京城李氏旁系。至于那古书的消息是如何走漏,却又是另外一桩秘事。” 青松上的陈墨闻听此言神色一动,叶子玉和小宁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惊容。 不曾想这涿郡李益竟然是李绪家里的族亲,莫非是受了牵连,这才被张贺设计陷害的吗? 李益神色变化不定,最终怅然一叹道:“不错,我爷爷正是京城李氏出身。” 田豪道:“京城李氏盛极一时,听说来头大的吓人,为何你爷爷会来到这小小的涿郡定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益道:“当年似乎是家族内部发生了纷争,我爷爷被废黜身份,流放到了涿郡。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却不曾讲过。家中有一则隐秘三代相传,正是你所说的那部古书。”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直视田豪的双眼问道:“可是这则秘辛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你和那张贺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第六十九章:相认 田豪同样直视李益的双眼道:“内卫。” 听到这两个字,李益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不知道这所谓的内卫究竟是什么。 田豪见他没有听说过内卫,就大略同他说了一道关于内卫的大致情况,简单而言就是隶属于梁国皇室的特务机构和暴力机器。 听完之后李益低下头去默默思索,照田豪所说。 是当年他爷爷刚刚迁徙到涿郡的时候,就有神秘的内卫,委派了他监视李家的任务,目标则是一部传说中的古书,至于这本书长什么模样却是谁都没有见过。 忽然田豪神色大变,面色凝重的看着叶子玉他们所在的方向,沉声喝道:“哪来的宵小藏头露尾,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闻言李益也是一惊,急忙转身往后面看去,树林中静悄悄的,就连飞鸟都没有,哪看得见什么人影? 松树上的小宁面色微红,刚才被田豪一声断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行踪被他发现了呢。 刚想跳下树去,却被一旁的叶子玉拉住了皓腕,低声道:“不是我们,静静看着就行。” 过了半晌,树林中传来一阵响动,一个少年从林中露出了身形来。 原来是落在后面的李绪,在树林中一阵横冲直撞终于找到了这里,可是却不小心露了踪迹,被田豪诈了出来。 他尴尬的走出了密林,朝着田豪二人笑道:“大哥你别紧张,我就是路过这里,我这就走。”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田豪眸中寒芒一闪,刚想要释放暗器钢针击杀李绪,可是手臂才抬起来就又垂了下去。 他伤势不轻,站起来都费力,又哪有余力去杀人呢? 于是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益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杀了他啊!” 李绪闻言面色一沉道:“我们萍水相逢你不请我吃饭也就罢了,无仇无怨的就想害我性命,你这老贼着实歹毒!” 李益神色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犹豫。 他十分清楚自己和田豪方才说的那些决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就不止有一个张贺要追杀自己,后续更是会多出无数个张贺来。 此时杀人灭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毕竟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怕杀过人也是想着为亲报仇,如今叫他去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何能够下得去手呢? 正在犹豫之际,前方的李绪却是出离的愤怒,他一阵小跑就直接迎着两人冲了过来,速度之快比起田豪没有受伤之时还要更胜一筹。 二人大惊,这小子居然不是凡人,竟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田豪伸手往怀里摸去,那是一块玉牌,只要捏碎便能放出信号让人来救自己。 忽然李绪前冲之势一顿,叶子玉看了看身旁的陈墨,方才他身上发出了一缕极为细微的真气波动,想必是隔空对着李绪传音说了些什么。 那李绪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着李益道:“我是李绪。” 田豪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不过见他没有立刻下手倒也没有将怀中玉牌捏碎,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李益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声音有些结巴,似乎不敢相信的问道:“李家李绪?” 李绪淡淡的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的李益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不曾想当年父亲偶然间说起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自己真的有一位族亲流落在这涿郡。 刚才他脑海中忽然响起陈墨的声音,让他不要出手,也不能暴露他们三人的身份。 还说了古树下的李益正是李家的血脉,自己的族亲。 二人相视无言,当年盛极一时的李家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还都处于被人追杀的狼狈境地,怎不让人为之神伤。 树下的田豪听到李益嘴中的李家之后,再看向李绪的眼神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也让他彻底想起了这名叫李绪的少年究竟是何人,这不就正是皇帝陛下亲自点名通缉的人犯吗? 李氏嫡子,只要能够抓住此人呈献京都,赏万户侯,赐炼气之术。 田豪眼中有贪婪之色一闪而逝,这才是真正的唐僧肉啊,简直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宝藏。 李绪和李益并未注意到田豪的神色变化,二人对视良久忽然不约而同的走向对方,接着二人便是抱头痛哭。 他乡遇故知乃是人生喜事,患难遇血亲却只有无限悲凉。 叶子玉不明就里,不明白为什么陈墨要如此安排,让李绪加入他们二人之中。 可是一想到陈墨的性格,就算自己开口询问他也不会和自己解释什么。 而整件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了叶子玉的预料,本来只以为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人间不平事。 可哪曾料到,最后竟是牵扯到了京城李家的事情上。 整件事可谓是云波诡谲,处处透着诡异。 还记得当时陈墨在酒楼中曾问过自己,是如何看待李益杀人之事。 自己当时还说这李益是个大丈夫,如今想来却只是被张贺玩弄于股掌之间,说是一具提线傀儡也不为过。 只能说是他阅历尚浅,哪怕有些缜密心思,却也不能同陈墨这种老江湖相比。 此时古树下的二人刚刚哭罢,李绪拉着李益的手道:“兄弟,咱们李家可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咱们可得互相照应啊。” 李益道:“自当如此,不知道兄弟你如今境况如何?” 李绪自然不敢将陈墨等人说出来,就打了个哈哈告诉李益说自己也在东奔西躲,躲避朝廷追捕。 李益闻言神色黯淡,忽然又想起了靠着树桩的田豪,急忙对着李绪介绍了一番田豪,又把张贺设计陷害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绪听罢也是义愤填膺,骂道:“张贺这条老狗,肯定是一知道李家出事,就想来窃取我李家的宝贝,咱们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李益点头称是,又道:“只是张贺实力强劲,咱们三个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啊。” 李绪也是面露忧色,张贺堂堂四层炼气士,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至于松树山的三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但是想要让他们出手帮自己杀人恐怕是难如登天。 正在二人愁眉不展之际,一旁的田豪却忽然开口道:“两位李公子,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杀那张贺。” 第七十章:棋子 闻听此言,李绪二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了田豪身上。 田豪道:“方才我已经和李益说过,想要对付张贺,必须得是炼气士才行。”说完又将目光投到了李绪身上。 李绪一摊手道:“炼气士也分高低啊,像我这样的,就是垫底的料。不要说是张贺,就算是厉害一些的江湖高手,我都打不过。” 田豪淡淡一笑,接着道:“并不是要让李公子去杀张贺,二位可能不知道,张贺表面看上去只有四十余岁,但其实他早已有百岁高龄。” 李益闻言微微一惊,他之前还不知道张贺居然已经这么大岁数,看来炼气之术果然神妙异常。 李绪对此却是毫无波澜,他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眼界可要远胜这二人,毕竟不管怎么说,李家当年也是显赫一时的大家族。 田豪继续道:“我曾听人说起过,修行炼气最重要的四个字便是财侣法地,而二位公子,你们族中不是留下了那部神异的古书吗?只要将它练成,那张贺年老体衰,战斗力又怎比得上你我三人。到时候找张贺报仇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李益和李绪皆不是蠢人,方才田豪的话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今只不过是将话挑明了说。 而他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李家如今正在生死存亡之际,取出先人留下的宝藏光复李家,此事也是情理之中,是个正常人想必都会这么做的。 李绪在听到田豪口中所说的古书后面色一怔,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恐怕这古书和当时在河边叶子玉三人所说的古书,就是同一件东西了。 只是在他的记忆中,却不曾听闻过家族中有什么厉害的功法流传,要知道一部上乘的功法秘诀可谓是无价之宝。 一个修行门派立足的根基,正是靠着一部不俗的修行功法,可以说对于炼气士而言,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根骨资质之外便是一部适合自己的功法。 而他们李家最厉害的功法,也只不过是能够修行到炼气十层的流云诀,至于能够突破炼气,度过一次天劫达到筑基境界的功法。 在整个梁国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毕竟梁国也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而已,能够达到筑基层次的强者可以说就是梁国的最强者。 而能够修行到这个层次的功法,想必就是实力最强的梁国皇室也要动心。 可是这些年来李家日益衰微,却不曾听父亲讲起过李家有这么一门功法的存在,难道是想要保住火种,以期将来再东山再起?但是这也不合乎常理啊。 忽然李绪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当年父亲送他逃跑时,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带上……图,去大汉。” 当时李家庄园被朝廷攻破,情况紧急,父亲将他推进了密道让他逃生,只是当时喊杀声不绝于耳,追兵就在身后,李绪没有听清父亲说的是什么图。 事后李绪逃出庄子后一路上东躲西藏,哪怕是想要混入通往大汉的传送阵,却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而且当时京城之中到处都是通缉李绪的告示,无奈之下只得一路北上,在阳和县找到了李家的旧人杨勇,蒙他收留这才躲过那阵风头。 现在细细想来,父亲并未交给过自己什么物件,当日所说的,难道便是涿郡李益三代相传的那本古书? 想到此处李绪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当着田豪的面他又不好详细询问李益有关那本古书的信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益听完田豪说是取出古书修炼之后,也是心中一动。 他何尝不向往炼气士的逍遥自在,年少时听到父亲说起这个秘密之后也曾想过取出古书,看看是不是修炼法门,自己也能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可是这个想法在被父亲知晓之后,他却被严厉的斥责了一番。 父亲告诉他不到主家派人来取,决不可让那件东西现世,那不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而是属于李家的神物。 所以李益哪怕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都没有想过取出那件东西来保命。 不过现在李益的内心却产生了动摇,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前的李绪。 父亲的意愿,他在知道李绪的身份后就已然明了,那件东西正是专门为李绪准备的,至于他们一家,则只是负责看守那件东西的守护者而已。 一时间树林里静悄悄的,三人各怀心事,皆是久久无言。 过了不知多久,李益率先开口道:“事到如今,我们先去将那东西取出来再做定夺吧。” 说完又看向了李绪,投去询问的目光。 李绪见他如此,无奈之下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田豪眼中露出一抹狂喜之色,笑道:“早该如此,届时你我三人便可同去找那张贺寻仇。” 李绪问道:“兄弟,那件东西如今在哪里?” 李益低头思索了片刻,答道:“就在距离郡城三百里外的柳县。” 听到柳县这个地名后田豪眼中精光一闪,没想到那等神物居然就隐匿在那小小的柳县之中。 还不待李绪开口,田豪就迫不及待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事不宜迟,尽早取出那修炼功法,大家修炼有成之后就去杀了那张贺。” 在他说话间谁都不曾留意到,他的手掌一直揣在怀中,掌指微动,用寸劲将怀中的一块玉牌捏碎。 紧跟着一道真气波动一闪而逝,李绪二人灵觉微弱,根本就没有发现这道波动。 松尖上的陈墨却是眉头一挑,他凝视着树下的田豪,眸中似有轻蔑之色一闪而逝。 那道波动转瞬即逝,陈墨并未出手阻拦,因为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阴谋诡计,谋略策划有些时候的作用不可谓不大,但是那是在双方力量相差不大的前提条件下。 而陈墨和田豪两人本就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二者甚至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所以陈墨并不想过早的揭穿田豪,反而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在李绪二人面前,看他卖力表演,陈墨觉得十分的有意思。 说到底阴谋诡计不过是小道耳,真正的棋手乃是以这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 至于田豪,乃至他身后的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陈墨从始至终都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第七十一章:余松 叶子玉并没有察觉到田豪的小动作,不过他已经敏锐的观察到了田豪之前的异样,似乎一直在诱导着李益去取那古书。 他先是以仇恨刺激李益,紧跟着又让李益燃起报复张贺的情绪,接着便恰到好处的指出了李益报仇的关键所在:古书。 果然每一个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还能不死的人,其心机城府都远超常人。 想到此处叶子玉又不禁想到这是一个仙佛真实存在的世界,试想那些活了万年的强大修士又该有多么深沉的谋划算计。 忽然一旁的小宁扯了扯他的衣袖,打断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 叶子玉疑惑的转头看向了小宁,小宁轻声道:“公子,他们已经出发了,陈墨前辈已经跟了上去,咱们也快走吧。”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前方的古树,果然李益三人已经走了,而身旁的陈墨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揉了揉额头,抛开了杂乱的思绪,随即目光坚定,只要自己站的足够高,修为足够强,那么谁也不能把自己当作棋子。 然后便转身对着小宁道:“咱们也走。” 小宁点了点头,两人身形一闪,就跟上了不远处的陈墨。 此时远在百里外的涿郡郡守府中,一位一袭黑袍的老者正静静的坐在大堂主位之上。。 他身材不算高大,周身却有一股阴冷无比的气息,三伏天里,大堂中的另外两人竟是感觉不到丝毫热气,反而还有一种刺骨的寒气在大堂中蔓延。 侍卫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黑衣少年,正是那追捕李绪的内卫头领,在湖边酒店中被陈墨惊退逃走的少年。 此刻他神色肃穆,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紊乱。 老者下面正跪着个一袭红袍的中年人,居然是方才还在李益二人面前逞凶的涿郡郡守张贺。 张贺的后衣领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他刚刚从郊外返回郡守府,一进大堂便看见了这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 侍卫一旁的少年他并不认识,但是当张贺看到这位黑衣老者时,便是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如今已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可是二人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老者此时正在闭目养神,黑衣少年更是目不斜视,就像是大堂中根本没有张贺这个人存在一般。 可哪怕是这样,张贺却不敢挪动分毫,更不敢出言打扰。 原因无他,眼前的这位黑衣老者正是内卫指挥使余松,站立在梁国山巅的大人物。 但是让张贺如此惧怕的原因还不止于此,余松执掌内卫三十年,手下杀的人成千上万。 其亲手杀死的炼气士也不在少数,据闻他的实力已经臻至化境,只差一步便能渡过一次天劫,达到那传说中的筑基境界。 像这样的人物,一只手就能把炼气四层的张贺捏死,而且他的血还不会沾染到老者的黑袍上面。 只是让张贺有些捉摸不透的是,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会亲临涿郡,还一声不响的来到了他的郡守府中。 他自问平日里除了搜刮百姓,聚敛钱财之外,也不曾犯过梁国的哪条法律,何以会让堂堂的内卫指挥使亲自登门。 正在张贺惶恐之时,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余松终于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阴寒无比的黑色眼眸,眸中射出的视线更是如同毒蛇般锐利狠毒。 张贺被这视线扫过不自禁的就打了给冷战,刚想叩头拜见余松,可是还不待他出声。 那余松便主动说道:“你便是当年陛下委派的涿郡太守?” 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低沉,余松一开口,大厅中的寒意不由得更浓了几分。 张贺连忙应是,随即磕头如捣蒜,却是不敢去看余松的双眸。 余松见他如此胆怯,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色,随即又道:“当年交派给你办的那件事,如今办的如何了?” 张贺听到这里脸上顿时一喜,急忙答道:“回禀大人,下官筹谋多年,今日正好收网。若无意外的话,今天便能将那件东西取到手。” 余松听到意外二字时眉头一挑,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道:“你是怎么办的,说来给我听听。” 张松于是就将如何设计李益的事情讲了一遍给余松听,余松听完之后阴骘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连身后的黑衣少年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贺也不由的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家伙修为不高,阴谋诡计倒是不少,一肚子的坏水,也可称得上是个人才了。 余松摆了摆手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张贺方才就在偷眼观看二人的神情变化,见余松露出笑意,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让余松十分满意,心中也是不由的一喜,刚刚想要起身,忽然他心中一动。 恰在此时余松和黑衣少年也是神色一动。 原来从远处竟是传来了一道极为微弱的真气波动,而这缕真气的主人自然就是跪在堂前的张贺。 张贺大喜再次跪下禀报道:“余大人,鱼儿已经进网了。” 余松捋着胡须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和张大人一同前去收网。” 张贺点头应是,当即起身刚想去府外召集人手,余松却一摆手道:“不必去那么多人,你只管带我二人前去便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便是。” 张贺一拍脑袋道:“您看我这不是糊涂了吗?有您这样的盖世高手在此,哪还用得着我们这些人动手。” 余松淡淡的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三人便由张贺在前引路,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田豪他们休息的古树下。 此时天边的落日已经西垂,太阳余晖照耀在树林中,三人的背影被拉的格外长。 余松站在李绪先前曾站立过的地方默默感应了一番,忽然对着正在搜索痕迹的张贺道:“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吗?为何我却感应到了第三个人的气机。” 张贺闻言也是神色一变,跪下答道:“当时确实只有田豪和李益二人,下官确实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第三个人。” 第七十二章:螳螂捕蝉 余松面色阴沉似水,又加大了灵觉感应,眉头一挑道:“还是一个一层炼气士,真气波动很弱。” 身后的黑衣少年听到一层炼气士后眼中精光一闪。 余松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转过头来问道:“吴钧,你有什么发现?” 黑衣少年原来名为吴钧,他是余松的嫡传弟子,所以哪怕是当日不战而逃,弄丢了皇帝点名的钦犯李绪。 他事后也没有受到什么责罚,反倒是余松亲自赶赴涿郡。 在详细了解完当日的情况后,决定带着吴钧一起追踪李绪下落,哪怕是不敌那神秘的布衣男子,也要将李绪的行踪禀告皇帝。 李家之事梁国皇室已经谋划多年,绝不容有丝毫差错,哪怕余松是皇室中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却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吴钧见恩师发问,急忙恭敬道:“我的修为不如师傅深厚,未曾感应到那炼气士的气息。” 余松捋着胡须略一沉吟,便道:“罢了,不过是区区一层炼气士而已,既然鱼已入瓮,顺带把他解决了便是。” 正在这片区域搜查线索的张贺脸上忽然一喜,他在古树下的树桩根部发现了一个用小刀刻成的柳字。 还不待他向余松禀报,眼前一花,两道黑色身影便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余松上前一步就看到了张贺背后的柳字,他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问道:“这柳字是什么意思?” 张贺连忙再次跪倒禀告道:“回禀大人,距离此地三百里外有一柳县,属下的手下所留的线索恐怕便是那柳县。” 余松点了点头,三百里的路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转瞬即至,刚想要起身前往。 那张贺见到余松的动作后却再次禀告道:“大人,属下知道一条近路,翻过数座山岭就能到达柳县。” 吴钧奇道:“我三人的速度比他们快了何止百倍,何必去绕近路呢?” 一旁的余松眼中却闪过一抹赞赏之色,轻咳了两声道:“别急,听张大人继续说下去。” 张贺见吴钧不解,急忙解释道:“咱们如果沿着大路去难免和他们碰上,毕竟东西不在李益身上,惊扰了鱼儿难免会有意外,所以下官认为,我们先去柳县守株待兔,静候他们三人出现,取出宝物之后咱们再现身更为妥当一些。” 吴钧听后恍然大悟,不由得又高看了张贺几分,他若是把这些心思用在修炼上,修为恐怕便不是如今的炼气四层了。 余松微笑道:“张大人果然细致,既然如此,那便请你在前带路,咱们就先去柳县等他们。” 张贺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来,自己浸淫权谋之道多年,心思活络,精于算计,如今只要趁着这个机会靠上余松这棵大树。 那么以后升官发财还不是手到擒来,更为重要的是届时皇帝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下灵丹或是奇妙功法,自己的修为又能突破,寿命也能再次延长。 旋即三人就在张贺的带领下,向着深山中行去,三人速度奇快,如同三道影子在树林中急速穿梭。 转瞬间古树下便空无一人,树林中变得死寂一片。 叶子玉三人灵觉敏锐,远远的跟在李绪他们身后,双方距离足有三里地。 如此距离就算是一些寻常的中阶炼气士也难察觉得到,更何况是李绪他们三人呢。 李绪一行人的行进速度极为缓慢,田豪重伤,李益又是凡人。 唯一一个炼气士李绪修为也不牢固,所以三百里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轻松。 路上李绪又问了李益许多关于宝物的详细情况,但是李益对这件东西也是知之甚少。 当年李益的父亲告诉他这个秘密时,也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大概的位置,等到了柳县可能还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将其取出。 询问无果之后李绪也只得放弃,如今只能先到柳县将那件东西取出之后再做打算。 反倒是先前还十分热切此事的田豪,一路上却是一言不发,李绪二人有时向他搭话他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还会时不时走神发呆。 原来此刻田豪心中十分焦急,不为其他,就是因为自己的这条断臂。 他用碎布将断臂包裹起来背在了背上,先前张贺虽然允诺过他无论伤到何处,事后都会拿出仙丹妙药来为他疗伤。 在和张贺的打斗中被他斩去了一臂,虽然他并不怀疑仙家灵丹的神奇功效。 可是如今正是三伏天气,烈日炎炎,断臂的血肉已经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届时恐怕就再难接续上去。 而如果失去了这条臂膀,那么自己以后就算是能够踏上炼气之路,未来的成就也终究有限。 故而他现在心急如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关自己的修炼前途不由得他不着急上火。 断臂处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却只是外伤,张贺的攻击并没有伤到的他的内脏和经脉。 田豪虽然不是横练外家功夫的高手,但是修习内力几十年,身体素质各方面仍旧是远超常人。 一路上他边走边调息,用内力稳定住了断臂处的伤势,又在途中找了几种止血的草药包扎了一番,现在已经恢复了元气。 三人到半夜时分田豪忽然停下了脚步,李旭二人好奇的朝他望了过去。 田豪紧了紧断臂处的绑带,对李绪二人道:“这么走下去,至少还得要三五天的功夫才走得到柳县,时不我待,这样可不是办法啊。” 李绪听完也是点了点头,他们从黄昏时出发,走到现在快三更时分,也不过是前进了五十多里路。 而且中途还不曾停下歇息,李益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是凭着胸中一口意气还在强自支撑,不过也是强弩之末,最多再走十里就得累趴下。 田豪接着说道:“如今我的伤势已经调息的差不多了,可以施展轻功疾驰,不知李公子可否带上他,这样就能加快我们的速度了。” 李绪低头想了片刻,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带着一个凡人赶路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朝着李益走过去俯下身道:“兄弟,趴在我背上,咱们快点赶到柳县。” 李益此时倒也没有扭捏,整个人就伏在了李绪的背上。 田豪见状便提起丹田一口内力,脚尖一点施展出一道极为巧妙的轻身功夫,向着柳县方向急掠而去。 李绪也是真气汇聚于脚掌,他没有学过什么身法武功,不过炼气士的真气比起江湖中人的内力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能量。 虽说带着一个李益,但是其速度却不比田豪慢上丝毫,甚至想要超过去,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田豪一转头看见李绪的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什么身法玄妙可言,心中对那炼气之术更加艳羡了几分。 第七十三章:大海捞针 次日黄昏时分,一行三人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柳县。 县城很小,方圆不过三里地,民生凋敝,市集上人可罗雀。 进城之后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这种穷乡僻壤之中自然也没有什么旅店可以歇脚。 不过三人一路疾驰,不要说是赶路的二人,就算是趴在李绪背上的李益都觉得颠簸劳累,可说是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只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李绪趁着田豪走在前面,悄声问李益道:“那部古书藏在何处?” 李益低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还需细细搜寻一番。” 李绪闻言一愣道:“这柳县虽小,可光凭我们三人也难搜寻得到那么小的一件东西啊,更何况如果他深埋地下,那咱们岂不是还要把整个地皮翻过来找不成?” 李益闻言却是神秘一笑,刚想开口同李绪解释其中玄机,却听前方的田豪冷笑一声。 紧跟着便听他说道:“两位公子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田某舍了身家性命不要,才将李公子救出,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看来还是防着田某啊。” 二人闻言只得尴尬一笑,李益又将方才二人的对话给田豪说了一遍,田豪听后也不由得急切起来。 他追问李益道:“公子想必有什么办法能够寻出古书,这里毕竟是涿郡地界,若是耽误了时间被张贺察觉,到时候你我三人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李益开口便道:“先父将这块玉牌交给我时曾经说过,只要玉牌发光,那件东西定然就在附近。” 方才李绪见李益开口刚想阻拦,可是却还来不及出声就听他把这隐秘和盘托出,只得在心中一叹。 他始终对这田豪有些猜忌,只觉得整件事情过于蹊跷,平日里他虽然放荡不羁,但是在自家先人留下的宝物面前,也不由得他不慎重几分。 三人都不曾留意到,此时他们立足的房屋顶上正有三个人影悄然站立。 月色朦胧,夏日的微风轻轻吹起了正中那人的黑袍,吹起的袍袖如同一条隐在暗中的毒蛇,此刻正在吐信一般。 三人就这么沿着大街一路往前走去,街上十分空旷,竟是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偶有几间破败的屋舍紧闭着院门,整个县城中一派萧瑟景象。 李益此刻已经取出了手中的玉牌,时刻注意着玉牌的动静。 但让人失望的是一路走遍了整个县城,李益手中的玉牌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李绪有些不耐烦了,他问李益道:“兄弟,你确定这方法靠谱吗?这整个柳县咱们三都转了一遍,你这玉牌啥动静也没有啊。” 李益神色也开始变得焦急起来,对李绪道:“这是我父亲亲口对我说的方法,玉牌昨日我才用过,绝不可能失效的。” 田豪听着二人谈话,眼中也满是焦急之色,背上背着的那截断臂如今已经有些发臭,再不收网的话他可就真要成一个残废了。 昨日在古树下发出信号,又刻上了标记。 以张贺他们的速度绝不至于如此之慢才对,此时早应该到了柳县。 可是就算以他的观察力,也没有能够发现张贺的踪迹,而且之前约定好的信号也不曾见到,莫非是那灵牌的信号没有传播到张贺手中吗? 如果只有原本的李益一人,就算是张贺不来田豪也有信心能够将其拿下。 但是如今半路上杀出了个李绪,看他虽然武艺平平,但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炼气士。 如今自己断了一臂,真的厮杀起来恐怕还有些斗不过他。 不过转瞬间,田豪的脑中便闪过了数十种应对之法,最终他眸光一寒,下定了决心。 自己的暗器淬有剧毒,只要出其不意,趁着李绪没有防备先下手为强,不怕他不着道。 想到此处他定了定心神,冲着李益道:“李公子,你可确定古书就在柳县城中,会不会不是在柳县郊外?” 李益闻言眼中也是露出思索之色,最终只得道:“当年不曾问得仔细,先父只说是在柳县,却不说的是城中还是郊外。” 李绪不由得一拍额头道:“这下可难办了,柳县县城不大,但是辖下还有数个村寨,难不成还要挨个去找?” 田豪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他可没时间陪着李益二人在此干耗,若是短期内找不到古书。 他便要准备改变计划,提前收网了。 李益叹了一口,对二人道:“如今既然县城里面没有动静,那么我们就出城去看看吧,柳县下辖的几个村寨距此也不算远,咱们日夜不停的去找,总能有找到的一天。” 李绪也只得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像大海捞针一般去寻找。 田豪见二人这幅模样,心中冷笑一声。 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不快之色,反而还说道:“二位不必着急,只要这玉牌在手,咱们花上一些时间搜寻也无大碍,届时再在乡间乔装改扮一番,那张贺想必也不知道我们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 说完三人便径直往城外走去,方才在屋顶上的那三道鬼魅般的黑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在了城墙之上。 他们在清晨时分就已经赶到了柳县,足足等了李绪他们一个白天。 当李绪出现时吴钧的脸色明显一震,暗中就和余松道破了李绪的身份。 但是余松却并没有急于现身,因为在他看来,李绪只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么便是插翅也难逃走。 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候那古书现世,在此之前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古书的重要程度丝毫不亚于李家嫡子,是皇帝陛下计划中极为关键的一环。 不过这也让他们省去了一番功夫,不用再花费精力去搜寻李绪的下落,连书带人同时出现,对于余松而言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但是吴钧脸上却并没有余松这般欣喜,眉宇间有一缕忧色环绕。 当日在湖边酒家中所见到的那个布衣男子,哪怕只是见过一面却让他此生难忘。 第七十四章:寻获 布衣赤足,横悬长剑。 当时吴钧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丝毫的真气波动,不过凭着常年刀口舔血的敏锐直觉,他当机立断,选择孤身逃跑。 虽然不清楚那人的实力,不过吴钧知道那绝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抗衡的强者。 而那人的目的,肯定是为了眼前的李绪而来。 但是此时那人却不在李绪身前,莫非也是同他们一样隐在暗中吗? 可是在如此范围内,为何他们竟然感应不到丝毫的真气波动。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远远比明处的更加可怕,吴钧自己就时常隐在暗处,关键时刻给予目标致命一击。 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余松,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和余松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余松听完之后神色不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此事,让吴钧不必担心。 吴钧见余松并未上心,还想要再同他说一些自己对于那男子实力的猜测。 可是此时余松的目光却已经投向了下面的李益身上,吴钧见状也不敢多言。 余松身居高位,又是皇帝心腹,平日里大权在握,为人阴冷且喜怒无常。 就算是吴钧也不敢轻易触怒他,不过吴钧思虑过后,觉得自己的那个猜想实在有些不切实际。 因为以余松的实力,在这梁国之中称得上是最拔尖的那一类。 至于再上一层的强者,吴钧在内卫的资料库里曾经阅览过相关的资料,整个梁国比余松更强的,也不过只有寥寥两三人而已,而其中却不包括那个布衣男子。 他所担心的倒不是那人实力远超余松,而是担心他隐在暗处,他们是捕蝉的螳螂,可别让别人再做了螳螂后面的黄雀。 忽然一旁的张贺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下面田豪的异样,当即就要传音余松报告这个情况。 余松却已先他一步察觉到了田豪的异样,他略一沉吟传音张贺道:“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古书现世再收网。” 张贺于是传音下面田豪道:“不要乱来,一切听我号令。” 下方的田豪正在筹划,如何动手先让李绪丧失战斗力,至于取他性命,田豪才不傻呢,这可是现成的富贵,田豪又怎会舍得动手杀他呢。 猛然间他脑中一震,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刚想抬头四下张望,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前面的李绪察觉到了田豪方才的异样,便转过头来问道:“田老哥,怎么了?” 说完他看似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城门楼,又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田豪眼珠一转,对李绪摆了摆手道:“没事,刚才手臂上的伤口有些疼痛,可能是有汗水浸透伤口,有些感染吧。” 前方带路的李益闻言一惊,转过头来看向田豪,眼中满是关切问道:“田大哥,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咱们现在就去找郎中给你仔细看看。” 田豪是为救他而被张贺斩掉了一臂,救命之恩重于泰山,李益自然十分关切他的伤势。 田豪径直走出了城门,转过头冲着楞在原地的两人一招手道:“无妨,咱们先去取出古书,我的伤势我自己知道,无需担心。” 几缕月光透过乌云照在了城门下的田豪身上,只见刀疤脸汉子背负长刀,昂然挺立。 虽是单臂,脸上的豪迈却怎么也遮掩不住,旁人看来更添了几分豪侠气概。 李益和李绪相视一笑,旋即跟了上去,三人就这么出了县城,朝着四野郊外走去。 谁都不曾注意到,走在最前方的田豪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不是热的,而是被吓的。 刚才他本想在城门处下手击倒李绪,再从李益手中夺过玉牌。 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让他一切听命行事,那道声音田豪熟悉无比,正是张贺。 电光火石间田豪就改变了原定的计划,听从张贺的安排,静等古书出现再收网。 只要张贺在自己身旁,那么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伤势,而李绪二人现在已经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再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直走到黎明时分,天色渐明,李益此时已经累得嘴唇发白,脚步虚浮,再走下去恐怕身体就要吃不消了。 此时他仍在咬牙坚持,不过看样子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 身旁的李绪上前一步拦住了李益,对他说道:“兄弟,你不能再走下去了,咱们去前面那个小庙里歇息一会,找些饮水吃食咱们再继续搜寻。” 说完伸手一指,前方不远处恰巧有一座破败的祠庙。 田豪此时也是累得够呛,虽然心中着急上火,但是没奈何李益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只得点头同意了李绪的建议。 三人走到祠庙前,祠庙大门敞开,里面空间不大,殿内神像倾斜,供奉的大抵是一位道家神仙。 只是香火早已断绝,三人对此也没有什么研究,不知道这是道家的哪位真君。 他们刚刚走进大殿,李益手中紧握着的玉牌竟是发出了淡淡的微光,三人眼中顿时一亮。 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本以为需要转遍整个柳县才能寻到,不曾想古书就藏在距离县城不远的郊野破败小庙之中。 三人精神为之一振,就连早已疲累不堪的李益此时也是精神焕发。 大殿内十分狭窄,除了那倾斜的神像外就只剩下一座被掀翻的铜炉,李益循着玉牌的感应,慢慢靠近古书所在的地方。 当走到那座神像底部时,玉牌之上光芒大盛,殿内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就齐齐汇聚在了神像底座上面。 只见底座是一个圆形的莲花,样式并不精美,做工也很粗糙,但是此刻在三人眼中,这粗糙的底座却仿佛是世间最华美的珍宝一般。 田豪早已急不可待,屏气凝神一掌就冲着神像底座拍了过去。 忽然他的手掌在半空中被人抓住,田豪大怒转头看去,只见正是身旁的李绪出手,抓住了他拍出去的一掌。 田豪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完他的身形一闪,腾的一下就往后跳出去了数步距离。 李益眼中也露出一抹疑色,刚想要开口询问。 便听李绪淡淡道:“田老哥,这件东西毕竟是属于我们李家的宝物,慎重起见,万一你一掌把它拍碎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如让我来将他取出,若是功法秘籍你我三人一同修炼便是。” 田豪双眼微眯,随即又哈哈大笑道:“还是李公子想的周到,既然如此,那便请公子去将他取出吧,田某在一旁看着便是。” 旋即他手臂一震,挣脱了李绪的手掌,然后又往后退了数十步,站在殿门口处,负手在后静静的看着李绪取书。 眼眸深处一抹寒光闪现,李绪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明白,若是功法秘籍那便一起修炼,但若是其他的东西,那就是归属于李家的宝物,他田豪可别想染指分毫。 他自在心中嘿嘿冷笑,不论这东西什么,今天你们二人也休想将他带走,不但如此,还得把自个给搭进去。 李益轻声对李绪道:“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田大哥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绪并未同他解释什么,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旋即凝神看向神像底座。 一路上李绪都试图联系上陈墨,可是传出去的真气音波缺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灵觉,只要陈墨三人不主动现身,那么自己就绝难发现他们。 但是此时已经到了取出珍宝的关键时刻,他们三人却还是没有丝毫要现身的迹象,这不由得让李绪有些着急起来。 如果门口的田豪暴起发难,他自保有余但是想要同时保护李益,却还是力不从心。 更何况如果田豪另有帮手隐在暗中,那么李家的古书恐怕就要易主,族中先辈的心血就将付诸东流。 只是现在古书的位置已经暴露,已是不得不取的形势。 最终李绪心一横,决定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东西取出,届时如果发生意外,自己哪怕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全住这件东西。 一念到此,他掌指间真气汇聚,轻轻一掌就印在了神像底座之上。 不料这足可击碎百斤巨石的一掌印在上面,底座却没有丝毫反应。 正在李绪疑惑之际,门口的田豪哈哈笑道:“公子莫非是没吃饭,使不上力气来?不妨让田某来试试看,我就不信这底座能有如此坚韧。” 说完他就抬腿往二人方向走来,奇怪的是他的独臂一直藏在身后,就连走路时都没有拿出来。 李绪面色微红,他以为是自己这一掌用力轻了,也不去理会那田豪的嘲讽。 他再次抬掌,就要朝着底座上拍去,一旁的李益却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李绪向他投去了不解的目光,只听李益对着田豪道:“田大哥,并非是我兄弟的劲力不强,而是这底座上还有机关,不能以蛮力打开。” 田豪闻言便停住了脚步,心中暗道:“原来还有机关,险些就要动手,且再等上一等。” 第七十五章:图穷匕见 李益说完之后,便伸手在神像底座的下方一阵摸索。 李绪二人见状急忙围了上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益的动作,生怕忽略了什么细节,遗漏掉关键部位似的。 李益的手摸到底座的正下方时,脸上神色一动转身道:“找到了!” 三人一同趴在了地上,抬眼往底部的正下方看去,原来在下方正好有一个凹槽。 看形状和李益手中的玉牌几乎一模一样,此时他们的内心激动无比,转瞬田豪的目光便聚焦在了那块散发着灵光的玉牌之上,眼中的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李绪眼眸微动,瞥见了田豪的神色变化,他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只见他脚步一挪,看似不经意间挡在了田豪和李益的中间。 李益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玉牌按在了底座下方的凹槽上面。 可是想象中的机关并未触动,大殿中悄无声息,竟是没有丝毫的神异变化。 三人一愣,田豪急切道:“李公子,这机关是不是年久生锈了?怎么没反应啊?” 李益二人眼中也是露出疑惑之色,等了半晌见机关还是没有触发,李益心头也有些着急起来。 正在这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李绪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对李益道:“不妨试试左右转动,或许有用。” 李益闻言急忙用手握住玉牌,尝试着往左转动,玉牌却纹丝不动。 接着他又尝试将玉牌向右转动,这次果然有了反应,转动时玉牌竟是逐渐往凹槽内嵌入。 待顺时针一圈转完之后,玉牌已是完全嵌入了了底座之中,接着只见面前的神像腹部,竟是忽然打开了一个孔洞,孔洞内似乎放着一个泛黄的木匣。 李益大喜,急忙伸手去取孔洞内的木匣。 刹那间惊变突起,只听李绪大喊一声道:“小心!快躲开!” 说完整个人就扑了上去,将李益推出去数米远,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 接着便是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回荡在大殿之中,李益一惊再回头看时,只见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此时后方的神像腿部,已经嵌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钢针。 紧跟着他便转头看向方才还站在远处的田豪,却见殿中一道黑影直扑木匣而去,看身形赫然便是独臂田豪。 身旁的李绪此时早已起身,只听他大喝一声,迎着田豪的身影便迎了上去。 那田豪也不惧他,先前本想直接下手干掉李益,但无奈李绪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殿内空间狭小,李绪身材又十分高大,不得已田豪只得调整了自己的身位才放出暗器。 因为这一举动,给了李绪反应的时间,所以田豪的出手并没有占得先机,如今既然已经动手,那便再顾不得许多。 二人距离十步之时,田豪前冲之势微微一顿,单臂袍袖朝着李绪一甩,顿时数百根细如牛毛的钢针脱袖而出,向着李绪的面门直射而去。 李绪见状微微一惊,田豪的这手暗器功夫着实不凡,若非自己早有防备刚才就要着了他的道。 哪怕如此,李绪也不敢大意,面对来势汹汹的数百钢针,他并没有选择硬接,而是在钢针飞速射来,即将刺中他面门时,只见他一个闪身,刚好躲过了这致命的钢针暗器。 可是田豪混迹江湖多年,与人动手比武的次数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故而田豪的战斗经验要远比李绪丰富的多。 李绪被暗器打的东躲西藏,根本不能靠近田豪身侧十步的距离,而且殿中空间狭小,李绪想要施展身法腾挪也属实不易。 于是一名堂堂练气士,就这么狼狈不堪的躲避着武林人士手中发出的暗器。 李绪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刚才为了救李益,使得田豪和自己拉开了身位距离。 而田豪的这手暗器功夫也着实厉害,他如今不过是炼器一层的修为,根本没有修出护体罡气,所以对于这些远程兵器十分忌惮。 其次则是因为田豪的战斗经验确实比他丰富,一旦抢占了先机便是得理不饶人,一直压着李绪打,李绪只顾的上东躲西藏,又哪能有机会出手反击呢? 李绪渐渐的被田豪逼到了庙中的角落边上,此时能够给李绪腾挪躲闪的空间,已经被压缩在了一个极为狭小的地方。 恰好李绪为了躲避田豪刚刚射出的钢针,不得已只能凌空跃向半空,这才堪堪躲避过一串钢针。 田豪冷笑一声,这便是他故意设计安排,李绪动作敏捷快若猿猴,想要射中他可并不容易。 所以才故意将他逼到了难以腾挪的角落处,又故意攻他下盘使其跳跃躲闪。 而只要到了空中,人便不能借力腾挪,李绪就再也躲不过他的暗器,只能乖乖坐以待毙。 果然此时田豪便趁着李绪腾空之际,再次一挥袍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李绪这个麻烦。 虽然李绪的赏金十分诱人,但是现在情况危急,田豪也只有当机立断,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作计较。 二人的动作实在太快,李益对眼前的一幕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忽见田豪就要对李绪下杀手,他急忙喊道:“不要啊田大哥!” 半空中的李绪此时早已看到了田豪的动作,可是这时候自己身体停在半空,正在下落之际没有借力的地方,难以腾挪分毫。 李绪此刻心中万分焦急,自己难道就要死在这里吗?可是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呢? 想到此处,李绪眸中有一抹狠色闪过,接着便伸手往怀中摸去,周身真气汇聚,似乎要使出什么不得了的招式出来。 可还不等他亮出底牌,半空中的李绪却是稳稳的落在了地上,他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身上各处,竟是毫发未伤,眼中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对面的田豪。 田豪此时一张黑脸胀得通红,方才绝杀李绪的一击竟然闹了个大乌龙。 原来他与李绪对阵时心中十分紧张,毕竟练气士的手段层出不穷,所以他哪怕占据了上风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用暗器压制李绪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袖中的暗器竟然已经用完,所以刚才绝杀的姿势有多帅,那么他现在的面色就有多尴尬。 李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田豪现在的处境,不禁哈哈一笑道:“田老贼,你的绣花针用完了是吧?那可要轮到我出手了!” 李益此时已经爬了起来,急忙拦在李绪面前道:“兄弟你们这是干嘛,好端端的干嘛要拼个你死我活?” 李绪一拍额头,这本家兄弟怎么如此蠢笨,这情势难道都还看不懂,对面的田豪分明就是心怀鬼胎,存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同李益解释,田豪的暗器用完,此时正是诛杀此獠的大好时机。 趁你病要你命,李绪可不会放过如此大好良机,当即一把将李益扯到身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快取出木匣,去后院等我,我杀了老贼便来和你汇合。” 李益不解,还想上前劝阻二人,那对面的田豪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听着李绪如此出言讽刺,不由得也是心头火起。 大怒道:“李家小儿,你这家破人亡的丧家犬,安敢口出狂言,就算不用飞针,我这把钢刀也足可取你二人性命!” 李益闻听此言不由一愣,怔怔对着田豪道:“田大哥,你不是救了我吗?怎么如今又要……。” 田豪见李益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这副呆傻模样,竟是直接指着李益哈哈大笑道:“我那都是为了利用你,书呆子你现在都还不知道是吗?” 此言一出,李益整个人如遭雷击,就这么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也不动弹。 李绪却不管二人对话,趁着田豪开口大笑的空当,体内真气狂涌,身体一晃就冲着对面的田豪扑了过去, 田豪的笑声戛然而止,仓啷一声抽出身后长刀,迎着李绪就劈了过去。 李绪掌指间有真气涌动,百炼钢刀竟是伤不到他分毫,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后,田豪渐渐招架不住,而李绪则是牢牢占据了上风。 李绪一招黑虎掏心,右掌屈握成爪,朝着田豪胸口处袭来。 劲风扑面,田豪急忙闪身躲过这凌厉的一招,可是刚刚侧身躲过,却见李绪嘴角处泛起一抹冷笑,田豪暗道:“不妙!” 刚想要再次躲避,却瞥见李绪右腿横扫向自己头颅,两人距离恰好在最佳范围内,田豪避不可避,只来得及伸出单臂去防护头部。 砰的一声巨响,田豪被这一脚踢飞了出去,在强大的劲力和人体的惯性作用下,他的身体直接砸穿了大殿的墙壁,去势不减直至将祠庙外墙砸穿之后才停了下来。 田豪的手臂此时已经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截断臂穿透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整个人更是七窍流血,气息衰弱到了极点。 这可不同于和张贺演戏,而是和货真价实的练气士正面抗衡,在失去了暗器和一臂的情况下,田豪根本没有能够和练气士抗衡的资本。 他此时还想挣扎着起身逃跑,却见一道身影转瞬就来到了他面前,没有丝毫废话,一掌就对着他迎面拍了下来。 劲风袭来,田豪心胆欲裂,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心理最后的防线也被击溃。 他大喊道:“张大人快救我!” 第七十六章:收网 李绪闻言顿时一惊,不过手掌上的劲力不减反增。 李绪心中暗想:“这田豪果然和人有所勾结,现在必须要尽快除掉他,再腾出手来,去对付他的帮手。” 电光火石之间,李绪的手掌,便印在了田豪的头顶上。 他的眼中刚刚浮现出一抹喜色,但是旋即便大吃一惊,急忙抽身往后退去。 可是此时却是为时已晚,拍出去的那只手掌,不知怎的已经被牢牢定在了半空。 任凭李绪如何灌注真气用力挣扎,他的那只手却丝毫动弹不得。 田豪伸手擦了擦额边留下的冷汗,视线上移,看了一眼停在自己额头上,仅有三寸距离的洁白手掌。 此刻他心中似有一块大石落地,张贺在最后关头终于出手,自己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李绪此时倒也没有太过惊慌,田豪身后有人,难道自己身后就没有人吗? 他对着四周冷笑道:“哪来的鼠辈?藏头露尾,躲着暗算你家李爷爷,够胆的就给我滚出来。” 李绪的声音刚刚传出没多久,半空中便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田豪和李绪皆是眼前一花,便见两人正中,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三道身影。 三人正中的是一位黑袍老者,方才渗人的笑声正是从他的嘴中传出。 李绪的目光,此时却已经凝聚在了老者身旁,那个黑衣少年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吴钧眼中满是嘲弄之色,看着方才还口出狂言的李绪。 而李绪和他对视时,只感觉全身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般,三伏天气,竟有一种彻骨的寒冷,在全身蔓延。 他恍惚间回到了阳和县的那一天,杨勇冒死将李绪救出,两人沿着边境往蔡国方向逃去。 可是对面的黑衣少年,一路上穷追不舍。 杨勇本身的速度并不逊色于吴钧,但是因为带着李绪这个包袱,所以在逃出去千余里后,终于还是被身后的吴钧追上。 杨勇拼死保护李绪,可是哪怕在燃烧真气精血后,也不是修炼了血魔功的吴钧对手。 最终杨勇被吴钧施展血魔大法,将他的百年修为,连同肉体一起吞噬吸收。 当日血腥的景象,哪怕时隔多日,却仍旧让李绪难以忘怀,至今仍觉得是历历在目。 血魔功之凶威,实在太过蛮横霸道,在这梁国之中,少有能够与其媲美的功法。 不过此时,李绪敏锐的察觉到,三人中并不是以少年吴钧为首,而是处于正中的黑袍老者。 余松看着对面的李绪神色有些古怪,探出灵觉感应了一番之后,忽然又是桀桀怪笑了两声。 旋即他面带嘲弄之色,对着李绪道:“你就是李家的嫡子?不过炼气一层的蝼蚁而已,不知道李阳那老不死的,为何要独独保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 李绪在听到余松口中的李阳二字时,脸上瞬间露出狰狞的杀意,看着面前的余松一言不发,眼眸中射出的视线,却仿佛能够杀人一般。 余松见状只是淡淡一笑:“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很生气啊?我今日还不妨告诉你一些隐秘。” 顿了顿了余松接着道:“当日攻破你李家庄园,你父亲李阳战死当场,是我亲自动手将他击毙。至于你李家侥幸活下来的人丁,皇帝陛下全都交给了我处置,你猜猜他们怎么样了?” 李绪双眸喷火,看向余松的眼中已满是愤怒的火焰,此时他的手掌已经悄悄摸向了怀中,体内真气也在悄悄汇聚。 只是因为余松的话语挑拨,所以周身气机不免有些紊乱。 余松见李绪情绪失控,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们全都不肯说出你的下落,狱中被我让人砍去四肢,做成了人彘,如今正养在内卫大牢之中,你这次回去就可以和他们团圆了。” 李绪此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颗玉珠,体内真气疯狂灌注其中,怒喝道:“老匹夫,纳命来!” 余松三人只见他手中玉珠发光,紧跟着一道耀眼的青光,便径直向着正中的余松头部疾射而来。 余松见状,却是不惊反喜,盯着李绪手中的圆珠大笑道:“原来这件宝贝是在你身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音未落,青光就到了余松近前,却见余松只是轻轻一挥袍袖,那道凌厉的青光便被收入他的黑袍之中,片刻后就没了声响。 一旁的张贺和吴钧,此时也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绪手中的圆珠,刚才上面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保守估计都是一件法器级别的重宝。 三人身前的田豪早已目瞪口呆,不曾料到,李绪身上还怀有如此重宝。 也幸亏刚才和他争斗时不曾取出,不然自己这条命恐怕早就要搁在庙里了。 恰在此刻,祠庙中的李益怀抱木匣冲了出来,却刚好看到了余松身旁站立着的张贺。 李益不由得失声叫道:“张贺!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贺三人转头看来,一眼就看见了李益手中抱着的木匣,脸上的喜色更浓。 只听正中的余松哈哈笑道:“如今可是双喜临门啊,你们李家的这点宝贝,看来要尽归我梁国所有了,也是老夫造化,妙哉,妙哉!” 笑罢余松黑袍一震,当下就要动手。 身侧的吴钧倒是没有丝毫反应,毕恭毕敬的侍卫在侧,只是他眸光深邃,似乎正在思索什么事情。 张贺却是眼珠一转,急忙跪倒在余松身前谄媚道:“余大人,两个蝼蚁又何须您亲自动手?交给在下便是,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我定将珍宝取来献于大人手中。” 余松心中一动,旋即一摆手道:“这里既然是张大人辖界,那老夫便将此事交由你亲自动手。” 张贺闻言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之色,刚要起身动手。 却又听余松淡淡道:“只是还望张大人动作麻利些,不要伤了对面的李绪。朝廷留他还有些用处。” 张贺连忙再次跪倒答道:“属下明白,还请大人放心。” 余松旋即负手在后,轻轻点了点头。 张贺快速起身,身形一闪就要冲着对面的李益袭去。 偏巧在这个时候,张贺身形一晃,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第七十七章:现身 张贺阴沉着脸,转过头来,便看见瘫坐在地的田豪,此时竟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脚。 只听田豪对着张贺哀求道:“张大人,如今鱼儿已经咬钩,他们二人插翅也难逃走。” 张贺眼中寒芒一闪,自然知道田豪言下之意。 就是想要领赏,让他兑现昔日承诺的报酬。 本来田豪此人办事得力,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 所以他原本的想法是在田豪完成这次任务之后,就带着他一起去京城领赏。 将来封个一官半职,跟在自己左右,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得力干将。 但是偏偏此时,田豪却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竟然在这紧要关头拦下了自己,真不知道他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去哪里了? 田豪此时却是在担心自己的断臂伤势,在他看来李绪两人已是瓮中之鳖,而他的伤势却是再也拖延不得。 所以他思虑再三,认为还是应该向张贺开口,先为自己接续断臂,然后再去慢慢收拾李绪二人也不迟。 张贺冷声道:“撒开手。” 田豪不敢不听,但就这么放弃实在不甘,于是又要开口哀求张贺。 一旁的余松却是轻咳了一声,眼中有不耐之色闪过。 张贺被这一声轻咳差点吓破了胆,再看向地下的田豪时,眼中已有杀意闪动。 转瞬间他便作出了抉择,只见他对着田豪微微一笑,田豪心中一暖,张大人终究还是照顾自己的。 以后定当誓死追随张大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至于当初和李益说的血海深仇,只不过是欺负李益年少无知,胡乱编造的蹩脚故事而已。 忽听噗的一声闷响,田豪眼神一滞,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处。 只见此时一只手掌,正好印在了自己的心脏上面。 田豪刹那间七窍流血,嘴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甚至还来不及留下什么遗言,便已经气绝身亡,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了一阵土尘。 旋即张贺起身,看也不看田豪的尸体,身形一闪,便直扑不远处的李绪而去。 李绪刚才不计代价,打出了那一击之后。 被定在半空的手掌也得以解脱束缚,此时他已经退到了祠庙门口,相隔张贺三人数十米。 李绪见张贺动手拍死了田豪,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急忙想要闪身逃跑。 可是他刚要转身,便看见张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紧跟着自己的后颈处便有劲风袭来。 力道虽然刚猛凌厉,但是却不足以击杀自己,想必是那余松老贼特地吩咐的。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绪也顾不得先前陈墨的安排。 运起真气高声叫道:“陈前辈,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被人打死了!” 闪现在李绪身后的张贺微微一愣,手下动作也不由得慢了几分,李绪趁机一侧身,躲过了张贺的这记凌厉手刀。 余松听到李绪口中的陈前辈后,面色也是微微一变,紧跟着身上黑袍震荡。 一股强大的灵觉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片刻后余松神情一震,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祠庙屋顶,上方不知何时竟有三道身影凭空出现。 吴钧顺着余松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正中的布衣陈墨后,吴钧的眸中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惧意。 接着又将目光扫向了陈墨身旁的两人,却原来是那日在酒店中见过的少年和少女,难不成他们和陈墨也是一伙的吗? 李绪此时也看到了屋顶上的陈墨三人,连忙跑到了李益身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纵身一跃就带着他跳到了屋顶上面。 站在陈墨身边后,李绪这才有了安全感。 而一旁的李益在见到张贺后,情绪就已经失控。 现在整个人都还在处于懵懂的状态,根本还没有搞清现场的形势。 张贺见忽然有人出现,一时间也是有些踌躇不决,看了看屋顶上的布衣男子和青衫少年,二人皆配有长剑。 但是让张贺拿不定主意的,却是二人的修为,以张贺炼气四层的实力,探出灵觉后,竟是丝毫感应不到二人身上的真气波动。 但要是就此以为他们只是凡人,那么张贺这么多年真可以说是白混了,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表面没有真气波动,那是返璞归真,真气内敛至极的表现。 旋即他又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余松和吴钧,对着余松投去了请示的目光。 余松面色凝重的看着陈墨,这名布衣男子身上的气势着实奇怪,就算是以他的实力,都看不透,摸不清陈墨的真实实力。 忽然他鼻子一抽,阴鸷的目光猛然聚焦在了一旁的小宁身上,骇然道:“妖族!” 叶子玉神色微微一变,没想到这老家伙的灵觉如此敏锐,竟然看破了小宁的真实身份。 吴钧和张贺闻言皆是一惊,再看向屋顶的少女时,眸中满是忌惮之色。 要知道妖族化形为人,除了传说中的妖神后裔之外,就得是度过了一次天劫的存在。 众人众唯有陈墨依旧神色不改,眼中毫无一丝波澜,淡淡的看着下方的余松。 余松此时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谁能料到梁国竟有一头已经化形的妖族,妖族的战斗力本就无比强悍。 修为相当的情况下,人族修士鲜有能够战胜妖族的。 他眼珠一转,厉声道:“尔等身为人族,却和妖族暗中勾结,难道不知道人界规矩吗?” 说话时目光却并没有放在小宁身上,而是紧盯着李绪和李益二人。 余松自然不会傻到去和一头已经化形的妖族交手,如今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就此远遁,回到皇都后集结力量来围剿小宁。 但是李绪二人身怀重宝,两人就在余松眼前,而这又是皇室多年谋划的心血所在。 让他就这么放弃,余松实在难以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他便想利用小宁的身份,挑起纷争,然后趁乱劫走二李,夺取重宝。 小宁在被余松叫破身份之后,俏脸上也是微微一白。 在现身之前,她已经按照叶子玉的吩咐,把全身妖气丝毫不剩的隐藏在了妖丹之中。 但却还是被余松一口道破,如今三人的处境十分危险,一旦让余松逃回梁都,那么他们一行人就将成为众矢之的。 人界强者将络绎不绝,前来斩妖除魔,到时候不要说是叶子玉,恐怕就算是陈墨出手,都护不住她。 正在危急关头,正中的陈墨终于开口。 只见他眸中射出一道寒芒,对着下面的余松淡淡道:“聒噪!” 第七十八章:灭魂掌 余松闻言,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冷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竟敢袒护妖族,难道便不怕人界规矩吗?” “区区小国鹰犬,也敢妄论人界规矩,谁给你的胆子?” 余松顿时大怒,他最恨的便是被人说成朝廷鹰犬,要知道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出身。 而内卫又不同于其他机构,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特殊机构,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威势权力,是专属于皇族的嫡系力量。 而他的地位身份更是显赫无比,在朝廷中,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竟然被人如此羞辱,余松如何能够忍得了。 他此刻也不管陈墨身边,还站着一个化形的妖族。 因为他自信就算不敌妖族,也能够全身而退,毕竟手上的挪移符可还有不少。 想到此处,只见余松周身真气凝聚,怒喝一声道:“那便让你看看,老夫是哪来的胆子!” 话音刚落,只见他的黑袍中竟是涌出滚滚黑雾,很快黑雾便笼罩了他周身三丈范围。 黑雾中居然还传出了凄厉的嚎叫声,仿佛其中有无数冤魂哀鸣,周围的草木迅速枯萎死亡。 紧跟着余松对着屋顶一掌挥出,黑雾中顿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人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嘴中传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人脸嘴中发出的音波,竟是直接将破败的祠庙围墙震倒,李益和李绪下意识的就用手去捂住耳朵。 可哪怕是堵住了耳朵,这凄厉的叫声却像是透过肉体,直达人的灵魂一般,二人很快就被音波震的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屋顶上。 叶子玉和小宁此时的面色也不好看,余松本就是炼气十层的顶尖高手,这诡异的音波攻击威力更是非同凡响。 不过幸亏叶子玉仗着被浩然正气淬炼过的强悍肉体,扛下了这诡异的音波攻击。 似乎这些旁门功法,天生被浩然正气所克制,所以叶子玉哪怕体内没有真气,也没有像李绪二人那般被直接震晕。 而小宁本身,就有着足以媲美炼气九层的实力,凭借着深厚的妖气,所以硬接下了这道诡异的音波攻击。 但是她的双眸中也满是凝重之色,抗下这一击对她来说似乎并不算轻松。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余松出手的主要目标是正中的陈墨,而他们只是被殃及池鱼而已。 唯有站在正中的陈墨,在音波袭来之后,就连身体都不曾晃动过丝毫。 只是当他看着那张由黑雾凝聚而成的诡异人脸,再看向余松的目光中有两道寒芒闪过,周身渐渐有杀意凝聚。 下方的余松却是眼中一亮,他刚才敏锐的发现了小宁的修为,并没有度过一次天劫,不然根本不会对他的攻击余波感到吃力。 既然不是度过一次天劫的强大妖将,那么对余松便不存在真正的威胁。 至于那个布衣男子,倒是确实有些棘手。 刚才的一击,竟然没有试出他的真实实力来。 不过余松刚才出手本就只是试探,接着他眸中戾气闪过。 双掌向前用力推出,周身黑色真气狂涌,余松低喝一声:“灭魂掌。” 站在他身旁黑雾中的吴钧面色一变,没想到师傅一出手就是杀招。 余松所修炼的功法名为锁魂决,和他修炼的血魔功同出一源,乃是当年梁国皇室围剿一盖世魔头所得,威力奇绝,堪称绝世功法。 更难得的是,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唯一麻烦的就是需要吸纳生灵之气。 他的血魔功需要吞噬生灵的肉体修为,而余松的锁魂决更加诡异阴毒,需要锁魂拿魄,取人神魂,炼成冤魂壮大自身修为。 冤魂还可以炼为鬼奴,平日里藏于体内,与人交手时冤魂齐出,万鬼哀鸣,同级之中少有能够与其匹敌者。 而这灭魂掌更是催动万鬼自爆,其威力堪比一张极品灵符,可以说是余松的最强杀手锏之一。 只见余松在双掌推出后,自身气息竟也衰弱了下来,看来这招虽然威力奇大,但是对于施术者自身的消耗也十分巨大。 黑雾凝聚成的那张巨大人脸中此刻竟是发出了万鬼哀鸣之声,四周阴风阵阵,有若九幽恶鬼挣脱了地狱枷锁,登临这人间山河。 殿宇中的那尊泥胎神像已然寸寸崩裂,香火断绝,庙中所供奉的神灵已然无力庇护人间。 叶子玉和小宁眼中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叶子玉此时已经把手伸到了背后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劈出仅剩的那一缕乾天之气。 忽听一旁的陈墨淡淡道:“你们站在我身后,顺便把这两小子也拉到后面去。” 叶子玉闻言看着面前足有数丈高大的诡异人脸,忍不住对陈墨道:“前辈,这灭魂掌威力非凡,要不要我……” 话还没说完,便见陈墨轻轻一摆手:“小道耳,不足为虑。只是怕到时候会有余波扩散,才叫你们站在后方。” 叶子玉见陈墨如此镇定,便也放下心来,叫上小宁把李益和李绪一手一个,提到了陈墨身后十丈外。 余松此时周身黑雾淡化了大半,黑雾已经全部转移凝聚到了那张诡异人脸之上。 而随着黑雾越聚越多,本来明媚的天空,此时就连太阳的光芒也被这浓烈的黑雾所遮盖。 众人头顶上的白云,也被染成了压抑沉重的黑色。 在最后一丝太阳光芒消失之后,余松眸中杀意大盛,周身真气疯狂涌动。 大喝一声:“给我死来!” 刹那间,黑雾铺天盖地朝陈墨袭来,那张诡异的黑雾人脸,此时也转化成了一双巨大的黑色掌印。 掌间有无数冤魂凄厉哀鸣,光是叫声便足以震杀炼气士,方圆三里内的草木房屋,全都被音波震为齑粉。 而且黑雾和掌印的速度奇快无比,而双方相距不过数丈。 黑雾当先便将陈墨周身笼罩,紧跟着掌印转瞬即至。 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激烈碰撞,黑雾侵袭乃至灭魂掌加身,陈墨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后方的小宁面色更加苍白,妖气涌动,就要牵引出妖丹护住叶子玉。 身旁站着的叶子玉也是面露疑惑之色,在感应到小宁的举动后,却是伸出手抓住了她的皓腕,转过头来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宁不解,刚要开口。 恰在此时却发生了极为奇异的一幕,惊得她一下子竟是合不拢嘴。 第七十九章:明鬼 原来漫天黑雾,此刻居然全部朝着陈墨方才站立的地方汇聚而来。 灭魂掌引动的冤魂自爆竟是戛然中断。 随着黑屋被吸收,天空中被黑雾染黑的白云也为之一清,短短片刻间,整片天地就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余松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身旁的张贺和吴钧二人也是神色大变,三人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陈墨所在的方向。 片刻后,黑雾彻底消散,那巨大的黑色掌印此时彷佛被剔除了颜色,如今只能隐约看见,一双透明无形的掌印被定在空中。 余松猛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他阴骘的眼中已是布满血丝。 只听他失声叫道:“我积累多年的冤魂为何不受我的控制?你究竟是谁?” 黑屋散去,露出了陈墨的身形来。 只见此时他正悬空而立,方才脚下的祠庙屋顶,已经被掌印裹挟而来的声波震碎,化成了一片废墟。 而掌印此时正悬停在他身前一丈,地面上的余松不愿,也不敢相信。 自己花费了半生心血炼制的万余冤魂,竟是片刻间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而眼前的陈墨却似乎连手都没有抬起来,身上的布衣一尘不染,衣角处甚至都没有丝毫褶皱。 吴钧的观察力十分敏锐,他的视线扫到了陈墨身后的长剑上面,骇然的发现长剑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出鞘,只是仍旧被陈墨横悬在了腰后。 此时陈墨终于开口,只听他淡淡道:“井底之蛙,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是一部上不得台面的魔道功法而已,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不成?” 接着他眼中寒芒一闪,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下方的张贺和余松二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端枉造杀孽。算计人心?真把自己当成了老天爷了吗? 话音刚落,余松忽然全身真气激荡,彷佛周身有火焰燃烧一般,他逆转真气,一口精血喷出,真气裹挟精血,转瞬间就飞到了陈墨眼前的白色手印前。 精血方才接触到白色手印,两者便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本已被陈墨化去戾气的冤魂,此时再次在掌印中发出痛苦的哀鸣,隐约可见他们此时被余松的精血侵蚀,一个个生出了可怕的獠牙,眼中满是猩红之色,状若癫狂。 余松在喷出精血后气息瞬间萎靡,实力竟是生生的掉了一个台阶,如今只有炼气九层的修为。 他看着自己的精血成功将冤魂化为厉鬼之后。 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跌坐在地厉声笑道:“桀桀!万鬼疯魔,就算是筑基期的高手也抵挡不住,你不是想要度化他们吗?我便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陈墨看了看眼前被转化为厉鬼的冤魂,眸中有怜悯之色闪过,听到余松说要让这些冤魂永世不得超生。 刹那间,陈墨周身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气。 不知何时,他站立的三丈范围内,此时已有成千上万道墨色剑气激荡,往来穿梭间,彷佛空气都被凌厉的剑气划破,传来低沉的音爆声。 余松见到墨色剑气后瞳孔猛的一缩,再看向陈墨腰后的长剑后彷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接着又艰难的将视线下移,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赤足无鞋,墨家剑侠! 不过余松很快又镇定下了心神,哪怕是传说中的墨家剑侠,要接下自己升华过的灭魂掌,也绝不轻松,即使不敌,也还有挪移符在手,逃脱不成问题。 于是他心一横,管他是什么墨家剑侠,儒家君子,既然碰上了,那便看看谁的手段高,谁的命大! 空中的白色掌印片刻间便化成了一双血红大手,厉鬼嘶鸣,掌印得到力量加持后,也是破开了陈墨先前的禁锢,眼看就要印在陈墨身上。 陈墨见此情景只得轻叹一声,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在此时收起了腰后长剑。 接着只见他伸出双手,墨色剑芒激荡向前抵住了掌印,接着剑芒便进入了掌印内部,却没有斩杀其中厉鬼。 墨色剑气锋利无比,但是却没有斩灭厉鬼,而是如同千万根绳索一般,穿过厉鬼身躯,将他们牢牢的捆成了一堆。 剑气纵横捭阖,转瞬间就将万余头厉鬼捆缚成了一堆,就像一串密密麻麻的糖葫芦一般。 紧跟着在场的众人便听见陈墨轻喝一声:“明鬼!” 两个字刚刚落下,便见捆缚住厉鬼的墨色剑绳形态变换,朦胧光中,竟是变成了一道圆环,就像是一道门户一般。 绳子上串着的厉鬼们纷纷被圆环吸了进去,灭魂掌的本源力量就是依靠厉鬼构筑而成,如今本源消散,灭魂掌自然也是跟着消散。 片刻功夫,巨大的掌印便彻底消散,如果不是四野的荒芜景象,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凶威赫赫的灭魂掌曾经出现过。 坐在地上的余松脸色苍白入纸,修为再次跌了一个台阶,如今只有炼气八层的修为。 他知道不是陈墨的对手,三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挪移符,此时发出淡淡的灵光,就要远遁而去。 忽然灵符上的光芒消散,一缕剑气不知何时将三人手中的灵符击穿。 地上的三人大惊失色,纷纷伸手探入怀中,想要再取出挪移符来,可是周身不知何时已经又剑气汇聚。 他们只得颓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些细若游丝的墨色剑气锋锐无匹。 游荡在周身时,他们三人皆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阴影笼罩,故而现在不敢有丝毫动作。 陈墨身形一闪,来到了三人身侧,静静站立,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处置他们。 余松心念飞转,竟是直接转坐为跪。 跪倒在陈墨身前磕头如捣蒜,哀求道:“老朽不知墨侠身份,一时间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就当是个屁,饶了我们吧!” 余松身为堂堂内卫指挥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是毫无廉耻,就这么向对手磕头求饶,着实惊到了在场众人。 只有陈墨眼中依旧平淡如水,面对余松的磕头求饶,他却彷佛没有听见一般。 张贺也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物,不然也活不到现在,在余松磕头求饶后,他也急忙跟着跪倒在地,对着陈墨磕头讨饶。 只有黑衣吴钧,虽然他面色苍白,但却依旧站的笔直,眸中有恐惧,却也有一丝坦然。 陈墨对吴钧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奇的问道:“你不求饶吗?” 第八十章:变身 吴钧淡淡一笑:“这正是我的归宿,从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陈墨闻言只是轻轻一叹,闭上了双眼,似乎想到了遥远的过去。 曾经的自己,也和面前的黑衣少年一样,杀人者早已做好了死于刀下的觉悟。 “前辈,小心!” 恰在此时,后方的叶子玉发出一声惊呼。 话音未落,只见跪在地上的余松忽然暴起发难。 在他掌间,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张黑色灵符。 此时灵符上已然爆发出一道璀璨至极的黑光,余松相距陈墨不过十步距离。 黑光速度快若闪电,瞬间便击中了正在闭目思索的陈墨,黑光很快就转化成了一个黑色牢笼,将陈墨束缚在了牢笼之中。 而当看到陈墨被牢笼束缚,余松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他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丹药。 取出丹药时,余松的眼中明显闪过一抹迟疑。 但只持续了一瞬,他就将手中的丹药一口吞了进去。 刹那间,余松的身体便膨胀了数倍不止,片刻间就有数丈高大。 他的面貌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口中长出了两根渗人的獠牙,皮肤变成了漆黑如墨的颜色,面相狰狞可怕。 周身真气竟是凝结成了实质,变成了一条条诡异阴寒的黑铁锁链,缠绕在余松身上。 此时张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此时的余松时,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旋即他眼珠一转,从怀中储物囊里取出了一张挪移符,迅速向其中灌注真气。 此时局势混乱,以张贺的精明圆滑,自然知道此时不跑,就再也没机会逃跑了。 至于余松和那布衣男子之间的战斗,也不是他这小小的四层炼气士能够掺和的。 在张贺的倾力催动下,挪移符很快便亮起了灵光,正在即将带着张贺挪移出去的刹那。 张贺忽然间便觉得头痛欲裂,自身的灵魂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要被迫离开身体一般。 当他把视线投向余松时,直接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 余松此时双手抬起,正对着张贺和吴钧二人,只见他掌心中竟是凝聚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 张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仿佛灵魂已经被吸进去了一般。 他失声叫道:“余大人!放了我吧!” 变成恶鬼形态的余松狰狞笑道:“张大人,如今正是为国尽忠的时候。” 说完余松忽然停下了动作,掌心旋涡消散,撕扯二人灵魂的强大吸力顿时消失。 就在张贺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忽然猛的喷出一口黑血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胸口心脏处传来。 余松低沉的嗓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我吃了你们吧!” 两人刹那间遍体生寒,张贺低头一看,却见胸口处不知何时竟然被一条黑色锁链洞穿。 他神色痛苦,不知多少年了,自从脱离京都,就任涿郡太守以来,几十年来一直享受荣华富贵,极少用得着他亲自动手杀人,更遑论是与人战斗。 本来凭借着炼气士顽强的生命力,就算是被洞穿心脏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甚至还有行动作战的能力。 但是平日里毕竟养尊处优惯了,战斗意志十分薄弱,而且面对的还是凶威赫赫的余松。 所以转瞬间张贺就已是奄奄一息,他的眼中神色复杂,有悔恨,有不解,当然最多的还是不甘。 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刀客,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眼看就能更进一步,突破瓶颈。 涿郡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睡不完的美女佳人,这美好的一切都已离他而去,如何能让自诩聪明过人的张贺甘心呢?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张贺当年闯荡江湖时,残留的那一股狠劲终于显露了出来。 他朝着余松怒喝一声:“余松老贼,我做鬼也不让你好过!” 话音落下,他便强忍胸口剧痛,周身真气逆转,身上袍袖激荡,身体几个呼吸间就膨胀成了一个人肉气球。 恶鬼状态的余松见张贺这般模样,却是毫不在意,狰狞的鬼脸上戾气凝结。 张贺距离余松不过十步距离,但就在他冲到余松近前,还有三步的时候。 他周身激荡的真气却猛然消散,膨胀的身躯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的恢复了原状。 张贺不可置信的盯着胸口处的那条黑色锁链,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余松,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还不等他发声,后方的叶子玉和小宁就被发生的一幕震惊的无以复加。 只见张贺的身体迅速干瘪,然后枯萎,最后竟只剩下了一张人皮,被余松身上的罡气吹起,飘荡在了空中。 恶鬼余松轻蔑一笑,区区蝼蚁,也想要鱼死网破? 在我面前,你甚至就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他的巨嘴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向了一旁神色平静的吴钧。 余松十分好奇这个得意弟子的表现,平日里他可是机敏过人,这个紧要关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图。 为什么他不像张贺那样逃跑,被铁链贯穿之后为何不逃跑,也不向自己求饶呢? 他终于忍耐不住,好奇的问道:“徒儿,你怎么不挣扎呢?” 此时的吴钧同方才的张贺处于同样的境地,胸口处被余松的铁链洞穿心脏。 但是他心志坚毅,既没有向余松求饶,也没有狗急跳墙想要自爆,在此事反倒是显得无比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 余松摇了摇头,如今他可没有闲工夫去猜测吴钧的真实想法,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他就算有些什么小花招也派不上用场。 吴钧此时终于开口淡淡道:“师傅,刚才我便说过,我不会逃,也不会求饶,这将是我的归宿。” 余松大感意外,以他对吴钧的了解,这小子平日里的表现来看,绝不是这样束手就毙的人才对。 至于什么归宿,就算是打死余松也不相信这样的鬼话。 余松从三岁便开始炼气,七岁时就亲手杀人,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炼成的冤魂恶灵数不胜数。 如果说这便是杀人者的归宿,那么按余松这样的,恐怕就连九幽地府也容不下他。 所以余松闻言只是面露嘲弄,旋即眸中寒芒一闪,锁链便开始往里吸收吴钧身上的修为乃至他的灵魂。 可是当能量通过锁链传递到余松身上时,他忽然面色大变,急忙收回锁链。 第八十一章:周旋 余松贯穿吴钧胸口的铁链被他瞬间收了回来,可是方才还漆黑如墨的铁链,在此时却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仿佛被血气侵蚀,失去了本来的灵性一般。 甚至就连余松狰狞的鬼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猩红之色,虽然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但是他周身缠绕的铁链却溃散了数根。 余松看着不远处的吴钧,鬼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没想到你竟把血魔功修到了如此境界,可我明明没有给你下半卷才对,你是从哪得到的完整功法?”余松神色晦暗不明,开口问道。 吴钧脸上涌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显然方才他使用了什么特殊的秘法,阴了余松一道。 “师傅早就留了后手等着徒儿,徒儿又哪会就这么等死呢?”吴钧淡笑道。 余松轻轻的“哦”了一声,忽然面色狰狞,大喝道:“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话音落下,数百条黑色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吴钧,这样的速度以吴钧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就在铁链即将贯穿吴钧身体时,余松脸上已经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虽然被这小子阴了一道,不过却也是不痛不痒,待到吸收了他的修为和灵魂之后,再加上万鬼丹带来的修为提升。 余松足以和初入筑基的高手相抗衡,届时定能完成任务,夺取重宝,说不定还能锦上添花,收获一颗价值不菲的妖丹。 忽然余松脸色一变,原来就在铁链贯穿吴钧的身体之后,吴钧的身体竟是先一步爆碎,化成了一团血雾。 紧跟着血雾四散,血雾中余松隐约听见了吴钧的声音:“师傅,我以后回来替你收尸。” 余松的鬼脸越发狰狞可怖,这小畜生竟是修成了血魔遁法,想要杀他极为不易。 不过整个梁国都是自己的耳目,不怕他能飞出自己的掌心。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了远方的叶子玉和小宁二人,嘴角处一抹残忍的笑容闪过。 而恰在此时,那黑色灵符化成的牢笼,已然变得有些扭曲起来,看来陈墨突破牢笼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这一幕余松自然早已注意到,他嘴角一抽,这张灵牢符和万鬼丸一样,是他的最后底牌。 灵牢符的更是达到了黄符层次,是唯有筑基修士才能炼制的强大符篆。 墨家剑客单论杀力算不上顶尖,所以才能困住陈墨那么久,但是眼看如今也支撑不了多久。 如果不能在此之前夺取二李身上的重宝,那么等陈墨脱困再拖住自己,到时候恐怕就连性命都难保得住。 他打定主意,紧跟着庞大的身躯一闪,径直便冲着远方地面上的二李奔去。 远处的二人时刻注意着余松的一举一动,此刻见到余松直奔昏迷的李绪二人而去,自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叶子玉面色一沉,终究还是要和余松正面抗衡,可是以他而今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如此形态的余松对手。 他一咬牙,对着身旁的小宁道:“咱们分开跑,不要和他硬碰,拖到陈前辈脱困。” 小宁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余松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李绪二人近前,刚要动手取宝。 忽然神色一动,原来方才还在李益手上的木匣此刻已是不见了踪影,李绪手中的圆珠也不见了。 余松猛的转头看向往两个方向逃窜的叶子玉和小宁,狰狞的鬼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 旋即他也不管地面上的两人,一闪身就冲着叶子玉的方向追了上去。 小宁的实力与他相当,虽说如今他有万鬼丹的加持,修为要强过小宁。 但是叶子玉明显只是一个有些身手的凡人,柿子要挑软的捏,余松久经阵仗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当余松追出去后,却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前面的这小子,身法速度居然毫不逊色于一个中阶炼气士,甚至尤有过之。 叶子玉见余松身形庞大,便故意往前方的茂密树林深处逃窜,树林中古木参天,有时又有大石拦路。 他身形矫健轻盈,行进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而反观恶鬼形态的余松,此时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这样的狭窄地形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身法腾挪。 一时间以余松的速度,竟然没能马上追到叶子玉,他眸中戾色闪过,周身真气化成的黑色锁链如同铁鞭在空中乱舞。 林中一切阻挡前进的树木,乃至巨石,全都在这凶悍的攻击下化成了一片齑粉。 不仅如此,余松前进的速度更是陡然加快,转瞬间就追上了前方拼命逃跑的叶子玉。 叶子玉早已听到了身后树林中传来的动静,他的脸色也越发的沉重起来。 没有真气加持,单凭肉身力量想要甩掉身后的余松,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正在他亡命飞奔,正要踏上一块巨石借力飞上峭壁时,身后忽然传来利器破空之声,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什么锐器击穿了空气一般。 叶子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凭借着以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硬生生在空中把身体转了过来。 只见一条漆黑的锁链已经近在咫尺,只差丝毫就要洞穿他的身躯。 说时迟那时快,他飞速拔出身后长剑抵在了胸前。 砰的一声闷响,叶子玉立时吐出了一口鲜血,不过那黑色锁链也飞速倒退,他借助锁链打在剑身上带来的惯性,身体稳稳的落在了巨石之上,凝视着十丈外站立的恶鬼余松。 余松的视线,却锁定在了叶子玉手中的奇异长剑上面,狰狞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抹思索之色。 方才在铁链接触到长剑的瞬间,他以万鬼戾气凝结而成的锁魂铁链,竟然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一触即退。 可是这世间能够克制万鬼力量的东西本就不多。 那把长剑看上去虽然造型奇异,但是剑身上并无灵光闪动,不论怎么看也只是一把凡铁而已,怎么会有克制万鬼的效果呢? 第八十二章:险象环生 叶子玉趁着余松愣神的空当,迅速在体内调息了一番。 所幸余松方才的一击并未倾尽全力,而且长剑本身对余松的恶鬼真气十分克制,所以并没有对叶子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余松盯着长剑看了半晌,可就算是以他的眼力,也看不出长剑的奇异之处。 不过从刚才的一击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真不知道这行人是从何而来,自己身为梁国特务机关的首领,对这伙人的信息居然一无所知。 传闻中的墨家游侠,化形却未度过天劫的妖族,还有眼前这手持奇异长剑的凡人小子,他们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走到了一起呢? 叶子玉见他站在原地并未出手,倒也乐得如此,时间越往下拖,对他则越有利。 只要陈墨脱困,届时斩杀这恶鬼形态的余松自然不在话下。 忽然对面的余松猛然抬起头来,狞笑一声道:“小子,纳命来吧!”紧跟着他的身形一闪,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叶子玉暗呼不妙,他能够感觉到,余松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机,只要出手,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攻击。 此时他屏气凝神,紧握长剑,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应对余松的袭击。 就在叶子玉换气呼吸之际,身后忽然传出破空之声,那声音由远而近,转瞬即至。 他早已有所防范,猛然转身长剑横劈向后方。 紧跟着便是砰的一声闷响,回荡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叶子玉被击退了数十丈,途中撞断了数棵碗口粗细的小树枝,显然余松的这一击,同方才一样,并没有能够取得实质性的作用。 只是这次余松并没有给叶子玉喘息的机会,他身形爆闪到了叶子玉近前,一双狰狞可怖的幽冥鬼爪,径直抓向了叶子玉的脖颈。 他的速度快若鬼魅,叶子玉此时才刚刚稳住身形,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叶子玉只得一剑直刺余松的幽冥鬼爪。 余松狰狞的鬼脸上露出一抹讥讽之色,区区凡人就算手握神兵,也敢和他这恶鬼之躯硬撼。 再厉害的神兵落在了凡人手中,也发挥不出他的真实威力来。 这就好像是稚子持刀与壮年汉子相争,钢刀虽然锋利,但奈何稚子不过是堪堪能将刀拿起,就算壮年汉子赤手空拳,稚子也休想伤的到他分毫。 更何况他这样等阶的炼气士,相比较于叶子玉来说,就好像是巨龙和蝼蚁的差距,两者之间隔着天堑鸿沟,又哪是一把兵器能够跨越的呢? 所以余松此时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叶子玉被自己的幽冥鬼爪瞬间掐断脖子,长剑落地归为他有。 就在此时,鬼爪和长剑剑尖碰到了一起,余松猛然间神色大变,急忙抽掌回撤鬼爪。 原来就在方才,鬼爪刚刚触碰到剑尖,就好像冰雪遇到太阳一般迅速消融,其中蕴含的万鬼戾气竟然被消融掉了大半。 余松庞大的身形迅速后退了数十丈,方才不同于真气攻击,他亲自动手想要捏死叶子玉,可是居然让本体受创,虽然不算严重,但却让他心中警惕了起来。 因为收回鬼爪之后,在修复受创的伤势时,他惊奇的发现,长剑残留在他体内的能量,竟然仍在不断的消融他的鬼气。 这缕能量虽然微弱,但却让他心神巨震,仅仅是丝丝缕缕极为微弱的能量,就压制住了他的万鬼之气,仿佛天然压胜一般克制。 而这种奇异的能量,他只在故老相传的传说中听说过,却从未真正的见到过。 梁蔡两国接壤,疆域纵横数万里,人口多达数千万,但是却从未听说过,从未见到过,竟真的有人能修出这样的真气。 浩然正气,诸邪辟易。 天地间,至刚至强之气,炼气士梦寐以求的天赋神能。 余松的眸中,此时终于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他不敢再小觑叶子玉,更不敢轻视他手中的剑。 如果说一个稚子手持钢刀,不能对壮汉造成威胁,那么如果他手里拿的是一件法器呢? 叶子玉方才利用身体和剑相互间的联系,勾动了剑内的乾天之气汇聚于剑尖,所以才能刺穿余松的幽冥鬼爪,并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 不过这一击,对他的身体消耗也极为巨大,剑身内的乾天之气更是用一次少一次,只希望陈墨能够在他乾天之气耗尽之前脱困,不然他可真就是小命难保了。 片刻后,余松终于将侵入体内的那缕浩然正气彻底磨灭。 紧跟着他便呼啸一声,身形闪动,数百条铁链如同天魔乱舞一般,齐齐向着地上的叶子玉穿刺而来。 一双鬼爪,更是凝成了一对阴暗深沉的巨掌,当空就朝着叶子玉头顶拍下。 每一道攻击都是绝对的杀招,哪怕叶子玉的乾天之气,极为克制鬼怪之属。 但是在巨大的力量差距下,就算是水也不一定能浇灭火。 而就算乾天之气比之浩然正气更加刚猛浩大,但毕竟双方个体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 所以这世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克制一说,终归还是要看双方的力量对拼,实力至上。 叶子玉竭力挥动长剑将袭来的锁链斩断击飞,但是从天而降的巨大掌印却无法抵抗,除非挥出剑身内的所有乾天之气,方才能够斩破巨掌。 不过要是那么做了,叶子玉的修为恢复就更加遥遥无期了,但是眼下生死攸关,他一咬牙,还是作出了取舍。 “大不了将来去练武,眼下还是保住性命再说。”叶子玉心中想道。 正当他就要调动乾天之气,劈出最后一道剑罡时,半空中却忽然出现了一枚赤红色的圆珠。 只见那圆珠速度奇快,瞬间就迎着那将要压在叶子玉头顶的掌印撞了上去,二者相撞,所裹挟的巨大能量登时就把叶子玉震飞出去数十丈距离。 当他稳住身形再去看时,只见那巨大的黑色掌印已经被那颗圆珠洞穿,黑色的能量顿时溃散,只是那颗圆珠之上,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黑墨,速度比之方才要慢了不少。 叶子玉转头望去,果然看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座山崖上,一袭白衣悄然站立。 第八十三章:命悬一线 赤红妖丹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就飞回了小宁口中,小宁一口将妖丹吸入体内。 方才同余松的幽冥掌印硬撼了一记,她此时的面色并不好看,空灵出尘的俏脸十分苍白,妖丹入体之后才恢复了几分血色。 接着只见她纵身一跃,来到了下方的叶子玉身前,伸出素手搀扶起被余波震倒在地的叶子玉,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叶子玉却不领情,他起身后瞪了小宁一眼道:“不是让你分开跑吗?你又回来干什么?” 小宁顿时小嘴一瘪,眼中有雾气升腾,委屈的说道:“我见他朝着公子的方向追了下去,你身上又有旧伤,我担心公子的安危,所以就赶过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叶子玉见到小宁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好再继续往下说责怪她的的话。 更何况刚才若不是小宁及时出手,恐怕他就算不死也要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如今既然小宁来了,二人联手拖住余松也要容易许多,虽然还是不能战胜他,但是起码比自己一个人去硬抗要安全许多。 小宁的出现让余松略微有些意外,狰狞的鬼脸更加阴沉了几分,不过方才那一击也让他彻底摸清了小宁的真实实力。 充其量不过是炼气九层左右的实力,即使是余松没有服下万鬼丹。 凭借炼气十层巅峰的实力,就算是小宁本身有着强悍的妖族肉体。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余松也有着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其拿下。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变身为恶鬼形态,实力足以媲美一些一只脚迈过炼气瓶颈,即将突破筑基层次的强大修士。 想到此处,余松嘴角处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的鬼眸紧紧盯住站在下方的叶子玉二人,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正好省去了我一番功夫。 余松周身气势暴涨,空气中传来一声爆响,然后他庞大的身躯就消失在了原地。 正在下方两人对话之际,叶子玉神色忽然一变,一把将对面的小宁推开,紧跟着他也急忙闪身躲避。 身形才刚刚跃起,方才二人站立的地方便被千万条铁链击沉,大地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溅起的灰尘遮掩住了余松的身形,两人都没能看到余松的位置所在。 二人躲避开这道迅猛的攻击后,急忙背靠背的站在了一起,目不转瞬的盯着漫天尘土,只等余松现身便要发动雷霆攻势。 可是当尘土散尽,却没有看见余松的身形。 小宁略一分神,叶子玉低喝一声:“来了,小心!” 话音落下,在她正前方就出现了数千条黑色锁链,锁链袭来,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劲风凌厉刚猛,其上还缠绕着浓浓的黑色戾气,稍一接近便让人遍体生寒。 小宁慌忙之下来不及调动妖气,只能双手格挡,想要硬接下这一招。 叶子玉见状身形一闪,来到了小宁身前,长剑横劈竖砍,金铁交击之声顿时回荡在整片山林之中。 就在他抵御住袭来的黑色锁链时,后方又有刚猛至极的劲风袭来。 这次不等叶子玉提醒,身后的小宁急忙转身,妖力调动于双掌之间,朝着后方袭来的幽冥鬼爪横推而出。 双方能量碰撞,幽冥鬼爪的力量,明显要强于小宁的掌印,眼看小宁就要抵挡不住。 她银牙一咬,张嘴再次吐出了赤红妖丹,妖丹飞速朝着幽冥鬼爪袭去,劲力比之掌印要强上不少,很快就击散了余松的幽冥鬼爪。 后方的叶子玉长剑乱舞,虽然有些勉强,但也堪堪抵住了余松的锁链攻势。 小宁心神一松,刚想要驾驭妖丹去帮叶子玉击退铁链。 可恰在此时,余松的身形却忽然出现了半空中,他狞笑着一把就将鬼爪抓向了小宁的妖丹。 小宁大惊,急忙催动妖丹回体,可是余松的动作快若闪电,鬼爪顷刻间就将赤红色的小珠子抓在了掌心中。 妖丹被人抓住,小宁顿时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此时任凭她如何勾动,妖丹却像是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 余松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就是要让小宁祭出妖丹,这样才有机会夺取这颗价值连城的妖丹,也能最大限度的重创对方实力。 正当他准备彻底镇压妖丹,斩断它和小宁的最后一丝联系时。 眼前猛然出现了一袭青衫,紧跟着一道纯白剑罡对着他的巨大鬼爪凌空斩下。 余松虽然对叶子玉手中的长剑颇为忌惮,但是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而且他此时抓住妖丹的幽冥鬼爪,已经灌注满了纯粹真气和万鬼戾气。 其坚硬程度,就算比起一些上品灵器来也不遑多让,单凭叶子玉的这一剑,又怎能对他造成伤害呢? 所以余松不退反进,反而还催动起黑色锁链攻向叶子玉的后心。 人在空中没有借力躲闪的机会,这小子热血上头,想要帮助那妖族少女取回妖丹,如今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将他击杀,余松的脸上露出一抹诡诈笑容。 剑罡和余松的鬼爪终于碰到了一起,余松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只见半空中,一只由真气实质化凝聚而成的幽冥鬼爪竟是凌空飞起,然后便重重的砸落了下去,压塌了下方一片茂密的树林。 失去了余松的真气加持,鬼爪很快就消散于无形,被鬼爪困住的妖丹此时也脱去了束缚,在小宁的催动下飞速回到了她的体内。 余松怒喝一声:“小子,你给我死来!” 说完袭向叶子玉后心的锁链速度陡然加快,眼看即将洞穿叶子玉的身躯。 半空中叶子玉却是顺势旋转身体,长剑横在腰前,身体同长剑一起旋转,每次都刚好劈开了袭来的锁链,片刻后便安稳的落在了地上。 余松的脸色更加狰狞可怖,他眸中的杀意似乎快要凝聚成实质一般。 只见他一闪身,落在了叶子玉二人前方的一处山崖之上,周身鬼气凝聚,铁链慢慢融汇于一处,最终千万条铁链竟是凝聚成了一杆巨型长矛。 矛身漆黑如墨,天地间有阴风扑面而来,一股惨烈凶戾的气息在矛身上凝聚,扩大。 余松在长矛凝聚出来后,他周身的气息仿佛都衰弱了下来,他遥指下方两人厉声喝道:“噬魂矛!” 叶子玉和小宁神色沉重,这一击绝不是他们能够扛下来的,不过这噬魂矛已经锁定了二人的气机,想要逃跑也不可能办到。 噬魂矛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二人刺来,叶子玉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一把就将小宁拉到了自己身后。 此时他也是心急如焚,不过如今也没有时间给他多想,叶子玉将长剑横在胸前,不断勾动那缕乾天之气,想要以此自保。 第八十四章:天志 手中长剑轻颤,叶子玉微微一愣,这黑矛的威力,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大呀。 再仔细看时,却见一截古朴剑锋横阻在了自己一丈外。 剑身仅有三尺长,同巨大的噬魂矛相比,就好像是一根小牙签一般微不足道。 其中也没有蕴含什么惊人的能量波动,任凭怎么看,都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古剑。 可就是这么一把三尺剑,居然让余松倾力使出的噬魂矛难以寸进分毫,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而叶子玉的长剑之所以轻颤,则是因为前方的古剑和噬魂矛对碰时,二者产生的余波扩散,这才震动了长剑。 叶子玉看到古剑剑柄时,顿时心中一定,这把剑便是陈墨的佩剑,看来陈墨已然脱困。 他抬头往上看去,果然看见陈墨布衣赤足,脚踩剑鞘凌空而立。 二人视线交集,陈墨对着叶子玉微微一笑,旋即看向下方的黑色长矛时,眸中寒意一闪。 “破!”陈墨低喝一声。 话音落下,叶子玉便见那柄古剑发光,其中墨色剑气如潮水般狂涌而出。 凌厉剑光撕裂空气,汇聚成了一把墨色巨剑,巨剑对着噬魂矛当中斩下。 轰隆一声巨响,庞大的噬魂矛刹那间便被从中斩开,分成了两半,接着巨剑之中剑气纵横,如风卷残云般,迅速斩灭了矛中的戾气能量。 远处山崖上的余松面如死灰,恶鬼之躯此时已经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断收缩,而且他的气息此时已经衰弱不堪,显然噬魂矛中凝聚了他的全身真气和恶鬼戾气。 如今被陈墨以巨剑斩灭,可以说是把他的大半条命都给斩没了。 余松看向陈墨二人的目光中,满是怨毒和憎恨,其中的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还没有过去三炷香的时间,为什么陈墨脱困如此之快,难道他是筑基修士不成? 可是观其出手,虽然招式威力奇绝,但是其修为应该还没有突破筑基才对。 不过现在却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余松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早已激活好的挪移符发光,刹那间便将他传送了出去。 早在噬魂矛被挡下的瞬间,余松就取出了储物囊中的挪移符,向其中灌注真气激活灵符,片刻间就完成了激活。 他在传送出去的最后一刻,冲着陈墨二人狞笑道:“你们勾结妖族之举不容于人界,待我回去之后便要让你们成为天下公敌,人族共诛之!” 叶子玉脸色微变,余松逃回去后定然要颠倒是非黑白,届时他们一行人便有无止境的麻烦找上门来。 可是此时想要出手却已经来不及了,挪移符是利用空间法则进行瞬移,在没有特殊的秘法或是空间法器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能够将其拦截住的。 半空中的陈墨嘴角处勾起一抹冷笑,接着他面色一凝。 周身有浓郁的墨色剑气涌现,剑气汇聚于他的掌间。 紧跟着陈墨左手并指如剑,低喝一声道:“天志!” 话音落下,他的头顶竟是凝聚出了一道圆轮,然后只见他一指点出,一道神异的墨色道光直直射入虚空之中。 叶子玉眼神微微一凝,不知道陈墨这次用的又是什么手段,先前在余松用出灭魂掌时,陈墨就曾用出过名为“明鬼”的招式。 那一招竟是在转瞬间,生生磨灭了万千厉鬼,如今的这招“天志”,想必其威能也是非同寻常。 果不其然,只见远处余松方才使用挪移符挪移的原点处,周围的虚空竟是忽然变得有些扭曲。 就好像是平静的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接着虚无的空间中竟是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如同镜面破裂的声响。 旋即一道狼狈的人影便从空中掉了下来,身上还残留着几根破烂的黑布条,干瘦的身躯上已是遍体鳞伤。 却正是方才还撂下狠话,使用挪移符逃跑,自认为万无一失的余松。 余松刚刚从挪移空间中调出来,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一转头就看见了远处的叶子玉和陈墨二人。 余松顿时就呆住了,转瞬间脸上便出现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刚才他用的可不是一般的杂品挪移符,而是一张极品灵符。 足以挪移万里山河,可怎么自己还在原地不动呢?难道是符纸放久了失效了吗? 余松猛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空中发出一声脆响。 余松嘴角溢出鲜血,接着他大叫道:“不是做梦!这怎么可能!” 叶子玉看见余松这幅模样,不禁有些好笑起来,刚想出言调侃他几句。 忽然半空中的陈墨再次出手,他先是收剑入鞘,然后一指凌空点出,一道剑气疾射向山崖上的余松,正好贯穿了余松藏在身后的手掌。 余松的手掌瞬间被剑气贯穿,他面色不改,另外一只手掌上又有光芒亮起。 叶子玉凝神观看,这才发现原来方才余松趁着甩自己耳光的空当,其真实目的原来是为了取挪移符,而方才的话也是为了迷惑陈墨,想要让他们放松警惕。 余松果然老奸巨猾,哪怕到了如此绝境之下,仍然没有放弃逃生的希望。 可是他的对手是陈墨,任何的小动作都逃不过陈墨的双眼,果然余松的另外一只手掌才刚刚亮起灵光,那道墨色剑气便在空中拐了一个弯,瞬间有将其贯穿。 余松手中的灵符同时也被剑气击毁,半空中的陈墨忽然身形消失在空中,转瞬间便来到了山崖上的余松面前。 余松还想故技重施,扑通跪倒就要磕头求饶,可是一缕剑气却在此时死死的抵住了他的眉心,剑气寒芒吞吐,距离他的眉心只有半寸距离。 寒意刺骨,锐利的剑气顷刻间便刺破了余松额头的皮肤,鲜血直流。 余松抬起头来,阴毒怨恨的目光看向了身前的陈墨:“你杀了我,整个梁国将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他见软的不行便想要以自己的身份要挟陈墨,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陈墨神色淡漠,看向余松的眼神中却有寒芒闪动,毫不在意余松的求饶或是威胁。 只见他低下头,看着底下的余松,淡淡道:“是谁让你们动手杀的李家满门?” 第八十五章:青云宗 余松闻言眸中闪过一缕讶色,不过他隐藏的极好,只是冷哼一声道:“李家罪恶滔天,杀害我梁国皇室,罪当灭门,何来指使一说?” 陈墨神色不改,一缕剑气分成四道,瞬间将余松的四肢钉在了崖壁上。 余松狞笑道:“劝你不要在老夫身上白费功夫了,你这套把戏,老夫执掌内卫多年,拷打过的犯人囚徒有如过江之鲫,这点手段都是老夫玩剩下的了。” 陈墨眼帘微微抬起,也不去理会余松,隔空一掌印在了余松的丹田处。 他顿时如遭重击,嘴中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周身气息迅速萎靡,直至彻底变成一个凡人。 叶子玉和小宁二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陈墨身后。 小宁上来时,便见到余松的脸迅速衰老,一张脸上布满了褶皱和老人斑,满头黑发刹那间就变成了一头银丝。 她平日里哪曾见过这样的恐怖场面,立时就被惊得捂住了小嘴。 叶子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关键,余松的真实年龄肯定是在两百岁以上,如今被陈墨一掌废去了丹田气海,真气消散。 所以他便再也不能维持外貌,而且随着真气一同消散的,还有他的生命之火。 余松失声叫道:“不!这不可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任务,一段谋划了多年的密谋,本就已经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可为何情况却急转直下,如今他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之中,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够突破筑基,真正的迈上大道之路。 失去了修为后,余松开始真正的害怕起来,他褶皱的皮肤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此刻的他,才真正的像是一个耄耋老人,他哀嚎大哭,言辞恳切,想要恳求陈墨放自己一条生路。 这次不同以往,而是真正的在求饶,虽然以他的状态就算放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不过当人真的陷入必死的绝境时,人的本能就是渴求生存。 哪怕狡诈如余松也不例外,只要能够多活一刻,他都会十分开心。 小宁脸上已有不忍之色闪过,叶子玉目光坚毅,不论是坏人还是好人,他终归还是一个人,到了死亡临近的时候,人的本能便是如此。 可是如果因为求饶,就放过像余松这样的人。 那么死在他手下的那些冤魂,又该用谁去血祭,被残害为人彘的李家族人,又该寻谁去报仇。 血债唯有血能偿。 更何况余松不仅杀人,还要摄魂夺魄,被他炼制为鬼奴的冤魂将永世不能超生,就此魂飞魄散,那些魂魄岂不是更值得怜悯。 对面的余松此时哭的老泪纵横,白发苍苍的样子着实让人于心不忍。 可是陈墨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再次开口问道:“现在你肯说了吧,是谁让你们对李家下手的?” 余松略一迟疑,最终为了活命,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原来梁国皇室对李家动手,确实只是编造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借口,而真实的目的自然就是李家的重宝。 当年李家自大汉迁徙到梁国时,族中还有一位筑基期的老祖在世,尚能威慑各方。 但是自从三十年前那老祖去世,皇室便和另外一股势力开始合谋李家。 余松虽然地位不低,但是这件事是皇室的最高机密,只有皇室大祖和历代皇帝才能知道其中核心秘密。 不过余松因为掌管内卫,所知道的东西相比于同地位的人来说,还是要多出一些的。 他曾翻阅过皇室秘档,将几件事情连接在一起之后,发现李家可能藏有大秘密。 当年李家的初祖可是一位人界的盖世强者,据相关记载,甚至有可能是一位达到了飞升境的绝顶人物。 要知道,飞升境的修士,哪怕是放在统御亿万里山河的大汉,也是绝对的顶层人物。 可以说是那等人物,只要跺一跺脚,像梁国这样的弹丸小国,顷刻间便会化为飞灰。 李家衰落至今,初祖留下的功法传承早已在战乱中断绝,本来李家也就充其量,只是一个有着辉煌过去的衰落家族而已。 但是皇室不知从哪打探到了消息,李家祖上为后世子孙留下了一处秘宝,其中埋藏着稀世奇珍,足以再次振兴李家。 飞升境的强大修士留下的秘宝,不要说是梁国皇室眼红,就算是大汉的显贵,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恐怕也都要坐不住了。 于是就有了长达三十多年的设计,一切都是为了李家初祖留下的秘宝。 余松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早已体力不支,在那不停的咳嗽,换气。 陈墨继续道:“这些我早已知道,你们背后是谁,你还没有说呢。” 余松目光一凝,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开口道:“如果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陈墨面无表情道:“不能!你必须死。” 余松一呆,没想到陈墨居然如此直接,丝毫没有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的老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也不再同陈墨求饶,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陈墨见状只是淡淡一笑,低语道:“看来只能搜寻你的识海,才能知道幕后之人。” 余松闻言面色大变,急忙求饶道:“我说,我说!” 接着余松脸上有挣扎之色一闪而逝,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三个字来:“青,云,派。” 在场三人听到这三个字后皆是一愣,叶子玉和小宁的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不曾想,李家之事幕后的主使,竟然还是他们的仇敌。 在云雾村时,叶子玉就是因为和青云派的中年道士斗法,为了保护小宁和村民,而弄得经脉寸断,修为尽毁。 那中年道士的雷符威力非凡,至今叶子玉仍对其印象深刻。 忽然他心念一动,想到了那个恩将仇报的小山村,如今不知道村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青云派有没有派人去报复他们。 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宁,此时她的脸上也满是复杂的神色,云雾村对于她来说,同样是一个伤心的旧地。 而陈墨此时却忽然问道:“可是青云宗的下门?” 第八十六章:兼爱苍生 余松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墨此时面色变得十分凝重,忽然眉头一挑,接着问道:“青云宗的人在梁国?” 余松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知。” 陈墨盯着他看了半晌,在确定余松没有说谎后,陈墨低头陷入了沉思。 余松见此急忙说道:“青云宗可是庞然大物,恐怕就算是以你的实力,在他们面前也不够看,不如。” 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一把真气化成的墨剑,忽然从他的眉心处穿出,余松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已经气绝身亡。 内卫指挥使,梁国皇室高手余松,就此身亡,抛尸梁国边境的荒野之中。 叶子玉面露忧色,走上前去问道:“前辈,青云宗又是何方势力?” 陈墨眉头紧皱,答道:“待离开这里再和你细说,咱们先走吧。” 说完转身便欲离开,叶子玉在后面喊道:“前辈,余松的储物囊还没拿呢。” 余松身为梁国内卫指挥使,又是皇室出身,身上的宝贝想必不在少数,为何陈墨似乎忘了这事似的,只字不提呢? 陈墨闻言却道:“没用的,在他气绝身亡的瞬间,储物囊就已经破损了,其中被他设有禁制,一旦身亡就会触发,储物囊是依靠空间法则储存物品,空间波动下,其中的东西早已被毁。” 叶子玉微微一愣,先前他杀陈传锋和张宝成的时候,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还不等他问个究竟,陈墨的身形便已消失在了原地,只见一道黑点,朝着来时的方向急掠而去。 叶子玉和小宁相视一眼,身形一晃就沿着陈墨的路径追了过去。 三人速度极快,半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祠庙的废墟处。 李益和李绪二人还未醒来,此时已是日近黄昏,叶子玉便提议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继续赶路。 陈墨自然点头答应,大战之余,他也还有些事情要做。 叶子玉和小宁,寻了一些周围现成的树枝,二人又去山林中猎来了一头黄羊。 三人就在废墟之上生起了一堆篝火,从废墟中取了一根梁柱,用剑削成合适大小。 穿上黄羊,就这么烧烤了起来。 叶子玉上下滚动黄羊,两面烤的皆是焦黄,陈墨见此不由得食指大动。 他双手一晃,手中不知何时,便多出了两坛醉仙楼的陈酿。 陈墨也不客气,递了一坛给叶子玉,然后便撕下一整条羊腿大快朵颐起来。 叶子玉揭开泥封,对着小宁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小宁急忙摆手,她本就不喜喝酒,醉仙楼的酒,比之湖边酒家的更加辛辣,对她而言,简直就是难以入口。 叶子玉轻轻一笑,便直接端起酒坛喝了一大口,接着便撕下一条羊腿递给了小宁,然后自己才吃了起来。 小宁忽然转头,看了看一旁还在昏迷的李绪二人,脸上不免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李绪平日里虽然言笑无忌,但始终相识一场。 他们李家又遭逢大难,如果再因此,而受了什么重伤,那还真是可怜。 陈墨一笑道:“他们没事,只是受了厉鬼戾气波及,冲了神魂,睡一夜便没事了。” 小宁这才放下心,冲着陈墨甜甜一笑,继续消灭着手中的烤羊腿。 席间叶子玉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当日用的那两招,究竟有什么讲究?” 他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起来,修行道中,各门功法本就属于绝密,哪有如此打听别人功法的道理。 果然见陈墨脸色微微一变,叶子玉心头一动,就要出言道歉。 不料陈墨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微笑答道:“在回答你之前,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子玉微微松了一口气,起身抱拳道:“前辈请问。” 陈墨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叶子玉坐下,叶子玉坐下后。 他才问道:“你可知我墨家要义?” 叶子玉略一思索,再次起身抱拳,恭敬答道:“略有耳闻,只是晚辈恐怕答得不好。” 陈墨微微一笑:“只管说便是。” “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 陈墨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没想到你一儒家门生,还能知道我墨家要义,实在难得。” 叶子玉闻言却是老脸一红,当年翻阅诗书之时,便曾读到过亚圣批墨之说。 当时便曾去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盛极一时的显学。 至于这几个字中,所包含的学问,叶子玉便不太了解了。 陈墨逐渐收起笑意,提起酒坛喝光酒水,起身一手扶住腰后长剑。 小宁见此也急忙起身,不敢在继续坐着。 陈墨正色道:“墨者兼爱非攻,故而墨者之剑常悬于腰后,轻易不能出鞘。济人之困,兼爱苍生。” 叶子玉闻言肃然起敬,整理衣衫,对着身前的陈墨一揖到地。 他敬的不是陈墨的强大修为,而是陈墨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还能坚守墨者之道。 李绪的家族因怀重宝,而遭逢灭顶之灾,最终就只剩下李绪二人。 他们的修为低微,资质平平,又怀璧在身,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想要杀人夺宝。 陈墨不远万里之遥,专程从大汉赶来,只为保存李氏余孤。 虽然他一早便以言明,是当年那位李家初祖,和他师门有一段香火情。 但是那位传说中的李家初祖,早已陨落无尽岁月。 墨门却还能念及这段香火情,要知道在修行者的世界中,人情便是最为无用的东西。 他们的寿命动辄以千年计,不要说是子子孙孙,就算是当年故人,恐怕都很难凑全一掌之数。 而人活的越久,便会越发不像人了,倒会真的像传说中,那些灭绝七情六欲的仙。 一开始的时候,叶子玉也曾猜想过,陈墨是因为李绪身上的秘密而来。 毕竟修行者世界中的一段香火情,这个理由未免有些让人怀疑。 只是当经历了余松这件事,还有当李绪从怀中取出那颗圆珠时。 叶子玉便知道,自己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了。 以陈墨的敏锐感知,怎能不知道灵珠就在李绪身上,而且方才听他逼问余松时,明显还掌握有搜魂的神通法术。 如果仅仅是想要夺取李家的宝物,又何必要大费周章,还要带着李绪去大汉拜师。 墨者侠义,名不虚传。 陈墨见叶子玉行礼,便也一整衣衫,对着叶子玉还了一礼。 只听他接着说道:“所谓明鬼,便是明辨是非,感知鬼神的存在,使人不能胡作非为,要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此时公道不显,却不意味着公道不存。” 陈墨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四周,那些被余松灭魂掌中戾气寂灭的花草树木。 “余松所修行的锁魂决,乃是当年幽魂宗一弃徒所创,这门功法本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修行之人为了速成,可以走一条捷径。” “炼制生魂化为鬼奴,吸收其戾气,可以壮大修行者的神魂,神魂是一个人的根本所在,通过不断吸收神魂,就能快速提升炼气修为。” 说完之后,陈墨右手一翻,叶子玉和小宁二人便看见,在他掌中竟是浮现出了一道神环。 正是白天他击散余松灭魂掌时,所凝聚出的那道明鬼神环。 陈墨心念微动,神环中竟有凄厉的叫声传出。 叶子玉神色一怔,不自禁的开口问道:“这厉鬼怎么还未消散,日间不是见前辈将他们击散了吗?” 陈墨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以我的力量,击散他们不难,只是他们被余松以精血为引,转化成了九幽厉鬼。” “若是再被我击散,那他们便真的失去了轮回的机会,就此魂飞魄散。” 叶子玉和小宁听后,也是沉默了下来,魂飞魄散,轻飘飘的四个字,其中却有不可承受之重。 万物有灵,天地间自有轮回不息,肉身会随着时间而朽灭,只有神魂不断的轮回转世。 可是厉鬼为天地所不容,不入轮回,如果消散,那便是真正的死亡。 叶子玉的骨节捏的咔咔作响,小宁也是银牙紧咬,不曾想余松竟如此歹毒,不仅要杀人,还要灭魂。 陈墨见二人如此,心中也是慨然一叹。 这些厉鬼中,可能许多都只是些平民百姓。 余松手握大权,为了练功杀这些人,不要说是江湖侠士,恐怕就算是梁国朝廷,也不会对此事过问。 不过接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对二人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二人眼中一亮,叶子玉追问道:“有什么办法?” 陈墨直勾勾的盯着叶子玉身后的长剑。 小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叫道:“难道是公子的剑?” 叶子玉闻言一怔,急忙取下背后长剑,想也不想的便双手递了过去。 陈墨却并不接剑,看着黯淡的剑身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还不待二人追问,陈墨便接着说道:“厉鬼最为惧怕的,便是天地间的浩然罡风和九霄天雷。二者皆是天道神力,如果能够以此度化厉鬼,那他们中的有些魂魄,便能有一线生机。” 第八十七章:佳人 叶子玉神色一动,他急忙问道:“前辈,就只有一部分能够再入轮回吗?” 陈墨无奈的点了点头,答道:“度化冤魂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厉鬼。如今又没有佛门高僧在此,三日之后,神环将不能再护佑其中厉鬼。” 小宁焦急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尽快出手。” 叶子玉此时却拉住了小宁,自己则是看向了一旁的陈墨。 陈墨沉吟半晌,最终沉声道:“你的剑中,蕴有极为纯正的浩然之气,如果你修为尚在,只需向其中灌注浩然正气,再将此剑收入我明鬼环中。” “环中厉鬼受浩然正气洗礼,生前不曾负心作恶者,便能被浩气化去戾气,由此再入轮回。” 叶子玉听后,神色不由的一黯。 自己的肉壳伤势,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和身体的自我修复,倒是已经痊愈。 可是体内经脉的伤势,却不见有丝毫好转。 其间他也尝试过,勾动剑中的那缕乾天之气,可是却只能外放杀敌,而不能引气入体,更遑论是扩散于周身。 小宁的脸上满是歉意,叶子玉落得如今田地,全是因她而起。 陈墨见二人如此,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等你恢复修为已经来不及了,如今我倒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其中风险很大,不知你愿不愿意?” 叶子玉不假思索便抱拳道:“若能救这万千冤魂超脱,便是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试一试。” 小宁此时却忽然站出来,挡在了叶子玉身前。 只见对陈墨盈盈一礼后,说道:“叶公子重伤未愈,前辈若有什么差遣,我去办便是。” 却见陈墨一摆手道:“不是让你们去冒险,而是要这把剑去冒险。” 说完伸手一指叶子玉手中长剑,月色照在剑身上,那半截奇异的剑身,此时竟像是是吸纳月华一般,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华。 叶子玉低头看了一眼长剑,便毫不迟疑的将它递到了陈墨面前。 陈墨微微有些讶异,问道:“你难道就不问问,我要用它干嘛吗?我记得先前便和你说过,此剑来历非凡,威能莫测。” “在和余松交手时,想必你也知道此剑有多么的难得,光凭此剑,便能克制天下鬼修邪道,他的价值难道你不明白吗?” 叶子玉此时只得在心中苦笑一声,这把剑的价值他自然明白。 更何况,如今这把剑还是他恢复修为的唯一希望,说是同他休戚相关也不为过。 不过在心疼后,他的眼眸逐渐坚毅起来。 叶子玉开口对陈墨说道:“晚辈自然知道此剑珍贵,而且它对于我来说,更有着不能割舍的作用。” 他顿了顿,沉声道:“若能以此剑,救数万无辜冤魂,便是毁了它,又有何妨?” 小宁此时已经双眼通红,当日在云雾村中,便是因为此剑和村民起了争执。 这把剑,对于叶子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又是和那时一样,为了不相干的人,豁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宁不懂什么天道苍生,只知道,这把剑对于叶子玉至关重要,绝不能就这么舍弃掉。 随即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公子,你不能没有这把剑。” 说完又转头看向陈墨,哀求道:“陈前辈,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替代?我可以献出我的妖丹救这些冤魂。” 月色朦胧,一片黑云悄然遮住了朦胧月光,夜风吹过废墟,秋意渐凉。 叶子玉沉声喝道:“小宁,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小宁的俏脸上有两行清泪,这次却没有听叶子玉话,只是长跪不起。 陈墨面色变幻不定,有怅然,有落寞,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叶子玉神色坦然,见小宁不愿起身,便去搀扶她起来,小宁拗不过他,只得站了起来。 却仍是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 叶子玉只觉心中一暖,单手捧剑,腾出一只手去,为小宁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接着一拍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大不了将来我去习武炼体,总归还能继续修行,傻丫头你哭什么?” 小宁一把抓住了叶子玉的手,倔强的说道:“可是公子就算习武炼体,这把长剑也是你傍身之物,怎么能够轻易送出呢?” 叶子玉同小宁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只见她的俏脸上泪迹未干,黛眉如画。 明月之下,有佳人亭亭玉立,二人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晚风轻轻吹起了叶子玉的衣袖,拂过小宁的脸庞。 忽然一声轻咳,打破了此刻的静谧。 陈墨的脸色略微有些古怪,看了一眼二人,便将头偏到了一旁。 小宁的脸上登时腾起了两朵红云,急忙松开了叶子玉的手,此时她感觉脸上火一般的烫,就像是被火点着了一般。 叶子玉也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移开了视线看向陈墨。 陈墨心中暗暗好笑,这小子还真是个榆木疙瘩,这情形,你看我作甚? 不过想到眼下要事,陈墨还是收起了笑意,转过头将叶子玉手中长剑接了过来。 长剑入手,他的神色微微一变,怎会如此沉重,一把三尺剑,竟然足有数万斤重。 他悄然运转真气于手臂之上,这才轻松了许多,再看向叶子玉时不免有些疑惑。 看他的样子,似乎拿起此剑十分轻松,可他身上已经没有真气,这究竟是何缘故呢? 小宁见陈墨最终还是把剑接了过去,神色黯淡,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叶子玉以眼神制止。 陈墨此时却是哈哈一笑道:“用不着这么紧张,此剑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坚固,就算是我倾尽全力,它也不会有丝毫损伤。” 陈墨说完之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接着说道:“”只是现在,就得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逼它显威。” 叶子玉和小宁闻言皆是神色一松,小宁更是扫去了满面愁容。 公子的剑,可算是保住了 第八十八章:阴阳之道 叶子玉面露忧色问道:“前辈,此事是否需要我出手帮忙?” 陈墨摆了摆手道:“你已经帮的够多了,接下来便交给我出手便是。” 说完他便抬头看了看天上月色,此时还未到子时。 陈墨略松了一口气,所幸还有时间可以准备。 他又看了看四周环境,受余松灭魂掌的影响,方圆三里内已是生机俱灭,草木不存,飞禽走兽更是离得很远,不敢靠近此处。 旋即便转身,对叶子玉二人道:“你们把他们两个搬到三里外,寻个安全的地方放着,然后便回来为我护法。” 片刻后,李绪二人,就被搬送到了林中一座山崖上。 当叶子玉他们回到废墟时,却见陈墨已经在中心处,刻好了一座阵法。 此时他正盘腿坐在阵法中心,而叶子玉的剑,正插在阵法之中。 陈墨浑身气势内敛,看见叶子玉二人后轻声道:“等会我会放出神环中所困的厉鬼,届时大阵运转,将会短暂的隔绝厉鬼气息。” “我会再以天志激发剑中浩气,由阵法扩散到每个厉鬼身上,浩气加身,厉鬼本是阴物,必有极大痛苦,如果有向四方逃窜我又顾及不暇的,你们便需出手将他们赶回来。” 叶子玉二人点头答应,陈墨抬头看了看月亮,又掐指计算了一下时辰,距离子时已经不远。 一侧的叶子玉见陈墨抬头望月,知道他在计算时辰. 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前辈,你方才说厉鬼乃是极阴之物,如今时辰恰好接近子时,子时乃是至阴之时,这个时辰天地间阴气达到极致,岂不是会增加度化难度?” 陈墨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世人只知子时至阴,午时至阳。却不知万物相生相克,阴阳五行奥妙无穷。” 他顿了顿,伸手一指空中明月道:“你看这月亮,月有阴晴圆缺,满月比招缺,满月之时便是月缺之始。” 接着他收回手指,正色道:“至阴之时,便是少阳初生,至阴之中孕育至阳,至阳之中包含至阴,东升的旭日,远比正午的太阳要长久。” 叶子玉听后只觉茅塞顿开,至阴孕育至阳,阳中有阴,阴中有阳。 他低头沉思,不由得联想到了乾天浩气决中,所提到的需要分化乾天之气,扩散周身。 乾天之气,乃是天地间至阳至刚之气,叶子玉曾经尝试分离扩散,却都是以失败告终。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于它实在太过坚硬,根本无法分离,更不可能将其扩散。 而此时陈墨的话,却给叶子玉带来了不小的启示,在度化完厉鬼之后,他便要再次尝试引动乾天之气入体。 正在他低头沉思之时,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他急忙抬头看去,却见天上的月亮,此时竟被一片黑云覆盖,天地间顿时为之一暗。 盘坐在地的陈墨眼中一亮,喝道:“子时到了!” 叶子玉和小宁急忙严阵以待,陈墨双手结印,明鬼神环浮现于掌中。 只见他伸手一指,神环瞬间便飞到了高空之上,悬在三人头顶。 陈墨视线扫过四周,沉声道:“准备好了吗?我要放他们出来了。” 叶子玉二人高声应是,陈墨神色凝重,对着高空上的明鬼环凌空一指点出。 低喝一声:“破!” 刹那间,神环正中,竟是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旋涡,从漩涡中有无数透明的灵体,如同滚滚潮水般涌了出来。 这些灵体面貌狰狞无比,个个皆是双眼猩红, 脱困的瞬间,便齐齐对月咆哮,万鬼哀鸣之声瞬间响彻天地。 天际尽头,此时竟是传来了轰隆,轰隆的闷雷声响,黑云迅速成型。 片刻间,方圆十里内的天空,已经被黑压压的雷云笼罩。 陈墨见状,脸色微微一变,紧跟着双掌快速结印,他身下的阵法被启动了起来,一道淡金色的光幕笼罩住了方圆三里范围。 天空上雷声滚滚,却迟迟不见有雷霆落下,大抵是因为,厉鬼的气息被陈墨的阵法所掩盖。 天地法则暂时找不到这些阴物厉鬼,所以才迟迟没有降下雷罚。 厉鬼为上苍所不容,余松当日唤出他们时,是因为那时余松修炼有锁魂决,这门鬼道功法。 那时他们,还不是游荡于天地间的厉鬼,而是修行者的鬼奴。 虽然本质上仍不被天地法则所容纳,但是鬼修一道,终归是钻了天地的漏洞。 所以这些冤魂,便以余松的鬼奴身份,得以残存至今。 小宁看向天际雷云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妖族在这人界,最怕的也是这天雷。 天雷乃上苍之刑罚,而修士渡劫正是度这雷劫,亦可以说是,上苍对于修士的一种考验。 陈墨神色肃穆,郑重的拔出了腰后长剑,周身气势猛然暴涨,瞬间便达到了巅峰。 空中的厉鬼咆哮不止,天地间阴风大作,它们早已失去了神志,沦为只知杀戮的工具。 下方的三人自然也是他们的目标,但是碍于陈墨的阵法束缚住了他们,所以一时间才没有冲着三人扑过去。 叶子玉第一次见陈墨真正手握长剑,只见他缓缓起身,周身三丈内,由自身真气凝聚而成的墨色剑气纵横激荡。 那把古朴的长剑上,更是有墨光凝聚,无数墨色剑气,飞速向着他手中长剑涌来。 片刻后,陈墨四周的剑气,全部汇聚到了手中长剑之上,正在此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达到了一个顶峰。 剑身上此时竟然没有了一丝异样,就连之前的墨光,在此刻都已经全部内敛。 叶子玉眼力非凡,细看剑身时却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此时那把剑的剑身上,已是布满了黑点,犹如墨迹一般,其中每一道黑点中,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剑气能量。 陈墨终于出手,手中长剑横在胸前,叶子玉和小宁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幕,能否度化万千冤魂,便在此一剑了。 叶子玉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只见陈墨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横线。 接着二人便听到锵的一声,却是长剑入鞘之声。 第八十九章:变故 叶子玉和小宁皆是不解,陈墨明明还未出手,为何就将剑收还入鞘。 还不待他们发问,便见陈墨身前,竟是忽然,出现了一道数丈长的墨色剑罡。 剑罡并不十分粗大,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却仿佛震碎了四周空气,强劲的罡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这还不算完,陈墨紧跟着,又在头顶凝聚出了,先前破开余松挪移符的天志圆环。 圆环出现,剑罡扩散而出的劲风,在接近陈墨身体时便自行消散。 只见他又是双手结印,悬浮于头顶的圆环陡然放大数倍。 悬浮于半空的墨色剑罡忽然一动,转瞬之间,便朝着插在阵法中心的长剑劈去。 叶子玉神色一凝,另外一边的小宁更是惊得捂住了小嘴。 原来陈墨先前所说的风险,便是要去主动攻击长剑。 而以陈墨这道剑罡,所蕴含的能量波动来看,比之余松的灭魂掌乃至噬魂矛,要强了不知多少倍。 想必其实力,已经达到了筑基层次的威力,甚至就算是放在筑基修士中,其威力也足以名列前茅。 对于陈墨的实力,叶子玉早已有过猜测,先前以为只是炼气十层巅峰,如今看来,其实力至少也是突破了筑基。 在和余松交手时,他还远未施展出全力。 此刻他正紧张的注视着地上的长剑,不知道它,能不能扛住陈墨的倾力一击。 当剑罡临近之时,地上的长剑竟然自主发光,那半截奇异的剑身上,再次响起了奇异的祭祀之声。 陈墨见此情形,神色也是越发的凝重起来。 紧跟着一指点出,头顶上的圆环发光,一道墨色道光,朝着长剑疾射而去。 陈墨的剑罡斩到剑身上时,刹那间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接着便发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土石裂开,空间都发生了震动,长剑上的祭祀图越发的清晰起来,而当天志圆环射出的道光落在剑身上之后。 长剑猛然一震,通体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远处的叶子玉心念微动,他的身体已然感应到了,剑身中的那缕乾天之气正在扩散。 长剑在受到强大的攻击后,竟能自主御敌,半截剑身上的先民祭祀图光芒越发炽盛。 最终竟是,直接从剑身上通过投影照在了空中。 被困在大阵中的万千厉鬼,在被这神异的光芒照耀后,灵体上竟是冒出了滚滚黑雾,嘴中发出的嚎叫声越发凄厉刺耳。 陈墨神色一松,刚想要收回圆环,可是在结印之后,头顶的圆环竟是纹丝不动。 他面色一变,凝聚真气再次结印,可仍旧毫无反应。 再看向长剑时,就算是他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方才斩出的那道剑罡,此时竟然已经被长剑完全吸收,长剑吸收了剑罡的力量后,仍在片刻不停的吸纳天志圆环中的力量。 剑身的光芒更加璀璨夺目,在这黑夜之中,三尺长剑,竟然比月亮的光芒更加炽盛。 随着力量的增强,那副祭祀图上的钟鼎礼器,在此时仿佛快要凝成实质一般,浩大的钟波回荡在天地之间。 万千厉鬼的哀嚎惨叫,竟都被钟波给压盖了下去。 随着钟声响起,数不清的厉鬼轰然爆碎,这不是在度化,而是在灭绝。 并不是刻意针对,仅仅只是长剑复苏的自我保护手段。 就连小宁此时也是面色苍白,竭力运转妖气,抵御这浩大的钟声,嘴角处已有一缕鲜血溢出。 这强盛至极的浩然正气,根本不是她一个还未度过天劫的妖族,所能承受的。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正是叶子玉见到情况不对,急忙赶到这里,将她护在了身后。 浩大的钟波,并未对叶子玉造成丝毫影响,反而让他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在钟波的加持下,他的力量比之平常更加强大。 阵法中的厉鬼,此时已经被钟波震散了四分之一,剩下的也都已经灵体黯淡,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叶子玉冲着陈墨高声叫道:“前辈,怎么回事?” 陈墨此时,仍在苦苦支撑天志神环,长剑如同一个漩涡般,仍在不停的从中吸取能量。 他头也不回的的喊道:“你带着小宁先走,这剑太过古怪,我恐怕压不住它了。” 叶子玉焦急的问道:“那这些厉鬼怎么办?” 陈墨苦笑一声回答道:“剑中浩气爆发,万鬼皆灭。” 顿了顿无奈道:“我们度化不了他们了,快走吧,这浩然正气实在太过霸道,我的天志环快要被他吸干了。” 叶子玉听他这么说,也只得一咬牙,将受了伤的小宁背了起来,然后便朝着陈墨故意留下的阵法出口处奔去。 到了出口前,他不甘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万千厉鬼,这些人都将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从此不入轮回转世,真灵湮灭。 陈墨此时也是心有不甘,他的本意是通过剑罡攻击,激发长剑自主复苏。 然后再利用天志圆环,以规则之力,去牵引剑中的浩气对万鬼进行洗礼。 浩然正气太过刚烈,又是万鬼克星,如果牵引不当,便不能起到度化鬼魂的作用。 反倒是会弄巧成拙,成为这些厉鬼消散的催命符。 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长剑的确是在陈墨的攻击下,自主复苏了过来。 但是剑威,却已由不得陈墨掌控,那副先民祭祀图,就连陈墨看了都觉得心惊,而那浩大无边的礼器钟波,更是有不可思议之伟力。 头顶上的天志圆环越发黯淡,圆环的大小也在不断的缩减,此剑不仅威力强绝,竟还如此诡异,居然能够不断吸收周围能量攻击,壮大自身。 陈墨今夜出手,消耗极为巨大,光是那道剑罡,就足足抽干了他五成的真气。 天志更是触及到了法则的力量,如今他又维持了这么久,体内真气已然接近枯竭。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厉鬼,数万厉鬼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其余的全都消散在了浩气之中。 陈墨眼中有悲悯之色闪过,接着便欲直接撤身离去。 事已至此,不可为也。 第九十章:不负心者 陈墨刚欲以剑气斩断和天志神环的联系,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心念微动,开口问道:“不是让你们先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完看了一眼前方正在发威的长剑,以为叶子玉是担心长剑受损,才特地赶回来。 便又道:“你的剑没事,只是得等天明能量散尽,才能取回,先离开这里吧。” 身后的叶子玉却径直跑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长剑,还有自剑身上倒映到空中的先民祭祀图。 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漫天的厉鬼身上,眼中神色变化,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转过头,对着陈墨沉声道:“前辈,让我来试试。” 陈墨听后沉吟半晌,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便来试试吧。” 叶子玉坚定的点了点头,旋即身形一闪,竟是直接冲着空中的长剑一把抓去。 陈墨脸色突变,叫道:“不要靠近它!” 手上急忙结印,想要用天志圆环的力量锁住叶子玉的身形。 可是在长剑的光芒下,叶子玉的身形速度,比之以往快了数倍,而陈墨此时又是强弩之未,神环所能发挥的力量已是十不存一。 所以,天志并没有能够锁住叶子玉的身形,一袭青衫径直便冲着场中长剑扑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出乎陈墨的意料。 剑身上激荡的浩然正气,竟然没有丝毫抗拒叶子玉,剑身投射到空中的那副,先民祭祀图。 在此时,居然转移到了叶子玉的头顶上方。 神图高悬,长剑在握,一袭青衫独立月下,少年此刻,竟有几分君子之风。 陈墨见形势发生变化,便喝道:“快压制住此剑,我来运转阵法,用这浩气为残存厉鬼洗礼。” 叶子玉紧握长剑,剑身上激荡的浩然正气,让他无比熟悉而又亲切。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的将长剑握住,剑中那缕属于他的乾天之气至关重要。 乾天之气本就是浩然正气的精粹,而这缕属于他的乾天之气,便是此剑的统帅。 虽然长剑受到强大攻击后自主复苏,但是,归根结底这是一件无主之物。 叶子玉一路上曾听陈墨说过,但凡强大的器物,其中大多都会诞生器灵。 越是强大,则诞生的器灵也越强大,只是他始终不曾在长剑中感应到,有剑灵存在的迹象。 如今哪怕是长剑自主复苏,可是其中却也没有出现剑灵。 难道是因为长剑的等阶还不够,所以其中并没有孕育出剑灵吗? 叶子玉此时,却没有功夫去研究,长剑是否存在剑灵。 当他听到陈墨在下方的喊话后,便急忙调动剑身内的乾天之气,拼命压制从剑身上不断涌出的浩然正气。 在乾天之气的压制下,炽盛如烈阳般的浩气,终于被压制了下来,悬在叶子玉头顶的神图也化成了一道流光,重新回到了半截剑身之中。 下方的陈墨眼中一喜,双手早已结好了符印,布在四周的大阵再次发出淡淡的金光。 如同一个金色的玻璃罩子一般,阵中忽然出现无数道金色细线,细线缠绕过每一个厉鬼的灵体,把他们全都捆绑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后,他抬手指向了大阵的东南角处,喝道:“快将剑放到阵眼中去,这样的浩气强度,厉鬼面前能够承受得住。” 然后他又抬起看了一下天时,此时还未过子时,陈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还不算晚。 叶子玉飞身掠过众多厉鬼,剑身上的浩气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了进去,厉鬼们哪还敢接近,直接就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顷刻间,便来到了陈墨手指的阵眼所在,他毫不犹豫的便将手中长剑插进了阵眼中枢。 长剑刚刚进去,大阵便为之一震,金色的光幕越发凝实,穿过恶鬼的金线,在此时也发出了淡淡的白芒。 陈墨大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丹药,他先将丹药放入口中,浓郁的灵气再次充沛于他的身体之中。 只见他调息了片刻,便再度在头顶凝聚出了天志神环。 这次陈墨直接盘腿坐下,头顶神环发出黑色光芒,瞬间便将大阵笼罩其中。 天际的雷云始终不曾散去,空中仍有闷雷声不时在二人耳边响起。 当黑芒彻底将大阵笼罩之后,陈墨忽然睁开双眼,右手一指朝着天空点出,嘴中喝道:“起!” 刹那间,叶子玉便见一道白色光芒出现,紧跟着这点白光不断在阵中扩散。 白光转瞬间便充满了整个阵法,当白光照在他的身上,叶子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丝温暖,这是浩然正气。 不过不同于刚才那般炽盛激烈,如今就如春日的太阳一般,照在人身上,只有暖洋洋的感觉。 空中剩余的厉鬼,在被白光包裹之后,眼中的猩红之色竟是慢慢消退,本来如同幽灵飘浮般的灵体,此时竟也开始恢复成了人的形态。 天地间,万鬼哀嚎的声音终于停歇,天际黑压压的雷云也开始逐渐消散,皎洁的月亮终于露头。 厉鬼们纷纷呆滞在了原地,叶子玉朝着他们的眸中看去,只见他们眸中似有画面闪过,如同放连环画一般。 灵体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有的是愧疚,有的是悔恨,而有的则是眷恋和不舍。 除去先前被浩气直接杀灭的厉鬼,剩下的还有大约一半,也就是近万鬼魂。 他们之中,仅有数人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悔恨也没有眷恋,任凭浩气洗礼,并不见丝毫异样。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一个灵体竟然开始自燃,那个魂魄哀嚎着,最终被烧成了一团青烟,就此烟消云散。 叶子玉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愣,急忙转头看向远处的陈墨。 陈墨却只是淡淡道:“浩气洗礼不是佛家的超度,只有生前不负于心者,方能洗去戾气,再入轮回。” 叶子玉听后也只得怅然一叹。 试问天下,不负于心者?何其少也! 第九十一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天明之前,锁在阵中的万千厉鬼,最终竟是只有十分之一,在接受了浩气洗礼之后,能够脱去戾气,回复清明。 其余的,竟全都被浩然正气化为了飞灰,只是消散之时,眼中却也没了戾气,只有悔恨或是眷恋不舍。 留存下来的十分之一厉鬼,在第一缕朝霞出现之前,便被陈墨用一张金色灵符送走。 事后叶子玉向陈墨问起,他说这是一张专门度化冤魂的灵符,只是他的这一张品质达到了黄符层次。 因为即使是只剩下了十分之一,也是千余条魂魄,寻常的灵符,根本不能度化如此数量的冤魂。 看着随黄符一起消失的千余魂魄,叶子玉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忙活了一夜,最终竟是只能救回千余人,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陈墨转头看向了叶子玉,见到他的神情复杂,便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 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以你我二人之力,能够救回千余魂魄,已是殊为不易,这还全要靠你的剑,若没有此剑在,就算是一个魂魄我们也度化不了。” 叶子玉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厉鬼乃是不容于天地之物,用这样洗礼的法子度化厉鬼,能够剩下这千余魂魄,就已经堪称逆天之举了。 此时天际尽头有一缕晨光出现,渐渐的天光大亮,远处小县城中,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报晓之声。 叶子玉神色一动,远处有一袭白色身影闪掠而来,正是昨夜被钟波震伤的小宁。 小宁径直就来到了叶子玉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势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又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受伤吧?那些冤魂怎么样了?” 说完这才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哪怕一个冤魂,甚至连他们的气息都感应不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叶子玉微笑道:“我没事,冤魂度化了一些,只是大部分都被浩气炼成了飞灰。” 小宁见叶子玉神色并不是很开心,便出言宽慰道:“公子尽心便是,难道在这世上,做些好事还得被人求全责备吗?” 叶子玉摇了摇头:“我并不怕别人如何议论我,我但求尽力而为,不愧于心便是。” 一旁的陈墨忽然笑道:“你们二人说的都对,世间事,有多少是自己力不能及,凡事但求尽心无愧,便也不负此心了。” 叶子玉和小宁皆是点头称是,陈墨说道:“此事既然已经解决,我们再去解决另外一件事把。” 说完便朝着山林中走去,叶子玉一拍脑袋对小宁道:“差点忘了,还有那两位被我们扔在山崖上了,咱们快去看看吧,山中多猛兽,可别让老虎给叼走了。” 小宁也是刚刚想起李绪二人,便急忙和叶子玉,一起朝着山崖处疾掠而去。 三人到了山崖上,所幸昨夜废墟处有浩气激荡,林中野兽早已退避到了山林深处,故而李绪二人并未遭到野兽袭扰。 阳光照在了两兄弟脸上,似乎早晨的太阳格外刺眼,李绪迷迷糊糊的伸出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旋即一翻身,还想继续睡,一旁的李益也是翻了个身,二人看来并无大碍。 陈墨昨夜所做的度化厉鬼,比之和余松交手还要费力许多,此刻脸上,竟是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疲态。 叶子玉也留意到了陈墨的身体状态,昨夜全靠陈墨支撑阵法,这才能够成功度化那千余冤魂。 阵法消耗的灵力,虽然可以凭借丹药补回来,但是其维持阵法,又要支撑天志神环,对于心神的消耗可想而知。 叶子玉有些担心的说道:“前辈,昨夜你消耗巨大,不如再在这里歇息一日,我们明日再启程如何?” 陈墨思索片刻后,却是一摆手道:“我没事,不必担心。把他们叫起来,我有事要和这李益说。” 叶子玉闻言,也只得先去将李绪二人叫醒。 李绪二人被推醒后,皆是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密林之中,又扫视了一下站着的三人,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正前方的陈墨。 李绪仿佛回过神来一般,急忙站起身来东张西望,找了半晌,也没有看到那个大恶人的踪迹。 忽然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什么也不说,就给陈墨磕头不止。 陈墨也不去扶他,任凭他在那磕头不止,一旁的李益此时也清醒了过来。 却见李绪不住的对着面前的布衣男子磕头不止,他昏迷前隐约记得,这三人李绪应该都认识,怎么现在李绪会有如此举动呢? 压下心头疑惑,他一把拉住了李绪,低声问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呢?” 李绪却一把推开了李益,眼看就要继续对着陈墨磕头。 陈墨此时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叶子玉和小宁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站在陈墨身后。 被推倒的李益听到笑声,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整个人忽然将跪在地上的李绪扑倒。 李绪刚要怒斥,却见李益此时已是双眼通红,死死的把他按在了地上。 虽然凭着他的修为,轻轻一挣便能将李益震飞出去,但是此时他却不敢这么做,也不愿这么做。 李益在地上沉默半晌,一把将李绪拉了起来,又仔细的,为他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过了片刻,李绪刚要开口同他解释,站在他身前的李益忽然抬手,啪的一声,李绪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面颊。 李益眼中满是猩红的血丝,他瞪着李绪道:“这一巴掌,是为我李氏一脉打的。” 接着又是一巴掌摔在了李绪脸上,然后说道:“这一掌,是为那些保护你出逃,而被朝廷诛杀的李氏族人打的。” 紧接着,竟是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对李绪道:“我识人不明,辗转为他们手中的棋子,如今更是丢掉了先祖留下的宝物,我已是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今日便以死明志。” 说完他便不顾众人,冲着悬崖边上便跑了过去,竟是想要寻短见轻生。 李绪听到他说宝物二字后,也是神色大变,急忙向怀中摸去,果然怀中空空荡荡。 那颗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交给自己保管的圆珠,如今竟已是不翼而飞。 在他愣神的功夫,李益此时已经冲到了悬崖边上,眼看就要跳下去。 小宁已经准备出手,如此情形,陈墨的笑声却越发高亢。 只听陈墨在李益即将跨出那一步时,忽然说道:“李氏看来是真的没落了,后世子孙竟如此窝囊,真是不比当年了。” 说完也不去管李益跳不跳,转身对叶子玉二人道:“我们走,不要管他们。” 李益听到陈墨的话后,却是忽然转身,在陈墨背后叫道:“站住!你究竟是何人?你说我们没关系,可你不能牵连上我们李氏先祖!” 陈墨此时缓缓转身,锐利的目光扫向了身后的李益,李益被这锐利的目光一扫,下意识的便缩了缩脖子。 紧跟着又倔强的昂起了头,毫不退让的同陈墨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二人之间相距不过三十步,陈墨甚至不需要动手,心念转动,便能取走李益的性命。 山风拂过,吹起了几人的衣摆,此时众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李绪见状急忙跑到了李益身前,一拉他的袖子低声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专程为救我李家而来,兄弟你千万不能造次!” 李益此时却不领李绪的情,甩开了李绪的手,直视陈墨道:“就算你是我李家的恩人,可你也不能羞辱我李家先祖!” 陈墨冷笑一声:“你们李家先祖还用得着我去羞辱吗?整个天下,整个人界,但凡有点实力的势力家族,谁不知道你李家如今的境况。” 李益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哪有什么万年不倒的世家大族,家族兴起衰落,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就算是你们修行中人,也有山门兴起破灭之时,又哪来的永恒和不朽?” 陈墨笑意更冷,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说道:“似你这般人,也配妄议君子之泽?正如路上田豪所说,百无一用便是你这样的书生。” 李益还想反驳,一旁的李绪却再也看不下去,竟是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同陈墨争论。 李绪这次倒是没有跪倒,只是对着眼前的三人深施一礼。 继而便对陈墨道:“前辈,不知我们是如何脱离险地,我和兄弟身上的东西,是不是被那余松老贼给夺去的?前辈又救了我一次,如此大恩李某和兄弟没齿难忘。” 小宁见他毫不知情,刚想出言向他言明一切,一旁的叶子玉,此时却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小宁转头看去,却见叶子玉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宁只得作罢。 陈墨此时却将头转了过来,看向他们二人,轻声道:“把东西还给他们吧,省的那个窝囊废又要寻死觅活。” 陈墨此言一出,李绪二人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李益更是惊呼一声,道:“东西在你们身上?” 第九十二章:人心似水 叶子玉微微一笑,先是对陈墨一抱拳,然后对小宁道:“把两件东西都取出来,还给二位李少爷吧。” 小宁旋即便从袖中,将那枚圆珠,还有那个木匣子取了出来。 轻移莲步,将两件东西分别交还给了二人。 李绪二人手捧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时间,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绪的反应很快,紧跟着便问道:“那余松他们三人呢?” 一旁的李益显然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张贺和他有不同戴天之仇,又屡次算计于他,仇人去向,他自然也想要知道。 陈墨淡淡道:“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方才你冲着我下拜磕头,是不是为了余松。” 李绪神色变幻,最终一咬牙,答道:“不敢欺瞒前辈,正是想要恳求前辈出手,手刃老贼,为我李家族人伸冤。” 陈墨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接着问道:“凭什么呢?” 李绪面色一白,额头上浮出一层细密汗珠,不知如何作答。 难道说是当年的香火情,可是李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先祖,到底和陈墨的师门有什么香火情。 而且陈墨接连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还要带自己去大汉,进入他的师门修炼。 光是这份恩情,便足以抵消那所谓的香火情。 陈墨见他不答,却没有就此止住的意思。 “难道,就凭你给我磕了几个头,就凭你认识我陈墨,我便要去帮你去杀人?” 李绪讷讷无言,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滚落在地,面色愈发的苍白。 一旁的李益终于看不下去,仗义出言道:“行侠仗义,哪里需要什么理由?你既然不愿帮忙,直说便是,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说完,他便要去搀扶跪在地上的李绪,李绪的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叶子玉此时忽然开口,对李益道:“重死轻生便是侠了吗?不帮忙便是不义吗? 李益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的青衫少年。 大抵是这陈墨的弟子门生吧,二人同是一丘之貉,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不愿意出手帮忙,全是些唯利是图的修行者。 李益讥讽一笑,答道:“舍生而取义,圣人许之。既然你们有这个能力,为何偏偏不愿去救苍生苦难?与我论辩侠义,你们便不觉得羞愧吗?” 小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刚要上前解释,但是却被叶子玉拉了回来。 她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在昨夜,他还在山崖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自家公子,就舍了修行根基不要,只为度化那些素不相识的厉鬼。 今日却在这里,还要被李益指责为不作为的小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陈墨和公子,不将事情的本末说出来。 李绪不是要杀余松吗?余松不是早就已经被陈墨杀死了吗?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呢。 叶子玉听李益说完,脸上并没有恼怒之色,反倒是怅然一叹。 道理是好的,也是对的不能再对的。 可是怎么用,怎么去做,却不能照搬书本。 正如陈墨最初问的那句话“凭什么?” 天地间的不平事何其多,光靠一个陈墨,哪怕他是传说中的飞升境,也管不过来那么多的事。 更何况,他本身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弱者需要怜悯,可强者更需要尊重。 李绪想要报仇,李家想要振兴,靠陈墨是没用的,他们能靠的,唯有自己。 当别人愿意真心帮忙出力时,被帮的人,就应心怀感激、 而不是去责怪帮忙的人,为什么帮的这么少?为什么不愿帮我把事情全都干完了? 像李益这般,用书上的圣贤道理来压人,站在了大义的高度,去求全责备。 轻了说,便是书生意气,重了说,就是其心可诛。 李益说完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见叶子玉和陈墨二人没有继续辩驳。 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他们无言以对,脸上更是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 陈墨忽然开口,却不是对李益,而是冲着地上的李绪道:“你的想法呢?也认为我们是见义不为的小人吗?” 李绪急忙答道:“李某不敢如此想前辈,我这本家兄弟言语偏激了些,一腔书生意气,本心倒也不坏,还望前辈大人大量,以及叶小哥切勿见谅。” 陈墨却不听他这和稀泥的话,双眼凝视李绪,问道:“我方才问你的不是这个,是你自己的想法。” 李绪此时大脑已是一片空白,方才李益的那番话,便是说出了他埋在心中不敢说的话。 是啊,你们既然有这么高深的修为,为什么就不愿出手帮忙呢? 可是就在他和陈墨的双眸对上时,心中一震,又细细思量了半晌,隐约觉得李益的话似乎有些不对的地方,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猛然间,他心中回荡起了陈墨的那三个字“凭什么?” 李绪心中似有所悟,只是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便伸手探入怀中,将还没捂热的圆珠,双手举过头顶。 对陈墨道:“前辈,我愿意将我李家的至宝奉上,只求前辈能帮我杀了余松。” 陈墨眼中的失望之色愈浓,不过还是淡淡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把我当成杀手了吗?拿钱为你杀人是吗?” 说完又看了看李绪手中的圆珠,继续说道:“一件上品法器,杀一个炼气十层的修士,这笔买卖似乎很合算啊。” 李益眼中讥讽之色更甚,不过却也没有阻止李绪。 他对着陈墨道:“宝物可以给你,但是必须要先杀掉余松,带着他的人头,来换我兄弟手上的宝贝。” 陈墨却不去理他,忽然转头对叶子玉说道:“人心世道,教化苍生,何其难也?” 叶子玉自走出小山村,一路行来,自问也见过不少的人心鬼蜮。 今日之事却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涿郡之事,观李益之为人,绝不至于如此才对。 李绪虽然有些纨绔,不过遇事却也还有几分机敏。 如此简单的一个试探之举,竟让二人如此,实在让叶子玉有些始料未及。 第九十三章:启程 陈墨问李绪的本意,本来是想要让他立志自强,可是李益却歪曲了陈墨的本意。 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反倒扣了一顶不义的帽子,给陈墨和叶子玉。 陈墨对叶子玉说的这句话,分量不可谓不重。 人心似水,最经不起试探,只是如今局面,却已是闹得有些不好收场。 不得已,叶子玉只得站出来说道:“余松在昨日,已被前辈杀死,如今他的尸体正在不远处的山峰上。” 说完又看了一眼李益道:“张贺已经被余松吞噬,至于利用你的田豪,也已经被张贺杀死。” 二人听后面色大变,此时的他们,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意,二人皆是面色苍白。 不敢正视叶子玉,和背对着他们的陈墨。 李益看了看李绪手中的圆珠,忽然指着叶子玉怒斥道:“原来你们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激我们拿出宝贝,好顺理成章的从我们手中夺宝。如此行径,和那些恶人有什么两样?” 李绪神色忽变,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陈墨的背影,此时想要收回手中灵珠,却又不敢。 叶子玉的神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厉喝一声道:“李绪!陈前辈不远万里而来,只为救你脱困,恩情重于泰山,你和你的兄弟,就是这么看他的吗?” 他身后的长剑轻轻一颤,一缕浩气激荡而出,李绪和李益二人,瞬间被压得动弹不得。 陈墨此时却忽然转身,正对着李绪二人。 他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对李绪道:“我奉师门之命,必会将你安全送到大汉,到了大汉之后,你们李家,便和我这一脉两清,再无干系。” 说完又将视线转向李益:“至于你,则不在我护送的人之列,将手中的盒子交出来,你便可以走了。” 李益脸色胀得通红,他冲着陈墨大声说道:“这是我李家先人留下的宝物,理应为我所有,凭什么要交给你们?” 旋即他神色一变,竟是狂笑道:“莫非你要学那张贺等人,直接明抢不成?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我就算是毁了它,也不交给你们!” 说完竟是直接将木匣一把掏出,然后便欲朝着山林下方砸下去。 陈墨伸手一指点出,他的动作便骤然停滞,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被定在了悬崖边上。 李绪此时,也顾不得陈墨方才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急忙起身挡在了李益身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对面的陈墨,说道:“这宝物是我兄弟一家守护至今,如今取出来,也理应归他所有,前辈若是想要,便将我这颗圆珠拿去便是。” 说完一把就将圆珠抛向了前方的陈墨,陈墨却不去接,只是心念微动,将那枚圆珠同样定在了空中。 只见他手指一勾,李益手中攥着的木匣,便朝陈墨的方向飞了过来。 李绪还想阻拦,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二人见木匣缓缓的落到了陈墨手中,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绝望。 这便是修行者的世界,绝对的力量下,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对于陈墨而言,他们就像是两只蝼蚁,根本没有丝毫的力量去抗争。 叶子玉和小宁也不曾想到,几人间,竟然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就算想劝,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陈墨手掌一翻,木匣便凭空消失,被他收进了储物囊中。 然后他才缓缓说道:“木匣是属于李家的东西,并不是属于你的,当年李氏家主只是吩咐你这一脉看护,而并没有将他赏赐给你们。” 李绪神色一动,嘴巴努力想要张开,挣扎了半晌,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陈墨伸手一招,那颗圆珠也飞到了他的掌心,他看了看圆珠,果然是当年的物件。 同样把圆珠收进了储物囊中,旋即目光直视李绪的双眼。 再次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两件东西,不是你能决定归属的。” “这是你们李家,那位初祖留下的线索,事关重大,仅是为了你父亲的一片苦心,便不能让他们落于旁人之手。” “我便暂时为你保管,待到了大汉之后,再将他们还给你。” 后方的李益神色讥讽,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那里假仁假义,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李家,分明就是想要私吞秘宝! 陈墨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神色,又是一指点出,李益双眼一黑,又被震晕了过去。 接着李绪的身体终于能够动弹,他刚想开口同陈墨求情。 陈墨却是径直转身,对叶子玉和小宁道:“咱们启程吧,在这里耽搁了数日,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实在抱歉。” 叶子玉和小宁拱手道:“跟着前辈增长见识,何谈什么耽误,还要感谢前辈才是。” 陈墨点了点头,也未转身,对李绪道:“让他留在这里吧,你们李家的担子,只有你一个人能扛,能早一日赶到大汉,你们李家的希望便多一分。” 李绪最终还是跟了上来,他把身上携带的大半银票都放进了李益怀中。 一路上四人也不说话,只是一心赶路。 平日里李绪都是说说笑笑,队伍中倒也热闹。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再如往常。 四人之中,速度最慢的便是炼气一层的李绪,他哪怕全力赶路,一日最多也只能走千余里。 叶子玉的速度和小宁在伯仲之间,为了照顾李绪,三人皆是放缓了赶路的速度。 天色渐晚,日间行了约有千余里路程。 此时恰好路过一处小镇,陈墨本想继续赶路,但是李绪却已是精疲力尽,就算给他补充真气的丹药,也不能再继续前行。 无奈,他们只好去镇上找了一间客栈歇息。 路上叶子玉一直想问陈墨,有关于那青云宗的事情,只是赶路途中不好发问,就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进入客栈吃过饭后,众人皆各自回房休息。 叶子玉悄悄来到了陈墨的房间门口,刚欲敲门。 便听里面的陈墨出声道:“进来吧。” 于是他便轻轻推开了房门,进去之后便见陈墨坐在茶桌上,似是早已料到叶子玉回来。 叶子玉转身关上房门,来到桌前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刚欲去拿水壶为陈墨倒水,陈墨却已先拿起水壶和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叶子玉。 叶子玉双手接过,喝了一口茶后,刚欲开口。 陈墨却已经说道:“你是来问青云宗的事情吧?” 叶子玉神色微动,陈墨竟然早已知道自己的来意,不过想来也不足为奇。 他心思缜密,叶子玉先前便曾和他问过,如今自然要来了解。 陈墨闭目凝神,叶子玉敏锐的察觉到,在他周身有墨色剑气流淌,剑气外放将整个房间都笼罩了进去。 这青云宗恐怕是来历非凡,不然陈墨也不至于如此谨慎,叶子玉在心中暗暗想道。 在做完这些之后,陈墨又是沉吟半晌,最终才缓缓说道:“梁国的青云派你知道多少?” 叶子玉随即就将如何和青云派结怨,青云派的那个中年道士,死于自己手下的事情,大致给陈墨说了一遍。 陈墨听后久久无语,为了些凡人和一个妖怪,就拼的经脉尽断,这还是不是他印象中的修行者? 不说修行者就都是唯利是图,可起码也都称得上是趋吉避凶。 不过旋即他又释然,单是以昨晚叶子玉的表现来看,他所说的绝对是真的。 如此一把神兵利器,还关乎他自身的修行道路,为了救些冤魂厉鬼,说拿竟就真的拿出来了。 就算是换做陈墨自己,面对这样的抉择时,也得思前想后,考虑再三。 毕竟那可是修行啊,修行者最重视的便是自己的修为境界,不然又何必称之为修行者呢? 他现在看这小子真是越看越顺眼,可偏偏这小子居然不肯加入墨家。 他的师门就真的那么好吗? 要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当场就得狠揍叶子玉一顿。 叶子玉见陈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一时间,竟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陈墨火辣辣的眼神给看了起来。 旋即他只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前辈,我喜欢女的。” 陈墨的脸色顿时一黑,差点就要拍案而起,屁股刚刚离开椅子。 视线一扫,却见叶子玉此时正一副憋笑的表情。 陈墨旋即便又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子玉。 这次倒真是吓了叶子玉一跳,急忙起身赔礼道:“我开玩笑的前辈,你别当真啊。” 陈墨这才收起了古怪的神情,沉声道:“不要说笑了,如今的处境,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叶子玉闻言,神色也沉重了起来,静静听着陈墨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墨却不急着开口说话,反倒是拿起茶壶,给杯子里加满了茶水。 轻轻放下茶壶,陈墨神色凝重,对叶子玉道:“余松被杀的消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叶子玉知道,凡是有些实力的势力家族,都会在祠堂中安置重要成员的魂灯。 一旦魂灯熄灭,那么就说明魂灯的主人死亡,所以余松的死讯,是瞒不过他们的。 第九十四章:大汉十三宗 余松可不仅仅是一位,十层巅峰的炼气士。 更是梁国皇室成员,梁国内卫指挥使,在整个梁国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皇室的力量不容小觑,如果派出筑基层次的高手,就算是陈墨应对起来,也不轻松。 叶子玉沉吟过后,便对陈墨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更要尽快赶路,早一天到达大汉,便少一分麻烦。” 陈墨点了点头道:“这是其一,在来之前我便已经想到,此行恐怕要和梁国皇室发生冲突,以我的实力,倒是也不惧他们。” 说完他面色略微有些阴沉,顿了顿道:“只是李家的事,竟然是青云宗在幕后指使,牵扯到青云宗,这件事就变得十分复杂了。” 叶子玉静静听着,并未出言打断,对于这个来自大汉的青云宗,他也十分的好奇。 陈墨此时,却忽然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叶子玉。 沉声道:“现在你二人,和这件事牵扯不深,你的实力虽然不弱,但毕竟还有些稚嫩,不宜过早的掺和进这些事里面来,不如。” 陈墨的意思,叶子玉自然明白,想要让他带着小宁,就此抽身而退,远离李家和青云宗的风暴漩涡。 更何况,小宁的身份确实上不得台面,要是再在青云宗的人面前,暴露了妖族身份。 到时候就算是陈墨出面,恐怕也难保得住她。 叶子玉思索再三,以他自身来说,如果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就算是同陈墨一起对抗青云宗,他也不惧。 只是如今身旁还跟着小宁,青云宗又是人族宗门,届时如果以此为由头,对他们出手。 反倒还会牵连陈墨,让他的处境陷入被动。 陈墨见他神色变化,以为他在担心,离开自己之后难以自保。 轻轻一笑道:“仅凭你身后的长剑,再加上你的肉身力量,便足以和炼气七层的修士相抗衡,而且长剑在受激,自主复苏之后,想必其威力比之过往,要强了许多吧?” 叶子玉自收回长剑后,还没来得及试验其威力。 不过光是背在身上,时刻都能察觉到,剑身上散发着的浩然气,不断在滋养,巩固他的肉身。 凭此一项,便是叶子玉占了天大的便宜。 叶子玉却对陈墨摇了摇头,答道:“前辈误会了,我虽然实力不堪,可在这梁国,却也还勉强能够自保。” “只是我担心前辈只有一人,身旁还带着李绪,要去对抗那青云宗,没有个帮手恐怕有些独木难支。” 想要留下帮忙,却又担心小宁的身份,会给前辈带来麻烦。” 陈墨微微一愣,没想到叶子玉居然是在为他担心。 旋即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笑道:“难为你,还能有此心。” 可是慢慢的,陈墨便收起了笑容,神色凝重。 对叶子玉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青云宗的事情吗?在说青云宗之前,我想知道,你对大汉了解多少?” 叶子玉茫然的摇了摇头,对于大汉,他曾听赵兴平提起过一些。 泱泱大汉,太学学宫,儒家嫡系,一个强大而又神秘的帝国。 陈墨此时不禁有些无语,啥都不知道就敢去大汉,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嗯,不错,有自己当年的胆色。 陈墨想到此处,不死心的问道:“你就真不愿意加入我墨家?” 叶子玉挠了挠头,陈墨似乎对他颇为看重,这已经是第二次提起,让他加入墨家。 可是,他体内的这部乾天浩气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 修习了墨家经纶,只怕会与功法相冲,到时候反倒不利于修为进展。 更何况墨家之术,兼爱非攻,右鬼非命,同儒家学问一般博大精深。 此时他连儒家都还没有摸索明白,正所谓是贪多嚼不烂,修心修力,最忌讳的便是道理打架,功法对冲。 想到此处,他便又再一次的,拒绝了陈墨的邀请。 但是修行之事便是如此,并不一定功法掌握的越多越好。 陈墨见此,也只得怅然一叹,难得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却不能收入门墙,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以他的胸怀,既然叶子玉不愿意,他也不会以力压人。 毕竟是收门人弟子,而不是去结仇。 接下来,陈墨便先同叶子玉讲了有关大汉的大致情况,以及青云宗的来历底细。 大汉统御亿万里河山,又有儒家正宗坐镇神都。 其实力,在人界的超级帝国之中,也能排得上前三。 疆域如此广大,除去朝廷和儒家学宫,势力最大的就是十三个宗门,号称大汉十三宗。 在大汉境内,不同于梁蔡这些弹丸小国,官府法律形同虚设,强大的修行者凭借实力,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天下。 但是在大汉便不同了,官府中人皆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 而且不同于其他帝国,大汉以武立国,军队战斗力强大至极,其中多强大修士随军。 大汉立国于人界之北,负责镇守人界和妖界之间,最大的门户,也是最脆弱的一段界壁。 传闻在大汉,儒家不仅有那位号称“天下儒者宗”的董夫子坐镇,甚至还有一位传说中的儒圣。 而大汉十三宗,青云宗便是十三宗之一。 虽然青云宗的实力,在十三宗中算不上顶尖,但是却也在中游偏上。 当代门主资质非凡,不过八百岁,就修成了元婴境,听闻如今正在尝试突破飞升境。 一旦突破成功,青云宗的地位,也将随之水涨船高。 在十三宗中的排名,将再上一个台阶,就算是进入前三,也不是没有可能。 梁国的青云派,据余松所说,就是大汉青云宗的下门。 而李家之事,幕后之人必然就是青云宗。 陈墨说完之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静静观察着叶子玉的表情变化。 在了解青云宗,是何等庞然大物之后。 叶子玉并没有陈墨想象中的恐惧,反倒仍是一脸的淡然。 只有在听到大汉广阔无疆,以及那传说中的儒圣之后。 叶子玉的眉宇间竟出现了一丝向往的神色,除此之外,便再无一丝波澜。 甚至在知道,青云宗的门主很有可能即将突破飞升境,他的神色都没有丝毫波动。 第九十五章:圣人之境 陈墨以为叶子玉虽然资质非凡,但毕竟出身于蔡国这样的弹丸小国。 对于修者境界并不明了,所以才对青云宗的强大,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于是便问道:“你知道元婴修士有那么强大吗?” 叶子玉摇头道:“不知,不过我那日离开蔡国时,曾看到,在蔡国皇都方向有两尊顶天立地的法相,其中一人浩气席卷天地,一剑寒光耀九州。” 陈墨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说的那是董夫子,他的修为境界早已臻至化境,传闻他,甚至已经触碰到了儒圣的门槛。” 叶子玉好奇问道:“儒圣?究竟是什么层次?最高的境界不是飞升境吗?难道飞升境之上,便是儒圣吗?” 陈墨听叶子玉提到儒圣二字时,平日淡漠的脸上,此时也浮现出了一抹崇敬之色。 旋即压低了声音,对叶子玉道:“为尊者讳,儒圣之境不可言,不可说。我当年有幸,曾听恩师说过这么一句话:‘圣人之下皆蝼蚁。’” 叶子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儒家圣人称儒圣,那其他两教便没有圣人吗?难道叫作道圣和佛圣?” 陈墨答道:“三教之下还有百家,如果仅以境界而言,只有三教有圣人,其中缘由牵扯甚深,不是我等现在的境界可以揣度的。” 说完他又神色古怪的看了叶子玉一眼,道圣?佛圣?这小子看来真是啥也不懂,这么土气的名字,亏他说得出来。 随即对叶子玉道:“道教圣人称之为仙君,佛教圣人则称为佛陀,同儒家之儒圣三足鼎立,是真正的人界顶层。” 叶子玉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忽然好奇问道:“前辈,你们墨家的实力如何呢?” 陈墨眼中有黯然之色一闪而逝,不过还是答道:“昔年自祖师爷开创,我墨家倒也兴盛了一段时期,只是后来……” 陈墨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已说明了一切。 如今的墨家已是日薄西山,其中缘由陈墨身为墨家弟子,也不好去同叶子玉细说。 据陈墨所说,当年墨家初祖已是触碰到了圣人之境,后来不知为何,初祖在一次同妖族的大战中消失,后人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随着祖师消失,墨门也逐渐的分崩离析,内部瓦解。 昔日盛极一时的墨家,如今早已分散为各个墨脉,墨脉之间各自为政,力量分散而不集中。 以陈墨所在的墨脉而言,在大汉便只属于中等势力,细论起来的话,还真是比不上青云宗。 叶子玉叹了口气,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除了三教,又哪有万年不落的宗门学派。 在叶子玉叹气的同时,陈墨忽然开口说道:“你担心小宁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其实倒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复杂。” 叶子玉闻言眼中一亮,小宁的身份始终是一道坎,在这梁国还好说,可要真到了强者遍地的大汉。 以现在所遭遇的各种情况来看,小宁根本不能去大汉,只能留在梁国,还要小心藏匿,不然被强者发现,便只有身死道消,被夺妖丹的下场。 可是小宁这一路相随万里,心思单纯,在叶子玉受伤之时,又是百般照顾。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叶子玉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上,也不能就这么让小宁,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 可是现在叶子玉能力有限,不能为小宁提供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环境。 此事也正是他最为忧愁的地方,小宁和大汉,目前对叶子玉来说,只能选一个。 如今又听陈墨忽然说这话,叶子玉平日里的沉稳也丢到了九霄云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急忙问道:“还请前辈明言。” 陈墨见叶子玉这副紧张的神情,不由的微微一笑,果然还是对那小宁有情啊。 旋即答道:“人族同妖族世代征伐,两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小宁在这人间行走,才会举步维艰。” 叶子玉却催促道:“前辈说的我都知道,还请前辈说说,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陈墨答道:“不要着急,人妖不两立,那是针对生活在妖界,手上沾染过人族鲜血的妖族。” “像小宁这样,出生于人界,依靠吐纳日精月华而修炼成形的妖族。” “三教早在万年前便定下了规矩,只要通过儒家书院或是道观佛门的核定,便能自由在人间行走,而不必担心被除魔卫道,夺取妖丹。” 叶子玉大喜,既然有这样的规矩,以小宁的出身,自修炼以来,便没有害过一个人类。 届时,只需带她去儒家书院接受核定,那么她的妖族身份,便不再是定时炸弹。 他急忙对着陈墨躬身一礼,起身后对陈墨说道:“多谢前辈指路,晚辈在这里先代小宁谢过前辈。” 陈墨一摆手,对叶子玉道:“举手之劳罢了,无需言谢,如今我有任务在身,必须确保李绪安全,将他带回大汉的师门之中。” 陈墨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李家之事牵扯到了青云宗,我此行便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你我便在此分开,有缘就在大汉重逢。” 叶子玉抬手抱拳道:“前辈保重,山高水长,有幸与墨家剑侠同行一程,晚辈不胜荣幸。”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陈墨却忽然道:“等等。” 叶子玉闻言又停在了原地,疑惑的看着陈墨。 却见陈墨忽然抬手,竟是一指朝着叶子玉眉心处点去。 叶子玉见陈墨一指点来,身体本能便想躲避,但是这几日来和陈墨同行,对他的为人也有几分了解,相信他必不会对自己出手。 于是叶子玉便控制住的身体本能,没有躲避陈墨的这一指。 陈墨的手指只是凌空一点,距离叶子玉眉间,还有数寸便停在了半空。 只停留了几秒,陈墨便收回了手指,低声道:“刚才我已将墨家剑术,传到了你脑海之中,此剑术不需要真气便可以修行,切记不要将他外传他人,你我也并无师徒名分。” 叶子玉楞在了原地,脑海中果然浮现出了一套剑法。 神异奥妙,长剑非攻,却有剑意纵横。 陈墨说完之后,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刻有墨字的玉牌,径直便递到了叶子玉手里。 叶子玉回过神来,刚要推辞,便听陈墨道:“玉牌中存有我的一道灵力,若是遇到危险,紧要关头便将他捏碎。五千里之内,我都可感应到玉牌灵力,届时我会赶来相助。” 叶子玉沉默无言,陈墨先是传授剑术,又赠送保命灵牌,双方不过萍水相逢,就算有些交情,如此赠礼,却也有些于理不合。 第九十六章:少宗主 陈墨早已看出了叶子玉的踌躇,沉吟片刻。 对他说道:“你我相识虽短,却也颇知你的为人,墨家剑术传到你的手上,必不会让我失望。” 顿了顿,陈墨微微一笑道:“是人都有私心,修行中人私心更重,今日与你结下善缘,便是看重你未来之成就。” 叶子玉神色变幻,还想开口推辞。 陈墨一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直视叶子玉的双眼,微笑道:“你既然称我为前辈,那可曾听过‘长者赐,不敢辞。’今日我便托个大,这两样东西,你只管收下便是。” 话到此处,叶子玉也只得再次对着陈墨躬身一礼,以谢前辈厚赠。 陈墨坦然受了这一礼,然后便道:“夜色已深,回去休息吧,明日天明,你便带着小宁先走。” 叶子玉点头应是,起身后便径直往外走去。 走到房门时,他却忽然转身对陈墨道:“他日前辈若有差遣,晚辈定当报答。” 然后这才拜别陈墨,走出了房门,出去后,还不忘为陈墨将房门轻轻合上。 陈墨听着叶子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心中轻轻一叹。 他这一支墨脉已然式微,以叶子玉之资质,将来即使不能炼气,另辟蹊径也必有一番成就。 就此结下善缘,说不定,将来在某个时候,就能用上。 至于墨家剑术,虽为墨门绝学,但却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只因能够修成此剑术者,除了当年的祖师爷,便无人能够修至大成之境。 哪怕陈墨的资质,于剑道一途上颇有天赋,可修炼至今,已有近百年。 却也不过只是初窥门径,却始终难以登堂入室。 陈墨对于叶子玉的实力,估算的很清楚。 当日在酒店中,叶子玉劈出的那一剑,根本谈不上什么剑术剑法,只是单纯的在催动长剑,以纯粹的肉身力量斩出的剑罡。 其威力,虽然已经堪比炼气七层修士的倾力一击,不过却也远不是陈墨那一剑的对手。 不过剑罡中,竟是蕴有一丝煌煌剑意。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剑意中,竟还夹杂有一缕极为精纯的浩然正气。 剑为百兵之主,乃是君子之器也。 观叶子玉之为人,小小年纪,虽然江湖阅历还有些尚浅。 但是在他身上,陈墨却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少见的行事风格。 儒家常言的中庸之道,绝不是什么和稀泥,不作为。 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在他身上已是初见端倪,实在难能可贵。 叶子玉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并没有急于去参悟脑海中的墨家剑术。 他将陈墨送给他的玉牌取出,珍而重之的放入了一个锦囊之中,再把锦囊揣入了怀中。 如今真气尽失,身边虽然还有几个储物囊,可是却只能干瞪眼,没办法打开取出其中的东西,也不能把外面的东西放进去。 陈墨的玉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叶子玉决不会轻易动用。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 天色还未明亮之时,叶子玉便已早早收拾了行装,来到小宁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小宁闻声赶来打开房门,见是叶子玉,刚要让他进来。 叶子玉见小宁已经梳洗妥当,便道:“收拾一下行装,咱们出发吧。” 小宁左右看了一下,却没看见陈墨和李绪二人的身影,还以为他们已经等在了外面。 便急忙转身,回到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倒也没有什么行囊傍身。 片刻后,就同叶子玉一起出了客栈。 来到客栈门前,小宁却没有发现其余二人的身影,便转头望向叶子玉,投来疑惑的目光。 叶子玉也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轻声道:“陈前辈他们还有要事,咱们便和他就此别过,我们先走吧。” 小宁虽然有满腹疑惑,不过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跟着叶子玉出了小镇,径直便往南方而去。 此时距离余松身死,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梁国皇宫内,富丽堂皇的宫殿中。 当今皇帝余茂,此时正在两个宫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 只见他年过半白,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不过长期以来处于高位,举手抬足间,竟也有不凡的威仪。 忽然殿中吹起了一阵凉风,吹动了他龙榻旁的布帘。 余茂心中微微一动,一甩衣袖,手下的宫女太监们便倒退着出了宫殿。 一时间,大殿中便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皇帝余茂一人,他静静的站在龙榻旁。 又过了片刻,余茂轻咳一声:“出来吧。” 此时旭日初升,宫殿门窗外,有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可是紧跟着,随着阳光进来的,竟还有一袭黑袍身影。 黑袍人进来后,便屈膝跪倒在了皇帝余茂前方,却也不拜贺,只是这么静静的跪着。 余茂一抬手,黑袍人这才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了余茂的身侧。 余茂此时坐在了龙榻之上,随手拿起枕边的一把玉如意,放在手中把玩。 玉如意是用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除了雕工不凡,如意之上,竟还有一层灵光,如同流水般在如意上流动。 显然是一件难得的灵器,而且其品质必然不低。 把玩了如意半晌,皇帝这才抬起眼帘,扫视了一眼侍立在旁的黑袍人。 见他目不斜视,一脸的恭敬神色。 余茂这才开口,淡淡道:“查出来了吗?” 黑衣人急忙再次跪下,禀告道:“陛下恕罪,余老接到吴钧报告后,便启程从国都赶去了阳和县,虽有传送阵,可是咱们的人去调查,还得需要一些时间。” 余茂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眉宇间的阴郁之色更浓了几分。 在余松被陈墨斩杀的瞬间,皇族供奉重要成员魂灯的祠堂,便将这个惊天的消息禀报了上来。 要知道,余松的身份可不仅仅是皇族那么简单,他身上还兼着内卫指挥使的职位。 在整个梁国,就算是有实力强于余松者,考虑到他和梁国皇室的关系,也不敢轻易动他,更遑论是直接杀死。 余松的实力同样也不容小觑,对于梁国而言,是名副其实的中流砥柱。 但这些,并不是让皇帝余茂最为忌讳的。 真正让他担忧的,是余松这次出去,所要执行的任务。 这个任务一旦出现纰漏,到时候恐怕,梁国便要改主,不再姓余了。 大殿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跪在冰凉的宫殿地板上,刘风的额头,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是内卫的副指挥使,担任余松的副手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次余松外出办事,内卫的大小事务,便都压在了他的肩头。 得知余松魂灯寂灭的事情后,他的震惊比之皇帝更甚。 余松乃是炼气十层巅峰的高手,甚至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筑基层次。 而他,不过只是刚刚突破炼气九层,而且论战斗力,他远不是,修行了锁魂决的余松的对手。 不曾想到,在这梁国,居然有能够将余松击杀的高手,而他们内卫,居然没有受到丝毫风声,如何不让他震惊惶恐。 余茂闭目思索良久,忽然睁开双眼,问跪在地下的刘风道:“既然没有消息,你进宫见我,是干什么来的?” 刘风连忙答道:“回禀陛下,是那几位,有事要同陛下商谈。” 坐在龙榻上的余茂神色一变,急忙起身,呵斥道:“怎么不早说!带几位去御书房,我马上就到。” 刘风刚欲起身,却忽然又跪了下去,这次头埋的更低了。 余茂瞳孔微缩,原来不知何时,他的龙榻旁,竟多出了四道身影。 其中三人,皆是身着青色道袍,胸口处绣有一朵栩栩如生的青云。 另外一人则是一位女子,容貌俏丽,且有出尘之姿。 余茂缓缓放下手中如意,转身竟是对着为首的青年男子,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那貌美女子便侍立在他身后。 两侧站着的,则是两位中年道人。 青年男子坦然受了余茂的一礼,接着这才出言道:“我四人不告而入,还望皇帝见谅则个。” 说是见谅,却是一副倨傲的姿态,丝毫没有把余茂这个一国之主放在眼中。 余茂眼眸深处有一丝冷意闪过,却被极好的隐藏了起来。 他起身笑道:“少宗主说的哪里话,我这宫殿能够有幸得真人降临,乃是我梁国余氏的殊荣。” 被称为少宗主的青年哈哈一笑,竟是径自走到了余茂的龙椅前。 撩起道袍下摆,一屁股便坐在了余茂的龙椅上。 跪在地上的刘风,此时已经把头埋的更深,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青年男子,以及余茂阴沉的面容。 忽然,侍立在青年右侧的中年道人轻咳了一声,对余茂道:“少宗主让你们去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人抓到了没有?” 余茂赔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捉拿李绪了,想必再过几天,内卫便能把人带到少宗主的面前。” 青年闻言,竟是忽然站了起来,一路走到了余茂面前,两人此时距离不过一步。 四目对视,余茂藏在袖中的手掌已经渗出汗水,只是脸上仍不动声色。 青年面色阴沉似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 指着余茂的额头,怒骂道:“你当我们都聋了吗?你派出去的余松都被人杀了,谁给你把人带到我面前?是你?还是跪着的那条狗?” 第九十七章:部署 余茂执掌梁国多年,城府深沉,最喜玩弄权术之道。 其本身,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满朝的文臣武将,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国之君的威严不容侵犯,更何况是被人指着鼻子的辱骂。 余茂此时,面色阴沉似水,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经捏的咔咔作响,周身上下也隐约有真气凝聚。 同青年一起来的那位中年道人此时终于开口,上前两步站在了两人身侧。 对着那青年一拱手道:“少宗主还请息怒,皇帝想必已有安排,听他慢慢说便是。” 青年冷哼一声,一甩袍袖,转身又坐回了余茂的龙椅上。 那美貌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探出素手,为他揉捏肩膀。 过了半晌,青年的脸色才略微好了一些。 却还是毫不客气的伸手指着余茂道:“有什么计划安排,还不快说,还等我来问你吗?” 余茂脸色变幻,强压下了滔天怒火,淡淡道:“余松身死之事,我已经派了人去调查,至于涿郡李家,想必用不了多久,张贺便会将那东西,送到国都来。” 青年听到那件东西后,阴沉的脸色这才转晴,那件东西和李绪同样重要,只要得到其中之一,便算是不枉此行了。 忽然一道灵力微波自宫殿外传来,在场的众人皆是神色一动,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刘风。 刘风被几道目光注视,更是吓得不敢抬起头来。 阅读完属下传来的消息后,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在这个场合下,居然收到了这样的消息,真不知道该如何上报。 那青年见刘风迟迟没有动静,便冷哼一声道:“咱们走吧,这可毕竟是皇宫呢。” 说完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余茂,嘴角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旋即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宫殿之中。 余茂见状脸色一变,还来不及出言相劝,那女子和那名中年道人便消失在了殿中。 仅剩另外一名道人还在殿中,他见众人离去,对着余茂打了个稽首。 这才轻声道:“陛下请勿见怪,少宗主便是这个脾气,陛下老成持重,便多担待些则个。” 余茂回了道人一礼,苦笑道:“杨掌门客气了,少宗主年轻有为,有些脾气也是正常。” 接着他神色一变,沉声道:“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我们办事不力,少宗主责骂的是,我这就让人火速去办,绝不会让杨掌门为难。” 这个道人,竟然就是青云派的掌门,杨兴云,一位修为已经突破筑基层次的高手。 杨兴云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陛下了,待到事成,上宗的恩赏,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余茂刚想再客套两句,杨兴云却是神色一动,匆忙道:“少宗主叫我了,陛下尽快将人和东西带来,贫道就此告辞。” 说完也不等余茂回话,身形一闪便也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杨兴云走后,余茂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竟是一把抓起龙榻上的玉如意,朝着跪在地上的刘风当面便砸了过去。 刘风不敢躲闪,也不敢运转真气抵抗,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 登时额角就被砸破了皮,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刘风也不敢伸手去擦,仍旧这么呆呆的跪在地板上。 过了不知多久,余茂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这才开口问道:“说吧,是什么消息。” 刘风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道:“回禀陛下,收到涿郡内卫呈报,太守张贺不知所踪,已经有两天不见踪影,那李家余孤也消失不见了。” 余茂目光一凝,张贺是他亲自派去涿郡担任太守,当年布局之时,便让他着手涿郡李家之事。 如今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为何偏偏,会在这关键时刻不见了踪影。 闭目沉思半晌,余茂猛然睁开双眼,对刘风喝道:“快派人去涿郡,余松定然是在涿郡出的差错,你亲自带人,不……” 刘风不敢抬头去看余茂的神色,不过涿郡之事,为何又和余松的事扯上了联系,余松不是去抓捕李绪了吗? 余茂沉吟半晌,竟是淡淡道:“你下去吧。” 刘风一愣,不是要去涿郡调查吗?怎么又忽然不去了,皇帝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在他愣神的空当,余茂冷哼一声道:“今天的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张风闻言,磕头如捣蒜,回道:“陛下放心,奴才拎得清,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余茂点了点头,一挥手道:“下去吧。” 张风身形一闪,便掠出了宫殿。 此刻宫殿中,便只有余茂一人独立。 余茂双手一招,便把方才用来砸张风的玉如意拿到了手中。 眼中余光一扫,却是瞥见了方才张风跪的那块地方,此时地板上正有几滴殷红的鲜血。 他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过了良久,宫殿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余茂听到这声轻咳后,竟是缓缓撩袍,跪倒在了地上。 方才那青年坐过的龙椅上,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此刻正稳稳的坐在上面。 这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身着一件朴素的麻衣,相貌也是平平无奇。 不过,倒和死去的余松有着几分相似,特别是那眉宇间的阴鸷,更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余茂拜道:“见过大祖,烦劳大祖亲临,不肖子孙心中惭愧。” 梁国皇室大祖余扬,修为已达到筑基巅峰,要比当年蔡国的皇室大祖实力强上一筹。 二人年纪相仿,都在五百岁开外,不过余扬性情诡诈,为人不择手段,资质天赋也要强过宋熙和。 他是名副其实的梁国太上皇,而余松,正是他最喜欢的孙子。 余扬轻轻一抬手,淡淡道:“起来说话,你可是一国之君,哪有向他人跪拜的礼节。” 余茂急忙答道:“我在大祖面前,就只是您老的后辈子侄,又哪敢以一国之君自居。” 余扬呵呵一笑,一摆手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站起来说话便是。” 余茂这才缓缓起身站立,刚欲开口向余扬禀告近日所发生的事情。 却见坐在龙椅上的余扬摇了摇头,开口道:“不用说了,我方才都听到了。” 余扬忽然目光一凝,盯着余茂问道:“张贺会不会取到了宝物,便携宝私逃了?” 余茂沉吟片刻,还是答道:“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张贺昔年曾在我府中任职,其人虽狡诈多谋,但炼气资质有限,绝没有这个胆子,敢私自携宝潜逃。” 余扬神色变幻不定,过了半晌,开口对余茂道:“兹事体大,我便亲自去一趟涿郡,余松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余茂躬身道:“此事便有劳大祖,只是。” 余茂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余扬却一摆手道:“青云宗之事无须担心,他们这次来的人里,修为最强的也不过是筑基巅峰,论实力也只是和我在伯仲之间。” 顿了顿,他接着道:“虽然青云宗是庞然大物,可是这梁国,毕竟还是大汉的属国,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行事。” 余茂点头称是,余扬身形旋即凭空消散,大殿中彻底陷入了寂静。 国都东郊三里外,一座高山直入云霄,层峦叠嶂,树林郁郁葱葱。 峰顶上,那被称为少宗主的青年男子临风远眺。 山风吹拂起了他的道袍,衣袖摆动,再加上他俊逸的面容,倒也有几分神仙中人的风姿气度。 在他身后,青云派的掌门杨兴云垂手而立。 良久,青年男子转过身来,轻笑道:“杨掌门,你这青峰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山高云深,眺望万里河山。” 杨兴云微微一笑道:“少宗主既然喜欢,便在此待上一年半载,我去让手下人,为少宗主在峰顶建造一座宫观,以便清修。” 青年却摆了摆手道:“这就免了,我还是更喜欢红尘俗世,这山峰虽高,青云虽美,却是太过清苦了。” 杨兴云只是哈哈一笑,刚欲答对。 青年却是神色一变,问道:“陈长老和彩云动身了吗?” 杨兴云也收起了笑容,答道:“奉少宗主之命,属下已经将他们送入传送阵,此时想必已经到了涿郡。” 青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忽然,提起了一件和此事毫无关联的事情。 “那两个被废了修为的弟子,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杨兴云微微一愣,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应道:“查出来了,是一个少年游侠所为,此人似乎有些不凡,据两人禀报,这个少年的真气十分奇异,威力绝伦,可能是……” 说到此处,杨兴云顿了一顿,把目光投向了青年。 青年正在思索,却不见下文,视线扫来,正好和杨兴云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他面色阴沉,淡淡道:“说吧,究竟是有什么不凡之处。” 杨兴云这才接着说道:“据两名弟子禀报,此人不过炼气五层修为,却能硬撼炼气七层的李克,还丝毫不落下风。” 青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杨兴云,沉声道:“说重点!到底是有什么奇异之处。” 杨兴云也未恼怒,斟酌了一下语言。 “当时正有雷雨,李克用了三张雷符,又汇聚了毕生修为,竟被那小子一道剑罡斩破。” 第九十八章:收尸 青年男子眼中精芒一闪,两张青云派的上品雷符,再加上雷雨加持。 其威力,足以媲美,炼气十层修士的倾力一击。 忽然问道:“你确定他只是炼气五层?” “据逃回来的二人说,那小子的实力,是李克亲口道破的。他们二人被费了修为当场晕厥,醒来时,便看到一道煌煌剑罡将李克的雷暴劈散,李克当场身死。” “剑罡?莫非是剑修?” 杨兴云摇了摇头道:“不能确定,不过两名弟子说,那剑罡浩大无匹,似乎乃是浩然正气。” 青年听到这四个字时,顿时神色大变,追问道:“那两人现在何处,将他们带来见我。” 杨兴云略一躬身,答道:“少宗主见谅,我已派人跟着他们,去往那个小村落中寻人,二人昨日已经出发,此时唤回,恐怕需要些时日。” 杨兴云神色变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李克,可是那个自称有妖丹线索的下门长老?” “正是此人,李克正是追寻那妖族下落,去往那个山村时,丢了性命。” 浩然正气,妖族,杨兴云心中一动,嘴角处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忽然转身,看向白云深处,淡淡道:“不用召回他们了,让他们到了地方,把人全杀了。” 青年身后的杨兴云身子一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的问道:“全杀了?” 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 “我说的话,你没听清吗?” 杨兴云急忙答道:“谨遵少宗主之命,属下这就去传信给他们。” 青年一摆手,杨兴云便倒退着走了下去,自去传令给外出的弟子。 青峰顶上,便只剩下了青年独自一人。 杨青华,大汉十三宗之一,青云宗少宗主。 他的父亲,便是那位资质超凡,八百岁便突破至元婴境界。 并且,有望达到飞升境的青云宗之主,杨明玄。 杨青华作为杨明玄的独子,深得杨明玄的宠爱。 自幼便开始炼气,继承了父亲得天独厚的修行资质,再辅以数之不尽的修炼资源。 他今年四十五岁,便突破到了筑基层次,虽然有丹药堆积,但其本身的资质也极为不凡。 只是平日里性格张扬,素来不把除了父亲以外的人放在眼中。 故而才有了皇宫中的那一幕,不过,他也有这样跋扈的资本。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一个元婴境,且有望飞升境的父亲。 此次来到梁国,便是为宗主杨明玄亲自下达的任务,而让他跟着来,也是为了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当然,最为关键的,老子最相信的还是自家儿子。 事关杨明玄的修为突破,所以,便让杨青华全权督办此事。 两日后,梁国涿郡,郡守大堂之上。 一袭黑袍的余扬,此刻正坐在主位上闭目思索。 而他下方,正跪着三个黑衣人,他们都是内卫在涿郡的负责人。 今日皇室大祖亲临,一来便向他们询问了前几日,有关张贺的行踪情况。 内卫探哨遍及整个涿郡,一切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只是张贺毕竟是朝廷钦封的封疆大吏,平日里也不敢看的太紧。 不过前几日,闹得郡城沸沸扬扬的李益案便和张贺有关,于是他们便将此事,对余扬作了详细的汇报。 余扬忽然睁开双眼,视线扫向跪在正中的那个汉子,问道:“那人劫走人犯,是往哪个方向逃出去的?” 汉子被忽然发问,一时间有些紧张,竟不能马上答出余扬的问题。 余扬双目一凝,冷哼一声道:“忘了?” 刹那间,整个大堂里便多了一丝冷意,让跪在下方的三人皆是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后背发凉,余扬的气场实在太强。 恰在此时,那人终于想起,田豪那日裹着李益是往哪里出去,急忙作答。 余扬听到答案后,脸上的阴郁才消散了一些,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三人,他黑袍微微扬起,刚欲动身。 忽听下方跪着的一人道:“大祖,卑职忽然想起一事来。” 余扬身形一顿,视线聚集在刚才说话的那人身上,淡淡道:“还有什么线索,快说。” “五日前,距此三百余里外的柳县,夜间曾有雷云压盖方圆数十里,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竟没有降下大雨。 手底下人觉得蹊跷,便去探查了一番,竟发现,那里方圆十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似是有修行者在那里发生过战斗。” 余扬神色一动,问道:“柳县在哪个方向?” “与强人出逃的方向一致。” 余扬指尖一弹,一枚朱红色的药丸,飞向了方才说话的那人。 那人接过药丸,急忙冲着余扬磕头谢恩,脸上欣喜异常。 不知何时,坐在主位上的黑袍身影凭空消散。 地上的三人,此时后衣领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余扬走后,他们不约而同的,一屁股就瘫倒在了地上。 这位皇室大祖的威名,可是远超指挥使余松,是真正能止小儿夜啼的狠角色。 只是让他们有些摸不清头脑的是,这位站在梁国最顶峰的人,为何会专程跑到涿郡,来向他们询问有关郡守的消息。 不过,干他们这一行的人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牵扯到最上层的事情,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 不过同僚手里的那颗赤红丹丸,却着实让其余二人艳羡不已。 要知道这可是余扬赏赐的东西,以他的身份,随身携带的丹丸,又岂会是凡品。 余扬顺着田豪出城的方向,一路追踪了下去,来到小河边时,他敏锐的察觉到,这里曾有过一场战斗。 他来到草地上,俯身捡起了一枚闪着寒芒的钢针,神色微微一动,便往柳县方向赶去。 三百里距离,对于筑基巅峰的余扬而言,不过是眨眼间的路程。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余扬就来到了柳县。 刚刚踏足柳县,他身上的一枚玉牌便发出了淡淡的灵光,余扬神情阴鸷,顺着玉牌的感应,来到了叶子玉他们度化万鬼的那块区域。 废墟上,陈墨的阵法余波还未彻底消散,余扬稍加感应便找到了残阵中枢。 可是刚一靠近,他的神色便忽然一变,竟是不自禁的,往后倒退了三步。 浩然正气,如此精纯,时隔多日,此地居然还有残留。 除了浩然正气,还有一缕淡淡的戾气,萦绕此地还未彻底消散。 这种气息,余扬倒是颇为熟悉,正是余松所修行的锁魂决,所炼化的冤魂厉鬼,身上特有的戾气。 在确定方向无误后,余扬继续跟着玉牌的感应,穿过废墟,进入丛林,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山崖之上。 几只秃鹫忽见有人到来,便扑打着翅膀,迅速升空,却又舍不得离去似的,在天空中盘旋,不愿离去。 余扬来到山崖,一阵腐肉味扑鼻而来,触目所及,哪怕是余扬这样的人物,心中也不免有些震惊。 一具白发苍苍的尸体后靠在崖壁上,四肢皆被无形气劲钉在了崖壁之上。 太阳暴晒,浑身血肉中已经生出了蛆虫,面目腐烂,再加上被秃鹫啄食,已经认不出生前长相。 余扬脸色阴沉的吓人,袍袖一挥,钉住四肢的劲气被瞬间斩断,余松的尸体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阵土尘。 天空上的秃鹫,仍在不知死活的鸣叫盘旋。 余扬眼中寒芒闪过,袖中手指一弹,一道真气破空而去,迅如闪电,瞬间便洞穿了天空上的秃鹫。 这些食腐的畜生,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哀鸣,躯体被真气洞穿后,便轰然爆碎,在空中炸出一团团血雾。 余扬仰天怒吼:“不管你是谁!此仇,我梁国余氏必当答报!” 真气激荡,或作音波席卷山林,来不及逃走的飞禽走兽,皆被这一声怒吼震碎,血腥气顿时覆盖了整个山林。 远处山峰上,一男一女屏息凝神,静静的看着下方,怒发冲冠的余扬。 正是杨青华口中的陈长老和名为彩云的女子,彩云的修为明显没有陈长老深厚,余扬的音波激荡,她的俏脸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陈长老轻声道:“他已经发现我们了,这一手就是警告我们,暂且忍耐片刻,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彩云默默运转真气抵御,眸中却有冷意闪过,掌指结印,竟是想要直接出手。 陈长老见状连忙运起真气,将她的印法打断,低声道:“不要出手,你我二人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这老家伙正在发狂,此时招惹他不是明智之举。” 彩云只得恨恨的收回了法印,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怨毒之色凝聚。 果然不出陈长老所料,片刻后,音波终于消散,下方的余扬似乎也压制住了怒火。 只见他掌中真气化为火焰,一道火球往余松的尸体飞了过去。 转瞬间,余松的尸体便被烧成了一堆骨灰,余扬右掌一翻,拿出了一只玉瓶。 打开瓶口,将余松的骨灰吸纳进了瓶中,他做完这些后,眼角余光便扫向了不远处的山峰方向,寒芒一闪。 最终却还是没有选择出手,带着余松的骨灰离开了此地,不知去往何处。 第九十九章:瀑布 余扬走后没多久,陈长老和彩云的身形,便出现在了山崖上。 此地气味还有些刺鼻,彩云嫌弃的用衣袖捂住了鼻子。 陈长老却疾步上前,来到了被余扬震散的那几缕真气前,凝神感应了一番,心中一动。 回头对彩云道:“这是墨家剑气,有墨家的人,到了这梁国。” 彩云闻言神色也是为之一变,难道李家的事,墨家竟也掺和了进来。 二人脸色皆是阴沉不定,墨家的势力不容小觑,虽然如今分崩离散。 可要是齐心协力,也不是一个青云宗能够抗衡得了的。 陈长老名为陈凯,实力处于筑基中期,在宗内长老中,实力只能排在中游偏下。 而这次任务之所以拍了他和彩云协助杨青华,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碍于儒家规矩。 越是强大的修士,想要离开大汉前往下面的属国,所需要的审核条件,便越是复杂。 青云宗内不是没有比陈凯更强的长老,但是因为一旦达到金丹层次,想要离开大汉。 则必须要去书院,澄清事由和返还期限,过程繁复而又耽搁时间。 对于筑基层次的修士,虽说也有一定的限制,但是却没有金丹修士那么管的严。 故而陈凯便成为了梁国之行的最佳人选,此次任务本也没有什么危险,一个筑基中期的陈凯,足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彩云忽然道:“墨家的消息,我们必须要告知少宗主,既然有墨家插手其中,此事便有了变数。必须让少宗主尽快谋划,以免误了宗门大计。” 陈凯道:“此事肯定要让少宗主知道,只是我们还不清楚来人的实力,此地情况也有些扑朔,既是派我二人前来调查,还是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回去禀报不迟。” 彩云点头应是,二人于是又在附近山林中搜索调查了一番。 林中战斗过的痕迹还依稀可见,余松鬼爪造成的深坑,至今仍有戾气残留。 紧跟着,二人就来到了那片废墟之上,皆是在此感应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波动。 陈凯神色一动,瞬间便来到了陈墨所布阵法的中枢。 只见他指尖浮出一缕真气,轻轻一勾,一缕纯白色的灵气便浮现了出来。 后方彩云脸色一变,紧跟着也来到了陈凯身前,二人看着这一缕纯白色灵气,竟是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白色灵气消散于空中,彩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浩然正气?有儒家门生掺和此事?” 陈凯的面色已经有些阴沉,本来一件十分简单的任务,此时却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儒家可不比墨家,那是真正能够主掌人界沉浮的巨头。 若说墨家的出现,只能让他感到棘手,而牵扯到了儒家,哪怕是他背后站着的青云宗,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浩然正气也不是寻常可见的东西,泱泱大汉,亿万生灵,能够身具浩然正气者,凤毛麟角也。 陈凯转身对彩云道:“事关重大,我们现在就返回青云派,将墨家和这缕浩然气的事情禀报给少宗主,让他早做准备才是。” 彩云自然答应,于是当即动身,前往传送阵,返回国都。 涿郡向南,通往梁国国都的官道上,一青衫少年和一白衣女子结伴而行,女子头戴黑色斗笠,遮住了面容。 正是叶子玉和小宁一行,他们辞别陈墨后,便一路南下,两人脚程不慢,几日功夫便已经赶了数千里的路。 如今距离梁国国都已不算远,可是越发临近,叶子玉却反而放缓了速度。 不为其他,叶子玉深知国都乃是龙潭虎穴,如今他的实力还没有恢复,贸然前往,反倒有些冒失。 毕竟其中牵扯甚深,他和青云派本就因云雾村之事结下了了梁子,村民又把那两个人给放了回去。 说不定,此时青云派已经在四下搜寻自己的行踪。 据余松当时所交待的,青云派的掌门杨兴云,乃是梁国仅有的几位筑基修士之一。 面对这种等级的强者,再多的手段也是于事无补,必须尽快让乾天之气扩散周身,修补经脉恢复修为,突破乾天浩气决二重。 才有希望自保,国都强者云集,又是青云派的老巢,在李家一事上,又得罪了梁国皇室,虽说做的隐秘。 可这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以内卫的情报侦察能力,迟早会把自己给查出来。 打定主意,当天黄昏时分,叶子玉便索性带着小宁,离开了大道,径直走入了深山之中。 路上,小宁奇怪的问道:“公子,怎么不继续赶路了?” 叶子玉随手一剑斩断挡住道路的藤蔓,转头答道:“上次度化鬼魂,心中有所收获,特地进山寻一个僻静所在,看看能不能恢复修为。” 小宁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对叶子玉道:“恭喜公子,做好事果然有好报。” 叶子玉只得苦笑一声:“只是有些感悟而已,能不能借此恢复修为,我连半分把握都没有。” 小宁咯咯笑道:“公子肯定能够恢复修为,要是像公子这样的好人都没好报,那可就真是没天理了。” 话音未落,天空上便响起了一道闷雷,吓得小宁急忙捂住了嘴巴。 紧跟着,一滴雨水落在了叶子玉的头顶,他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天空竟已是乌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转瞬即至。 叶子玉转身一拍小宁的脑袋,假装呵斥道:“看你还敢不敢骂老天爷,老天爷不高兴了,要下雨淋咱们呢。” 嘴上在呵斥,眼中却有掩不住的宠溺之色,就像是哥哥,看着长不大的妹妹一般。 小宁却把这话当了真,连忙双手合十,小嘴中嘀咕道:“老天爷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乱说的而已。” 叶子玉一把抓起小宁背上的斗笠,腾的一下就盖在了她的小脑袋上,笑道:“老天爷可没功夫听你道歉,咱们快走吧。” 小宁连忙就要取下斗笠,她想把斗笠让给叶子玉,周身有妖气护体,雨水本就淋不到她,叶子玉体内没有真气,可挡不住雨水。 叶子玉此时却陡然加快了脚步,手中长剑在雨水中上下飞舞。 令人惊异的是,漫天雨水,竟不能突破这一道剑幕,林中狭窄,多是古树枝杈和横亘在前的藤蔓,剑身震动,将枝杈和藤蔓纷纷震断,清出了一条小路来。 身后的小宁不由看的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剑法。 她看的仔细,剑身上没有丝毫真气显露,这只是叶子玉在以单纯的肉身力量,舞动长剑,便有如此威力。 叶子玉此时所用的剑法,正是陈墨传给他的墨家剑术,此前他并未研习过任何剑法,至于剑术剑道,更是无从谈起。 这套剑术的攻击力称不上顶尖,但是防御力却极为惊人,以守代攻,威能倒也堪称不俗。 其中更深层次的剑意,叶子玉如今还领悟不到,或是修为不足,或是心境不到。 两个时辰后,暴雨停歇,乌云散尽,月上中天。 皎洁似水的月光照亮了二人前行的道路。 忽然小宁耳朵一动,叶子玉转身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小宁听了一会,答道:“前方不远处有水声,水流激荡,好像是一条瀑布。” 叶子玉心中一动,两人又向前走了数十里,果然在山林深处,看见了一条大瀑布。 虽没有银河倒挂之璀璨,却也有飞流而下的雄浑气势, 上游平缓的流水,接着垂直的地势,以雷霆之势横贯而下,溅起的水流如同海浪惊涛。 此时恰有一截粗壮的树桩,足有十人合抱那么粗大,被水流席卷,从高处垂直掉落。 瀑布底端,水流激涌,竟是变成了一个漩涡,那截树桩转瞬间便落到了漩涡之中。 一声巨响,叶子玉就只见到,水中漂浮起了一片木屑,水流之威,可见一斑。 此情此情,他不禁想到了当日陈墨布阵之时,曾和他说起过的阴阳交替之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月有圆缺,世间阴阳变幻,事物发展,终归逃不过一个盛极而衰的规律。 修道修真,逆夺天地造化,却仍是顺天道而行,并没有脱离出这个既定的规律。 他所修行的根本,乾天浩气决,便是最纯粹的天道本源。 乾天之气,便像是这激流而下的瀑布,蕴有不可阻挡的大势,大势中又诞生了至刚至强的力量。 可是瀑布的本源却不在于势,而在于水流。 叶子玉心中猛然一震,竟是飞身顺着瀑布,往上逆流而去。 身后的小宁惊呼出声,这条瀑布几乎就是垂直而下的,而且水流后方的岩壁常年被瀑布冲刷,根本就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单凭肉身又怎么可能攀登上去,小宁飞身而起,想要将叶子玉拦下。 却忽听他低喝一声:“去上面等我。”言语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语气。 小宁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已经将手中长剑,钉入瀑布后方的湿滑岩壁上,然后身体借力向上腾挪。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跟随在旁,没有达到妖将境界,也没有什么器物可以支撑她御空飞行,岩壁又十分陡峭,哪怕有妖气加持,她爬的也并不轻松。 瀑布足有几十丈高,饶是以叶子玉的肉身,也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爬到了瀑布顶端。 第一百章:大象无形 叶子玉纵身一跃,落在了河岸边上,纵目远眺,却与想象中的景象大相径庭。 原来,如此浩大的瀑布,上游居然只是一条细小的溪流。 小溪并不湍急,水流柔和,十分符合水的特性。 想到水,看着上游平缓的小溪,又想起方才飞流直下的瀑布。 至柔与至刚,他们的本质都是水,而且是同出一源的水流。 突兀的,叶子玉的心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 上善若水,而水无常形,因势利导,故而同源之水,却化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形态。 阴阳互补,刚柔并济,方为天道之真意。 乾卦九六有言,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盛极而衰,君子需时常警惕。 乾天浩气决中,乾天一重为正气入骨,以此淬炼浩气,诞生出第一缕乾天之气。 而乾天之气,则是比之浩然正气,更加刚猛极致的力量,天下之至坚名副其实。 叶子玉以往多次尝试分化乾天之气,就是因为乾天之气凝实如坚铁,任凭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而今心中却似乎有所明悟,乾天之道包含万象,若仅是至阳至刚,又何以能够称为乾天。 后方的小宁才刚刚纵身跳到岸边,却见叶子玉正呆呆站在水边,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呆立不动,双眸紧闭。 奇异的是,此时他的周身竟有一种莫名的道韵扩散,小宁不敢惊扰,只得退到十丈外为叶子玉护法。 忽然,叶子玉身形跃起,居然直接跳到了小溪之中,小溪足有数丈深。 可是叶子玉的身体却没有沉下去,就像是被一道无形之物拖起,就这么浮在了水面上。 长剑竟也跟着他悬空而立,剑身上,闪烁着炽盛的白光,最终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光幕,将叶子玉的整个身体笼罩了进去。 远处的小宁,此时早已被剑身上散发出的浩然正气,压得有些气血不顺,只得再次退后了数丈距离,这才舒服了许多。 看着远处被光幕笼罩的叶子玉,小宁的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一双素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了拳头,指尖刺到了掌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叶子玉心神沉浸于体内,他默默运转乾天浩气决,勾动出了长剑内的那缕乾天之气,先是尝试引气入体。 可是这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此剑品秩不明,就连陈墨都说不清其来历底细。 当日度化厉鬼,被陈墨的攻击激活,长剑自主复苏之后,竟是直接抽干了,陈墨的天志神环中所蕴含的能量。 当然,长剑复苏后,带来的好处也是十分巨大的,自叶子玉收回长剑,便能清晰的感觉到,剑身中所蕴含的蓬勃力量,远胜从前。 只是核心所在的那缕乾天之气没有增长,看来,即便是以长剑的神异,也不能将浩然正气,淬炼为更加精纯的乾天之气。 经过一个月来的调养,叶子玉身体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除去经脉和气海没有复原,后背心和四肢,被雷霆洞穿的大洞都已经恢复如初。 这多亏了小宁的悉心照料,以及这具经过乾天之气淬炼过的躯体。 叶子玉不断尝试着,将剑身中的乾天之气牵引出来,但是因为体内缺少真气牵引,光凭着功法的牵引,始终不能成功。 失败了几十次之后,他也难免有些气馁,难道就连这第一步都无法完成吗? 可是乾天之气举世难寻,除了长剑中蕴有一缕,又还能从什么地方去寻找呢? 他将心神再度沉浸于体内,忽然想起了眉心处的金色小剑,这便是功法本源所化,能不能从它身上逼出一缕呢? 想到此处,叶子玉便尝试去引动体内小剑,三寸长的金色小剑在眉心间上下沉浮,端的是神异非常。 九节剑身包含天地至理,不论他如何引动,金色小剑却没有丝毫反应,尝试无果之后,叶子玉也只得,打消了从它身上榨取乾天之气的想法。 这小剑简直和外面的这把长剑一个德性,明明都是自己的东西,可却像是两个大爷一样,根本不听自己的调度。 他只得从其它地方着手,内视周身,叶子玉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血肉之中所包裹的骨骼,叶子玉发现,他的骨骼之上,竟然发出淡淡的白光,如同一层宝辉一般,笼罩全身骨骼。 他心中一动,催动心法施加于骨骼之上,白光内敛,竟然从脊椎大龙的龙头处,凝聚出了一丝透明的真气。 叶子玉先是一愣,紧跟着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狂喜之色,这一丝透明真气,正是久违的乾天之气。 机不可失,他连忙以这一丝乾天之气为引,催动心法牵引凝聚于剑身上的乾天之气。 果不其然,有了体内的乾天之气为引子,这次的牵引十分顺畅,剑身上的那缕指节粗细的乾天之气,顺利被他牵引到了体内。 乾天之气被抽出,长剑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就连外围笼罩叶子玉的光幕都虚化了大半。 叶子玉此时却顾不得外围的变化,连忙着手分化这缕乾天之气,想要将其扩散于周身。 有了对于阴阳之道,以及至柔与至刚的感悟,分化的过程倒是轻松了许多。 心念入主其中,原本坚不可摧的乾天之气,此时竟也有了一丝分化的迹象。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叶子玉体内的这缕乾天之气,却仍旧没有完全分化。 虽然比之以往的尝试,已经算是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但是,这远远没有达到叶子玉所预期的效果。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的心中也不免焦急了几分,心境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了体内分化乾天之气的进程。 本来已经有分化迹象的乾天之气,再次凝为了实质,刚才努力,又化成了泡影。 哪怕以叶子玉的心志坚毅,此刻也不免有些颓然。 不过片刻后,他又重新振作起来,这次却没有急于去分化乾天之气,而是凝神思索。 以至柔之道去分化至刚的乾天之气,这条路是没有错的,可是为何却迟迟不能彻底分化,难道是因为体内没有真气支持的缘故? 可是直觉告诉叶子玉,真气并不是分化乾天之气的关键,不然的话,早在数月前,他便已经将乾天之气分化周身。 归根结底,还是对于至柔之道的领悟不够,所以才会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在他思索的时候,外面的时间也在悄然流逝,日升月落,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小宁一直在旁守候,山林中偶有飞禽走兽经过,她担心会扰了叶子玉的悟道,便一一出手,将这些兽类全都赶了出去。 此时方圆十里内,已经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只是水中的那道白色光幕日益虚幻,隐约能够看见光幕内的那袭青衫。 半个月来,小宁的脸颊消瘦了不少,一张俏脸,越发显得空灵出尘,只是眉宇间的那一缕忧色,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三个月后,一日正午,日上中天,小宁正坐在树下凝视河中光幕。 忽听咔嚓一声脆响,她的神色顿时一紧,响声过后,又是接二连三的咔咔声响起,光幕如同镜子般破碎,露出了里面的男子身影来。 小宁急忙起身,就要朝着叶子玉的方向飞掠过去,可是刚要动身,身体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僵在了原地。 她美丽的双眸惊慌的扫视着四周,天地间,不知何时,竟有一种奇异的威压,覆盖了方圆十里的范围。 叶子玉身下的小溪,水面在此时居然停止了流动,后方高达几十丈的瀑布,也跟着凝结在了空中。 水流凝滞,甚至就连时间,在此刻仿佛都暂停了一般。 叶子玉的双眼忽然睁开,漆黑的瞳孔,刹那间似乎变成了透明之色,一如琉璃般纯净。 他终于明悟,天下之至柔不是旁物,正是人的心神意志。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乾天之气乃是天地之至刚,天地间任何的有形之物,都无法分化它。 至柔驰骋于至刚,叶子玉便以虚无缈缥,却又真实存在的心神意志,入主于乾天之气中。 可是,乾天之气为天地之本源,想要以心神入主操控,又谈何容易。 故而,叶子玉除了前面五天,后面的时间都在尝试,以心神意志入主乾天之气。 可是,哪怕以他这样坚韧不拔的意志,在天地至刚的乾天之气面前,却还是无法守住心神。 每当心神想要进入其中,便会被乾天之气磨灭,数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 心神被磨灭了不知多少次,神魂虚弱,身体更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想要获得乾天之气的认可,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天道之本源,更何况还是天地至刚之气,又哪是那么容易被降服的呢? 可是偏偏叶子玉就不信邪,哪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不愿意就此放弃。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他的心神意志终于,成功的进入那缕指节粗细的乾天之气中,由此便引发了小宁所看到的天地异象。 第一百零一章:乾天九步 奇异的威压不断扩散,身旁的长剑,在此时竟也跟着颤鸣起来。 叶子玉的心神仿佛进入了一片神秘的空间,透明清澈,就像是一片虚无一般。 神异的空间,无形的气韵遍布其中,对叶子玉的心神十分亲切,很快,空间中的气韵便将他的心神层层包裹。 刹那间,叶子玉的眸中精光闪过,琉璃般的瞳孔恢复了漆黑的颜色。 体内的那缕乾天之气,在此刻也化成了,无数丝丝缕缕的气机,涌入叶子玉的周身,运转大小周天,十二经络后。 他原本断裂破碎的经脉,此时竟然奇迹般的愈合如初,周身真气滚滚而流。 最终,一缕乾天之气入主眉心,注入了那把神异的金色小剑之中。 渐渐的,第二节剑身像是被破去了封印一般,金光璀璨,一篇心法缓缓浮现于叶子玉的脑海之中。 乾天浩气决第二重,叶子玉历时半年,终于再次突破。 如第一重一般,在修炼功法最后,同样有一式神通功法。 名为“乾天九步”,看名字,是一套步法,叶子玉还不知道其威力如何。 心神沉浸于体内,见到经脉中如泉水泪泪流淌的真气,此时他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失而复得的滋味确实不错,体内真气充盈,周身力量源源不竭。 比之先前的炼气五层,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虽然气海消散,但是眉心间凝聚而成的那一点神念,却比先前气海的调动真气的能力,强了无数倍。 再次感应了一番,叶子玉惊奇的发现,周身的经脉,居然已经全部贯通。 难道说,现在他已经达到了炼气十层的修为? 紧跟着,他又迅速的冷静下来,即使是以乾天浩气决的神异,也绝不可能让他从先前的炼气五层,一下子跳跃到炼气十层,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突破完成之后,他先是睁眼看了看四周,却见小宁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大树下,正焦急的看着自己所处的方向。 四周寂静,只有下方的泉水还在平缓流淌,他有些好奇的站起身来,脚尖一点,便来到了小宁身侧。 有了真气加持,他转瞬间便能横移几十丈距离,肉身力量比之以往,也强了不少,肌体间,有一层宝辉流转,只是常人不易察觉到罢了。 叶子玉好奇的俯下身问道:“你在干什么呢?这么趴着很舒服吗?” 小宁俏脸通红,喃喃道:“天地间有一种奇异的威压,死死的压制住了我的妖丹,我被压的不能起身动弹。” 闻言叶子玉倒是一愣,他并未察觉到附近有什么威压,闭目凝神感应了一番,旋即微微一笑。 原来,是自己眉心内的那一缕乾天之气,此刻正在散发威压。 小宁是山林精怪出身,难免会受到这天地间的至刚之气压制。 他心念微动,眉心间那缕融合了乾天之气的神念,转瞬便沉寂了下去。 小宁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她连忙起身收拾了一下衣裙,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叶子玉。 叶子玉见她目光看来,两人相视而笑,小宁关切的问道:“公子,修行可还顺利?” “受损的经脉已经恢复,修为比之以往,也强了许多。” 小宁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意,灵动的美眸,此时都快眯成一对弯月,恭贺道:“恭喜公子恢复修为。” 叶子玉此刻心情也十分轻松愉快,视线扫过,却见小宁的身形,比之闭关前,明显要消瘦了几分。 他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小宁的小脑袋,不忘为她摘去头发上的几片树叶。 看着手中有些泛黄的树叶,叶子玉不由的一愣,他还记得,到这条瀑布时,山林中还是一片郁郁葱葱,正值夏日时节。 怎么如今山中树叶都已经变黄,再抬头一看,却见漫山萧索,树林中的树叶早已落尽,秋风萧瑟,如今已是接近尾声。 春去秋来,夏尽冬至,又是一年寒暑。 叶子玉柔声道:“等了很久吧?真是辛苦你了,都饿瘦了,我这就给你做吃的去。” 小宁满是喜意的脸上,听到叶子玉这句话,眼眶却是兀的一红,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叶子玉顿时慌了神,想要伸手去帮小宁抹去泪珠,可是手刚刚抬起却又放了下来,身上又没有手帕,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对小宁道:“都怪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不要哭了哦,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小宁哽咽道:“不是这样的,公子对小宁这么好,可小宁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让公子孤身去冒险。” 叶子玉这才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抬手搭在了小宁的小脑袋上。 柔声劝慰道:“一路上多亏了你照顾帮忙,没有你,恐怕我出了云雾村,就得死在山林中,怎么能说什么忙也帮不上呢?” 又安慰了一阵,小宁这才止住了哭泣。 叶子玉带着她穿梭于深山之中,时值冬日,百兽皆隐匿于巢中不见踪影,寻觅了半日,竟连一只野兽都没有寻到。 虽然凭借二人的灵觉,找出冬眠中的野兽可谓是轻而易举,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 天道自然,万物生息自有其规律,依仗强大的力量去破坏这个规律,终归不美。 所幸还守着一条小溪,因下游便是大瀑布,所以溪中多游鱼,叶子玉潜入水中,捕了数十条大鱼上岸。 小宁又去林中寻了些野菜草药,叶子玉并指如剑,截取下一截树干,做成了一件容器。 二人就在溪边,生起了一堆篝火,烤鱼配上野草汤,数月不曾进食的二人,此时倒也吃的不亦乐乎。 吃完饭后,叶子玉静坐调息了片刻,忽然起身,对小宁道:“你先退后百丈,我来试试修为到底如何。” 小宁点头应是,起身后,便往后倒退而去,转瞬间便退到了百丈开外。 叶子玉来到瀑布上方,竟是直接飞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临到中流,神念催动,真气凝结于掌间,心中低喝一声“浩然大手印。” 凝如实质般的白色真气疯狂涌动,一双巨大掌印凌空拍落,比之余松的幽冥鬼爪,气势上便强了数倍有余。 掌印落在瀑布水流之上,拥有万钧力量的流水,此时竟然被瞬间截断。 掌印去势不减,印在了水流后方的崖壁上,刹那间,崖壁便被洞穿,掌印深入其中。 片刻后,掌印竟然贯穿了整座山峰,瀑布的高度顿时矮了一截,上方崖顶震动,溪水断流。 叶子玉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许久不曾施展这浩然大手印,如今施展,威力比之以往要强了数倍不止。 光是这一击,便足以媲美余松临死时所施展出的噬魂矛,比之陈墨的墨色剑罡却还逊色一些,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浩然大手印不如墨家剑术,而是陈墨的修为要强于叶子玉,故而招式的威力也要强上一筹。 叶子玉大致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以真气的数量而言,大抵是处于炼气七层的巅峰。 但是因为气海消散,又将乾天之气扩散于周身百脉之中,大小周天的经脉都以贯通,所以他的实力,要远远强过同级的炼气七层修士。 对于现在的叶子玉来说,炼气十层不过是囊中之物而已,只需要不断积蓄真气,达到炼气十层便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想要突破筑基,却还需要一番水磨工夫。 长剑之威,比之浩然大手印更强一筹,山林之中也不好实验,叶子玉担心威力过大,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反倒不美。 不过,乾天浩气决第二重中,所载的乾天九步,却可以接着这个机会实验一下。 这乾天九步深奥异常,神通中蕴有天地至理,竟还有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种力量,叶子玉却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细细思量过后,终于想到在哪里见过。 就在不久前,陈墨所施展的天志神环上,便围绕有这种奇异的能量。 陈墨似乎说过,天志神环触碰到了法则的力量,虽然十分细微,但法则毕竟是天地本源。 以常理来说,只有达到了飞升境的修士,才能勉强触碰到法则的门槛。 天志则是另辟蹊径,有投机取巧之嫌,但法则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却也不是筑基层次的修士所能抗衡的。 余松当日使用挪移符想要逃遁,被陈墨的天志一指指,打乱了挪移符的空间法则,余松便是因此而丧命。 叶子玉神色凝重,神念调动散布于周身的乾天之气,以乾天浩气决去催动乾天九步。 下坠的身体在催动乾天九步后,竟是神奇的停滞在了空中,叶子玉眼中刚刚露出喜色。 猛然间体内一震,让身体浮空的奇异力量居然消失了,这次他重重的砸落在了瀑布下方的漩涡里。 漩涡的力量足以绞碎万斤巨石,却不能伤到叶子玉的身体分毫。 水面炸开,叶子玉从水中纵身而起,再次运转起了乾天九步。 如此往复,练习了整整一个黑夜。 直到黎明时分,月亮即将隐没之际,水中的身影又一次冲向高空。 第一百零二章:江湖聚会 水中跃起的人影如同离弦飞箭一般,前冲之势不停,直到瀑布中段,身体才出现下坠之势。 叶子玉心中低喝一声“一步山河动!” 刹那间,自他脚下,荡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 随着波动扩散,他的身躯凌空而立,眼前的瀑布流水,更是发生了令人惊异的变化。 哪怕叶子玉是修行者,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由的大吃一惊。 原来,飞流直下的瀑布,在此刻,竟然逆转了水流的方向。 垂直的地势造就了这条瀑布,可是在叶子玉的乾天九步下,瀑布竟然倒流,山川地势在这一步下,直接逆转。 水流在无形力量的推动下,凝聚成了一道龙形水柱,直冲天际而去。 上方的小宁,此时早已被这一幕奇景惊得目瞪口呆,自从夜间叶子玉跳下去后,瀑布方向,便不断传来巨响。 不过她也并未着急,也没有贸然前去查看。 因为距离如此之近,她能够清晰的察觉到,瀑布下方叶子玉的气息并没有丝毫衰弱,反而越发的雄浑强劲。 只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却还是让她始料未及。 眼看水柱化成的龙形越升越高,叶子玉担心会被人察觉,便收回了脚下的力量。 水柱在冲上白云之间时,失去了后继的力量,不过片刻,就化成了漫天飞雨,再次回到人间。 叶子玉在岩壁上借力一踏,身体腾起,来到了上游岸边。 天空上下了一场人为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有真气护体,一滴雨水也落不到他的头上,远处的小宁见他上来,一闪身便也来到了叶子玉的身前。 二人并肩而立,小宁看向叶子玉时,眼中似有繁星闪动,一脸的崇拜神情。 叶子玉转头,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可以启程了。” 梁国,距离国都三千里外,一座人烟密集的小镇中。 街市上人头攒动,小贩们沿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烟火气十足。 街心上有一家酒楼,位置正好处于小镇中心。 店内装饰精致,桌椅条凳摆放有序,碗碟精美。 这家酒楼,是镇上最豪华,也是最雅致的所在,店内的酒水香飘十里,掌勺大厨做出来的菜,更是号称绝味。 平日里,哪怕是镇上赶集,能够进去小酌一杯,点上几个菜谈天说地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可是,今天的景象,却大不同寻常。 酒楼的大门,居然早已关的严丝合缝,当然并不是因为不营业,而是有人出手阔绰,包下了整栋酒楼。 门口过往的行人,不时会将目光投向大门紧闭的酒楼,眼中满是好奇和向往的神色。 街面上的嘈杂,掩盖了酒楼内的声响,不过挨得近的行人,还是偶尔能够听到,从酒楼中传出酒杯相碰的声音。 酒楼内,此时竟是已经坐满了人,上下两层楼,几十张桌椅条凳座无虚席。 酒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更是堆满了桌边,拍开泥封,飘出醉人的香气。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客人们的腰间,皆是鼓鼓囊囊。 再不济,身旁也要靠着一柄钢刀或是一把长剑。 形形色色,各类式样的人都有,不约而同的是,这些人的眼中不时有一缕精芒闪过。 四下打量,最终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酒楼正中心的高台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人出现一般。 桌上的菜,几乎没人动筷,偶有几人端起酒碗轻抿一口,便又放下。 一桌上有十来个人,同坐一桌,却好像是素不相识一般,各自相互打量,眸中有警惕之色闪动。 唯独一桌,靠在酒楼角落上,席间有一人,正忙不迭的往嘴里塞吃的。 一条红烧鲤鱼,竟是被他直接从盘子里抓到了手上,也不顾鱼刺卡脖,就一个劲的狼吞虎咽,活活一副饿死鬼脱胎的架势。 桌上坐着的几个人,眼中皆露出鄙夷之色,只是谁也没有理会他。 此人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只是衣衫破烂,一件布袍上补丁摞补丁,脸上也满是尘土。 在座的都是武林人士,就算是平日里都在江湖上飘荡,可身上的衣服饰物,却也十分考究,他的这身穿着打扮,和酒楼中人可谓是格格不入。 坐在他身侧的,是一位相貌娇俏,身段窈窕的红衣少女。 红烧鲤鱼上的汤汁溅在了她的碗里,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可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却又不适宜动怒。 少女一旁,坐着一位锦袍中年人,正是她的父亲。 中年人毕竟老成持稳,留意到了自家女儿眼中闪过的怒色,取过桌上的餐布,将女儿碗中的那滴汤汁轻轻擦去。 少女顺着餐布看来,中年人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中年人不动声色的放下餐布,视线看向那个正在吃喝的男子。 忽然起身,举起酒杯对那男子道:“未请教?” 那男子见有人起身敬酒,急忙放下啃了一半的鲤鱼,随手在破旧的衣衫上擦了擦汤汁,端起酒杯就要和中年人碰杯。 听到中年人的问话,却不由得一愣,不过紧跟着就反应过来,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姓名底细。 他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道:“雷郡崔彦文,无名小辈而已。” 席间众人皆是一怔,倒不是因为崔彦文这个名字多么的如雷贯耳,而是他们在梁国江湖中,压根就没听说过崔彦文。 可是,今日的场合,又岂会是一个无名小辈能够列席的呢? 雷郡乃是梁国第一大郡,距离国都不过千里路程,出自雷郡的江湖泰斗倒是不少,只是从没有听过有哪个是姓崔的。 不过哪怕如此,众人也不敢小觑此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既然有胆子如此张狂,恐怕背后站着某位江湖名宿。 为了饭桌上的小事,而引起江湖恩怨,他们可不会这么傻。 中年人的想法和他们如出一辙,这小子虽然太阳穴平平,不会是外家高手,但既然能够坐在这里,其身份定然不会简单。 不过一句雷郡出身,就想把他这位老江湖给打发了,那却是不可能。 中年人自报家门道:“振威镖局何岳。” 说完伸手一指自家女儿:“这是小女何灵。” 少女在父亲的介绍下也跟着起身,对着在座的众人抱拳一礼,倒也显得英姿飒爽,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味道。 话音落下,在座的众人皆是肃然起敬,振威镖局乃是京城三大镖局之一,势力遍及京城三千里内。 传闻其馆主,更是已经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将来更是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至炼气境界,届时便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了。 何岳放下酒杯后,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崔彦文,又问了些有关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大事。 崔彦文却是对此一窍不通,说东他答西,反倒弄得何岳更加摸不着头脑,对崔彦文的来历,也越发的好奇起来。 恰在此时,坐在何岳对面的老者忽然开口。 只听他说道:“何馆主,你久居京城,数月前发生的那件大事,你当时是否在场,是否真如传闻中的一般,将京城东郊的青峰都给削矮了一截?” 席间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青峰不仅是梁国名山,更是青云派的祖师堂所在,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上青峰闹事。 何岳听此人提及此事,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起来,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见酒楼中人议论纷纷,声音嘈杂。 而他们所在的这一桌,又是靠角落处,周围也没有邻近的桌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众人见他如此紧张,神色也不由的凝重起来。 对于此事,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只是太过匪夷所思,以他们的实力,实在不能理解,那究竟是什么层次的战斗,居然可以把一座百丈高的大山削断一截。 那还是人吗?传说中的仙,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席间只有崔彦文仍在大快朵颐,此时恐怕就算是把青峰削断一截的狠人,站在他的面前,也不能阻止,他把眼前的鲤鱼彻底消灭。 只是此时,席间众人已经顾不上去搭理他,只想从何岳嘴中,了解那件骇人听闻之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何岳压低了嗓音,将震动梁国的那件大事,自己所知道的,选择性的给众人讲了一遍。 原来,就在叶子玉闭关的时候,陈墨带着李绪,半个月后就赶到了梁国京城。 始一进入京城,就遭到了梁国皇室的伏击。 说来也怪,梁国朝廷,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二人的画影图形,将二人的身材相貌画的惟妙惟肖。 皇室高手齐出,联合内卫布下天罗地网。 却都不是,那布衣赤足的剑客一剑之敌,何岳回忆起那日情形,至今仍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京城戒严,各家各户都不准出门,哪怕是江湖中享有盛名的何岳,也同平民百姓一般,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镖局内。 只记得,当日有几道黑袍身影,掠过镖局后院上空,都是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内卫大人。 何岳在屋内张望,其中一个面孔他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是一位传说达到了炼气七层的神仙中人,在内卫任大统领之职,仅次于两位指挥使。 第一百零三章:三大宗师 这位大统领飞掠过振威镖局的房顶,那时何岳刚想出去一睹这位大人物的风采。 却见那大统领竟是飞也似的逃跑,神情慌乱,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杀他们一样。 何岳好奇的转头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凝神细看,不由得的一怔。 原来在二人身后,有一道无形的墨色剑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追二人不放。 堂堂炼气七层的内卫大统领,在这缕细小的剑气竟是东奔西窜,惶惶如丧家之犬。 以何岳的见识,实在不能理解,那缕剑气究竟有什么可怕之处。 说到此处,向何岳提问的那个老者插嘴道:“莫不是位剑仙?” 席间众人听到剑仙二字,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剑仙,这两个字对于他们而言,真可谓是重若泰山。 炼气士,本就已是他们眼中的神仙中人,而剑仙,哪怕他们出身草莽江湖,却也对这两个字的称呼如雷贯耳。 传说梁国三百年前,便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位剑仙,那可真是一剑断江,剑气直冲高天,方圆百里草木不存。 那位剑仙,将当时为祸蔡国的幽魂老怪一剑斩杀。 要知道,幽魂老怪可是连皇室大祖那般盖世人物,都奈何不得的绝世凶神。 可那位剑仙出手,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剑横劈,就将幽魂老怪斩成了齑粉。 时隔三百年,难道梁国又来了一位剑仙吗? 崔彦文此时已经解决了手里的红烧鲤鱼,桌上众人哪怕是说的热火朝天,可半句他都没放心里去,那等绝世人物,距离他们实在太远太远,用传说,都不太合适。 或许,用神话更加合适,一剑断江,一剑斩断山峰,那得是多大的剑? 怕是得有几十丈长了吧?用这样剑的人,那还算是人吗?神灵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待会也好有力气跑路才是。 见众人越聊越跑偏,何岳轻咳了两声,大家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何岳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当日我也害怕的紧,只见那缕剑气,不见是何人所为,至于传说中的剑仙风采,更是连正主都没有见到。” 老者轻笑道:“何馆主过谦了,那等人物,又岂是轻易能够见到,更何况是在交战之时,没有被殃及池鱼,就算是洪福齐天了。” 何岳对此心中倒是极为赞同,只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淡淡一笑。 旋即又故作神秘的问道:“诸位可知,那两位内卫的大人物,后面怎么样了?” 众人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们又不住京城,怎么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那两位后来被逼得急了,大统领就摸出了一张符篆,符篆生起一道金色光幕,将他们二人庇护其中,可是,那缕极为细微的墨色剑气,居然毫无阻滞的就穿过了光幕,将那二位大人物一剑封喉,皆是当场毙命。” 话音落下,酒桌上陷入了压抑般的死寂,何岳轻轻抬起酒碗,放到唇边抿了一口,似是不经意间,扫视了一下席间众人的神情。 如同预料中的一般,都被这个消息震的说不出话来,他似乎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天子脚下生活,就算是相同的修为,也要比一般人多出许多优越感来。 不过当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崔彦文时,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原来崔彦文此时又抓起了一只烧鸡,上下其手,吃的满嘴流油,仿佛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一般。 何岳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又端起酒碗冲崔彦文道:“崔公子想必早已知道此事,不妨和我们大伙说一说,也好涨涨大家的见识。” 崔彦文嘴中塞满了鸡肉,听到何岳这话,眼珠一转道:“我刚从雷郡出来,对京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是何大哥继续讲吧。” 那位提问的老者此时终于缓过神来,接上崔彦文的话头,又问道:“何馆主,那后来怎么了?到底是哪边赢了呢?” 众人回过神来,也纷纷附和老者,想要知道当日的结果究竟如何。 何岳见崔彦文如此敷衍了事,有心想要让他难堪,却又架不住众人催问,只得暂且放过崔彦文。 只见他对着众人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诸位高看何某了,如此大事,最终谁胜谁负,以我的身份,又怎能知晓结果。”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何岳说的倒也是实情,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平日里号称纵横江湖,可在真正的炼气士面前,却不过是个笑话。 这是梁国最高层的机密,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所能够知道的事情。 众人脸上的失望之色如何也掩盖不住,纷纷端起酒碗喝起了闷酒,原本热闹的酒桌,此时又变得沉闷起来。 少女何灵此时却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想到父亲此行来的目的,以及登门邀请,父亲参加此次聚会的那群人,其中的意思父亲不该想不到才是。 竟是脱口而出道:“不就是让我们去找人吗?要是那剑仙胜了,现在哪还有我们什么事。” 何岳脸色一变,一把就捂住了何灵的嘴,严厉的眼神看来,吓得少女一个激灵,眼眶都变红了。 何岳起身对众人拱手道:“小女头一次出远门,言语无忌,若有不妥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那老者当先站起,笑道:“令爱聪慧过人,何谈冲撞?倒是为我等解了一桩疑惑。” 顿了顿,他面色也凝重了几分,说道:“这次江湖聚会,乃是三位江湖泰斗共同发起,天下群雄聚首,恐怕要商议的事,就和京城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座诸人对老者的话深以为然,梁国武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武林中,便有三位德高望重的江湖泰斗,不仅武功已经臻至化境,传闻更是早已突破了武学桎梏,足以和炼气士相抗衡。 这次,居然由三大宗师联名,发起了召集天下群雄的江湖令,梁国武林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故而,这京城千里外的小镇,今日可谓是群英荟萃,江湖上凡是实力达到一流高手境界的,几乎都收到了请帖。 也就是说,今日坐在酒楼中的,除了由师门长辈,或是像何灵这般,由自家大人带着出来见世面的,全都有着一流高手的实力。 所以哪怕崔彦文举止无礼,可却也没有人真去寻他的麻烦。 正在酒楼喧嚣之际,忽然,正中的高台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道人影。 楼中众人五感敏锐远胜常人,数百道目光,瞬间便齐刷刷的,锁定了高台上的那道人影。 却见是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袭白袍,腰间悬有一把长剑,容貌俊雅,只是眉宇间似有几分阴郁之气。 何岳这一桌虽然处于角落位置,可众人视力极佳,老者身旁的男子看到台上的白衣中年人后,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道:“李良青!” 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皆是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唯独何岳听到李良青三个字后,便闭目思索起来。 过了片刻,他猛然睁开双眼,惊道:“追魂剑圣李良青?” 那人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在座众人皆是静静的看着台上的中年人,一时间,酒楼内竟是变得落针可闻,一片寂静。 李良青似乎十分满意这种效果,轻咳了一声,旋即高声道:“时辰已到,两位可以现身了。”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高台上人影闪动,片刻间,便又多出了两道身影,同李良青并肩而立。 除了李良青之外,其余两人皆是老者模样,头发略微有些花白,不过相同的是,他们眼眸深邃,不时有精光闪过,眼神凌厉,站在台上不怒自威。 李良青站在两人正中,左侧的是一个鹰钩鼻老者,身着黑色短衫,背后背着一把奇异造型的长刀。 右侧站着的老者相貌平平,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身着藏青色短打,身体干瘦,也没有携带什么兵器傍身。 细心的人却能发现,老者的拳锋早已磨平,太阳穴凸起,一看便是一位横练外家功夫的高手。 台下惊叫声响起,“血饮狂刀刘向北,神拳盖世孙昌武!” 组织这次江湖聚会的三大宗师,已全部出现,场内气氛顿时为之沸腾。 那李良青站在正中,此时却抬起手来,向下压了压,下方众人见状也不敢喧闹,不过片刻,酒楼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李良青先是对身侧二人抱拳施了一礼,刘向北和孙昌武倒也不敢托大,也还了一礼。 李良青对着二人笑道:“承蒙二位前辈给我李某几分薄面,号召武林同道聚会于这小小酒楼之中。” 说完,又朝着下面群雄一抱拳,高声道:“荒野小店,屈就了各位英雄,李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见谅。” 群雄连忙起身抱拳,七嘴八舌的客套了一番,言语中满是谦恭之词。 显然,众人对这李良青十分的敬畏,甚至,可以用畏惧来形容。 第一百零四章:义愤填膺 这位追魂剑圣,其本身不但是一位武学宗师,背后站着的更是梁国朝廷。 可以说,他就是朝廷在江湖的代言人。 而实力强大的朝廷,掌握着对他们这些江湖中人生杀予夺的大权,得罪了朝廷,谁也别想在梁国这一亩三分地里混下去。 李良青站在高台上,淡淡道:“你们之中,想必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知道数月前,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不过。” 说完,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这些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竟是不敢抬头和他的目光对视。 何岳此时的面色也不好看,见李良青的视线扫来,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 就连一直在胡吃海塞的崔彦文,此时也察觉到了四周环境的变化,也跟着众人低垂头颅,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好奇的投向了高台上站着的三人。 敲打了一番众人,李良青冷哼了一声,这才接着说道:“这次发布江湖令,召集你们前来此地,是因为进来边境上出了一件大事!” 这回轮到群雄傻眼了,依据他们的推测,这次召集他们,应该是为了京城中发生的大事才对,为何会从京城牵扯到边境呢? 梁国纵横数万里,疆域比之蔡国还要大上几分,上邻荒漠,下接蔡国,又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若说是南方边境有事发生,那就更不可能了,万里黄沙,穿过沙漠便是大汉,谁有胆子敢在大汉边境撒野,那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北方边境距离蔡国不过数千里,可是近来也不曾听闻两国有交兵的迹象,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大张旗鼓的聚集整个梁国武林高手呢?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李良青神色忽变,沉声道:“阳和县为我梁国边境,往北数百里外,有一个山村,名为云雾村,村中有数百人丁,以农耕为生,世代隐居于山中。” 说到此处,李良青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扫向下方,观察众人的反应。 让他失望的是,这个远在万里外的小山村,丝毫不能提起他们的兴趣来。 李良青只得再次加重了语气,说道:“而就在数月前,云雾村上下数百人,被人全部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台下的群雄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李良青意想之中的群情激奋,只有少数几人,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神色,其余人等的脸上,却是一片古井无波。 似乎,对于这样的事,他们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在心中翻不起一丝波澜。 李良青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情形可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啊,不过当他想到,台下坐着的这些人的出身后,也只得释然。 江湖中人可不仅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大多都是刀口舔血的悍匪,仗着一身高强的武艺,横行天下,杀人屠村的事肯定也没有少干。 可偏偏这世界就如此奇怪,杀人越货的悍匪,反倒武功修为越来越高,行侠仗义的所谓正派人士,武功修为却远比不上这些人。 当然,不是李良青请不到名门正派的人,来参加聚会,而是这次任务,至少也需要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才能勉强充作一股助力。 所以,应邀而来的,大多都是这类货色,平日里便目无法纪,只是对朝廷还算恭顺,故而只要没有闹出太大的幺蛾子,朝廷也顾不上腾出手去收拾他们。 李良青不由的在心中苦笑一声,副指挥使大人尽给自己出难题,找一群江湖人士去追踪炼气士。 不过既然是刘副指挥使亲自交待的差使,李良青无论如何也不敢推诿,只得用心去办,哪怕这些江湖中人不肯去办,他硬赶着鸭子上架,也得把这事给办妥了。 想到此处,李良青补充道:“据朝廷内卫联合青云派的高人调查,在当地发现了妖气残留的痕迹。” 他特别在“妖族”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说完之后,便静静观察着下方众人的反应。 听到妖族二字时,下方坐着的群雄们不由得虎躯一震,妖族? 梁国数百年来也不曾听闻过的词汇,可是身为人族,源自血脉传承中的古老记忆,源自故老相传的神话传说,他们心中,不自禁的冒出了一句话:人妖不两立。 本来只是一个荒野村落被屠村,数百条人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既然牵扯到了妖族,那么这件事就绝不简单,哪怕他们之中,大多就是些杀人越货的悍匪,但是心中对妖族,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视。 人族和妖族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上古先民的血泪,战场上的血与骨。 台下一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方才他听到云雾村被屠,便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之色,如今听到妖族屠杀,愤怒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只听他高声道:“李前辈,你就说吧,要让我们怎么干,奶奶的妖族,竟敢跑到我们梁国作乱,一定要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李良青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此人,正是梁国武林中的正派魁首,似乎是叫什么王子轩的,还是一派掌门呢。 他冲着王子轩一抱拳道:“王掌门除妖卫道之心,李某深感敬佩,可是其中还有所牵连,且容我向诸位道明。” 王子轩此时早已怒不可遏,他双眼通红,听李良青这话,还以为是牵连到什么大人物,不方便直言。 便冷笑一声道:“不论牵连到谁,只要和妖族有勾连,咱们管不了的,自有儒家书院去管,我就不信,这煌煌人界,能放任这妖怪胡作非为!” 提到儒家书院时,王子轩脸上的神情越发亢奋,在座诸人神色也是为之一震。 如果说,梁国朝廷是这纵横数万里土地的老天爷,那么儒家书院,便是浩瀚人界的规矩。 三教鼎盛,儒释道各司其职。 虽说梁国不过弹丸之地,儒家并没有在此设立书院,但是国都便有传送阵,可直达大汉,只需将此事,向书院禀明,不论牵扯到谁,都逃不过那浩然正气的质问。 李良青闻言也是一怔,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的神情变化落在众人眼中,特别是王子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果然牵扯到了上面的一些权势人物,说不定还与皇室有关。 此时,站在李良青身侧的刘向北终于开口,说道:“李兄,既然事关妖族,那便不是一件小事,到底牵扯到什么人,你只管明言便是。” 说完看向台下群雄,高声道:“我和兄弟们皆是出身于草莽,至多不过是豁出这条老命去,也要让那人,让那妖族知道,这人界,绝不是他们能够肆意妄为的地方!” 众人纷纷起身响应刘向北,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孙昌武,此时也冲着刘向北一抱拳,高声道:“我孙某人,愿同刘大侠共进退。” 下方又是一阵叫好声,叫好过后,众人的目光便再次凝聚到了李良青身上。 被这么多双炽盛的目光盯着,饶是以李良青的城府,此时竟也有些不自在。 他先是对身前两人抱拳还礼,然后又对着台下群雄一抱拳,似乎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正在踌躇之际。 台下的王子轩再次高声喊道:“李大侠!你就快说吧!究竟是谁和妖族勾结,胆敢屠杀我人族同胞!” 李良青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从青云派的高人推断来看,现场除了妖气,似乎,似乎……”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似乎还有浩然正气!” 下方群雄脸色突变,王子轩仿佛没有听清楚一般,脸上神情有些古怪。 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李大侠你刚才说?” 李良青十分沉重的说道:“浩然正气。” 砰的一声,下方的王子轩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眼神呆滞,似乎仍不敢相信耳中传来的这四个字。 浩然正气,至强至刚之气,不仅在于他的强大,更在于,拥有浩然正气的人,无不是儒家最杰出的弟子。 可是,浩然正气又怎么会和妖族出现在一个地方呢?难道是有儒家弟子路过,恰巧撞到了妖怪作恶,故而出手降妖。 想到这里,王子轩又一次起身道:“定是有儒家弟子出手降妖,所以才有浩然正气残存。”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不是没有想过王子轩说的这个可能性,可是,以李良青方才的表现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真是儒家弟子出手降妖,那恐怕他们就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广邀天下豪杰于此商议了。 果然,李良青沉声道:“是有人降妖,但是却不是儒家弟子,而是青云派的一位前辈,至今废墟上还有雷符气韵未曾消散。” 王子轩一愣,连忙问道:“既然有青云派的前辈出手,那和儒家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李良青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十分悲痛的说道:“青云派的前辈身死道消,却不是死在妖族手中,而是那……” “是那儒家弟子出手,将青云派的前辈给斩杀了!目的就是为了庇护那妖族!” 此言一出,先是寂静了一瞬,然后便是一片哗然之声响起,整个酒楼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第一百零四章:刘风现身 台下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李良青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儒家弟子勾结妖族,不仅屠村,还杀了一位青云宗的前辈高人。 这世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儒家弟子竟然和妖族搅和在了一起。 就连王子轩都一时无言,半晌才开口道:“既然牵扯到了儒家弟子,那还请李大侠奏请朝廷,上报给儒家书院才是正理。” 群雄交头接耳,听到王子轩的这个建议后,大家也是纷纷相应。 毕竟这可是牵扯到了儒家,人界主宰之一,又岂能是他们这些底层的江湖人士所能掺和的。 方才本来还义愤填膺,准备抛头颅洒热血的众人,此时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以他们的实力,牵扯进这样的大事中,实在有些不明智。 哪怕是妖族屠村杀人,可天塌了不是还有个高的顶着吗?如今又牵扯到了一方巨头,谁还敢妄语。 台上的刘向北和孙昌武,此时的面色也十分难看,看向李良青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不善之色。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以二人的实力名望,也断断不敢掺和进来,这事,谁碰谁死啊。 不过他们对李良青此举倒是十分好奇,三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们皆是处于武道二层的境界,炼血境,大抵等同于炼气士中四层炼气士的修为。 只不过凭借着深厚的武学造诣,以及强大的肉身,普通的四层炼气士,只要被他们近身,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样的实力,足以笑傲王侯,纵横江湖无敌手。 但是,在面对朝廷或者说是梁国皇室这样的庞然大物时,却还是根本不够看。 至于青云派,那同样是他们招惹不起,高攀不上的大势力,传闻其实力比之皇室也不遑多让,足以搅动一国风云。 而今一个山村的灭门案,居然牵扯到了这两方势力,背后甚至还和儒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这些人最懂得趋吉避凶之道,该出头时便出头,强出头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无数江湖同道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他们更是比谁都清楚。 李良青见气氛又有变化,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牵扯到了儒家这种真正的巨头。 不要说是他们,就连自己,都有些心惊胆战,若不是临来前刘大人再三保证,他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说这样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对众人说道:“诸位,静一静。” 场下的喧嚣时逐渐停止,再次把目光放到高台上的三人身上。 李良青神色沉重的地说道:“如王掌门所言,朝廷已经将此事密报了上去,只是距离大汉的儒家书院实在遥远,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收到回信。” 王子轩点了点头,李良青此话倒是不假,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国都内布置了神异的传送阵,转瞬间就能将人传送出万里之外。 而梁国国都的这座传送阵,就是当年大汉朝廷,派遣修为高深的修士,专程在梁国布置的。 此事年代久远,据门中先祖传下来的手札记载,早在梁国余氏立国之初,便有了这座传送阵。 据传,当年人妖两界战事告一段落,梁蔡两国所处的位置,距离最薄弱的那段界壁距离不算太远。 为了防范妖族越界,故而才专程布置了这座传送阵,至于为什么布在梁国,而没有布在距离界壁更近的蔡国,却又不是王子轩的祖上,所能够知道的机密了。 传送阵说是能够直达大汉,可是大汉何等辽阔,光是以梁国做比较,国土纵横数万里,就算是炼气士日夜兼程,从最北方的阳和县,赶到最南端的京城,也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 十个梁国加起来,也不如大汉的一个郡疆域广阔,等把消息传递给儒家书院,更是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 李良青话锋一转,接着道:“此事既然关乎儒家弟子和妖族,我梁国朝廷也不敢自作主张,但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逍遥法外。” 众人的瞬间便凝重了起来,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话,就是此次朝廷召集他们,想要让他们去办的事。 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每个人都是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朝廷决定,广招天下豪杰义士,搜捕那勾结妖族残害生灵之人,据侥幸逃回来的青云派弟子所言,那头妖族,如今正在此人身边。” 坐在角落处的何岳,此时忽然起身,先是对着台上的李良青三人一一抱拳,然后这才朗声道:“李前辈,两位前辈,如此大事我们自当效力,只是……” 李良青略一抱拳,视线看向角落处的何岳,倒也有几分印象,京城地面上混得,谁不知道他追魂剑圣之名, 何岳面色凝重,沉思说道:“李前辈,以我们的实力去搜捕那一人一妖,恐怕。”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去,却也为在场所有人问出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是那屠村杀人的一人一妖的对手。 此举无异于让他们去当炮灰,众人哪里肯干这样的赔本买卖。 李良青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未语。 何岳见此情形也是面色一变,他之所以会将众人心中所想给提出来,为的就是在群雄面前邀买人心,无形间提高了振威镖局在江湖中的名声,以及他何岳的个人声望。 不过此时的何岳却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怎么就如此不谨慎,方才在席间还训斥女儿,转眼自己就犯了一样的毛病。 正所谓是枪打出头鸟,谁出这个头都行,怎么自己就偏偏要先跳出来。 要是得罪了李良青,那自己这振威镖局可就算是开到头了,要是再因此得罪了他身后站着的大人物,恐怕整个梁国,都将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越想越后怕,正巧抬头瞥见李良青准备开口,何岳急忙起身想要赔罪,可还不等他站起来。 忽然酒楼中一震,众人神色一变,纷纷抬头往楼顶看去。 却见楼顶不知何时,居然被掀翻了一大块顶板,有几位一流高手一跃而起,轻身功夫着实不俗,三步两踏就窜到了房顶上。 还不等他们出声呵斥,众人目光一滞,就看见高台上竟又多了两道身影。 方才还站在主位的李良青,见到其中一人后,一张脸上瞬间便挤出了谄媚的笑容,整个人更是直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口呼:“见过刘指挥使。” 刘向北和孙昌武都是一惊,这两人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来到了他们身前。 以他们武道炼血境的修为,竟是毫无察觉,二人身上气势雄浑,一时间居然压得二人都动弹不得。 那个被李良青称为刘指挥使的黑衣男子,身上的气势越发强盛起来,在酒楼内不断扩散,压迫的这些江湖中人体内气血翻涌,脸色皆是一白。 那几个跃上屋顶的一流高手,被这股气势压迫,身体失去平衡,一连串的就从屋顶掉了下来,将砸坏了酒楼中的围栏,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 酒楼中顿时传出了几声巨响,店老板和小二早已被吓晕了过去,倒在后厨里不省人事。 来人正是梁国内卫副指挥使刘风,炼气九层的强大修为一览无余,光是真气外放,便压得这些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动弹不得。 何灵脸色苍白如纸,被刘风的气势压得喘不上气来,整个人都趴在了酒桌上,眼看就要晕倒。 坐在她身旁的崔彦文更加狼狈,此时已经趴在了地上,就连动动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 刘风冷哼一声,强大气势陡然一收,群雄的神色这才逐渐恢复,纷纷盘腿坐下,调整气息,过了足有半刻钟,众人这才恢复了过来。 再看向高台上的刘风时,眼中满是浓浓的畏惧之色,就连正派魁首王子轩,此时也不敢与刘风的视线对视。 同刘风一起出现的那人身材魁伟,四十上下的年纪,只是发梢间有几缕花白,在刘风的气势压迫下还能泰然自若。 必然也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李良青的额头冒出了汗水,刘指挥使竟然亲自登临,莫不是自己这件事办砸了? 想到此处,他刚要开口向刘风解释,却听站着的刘风淡淡道:“起来吧,你做的不错。” 李良青听到这句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起身后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又将视线扫向了台下的群雄。 想要向他们介绍刘风的身份,却又怕多嘴惹恼了刘指挥使,一时间竟然楞在了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向北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哪怕是面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刘风,除了刚开始的慌乱,此时也缓过了神来。 他冲着刘风一抱拳道:“这位大人,未请教是何方神圣?” 言语间隐约有责怪之意,刘向北脸色平静似水,李良青畏惧此人,他刘向北可不怕,正如他方才所说,不论是妖族,还是眼前此人,大不了便是血溅五步的下场,又有什么可怕的? 刘风看了一眼身后背着长刀的老者,微微一笑却不答话,转头看向下方群雄,忽然大笑道:“你们都想知道我是谁吗?”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寂静,在刘风强悍的实力面前,众人都不敢再妄语。 刘风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高声道:“内卫副指挥使,刘风是也。” 第一百零五章:惊人赏格 副指挥使四个字,如同洪钟大吕般在群雄耳中回响。 短暂的失神过后,酒楼内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内卫副指挥使刘风?这该是何等的大人物啊?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恐怕也不为过。 妖族之事果然牵扯甚大,竟然连这等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都亲自下场了。 武林中的正道魁首王子轩,也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一流高手。 只见他神色凝重,冲着刘风一抱拳道:“刘副指挥使,云雾村之事,方才李大侠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和我们大略说了一遍,只是这次朝廷分配给我们的任务,恕在下直言,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王子轩说完这番话后,神色平静,双眸直视刘风的眼睛,颇有些慷慨直言的风范。 武林群雄皆在心中暗暗称赞,这王子轩不愧是号称正道魁首,光凭这份胆魄,便无愧此名。 继而,他们又把目光扫向了高台上的刘风等人,虽不敢直视,但是视线游离之中,却已将他们的态度表露无疑。 朝廷让他们做事可以,但是卖命却是万万不能的,做炮灰,更是不可能。 高台上,李良青此时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眸中隐约还有一缕焦急之色闪过。 这王子轩还真是敢说话,比之方才的何岳更加过分,李良青偷眼去看正中的刘风。 果然,副指挥使大人的脸色已经由微笑转为阴沉,眸光也变得有些冰寒,李良青见状,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刘大人一旦发怒,指不定便会迁怒到自己这个主要负责人身上,更何况,召集武林人士来到此地,本就是由他负责。 李良青便是想要推卸责任,也推脱不过,正在他心急如焚之际,正中的刘风终于开口。 刘风阴沉的脸色忽然转晴,他竟是对着下方的王子轩微微抱拳,还了一礼。 继而视线扫过群雄,这才高声道:“王掌门,还有今日来此地聚会的武林侠士,你们所忧虑的,朝廷,皇上,早已都为你们考虑过了。” 说完刘风顿了顿,视线再次回到了王子轩身上,与他投来的目光对在了一处。 只听他淡淡笑道:“王掌门刚才所说的便是实情,让诸位去对付一位妖族,乃至一位高阶炼气士,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是在这王法昭著的梁国。” 下方众人的神色,却没有因为刘风的话而放松,打官腔,讲道理。 这种事情谁都会干,朝廷更是行家里手,要是他们真信这些鬼话,恐怕早在若干年前便已经死在了江湖上,又哪能轮得到今时今日,还能坐在这酒楼中议事。 刘风嘴角处,微微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这些江湖中的老油条,现在在想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想要好处,又不想冒风险,这一项,就说天下人最想要占的便宜。 刘风神色忽然郑重了起来,朗声对群雄道:“并不是让诸位去和妖族拼命,只需要各位回到各自的地盘后,将这个消息给散播出去,让咱们整个梁国武林,黑白道上,全都知道这么一件事。” “其次嘛,便是需要诸位平日里多留神,若是有见到这么一人一妖,或是形迹可疑的人,便第一时间向我朝廷或是青云派报告。” 群雄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如果仅仅只是要他们做这两件事,那倒是十分合理,根本不需要他们去犯险。 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些事情,朝廷自己去办,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不是要比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去办,要来得方便迅捷吗? 王子轩听完刘风的话后,眼中却是若有所思。 朝廷去办这件事倒也十分简单,发布两张海捕文书和悬赏令,便能解决,但是朝廷既然专程为此事而召集武林中人,那么这两件事,便绝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果然,台上的刘风继续说道:“你们之中,有不少都是一派之主,一门掌教,在各自的地盘上,你们的名声影响力,可要强于咱们朝廷啊。” 说到此处,刘风若有深意的看了看群雄,群雄心中一颤,刘风的这句话,倒是说出了梁国的实情。 朝廷虽然实力强劲,皇室的力量更是无与伦比,在以强者为尊的修行世界中,力量的强大便决定了一切。 可是,除了修行者之外,支撑起梁国的根本,其实就是众人眼中视为蝼蚁的凡人,也就是百姓。 人族不比妖族和神族,生下来便具有天赋异禀的血脉传承之力,强悍的妖躯神体,只需要通过光阴的打磨,便能够成为一代强者。 人族身体孱弱,除了极少数的上古世家,绝大部分的修行者,都是从凡人走来。 人族繁育力极强,人口以亿万计,但是其中所能诞生的强者,却是连百万分之一都不到。 王子轩心中一凛,他终于明白朝廷此举究竟为何,梁国朝廷近些年来内政腐败,治下百姓民不聊生。 朝廷的威信更是一塌糊涂,而江湖道上的势力,却是得益于此而蓬勃发展。 利用江湖中人在民间的影响力,可以最大程度的,将妖族和儒家弟子勾结之事公之于众。 只是,这么做对于朝廷又有什么好处?败坏了儒家的名声,恐怕将来朝廷也不好收场。 关于这一点,王子轩倒是没有傻到去向刘风当众提出,朝廷这么做的原因,恐怕只有处于最高层的那几位掌权者知道。 而他们,要去做的便只是听命行事,毕竟,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复杂,也不需要什么成本,而还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搭上内卫副指挥使的关系。 从此在梁国江湖中的地位,便能青云直上,就算是从此力压各派,成为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如王子轩心中所想,刘风接下来的话顿时让群雄的眼睛一下子便瞪得通红,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马上回去散播消息,搜寻那二人的线索。 只听刘风道:“朝廷办事,自然赏罚分明,皇帝陛下有旨意明言,只要是协助朝廷,抓捕要犯的江湖侠士,往后他们的门派便会受到朝廷的关照,扩散消息,教化当地百姓有功者,也将得到内卫的相应关照。” “江湖门派,所提供的消息准确,并且朝廷或是青云派,依据此消息而抓捕到人犯或是妖族的。” 刘风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对着下方的群雄神秘一笑道;“凡是这样的门派,将可以得到三个,进入青云派修行炼气法门的名额,其次,赏神丹,封万户侯,朝廷还将扶持他的门派,成为江湖魁首。” 前面两个好处对于众多江湖人士来说,也有着不小的吸引力,江湖门派若能得到朝廷官方的扶持,那么便不愁门派不兴旺发展,也为子孙后代铺平了一条道路。 至于提供消息,协助朝廷直接抓到那一人一妖的奖赏,可以说,瞬间便点燃了现场群雄的热情。 青云派的推荐名额,众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青云派乃是梁国第一修行门派,其中的修炼资源和功法,比之皇室甚至犹有过之。 甚至有传言,青云派还仅仅只是一个下门,上宗远在大汉,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抛开青云派的实力不谈,光是进入青云派,只要自身资质天赋不要实在太差,那么将来,就一定能够成为一位炼气士。 从此便彻底脱离了江湖中人的范畴,成为了那修行界的神仙中人,可谓是云泥之别。 而皇室的奖赏则更加惊人,万户侯,神丹,以及江湖魁首的地位。 万户侯的赏赐说明不了什么,江湖中人不懂参与庙堂之争,最多也不过是一个虚衔,对于他们来说,也就只是一个面子上的东西。 但是后面的神丹和江湖魁首的地位,却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皇室赏赐的神丹,就算不能让人白日飞升,但恐怕也能有洗髓伐骨提升修为实力的妙用,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踏上修行之路也说不定。 至于江湖魁首的地位,自然不消多说,那是他们这些人,穷其一生都想得到的无上权势。 刘风满意的看了一眼被调动起情绪的众人,皇帝手下不差饿兵,事关重大,皇室和青云派联手,设下了如此之高的赏格。 不要说是这些江湖中人,就算是刘风自己,在听到这个赏格后,也不由的动心。 虽然他不需要加入青云派修行炼气功法,可是,他还有许多晚辈亲属,刘氏一门靠着这个机会,便能乘上一次大势,有此发展成为梁国一大世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其中的复杂与艰险,刘风却比众人都更加清醒。 想到数月前的那场京城大战,刘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此时仍在隐隐作痛。 那布衣赤足的男子,首次在众人的围攻下拔出悬在身后的那把古剑,天地间刹那便被墨色的剑痕笼罩,恍若剑仙临尘。 第一百零六章:起势 也是在那奇异的剑痕攻击下,刘风和另外几位皇室的高阶炼气士,就此失去了战斗力,纷纷被剑痕重创,失去了意识。 后来发生的事,哪怕是以刘风的品级,也不知道那布衣男子是否落网,还有他护着的那个李家余孽,有没有被擒住。 对于此事,皇帝陛下,乃至那位皇室大祖都讳莫如深,似乎十分的忌惮,不愿提及一般。 不过,京城郊外的青峰,青云派的祖师堂,的的确确的矮了一截。 青峰的位置极其显目,这是怎么也遮掩不过的事实。 而刘风也未曾在内卫大牢中见到过那男子和李家余孽,答案似乎已是呼之欲出。 不过凭着刘风多年在修行道中摸爬滚打的经验,却又隐约间觉得,似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在梁国大小也算是一号人物,余松死后由他执掌内卫,虽然目前的职位仍是副指挥使,但这个副指挥使其实同指挥使并没有什么区别。 内卫之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指挥使必须要由皇室成员担任,所以刘风在内卫的仕途,可以说已经走到头了。 本来按照朝廷的计划,再过些年,等余松彻底突破筑基,便会安排皇室中的一位九层炼气士接管内卫。 一朝天子一朝臣,刘风的这个副指挥使便当到头了,届时将由余松的亲传弟子吴钧,接任副指挥使的位置。 想到这个名字,刘风心中一动,对着身旁跟他一起来的黑衣男子问道:“张供奉,杨门主交代要找的那个人,如今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黑衣男子略一沉吟,答道:“此人行踪不定,一月前,我收到消息,便火速赶往雷郡查探,倒也在当地发现了他的气息,只是他似乎十分擅长逃遁,追踪的途中又让他给跑了。” 刘风点了点头,余扬从涿郡带回余松的骨灰后,就下令让刘风追查吴钧的线索。 那时刘风才知道,吴钧竟然在那男子的手下逃脱了出去,只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和余松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正是皇室迫切想要知道的。 吴钧的实力不过炼气六层,只是其修行功法颇为诡异,同余松所修炼的锁魂决同出一源。 再加上他在内卫中身居要职,对于内卫的行事方法十分熟悉,所以哪怕刘风耗时数月,也没有把吴钧给揪出来。 不得已之下,只得向青云派求助。 至于此次搜捕妖族的行动,却又是青云派向皇室提出的条件。 双方各取所需,相互利用,这本就是一件十分正常不过的事情。 刘风又扫了一眼酒楼中的群雄,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台下的喧嚣顿时为之一静,刘风这才淡淡道:“诸位,任务和赏格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是!” 他顿了顿,嘴角处的笑容收敛,沉声道:“事关重大,如果谁要是办事不利,或是知情不报。让妖族或是那人,从自己的地盘上逃了出去,不用青云派出手,我内卫便决不放过他,和他身后的门派。” 群雄眼中有惧色闪过,旋即一个个的脸上满是沉重之色。 看来,朝廷和青云派开出的赏格,可没有那么容易能拿到手,一个不小心,便要从梁国消失。 而这件事,不论是对朝廷,或是青云派来说,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炼气士的强大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眼前的刘风单是气息外放,便能压迫的在场诸人喘不上气来。 屠家灭门,对于这等人物来说,不过是弹指间就能办到的事情。 台下短暂的寂静过后,这些平日里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惯了的江湖高手,竟是乌泱泱的跪倒了一大片。 异口同声的高呼道:“指挥使大人放心,朝廷大事,我等敢不用命?” 刘风微微一笑,袍袖一挥,袖中竟是有数百道灵光激射而出,在座的众人先是一惊,还以为刘风悍然出手,刚想要逃窜。 可那灵光转瞬即至,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猛烈攻击,而是化作了一枚枚流动着灵气的玉牌,悬浮在了他们身前。 刘风继而说道:“这是朝廷和青云派的高人,联手制作的传讯玉牌,一经发现可疑人犯,尔等便捏碎玉牌,内卫遍布天下,他们收到消息后,自会第一时间向上层禀报。” 听到此处,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原来是传讯之物,有些谨小慎微的,刚才都差点没忍住,就要跳窗逃生了。 仅过了片刻,这些江湖大侠们便纷纷伸出手去,将玉牌取到了手中。 入手时只觉一阵冰凉,玉质虽不算上乘,但是玉牌之上却有一缕奇异的灵光流动跳跃,倒是颇为神异。 放到市井百姓家中,便是一件难得的传家之物。 群雄们不禁感慨,炼气士的手段果然神妙非常,就连这普普通通的玉牌,经炼气士炼制,便能成为一件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传讯灵物。 若是在遭遇仇家围攻追杀时,有这么一件东西傍身,因此而捡回一条命来,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高手的心中,越发对那神丹,还有加入青云派的名额向往起来。 恍惚间,一条直上青云可通高天的阶梯,仿佛已经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更何况,如今这不是普通的财物,而是一条足以改变命运,乃至家族命运的天路。 刘风看着台下众人亢奋的神情,眼中有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对付这群江湖中人,便是要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吃。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要展现绝对碾压的实力,这样他们才不会有异心。 其次,便是要有足以让他们为之疯狂的奖赏,他们才会真正去卖命。 刘风一转身,眼看就要离开此地,此时众人皆没有留意到的角落处,却忽然有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只听他高声喊道:“刘大人,请留步!” 群雄微微一愣,紧跟着无数道目光便朝着出声的这人看了过来。 看到此人的长相后,众人皆是微微一愣,倒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厉害人物。 而是大家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而且看其外貌年纪,不过是二十岁上下,江湖中成名的高手里,也根本就没有这样年纪的高手。 至于说是谁家的后辈,倒也有这种可能,只是在此时开口留下刘风,这胆子,倒也是着实不小。 刘风也是一愣,他视线扫向崔彦文,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喜怒,不过在场的都是些人精,刘风虽然没有发怒,却也隐约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若是崔彦文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恐怕这小子就要倒大霉了,届时带他来这里的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崔彦文的后背衣衫,在刘风视线扫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冷汗打湿。 万千视线汇聚于他一人身上,这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场合,和他的人生轨迹根本无法重合。 只是他实在,不愿和这样的一个机会失之交臂,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足以脱胎换骨的机会。 不过,和在场的群雄略有不同的是,崔彦文并不是看重什么进入青云派的名额,甚至不是因为那枚所谓的神丹。 恰恰相反的是,崔彦文最想要得到的,是那江湖中人最不看重的,万户侯的封爵。 只要有了这封爵,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家乡父老,就能够过上好日子。 至于什么修行道,青云派,武林魁首,崔彦文根本就不在乎。 这和他的见识有直接的联系,或许,在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多种的分量后,他的想法也可能会被改变。 但是,就目前而言,崔彦文心中只想着那万户侯的爵位。 他略微镇定了一下心神,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大……人,我们还不知道,那两人长的什么模样,光凭大人的描述,恐怕……” 崔彦文的话语有些断断续续的,距离刘风所在的高台又有些遥远,也幸亏刘风的五感远超凡俗,不然恐怕还真是有些听不清楚。 他看了看崔彦文紧张的神情,淡漠的脸上此时却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转身对身后的李良青道:“待会你去把画影图形分发给他们,人手一张。” 李良青听后连忙称是,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副谦恭的姿态。 刘风再次一挥袖子,厚厚的一沓图纸,便凭空出现在了李良青的手上。 他冲着身旁那位青云派的张供奉道:“张老哥,大祖让我和你一同行事,咱们尽快抓到人,也好向上面交差。” 张供奉一点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李良青手上捧着的图形,当看到那张熟悉的少年面庞时,他的瞳孔骤然缩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刘风正欲闪身离去,身形一顿,发现了身旁张供奉的异样。 他微微有些讶异的转头看来,却见这位青云派的新晋供奉,此时正用一种怨毒至极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图形上的那个少年。 因为心中的怨愤,张供奉的周身真气甚至都变得有些躁动,强劲的真气外放出体,炼气八层的强悍实力一览无余。 第一百零七章:恩怨 轰隆一声巨响,他脚下的高台竟是直接爆碎,木屑横飞,强大的真气席卷向酒楼众人,眼看即将酿成一场惨祸。 炼气八层修士的护体真气外放,足以将一位寻常的三层以下炼气士压爆。 这些江湖中所谓一流高手的实力更是不堪,方才刘风的真气外放,是在他的有意控制下,所以才只让众人觉得身体不适,难以呼吸。 若是刘风起了杀心,在这空间狭窄的酒楼中,仅凭真气外放,便能瞬间将群雄碾成渣。 如今这位张供奉突然情绪失控,在愤怒情绪下,外放的真气威力非同凡响,就算是炼气九层的刘风,此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他神色一凝,掌间有真气流动,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按在了张供奉的肩头。 砰的一声巨响,张供奉的身躯猛然一震,猩红的双眼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外放出体的真气也随之消散,台下的江湖群雄已是被吓得瘫倒在地。 还不待刘风出言询问,张供奉一伸手,从李良青的手上抓起了一沓画影图形,旋即身形一动,便从高台上消失,竟是没有和刘风打声招呼,便独自走了。 刘风神色微变,他也顾不得再去吩咐李良青,身形一闪,追着张供奉就出了酒楼。 酒楼中沉寂了半晌,被吓得瘫软在地的群雄这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楼顶的大洞,炼气士之威,恐怖如斯。 李良青方才距离那位张供奉很近,受到的真气压迫也是最强的,只不过他乃是炼血境的武道高手,肉体强悍,故而没有像台下众人那般的狼狈。 不过体内气血翻涌,脸色越发显得苍白。 他见两位炼气士大人都已离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手中的画影图形,依稀能够看出,一张图形上的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少年,算不上俊美,却十分硬朗。 另外一张图形上,则是一个空灵出尘的女子,模样十分灵秀,和传说中凶恶残暴的妖族形象大相径庭。 他略一沉吟,先是将图形分了一部分给身后的两位江湖同道,刘向北和孙昌武拿到图像后,李良青这才拍了拍手。 台下便走上来了数十个劲装汉子,李良青吩咐他们将图形分发到众人手上。 一盏茶后,聚会的群雄手上便都拿着一份画影图形,看完图形后,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么两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少女,就值那么多的报酬?这让群雄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崔彦文手中也拿到了图形,和刘风留下的那枚玉牌,画影图形乃是请了专精此道的炼气士画成,远比郡城中的通缉令图形生动的多。 上面的人物仿佛栩栩如生一般,只差一点灵气注入,便能够跃出纸外,成为一个生命。 崔彦文看的细致,一丝不漏的将少年少女的模样,甚至连那一丝神态,都深深的印在了脑海之中。 他紧握着手中的那块玉牌,这就是他的家乡,那个破落贫瘠山村的希望所在,当然,也是他的希望所在。 一旁的何岳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崔彦文。 刚才这小子忽然起身叫住刘风,着实把他们一桌人都给吓了一跳,要是刘风因此而迁怒众人,恐怕这一桌人,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客栈。 没想到最后还沾了崔彦文的光,刘风临走时赐下了画影图形,凭借这份图形,只要他们还在梁国,便绝难遁形。 王子轩看着手中的图形沉默不语,青衫少年,白衣女子,身负长剑,光以面相上来看,王子轩丝毫看不出来,这二人能做下如此滔天大恶。 在他沉思之时,台上的李良青高声道:“各位同道,话刚才刘大人已经说过了,这个机会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又是除妖卫道的大事,我也就不多说了,诸位尽快回去布置吧。” 群雄在台下应了一声,旋即高台上的三人便带着各自的门人弟子,打开了酒楼大门,鱼贯而出,不一会功夫,酒楼里的人便跟着出去了大半。 王子轩想了半晌,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楼中众人已经走了大半,便也起身,带着几个门人弟子走了出去。 他的门派距离京城不算遥远,如今之计,也只得尽快回到门中,加紧安排人手散播消息,于必经之路上增设关卡。 就算不图那份奖赏,可也不能因此疏忽,而得罪了朝廷和青云派。 何灵紧挨着父亲坐在桌前,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混进人群中的崔彦文。 方才这小子趁着人多,将玉牌和两张图形一股脑的塞进了怀中,就混了出去。 她自幼娇生惯养,何岳混迹江湖多年,如今也是五十开外的年纪,只有她这么一个独女。 平日里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向今日这般被父亲当着那么多人斥责,还是头一遭。 虽然这事细论起来,和崔彦文压根没有半分关系,但却还是被何灵给记恨上了。 就想等着聚会结束,就要好好的教训这土包子一顿,溅到她盘子里的那滴汤汁,少说也要剁下他的一根手指来赔罪。 眼看崔彦文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何灵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顾父亲之前的吩咐,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追着崔彦文消失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何岳却没有起身阻拦,看向门口处女儿的身影,他的眼中若有所思。 何岳心中对于崔彦文的厌恶比之何灵更甚,何灵至多不过是想要崔彦文的几根手指,而他,却对崔彦文起了杀心。 至于原因,则是再简单不过,崔彦文在席间拂了他的面子,开口让刘风留下了画影图形,更是触动了何岳的逆鳞。 一个衣着褴褛的土包子,在那一瞬间,竟然做了他们这些江湖大侠都不敢做的事情,这是何岳身为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振威镖局的馆主,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故而,他并没有拦下追过去的女儿,也是想要看看,崔彦文身后到底有没有人。 如果崔彦文身后确实站着一位江湖名宿,那么此事便就此作罢,双方都是身份相当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去结怨。 但是,如果崔彦文只是虚张声势,那么在酒桌上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在戏弄他这位馆主大人,其下场可想而知。 打定主意,何岳身形一闪,悄悄跟在了女儿身后。 小镇数百里外,刘风紧紧跟在张供奉身后,二人皆是高阶炼气士,刘风的实力虽然要强上一线,但是这位张供奉也有不俗的功法傍身,速度上倒也是旗鼓相当。 只见张供奉竟是一头子扎进了密林之中,他在树林中横冲直撞,强劲的护体罡气将所有阻拦他前进的树木,震碎成了一片齑粉。 木屑横飞,林中来不及逃遁的飞禽走兽,纷纷被真气冲撞,炸成了一团团血雾。 来到一座高山之上,张供奉站在悬崖边上,周身气势仍在不停外放,衣袖间鼓荡的真气比之狂风更加猛烈。 刘风注意到,他的手中死死的捏着那张画有少年相貌的图形。 再加上如今他的状态,刘风心中一动,隐约猜到大抵这位张供奉,和图形上的这个少年有些恩怨是非。 只是能让一位八层炼气士情绪失控,这个梁子结的可真不算小。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少年的实力定然非同凡响,不然以张供奉炼气八层的实力,早就将这少年给灭了,又哪会等到现在呢。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狂暴的真气这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刘风此时方才上前低声问道:“张老哥,你没事吧?” 张供奉神色淡漠,眼中却有一缕疯狂的怨毒之色闪动,他忽然举起手中的画影图形,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认识他!” 刘风神色一变,不过紧跟着便恢复如常,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试探性的问道:“仇家?” “不共戴天之仇。” 刘风追问道:“他到底是谁?有什么来历?” 张供奉幽幽道:“刘大人,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刘风不解的问道:“张老哥你不是青云派的供奉吗?还有什么身份?” 张供奉眼中一黯,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道:“刘大人可曾听说过黑风城?” “自然听说过,梁蔡边境正中,便有一座小城名为黑风城,可这……” 刘风的话没有说完,便吃惊的上下打量起这位张供奉来,渐渐的,在内卫资料文档中记载的那张人脸,竟然和眼前的张供奉重叠到了一起。 “张连豪!黑风城主?” 原来,这位青云派的新晋供奉,便是当日在城主府前,被叶子玉吓退的黑风城主张连豪。 他自黑风城逃走时,早早将多年搜刮得来的积蓄,装进了自己的储物囊中。 离开黑风城后,他便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停留,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不知何时便会忽然出现一位儒家君子,将他这颗首级斩下,为民除害。 那段日子对张连豪来说,可谓是记忆深刻,惶惶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 第一百零八章:追杀 所幸张连豪身上带着多年搜刮而来的宝物灵丹,他一路南下,径直便来到了梁国国都。 他在黑风城经营多年,梁蔡两国凡是有走商生意的家族,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些牵扯。 本来按照张连豪原定的计划,就是来到国都之后,凭借着他多年积攒下来的财货,以及人脉关系,在梁国东山再起。 正当他筹划之际,却又恰逢国都数月前的那场变故,在变故中,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机会。 青云派和皇室的中坚力量,也就是那些高阶炼气士受到了重创,而皇室和青云派为了弥补空缺,大力对外招纳实力强劲的炼气士补充这些空当。 张连豪最终在皇室和青云派两者之间,选择了青云派。 倒并不是因为青云派的实力要强过皇室,恰恰相反,单以梁国的修行道格局来看,皇室的实力起码从明面上来说,是要强过青云派的。 而且皇室毕竟代表的是一国正统,成为一位皇室供奉所能得到的好处,绝不逊色于青云派的供奉。 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张连豪毕竟混迹修行界多年,游离于梁蔡两国之间,知道许多梁国修行界的秘事。 梁国共有三位筑基境界的修士,皇室大祖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据闻已经登临筑基巅峰,至于第二,便是青云派的当代掌门。 第三位筑基修士颇为神秘,他的修为高低谁也不清楚,只是当年曾和那位皇室大祖有过一场对决,虽然最终落败,却能从容退去。 如果不是同为筑基修士,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呢? 张连豪甚至还知道,在梁国修行界占有半壁江山的青云派,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下门,而它的上宗,传闻是远在大汉的一个超级宗门。 对于目前的张连豪而言,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炼气士本就不容易诞下子嗣,更何况他的年岁也已接近暮年。 想要再留下子嗣,势必难如登天,再多的财富名望,对于一个寿元只有数十年的炼气士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张连豪便决定加入青云派,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就是渴望得到青云派的赏识,将他引荐给远在大汉的上宗。 只要被那等大人物看中,何愁没有提升修为的丹药,或是神异的功法,只要提升了修为,那么寿命也将得以延长。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张连豪哪敢不用心听命,这次的任务是门中亲自安排的,只要抓到那个名叫吴钧的少年。 在门中的心中,他张连豪办事得力的形象也就树立了起来,毕竟,这可是给青云派长脸的事情。 偏巧今日应刘风之邀,来协助他颁布朝廷的悬赏令,竟是意外看到了叶子玉的画影图形。 关于所谓妖族勾结儒家屠村之事,张连豪先前压根就没放到心上去。 若真是儒家弟子,莫说是他们,就算是青云派的上宗,那个超级宗门,也不敢拿真正的儒家弟子怎么样。 至于妖族,以张连豪的见识阅历自然也比那些江湖中人知道的多的多,能够化为人形的妖族,至少也是度过了一次天劫的妖将。 这等存在,又岂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或是炼气士所能够招惹的。 对于叶子玉的身份,张连豪在城主府时便已有过猜测,其身份同儒家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那日他才不敢动手,不战而逃。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画影图形看了半晌,心中一动,这不正是老天赐给我的机会吗? 按照朝廷和青云派的谋划,这小子已然是变成了勾结妖族,屠杀人族的大罪人,可谓是全民公敌。 刘风见张连豪又看着画像发呆,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丝怒气,淡淡道:“张老哥,此人究竟是谁?你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语气平淡,声音也不算大,可是传出去的音波中却有真气加持,顿时震的张连豪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靠住岩壁,这才停住了身形。 张连豪的思绪被打断,耳中不断回响着刘风刚才的那几句话,他心中大骇,连忙调动真气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 过了片刻,张连豪的脸色才恢复了过来,他看向刘风时脸上堆满了笑意,一抱拳道:“刘大人,是在下失礼了。” 刘风冷哼一声道:“这两个人,可是你们杨掌门要的,为这事,杨掌门特地跑来求大祖他老人家,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快说出来,咱们也好给上头交差。” 张连豪连忙答道:“事关紧要,我自然知道轻重,这小子当初就和我作对,他的实力倒是不强,似乎是炼气五层左右的实力,只是身上真气有些诡异,我担心他身后还有高手,所以才没有和他交手。” 刘风微微一愣,莫非还有一位隐藏在暗中的护道人不成?这个情况必须立即呈报上去,以免高层判断失误,让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到时候死的不明不白。 他打定主意,便沉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回国都,向大祖和杨掌门禀报此事。” 张连豪忙不迭的点头称是,眼中却有寒芒闪动,他低头看了一眼画像上的少年面庞,心中冷笑一声,便跟着刘风的身影,往国都方向赶去。 小镇边沿处,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不时回头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 直到出了小镇,崔彦文挤出人群,也不走大路,径直便钻进了一片密林之中,就此不见了踪影。 又往密林里走了半晌,崔彦文此时已是累的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他又回头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靠一棵大树乘凉。 此时他一脸放松的神情,摸了摸鼓胀的肚皮,随手拔起几根野草,叼在了嘴里,吮吸着草中的汁液,一副惬意的样子。 树荫笼罩,凉风吹动,又是时值黄昏时分,他吃的肚皮滚圆,一路提心吊胆的跑了出来,已是有些疲乏。 所幸便躺倒在了大树底下,看着西沉的落日,崔彦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竟是准备就在这荒郊野岭睡上一觉。 他刚刚闭上眼睛,忽觉喉咙处有一丝凉意袭来,崔彦文心中有些奇怪,也不睁眼,便伸出手去想要摸摸脖子,看是哪里不舒服。 可他的手还没有放到喉咙上,竟是在半空中摸到了一截冰凉的物体,紧跟着,手指处便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好悬没把崔彦文直接给吓死,他连忙睁开双眼,想要挣扎着起身,可入目处,却是一截闪着寒光的剑尖。 此时距离他的喉结处不过三寸距离,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再抬头看去。 却是一张面带讥讽的俏脸,正是方才席间坐在他旁边,那位名叫何灵的少女。 崔彦文在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便苍白了几分,愣了片刻。 他眼珠一转,强摆出了一个笑脸,对这何灵一笑道:“何女侠,你这是……” 何灵冷笑道:“崔公子,你干嘛跑的这么快呀?桌上的菜可还没吃完呢。” 崔彦文心中暗暗叫苦,这话的意思不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吗。 旋即他又故作镇定道:“何姑娘,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我师傅他老人家就在这附近呢。你若是,伤了我,恐怕他老人家得不高兴了。” 何灵神色微微一变,四下里看了看,除了山风吹动树叶,传出一阵哗哗作响的声音,偶有飞鸟掠起,鸣叫这飞上高天。 除此之外,再无旁物。 又想起方才一路跟踪,压根就没有发现什么人同这小子走在一起,而且这土包子一路上鬼鬼祟祟,不时还回头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若真是有师门传承,背后站着什么前辈高手,哪还能是现在这副怂样。 想到此处,何灵佯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把我当三岁小孩耍,今天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说完,她手中长剑便往前一递,眼看就要刺穿崔彦文的喉咙。 生死关头,崔彦文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分胆气,被吓软的双腿此时终于有了力气,他急忙闪身偏头,恰好躲过了何灵这要命的一刺。 锋利的剑尖,顿时就钉在了崔彦文身后的大树上,他腾的一下就爬了起来,也不敢去同何灵交手,一溜烟的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何灵往后用力,想要将钉在树身上的长剑拔出来,可是宝剑太过锋利,三分之一的剑身都陷了进去。 她虽然自幼习武,但也不过是比崔彦文这样的普通人要强上一筹,一时半会竟拔不出剑来,眼看崔彦文就要窜入深山,失去踪迹。 何灵一咬银牙,竟是直接舍了宝剑不顾,身形闪动,展开轻功便朝着崔彦文追了过去。 她刚刚离开树下,树顶上就跳下了一道身影,何岳握住剑柄轻轻一抽,宝剑立时就从树身中拔了出来。 他看向崔彦文逃窜的方向,嘴角处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斩草除根 崔彦文步履慌乱,连爬带滚的向前逃跑,身后何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慌不择路,竟是被一根树桩绊倒,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泥,崔彦文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后背处却传来一阵剧痛。 砰的一声,他整个人再次趴倒在了地上,嘴里满是杂草。 上方传来何灵讥讽的笑声:“你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啊?” 此时她一只脚死死的踏在了崔彦文的背上,对方此时已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生杀予夺,皆在何灵的一念之间。 何灵的俏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她先是平定了一下气息,眼角余光,却看见自己的裙边,被沿路的树枝划破了一个大口。 她的火气顿时又涌了上来,这个废物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夫却是一流,专寻那些枝叶密布的地方跑,害得她把裙子都给划破了。 何灵越想越气,脚下越发用力,巨大的力量,压的崔彦文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连忙求饶道:“何女侠,何……” 还不待说出后面的两个字,何灵的小脚高高抬起,重重的踏在了崔彦文的背上。 噗的一声,崔彦文口中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见到崔彦文吐血,何灵脸上的怒气这才消散了几分,冷声道:“何女侠也是你配叫的?你这个土包子,乡间野狗。” 崔彦文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背心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听到何灵这么说,他连忙改口道:“姑奶奶,我错了,刚才在酒楼里都是我这个土包子的错,您老高抬贵手,就当我是个屁,放我一条生路吧。” 何灵脸上满是鄙夷之色,这土包子竟是毫无一丝血性,这么低三下四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不过想起自己的裙子因为追他而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又想起在酒楼中,这家伙的故弄玄虚。 何灵又猛踩了崔彦文几脚,这才移开了小脚,冷冷道:“行了,起来吧。” 她同崔彦文不过是有些小摩擦,这次也倒没有想取他的性命,刚才递出那一剑,也只是忽然兴起,并没有什么杀心。 何灵将脚收回后,压在崔彦文后背的巨大压力终于消散,他这才得以翻转身体,狼狈不堪的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可还不等他的的身体站直,对面的何灵却传出了一声冷哼,顿时又把崔彦文吓得趴了下去。 何灵看着崔彦文狼狈的样子,心中的怒气倒也消散了不少,只是让她就这么放过崔彦文,却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忽然她冷喝一声:“跪下!” 崔彦文眼中有犹豫之色一闪而逝,依稀记得父亲曾经对年幼的他说过一句话,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何能向他人屈膝。 但只犹豫了一瞬,崔彦文还是缓缓的跪了下来,他还不能死。 起码,现在还不能。 何灵眼中的鄙夷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她冷声道:“给我磕三十个响头,我便放了你这条野狗。” 崔彦文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急忙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密林中传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三十个头很快就磕完了。 地下的男子将头深深的埋进了青草堆里,何灵脸上的冰霜在此时终于消散,她对着崔彦文讥讽道:“看你这怂样,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把你给生下来的。” 说完还不忘朝着崔彦文身上吐了一口口水,这才满脸嫌弃的说道:“滚吧!以后好好做人。” 何灵忽然一笑道:“不对,是做狗,一条夹着尾巴的狗。” 她不曾注意到,崔彦文放在草丛间的双手,此时早已捏的指节发红,方才被剑锋割伤的伤口鲜血直流。 他跪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就欲转身离去。 何灵却微微一笑道:“你就这么走了?饶你一命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崔彦文只得再次跪倒,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谄媚道:“多谢姑奶奶饶我一条狗命。” 何灵一脸厌恶的转过身去,正欲就此离开。 忽听一声利器破空之声传来,何灵急忙跳了出去,转身看去,却见自己的宝剑正插在崔彦文前方的草地上。 崔彦文心中一紧,抬头看去时,却见是那何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上方的树干上。 此时何岳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崔彦文,见崔彦文的目光看来,何岳冲着他一笑,笑容中的冷意却让崔彦文顿感脊背发凉。 何灵也看到了树干上的父亲,瞬间就变了一副脸色,笑容明媚动人。 她疾步上前,娇声道:“爹爹,你怎么也在这?” 何岳翻身跳下了树干,站在了女儿面前,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他板起脸来,训斥何灵道:“爹爹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要轻易与人动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何灵委屈的一嘟嘴,低声道:“爹爹,是这土包子无礼在先,女儿气不过,这才出手教训了他一顿,又没有伤她性命。” 说完朝着崔彦文一瞪眼道:“你说是不是?” 崔彦文方才在和何岳对视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意,如今见他摆出这副教训女儿的模样,又怎么敢乱说话。 听何灵这么问起,忙不迭的点头应是,还不忘对着何岳抱拳道:“何馆主,是小人有错在先,令爱教训的是,小人这就走,从此再也不敢出现在两位面前。” 说完便欲迈步越过插在地上的那柄宝剑,何岳却忽然开口,却不是对着崔彦文。 而是对身旁的何灵淡淡道:“爹爹平时怎么教你的?轻易不与人动手,动手便不能留下后患。” 话音落下,一阵凉风吹过树林,何灵和崔彦文心中都冒出了一股寒气。 天边的夕阳已经彻底落下,明月还未升空,天地间黑茫茫一片。 何灵眼中有挣扎之色闪过,何岳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掌心一吸,插在地上的长剑竟是直接就飞到了他手掌上。 何岳面无表情的将长剑递到了何灵面前,轻声道:“人在江湖,不是杀人便是被人所杀,你是我何岳的女儿,也是将来振威镖局的馆主,也是时候该历练历练了。” 何灵最终接过了何岳递过来的宝剑,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飞身上前,一剑就冲着崔彦文的头颅处刺去。 崔彦文在何灵接过剑的刹那,就已经准备逃跑,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却仍不愿放弃生的希望。 夜色昏暗,又是身处密林,何灵的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一时间竟追不上逃窜的崔彦文。 何岳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以崔彦文的身手,被何灵追上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单独狩猎,是成年猛兽教导幼崽最重要的一堂课,这关系着幼崽能否在残酷的自然中生存下去。 而杀人,则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的一堂必修课。 崔彦文亡命飞逃,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不知疲倦,密林中他也分不清方向,只顾得一路往前飞奔。 明月终于升上高空,朦胧的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天空,洒下了一缕皎洁的光芒。 何灵的视野顿时为之一清,她此刻的心情也有几分沉重,但是想到父亲严厉的眼神,她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动作。 崔彦文慌不择路,也是时运不济,竟然自己跑到了一处悬崖边上,他一时收不住脚,差点一头就栽了下去。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伸出头去看了看下方,顿时心如死灰。 原来一路逃窜,无意间居然爬到了山顶,距离下方地面足有数百丈高,下方却是一条小河。 可这么高的悬崖,就算是运气好,落在了河水上,强大的惯性就足以让崔彦文骨断筋折,当场毙命。 他背对悬崖,转身看着渐渐逼近的何灵,眼角处不自禁的留下了一滴泪水。 崔彦文苦苦哀求道:“姑奶奶,活祖宗,你饶了我吧!” 何灵持剑的手也在颤抖,可是身后传来的巨大压力,却又让她不得不一步步的,往崔彦文所在的地方走来。 她走到距离崔彦文十步距离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崔彦文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何灵冷冷的说道:“我不愿杀你脏了我的剑,你自己跳下去吧。” 崔彦文心中怅然一叹,他知道,此时不论如何求饶,何灵也绝不会放过他。 只是,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至多不过是在桌上有些纠葛,怎么就会闹到这生死相向的地步呢。 而他,也只不过是想去蹭一顿饭吃,哪怕被何灵教训一顿,却也在情理之中。 何岳方才冰冷的话语,斩草除根,好一个何岳,好一个振威镖局。 他不由的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百丈悬崖,一咬牙,便纵身跳了出去。 何灵就这么看着崔彦文跳下悬崖,心中一松,虽说同样是杀人,但毕竟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心中的负罪感也要少很多。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宝剑却忽然飞了出去,何灵急忙转身看去。 却见父亲身形一闪,转瞬间就来到了悬崖边上。 第一百一十章:斩熊 何岳看着下方抓住一截树枝的崔彦文,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原来刚才崔彦文观察注意到下方有一截树枝,距离悬崖不算远,只有数丈距离。 如此绝地,他也只好赌上一把,赌何灵见他跳崖后便会转身离去,不会过来查看。 可却忘记何灵身后,还有一个何岳,这位老江湖可没有这么好糊弄。 二人四目相视,何岳手中宝剑如同离弦飞箭一般,直直刺向崔彦文的眉心。 崔彦文在见到何岳的刹那,心中已是万念俱灰,他知道何岳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放过他。 所幸心一横,手上松开了那截树枝,整个人直直的就坠了下去,却不料何岳如此心狠手辣,一言不发便要取他性命。 长剑去势极快,哪怕崔彦文下坠的速度已经很快,却还是被追了上来。 准头十足,直刺崔彦文的眉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彦文暗道:“就算死,也得留个全尸。” 于是,便用尽全身力气,硬是把头给偏了三寸,宝剑划过,顿时就斩下了他的一大块头皮,接着便同他一起往下坠落。 崖顶上的何岳,并没有看到崔彦文躲过这致命一击的一幕。 他对着下方微微一笑,然后就十分潇洒的转身离去,也不顾还楞在原地发呆的何灵。 走在路上,何岳心中忽然一动,竟是忘记那小子身上,还带着在酒楼中得到的那副画像,以及那块玉牌。 只是方才瞥见,那悬崖下方是一条小溪,万一这小子的尸身落到河水中,顺流而下找起来也十分麻烦。 想到这里,何岳也只得打消了去寻找的念头,带着后方跟上来的何灵,二人便离开了密林,来到大路上,朝着京城方向赶去。 次日天明,一具衣衫褴褛的“尸体”被溪水冲到了河岸边上,小溪两侧皆是高山密林,不时传来野兽嘶吼之声。 崔彦文艰难的睁开双眼,昏迷的意识渐渐恢复,随着意识的恢复,周身上下顿时传来阵阵剧痛。 头顶处更是火辣辣的疼,就连动弹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头顶明媚的阳光,白云飘荡,他以前从未感觉到,活着,原来是这么的幸福。 又过了好一会,正午时分,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想要离开岸边,昨夜便在水中漂流了一夜,这么泡下去,皮肤血肉都得溃烂了。 更何况身上还有伤势,若是因此而感染,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又得搭进去了。 恰在此时,崔彦文忽然感觉地面似乎震了震,他急忙抬头看向前方。 当他的视线聚焦,渐渐看清前方的东西后,他差点两眼一黑,就要晕倒过去。 原来,此时正有一头体型庞大的灰熊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巨大的体型甚至引得地面震动。 就算崔彦文没有受伤,遇到这样的猛兽也没有逃脱的把握,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放弃,常听村里的老人说,遇到灰熊千万不要跑,以普通人的速度,是根本逃不过灰熊的追猎。 灰熊不会吃腐烂的肉,所以遇到灰熊时,要第一时间趴在地上装死,这样也许能够逃过一劫。 崔彦文当下便屏住了呼吸,趴在河岸边上一动不动,期待能靠装死这一招蒙混过去。 灰熊渐渐走近,凶暴的小眼睛看向了趴在岸边的崔彦文,嘴角却勾起了十分人性化的笑容。 如此体型庞大的灰熊,早已脱离了野兽的范畴,它的这片山林,方圆百里内当之无愧的霸主。 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类,竟然还想用装死这么老套的招数来蒙骗它,让它即有些恼怒又有些好笑。 不过新鲜的人类血肉可是十分美味的,山林中少有人类进入,它也得隔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山掳掠两个上来打打牙祭。 今天既然有送上门来的美味,它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下它便迈动四条腿,朝着趴在地上的崔彦文扑了过来,一种窒息的压迫感顿时笼罩住了崔彦文。 他心知不妙,想要起身逃跑,奈何全身上下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不要说跑,就算是爬都十分费劲。 崔彦文心中不甘,拼尽全力抓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看也不看就冲着灰熊砸了过去。 可是巴掌大的石头,又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凶兽造成什么伤害,更何况还是重伤垂死的崔彦文,所掷出的一块小石子呢。 这样的一块小石头,直接就被它那坚硬的皮毛弹飞了出去。 崔彦文此时已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喃喃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却不知是在向谁道歉。 灰熊巨大的熊掌,狠狠拍向了崔彦文的头颅,狂猛的劲风吹起了崔彦文披散的头发,眼看他的头颅就要像西瓜一般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巨响,灰熊庞大的身躯,忽然被一股巨力弹飞了出去,重重的砸落在一旁茂密的树林上,顿时就压塌了一大片古木。 崔彦文闭眼等了半晌,刚才劲风扑面,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可是劲风却忽然消散,头顶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散。 他有些奇怪的张开双眼,先是抬头看去,却没有看见那头可怕的灰熊,头顶的阳光依旧明媚。 灰熊愤怒的嘶吼声从不远处传来,响彻在整个树林之中,百兽皆为之颤栗发抖。 它们的王,怒了。 灰熊狭小的两双小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它灵智已开,自然知道刚才有人在暗中出手,将它给打飞了出去。 不过它却并没有因此而逃跑,因为它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方圆百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和它势均力敌的对手。 很快,它的视线便锁定了小溪对面的一道身影,居然是一个人类,身材并不壮实,略微有些削瘦。 熊王再次仰天怒吼,紧跟着浑身气势暴涨,竟有一层淡淡的黑气缠绕在庞大的身躯上。 它纵身一跃,直接跃过了崔彦文头顶,以及那条足有数丈宽的小溪,直扑河对面的人类男子而去。 却见那名青衫男子,嘴角处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他迎着灰熊庞大的身躯一跃而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古朴的长剑。 崔彦文挣扎着转过头去,便看见了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灰熊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地面上顿时为之一震,紧跟着一声惊天巨响,差点没把他的耳膜给震破。 巨响中,崔彦文隐约听见了“锵”的一声轻响,似是利器入鞘的声音。 他急忙扭头张望,正好看见那青衫男子收剑入鞘,还来不及发出惊叹,一道血柱就迎着他的面门扑面袭来。 崔彦文被血柱溅了一身,他再看向那头倒地的灰熊时,顿时被惊得张不开嘴。 庞大的熊身居然被整齐的斩成了两半,猩红的内脏流了一地都是,那颗巨大的心脏似乎还没有停止跳动,仍在发出有节奏的颤鸣声。 灰熊眼中的生气渐渐消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斩成两半的身躯。 方才两人交错的一瞬,只隐约看见一道寒芒闪过,紧跟着,身体就失去了控制,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感受着体内迅速流散的生机,灰熊眼中的不甘之色愈浓,它挣扎着想要引爆妖气,可是这一切都已是徒劳。 那一剑不仅斩断了他的身躯,剑内似还蕴含着一股极为神异的力量,将它全身的妖气都压制的动弹不得。 渐渐的,这位森林之王的瞳孔逐渐扩大,直至彻底死亡,从它体内流出的鲜血,直接就将一旁的小溪都给染成了一片血海。 崔彦文再看向那青衫男子时,眼中满是敬畏和感激之色,还不等他出言道谢,便忽见身前有光影一闪。 青衫飘动,漫天鲜血竟没有一滴落到他的身上。 崔彦文想要挣扎着起身见礼,那青衫男子却主动俯下身来,将一只手掌轻轻的搭在了崔彦文的肩上,片刻后,男子眉头微微一皱。 轻声道:“伤的很重啊。” 崔彦文的眼眶顿时一红,旋即便又苦笑道:“多谢恩人相救。” 青衫男子正是叶子玉,他略一沉吟,手心处便汇聚了一丝浩然正气,化去其中杀气,将这缕真气缓缓度入了崔彦文体内。 浩然正气在崔彦文体内飞速流转,不一会功夫,崔彦文五脏六腑所受的伤势,便没有再继续恶化。 至于想要彻底治好,叶子玉身旁也没有什么疗伤的丹药,还得靠他慢慢治愈才行。 崔彦文只觉得有一缕暖流自肩膀处进入体内,在体内流转一个周天后,他惊奇的发现,胸口和后背处的剧烈疼痛,竟然减轻了不少。 他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着眼前的青衫男子就要跪下磕头。 叶子玉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无须如此,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见人就磕头呢?” 崔彦文眼中的热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角处顺着满是血污的脸颊流下,他哽咽道:“救命之恩,粉身碎骨都不足以报答,给恩人磕几个头,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就要往石头上磕头,叶子玉的手却将他牢牢扶住,轻声道:“能自己站起来吗?” 崔彦文见他执意不受,便也只得作罢,听他这么问,便尝试着想要站立。 可是双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低头一看,原来两条腿此时已弯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想必里面的骨头已经折断,难怪站不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察觉 叶子玉此时也看到了崔彦文双腿的情形,略一沉吟,便将他整个人轻轻提起,崔彦文只觉得恍若腾云驾雾一般,不过一瞬就离开了岸边,来到了对岸的一棵大树下。 还不待他稍作喘息,忽听得一旁的灌木丛中发出一声轻响,崔彦文神色不由的一紧,还以为又有什么猛兽到来。 过了片刻,却是一道婀娜的身影映入眼帘,原来是一位头戴斗笠,身着白衣的女子。 小宁皱眉看了一眼血泊中惨烈的景象,这头灰熊的实力少说也达到了妖怪的层次,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炼气七层以上的修士。 不过这头强大的熊王,在叶子玉的手下却不是一合之敌,仅仅一剑就被劈成了两半,可见叶子玉恢复修为后,实力比之在云雾村时,更加强大。 叶子玉对小宁道:“他受了重伤,腿骨和肋骨都断了,内脏也有不小的损伤,还有劳你去为他寻些草药。” 小宁这才看见躺在树下的崔彦文,见他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果然是伤得不轻。 她随即朝叶子玉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进入林中去寻找疗伤的草药。 叶子玉手心一翻,便出现了一枚玉瓶,他从中倒出了一颗丹药,放进了崔彦文的嘴中。 崔彦文吞下丹药后,只觉腹中似有一条热线穿过,浑身上下变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就连骨头折断的地方,都没有先前那般疼痛了。 紧跟着,叶子玉便伸手一招,上流还未被熊血浸染的河水,瞬间凝成了一道细小的水柱,汇聚在了他的掌心处。 “我先为你清洗一下身上,不然受血气刺激,外伤会感染的。” 崔彦文感激的点了点头,从小到大,除了已故的爹娘,还没有谁对他这么好过。 叶子玉低头看了一眼崔彦文身上破烂的衣衫,此时已经可以称之为碎布条,已经着实破的不成样子。 他微微一叹,俯下身去将那些破烂的布条一一撕碎,忽然,叶子玉手上动作一顿,崔彦文怀中竟还有一块硬物。 将其取出后,叶子玉也并未细看,只隐约看见是两张图纸,似乎画着人像,让他微微有些讶异的是,图纸中似乎还包裹着一件东西,竟还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流动。 不过叶子玉没有太过在意,将两样东西轻轻放在了崔彦文身旁,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了他。 崔彦文此时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神志也越发清醒,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叶子玉递来的衣服。 穿衣服时略微有些费力,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次勉强将衣服穿上,叶子玉身量高大,比崔彦文高出了一个头,衣服就显得有些宽大。 叶子玉微微一笑道:“看起来不是很合身,就请兄台先将就一下吧。” 崔彦文连忙抱拳道:“恩人这么说,真是羞煞小人了,能苟全性命,还得一衣蔽体,全是靠恩人搭救,怎么敢说将就二字呢?” 叶子玉俯身将那两样东西捡起,随手就递给了崔彦文道:“这是刚才你怀中放着的东西。” 崔彦文这才想起酒楼中接下的悬赏令,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幸亏当时用布条绑在了衣服上,这才没有被水流冲走。 他感激的将玉牌和图形双手接过,忽又想起图形是纸质的,恐怕已经被溪水给毁了,崔彦文急忙将图形展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份图形是由专精画工的炼气士绘画而成,所用的纸张也非凡品,所以才能抵御住流水侵袭。 如今上面的人像依旧清晰,不曾有半分损坏。 猛然间,崔彦文的神情一变,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图形上的人像,又用眼角余光扫视过叶子玉的面庞,青衫少年的容貌竟和画像重叠到了一起。 他心中一紧,刚想要卷起画像,叶子玉却已经敏锐的注意到了崔彦文的神情变幻。 叶子玉的视线一转,就移到了那张画像上,他眉头一皱,嘴角噙着的笑容逐渐消失。 漆黑的双眸看向了崔彦文的眼睛,崔彦文知道此时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他的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不知该怎么决断。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青衫男子并没有立刻翻脸,只是轻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崔彦文一咬牙,将手中的两张画像递给了叶子玉。 叶子玉接过画像仔细端详,确认这就是自己和小宁的画影图形,经过炼气士的手笔画出,就连眉宇间的神态都画的惟妙惟肖。 这让他不禁皱眉沉思了起来,他和小宁并未在人前显摆,知道他们相貌的人,整个梁国也没有几个。 可是这两张图像如此清晰,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们的人,才能将二人的相貌如此详细的告诉画师,画师凭此才能画出这两张图像。 叶子玉在脑海中不断搜索,最终将目标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吴钧。 在湖边酒店陈墨出手截杀内卫,在柳县郊外对阵余松,现场除了吴钧逃脱之外,就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他们的相貌流传到梁国朝廷。 陈墨和李绪想必已经离开梁国,至于李益,他毕竟还是李家的人,同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应该不会投靠朝廷才对。 他缓缓将两张图纸折叠整齐,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树下的崔彦文,竟是又将两份图像递还了过去。 崔彦文此时哪敢去接,就欲跪倒请罪,却被叶子玉伸手拦下,崔彦文神情慌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叶子玉看出了崔彦文的挣扎,轻声道:“这两张图像是从哪来的?能和我说说吗?” 崔彦文刚才下跪被叶子玉再次扶住时,只觉心中怅然,片刻间,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是人,而不是狗,别人既然对他如此恩义,崔彦文纵然是死,也不会用恩人的头颅去换自己的前程。 接下来,崔彦文便将在酒楼中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两张图形和那枚玉牌的用途,详细的讲了一遍。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崔彦文急忙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位身姿婀娜的女子采药返回,在听到云雾村被屠这几个字后,手中的草药便落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叶子玉神色变幻,心情也不由的沉重了起来。 云雾村会遭到青云派的报复,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青云派下手这么狠,一出手便杀了数百人,屠掉了一整个村落。 而更麻烦的是,还把这件事嫁祸到了自己和小宁身上,又以小宁的妖族身份和自己的浩然正气大做文章,恐怕此事将要惊动真正的大人物。 毕竟,妖族和儒家弟子勾结,哪怕是放到大汉,也足以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如今元凶已经可以确定,定然是青云派在背后作祟,勾结梁国皇室,想让自己身败名裂,以报云雾村之仇。 此刻他心中不由的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有一种被人在背后阴了一把的感觉。 忽然叶子玉心中一动,问道:“你说数月前的京城大战,青云派的青峰被人一剑削去了一截?” 崔彦文想了半晌,这才坚定的答道:“听那振威镖局的何岳是这样说的,什么青峰被人削矮了一截。” 叶子玉眼中一亮,顿时就有了计较,出了这档子事,想要低调离开梁国已经不可能了,那便所幸闹他个天翻地覆,揪出在背后捣鬼的那个人。 心中主意已定,叶子玉竟是对着崔彦文一抱拳道:“多谢崔兄以诚相待。” 崔彦文急忙抱拳还礼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恩人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好,现在整个梁国都是搜捕恩人的告示,被人发现只是早晚的事情。” 叶子玉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招呼一旁的小宁帮崔彦文包扎身上的伤口,忙活了一阵后,三人席地而坐,小宁和崔彦文的脸上满是不安的神色。 过了半晌,他忽然问道:“崔兄,既然是去参加江湖聚会,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崔彦文神情一黯,苦笑道:“小人桌上贪吃菜肴,惹恼了两位江湖大侠,被他们逼着跳下了悬崖,头上还中了一剑,也幸亏我命大,才得以遇到恩人搭救。” 一旁的小宁怒道:“就这点小事,他们就要杀你?” 叶子玉对这些江湖中人脾性十分清楚,睚眦必报,一怒杀人,本就是再寻常不过。 “崔兄,你可想报仇?” 崔彦文神色一怔,紧跟着脸上却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摇头道:“他们都是身怀绝艺的江湖高手,在京城也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我这样的角色,能逃出性命就已经不错,至于报仇,这辈子恐怕是没指望了。”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这次离开家乡,就为了在外面闯出个名头,最好能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回去造福乡里。” 崔彦文说到此处,不由的自嘲一笑道:“这也是我痴心妄想,像我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去哪都一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风行剑 原来,崔彦文出身一个破落山村,父母早逝,吃百家饭长大。 村里人丁不多,地处深山,就连一条像样的路也没有,去最近的城镇,得翻过数十座大山,村民们生活条件极差,山田贫瘠,林中野兽横行,不时就会有人遇害。 所以崔彦文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让抚养他长大的乡亲们,能够过上好日子。 叶子玉听后竟是拍了拍崔彦文的肩膀,鼓励道:“有志者事竟成。” 小宁却有些焦急的说道:“公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叶子玉眼中寒光一闪,起身对崔彦文道:“我有一事,要请崔兄帮忙,不知崔兄是否愿意?” 崔彦文腿上的断骨已经被叶子玉接续上,又用树枝草药固定住了伤口,此时已经能够行走。 他起身抱拳道:“恩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差遣就是。” 叶子玉说完之后,小宁和崔彦文皆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小宁更是急切道:“公子,这是为什么?” 崔彦文也不明白,叶子玉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还不等他提问。 叶子玉就再次朝他抱拳道:“崔兄,此事可能会有危险,你若是不愿做,我自会再想其他办法,千万不要勉强。” 崔彦文脸色一变,沉声道:“我崔彦文虽只是个山野村民,却也听过几句圣人教诲,既是恩人的事,我崔某自当义不容辞。” 叶子玉微微一笑道:“路见不平亦是情理之中,同为人族我又岂能见死不救,叫我叶子玉就是。” 三人在树林中歇息了一阵,崔彦文身心俱疲,身上的伤口在草药的作用下开始逐渐修复,但他毕竟只是肉体凡胎,而叶子玉身上也没有什么疗伤丹药。 方才喂崔彦文吃下去的,不过是一枚炼气丹,不能从根本上治愈他的伤势。 崔彦文靠在树身上沉沉睡去,小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此时见崔彦文睡着,终于忍不住对叶子玉道:“公子,这个计划实在太冒险了,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叶子玉轻叹了一口气,安慰小宁道:“对方此举,显然没有给我们留退路,如今整个梁国都是搜捕我们的告示,下至村落,上至郡城,只要我们一出现,就会被人察觉。” 小宁天真的问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一直走山路,他们就算人再多,也不可能搜遍整个梁国吧?” 叶子玉微微一笑,揉了揉小宁的小脑袋道:“傻丫头,那咱们还去不去大汉了?一直走山路当然也能走出梁国,通往大汉的传送阵可掌握在人家手上呢。” 小宁听到大汉二字时,不由的神色一黯,她低垂下了头去,嘴唇微动,叶子玉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还以为小丫头只是担心计划太过冒险,又安慰了她一番。 叶子玉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片刻后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清晨带上崔彦文一起赶往京城。” 小宁自然点头答应,只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熟睡之中的崔彦文,俏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叶子玉好奇道:“怎么了?” 小宁压低声音道:“公子,这个人和我们就只认识了一天,让他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可以吗?” 她虽然久居深山,不明人心善恶,但这些日子以来跟叶子玉在一起,也算是经历了许多人间冷暖。 小宁深知,人类比起她们这些妖族,更加的复杂多变,从云雾村的村民恩将仇报,再到涿郡李益的不明是非。 崔彦文凭空出现,虽然是重伤垂死被他们救下,可难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他们。 毕竟,人心最经不起试探,更何况崔彦文最大心愿,就是让家乡百姓的生活变好,如今又有这么一个天赐良机摆在眼前,他难道就不动心吗? 小宁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怕叶子玉会说她妄自揣测。 出乎意料的是,青衫少年只是微微一笑,眼中似还有一缕欣慰之色闪过。 只听他轻声说道:“你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人性复杂,人心多变,在这修行路上,时刻都要留神注意。” “只是。” 说到此处,叶子玉目光投向了熟睡中的崔彦文,二十出头的青年,长相平平无奇,一身不得体的衣服,再加上头顶那道狰狞的伤痕,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小宁接着说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因为挫折一蹶不振,怨天怨地怨父母,而有的人,就像那田野间的杂草,虽然平凡,虽然脆弱,草根下却孕育着无穷的生机,哪怕是被野火焚尽,一岁枯荣,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它便又会破土而出。” 小宁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和崔彦文有什么关系吗?” 叶子玉摇头道:“没有关系。” 紧跟着,他又笑道:“看似没有关系,其实是有关系的。” 后来任凭小宁如何追问,叶子玉只是微笑不答,有些话,有些道理,现在的他也不是很明白,只是他对崔彦文的态度却已经表明。 也许现在的崔彦文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文不成武不就,不过叶子玉相信,他的人生绝不会止步于此,在红尘世界中,崔彦文这样的人也必会有一番作为。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小宁虽然不是很明白叶子玉的意思,不过既然自家公子将此事交给崔彦文去办,她也只能全权相信叶子玉的判断。 望着略微有些泛黄的野草,一阵清风吹过,野草顺着风势往一旁倾斜。 叶子玉忽然眼中一亮,拔出身后背着的长剑,月色皎洁,一缕清辉洒在了长剑之上,他心念一动,剑身上顿时缠绕上了一层淡白色的浩然正气。 小宁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问道:“公子?” 叶子玉却不答话,将长剑抛向空中,自己则脚尖一点,稳稳的落在了长剑之上。 长剑凌空,一袭青衫被微风吹起,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圈淡白色涟漪由内向外扩散出去,方圆数十里的野兽似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安的躁动起来。 淡白色的涟漪如同有形的清风般拂过山林,拂过三人前方的小溪,一时间,这片地域中竟出现了一种莫名的道韵。 林木花草皆与之共鸣,百兽低头,眼中却没有一丝畏惧,只有静谧和安然。 咚! 一声浩大的钟鸣声忽然自长剑中响起,那幅神异的先民祭祀图再次浮现,钟声扫过山林,并没有造成丝毫的破坏。 反倒有一种神异的力量在四周扩散,那些俯首低头的百兽,此刻眼中竟有了一缕人性的光彩,不约而同的,齐齐朝着半空中的叶子玉俯首下拜。 林中一些百年树木的树枝,竟也诡异的扭转了角度,清风吹动,似是在朝着叶子玉作揖行礼。 下方的小宁,早已被那浩大的钟声惊得呆立原地,不敢有丝毫动弹。 在柳县度化万鬼时,叶子玉的长剑就曾发威,当时那道钟波差点没把她的妖丹震裂,让她险些身负重伤。 后来见这些山林野兽,甚至树木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好悬没让她当场昏厥过去。 这样的情景,不正是和她当年初开灵智时一模一样吗? 如今叶子玉的一声钟鸣,竟然就让数百头山林野兽,乃至树木初开灵智,将来少不得要出现几位踏上修行路的妖族修士。 又过了半个时辰,悬停半空的叶子玉忽然睁开双眼,瞥见了山林中向他跪拜的森林百兽。 他轻笑一声,一摆手道:“好了,这也是你们的造化,好好珍惜这场机缘,切不可为非作恶,都散了吧。” 百兽倒退,回到山林,树木恢复原位,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说完便驾驭长剑,回到了地面上,将长剑拿在手中,轻轻拂过剑身,那幅先民祭祀图已经隐去,只有那半截奇异的剑身仍在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一旁的小宁看着长剑好奇的问道:“公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剑呀?怎么这么奇怪呢?” 叶子玉微微一愣,旋即哈哈一笑,得到此剑倒也有些时日了,却一直没有给它取过一个像样名字。 今日到清风拂过绿草之景,长剑颤鸣,于是他就突发奇想,想要看看剑身上的那副先民祭祀图,是不是还有着什么奇异的功效。 果不其然,那声神秘的钟波,竟然蕴含有教化之力,万物有灵,皆可开启灵智,只是要看各自机缘。 像小宁那样意外开启灵智的,便是遇到了她的机缘,而像林中百兽这样的,却只是叶子玉在他们身上种下了一颗种子。 至于将来,种子能否生根发芽,就全要看天意了。 叶子玉倒也不担心这些生灵,开启灵智后便会为祸人间,种善因结善果。 不论钟声如何神异,他的本源力量都是浩然正气,只需正本清源,将来总归不会走上邪道。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 想到此处,叶子玉将长剑入鞘,对小宁道:“这把剑,叫作风行剑。” 还不待小宁说话,空中忽然有人啐了一声。 “什么狗屁风行剑,我看是装神弄鬼剑还差不多。” 第一百一十三章:王定州 叶子玉和小宁听到这个声音后皆是神色一变。 小宁更是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四下里张望,想要找到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现在梁国到处都是通缉他们的榜文,若是此时被有心人发现,露了行踪可大为不妙。 叶子玉短暂的失神过后,便迅速的镇定了下来,他并没有像小宁那般四下张望,刚才在半空中盘坐的时候,涟漪扩散之间便隐约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只是那缕气息十分微弱,一闪而逝,他只以为是附近山林中的强大野兽,如今看来,是有人躲在暗中窥探。 听其声音,必定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叶子玉略一沉吟,凌空飞起,眉心间那一缕神念探出识海,强大的灵觉扩散而出,感应着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 片刻后,他目光一凝,身形顿时消散在了空中。 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崔彦文,他揉了揉眼睛,一眼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河对岸的一座小山峰,此时竟已被人击碎,土石横飞,一块石头激射而来,眼看就要落在他的面门上。 崔彦文急忙用手去挡,心想这下又得皮开肉绽,不由得暗自叫苦。 可等了半天,手上也没有传来痛感,他这才疑惑的放下手来,摸了摸身上,也没有什么被砸到其他地方。 抬头一看,却只见一道婀娜身影拦在了他前面,帮他挡下了疾射而来的碎石,崔彦文心中大为感动,叶公子和这位姑娘,都是自己的大好人啊。 小宁面色沉重的看着不远处的空中,此时正有两道身影,在空中激斗,每次相撞,空气中都会发出一声爆响。 犹如空气被撕裂般的巨大音爆身声,惊得方圆百里内的兽类瑟瑟发抖,全都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叶子玉身形疾闪,他还不能真正的御空飞行,只能凭借真气御使长剑悬空,虽然速度比之自身飞行更快,但毕竟少了长剑助力,与对方硬撼竟占不到丝毫上风。 砰的一声,双方再次对了一拳,叶子玉稍作喘息,视线看向对面凌空而立的红衣老者。 身量高大,体型十分壮实,竟是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去,浓眉大眼,一捧络腮胡子显得十分粗犷凶恶,周身肌肉虬结,半点不像一个老头。 老者朝着叶子玉轻蔑一笑,满是不屑之色,眼底深处却有一抹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叶子玉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了空中。 老者看似不经意间身形下降,砰的一声巨响,只见他下降的身形忽然向前猛冲,毫无征兆的对着前方的空气一拳砸了过去。 空气被刚猛的拳风撕裂,一道寒光凭空出现,刚好挡住了老者这刚猛霸道的一拳。 老者再次发力,想要一拳击破这道剑罡,忽然剑罡上白芒大盛,老者心中一惊,此时这拳已经用了十分的力,想要后撤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眸中冷意闪过,周身气势暴涨,一阵强劲的罡风自他的身体中涌出。 老者爆喝一声:“破天拳!” 话音落下,自他拳锋处便凝聚出了一道巨大的拳罡,强劲的罡风足以撕裂巨石,一拳之威,足以媲美筑基修士。 叶子玉心中一沉,这一拳哪怕是他用出浩然大手印来也抵挡不了,其威力都快能够比肩陈墨没有天志加持下的墨色剑罡了。 对面的老者,绝对是一位实力足以比肩筑基层次的强者,还不到京城就遇上了如此劲敌。 眼看拳罡撕裂剑罡,距离他的身体不足一丈时,叶子玉眉心间的神念疯狂运转,迅速调动全身真气,以及那一缕乾天之气。 转瞬间,就将乾天之气汇聚于眉心之间,他心中低喝一声:“一步山河动!” 紧跟着,叶子玉的身形凌空而起,一步落在虚空之上,一圈奇异的涟漪在他的脚尖迅速扩散,犹如掀起了一层空间涟漪一般。 下方的老者神色大变,在那奇异的空间涟漪下,他的破天拳罡竟然被不断的压缩衰减,原本足有数丈宽的拳罡,此时竟然已经被压缩的只有常人大小。 不仅如此,他千锤百炼的肉身,在此时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似是四周的山川地势凝为了一体,朝着他的肉身不断施压。 老者怒喝一声:“破!” 罡风激荡于四野,无数碎木乱石横飞于山林之中,上空的叶子玉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维持乾天九步所需要的真气是以海量计。 而如今他还不过是炼气七层的修为,施展出这一步山河动,本就已是十分勉强,眼前的对手又十分强大,想要借此击败对方,恐怕光凭现在叶子玉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又支撑了片刻,老者体内的罡气越发刚猛,破天拳罡虽然已经被压缩消散,但凭着老者的实力,再挥出个数十拳这样的拳罡,也丝毫不成问题。 叶子玉心中一横,便要撤去步法,将风行剑中的先民祭祀图唤出,和对方正面肉搏。 随着叶子玉体内真气的后继乏力,老者被压制的身形终于能够动弹,他一步踏出,转瞬间就来到了上方的叶子玉身前。 叶子玉见他身形消失,就知道此时已经压制不住对方,所幸将脚收回,驾驭风行剑向地面飞去,半空老者忽然出现,叶子玉只得同他对了一拳。 劲气激荡,又是一声巨响传出,叶子玉被这一拳直接打飞了出去,老者乘胜追击,眼看第二拳就要落在叶子玉的面门上。 忽然半空中的风行剑速度陡然加快,堪堪避过了老者这刚猛的一拳,趁他愣神的功夫,风行剑在叶子玉的驾驭下,迅速带他来到了一座山顶之上。 叶子玉揉了揉发麻的拳头,再看向半空中的老者时,眼中的忌惮之色更浓了几分。 他的身体经过浩然正气和乾天之气的双重洗礼,又是破而后立,正气入骨,以往哪怕是面对比自己高出几个境界的炼气士,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老者的身体竟然比他还更加坚韧,而且那凌厉的拳风比之剑罡更加锋锐,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层次的修为,肉身竟然如此强悍。 王定州略微活动了一下右拳,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下方的叶子玉,刚才那一拳可不是试探,而是他倾尽全力的一拳。 就算是筑基修士正面被这一拳轰中,若是没有防御灵器护体,不死也得被打成重伤。 当然,筑基修士没有那么傻,会和一位融神境的武夫对拳,那些老家伙都是属泥鳅的,滑不留手,还不等他近身,便是漫天的法术灵器飞面打来,极难近身。 不过方才剑罡中蕴含的那股力量,倒是让王定州确定了这就是此行的目标。 至于怀中那块玉牌,根本没有必要捏碎,对付一个七层炼气士,他王定州还没有必要请帮手。 梁国三大顶尖高手,他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却不是筑基修士,而是足以与筑基修士相抗衡的五境武夫。 论战斗力,只要被近身,同等级的修士根本不是武夫的对手。 心念飞转,现实中却只过了片刻时间,王定州朝着下方的叶子玉,嘴角处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紧跟着身形竟是如同陨石般坠落,来势惊人,他的身体与空气摩擦,甚至隐约有火花闪现,可见其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叶子玉深吸了一口气,体内浩气流淌,迅速灌输进入风行剑中,剑身光芒大盛,先民祭祀图映照于叶子玉脑后,如同一道神图异相。 他一剑斩出,天地间顿时响起浩大的钟声,神图上的光芒愈发炽盛,数丈长的璀璨剑罡迎着王定州扑来的方向斩去。 二者相撞,王定州凭借着自高空降落的巨大惯性,以及坚韧的肉身,哪怕神图发威,竟也奈何他不得。 忽然,王定州的身形一退,避过了那道璀璨剑罡,站在了距离叶子玉三丈外的地方,他负手而立,似乎没有了动手的意思。 叶子玉一怔,不明白王定州此举有什么深意,不过见对方不再动手,他也就顺势收回了剑罡,以补充方才所消耗的真气,防备王定州再次出手。 二人对视了片刻,王定州突然把手伸进了怀中,叶子玉凝神以待,以为他要用出什么法宝兵器。 却见王定州径直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牌,叶子玉神色一凝,这不就是崔彦文身上带着的那种玉牌吗?专门给朝廷和青云派报信用的。 王定州看到叶子玉的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不由的哈哈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那块玉牌。 笑道:“小子,看来你也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我和你打个商量,你看怎么样?” 叶子玉沉默不语,他不知道王定州此刻究竟想要干嘛,只好静观其变,一边却在暗自积蓄真气,想要阻止他捏碎玉牌根本不可能。 只有在他捏碎后的瞬间,将其斩杀,然后带着小宁和崔彦文先行离开,不然势必将会陷入被围剿的被动局面。 第一百一十四章:主动出击 王定州似乎对叶子玉的蓄势以待毫不在意,此时他转头看了一眼下方河边的小宁,只见白衣上有一层淡淡的黑气环绕,想必这就是那只妖族。 他眼珠一转,看向叶子玉道:“将这头妖怪留下,你就可以安然离开梁国了。” 叶子玉却不答话,只是默默积蓄真气,不断将浩然正气灌输进入风行剑中。 忽然他神色一动,伸出手去接住了一块玉牌,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方才王定州拿在手中的通讯玉牌。 叶子玉不解的看向对面的王定州,红衣老者哈哈一笑,旋即身形一闪,竟是直接离开了树林。 叶子玉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玉牌,他的灵觉敏锐,能够感应到老者的气息确实已经消失,是真的离开了此地。 数百里外,一处小镇旅店中,王子轩正坐在桌前闭目沉思,不时起身向远处眺望,似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又过了半个时辰,房间的窗户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王子轩连忙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对面此时已经坐着一位红衣老者,正是方才同叶子玉交手的王定州。 王子轩刚欲起身行礼,王定州却轻轻一摆手道:“坐下吧,那个人还有那妖族,我已经见过了。” 王子轩神色凝重,眼中有焦急之色闪过,沉声问道:“怎么样?” 王定州却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悠悠的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轻抿了一口之后,他才淡淡道:“确是浩然正气无疑,与昔年见过的那位一般无二。” 顿了顿,王定州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似乎,更加精纯浩大,只是那小子修为不够,发挥不出它的全部实力。” 王子轩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他身边那个妖族呢?” 王定州回忆了一下有关小宁的形象,以及笼罩白衣上的哪层淡淡妖气,继而答道:“已然化形,只是修为似乎并没有度过一次天劫,还在妖怪的层次。” 王子轩的心情越发沉重,他知道此事必须立刻上报,事关儒家名声,绝对怠慢不得。 当即便起身道:“爷爷,我立刻将此事写信告知那位,在此之前,还得辛苦爷爷护住他们,在那位派的人到来之前,绝不能让他们落入青云派和朝廷的手里。” 王定州沉吟片刻后,苦笑道:“恐怕没有这么容易,那小子肉身强悍,战斗力极强,刚才我和他对了几招,竟是占不到上风。” “还有这件事,我觉得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那女子虽是妖族,我却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血腥气,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修为极高,以我的实力根本看不透,二就是她根本没有杀过人。” 王子轩听后脸色越发凝重,叶子玉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就连实力达到五境武夫的爷爷,在他手上都占不到上风,岂不是说,他的实力已经足以和筑基修士抗衡。 “他已经达到筑基修为了?” 王定州摇头道:“还在炼气期,只是真气雄浑,再加上浩然正气浩大刚猛,战斗力极强。” 说完之后,就连他都觉得十分匪夷所思,一个炼气期的修士,竟然能和他这位融神境的武夫分庭抗礼,恐怕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 王子轩眼神一滞,叶子玉竟然只是炼气期的修为,这样的人物简直堪称妖孽,又身具浩然正气,若是儒家门生,恐怕也是最杰出的那一类,这样的情况让他感觉更加棘手。 王定州看出了他的忧虑,沉吟过后道:“屠村杀人不过是朝廷和青云派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相还得我们去亲自验证,派人去那个云雾村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但他们毕竟只是寻常江湖中人,传送阵又掌握在朝廷手上,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 王定州摇头道:“如此大事耽误不得,等他们回来这件事早就尘埃落定了,我亲自去跑一趟吧。” 说完也不待王子轩说话,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半个月后,梁国京城郊外的青峰之上,青云派的祖师堂内,此时正有三道身影静静盘坐,正是来自青云宗的少宗主杨青华,以及青云派掌门杨兴云和那名为彩云的婢女。 三人的面色皆是略显苍白,特别是修为最强的杨兴云,脸上似有一道淡淡的墨痕如同黑气缠绕,与他的真气不断碰撞消耗,而他却始终不能将其彻底消灭。 所以哪怕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数月时间,可是他的伤势一直没有恢复,杨青华和彩云的情况和他类似,只不过受到的伤要轻得多。 彩云不过是炼气期的修士,自然没有被额外“关照”,而杨青华乃是青云宗的少宗主,身上护身的法宝灵器数不胜数,凭借着这些灵器,所以伤势并不算太重。 青峰祖师堂中灵气颇为浓郁,只是以往峰顶都有白云环绕,恍如人间仙境一般。 如今白云却落在了众人头顶之上,再也不复昔日盛景,当然不是因为天变高了,而是他们的青峰被人一剑斩去了一截。 坐在主位上的杨青华忽然睁开双眼,杨兴云方才就已察觉到了动静,只是感应到来人身份后,就没有过多理会。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祖师堂门口,来人远远的就在门口跪下,恭敬禀告道:“内门供奉张连豪,拜见少宗主,掌门。” 说完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下首的彩云,又加了一句:“还有彩云姑娘。” 杨青华微微一笑,一抬手道:“进来吧张供奉,这次又是有什么要紧事禀报?” 他对这位原本的黑风城主倒是颇为欣赏,因为此人善于钻营,办事颇有能力,更兼得炼气八层的实力,虽称不上高手,但充当杨青华的扈从,却也刚刚好。 之前张连豪向他禀报了有关叶子玉的一些详细情况,确定了此人确实具有浩然正气,只是其修为不过炼气五层,根本不足为虑。 之所以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先前杨青华是担心此人修为高强,或是背后有护道人相随,就算到时候不能动他,也可以借着云雾村的事恶心他一下。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杀鸡动用宰牛刀,如今只有将其擒住,再把儒家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杨青华也不傻,儒家这种级别的势力,可不是他能随便泼脏水的。 事后要是被追究出来是他动的手脚,捅到书院里去,就算是他老子杨明玄也保不住他。 张连豪轻手轻脚的走进了祖师堂,躬身对杨青华道:“少宗主,皇室让抓的那个吴钧,前日已经落网,现在正关在门内,属下前来请示,如何处置此人。” 杨青华略一沉吟,便道:“先押着,等什么时候找到通缉令上的那人,再将此人交给皇室。” 张连豪点头称是,刚欲转身下去交待此事,忽然杨青华和杨兴云的脸色皆是一变,二人身形一闪,顿时就出现在了青峰崖顶,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于京城之中。 一缕微弱灵气波动自那个方向散开,如同一阵涟漪,牵动了整个梁国顶层大人物的心。 京城振威镖局中,何岳此时满脸的欣喜之色,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今天一早,分布在京城四门轮守望风的手下,就来向他禀报,言称在北门处发现了疑似画像上的青衫男子,神情容貌有八九分的相似,背上也是背着一把长剑。 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朝廷和青云派要找的人。 何岳收到消息后,先是让手下人不要打草惊蛇,远远的跟在后面,然后他本人也跟了上去,在拿出原图对比之后,再次确定了目标。 这是一个青衫少年,面容硬朗,棱角分明,只是步履间似乎有些蹒跚,像是腿脚不利落似的。 但哪怕如此,何岳也不敢动手,毕竟这可是和妖族勾结的猛人,必是炼气士无疑。 一路跟踪此人,他竟是直接走上了京城北郊的一座高山之上,何岳不敢再跟着上山,怕被此人察觉。 他取出怀中那块玉牌,看了看山巅,一咬牙,催动内劲便将玉牌瞬间捏碎。 北郊距离青云派所在青峰有百里距离,这个距离对于二人来说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赶到,但是杨青华此时却犹豫了起来。 万一真和儒家有牵扯,他卷入其中未必是一件好事,思索再三,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毕竟皇室对于此事态度暧昧,虽然帮忙发布了通缉令,但是真正有分量的人物却一个也没露面。 如果让此人混出了梁国,将来必定是后患无穷,杨青华对身旁的杨兴云递去了一个眼神,两人旋即驾驭灵器升空,化作两道流光直奔北郊而去。 杨青华眼中有猫戏老鼠的神色闪过,区区一个炼气五层的蝼蚁,要不是身具极为特殊的浩然正气,甚至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压得他爆成一团血雾。 筑基与炼气,云泥之别,不,那是仙和凡之间的巨大鸿沟,任凭他是何等的绝世妖孽,也无法逾越这条天堑鸿沟。 既然胆敢破坏青云宗的计划,就算他真是具有浩然正气,杨青华也不介意让一位未来的天才夭折,哪怕牵涉儒家。 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死在了弹丸小国的国都郊外,真是一个绝妙的故事,想到此处,杨青华俊美的脸庞上勾起了嘲弄的笑意。 仿佛此时他已经将叶子玉碾压成渣,正沉浸于扼杀天才的快感中飘飘然时。 轰的一声巨响,下方大地上,忽然升起一道璀璨剑罡,煌煌如一轮烈阳高挂。 二人眼中仿佛出现了错觉,天空中就像是出现了两个太阳一般,剑罡未到,环绕其上的罡风扑面而来,锐利的剑气划破空气,刺的二人躯体隐隐作痛。 杨青华俊美的脸上笑容骤然消散,一道剑气刺破了他的面颊,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他的眸中闪过惊恐和慌乱,但更多的却是歇斯底里的狂怒。 第一百一十五章:围剿 崔彦文此时站在北郊山巅之上,凌风远眺前方,双手负后,一袭青衫猎猎作响,端的是一派绝世高手的风范。 方才在出城上山之时,崔彦文就已经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哪怕是他这样的凡俗之躯,但是身后不时传来的动静却做不得假。 更何况京城北郊的这座高山,一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二来也没有什么祠庙道场,平日里冷清的吓人,山中更是多狼虫虎豹,野兽横行。 可是今日崔彦文上山之后,先是林间飞鸟惊起无数,纷纷振翅飞向高空。 更加离奇的是,莫说那些凶猛的野兽,就连往日随处可见的野兔小兽,如今都隐去了踪迹,崔彦文来到山巅已经有半个时辰,至今却不见有任何或者的动物出现。 他的心中隐隐不安,不过事已至此,哪怕现在他想逃,恐怕也是逃不出去的。 想起那日在树林中,叶子玉对他和小宁说的话,崔彦文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拜托崔兄装扮成我的样子,故意出现在京城附近,再登上北郊山巅,届时如果发生意外,小宁自会助崔兄脱困。” 如此故意暴露行踪,至今崔彦文也没有想到叶子玉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但既然自己这条命是叶子玉救的,哪怕是因为此事而送命,崔彦文也在所不惜。 当时他只以为,叶子玉想要让他,将朝廷和青云派的人吸引到北郊山巅,然后利用这个机会,带着那位小宁姑娘远走高飞。 可是当那位小宁姑娘,真的被安排在他身后远远跟着时,崔彦文便知道,叶子玉绝不是想要牺牲他,以此逃脱,而是有更加惊人的谋划。 此时,以他的灵觉自然感应不到,在他身后,已经聚集了整个梁国京城江湖道上,乃至朝廷内卫的全部高手。 他们远远埋伏于山脚之下,不敢贸然前往山巅,因为按照内卫从青云派得来的情报,此人的修为起码也是在炼气七层以上。 如此恐怖的实力,以他们这些下层江湖人士的实力,恐怕被人家随意挥出一剑,就得被割草似的,躺倒一大片。 作为第一个发现崔彦文假扮的叶子玉踪迹的人,何岳此时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他生怕山巅上的青衫少年发觉他们,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就这么从嘴里给飞了。 何岳远远看了眼山巅方向,隐约可见一袭青衫摆动,他猛的一转头,对身旁的一个中年人问道:“送信的人去了吗?怎么一个大人物也没到场?” 此人乃是振威镖局的副馆主,何岳手下最得力的副手,实力虽还只是江湖二流高手,但是距离一流高手的距离已不算遥远。 副馆主垂首抱拳道:“已经派人去皇宫了,此时应该已经把消息传进去了,按理说也该惊动那几位了才是。” 何岳一摆手,打断了副馆主的解释,有些焦急的说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赶快再派人去催,今天务必要将宫里的大人物给请出来,不然凭我们这些人,谁能拦得下这样的强贼。” 说完扫了一眼四周,这些听到风声以后尾随而至的江湖中人,只见他们双眼放光,眼中竟是闪出如同饿狼般的绿光。 站在山巅处的那个青衫少年,哪里是个人,明明就是一座行走的宝藏才对。 青云派的入门名额,朝廷给出的万户侯爵位,以及修炼神丹和江湖魁首的名号地位,其中任何一项单独放出来,都能让任何人为之发狂,更遑论是这么多好处叠加在一起。 要知道,自从江湖聚会,刘风公布赏格之后,对此事上心的可不止一个何岳,也更不止是一个振威镖局。 整个梁国江湖道上的群雄都被调动了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好处足够,哪怕是平日里再清高的人,也会甘为朝廷鹰犬,全力操办此事。 就以京城四门为例,在那里望风把守的,可远不止有振威镖局的人,京城四大镖局,都派了人在四门把守。 只是各自的地盘划分不一,对于人手的安排以及控制程度各有不同,之所以何岳能在这些人中第一个收到崔彦文的消息。 原因就在于崔彦文选择了振威镖局的地盘出现,因为距离振威镖局最近,何岳才有了首个捏碎玉牌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崔彦文的暴露身份,以及选择的进城路线和出城地点,都是叶子玉精心安排的。 他们一行三人其实早在三日前就到了京城附近,小宁的目标太过显眼,叶子玉就将小宁安排在了城外山林之中等他们回来。 叶子玉施展赵兴平留给他的易容术,改变了自身的骨骼样貌,同崔彦文一起进城查访消息。 专程打听了有关梁国皇室,和青云派的地址距离,顺道还去了一趟何岳的振威镖局。 叶子玉曾经就问过崔彦文,想不想报仇。 当时崔彦文只说是,凭他自己根本没有报仇的实力,却不是说不想报仇。 于是,叶子玉就精心设计了一条这样的路线,为何岳送去了这么一个“豪华大礼包。” 另外三大镖局的馆主见到何岳的视线扫来,皆是面带微笑,对着何岳一拱手,旋即就都转过了头去。 梁国京城群雄汇聚,除了四大镖局之外,还有王子轩的天罡祠。 天罡祠实力强悍,当年甚至敢和青云派叫板,隐约便是梁国江湖执牛耳者。 只是自从前代门主逝世之后,天罡祠的声望便一落千丈,虽是没有过于没落,但如今也只能和四大镖局这些江湖门派为伍,再也不复昔年风光。 如今虽还挂着所谓正道魁首的虚名,但是正道魁首和江湖魁首两者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次围剿活动,天罡祠却出奇的没有现身围剿现场,让何岳不禁感到十分庆幸。 以天罡祠在江湖中的影响力和声望,如果现在王子轩站在这里,恐怕就轮不到何岳在这指挥大局了。 其余三大镖局的馆主,更是巴不得如此,毕竟四大镖局实力相差不大,若是有其中一方迅速崛起,吞并其他三大镖局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所以何岳如今才会这么着急,在场的人虽多,可除了自己振威镖局的弟子,谁也不希望他何岳能够获得那惊天赏格。 那副馆主抱拳领命,就要亲自前往皇宫去寻皇室中的大人物。 可他才刚刚准备动身,何岳和他眼前皆是一晃,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林中山风吹动,一袭黑袍衣袖被山风吹起,正好飘在了何岳的面门处。 何岳定睛一看,顿时膝盖一软,就跪倒了黑衣人面前。 一旁的副门主还分不清楚状况,看向眼前忽然出现的黑衣人,眼中满是戒备的神色。 何岳急忙一拉他的袖子,副馆主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跟着馆主跪了下来,何岳拜道:“振威镖局何岳,见过刘指挥使。” 来人正是刘风,他一抬手刚欲说话,跟在他后方的李良青此时也接踵而至,只是身形却不如刘风这般迅疾。 哪怕李良青的速度已是极快,可是在场的武林中人,却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身法轨迹,相比起刘风这般鬼魅般的身形,二者之间的修为高低,顿时高下立判。 何岳见二人来到,顿时心中大喜过望,只要这位刘副指挥使现身,也就意味着朝廷已经出手,以刘副指挥使的高超实力,就不信擒不下这少年。 李良青是和刘风一道赶来,他恰巧去内卫办事,刘风自从将张连豪带回京城,将关于叶子玉的事向高层人物禀报之后,就一直待在了京城里。 李良青见到刘风后,正向副指挥使大人汇报搜捕工作的进程。 忽然坐在上首闭目聆听的刘风神色一变,就只对李良青淡淡说了一句:“跟我来。” 李良青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刘风出了皇城,二人风驰电掣般,迅速了京城北郊的这座高山脚下。 到了此地,才发现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山中,此时竟然已经围满了江湖中人。 这些江湖群雄看到场中忽然多出了两道人影,除了三大馆主之外,门中众人都不认识这位梁国庙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卫副指挥使,以及江湖道上鼎鼎大名的追魂剑圣。 数百号江湖中人本就是乌合之众,此时竟然各自窃窃私语起来,声音惊的另一座高山上的飞鸟都成群结队的飞上了天空。 刘风神色一冷,轻叱一声:“聒噪!” 强横的真气化作无形音波,除了实力达到一流高手层次的四大馆主,以及那几位副馆主,其余众人皆被这一声给震的口鼻流血。 树林中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就消失了,众人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四大馆主的脸色还算比较正常,手底下的副馆主脸色却已是苍白如纸。 刘风冷哼一声,继而才转头看向跪在地下的何岳,轻轻一抬手。 “人在哪里?” 何岳起身后,十分谄媚的对着刘风道:“禀告刘大人,人在山巅上呢。”说完他伸出手一指山巅处。 刘风神色顿时一变,人竟然就在山巅上,距离他们不过百丈距离,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灵觉怎么就丝毫也感应不到有炼气士的存在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出云子 刘风的五感自然远超这些江湖中人,可在来到此地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炼气士的气息存在。 震惊之余,他的视线便顺着何岳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山巅处此时正有一袭青衫迎风摆动,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光以背影比对而言,倒确实和那人口中所描述的基本能对的上。 可是,刘风一时间却下不定决断,他之所以晚到了一会,并不是因为晚收到玉牌消息,现场除了江湖中人,内卫在京城的所有力量,都几乎已经集中在了这里。 身为副指挥使,又是九层炼气士的刘风,对于玉牌的敏锐感知力自然远在这些人之上。 而他之所以晚到,则是因为梁国皇室对于搜捕叶子玉之事态度颇为暧昧。 早期同青云派议定,双方共同协力擒拿叶子玉和那妖族。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召开江湖聚会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月。 朝廷,特别是皇室对于此事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皇室大祖都亲自露面。 虽然只对刘风说了一句:“斟酌行事。” 但这四个字可不好把握,到底是该如何斟酌,如何行事呢?刘风不由的犯了难。 足足想了半个月,刘风最终才拿定了主意,官场上做官,讲究的便是无过便是有功,虽说他是一位高阶炼气士,但他同时还是内卫的副指挥使。 朝廷和青云派是梁国的两大主宰者,如果不将青云派的上宗青云宗计算进来的话,朝廷的实力是要略强于青云派的。 光是皇室大祖余扬筑基巅峰的实力,就足以傲视整个梁国,据他所掌握的情报来看,青云派的当代掌门杨兴云,也只不过是筑基中期的实力。 至于三大高手之一的王定州,则是一位颇为特殊的武道宗师,昔年天罡祠在他的的带领下迅速崛起,甚至有隐隐危及青云派地位的迹象。 可是后来不知为何,王定州竟然选择和朝廷为敌,余扬亲自出手将其击败,虽然没能将其击毙,但是也让王定州遭受重创,从此武道修为便停滞不前。 天罡祠后来宣称王定州重伤离世,但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刘风有幸曾听余扬说过关于和王定州那一场大战的详情。 身为筑基巅峰层次的修士,只差一步迈过,就能结成金丹,从此天地任逍遥。 以战斗力而言,余扬还不仅仅是一位筑基巅峰修士,他手上更掌握着梁国先祖当年留下的一件法宝。 传说威力比之蔡国的那面法镜还要更胜一筹,梁蔡两国的先祖,当年都曾是汉皇手下的得力战将。 据内卫中的绝密资料记载,万年前妖族大能击穿界壁,从人界最北方入侵。 当年惊天一战,大汉出动了最精锐的北方边军,又在儒家学宫的协助下,最终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将妖族驱逐出去。 其中陨落的炼气士数量是以海量计,筑基以上的修士陨落也不在少数。 而这,据那位重伤垂死的余氏先祖所言,还仅仅只是妖族的一次试探性进攻而已。 蔡国宋氏初祖以金丹境的修为,靠着汉皇赐下的密器,硬生生同一位妖王拼的同归于尽,后来就连尸体残骸都没有找到,只剩一角宋字残旗,后人勉强为他立了一道衣冠冢。 梁国余氏先祖的修为,要略强了蔡国宋氏先祖,所以最终在斩杀一位妖王后,还留下了一丝余力,给子孙交代后事。 二人虽然身死道消,但是汉皇念及他们作战勇猛,对于战事有大功,于是便破例让他们的后代子孙裂土封王,也就是如今的蔡国和梁国。 当今的梁国皇室大祖余扬,乃是皇室近千年来,修行天赋最好的一人,以筑基巅峰的修为催动初祖留下的那件法宝,几乎能够再现昔日金丹之威。 所以对于这位名副其实的梁国第一人,刘风心中对他的话不敢有丝毫忤逆,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斟酌行事,却让刘风敏锐的察觉到了很多潜在的东西。 他能够一步步的爬到这个副指挥使的位置上,可不光是因为他的修行资质,刘风的修行资质不过是中人之资。 内卫中修行资质比他好的人也不在少数,甚至在数月前的京城大战中,不幸被那布衣剑客斩掉的那两位统领,修行资质便远胜于他。 只需要假以时日,达到炼气九层乃至十层,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这些人,却无一例外的夭折在了登顶的途中,资质不算出众的刘风却最终活了下来。 一次两次是侥幸,可能够活到现在,还身居高位,刘风的智慧可见一斑。 他此时感应不到山顶那少年的修为究竟如何,若真是画像中的那人,可能早已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根据余扬带回来的那人所交待的信息,以及后来张连豪补充的有关叶子玉的具体修为,刘风还是有自信能够单独将其拿下。 只是如今却不宜贸然动手,他刚刚到场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奇怪。 在场的除去这些江湖杂鱼,青云派的人竟然一个也没到场,属实有些奇怪。 京城不单是朝廷的中枢,更是青云派的老巢,青峰距离北郊的这座高山不过百里之遥,对于筑基修士而言,转瞬及至。 刘风这还是耽搁了一些功夫,故意延后到达,就是想把抓捕的指挥权,顺理成章的让给青云派,想必这也是余扬那四个字的含义所在。 略一沉吟,刘风还是决定先等青云派的人到来再做打算,可几百号人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视线一扫,便落到了李良青的身上。 刘风对着李良青轻轻一招手道:“李兄,有劳你去一趟青峰,将此人的消息当面向杨掌门禀告。” 李良青见刘风对他招手,便急忙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完之后便急忙抱拳答道:“刘大人,我这就动身。” 刘风点了点头道:“务必要面见杨掌门,亲口禀告此事,速去速回吧。” 李良青转身就欲离去,这时不远处忽然有几道身影急掠而来,林中群雄乃至刘风二人都是微微一惊。 刘风视线敏锐,一眼便看到了几件道袍飘来,看胸口所绣图案,正是青云派的标志。 还不等他略微松口气,稍加感应了一番,脸色却又阴沉了下去。 原因无他,过来的这五个青云派道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炼气七层的境界,有两个则是炼气五层的修为,只是他们背上似乎还背着两个凡人。 如此大事,青云派就只派了这么几个货色来处理,简直是当成儿戏对待。 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刘风也不好驳了青云派的面子,那几个道士落地之后,也不理会众人,径直就往山顶方向走去。 就连站在众人中间的刘风,似乎都被他们给无视了一般,领队的是个中年道士,看外貌年纪大约是四十岁上下。 只是炼气士大凡稍有成就者,岁数都不能以表面看到的去衡量,刘风如今已是接近两百岁的高龄,但是却因为有着炼气九层的实力。 再加上他自孩童时便开始炼气,如今外貌上看去,不过只是中年人的样貌。 不过这中年道士的修为却做不得假,实实在在就只是炼气七层的修为,竟然如此不把堂堂的内卫副指挥使放在眼中。 刘风强压下心中不快,身形一闪便挡在了五人上山的道路面前。 那中年道士面色微微一变,其余两名看着年轻些的五层炼气士忽见眼前出现一道人影,皆是一惊,就要去拔身后背着的长剑。 中年道士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不得无礼。” 听他这么说,那两名道士这才收回了去拔长剑的手,只是看向刘风的眼中仍是充满了戒备之色。 刘风眼中有寒芒一闪而逝,不过脸上微微一笑,对中年道士抱拳道:“敢问道长可是青云派的长老?杨掌门如今在哪里?” 那中年道士只是轻描淡写的打了一个稽首,旋即一摆手中拂尘道:“贫道出云子,乃是青云派的长老,杨掌门如今自然在青峰隐修,如此喧杂之地,又岂是杨掌门那样的真人该来的地方?” 刘风心中一动,这出云子似乎和死在云雾村的李克一个辈分,同是青云派的长老之一,传闻二人交情颇深,又修为相当,杀死李克的仇人就在山顶,这出云子来为好友报仇,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刘风此时却不能让他就这么上去,要是惊走了叶子玉,刘风可没这么大的脑袋去顶这个天大的罪名。 于是刘风对出云子道:“原来是出云子道长,久闻道长大名,在下内卫副指挥使刘风。” 出云子神情一变,自从炼气十层的余松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以后,内卫便是由这位刘副指挥使统管,炼气九层的实力端的不容小觑。 刚才刘风并没有展露修为身份,出云子也只看见山脚下聚集了一群武林中人,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屑去同这些人打招呼。 刘风忽然现身拦路,他之所以没有贸然动手,倒也不是因为他修身养性有涵养,而是一时间看不透刘风的真实修为,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危局 刘风试探性的问道:「出云道长,是杨掌门派你来此,擒拿此人的吗?」 出云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刘风此话的意思。 山顶上的人,毕竟牵扯到了妖族和儒家。 不说那些个人妖不两立的大道理,这儒家身份可着实刺手,没有真正的大人物出面,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出云子自知在如此场合下,不管是修为,亦或是身份地位,都绝轮不到他先出手。 只是想到此处,他抬头看了一眼山顶上青衫少年的背影,眼中有两道寒芒闪过。 一甩拂尘对刘风道:「刘大人,敝派的掌门真人正在闭关清修,岂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去惊动真人呢?此事由我汇同刘大人共同处理了就是。」 他顿了顿,伸手一指那两名刘风感应不到丝毫修为的青年道士。 微微一笑道:「我这两位师侄都是从云雾村回来的,都曾亲眼见过那小子的相貌,」 刘风瞳孔微微一缩,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那两个青年道士。 两人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倒也收起了几分倨傲,低垂下了头去,也不和刘风对视。 沉吟片刻后,刘风对出云子抱拳道:「出云道长,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同上去,让两位小道长看个仔细,究竟是不是那少年。」 出云子点头称是,旋即便作出了个请的手势,刘风哈哈一笑,就当先领往山巅方向走了上去。 身后的武林群雄见到这一幕,皆是面面相觑,想要跟上去,可又没这个胆子。 三大镖局的馆主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的向何岳所在的方向聚集了过来。 何岳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作为这次围捕行动的发起人,也是第一个捏碎玉牌的人,如果朝廷或是青云派能够顺利抓到人,何岳的头功肯定是跑不了的。 其余三位馆主很快就凑到了何岳跟前,为首的高瘦老者笑眯眯的对何岳抱拳道:「恭喜何馆主,立下如此奇功,将来振威镖局必然一飞冲天啊。」 另外两人也跟着附和,眼中除了羡慕,还有一丝嫉恨之色一闪而逝。 何岳面对三人的恭贺,只是一一抱拳还礼,淡淡道:「诸位都是有功之人,何某一人又岂敢贪天之功,我京城四大镖局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正在他们虚以为蛇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咳,四人纷纷转头望去,却见李良青此时正立在一棵大树之上,略带讥讽的看着下方的四人。 四人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刘风走了,这位追魂剑圣可还待在这呢,他们就先提前讨论起功劳赏格来,属实有些不把李良青放在眼里了。 好在李良青并没有同他们计较的意思,扫了他们一眼之后,就把目光牢牢的锁定在了山巅之上。 以刘风等人的速度,此时想必已经到了山巅,可怎么会如此宁静呢?山巅之上的青衫少年,似乎就连身形都没有动过一下。 这属实有些奇怪,不要说是传说中身具浩然正气的儒家弟子,就算是李良青站在那个位置,此时也早已感应到了有人跟踪才对。 忽然李良青神色一变,再看向那少年背影时,不由的心中一寒,难道他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故意站在这里就是为了以身做饵,引诱更多的人出手,好将他们给一锅端了不成?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不禁自嘲的一笑。 在场光是刘风便有炼气九层的恐怖实力,再加上刚刚到达的青云派众人,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筑基修士,才能对抗这样的恐怖阵容。 更何况,这里距离皇宫和青峰,也只不过百里距离,皇室和青云派的大人物只要想来,谁又能拦得下他们呢? 山巅之上,刘风带着青云派很快就来到了那少年身后,只是众人似乎对他颇为忌惮,皆不敢靠近其百步范围内。 出云子转头对那两名弟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两人在登上山巅后,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那道背影。 此时见出云子的目光看来,两人却又有些不能确定,因为只看背影的话着实很难看得出到底是不是那人。 看身形倒是有八九分的相似,可是背后那把长剑,似乎短了一些,没有数月前见过的那把那么长。 刘风也在观察着二人的神色,见他们迟疑不定,心中不由的有些焦躁,传音出云子问道:「是他吗?」 出云子也是面有踌躇之色,他知道光看一个背影确实有些难为这两人了,可他们如今都到了近前,对面那少年竟然丝毫没有转身对敌的打算。 如果不是没有察觉,那便是绝对的自信,自信他的实力足以碾压他们,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正在六人愣在原地思索之时。 「阿嚏」 众人的目光瞬间便聚焦在了那袭青衫之上,几名青年道士更是将手放到了长剑的剑柄之上,身形微弓,随时准备出剑杀敌。 崔彦文摸了摸鼻子,这山巅上的风可真大啊,这才站了没一会,就冷的他有些受寒了,身上的青衫本就单薄,再加上他的身子骨也不结实。 如今已是入秋时节,梁国的冬天本就异常寒冷,崔彦文一个凡夫俗子又怎受得住这山风吹荡。 要不是叶子玉在临行前再三交待,让他务必要爬到山顶,还得摆出这么一副装逼的姿势,搞得好像一位绝代高手,临风远眺,一览众山小一般。 实则崔彦文现在已经是快要冷成狗了,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手才刚刚伸到鼻子上,小宁清冷的声音顿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要动,慢慢把手放回去,保持刚才的那个姿势不要动,后面有人和你说话你也不要回答。」 崔彦文听后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知道有人跟在他后面,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离得如此之近。 按照这位小宁姑娘刚才说的,来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随时有可能会对他发起攻击。 崔彦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小腿不要发抖,他轻轻放下手去,依旧负在身后,始终不曾转头去看后方。 第一百一十八章:惊世 梁国皇宫中,皇帝余茂此时正陪同大祖余扬,站在钦天监的天台之上。 钦天监作为查勘星象,推算历法的国家部门,他们的天台是梁国京城最高的建筑物,几乎可以和青云派祖师堂所在的青峰相比肩。 余扬二人站在这直抵青云的高台之上,这位皇室大祖,梁国第一人的目光,定格在了京城郊外的青峰之上。 梁国余氏,自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后立国,至今已有九千余年。 本来像梁蔡这样的小国,在浩瀚的人界之中,不过是弹丸之地。 可以说,人界每天都有类似梁蔡这样的小国兴起和灭亡,犹如滚滚大江中的一朵浪花,微不足道。 而梁蔡之所以能够传承至今,地理位置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两国偏处人界最北方,灵气稀薄而土地贫瘠,大凡有些实力的修行宗门,都对这块地方看不上眼。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处于大汉的庇护之下。 作为昔年汉皇亲封的功臣之后,即使两国在这万年之中,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金丹境界的修士。 但哪怕是拥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强悍势力,也不敢轻易动他们。 所以对于青云宗,余扬虽然敬畏,却还称不上惧怕。 李家之事已成定局,皇室和青云派多年筹划,皆因那一把墨剑而前功尽弃。 余扬眼神略微有些恍惚,依稀还记得那日京城大战。 他联合青云派三位筑基修士一同出手,要不是事先请出了初祖留下的那件法宝,定住这方山河。 恐怕当时整个京城,都将被大战余波摧毁,变成一片废墟。 以一敌四,哪怕是剑修也吃不消,更何况,只要还没有结成金丹,剑修的杀力虽强,但却强的有限。 一旦突破筑基,剑修便能炼制出本命飞剑化作金丹。 而剑修的金丹又和寻常修士不同,乃是一枚剑丸,凝聚了剑修的毕生剑意,搬山倒海只在一念之间。 到那时,即便是堪比金丹修士的武道第六境武夫,也绝不是金丹剑修的对手。 哪怕如此,他们最终还是没能留下那人,以及他护着的那个李家余孽:李绪。 让他带走了那两件至关重要的秘宝钥匙,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一旦传回大汉,传到那位拥有元婴修为的一宗之主耳中,杨明玄的滔天怒火又将由谁去承受?谁又能承受得起。 所以,战后杨兴云来找余扬商议通缉叶子玉之事,余扬当时也没有多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不光是为了卖青云派一个人情,更是因为此人和那剑客联手斩杀了余松,同梁国皇室,也是同他余扬结下了深仇,能够借此了结恩怨,倒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只是,后来这件事情愈演愈烈,事情发展的态势已经隐约超出了余扬的控制。 关于儒家弟子勾结妖族这个巨大绯闻,一旦传到大汉,传到儒家书院的耳中,先不说别的,光是梁国朝廷败坏儒家名声这一项,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但是余扬也不愿因此事而彻底得罪青云派,就让具体负责此事的刘风斟酌行事,想必以刘风的机警,应该知道要怎么应对此事。 不过,此时他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远处的青峰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青云派没有收到玉牌消息吗? 一旁的皇帝余茂顺着大祖的视线看去,只见青峰上一片云雾环绕。 百里距离,虽然站在天台上视线开阔,但他的修为可远不如余扬这般深厚,自然什么也感应不到。 忽然,余扬的神色一变,自青峰峰顶上闪过了两道青光,划开重重云雾,径直 向着京城北郊飞去。 余茂此时也看到了青峰上传出的异样,转头刚想开口询问大祖发生了什么事。 余扬却轻轻一摆手道:「带上那小子,你亲自去一趟吧,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余茂躬身一礼,便倒退着下了天台,自去派人准备出行,至于余扬口中的那小子,余茂自然知道说的是谁,差人传唤过来便是。 余茂下去之后,余扬身形不动,凝神看着那两道青光,脸上却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这两人出面,到时候就算有大人物追究此事,余氏也不用担主要责任。 轰隆一声巨响自远处传来,一轮煌煌大日冉冉升起,光芒炽盛,刺的余扬都有些睁不开眼来。 他神色大变,那轮大日威力非同凡响,竟是有人出手,目标直指刚刚离开青峰的杨青华二人。 余扬心神飞转,脑海中闪过一道道可能出手的身影,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身上。 王定州?不,绝对不是他,破天拳虽然刚猛,却引不出这样的异象。 突然,余扬眉头一皱,远处的能量余波传来,一股至大至刚的沛然真气充斥于余扬四周,这股能量波动,既让他感到有些似曾相识,又让他十分惊讶。 柳县郊外,残存的那一缕浩然正气,正是和今天他所感应到的这股能量,同出一源。 只是比起柳县郊外,这股浩然正气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余扬的身形凭空消失在了天台之上,皇城上方闪过一道黑光,径直就朝着能量波动的中心飞去。 片刻前,北郊山巅上,那两名炼的青云派道士,见眼前的男子久久没有动静,只是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等了半晌,终是等的心头火起。 其中一人抽出长剑,身形晃动,竟是就要直接动手。 出云子却一挥拂尘,打断了他的动作,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紧跟着朗声道:「前面的小友,可否转过身来一叙。」 崔彦文的身形仍是纹丝不动,仿佛根本不屑理会出云子的邀请一般。 实则他的脸上已是冷汗直冒,心里更是犹如提了七八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跳个没完。 那两名被废去修为的弟子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只是他们见识过叶子玉的手段,哪怕此时有师门长辈在旁,也不敢轻易招惹那凶人。 方才那个想要直接动手的青年道士,见崔彦文不搭理自家师傅,心中更是无名火起。 忍不住对着出云子道:「师傅,何必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将他拿下便是。」 出云子神色不变,心中却也有几分恼怒,这小子竟然如此猖狂,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另外一个道士脾气更加暴躁,竟是趁着出云子不注意,身形一晃就冲到了崔彦文近前,手中长剑直刺对方的后心。 后方的刘风嘴角处勾起了一抹冷笑,正好让青云派的弟子,去试试这小子的深浅。 就在长剑即将刺中崔彦文后心之时,躲在暗中的小宁双手结印,妖气汇聚就要挥出。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铺天盖地的能量冲击波接踵而至。 顿时,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齐齐转头向后方看去,那个出手的青年道士对崔彦文颇为忌惮,没敢倾尽全力。 忽然被能量冲击波一震,他还以为后方有敌人偷袭,剑尖距离崔彦文的后心仅有三寸,被他强行收回,身形迅速向出云子的方向退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法器软甲 璀璨剑罡转瞬即至,事出突然,因为事先毫无准备,此时杨青华二人,只来得及释放出自身的护体罡气,想要凭借筑基修士的强大修为,硬扛下这一剑。 当剑罡上的剑气同护体罡气正面碰撞时,杨青华的脸上除了惊怒之外,还夹杂着一丝侥幸的神色。 筑基修士贯通奇经八脉,度过一次天劫,真气充斥于周身百脉之中,举手抬足间便有莫大威能,护体罡气更是已经化虚为实。 青色的真气凝为了实质,化成了一道由青光组成的光幕,向前抵住了那道璀璨剑罡。 光幕坚不可摧,牢牢的抵住了锐利的剑罡,杨青华的脸上神情才刚刚放松的一瞬。 忽然身旁传来一声厉喝:「退!」 还不待杨青华反应过来,前方就传来一声犹如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咔,咔咔咔。」 响声接二连三的传来,杨青华已顾不得去看护体光幕,身形爆闪就往后方退去。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剑罡当头斩下,锐利无匹的剑气瞬间就落在了杨青华的身体上,他惨呼一声,半空中顿时爆出了一团血雾。 在他身侧的杨兴云虽然比他早退了一瞬,但是剑罡的速度实在太快,护体光幕被斩碎的瞬间就追上了他。 不过杨兴云实战经验远比杨青华丰富的多,眼看剑罡即将斩下。 他眼中厉色一闪,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也不激活,居然就这么直接引爆。 轰隆一声巨响传出,一圈巨大的能量冲击波随即在半空中扩散开来。 方圆十里内,林木摧折,河流蒸发,野兽飞鸟更是被瞬间震碎,爆成了一团团血雾。 浓烟散尽,杨兴云的身形倒飞而出,如同流星落地般疾射向下方大地,又是一声巨响传出,下方大地瞬间就被砸出了一个数十丈深的大坑。 跌落在大坑中的杨兴云迅速起身,他身上的那件青色道袍此时已被炸成了一堆破布条,躯体上四处都是伤口,鲜血直流。 不过他的气息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看来刚才那一击虽然让他狼狈不堪,但却并没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利用黄符自爆引发的巨大冲击波,抵消了那道剑罡的大部分威力,所以才幸免于重伤的下场。 他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先是迅速探出灵觉,警惕的搜索四周,想要找出那个躲在暗中偷袭他们的人。 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刚才他顾不上去救杨青华,只见到那个方向爆出了一团血雾,想到此处,杨兴云心中顿时一沉,要是杨青华出了事情,他自然难逃其咎。 到时候不要说是青云派,恐怕整个梁国都得被宗主大人的滔天怒火,烧成一片灰烬。 不过紧跟着,他神色一动,视线移向头顶上方,只见血雾随着浓烟散去,一道身影凌空而立,虽然衣衫破烂有些狼狈,气息也十分萎靡,但是所幸并没伤及根本。 感应到杨青华的状况后,杨兴云这才松了一口气,纵身跃上高空,同他并肩而立,防范暗中偷袭的人再次出手。 杨青华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身上的青色道袍早已被剑气撕裂,露出了他穿在里面的一件软甲来。 软甲上流动着一层宝辉,竟是一件不俗的法器。 防御型的法器本就稀少无比,远比同等阶的攻击法器稀罕,因为这是足以保命的神物,炼制这样的一件护体软甲所需的材料,足够打造三件同等阶的法器。 寻常的金丹修士能够拥有一件攻击法器,就足以傲视同等阶的修士,至于防御类型的法器,除非有奇遇,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通常而言,类似杨青华穿在身上的这件 法器软甲,是只有元婴修士才能拥有的神物,根本不是筑基修士所能接触到的东西。 也只有杨青华这样出身显赫的人物,才能在筑基期就有这么一件神物护体保命,有这么一件法器在身,修为弱些的金丹修士恐怕都拿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杨兴云收回了艳羡的目光,紧握手中长剑对杨青华道:「少宗主,没事吧?」 杨青华脸色阴沉如水,刚才剑罡加身,若不是有这护体软甲防护,他险些就要被劈成两半。 哪怕是筑基之后生命力强悍,只要神念尚存,再辅以疗伤丹药就能躯体再生,但如果伤势过重,势必会影响将来的大道前途。 何况刚才的那道剑罡中,杨青华清晰的感应到了其中有无数剑气纵横,那些细若牛毛的剑气一旦进入身体,就会寂灭神识,彻底杀死一位修士。 自踏上修行道以来,父亲的羽翼一直将其笼罩在内,哪怕是有对敌厮杀,也是以绝对的实力,或是珍奇的灵器法宝对敌取胜。 像今日这般面临生死危局,还是头一遭的事情,软甲的防御力虽强,但是和那剑罡对撞的瞬间,二者能量产生的冲击波却还是伤到了杨青华。 身体受到巨大的能量冲击,在这样的压力下,周身便爆出了刚才杨兴云所见到的那团血雾。 杨青华并未回答杨兴云的问候,一张俊美的脸庞此时显得无比狰狞,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找出这个人来,我要抽出他的神魂,将其炼作灯油,永世受那炼魂锻体之苦!」 杨兴云眼中有两道寒芒闪过,在这梁国,在这距离青峰不过几十里的郊外,竟然有人敢出手偷袭他们两位筑基修士,且还将他们弄得如此狼狈。 到底会是谁呢?整个梁国拥有这样实力的人几乎就没有,除非是…… 杨兴云的目光扫向了远处的梁国京城,难道是那老家伙出手?可是为什么呢? 在他思索是谁出手的时候,一旁的杨青华却已是暴跳如雷。 只见这位青云宗的少宗主,双手一翻就出现了一颗圆润饱满,且灵气浓郁的丹药,一口将其服下后。 杨青华调息了片刻,灵力再次恢复到了巅峰,他瞬间拔出背后的长剑,灵觉迅速扩散,不放过方圆数十里内的任何一丝异动,全力搜寻着刺客的踪迹。 第一百二十章:杀机 过了片刻,杨青华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他搜索了周围数十里的范围,竟然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杨兴云此时的面色也不好看,对方极为机敏狡诈,难道是学那刺客之道? 一击不中,远退千里。 杨青华再次扩大了搜索范围,并且周身真气澎湃汹涌,有如江海滔滔,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真气洪流。 灵力如泰山压顶般倾泻而下,下方的大地节节断裂,土石飞溅高空。 看杨青华的样子,哪怕是找不到刺客,也要彻底毁了方圆数十里的山川河流,不然难消他的心头怒气。 灵力海洋自高空落下,看着被压成一片废墟的大地,杨青华脸上的怒色这才减轻了一些。 他冷哼一声,灵气包裹着他的声音或作一道音波:「无胆鼠辈,逃吧,逃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抓到你!」 杨兴云的脸上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已经退走,这样也好,避免了一场恶战。 以方才那道剑罡的威力来看,刺客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起码也是达到了筑基中期,乃至筑基后期的绝世高手。 可让杨兴云倍感疑惑的是,梁国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这样一位高手,以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难道…… 难道是那墨家剑修的同伙,暗中来寻他们报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此时必须要禀报给上宗,事关少宗主的安危,可不能在他这里出问题。 正在他思索如何善后的时候,杨兴云身后竟有一阵凉风吹过,他全身的汗毛立时就竖了起来,一种久违死亡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随着前方一道寒芒忽然亮起,阳光反射下,剑光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胸口处一凉,紧跟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杨兴云怒喝一声,灵力狂涌汇聚于掌心,一掌便朝着忽然出现的身影拍了过去。 那人早已料到杨兴云会有如此反应,只见那道身影凌空跃起 还不待杨兴云倾力拍出的真气大手印临近,忽然那人立足的虚空之处,竟有一圈蕴含着莫名道韵的涟漪扩散而出,如同水波一般,居然让整个空间都荡起了一层奇异的涟漪。 涟漪所到之处,刹那间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站在一旁的杨青华终于回过神来,见到空中的那道身影时,他刚想施展法术攻击。 可是,当他尝试调动灵力时,眼中顿时出现了一抹惊骇之色。 周身原本澎湃如江海的强大灵力,此时竟然陷入了沉静,就好像江海被什么奇异的能量给封印住了一般。 修士的强大就在于体内的灵力,不同于武夫,只依仗那千锤百炼的肉身,讲究的是一力破十会。 而叶子玉的「一步山河动」,其攻击力虽不是最强,但是可以借助山川地势之力为己所用。 以他目前的实力,施展出这一步山河动来,镇压杨青华之类的筑基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所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主要还是因为叶子玉的修为不足,只要他能够突破筑基层次,光是这一步便能活活将杨兴云二人镇死,而不是现在的只能维持封印状态。 杨兴云的前胸心脏处一股鲜血泪泪而流,他的面色越发的苍白,感受着体内的生机渐渐消逝,等待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方才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躲在大坑中的叶子玉一剑刺中心脏,哪怕是他这样的筑基修士,心脏同样是要命的部位。 如果不能及时治疗伤势,任由心脏彻底破裂,乃至肉身寂灭,修士的神念也会跟着消散。 只要没有炼出元婴,修士的神念离体之后十分脆弱,就像孤魂野鬼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杨兴云心中有万分不甘,可是此时却调动不出身上的丝毫灵力,失去了灵力加持,二人的身形也开始迅速下坠,轰的一声,便落在了下方断裂的大地之上,溅起了一阵土尘。 拍向叶子玉的那记真气大手印,此时也被压缩成了芥子大小,片刻后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空中的叶子玉维持这乾天九步的消耗也十分巨大,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了大半。 叶子玉手心一翻,两瓶炼气丹顿时被他倒进了嘴中,丹药在他的真气炼化下,迅速化成了一道道精纯的灵力,补充着他体内的巨大消耗。 他看了一眼下方动弹不得的二人,身形一闪,便冲着杨兴云所在的方向急掠而去。 随着他的身形闪动,那奇异的能量涟漪终于消失,杨兴云心知不妙,也顾不得胸口的伤势,便立刻催动起全身灵力,使出了一招青云派的绝学:青云纵。 杨兴云的身体顿时化成了一道流光,飞速向着一旁杨青华的方向退去。 叶子玉的身形转瞬即至,悬在脑后的先民祭祀图发光,一道浩大的钟声响起,随着凌厉的剑罡一同劈出,目标直指杨兴云的头颅。 亡命逃窜的杨兴云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凌厉罡风,那声犹如洪钟大吕的巨大钟响,更是震得他亡魂皆冒。 只是此时身体受创,哪怕是使出了青云纵来,速度也还算略显缓慢,眼看剑罡就要斩灭他的头颅,杨兴云惊呼道:「少宗主!救我!」 叶子玉在挥出这道凌厉剑罡后,身形疾闪跃向半空,又是一记浩然大手印朝着杨兴云的后方拍去。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都被巨大的掌印击沉,浓烟滚滚,看不清前方的状况。 叶子玉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吞下了两瓶炼气丹,补充方才攻击带来的巨大消耗。 这次他在吞下炼气丹后,又将整整三大瓶丹药倒进了嘴里,腮帮子顿时就鼓的像个气球,却没有急着将这些丹药炼化,只为了接下来同杨青华的战斗。 他能感应得到,剑罡和大手印都击中了目标,但是灵觉感应中,杨兴云的气息并未彻底消散。 正在他疑惑之时,远处烟尘散去,露出了其中的两道人影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余扬出手 杨青华衣衫越发破烂,上半身只剩下了那件法器护体,手中的长剑,更是被叶子玉的攻击所震碎。 他眸光森寒,却不去看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叶子玉,而是面向高空一声怒吼道:「余扬!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这小子!」 叶子玉神色一紧,身形急退。 可哪怕他速度惊人,一道黑色的能量匹练,却还是精准击中了他的后背心,巨大的力量震的六腑皆在颤动。 所幸叶子玉肉身强悍,坚固程度远超寻常七层炼气士,就算是一般的筑基修士,单论肉身力量,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这一击的角度,时机拿捏的极为精准,目标直指他的后心要害之处,虽然没有被能量贯穿身体,但是却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叶子玉顿时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染红了身上的青衫,他被匹练击中后并未停留,迅速远遁。 远处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余扬轻轻的「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叶子玉竟然能抗下这一击后,还能行动自如,看其速度并没有丝毫衰减。 要知道,刚才这道能量匹练余扬虽还没有用尽全力,但也用了八分的力道,就算是寻常的筑基中期修士,后背心上挨了这么一下,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倒地,根本不可能会像叶子玉这般,此时甚至还有余力逃窜。 余扬身形爆闪,化作一道黑色流光便追了上去,心中也在暗暗嘀咕,这小子的手段还真够狠的,将杨兴云打成了重伤,剩下一个杨青华也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他及时出手,恐怕还真得被这小子一锅给端了。 他本是躲在暗中窥探,打定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旁观者清,以余扬的修为自然看得出来,叶子玉的杀招虽然层出不穷威力巨大,但是其本身的修为应该还没有突破炼气士的瓶颈,更没有度过一次天劫成为筑基修士。 但当得出这个结论后,余扬的心中顿时有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静下来。 以炼气士的修为,出手偷袭两位筑基中期的高手,以一敌二,差点就将一人斩杀,这是何等的战绩,其人又是何等的妖孽? 若非余扬亲眼所见,就算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修行道上竟然有如此人物。 余扬也曾听说过一些大势力的天骄俊杰,能够以弱胜强,跨境界杀敌,但是跨越仙凡之间的差距,以炼气士逆伐筑基修士的,他却是闻所未闻。 而叶子玉方才战斗中用出的招式,余扬虽然从未在哪里见过,但是真气的本源却让他忌惮不已。 正是那传说中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一如传闻中的那般霸道无匹,沛然莫能御。 但是杨青华身上,似乎携带有什么秘宝,竟然能够察觉到他躲在暗中,既然被叫破,他也只得对叶子玉出手。 毕竟叶子玉的身份虽然有些神秘莫测,可杨青华的身份却是明白无误的,青云宗当代元婴宗主的嫡子。 要是在梁国出了差错,他这个余氏的当家人,注定要第一个被拿来开刀。 余扬心思飞转,最终眸中冷色闪过,既然已经对叶子玉出手,那便不能留下后患,哪怕是此人有天大的来历,此时也只能先将其擒下,然后再作打算。 至于到时候是选择依附青云宗,杀死叶子玉,还是放走叶子玉。 都得看叶子玉背后,是不是真的站着什么大人物,或是有什么大靠山,反正只要把人先擒到手上,余氏便掌握了主动权。 要是在此时畏头畏尾,哪边都不想得罪,往往最后就会把两边都给得罪了。 到那时,梁国余氏才真是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打定主意之后,余扬的速度陡然加快,迅速追上了叶子玉的身影,在后方朗声笑道:「小 友,老夫乃是梁国余扬,你不必逃跑,我只是想邀请你去皇城做客而已。」 真气裹挟着音波传前方叶子玉的耳中,他顿时被震的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殷红的鲜血。 叶子玉此时已经能够感受到,后方余扬逐渐迫近的压迫感,筑基巅峰层次的修士,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超越了筑基中期。 那是半只脚已经迈入金丹境界的强大修士,仅凭叶子玉如今的修为,实在难以和这种境界的敌人抗衡。 眼看就要被余扬追上,叶子玉一咬牙,真气汹涌,眉心间那一缕乾天之气陡然发光,他的速度顿时加快,迅速拉开了和余扬之间的距离。 后方的余扬微微一愣,神色也逐渐的阴沉了下来,真气狂涌,飞行速度也陡然加快。 叶子玉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张挪移符,这是一张能够挪移百里距离的符篆,但却不能自由掌控挪移的方向。 当然,他怀中不是没有挪移距离更远,品质更高的灵符,但是他却不甘心就此离去。 更何况,如果他消失了,留在北郊山巅上的崔彦文和小宁,可就要遭殃了,叶子玉断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如今想要破局就只能赌一把了。 就在余扬的身形距离他只有百丈距离时,叶子玉手中的挪移符光芒亮起,他的身形瞬间就被一团光幕包裹,消失在了原地。 余扬神色一动,身形停在了半空中喃喃道:「跑了吗?这样也好,省得我左右为难。」 他的视线扫向京城北郊,略一沉吟就欲动身亲自去一趟,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假冒叶子玉出现在北郊。 忽听得后方竟有一声巨响传来,震得余扬耳膜都为之一颤,他不由的一怔,紧跟着身形急转,纵目向来时的方向望去。 只见后方狂风大作,天幕上隐约有乌云汇聚,电闪雷鸣煞是惊人。 尘烟滚滚,哪怕余扬此时身处高空之上,竟也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他身形急掠而去,心中竟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叶子玉手中长剑滴血,脑后的先民祭祀图越发神异慑人,似是得到了鲜血祭祀一般,图中那些先民的形象越发的清晰起来,浩大的钟波回荡在天地之间,盖过了天幕上的滚滚雷鸣。 第一百二十二章:斩杀 下品挪移符的方向无法自由控制,叶子玉的运气十分好,他催动的这张挪移符,将他恰好传送到了杨青华二人的后方。 杨青华见余扬前去追杀叶子玉,看着二人的身形愈来愈远,便放松了警惕。 而他身后的杨兴云,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哪怕是有杨青华挡下了那致命的剑罡和手印,但是心脏破裂再加上剧烈的能量冲击。 这位高高在上的青云派掌门,实力强劲的筑基修士,已然是奄奄一息,随时有可能会气绝身亡。 若非杨青华刚才喂他服下了一枚吊命的丹药,此时恐怕已经身死道消了。 可正当杨青华准备将他带回青峰养伤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刺骨的寒意升起,杨青华心中一沉,连忙转身运起灵力抵挡。 嗤的一声轻响,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碰撞,那把怪异的长剑再次现身,只是这次却没有以往那么强大的力量,似乎只是随手掷来的一般。 杨青华在感应到这一剑的力量十分微弱后,神色微微一松,刚欲运转真气将长剑禁锢住。 却忽见身前一丈外的怪异长剑凌空一闪,瞬间消失在了杨青华的视线中,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在他身后又有劲风袭来。 杨青华脸色阴沉,能够感应到这次的攻击绝不是虚张声势,浩大的真气手印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被压迫,发出了刺耳的音爆声。 他不敢怠慢,双手迅速结印,低喝一声:「翔龙印。」 掌指间光芒大盛,灵气化作一条蛟龙,张牙舞爪的扑向了飞来的那道真气手印。 杨青华所修行的功法,乃是青云宗的核心秘法《玄天青云录》。 世间修者无数,所衍生出的修行功法自然也八门,除去三教之外,诸子百家都有各自不同的修行法门。 每门功法都有自己的奇异之处,区分功法强弱的关键,就在于一部功法所能修行的上限高低。 如叶子玉当年入门时的玄黄练气决,最多也只不过能够修到炼气三层而已,是炼气士中最基本的入门功法。 至于再高一些的青阳决,则是比较稀有的特殊功法,不仅能够修炼到炼气十层瓶颈,更兼得还能修行出青阳真气,价值远比入门的玄黄练气决要高的多。 梁蔡这样的地方,最高的修行功法也只不过能够修行到金丹层次。 至于再往上的元婴乃至飞升境的功法,莫说是梁蔡,就算是大汉乃至于整个人界,都极其稀少。 特别是那传说中的飞升境,已经触碰到了天地法则秩序的门槛,能够修行到飞升境的功法。 无一例外,都是那些超级大势力的不传之秘,也是他们传承修行的根本所在。 《玄天青云录》则是一部,能够让修士修行到元婴巅峰境界的强大功法,不说举世罕见,却也称得上一部奇珍。 修士的根本还是在于修为境界的高低,但是影响其战斗力的关键却不只是境界高低,还有功法,招式,法宝灵器,乃至战斗经验和意志的强弱。 同为筑基中期的杨青华和杨兴云二人,虽然杨兴云的战斗经验远胜杨青华,但是他所修行的功法品阶却远不如杨青华,而且杨青华身上还有软甲法器护身。 可以说,就算杨青华站在原地不还手,让杨兴云全力攻击,到最后也伤不到杨青华的根本。 最关键的原因就是:破不了防啊! 法器软甲的防御力实在惊人,同境界的修士穿在身上,另外一方如果没有同品阶的攻击法器,甚至更高一个层次的法宝,休想攻破对方的防御。 故而,叶子玉在见识到杨青华身上法器的惊人防御力之后,果断选择了杨兴云作为第一目标。 半空中的翔龙印和浩然大手印,两道强劲的攻击,此时终于撞到了一处。 砰的一声巨响,能量冲击波四散,最终二者的能量互相吞噬消融,化为了无形灵气,重归于天地之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杨青华警惕的扫视四周,想要找出叶子玉的藏身之处。 忽然他目光一凝,手中飞速结印,大叫道:「住手!」 接着,一条比之方才更加巨大的蛟龙,飞速向着他的正前方扑去,杨青华的脸上已是焦急万分,眼中更是快要喷出火来。 此时在他正前方三十丈外,风行剑速度奇快飞到了叶子玉身前。 只见青衫少年对着身侧的杨兴云微微一笑,右手一探握住剑柄,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远处杨青华的怒吼,更是直接无视了那飞扑而来的巨大蛟龙。 杨兴云正盘坐在地,飞速运转体内灵力炼化那枚疗伤丹药,杨明华本来是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但刚才叶子玉忽然御使风行剑,从他正前方偷袭,杨青华担心招式对撞所产生的冲击波,会影响杨兴云疗伤。 而且这道攻击是从前方袭来,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来自前方的敌人,却丝毫没有想到叶子玉的居然就在后方。 因此杨青华竟是主动离开了杨兴云的身侧,向前横移了三十丈距离,此举正中叶子玉下怀,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风行剑凌空斩下,神图发光异象连连,坐在地上闭目疗伤的杨兴云,顿时便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可此时,他的身体却无比沉重,想要挪移躲闪,想要使出青云纵逃跑,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杨兴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不!」 然后他便只见一道白光划过眼帘,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后方一具失去头颅的躯体轰然倒地,连同头颅一起嵌进了大地之中。 眉心间的那缕微弱神念刚想要离体而出,锋锐的剑气却如跗骨之蛆一般,将他的肉身绞碎,变成了一摊红色肉泥,鲜血横流,却又在刹那间被剑气蒸发,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红色印记。 神念发出一声哀鸣,甚至还来不及离开头颅,便也被那千万缕细小的剑气,连同头颅一起绞碎。 杨青华见到这一幕已是目眦欲裂,头顶上竟有雷云翻涌,闷雷声从天际传来。 翔龙印在距离叶子玉只有三丈距离时,他迅速挥出一道剑罡,借着能量冲击的惯性飞速后撤,堪堪避过二者碰撞引发的能量爆炸。 然后便有了余扬赶到时看到的那一幕,长剑滴血,钟声震天。 第一百二十三章:危 叶子玉此时也看到了远处赶来的余扬,心中一凛,急忙收剑后撤出去数十丈. 本已蓄势待发的剑罡,也被他强行收了回去,含在嘴中的炼气丹则早已被他悉数炼化。 虽然消耗的真气,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补回来。 但是大战至今,叶子玉的心神消耗,毫不亚于体内真气的消耗,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可以放松的时候,眼前的两个大敌绝不会让他就这么安然离去的。 更何况…… 他眸中闪过两道寒芒,视线扫向正前方的杨青华,云雾村之事皆因青云派而起。 至于赃陷害他的人,叶子玉一个也不想放过。 余扬在来时的路上,就看到叶子玉挥剑斩下杨兴云头颅的那一幕,此时心中仍无法平静下来。 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真正踏上了修行道,筑成先天道基的绝世高手,在这梁国,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大人物。 而且杨兴云的身份还不止于此,他还是青云派的当代门主,背后更是有青云宗撑腰,可就是这么一位大人物,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斩了。 此地距离青峰不过几十里路,也就是说,杨兴云这位青云派之主,在自己家门口让人像狗一样给杀了,对方甚至还没有筑基。 即使是以余扬的实力,要击败杨兴云不难,但是想要向叶子玉这般将其斩杀,甚至绞碎神念,却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正在他诧异之时,杨青华忽然怒喝道:「一起出手,要活捉这小子,绝不能让他再逃了。」 说完只见他手心一扬,一道流光便朝着余扬所在的方向疾射而来,余扬伸手接住了那道流光,低头一看不由的心中一凛。 只见一枚玄铁打造的令牌上,赫然刻着「青云」二字,莫非便是青云宗的信物,传闻中的青云令? 余扬神色变幻,青云令代表着的可不是单单一个杨青华,而是代表着整个青云宗。 这枚令牌意义非凡,谁若是得到一枚青云令,就能让青云宗为持令者办一件事,也就意味着青云宗,欠下了一份人情,将来必会报答。 余扬握紧手中的青云令,朗声道:「少宗主请放心,有老夫在,他今天插翅也难飞的出这梁国去。」 旋即余扬身形一闪,便朝着叶子玉立身之处扑来,他的速度远超以往,竟是施展出了一套奇异的步法:星宿闪。 叶子玉只见一道黑光朝着自己扑来,速度快若流星,想要躲避已是不可能,只得飞速凝聚真气于风行剑中,竭力劈出一道璀璨剑罡,伴着钟波一道劈了出去。 后方杨青华头顶的雷云迅速成形,一道粗大的雷电当空劈下,目标直指叶子玉。 他在掌指间飞速结印,厉喝一声:「风雷引!」 狂风乍起,闪电交织于天地之间,那道劈向叶子玉的雷电陡然壮大了一倍,已经足有数十丈粗大。 叶子玉的处境一下子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他的这道剑罡至多只能挡住一人的攻击,杨青华的这道雷法威力实在惊人,丝毫不逊色于筑基后期的余扬。 在劈出剑罡之后,体内真气已经被抽去了大半,此时就算想要施展乾天九步定住二人,真气也不够用了。 叶子玉心中一叹,以炼气七层的实力,想要杀死两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始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安排崔彦文故意出现在北郊山巅,为的就是将青云派的高层引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把人给引出来,第一是为了偷袭,第二则是叶子玉担心青峰上布置有什么厉害阵法,找上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悄悄埋伏在青峰 去北郊的必经之路上,不断向风行剑中灌注真气,这才劈出了那一道足以媲美筑基巅峰修士的璀璨剑罡。 又趁着杨青华二人没有任何防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劈向二人,本想以此重创其中一人,让其彻底失去战斗力,再慢慢对付另外一人。 如果计划成功的话,他有自信能够在余扬到来之前,杀死其中一人,继而边战边退,伺机再杀一人。 他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杨青华的真实身份,只是感应到杨青华的灵力不如杨兴云那般深厚,就有意先斩此人。 不料杨青华虽然修为不够,可身上竟然穿着这么一件乌龟壳,短时间内叶子玉根本拿它没有办法。 剑罡中的杀气和能量大部分都被叶子玉牵引,斩向了杨青华,杨兴云仅仅只是引爆了一张黄符,两者冲击便抵消了剑罡。 一击不中,叶子玉就没有再贸然出手,暗自潜入地底,隐藏在了那个大坑之中。 然后又趁着二人放松警惕的瞬间,再度出手,想要一击毙命斩杀杨兴云,可却再一次失算。 他没有想到,筑基修士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就连心脏这样的致命要害被刺穿之后,居然只是重伤而没有立刻死亡。 后来余扬被杨青华道破行踪而出手,并且击中了他的后背心,伤势虽然被强行压下,但却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他的战斗力。 所幸挪移符的方向被他给赌中了,这才有机会将杨兴云彻底杀死。 但也因此,让他陷入了这样的绝境。 如今之计,只有先竭力挡下这二人的联手攻击,然后再看看能不能利用挪移符,直接传送到北郊,带着小宁和崔彦文先行撤退。 情况危急,叶子玉又将一枚浑圆饱满的丹药抛入嘴中,这可不是普通的炼气丹,而是一枚真露丹,其中所蕴含的药效堪比十瓶炼气丹,而且药力精纯,所蕴含的真气质量也远胜炼气丹。 药力迅速化开,变成一股精纯至极的真气进入叶子玉的经脉之中,然后被眉心间的那缕乾天之气迅速转化,充沛的浩然真气再次充满了叶子玉的身体之中。 感应着体内的变化,叶子玉手中风行剑再度挥动,脑后悬挂的神图再次绽放出炽盛的光芒,纯白色的凌厉剑罡瞬间斩出,迎着自高空劈落的那道雷电便斩了过去。 余扬眼中厉色一闪,前冲之势不减,身体凌空跃起,对着叶子玉劈来的那道剑罡一拳轰去。 黑光闪动,一道足有小山般的拳印凝聚而出,以山岳压顶之势向着剑罡镇压而下。 空中传来两声轰隆巨响。 轰隆,轰隆隆。 能量席卷天地,大地震颤,狂风怒号,一道身影迅速倒退而去,手中有莹莹光点亮起。 叶子玉道身形刚要消失,眼前忽然有一道黑影闪过,迅若奔雷般,朝着他的胸口处就是一拳轰来。 砰的一声巨响,叶子玉瞬间就被这一拳砸进了地底,大地龟裂,竟是形成了一个足有数十丈深的巨坑。  第一百二十四章:绝杀 余扬一拳得手之后,身形迅速跟进,又是凌厉的一拳朝着叶子玉的面门处轰去。 他的力道掌握极好,绝不至于一拳就轰杀了叶子玉。 只会让他越发处于被动局面,然后被活捉。 叶子玉此时只能被动挨打,他双手交叉,格挡在头顶上方。 一声声巨响回荡在深坑之中,余扬的攻势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拳势不断倾泻在叶子玉的两条手臂上。 很快叶子玉就被他逼到了深坑底部,背靠大地土层,此时已是退无可退。 他的两条手臂已是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茬都露了出来,十分惨烈。 如果再这样下去,手臂就算是费了,到时候就就算想要逃跑,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叶子玉心念飞转,一咬牙,竟是放弃了防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极品灵符。 刹那间,灵符发光,一道炽盛的光芒亮起,迎面而来的余扬心中微微一惊,不过在感应到仅仅只是一张极品灵符后,便放下了心来。 以他的修为,就算是一般的黄符都伤不到他,更何况是区区的极品灵符。 就在余扬愣神的功夫,白光便冲着他的面门袭来,余扬毫不躲闪,仍旧是平平无奇的一拳挥出,轻而易举的便集散了灵符的攻击。 他面露讥讽之色,就要继续压制下方的叶子玉,可低头看去时,大坑底部已经不见了青衫身影,只留下了几缕碎布条。 余扬一愣,旋即便猛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道踉跄的身影跃向地面,正是刚才还在被动挨打的叶子玉。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这小子还真是诡计多端,那道灵符根本就不是想杀伤自己,只是虚晃一招,然后趁着灵符被自己击溃的瞬间逃跑。 余扬心中冷笑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凭你有再多的计谋,也逃不过老夫的手掌心。 叶子玉的身形刚刚出现在坑口处,一道天雷再次迎头劈下。 他怒吼一声:「破!」 剑气如虹,迎着天雷便是一剑斩去,杨青华冷笑一声:「你是逃不掉的!」 说完他双手再次结印,翔龙印瞬间从他掌指飞出,蛟龙咆哮,化作一道流光扑向叶子玉的前胸。 叶子玉的剑罡堪堪斩破了当头劈下的天雷,半空中根本无法借力腾挪躲闪,翔龙印速度奇快,不过一瞬就飞到了叶子玉近前。 他刚欲挥出浩然大手印对抗,下方又有一道黑光袭来,灵力滚滚比之翔龙印的威力更加强大,叶子玉心中一凉,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吗? 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能竭力先将面前的翔龙印击破,只是不知道以他目前的伤势,还能不能抗下余扬这凌厉的一击。 浩然大手印同翔龙印在空中碰撞,巨大的能量冲击波,顿时将叶子玉的身体掀飞了出去数十丈远。 下方余扬发出的那道黑光,却早已锁定了叶子玉的气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飞速袭来。 他此时体内的真气又一次接近枯竭,实在已经无力阻拦。 只来得及将长剑横拦在胸前,如今也唯有寄希望于风行剑大发神威,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远处的杨青华脸上,已经扬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他料定叶子玉此时已经无力抵抗。 这道黑光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足以将其击成重伤。 杨青华在心中默默祈祷道:「小子,你可千万不要被打死啊,我还要把你的魂魄抽出来做灯芯呢!」 余扬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地面上,他看着那道黑光微微一笑。 这一招蚀魂光,可是他的杀手锏,哪怕他有意克制了实力,但也足以把叶子玉击成重伤 ,并且丧失行动力。 黑光扑面而来,在击中目标后瞬间扩散成了一团黑雾,不一会便将叶子玉的身形完全吞没进去。 看到这一幕,余扬脸上的神色一松,终于将这小子给拿下了。 区区一个七层炼气士,竟然让两位筑基修士,费了这么大的一番功夫。 放在以往,余扬根本就不会相信,一个七层炼气士居然有这么难缠,层出不穷的诡异招式,强悍不逊于武夫的肉身,最让他忌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叶子玉对于战斗的精心算计,以及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他本可以在挪移出去后就此逃命,在没有见到青云令之前,余扬根本不会这么卖力的想要擒住叶子玉。 可这小子,竟然为了杀杨兴云又回到了战场,堂堂筑基中期的青云派之主,就真的被他给杀了。 若不是错估了余扬的速度乃至实力,恐怕他还真能在杀完人之后从容离去。 但这也更让余扬坚定了杀死他的决心,这样的天才妖孽,一旦成长起来绝对不可想象。 观其骨龄,不过是少年岁数,余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过才刚刚成为一名低阶炼气士而已。岁月太过悠远,是炼气二层,还是三层呢?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究竟又是谁能调教出这样的弟子呢?若说他是野修出身,没有师门传承,余扬压根就不相信。 在修行道上走了这么多年,余扬比任何人都清楚,修行一事不比其他,没有一位名师引路的话,可以说处处都是鬼打墙,根本不可能修到今天的地步。 至于叶子玉所使出的那些法术招式,余扬称雄梁国多年,却还从未见到过,有第二位修士会这样的法术。 更兼得这些法术威力奇绝,那一招大手印,竟然能和杨青华的翔龙印相抗衡。 翔龙印乃是出自玄天青云录的强大功法,论及品阶要远高于梁国余氏的修行法门,威力更是强大无比。 单论功法强弱的话,余扬也唯有使出蚀魂光等得自他处的功法,才能够与之抗衡。 至于那把长剑的品秩更是神秘异常,就算是以余扬的眼光都看不透,究竟是属于什么层次的器物。 更不要去说那诡异莫名的凌空一步,居然隐约间能够勾动山川大势,镇压修士的灵力,这似乎已经触及到了法则的力量。 想到此处,余扬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幸亏此时叶子玉的修为尚弱。 若是让此子修成筑基,今天此地就不止死一个杨兴云了,就连他这条老命也得搭进去。 念头飞转,余扬眼中竟是闪过一抹狠色,袍袖间真气翻涌,又是一道蚀魂光朝着叶子玉所在的方向打了过去。 斩草要除根,如今也顾不得这小子身后有没有护道人,既然已经打到这个地步,恩怨已深,断无化解的可能。 远处的杨青华微微一愣,刚想出言阻止余扬此举,忽听叶子玉所在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二人的目光瞬间便聚焦了过去。 只见黑雾层层退去,一道刚猛至极的拳罡凭空出现,一击打散了黑雾,去势不减,又撞上了余扬后面挥出的那记蚀魂光,两者激烈碰撞之后,拳罡方才裹挟着蚀魂光的余波一同消散。 余扬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灵力如同惊涛拍岸般,发出滔天巨响。 他朝着那个方向怒吼道:「王定州!你想死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战 黑雾散尽,一道魁伟的身影出现在了杨青华两人的视线中。 只见一个老者肌肉虬结,赤裸着上身,此时缓缓收回了挥出的拳头,他冲着余扬朗声大笑道:「余老贼,你不死我怎么敢先死呢?」 笑声犹如狮子怒吼,音波震的杨青华神色微微一变,连忙稳住了上方波动不安的雷云,再看向远处老者时,眼中明显多了一丝忌惮之色,竟是一位融神境的武夫。 王定州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叶子玉道:「小子,没事吧?」 叶子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看向王定州的眼神中也满是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先前交过手的老者,会忽然现身,来替自己挡下了这致命的两道攻击。 刚才余扬的蚀魂光已经近在咫尺,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叶子玉甚至已经做好了引爆躯体,让眉心间的神念逃离肉身的打算。 可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喝。 「闪开!」 叶子玉来不及分辨声音的来源,下意识的便是一闪身。 身体刚刚闪过,就见到一道刚猛至极的白色拳罡,向着蚀魂光扩散而成的黑雾轰去,于是便有了方才拳罡击破两重蚀魂光的一幕。 余扬平静了一下杂乱的心绪,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沉声对着王定州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身后的这小子,可是勾结妖族杀害凡人的大凶。」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块红色印记,接着说道:「更遑论,他刚才还杀了青云派的杨掌门,你护着他,不光是在和我梁国皇室作对,还有青云派,乃至整个人族!」 王定州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红色印记,杨兴云乃是筑基中期的强大修士,居然真的被这小子给斩了? 他刚刚从边境外的云雾村返回,途中还借助了传送阵,这才能够在这个时间赶回京城。 在天罡祠中将勘探的结果传递给王子轩后,还不等他歇息片刻,就立时感应到了此地的大战波动。 事关重大,王定州马不停蹄的便飞速赶来此地,恰好见到叶子玉身陷绝境,所幸让他给赶上了,这才出手救下了叶子玉。 叶子玉早已服下了数瓶炼气丹,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的真气,紧绷的心神这才放松了些许。 眼前被余扬称为王定州的老者,虽然刚才他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自己一命,但是如今局势复杂不明,还需多留一个心眼才是。 王定州似乎并没有察觉叶子玉的警惕,暗中传音给叶子玉道:「小子!你没事吧?我一个人可打不过他们两个,我护着你离开此地,其余的事等你伤好了再做计较!」 叶子玉对着王定州一抱拳,也是传音道:「多谢前辈好意,可他们绝对不会放我走的,更何况,我还有两个朋友被困在了北郊,如果我一走,他们岂能逃脱。」 王定州神色一变,刚欲出言呵斥,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只得打断了传音。 他有些焦急的问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此时场中四人对峙在了一起,杨青华头顶的雷云越聚越多,不时便有一声闷雷响起,让场中的气氛更加紧绷。 杨青华的心中最是焦急,眼看叶子玉就要授首,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融神境武夫。 再次让叶子玉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旦让这小子恢复真气,二人联手之下就算胜不了他和余扬,但是他们却拿对方没有丝毫办法。 想到此处,杨青华心中对于那布衣剑客的怨恨,又更深了一分。 若不是当日,被那人以剑气入体,伤了根本,他如今的法术威力应当要 比现在强上一筹。 可不小看了这一筹,到了这个层次的战斗,往往双方实力相当,决定胜败乃至生死的关键,就在于这平日里不起眼的一筹。 就以叶子玉跃出深坑时的那道雷霆而言,如果威力再强上一筹,叶子玉的浩然大手印便不能将其击散,届时必然会令其再度负伤。 然后余扬的蚀魂光便会更早一步的击中叶子玉,到时候就算王定州现身,叶子玉也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王定州想要在他们手下救走叶子玉,就会远比现在困难百倍。 杨兴云之所以会被叶子玉偷袭成功,数月前的那一剑可谓是功不可没。 杨兴云主持青峰阵法与那人抗衡,自然成为了首要目标,被一剑刺穿腹部,剑气入体久久未曾驱散。 平日里,需要分出一部分真气,去压制在体内破坏的墨家剑气。 筑基中期的强大实力,就只能发挥出七成左右,所以才被叶子玉以如此短的时间击杀。 叶子玉沉吟片刻后,传音对王定州道:「前辈能否拖住余扬?」 王定州一愣,不明白叶子玉想干什么,不过还是答道:「余扬的实力要强过我一筹,我想要胜他几乎是不可能。」 「不过……拖住他的话,倒是没有问题,可你想做什么?」 叶子玉眸中杀意闪现,握紧了手中的风行剑,目标直指远处雷云之下的杨青华。 王定州神色一变,急道:「那小子是青云宗的少宗主,他身上那件软甲是法器,凭你的实力,不!就算是我近身打上他百十拳,都破不了那件乌龟壳,」 叶子玉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身形一闪竟然直奔杨青华而去。 余扬见状冷笑一声,黑光涌动就欲拦阻,可还不待他动身,一道拳罡忽然凌空袭来,余扬只得抬手挥出一道蚀魂光,将拳罡击散。 他转头看向王定州,目光阴鸷的渗人,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王定州回应他的只有一记更加刚猛的破天拳罡,二人瞬间便战到了一起。 大地再次崩裂,强劲的罡风四散于天地之间,音爆之声不绝于耳,两道黑影时而交缠在一起,时而迅速分开对轰一记拳罡或是黑光。 杨青华掌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焦黑的木剑,像是被雷电劈过的雷击木一般。 剑身上刻有反复的铭文,更加奇异的是,竟有一道雷光在剑身上来回游走,不适绽放出一道闪电霹雳。 只见他高举雷击木剑,头顶上的雷云迅速收缩,最终凝聚成了一道细小的电弧。 这道电弧中所蕴含的能量堪称恐怖,远超之前劈出的两道雷电,是这片雷云的凝聚和升华,乃是真正的上苍天雷。 电弧如游龙般飞速钻入木剑之中,杨青华持剑的手微微一颤。 这道术法神通,再配合这把举世罕见的雷击木剑,足以媲美真正的道家雷法,无惧浩然正气。 叶子玉转瞬便到了近前,神图发光,长剑横扫向杨青华的头颅。 轰隆一声巨响传出,两把剑碰撞在了一起,天雷和浩然正气激烈交锋,天地仿佛被分成了两块。 一侧电闪雷鸣,恍如天罚灭世,一侧纯白色真气翻涌,席卷四合八荒,浩浩荡荡。  第一百二十六章:赶至 双方大战之时,京城北郊山顶上的气氛颇为尴尬。 刘风和出云子皆是惊疑不定,后方传来的巨大声响和能量冲击波。 让二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数月前的京城大战重现了一般。 崔彦文刚才,更是差点被一道冲击波给震下了山崖。 幸亏有暗中的小宁出手,帮他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当众露馅。 刘风神色变幻,看着前方崔彦文的背影默默思量,始终没有下定动手的决心。 看后方传来的动静,必定是盖世人物在交手,青云派和朝廷乃是同盟,可除了这两方之外,整个梁国还有什么势力能与其抗衡,更何况是二者联手? 想到此处,他的瞳孔陡然一缩,视线再次锁定了青衫背影,莫非他身后,真有传说中的护道人不成? 出云子也不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此次捉拿叶子玉,乃是青云派领头,刘风能和稀泥,他出云子身为青云派长老,可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此时,出云子面色阴沉似水,对身旁两个炼气五层的弟子一使眼色,两人当即会意。 只见二人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紧跟着便出现在了崔彦文身后。 当先之人,正是之前率先出手,被余波惊退的那人。 他手中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崔彦文后心要害处,另外一人则是一剑横扫向崔彦文的腰间。 这两剑不可谓不歹毒,剑势凌厉,瞬间便封死了崔彦文的躲闪路线,除非选择和二人硬拼,不然就只能纵身跳下悬崖。 对于炼气士而言,百余丈的高度根本算不了什么,凌空跃下甚至连衣服都不会受损。 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出手的二人手中已经捏好了两张灵符,看灵符上蕴含的灵光,至少也是两张上品灵符,足以镇杀一位八层以下的中阶炼气士。 一旦此人选择跳崖逃跑,他们就会激活灵符发出攻击。 就算是炼气士,在不能自由飞行之前,只要身处半空,就绝难闪转腾挪。 二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按照两位从云雾村回来的师弟所说。 此人至多不过是炼气五层的实力,哪怕过去了小半年,炼气士的修为境界越往后越难突破,即使是他真的突破了,也不过只是炼气六层而已。 凭借他们炼气五层的实力,再加上师傅暗中交给他们的上品灵符,足以将其斩杀。 只是这少年此时未免显得有些怪异,眼看他们的长剑就要落在身上,可他却一动不动。 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二人这凌厉的攻击一般。 难道他还有什么厉害手段不成?可以无视他们的攻击,两人压根就不相信,世间还会有如此奇妙的功法招式,又不是修为碾压,难道眼前的少年会是一位筑基修士不成? 恰如他们所想的,崔彦文此时压根就没感应到身后的杀机,只是依照小宁的话,乖乖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要是他知道有两把长剑已经刺向了他的要害,恐怕早就吓得瘫软在地,直接吓晕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恰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疾呼:「住手!」 刘风和出云子神色一变,转头看去,正有三道身影飞速掠来,距离他们不过数十丈距离。 刘风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不禁一愣,他们来这里干嘛? 青云派的两个道士却是充耳不闻,他们身为炼气士,自然能分辨得出声音的远近以及来人的实力,既不是门中长辈,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多半是来救眼前这小子的,他们可不会就此收手。 剑锋转瞬即至,锋利的剑尖 刺中了崔彦文的后心,另外还有一剑,毫无阻滞的斩中了他的后腰。 出云子看到二人击中对手后,脸上紧张的神色顿时一松,看来对方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连这样的攻击都躲避不过去,又能有多强的战斗力呢? 那二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下连灵符都给省了,可紧跟着,他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握剑的手上并没有传来刺入血肉的感觉,反倒是剑身一震,像是刺到了无比坚硬的东西一般,竟是不能往前递进丝毫。 再看向前方时,两把长剑,确确实实的抵在了对方的身体上,难道他不是血肉之躯吗?为什么足以摧金断石的宝剑,居然砍不动他? 就在二人疑惑之际,后方的刘风却已看出了端倪,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眼角余光却扫向了四周。 出云子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愣,难道是护体罡气不成?可就算是他外放护体罡气,也绝做不到,这么轻描淡写的当下这凌厉的一击。 后方的三道身影此时已经来到了崖顶,看到刘风后明显一震,为首的正是天罡祠现任掌门:王子轩。 其余二人,则是那日在江湖大会上露过脸的刘向北和孙昌武。 三人竟然联袂到此,刚才甚至出言想要救下青衫少年,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呢? 王子轩看到崔彦文无恙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便转身对着刘风抱拳见礼道:「见过刘大人。」 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出云子三人,看清三人道袍上的青云徽记后,心中一动,却不向出云子行礼,反倒对身旁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 刘向北和孙昌武顿时会意,二人身形一闪,竟是直接朝着出手的那两名青云派弟子掠去,看架势,是想要直接动手了。 刘风神色一变,呵斥道:「王子轩!你想要干什么?当日江湖会上,所说勾结妖族的儒家弟子,此刻就站在你身后,天罡祠难道想要与天下人为敌吗?」 出云子的脸色更加阴沉,一甩拂尘道:「刘大人,天罡祠看来是想要背叛人族,让我出手斩杀此獠。今日事毕,梁国将再无天罡祠这个门派!」 王子轩冷笑道:「牛鼻子老道,少给我扣背叛人族的大帽子,今日之后,梁国有没有天罡祠这个门派不是你说了算,但是……」 他冷哼一声,继而说道:「你们青云派,将再无立锥之地!」 王子轩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山巅炸响,不要说是崖顶的几人,就连山脚下,等候结果的数百号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说的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欺人太甚 何岳神色剧变,王子轩的声音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刚才天罡祠的弟子忽然出现,他便一直在人群中搜索王子轩的身影。 起初还以为天罡祠作为京城附近的门派,自然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带领门人赶到此处,无非就是想分一杯羹罢了。 可当听到从山顶上传来的声音后,他便知道此事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青云派作为当之无愧的梁国第一门派,不论是高层战力,亦或是中层炼气士的数量,除去朝廷皇室之外,在梁国几乎一家独大。 而王子轩竟然说要让青云派再无立锥之地,莫不是他的头被驴蹄子给踢坏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如此狂言呢? 他不由的,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实力最强的李良青,想要看看,这位赫赫有名的追魂剑圣会作何打算。 可他在场中扫视了一圈,愣是没有发现李良青的身影,何岳一怔,人呢? 以他的实力自然不会知道,早在王子轩三人上山之时,李良青就已经发觉三人的踪迹,早已悄悄跟了上去。 何岳眼中忽然精光一闪,他招来京城四大镖局的馆主,对着三人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三人听后眼中皆露出一抹喜色。 各自回到自家队伍中后,四大镖局的人马竟是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一起,将王子轩带来的天罡祠弟子团团包围。 镖局众人纷纷亮出兵器,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处于包围圈中的天罡祠弟子。 这次天罡祠可谓是倾巢而出,带队的乃是天罡祠的副门主胡修贤,他不过是初入武道炼骨境的实力,王子轩在此之前也并未对他言明此行的目的。 现在见四大镖局,反倒将他们给包围在了正中,胡修贤心中不由的一沉,区区四大镖局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旁边还有数百内卫虎视眈眈。 在场最强的势力并不是这些江湖门派,而是朝廷内卫。 京城本就是内卫的大本营,这次行动更是几乎倾巢而出,刘风登上山顶后,现场便由两位炼气六层的副统领管理。 内卫两位副统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的神色。 王子轩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只是现在矛头是指向青云派的,并未牵涉到朝廷,更何况没有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既然四大镖局包围了天罡祠众人,内卫就更不必掺和进去,留在此地锁住下山的咽喉,静观其变,等候副指挥使大人的命令即可。 天罡祠的弟子见己方被包围了起来,也都拔出刀剑兵器来,同四大镖局的人相互对峙。 双方都是混迹江湖的汉子,如今刀剑对峙,口角之争是在所难免的。 在何岳的授意下,振威镖局的队伍中,走出了一个身形矮胖,满脸横肉的胖子出来,举起手中钢刀便指向了对面的天罡祠弟子。 胖子大声骂道:「一群混账东西,还不快把兵器都给扔了,胆敢和青云派的仙师作对,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说完又举着刀转了一圈,把天罡祠的所有人都给骂了一遍,骂完人还不解气,嘴中嘀咕道:「什么天罡祠,我看是毛神庙还差不多,一群废物!」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他的声音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了众人耳中,天罡祠的弟子们已是怒不可遏。 那些站在前排,被他用刀点指过的汉子们,此时更是头顶青筋直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兵器的手更是快要攥出水来。 都恨不得一刀,就将这嚣张的死胖子给活劈了。 何岳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紧盯着胡修贤的神色变幻,此人乃是实力强劲的二境武夫,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远比他们这些所谓的一流高 手实力要强得多。 而何岳之所以要让那胖子挑事,就是想要以此引起双方的争端,只要胡修贤敢动手,一旁内卫的那两位大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王子轩公然叫板青云派,届时他何岳不但擒贼有功,还率先对天罡祠发难,在青云派的大人物眼中,对振威镖局,对他何岳的好感度,还不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何岳得意的捋了捋胡须,他的实力虽然在这些人物面前上不得台面。 但是他有脑子啊,混江湖要全是靠打打杀杀,何岳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果然,天罡祠的队伍中走出了一个青年男子,一身藏青色劲装,手持一把长枪,枪尖指向那挑衅的胖子怒喝道:「哪来的野狗,也敢在人前狂吠!」 话音未落,枪已先到,直刺胖子咽喉而去,何岳眼中一亮,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刚欲对这人出手,却见一道黑影闪过,青年手上长枪落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前站着的自家副门主。 胡修贤却不去理他,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直指何岳。 只听他沉声道:「何馆主,这样不好吧!」 何岳见他已经识破,所幸便分开众人,站到了胡修贤正前方,淡淡道:「胡副门主,贵派公然与勾结妖族的罪人一起对抗青云派。」 说完看向被刚才一枪吓得有些哆嗦的胖子,接着道:「我这位弟子不过是道出了实情,没有什么不好的。」 胡修贤的脸色越发阴沉,江湖聚会时他就在王子轩身旁,自然知道何岳所说的勾结妖族的罪人。 此刻的局势对于天罡祠极为不利,在王子轩没有回来之前,绝不能和人动手。 他眼中寒光闪过,忽然转身对众多弟子喝道:「把兵器都收起来!原地休息。」 天罡祠的弟子们闻言,脸色顿时憋得通红,那名出头的青年更是不服,还想同胡修贤争论,却被他一个威严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胡修贤此举,倒是让对面的何岳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没想到这胡老儿那么能忍,都踩到他们鼻子上了,居然还能忍住不动手。 他眉头紧皱,忽又展开。 何岳冲胡修贤一抱拳,淡淡笑道:「还是胡副门主识大局,既然是这样,那便等候青云派的仙师下山,再做处置吧。」 胡修贤一言不发,便要回到队伍中去。 他刚刚转过身,就听得耳边传来嗖的一声轻响,胡修贤左手轻轻扬起,地上瞬间便多出了数十把小型飞刀。 霎时间,现场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齐刷刷的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何岳心中冷笑连连,就不信,这你还能忍。 第一百二十八章:揭露 胡修贤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就这么静静的走回了队伍正中,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何岳还不死心,眼中闪过两道寒芒,既然你不肯先动手,那便只好请你挨打了。 他暗中传令众人准备动手,此时那两名内卫副统领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此行的正主都还没有见到,自家阵营里就先乱了起来,刘大人下来看见一副乱麻麻的局面,他们二人可不好交待。 二人闪身而出,又差遣手下众人分开了天罡祠和四大镖局的弟子,众人见是内卫出手,一时间倒也不敢造次,只是纷纷将目光逃向了自家的掌门和馆主,等待高层的下一步指示。 何岳见内卫出手调停,倒也不敢再故意挑起争端,为了讨好青云派而得罪朝廷,那是不智之举。 反正天罡祠的这些人已经被他们围住,只要山顶的大人物下来,这群天罡祠弟子一个也别想逃走。 于是何岳一抬手,手底下的人便都纷纷往后退了三丈,其余三大镖局见状也纷纷后退,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瞬间就被控制了下来。 两名副统领脸上这才露出淡淡的微笑,这群江湖中人还算识趣,没有一个敢出来捣乱的。 何岳刚欲转身同其余三位馆主商议接下来的事,忽觉背后有些发凉,他有些疑惑的转过身去,刚好和胡修贤阴寒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这位实力强悍的二境武夫,已经被何岳刚才的举动彻底激怒,如今只是碍于有内卫在场,不然刚才何岳用飞刀偷袭时,恐怕胡修贤就已经施展出雷霆手段。 迈入武道的武夫实力堪比炼气士,二境武夫的战斗力,足以和炼左右的中阶炼气士相抗衡。 甚至,如果炼气士被近身,武夫的胜算便会远高于同等阶的炼气士。 也就是说,连炼气一层实力都不具备的何岳,刚才竟是屡次挑衅一位堪炼气士的武夫。 放作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何岳绝没有这个胆子去做这样的事,这无异于是在找死。 只要胡修贤想动手,在十丈距离内,仅仅一个呼吸的空当便能瞬间斩下何岳的头颅。 何岳也是在赌胡修贤不敢动手,江湖传闻,这位胡副门主年事已高,虽还在担任天罡祠副门主一职,不过却早有隐退之心。 这样一位失去争杀之心的二境武夫,在何岳眼中,不过是一头爪牙已经生锈了的猛兽,虽还具有猛兽的形态,可却早已形同一头病猫。 如今见胡修贤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何岳却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笑容中满是讥讽之色,仿佛是在嘲笑,胡修贤刚才的隐忍多么可笑一般。 胡修贤冷哼一声,便移开了视线,看向山顶方向,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何岳一扭头,嘴角处勾起一抹冷笑,变径直朝着队伍正中走去,其余三位馆主正在等他商议对策呢。 山巅之上,此时现场的情势比之山脚下还要更加混乱,在场唯有刘风和崖边上的崔彦文置身其外,其余人等却都在捉对厮杀。 青云派中,有两人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累赘,剩下的出云子乃是炼气七层的实力,再加上他两个炼的弟子。 若是放到平日里来说,在梁国倒也称得上是能够横着走的阵容了,除非皇室出手,还真是鲜有能与其比肩者。 可今日这北郊山顶上,除了那几位最高层的人物没来。 剩下的高手,几乎全都蜂拥在了这块并不算大的山崖之上。 师徒三人此时正和对面的王子轩三人对峙,出云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刚才刘向北和孙昌武共同出手,瞬间便击伤了自己的两个弟子,如今的形势对他们这一方可谓是极其不妙。 他的视线锁定在了正前方的王子轩身上,眼中竟闪过一丝忌惮之色,这王子轩的实力竟然也达到了武道第三境:炼血境。 其战斗力足以比肩七层炼气士,更何况,在他身边站着的两人,都是这个境界的武夫。 光凭他们师徒三人,就算是结成门内阵法,也没有丝毫胜算。 出云子猛的一转头,看向了一直在旁看戏的刘风,炼气九层的强悍修为,也唯有他出手,才能解开今日的困局。 刘风却好像没有看到他焦急的目光一般,一转头就看向了别处,忽然他眉头一皱,转身向后方看去,只见一道白衣身影飞速掠来,不一会便站在了刘风身前。 正是刚才被他留在山脚下的追魂剑圣李良青,李良青到场后便直奔刘风而去,站定之后刚想向刘风禀报发现王子轩等三人踪迹一事。 忽然神色一凝,视线平移,就看见了站在青衫少年身侧的三人。 李良青顿时感觉有些晕头转向,那青衫少年,想必就是画像上的缉拿目标,可怎么王子轩三人会和他搅和到一块去了呢?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子轩三人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李良青,他们实力相仿,自然知道李良青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只是三人并未理会这位追魂剑圣罢了。 严格来说,李良青无门无派,甚至算不上是江湖中人,他的根基更多是在内卫,在朝廷之中。 只是因为他修习武道,同为炼血境武夫,凭着一身精湛剑术,这才在江湖中闯下了追魂剑圣的名号。 又因为他出身朝廷,江湖豪客们素来对他都是礼敬三分,简而言之,他就是朝廷在江湖中的话事人,也可以说是传声筒。 出云子见李良青到来脸上却是一喜,他自然认识这位常在京城打转的追魂剑圣,对其实力十分清楚,若是能够拉动刘风出手,自己这边的胜算又更多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后,对着刘风朗声道:「刘大人,捉拿勾结妖族的罪人一事,乃是我派掌门真人,与大祖他老人家亲自议定的大事,如今……」 说到此处,他故意扫了一眼对面站着的三人,冷笑道:「现在竟然有人主动跳出来干扰此事,天罡祠和这两个老匹夫,定然是四下里勾结妖族,意图不轨!这才想要救下此人,还请刘大人出手,与我师徒三人擒杀这些叛徒!」 说完,出云子还不忘对着刘风打了个道门稽首。 这可不同于方才撞见时的应付,出云子神色庄严,动作一板一眼,态度极为诚恳。 刘风神色变幻,眼中寒芒闪过,刚欲开口答应下来。 对面的王子轩却又冷笑一声道:「咱们的头可没这么大,带不上勾结妖族的这顶大帽子。」 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对着出云子厉声道:「反倒是你青云派,杀害无辜还要将罪名安插在他人头上,是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杨兴云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因果 出云子在听到杀害无辜四个字时,顿时神色一变,在他身后的两个弟子,更是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样子。 刘风一怔,他根本没有听懂,王子轩到底说的是什么,什么乱杀无辜?什么栽赃罪名? 可是,他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出云子三人的神色变幻、 就连远远站在后方观战的那两名青云派弟子,此时竟也脸色有些苍白,就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王子轩冷笑一声,接下来的声音竟被他以内力加持,化作一道道音波扩散于四野。 「云雾村被屠之事,乃是青云派所为!他们将杀人屠村之事,嫁祸给了他人!」 出云子的瞳孔顿时一缩,怒喝一声将王子轩的音波截断,随即师徒三人便结成一个奇异阵法,出云子手中拂尘挥动,一道青光猛然射出,直击王子轩面门而去。 出手的瞬间还不忘朝着刘风喊道:「刘大人!快出手助我杀了这妖言惑众的狂贼!」 只是这幅模样落在众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副谎言被揭穿,逼得狗急跳墙的架势。 王子轩面对袭来的凌厉青光,竟是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倒再次冲着刘风一抱拳道:「刘大人,此事朝廷恐怕也是受了青云派蒙蔽,如今……」 他陡然将目光锁定在了出云身上,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刹那间青光便到了他身前,一道血色刀罡凭空出现,瞬间便将青光斩灭。 王子轩暗中传音身后的崔彦文道:「小兄弟,你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 崔彦文此时都已经被吓麻了,要不是有小宁在暗中,用法术为他支撑起了身体,这会他早就已经瘫倒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崔彦文顿时心中一紧,他可不会这传音入耳的手段,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回答之时。 脑海中再次传来小宁的声音:「转过去吧,这么一直背对着他们,反而会让人起疑心的。」 崔彦文于是就颤颤巍巍的转过了身体,一转过来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身后站了这么多人啊。 再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三人时,崔彦文眼中明显一愣,这不是当日在酒楼中曾经见过的人吗? 这俩老头不就是当时站在高台上的大人物之一吗?这个中年大叔好面熟啊。 对了,当时就是他最激动,嗓门也是最大的。 见他忽然转身,刘风顿时心中一紧,终于要出手了吗? 出云子却对自己后方的两名师侄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从叶子玉手下侥幸逃生的两人,紧盯着崔彦文的脸不放。 二人对于叶子玉的印象可谓是记忆深刻,修行几十年,好不容易修成了三层炼气士,却被那少年轻描淡写的一掌便毁掉了丹田,也毁掉了他们的毕生心血,从此沦为一介废人。 此中的辛酸痛楚,唯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能够体会,可以说,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痛苦。 过了片刻,其中一人指着崔彦文惊叫道:「不是他!」 此言一出,山巅上众人的神色顿时一变。 就连王子轩也一把抓住了崔彦文的胳膊,神色间有些焦急的问道:「你到底是谁?那个少年究竟去哪了?」 众人锐利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崔彦文身上,崔彦文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王子轩身侧的孙昌武略一沉吟,手指轻轻放在崔彦文的额角上,微微一用力,便将崔彦文脸上覆盖的易容装束给扯了下来。 崔彦文被撕去伪装后,顿时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 王子轩看了看崔彦文的本来相貌,不由的更加摸不着头脑,这人自 己从来也没有见过,断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是那人身边的跟班? 远处的刘风却是神色一动,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刘风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不多时便从脑海中的记忆里翻出了有关这张脸主人的信息。 聚会之上,提问关于要犯长相的那个年轻人,刘风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冲着李良青低声问道:「是谁捏碎的玉牌?」 虽然方才在山脚下见到了众多江湖人士,不过以刘风的显赫身份,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刘风自然不清楚这些的身份底细。 李良青略一思索,便答道:「京城振威镖局的何岳,是他第一个捏碎的玉牌,传递的消息。」 刘风的脸色阴晴不定,吩咐李良青道:「去,把何岳给我提上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子轩三人此时将崔彦文围在了中间,三人都是老江湖了,眼力见自然非常人可比。 崔彦文瘫倒的瞬间,就被他们看出,此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功,更不是炼气士,就只是单纯的一个凡人而已。 崔彦文脑海中再次传来小宁的声音:「他们如果问你,你就把事情都说了,切记不要暴露公子的行踪。」 正在他愣神的功夫,王子轩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这么干的?」 崔彦文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又在心中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叶子玉让自己伪装,让自己登上北郊山巅的事情,十的跟王子轩说了一遍。 至于叶子玉的目的乃至行踪,事先也根本没有和崔彦文讲过,他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 王子轩三人听崔彦文说完之后,脸上神情各异。 唯有血饮狂刀刘向北,眼中露出一抹怪异神色,视线一偏,便看向了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有巨响和恐怖的能量波动传来的青峰方向。 李良青是直接提着何岳上来的,闹出了这么一个大乌龙,让诸多大人物白跑一趟,甚至引起了天罡祠和青云派的争端,这老小子可以说是难辞其咎,李良青丝毫没给他半分面子。 来到山巅之上,直接一把将何岳的头按到的地面上,顿时他就吃了一大捧土,尘灰扬起,何岳的脸和胡子上全是土粒,狼狈不堪。 何岳刚想挣扎着起身,忽然眼前便有一双黑靴出现,他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顺着靴子往上看去,正是那位副指挥使大人。 刘风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直接抓住何岳的脑袋将整个人提了起来,冷冷道:「给我看仔细了,那就是你通报发现的要犯?」 何岳视线所及之处,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崔彦文,顿时心中一跳,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紧跟着便是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当他看清崔彦文身上的衣着打扮时,更是心中一凉,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起来。 何岳终于明白,为什么李良青和刘风对他的态度会急转直下。 他不甘心的失声叫道:「刘大人!李大侠!小人冤枉啊!」 第一百三十章:皇帝驾到 何岳被抓着头发提在半空中,他伸出手指向崔彦文。 怒骂道:「小畜生,你竟敢如此害我!」 崔彦文抬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何岳,正有些奇怪此人究竟是谁,细看之下这才发现,原来正是半月前,要将自己斩草除根的何大馆主。 只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属实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啊,灰头土脸的就不说了,发簪也被扯了下来,披头散发再加上一脸的怒形于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刘风手一扬,瞬间就将何岳重重的甩到了一旁,他撞在一颗大树上,哇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顿时就变得苍白如纸。 甩开何岳之后,刘风似是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衣袖,就好像教训何岳这样的货色,弄脏了他的手一般。 紧跟着,这位副指挥使大人眼中闪过两道寒芒。 既然人不在这里,那么他留在此处便失去了意义,刚欲带着李良青汇合山脚下的内卫,先回皇宫向高层请示,看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至于传来大战波动的青峰方向,刘风可没有傻到去凑这个热闹。 上次被那一道剑痕斩中,他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配合数不清的疗伤丹药,这才勉强治愈了伤势,没有落下后遗症。 筑基和炼气,乃是云泥之别,毫不夸张的说,一位筑基修士想要杀他刘风,他甚至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可言。 更鼓不起,和那等人物对抗的勇气。 正在这个时候,山脚下又传来一声鼓响。 听到这熟悉的鼓响,刘风心中一动,也顾不得李良青,只见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瞬间就出现在了山脚下。 只见此时又来了一队人马,盔甲齐整,皆是骑着高头大马,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近千余名骑士正中,簇拥着一位身穿纯黑甲胄的老者。 老者的披风上绣有一条五爪金龙,来人正是当今皇帝余茂。 骑士们忽见一道身影出现在阵中,簇拥在余茂身旁的那几名骑士,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数十把长枪刺破空气,直直刺向黑影头颅。 余茂神色不变,只是静静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刘风。 他一抬手,数十把长枪瞬间收回,动作整齐划一,这几名骑士,竟然都是炼气士,而且修为竟都已达到了练气五层,皇室的实力果然恐怖。 余茂淡淡问道:「人抓到了吗?」 刘风此时只得硬着头皮,将崔彦文假扮之事,一五一十的给余茂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连忙跪倒在地,请罪道:「都是奴才失察,害得陛下劳神,奴才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治罪。」 余茂听完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沉吟半晌,忽然问道:「那现在是谁在青峰方向交手?」 「奴才不知,只知道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余茂脸色一沉,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继而说道:「虽然是假冒的,但既然能够骗过众人,肯定是那少年亲自安排的,将其擒下,说不定将来还能派上用场。」 交待完之后,余茂便闭目养神,等着刘风去将那假冒之人擒下山来。 可是片刻后,余茂睁眼,看着还跪在地上没反应的刘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的声音瞬间便冷了下来,问道:「朕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刘风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他又将王子轩三人的现身,以及天罡祠向青云派的宣战说了出来。 余茂听后神色顿时一震,天罡祠和青云派的恩怨他是知道的。 青云派的实力虽然要强于天罡祠,但天罡祠的上代门主王定州,乃是融神境的武夫,战斗力甚至要略强于筑基中期的杨兴云。 当年同大祖交手,王定州战败,自此便隐退江湖,天罡祠的威势也大不如从前,让余茂更加奇怪的是,天罡祠怎么会挑这个时候,去和青云派宣战呢? 「栽赃嫁祸,云雾村村民。」 余茂从刘风的口中还是捕捉到了这些关键词。 山野荒村,莫说是死了百十个人。 就算是他梁国的一个县城,甚至一个人口几十万的郡城被屠,都不会让余茂的心中泛起丝毫波澜。 梁国纵横四万余里,治下百姓三千余万,几百个凡人的生死,对于余茂而言,无异于脚下蝼蚁的生死,二者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这些凡人的性命如果和某些大势力,或是敏感事件沾到了边,那便是一件马虎不得的大事。 余茂脑中思绪飞转,过了半晌,竟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堂堂一国之君,此刻竟觉得脊背发凉,仿佛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一般。 凡人的生死无足轻重,可是儒家的名声不容亵渎,更何况是和妖族勾结这样的巨大绯闻。 往轻了说,可能只是影响到了儒家在梁国的名望,但若是往重了说,那便是破坏了儒家在人界,在人族心中的光辉形象。 诋毁人界基石,自毁人族长城,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举动,除了让妖族受益之外,余茂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好处。 若真是向王子轩口中所说的那般,青云派捏造事实,嫁祸儒家弟子,并且牵扯勾连妖族之事。 此事一旦被证实,余茂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儒家的震怒,以及接踵而至的雷霆手段。 只需一位君子亲临梁国调查此事,整个事件都将被追本溯源,查的一清二楚。 梁国传承晚年的社稷宗庙,极有可能因为此事而毁于一旦,他余茂就会是千古罪人,梁国余氏的不肖子孙。 可是…… 关于青云派栽赃之事,余茂此前压根就不知情啊,这件事是大祖余扬同青云派掌门杨兴云亲自谈的,余茂只是负责督促办事而已。 事情的大概经过他倒也知道一些,当时余茂并没有在意,至多不过是抓个游侠少年而已。 就算真有化形的妖族,也有青云派和自家大祖坐镇,在这梁国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儒家弟子又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余茂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儒家这两个字的分量。  第一百三十一章:站队 正在余茂思索之时,不远处上山的道路边上,传来了一阵叫骂之声。 余茂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眼中露出不满之色。 跪在地上的刘风察言观色,看出了皇帝陛下的不满,当即便说道:「陛下,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余茂一摆手,示意刘风前去查看。 旋即他的目光便扫视了一圈四周,山脚下江湖人士的站位让他微微一愣,看服饰打扮,似乎是有一方将另一方给包围了。 身着内卫服饰的汉子们,站在两伙人中间,似乎是在调停双方的争端。 过了片刻,刘风便回到了铁骑阵中,向余茂禀报道:「禀报陛下,是那振威镖局的弟子想要上山去寻他们的馆主,和奴才的手下起了争执,如今已被镇压下去了。」 余茂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忽然指向天罡祠队伍正中的胡修贤问道:「此人是谁?」 刘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略一思索,便答道:「回禀陛下,此人乃是天罡祠副门主,二境武夫胡修贤。」 二境武夫吗?天罡祠的实力倒也不弱。 紧跟着,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现在天罡祠和青云派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必然会有一方在这场争端中倒下。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双方的中层战力相当,青云派的炼气士数量虽然要多于天罡祠的武夫,但是在高层战力来看。 一个王定州足以抗衡杨兴云,乃至杨兴云身后的杨青华。 也幸亏是那墨家剑客,临走前斩了来自青云宗的那位陈长老,不然双方的力量对比便失去了平衡,三位筑基修士,除非大祖出手帮王定州,不然绝难与之抗衡。 余茂现在还不知道,杨兴云此刻早就已经被叶子玉所斩杀,杨青华的状况也是岌岌可危,若不是他家老祖出手,恐怕此时杨青华,就已经要被叶子玉和王定州联手追杀了。 如今余茂所要思考的,是一个站队的选择问题,是选择青云派,还是天罡祠呢? 牵涉儒家名声之事不容儿戏,但毕竟梁国距离最近的儒家书院,双方之间有百万里之遥。 只要尽快将天罡祠解决,再把知道此事的人全部灭口,然后封锁关于儒家弟子的消息,实在不行就再效仿江湖聚会那般。 再弄出一个聚会来,通告天下之前所说的儒家弟子勾结妖族,经查证之后纯属误会,勾结妖族的是一个散修,和儒家并无半分牵扯。 如此一来,青云派便能从这件事里脱身出去,而且还能顺带灭掉天罡祠,也算是解除了暗中所存在的威胁。 天罡祠想要获胜,就比较困难,不仅需要扳倒青云派。 而且,还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实那些凡人乃是青云派所杀,这些如果都办成了,则还需要去办最后一件事。 这件事也是最难办的,必须要请出一位出自书院的儒家君子,赶赴梁国彻查此事,再由天罡祠将所掌握的证据提交给书院,到那时便是办成了铁案。 可一位君子何其罕见,比之金丹修士还要更加难寻,小小一个梁国,又有谁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呢? 青云派胜,皇室无恙,双方将此事遮掩下去,皆大欢喜。 天罡祠胜,皇室之前汇同青云派散发通缉令,就算推说不知情,也难免受到牵连,一番惩戒是在所难免的。 单单一个青云派的话,余茂自信以皇室的实力足以将其拿下。 但若是加上青云派后面的青云宗,余茂就必须要慎重考虑,其中的利害得失了。 余茂四顾左右,眼中寒芒闪过,沉声命令道:「刘风!带你的人,去把天罡祠众弟子给捆起来,胡修贤若是反抗,就由你 亲自动手将其拿下!」 刘风心中巨震,看来皇帝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领命之后便闪身来到了那两名内卫副统领身前,一番部署之后,内卫迅速出动。 由两名副统领带头,开始了对天罡祠弟子的镇压。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内卫队伍中不乏一些低阶炼气士,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又是突然出手,局势瞬间就变成了一面倒的态势。 胡修贤终于沉不住气,刚欲闪身而出,站在他身后的弟子却忽然传出一声惊呼,还不等他回头查看,只觉后背心上一凉,他的身体顿时便不敢有丝毫动弹。 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胡副门主,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胡修贤心中一凉,周身原本弥漫的气势瞬间就降到了谷底,竟然是刘风亲自出手了,炼气九层的强大实力面前,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胡修贤这边被刘风控制之后,天罡祠众人顿时群龙无首,短短一刻钟的功夫,数百天罡祠弟子就被内卫拿下。 所幸因为没有胡修贤的指挥,天罡祠并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抵抗,只是在过程中伤了几十号人,一个死人都没有。 余茂分开铁骑,径直便朝刘风走了过来,刘风见状急忙就要下拜行礼,余茂一抬手道:「免了,快上山顶,助出云子击溃王子轩等人,顺便将冒充之人擒下。」 说完他竟是要亲自往山顶方向赶去,看样子,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帝陛下,竟是要亲临一线战场。 刘风见状后,急忙上前将余茂的马给拦了下来。 他跪地禀告道:「陛下,上面空间狭小,又有三位炼血境武夫,战斗之中恐怕有碍陛下龙体,请陛下在此等候,交给奴才等人去办便是。」 余茂略一思索倒也没有再坚持要上去,只是他却转身向着后方队伍里一扬马鞭。 喝道:「带上来!」 刘风便看到后方铁骑分出一条小道,两名骑士一前一后,夹着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余茂指着此人对刘风道:「将这人也一同带上去,看看那假冒之人他认不认识,究竟是谁。」说完,余茂话锋一转,问道:「画像上的妖族少女,到底在不在上面?」 刘风略一沉吟,还是答道:「并未现身,不过奴才已经察觉到,有人躲在暗中出手,恐怕就是那传闻中的妖族少女。」 余茂沉声道:「既然如此,朕便让韩将军同你一起上去,务必连人带妖一起拿下,不得有误!」 第一百三十一章:韩安平 话音未落,后方方阵中便有一骑闪出。 一位身形魁伟如铁塔般的汉子端坐于马上,手持一杆玄铁长枪,背上背着一把丈余长的宝弓。 来人正是皇帝余茂口中的韩将军,韩安平。 他是御前亲军的大将,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八层的境界。 除去内卫系统之外,在朝中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也是余茂的绝对心腹。 韩安平策马上前,来到余茂近前三丈外便翻身下马,随即就单膝跪倒在地,动作矫健,如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 余茂部署妥当之后,又对二人沉声道:「务必用心,不可失手。」 「奴才,末将领命。」 刘风先是提起那个面皮白净的中年人,然后这才和韩安平急掠而出,朝着山顶方向冲去。 山顶上的出云子师徒三人已经落败,被孙昌武,用事先带在身上的玄铁锁链捆在了一处。 出云子眼中的怒火仿佛快要喷出来了一般,至于他的两位弟子,早已被打晕了过去。 制服了三人,王子轩脸上的神色反而越加沉重了起来。 视线扫向了一旁正在看戏的李良青,对方丝毫没有掺和进来的打算,见到王子轩视线扫来,李良青也不和他对视,只把目光投向了山顶下方。 王子轩沉吟片刻之后,便做出决定,他对身后两人道:「二位,咱们现在就把人带回天罡祠,等我爷爷他老人家回来,再做处置。」 旋即又对崔彦文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兄弟,既然你认识那位少年,就劳烦你同我们一起走一趟,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崔彦文哪敢说半个不字,这位大叔,方才可是一拳就把那牛鼻子道士,给打晕了过去,他自问没有那青年道士的耐击打能力。 更何况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哪怕是在自己坦露实情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怪罪意思。 这地方简直就是龙潭虎穴,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崔彦文自然是求之不得。 四人刚欲动身,王子轩的脸色忽然一变,一抬手便让众人停下了动作。 崔彦文还一脸的迷茫看着三人,孙昌武和刘向北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山道边上的李良青自然也察觉到了动静,当视线中出现刘风的身形时,他脸上顿时一喜,急忙就要上前去迎接。 紧跟着,却又发现在刘风身后还有一人,其速度竟然不比刘风逊色多少。 在他愣神的空当,一阵凉风袭来,便有三人站在了他面前。 王子轩三人看到刘风赶回,心中都是一沉,刘风在这个时候回来,皇室的态度已经可以预见。 当看清刘风身后站着的铁塔男子后,王子轩就知道,余茂已经选择站在青云派一方,共同对付天罡祠。 崔彦文哪怕再迟钝,也知道现在场中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被捆住的出云子却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高呼道:「刘大人!救我啊!」 刘风循着声音看去,不由的心中一惊,出云子和他的两个弟子竟然已经被制服,三位炼血境武夫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他自然要遵令办事,刘风朝对面三人沉声喝道:「天罡祠勾结妖族谋逆,刘向北,孙昌武,你们也要跟着他一起找死吗?」 孙昌武只是默默握紧了两对拳头,刘向北却笑骂道:「是非曲直自在我等心中,要动手,直接过来便是!何必犬吠不止。」 说完,他手中长刀一指,正对刘风面门方向。 刘风怒极反笑:「好你个老匹夫!你也配和我动手?」 说 完,刘风周身顿时有强横至极的罡气外放出体。 一如在酒楼中的那般,刹那间,便压得对面王子轩三人有些喘不上气来,至于没有任何修为的崔彦文,此时却像是没事人一般,丝毫感觉不到来自刘风的强大威压。 韩安平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双眸顿时一凝,沉声喝道:「何方高手,出来一战!」 话音落下,韩安平的身形爆闪前冲,长枪之上灵光跳动,一枪如龙,竟是趁着王子轩三人被刘风压制的时候,直刺后方的崔彦文头颅而去。 王子轩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焦急之色,他强行扭转身体,终于挣脱了刘风外放罡气的压制。 朝着韩安平的铁枪便是一拳轰去,怒喝道:「破天拳!」 一道无形拳罡自王子轩拳锋之上凝聚而出,飞速向韩安平的身形飞去。 韩安平面对这一记凌厉的拳罡也不敢大意,当即变招,转刺为扫,长枪横扫向破天拳罡。 二者很快便碰撞在了一起,半空中爆出一声惊天巨响,王子轩被震退了十三步,而韩安平却只退了十步,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韩安平的实力明显要强过王子轩一筹。 王子轩稳住身形之后,便欲再次发起攻击。 可他看向韩安平时,瞳孔猛地一缩,怒喝道:「住手!」 此时刘向北和孙昌武二人,也相继挣脱了刘风的压制。 转身看去时,原来是韩安平借着被破天拳罡震退的力道,在半空中再一次形成前刺之势,目标直指崔彦文的咽喉。 二者此时相距不过三十步,这是一个极其致命的距离,更何况韩安平手中握着的还是长枪。 三人就算想要出手拦阻,可这个时候却已经是来不及了,王子轩心中轻叹一声,这个年轻人今天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 后方的刘风却比他们还要焦急,怒喝道:「韩安平!不要下杀手,捉活的!」 说完之后他也顾不得压制王子轩三人,一把将身后站着的中年人拖了出来,指着前方的崔彦文问道:「这人你见过吗?是不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朋友?」 白面中年人摇了摇头,答道:「没在他们身边见过,不过看打扮倒是挺像那小子的。」 刘风听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大约就是个被那少年利用的棋子吧,杀了也就杀了,无关大局。 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十分讶异的看向了崔彦文所在的方向。 韩安平紧握手中长枪,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不由的一愣。 就在枪尖距离崔彦文喉咙只有三步距离时,这白衣女子便忽然出现,一掌挡下了他这致命的一刺。 第一百三十二章:孤立 正当场内中高手对小宁的身份惊疑不定时,站在刘风身侧的那个白衣中年,忽然伸手指向小宁大叫道:「就是她!那青衫少年身侧的女子就是她!」 闻言,刘风再看向小宁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几分忌惮之色。 若不是先前青云派的人保证过,这妖族少女的修为还没有度过一次天劫,不然刘风在其现身之时,便要转身逃走。 妖族的肉身比之武夫还要强悍,人族修士多是凭借千变万化的术法神通,以及炼制出来的犀利法器,才能够与妖族抗衡。 现身的小宁先是凝聚妖气,一掌将眼前的韩安平震退。 忽听得那中年人的惊叫声,小宁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不由得转头看去,看清对方相貌后,顿时一张俏脸便沉了下去。 小宁黛眉一跳,沉声道:「李益!你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了一起!」 原来那白衣中年人,竟然是涿郡李益,可李家不是和朝廷有血海深仇吗?为什么李益会充当朝廷走狗,来指认她和自家公子呢? 小宁虽然天性单纯,但是却也不傻,当看到那两副画影图形之后,她就已经知道有熟悉她们的人躲在暗中,给朝廷通风报信。 可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出卖他们的人,居然会是李益。 对面的李益冷笑道:「拜你们和那陈墨所赐,我李家的宝物都被他给卷走了,落得我孤苦一人飘零人间,不报复你们,又能报复谁去!」 说完之后,李益双眼通红瞪着小宁,仿佛他投靠朝廷,一切都是被陈墨和叶子玉他们给逼出来的一样。 王子轩三人在知道小宁的妖族身份后,也不禁往后倒退了几步,和小宁拉开了距离。 毕竟妖族凶名赫赫,与人族又是世代血仇,王子轩等哪怕身为三境武夫,也不敢靠其太近。 小宁面对李益投来的仇恨目光直接选择了无视,她满是担忧的看了一眼青峰方向。 站在高山之巅,勉强能够窥见那里的一丝恐怖气象。 漫天雷云翻涌,哪怕身处百里之外,却还是让小宁感到了一丝心悸,那是天雷的气息,天地间最为恐怖的力量,身为妖族,对这样的力量最为忌惮。 韩安平察觉到自己现在的位置颇为不妙。 前有实力莫测的小宁,后方又有三大武夫虎视眈眈,刚才那一枪深入敌阵,一击不中,便是陷入重围的结果。 王子轩三人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可出人意料的是,三人并未选择和小宁一起联手对敌,脸上也是神情各异,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安平久经战阵,知道此时正是脱离险境的机会,当即抽身后退,转瞬间便回到了刘风身侧,二人并肩站立。 小宁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她自知凭自己的战斗力,短时间内绝对拿不下韩安平,任其离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风此时忽然上前一步,冲着王子轩三人冷笑道:「妖族就在此地,尔等众目睽睽之下与妖族串联一气,意图颠覆我梁国社稷,罪证具在,你们还不伏诛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赤色真气疯狂涌动,颇有佛门狮子怒吼之神韵。 王子轩面露踌躇之色,这妖族少女现身之后,顿时便让他们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之中,虽然王定州曾经说过,这位妖族少女身上并无血腥之气,证明其手上没有沾染过人族血肉。 可是,这终究还是一个妖族啊。 刘向北沉吟良久,竟是直接转身,冲着王子轩一抱拳道:「王门主,让俺老刘和青云派干,我刘向北绝没有半个不字,可要是和这妖族一同联手,还请恕我刘某人,今日就要向王掌门讨教一下,贵门的破 天拳了。」 孙昌武一把抓住了刘向北的胳膊,低喝道:「你疯了吗?大敌当前,岂可同室操戈!」 刘向北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也不看王子轩,视线扫向身后的小宁时,眼中满是杀意和仇恨。 小宁见到这样的眼神不由一愣,他和这老者素不相识,为何见到她以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她自然不知道,刘向北出身于山林草莽,在其幼年时,村中被一头灵智初开的妖兽给屠戮一空,刘向北侥幸躲在水井之下逃得一条性命。 而他的外号之所叫作血饮狂刀,不单是因为他刀法出众,更是因为他的刀常年染血,尽是妖兽之血。 王子轩神色更加难看,可却不能由着刘向北此时对小宁出手。 但是双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联手的,不光是刘向北抗拒,就连王子轩都不愿如此。 他只得以传音入耳的密法对小宁说道:「这位姑娘,你先离开此地。」 小宁和她们本就素不相识,只是见他们仗义出手,心中便先存了几分好感。 如今局势,小宁也逐渐的回过味来,众人是害怕被她的妖族身份所牵连,但是眼前这个大叔却又不想同她动手,所以这才叫她先走。 想明白之后,小宁随即便要带着崔彦文一起离开此处。 她想去青峰方向看看,叶子玉孤身一人迎战大敌,哪怕在此之前叶子玉对她再三叮嘱,让她脱身之后便远离京城,等他去找。 可小宁还是放心不下,她想着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确定叶子玉无恙之后,她便悄悄离开。 小宁素手轻抬,就要提起崔彦文离开此地。 忽听一声禽类嘶鸣,抬眼去看时,却见一道红光化作火鸟,直扑小宁而来。 她连忙闪身躲过了这道凌厉的法术,可火鸟却如同通灵了一般,迅速折转身形,冲着小宁后心处袭去。 小宁见状只得扬起素手,妖气凝聚化作一道匹练,堪堪将火鸟击散。 场中传来刘风的冷笑声:「嘿嘿,你带不走他的。」 他眸中射出两道寒芒,冷声道:「你自己也走不出这座山顶,乖乖受死吧!」 小宁清冷的眸中,此时有两点红芒闪过。 面对刘风的威胁,她只是淡淡回道:「就凭你?似乎还差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向北 小宁的话音刚刚落下,刘风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他冷哼一声:「那便让你看看,我到底配不配!」 自刘风身体上不知何时竟燃起了一团烈火,那是他真气外放化形而成的火焰,刘风修习的功法乃是火属性的《焚魂赤日决》,一部足以修行至筑基期的上乘法决。 火属性的真气攻击力霸道无匹,除去罕见的雷法或是浩气佛光之外,罕有对手。 小宁见刘风如此咄咄逼人,俏脸上顿时一寒,竟是直接现出了妖族真身,乃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 众人见状都是一愣,这似乎和传说中凶暴的妖族有些不太像啊? 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宁的身形便诡异的消失在了原地,刘风顿时心生警兆。 可哪怕他有所准备,却还是没有料到,小宁的攻击竟然如此之快,力道如此之大。 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刘风瞬间就被蹬飞了出去,压塌了身后数百米的树林,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可紧跟着,又是一道魅影袭来,刘风这次,急忙抬手挥出一道巨大火球,目标直指小宁袭来的方向。 半空中那道诡异的身影竟是再次消失,火球穿过空中留下的残影,直冲高天而去。 一击不中刘风并未慌张,他周身真气凝聚,竟是直接在头顶上方,凝聚出了一个小太阳,其周身三丈范围内的花草树木,片刻功夫就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眼看火势就要向整座大山蔓延,上方的韩安平一枪横扫,劲风席卷被点燃的草木,很快就把这场山火扑灭于摇篮之中。 韩安平长枪转扫为刺,凌空跃起,人与枪仿佛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直直刺向半空中的小宁。 小宁如同红宝石般的瞳孔骤然微缩,她连忙施展出自己的本命神通,两只后腿踏在虚空之中,仿佛踏在了平稳的陆地上一般,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韩安平的这凌厉一击。 还不等她喘口气,忽觉背后传来一阵炽热无比的气息,犹如烈日焚空。 小宁只得再次凌空一踏,身形跃向高空,这才躲过了刘风打出的那道火线。 在刘风和韩安平的联手攻击下,小宁不过数十招后,便彻底陷入了被动,只能凭借着本命神通,在空中来回躲闪二人的攻击。 一刻钟后,便已是险象环生。 以王子轩三人的眼界自然看得出来,韩安平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刘风。 哪怕只是炼气八层的实力,但是此人战斗经验极为丰富,而且肉体似乎十分的强悍,甚至不逊色于他们三人。 而反观这位妖族少女,虽说在显出妖族本体之后,速度和力量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是其实力远未达到度过一次天劫的妖将境界,充其量就是人类炼气九层左右的实力。 而且能够看得出来,她的战斗经验并不丰富,面对二人的夹击,只能被动挨打。 凭借着妖族的强悍肉身,和刘风单打独斗的话些许还能占些上风。 可要是韩安平出手,最多三十招后,必会受伤,一百招之后,如果不逃,必会被斩杀于此。 王子轩面露沉吟之色,此时若不出手,小宁必定会被二人所斩杀,要是小宁被斩,那云雾村之事便会被朝廷和青云派联手压下。 届时,就算那位赶来,可当事人都已经死了,想必就算是那位,到时也拿青云派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而他们天罡祠却很有可能会被秋后算账,甚至,很有可能天罡祠都撑不到那位的到来。 当王子轩朝众人揭露云雾村之事时,天罡祠就已经被绑在了那一人一妖的战船上,可谓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一旦他们被青云派和朝廷解决,下一个目标就是天罡祠。 越想王子轩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先前竟然没有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反而是在那妖族少女的身份,被刘风带来的那中年人点破之后。 王子轩便开始畏首畏尾,不敢同小宁联手对敌,如今反而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局面。 啪的一声脆响传出,刘向北和孙昌武二人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子轩,此时在他脸上正有一个十分清晰的巴掌印。 孙昌武奇道:「王掌门,你这是……」 还不待他说完,王子轩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处境越发不妙的小宁,此刻她刚刚躲过一记火球,正前方又有一支羽箭忽然朝她袭去。 噗的一声,黑羽箭擦过小宁的腹部,箭头上顿时划出一道血色的轨迹,小宁雪白的皮毛瞬间就被鲜血染红。 王子轩朝着二人喝道:「出手!我们三人拦住那韩安平,绝不能让这妖族少女死,也不能让她落在朝廷手上!」 刘向北听后,顿时眉毛都倒竖了起来,怒道:「要我和这妖女联手,杀了我老刘也不干!」 王子轩早就料到刘向北会有如此反应,也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物便朝刘向北抛了过去。 刘向北一抬手将此物接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木牌。 上面只刻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向北。 刘向北的手指轻轻摩搓着木牌上的两个小字,眼神恍惚,仿佛回到了被鲜血染红的那一天。 身形魁伟的壮年汉子,那时还没有蓄起络腮胡子。 汉子将他从水井中捞起,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那么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那片人间炼狱场。 迈过乡亲们的残骸,经过自家早已化成一片废墟的院落时,孩子如同发疯似的扑向了那片废墟。 找了多久,一双稚嫩的小手已是血肉模糊,孩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汉子终于看不下去。 一拳轰开了压在废墟顶端的断梁,在废墟最深处,孩子翻出了爹娘留下的遗物,一块本该用作孩子护身符的桃木牌。 若干年后,当年的孩子变成了如今的老者,那块桃木牌也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雨,岁月沧桑。 而今,木牌再次回到了昔日孩子的手中。 刘向北珍而重之的收起了木牌,缓缓拔出了背上的长刀,一层淡淡的猩红,刹那间便覆盖了整个刀身。 王子轩见此只是微微一笑,他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动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战局扭转 三人身形一闪,刚欲冲向距离较近的韩安平,一道寒光迎着三人便斩了过来,剑气犀利且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王子轩刚欲以破天拳对敌,后方一道血色刀光却先他一步,朝着那道剑芒凌空斩下。 血色刀光破灭剑芒,刘向北单手持刀,刀尖直指三人不远处的李良青。 李良青方才便一直在盯着三人,此刻见他们想要上去搅局,也顾不得对方人多势众,躲在暗中便是一剑斩去。 奈何都是炼血境的武夫,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哪怕是偷袭却也伤不到对方。 孙昌武双拳已是蓄势待发,眼看就要挥出,手臂却忽然被人给拦了下来,他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王子轩。 王子轩轻声道:「这里交给刘向北吧,我们二人前去拦下那韩安平。」 孙昌武再转头看向刘向北之前立身的地方时,却已找不到刘向北的身影,不远处又是一声巨响传出。 却见是刘向北不知何时,已经高高跃起出现在李良青头顶上方,手中血色长刀当头斩下,李良青面色微变,此时只来得及举剑格挡。 刀剑交击之时便发出了那声巨响,刘向北的血刀力压李良青的追魂剑,两位武夫的战斗飞速拉开了序幕。 天空中的小宁还在竭力抵抗,奈何长时间施展本命神通,本就极其消耗妖气。 虽然仅仅只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但两人一妖的速度何其惊人,在这短短的一刻钟里,小宁就不知躲过了二人袭来的多少道凌厉攻击。 特别是来自韩安平的黑色羽箭,不仅力道奇大,箭头上更是似乎喂有剧毒,就算是以小宁强悍的妖族本体,此时都隐约感觉到伤口处有一种麻痹感,在向全身蔓延。 这也导致她的速度慢了下来,虽然目前还不太明显,可是高手之争往往就在于此,因为速度慢了一分,她的处境也越发的危险。 韩安平双脚扎根大地,双臂张弓搭箭,他瞅准了小宁刚刚使用完,可以立身虚空的本命神通之后,不能在第一时间再次施展的机会。 这一箭韩安平使上了十成的力量,只要能够射中这妖怪,就算没有当场射杀,也足以让其彻底失去战斗力。 更遑论在箭头上还喂有剧毒,也就是妖族强悍的肉身才能硬抗下来,换做相同境界的人类修士。 中了刚才那一箭之后,此时箭毒早已侵入心脉,能够保住性命就算是不错的了,哪还能像这妖女一般,左蹦右跳的躲避攻击。 正当他准备松开弓弦之际,韩安平眉头一皱,身后竟有两道刚猛至极的劲风袭来。 不得已,韩安平只得放弃了这蓄力已久的一箭,提起长枪便是朝着身后横扫而去,长枪刚刚扫到半途,便遭遇了巨大力量阻滞。 感受着长枪的颤鸣,以及自枪杆上传来的巨力。 韩安平眼中两道寒芒闪过,收枪横栏于身前,身形却被巨力击飞,被击退了数百米之后,这才停住了身形。 王子轩二人倒退了十余步,看向韩安平的眼神中满是忌惮之色,刚才他们趁其不备之际想要一击制敌,全都使出了自己看家底的本领,更是用上了十分的力量。 没想到韩安平的反应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电光火石间就做出了判断,一枪横扫打断了二人的拳势。 使得他们的拳招才刚刚展开,还来不及将拳意和拳势攀至巅峰,就被这一枪横加截断。 韩安平稳住身形之后,抬起握枪的右手,擦去了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 三人瞬间就对峙在了一起,彼此间却并没有着急出手,都在默默蓄力,并且等待着对手的松懈时刻,甚至没有任何一句废话。 韩安平根本没有去质问王子轩为何出手,他甚至不需要知道自己出手的目的。 既然是皇帝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身为亲军大将的韩安平只管杀人便是。 不论是修士,亦或是武夫,挡我者死! 刘风看向王子轩三人的目光越发森寒,天罡祠真是要撕破脸皮了吗? 不仅要得罪青云派,就连朝廷他们也要与之为敌吗?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迎面便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凌空踏来,刘风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展开护体罡气抵御。 咔嚓一声轻响,他的护体罡气瞬间便如同镜子般碎裂,一対算不上巨大的兔脚便印在了刘风的面门之上。 刘风瞬间就被嵌进了地底,这座高山更是直接开裂,山体都被这一蹬给蹬的差点裂成了两半。 土石滚落,如同地震了一般,山脚下的余茂神色微变,他刚欲纵马上山,前去查看情况。 可那两名现场修为最高的内卫副统领,此时却连忙上前拉住了马绳。 跪倒后道:「陛下,不能以身犯险啊!上面有刘副指挥使和韩将军,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二人神色焦急,声音更是已经有些颤抖,上面的大战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更何况,如今皇帝陛下就在此地,怎么能让陛下亲自前去犯险呢? 余茂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沉声道:「松开!」 拉住马绳的那人被皇帝的威严所震慑,刚想要松开马绳,却又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再次死死的拉住了那根马绳。 他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万金之躯,当以社稷为重。」 说完之后,他便将脸深深埋进了土里,拉住马绳的那只手,却说什么也不松开。 能够混到内卫副统领这个位置,就算他没有炼气六层的修为,其心机智力自然也远超常人。 如果现在放余茂上去,就算吉星高照,上去以后啥事都没有发生,皇帝陛下没有伤到一根汗毛。 但在事后,他们定会被刘风逐出内卫,甚至治他们一个护卫不严的罪名,届时莫说是官职,恐怕这一身修为都难保得住。 至于若是皇帝上去被伤着,碰着了之类,那他们就等着全家老小被砍头吧,乃至株连九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余茂轻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更加清楚手底下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半分差错都出不得。 一步错,便是身死国灭的下场,不由得余茂不担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祸水东引 始终还是梁国太弱,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的高阶炼气士还是太少。 除去内卫系统之外,大将军韩安平便是余茂所能动用的最强力量。 梁国余氏皇族到了余茂这一代,人才凋零不可计,除去大祖余扬之外,执掌内卫的余松便是皇室炼气士中的顶梁柱。 余氏在余松身上倾注了无尽资源,得自幽魂老怪身上的锁魂决便交由他修炼。 一切都是为了培养余松,期望他能成为继余扬之后的下一代皇室大祖。 如果余松还在,今日余茂就不必如此担心,甚至他都不需要亲自来到这荒郊野外,和一大群江湖中人挤在一处荒山脚下。 山中再一次传来巨响,地面的震颤越发激烈,土石四散汇聚成了一道洪流,迎着皇帝的铁骑方阵便砸了下来。 两名副统领急忙指挥众人挡住滚石,又转头来劝余扬先行退去。 余扬自身的修为和二人相仿,皆是炼气六层,倒也不惧这区区滚石。 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被石头砸中难免有失体统,于是就顺着二人避过了石流。 至于那些四大镖局的弟子,以及天罡祠和内卫的汉子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滚石压落众人头顶。 武艺差些的当即就被砸的头破血流,运气不好的更是被当场砸中要害,瞬间毙命的也不在少数。 山脚下立时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余茂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他退到一里外再抬眼看向山顶时,恰好见到有一道火光自山腹中飞出,似是一个人影。 眼尖的副统领看到那个人影后,便马上跪倒禀告道:「陛下!是刘副指挥使,他没事。」 余茂悬着的心这才松下来了一些,他刚要凝神去看刘风的状态,忽然红光一闪,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此时刘风的脸上,已经被印上了两个小小的兔掌印,额骨更是直接凹进去了一截,形成了一个小坑。 脑子上有坑,名副其实。 刘风额头上青筋直跳,小宁的攻击力着实惊人,刚才这一脚好悬没把他给当场踢死。 单打独斗他绝对占不了上风,想要战胜小宁,除非和韩安平联手才能可能。 想到韩安平,他眼角余光向下方扫去,却见下方尘烟滚滚,三个黑点缠绕在一起,空气都被巨大的力量震破,发出巨大的音爆声。 刘风摇了摇头,看来王子轩二人是真的拼命了,韩安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抽身来帮自己了。 正在他失望之时,身后又有劲风袭来,这次刘风早有准备,一道火线自其袖间飞掠而出,直扑后方袭来的劲风而去。 刘风嘴角刚刚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很快这笑容,便被穿过火线后的一双兔掌所打破。 一脚正中刘风面门,他的脸骨顿时断裂,像额头一般,凹下去了一个小坑。 不仅如此,刘风的身体更是如同流星般飞速射向下方大地,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了余茂身前。 余茂身旁两个护卫的副统领见流星疾射而来,还以为是对方施展出的法术,连忙施展术法,想要将其拦截下来。 二人刚一抬手,身侧的余茂却低喝一声道:「住手!」 两人一愣,掌间凝聚的真气瞬间消散,可眼看那颗流星已是近在咫尺,二人也顾不得许多,竟是直接用身体挡在了余茂前方。 刘风在半空中数次卸力,这才终于减缓了下落之势,可还是不可避免的砸落在了地面上,他半截身体都被嵌了进去。 当他看清眼前站着的的三人时,特别是居中的皇帝余茂,那双眸中射出的愠怒之色时,刘风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顿时一 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自己在陛下面前,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是逃脱不掉的。 刘风此时也顾不得朝余茂行礼,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来自头顶上方的巨大压迫感,那只死兔子又来了! 果不其然,小宁娇小的身形再次浮现在刘风上方,两腿瞬间蹬向了刘风头顶。 刘风怒吼一声,头顶上方竟是再次凝聚出了一轮烈日,烈日横空,飞速向着小宁袭去。 小宁连番发动这样凌厉的攻击,体内妖气已经是所剩无几,腹部传来的麻痹感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就连红宝石般的双瞳深处,也有一丝黑气蔓延,箭头上的毒已经侵入心脉,如果再继续这样同刘风僵持下去,先倒下去的注定会是她。 所以她才想要尽快打倒刘风,可哪怕是被她踢中了数脚,刘风却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创伤。 主要还是小宁的天赋神通并未完全觉醒,一般而言,只有在度过一次天劫之后,妖族强横的天赋神通才会彻底觉醒。 就如同当日在蔡国都城,妖月化作本体施展天赋神通之后,哪怕是手持先祖法器的宋熙和,也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其当场拿下。 这也和妖月的天赋异禀有着相当大的联系,妖月的出身远非小宁可比。 不然当时饕餮妖神在降临之后,不会主动将妖月的妖丹先行收起,可见其身份非同小可。 刘风的身形刚欲离开地面,去同小宁交战,忽然,在他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响起。 「把她引到青峰方向,让青云派的人亲自出手,将她擒下!」 正是身侧的皇帝余茂秘密传音,刘风心中一动,身形略一迟钝还是扑向了上空的小宁。 青峰方向?那里不是正有绝代高手在那血战吗?如今赶去,岂不是会被殃及池鱼。 可是,皇命不可违,既然余茂当着他的面下达了命令,刘风也不好在此事上打马虎眼,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风利用山峰凸起之处不断借力腾挪,以他的修为还不能够御空飞行,至多只能以真气御使灵器停在脚下,借此在空中飞行。 小宁同样不能久留于空中,二人便沿着陡峭起伏的山脉一路厮杀,刘风中途曾尝试过将小宁引向他处,可每当刘风离开这座大山三里外,小宁就不再追赶,反倒还要回身远遁。 刘风无奈,只得再次上前与其缠斗,渐渐的,他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后继乏力,小宁的速度远不如刚开始时的那般迅捷,刘风已经能够清晰的捕捉到小宁的身形轨迹。 不过他此时也消耗过大,再加上身体的伤势逐渐发作,竟也奈何不得小宁。 二人渐渐的又打到了山顶之上,刘风用眼角月光瞥了一眼下方,看到下方打作一团的两人时,刘风不由的一愣。 此时,在他脑海中忽然闪出一道灵光,有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不可承受之轻 百米见方的山巅之上,刘向北和李良青两位炼血境武夫早已不见了身影。 山腹中不时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就有一大片的林木被掀飞或是震碎,那是韩安平和王子轩三人战斗所带来的余波影响。 不过,让刘风感到讶异的却不是这些高手间的战斗。 双方的实力大抵在伯仲之间,韩安平炼气和炼体之术双修,更兼得精通杀伐之术,战斗力甚至比之炼气九层的刘风还要略胜一筹。 也就是王子轩和孙昌武联手,这才能够勉强与之抗衡,随着时间越往后拖,韩安平的胜算便越大。 只是就算韩安平能够取胜,但想要击杀二人却是难如登天。 即便如此,刘风心中却还是隐约有些不安,李良青的实力他最为清楚不过,因为李良青就是他刘风一路提携上来的。 这位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追魂剑圣,真实实力其实远不如和他齐名的血饮狂刀刘向北。 二人虽然同为炼血境武夫,可刘向北的修为,那是实在在靠着一场场血战积累下来的,武道根基无比扎实。 李良青之所以能达到今天的境界,全都是他刘风,乃至朝廷一枚枚丹药给喂出来的,两者之间的战斗力可谓是云泥之别。 届时,若是李良青被刘向北击溃,三人联手之下,恐怕就算是以韩安平的强大战力,也绝对不是三人的对手。 刘风脑中念头飞转,不由得感叹皇帝陛下真是料事如神,知道目前局势对我方不利,就想要转移战场,让双方的力量悬殊因此而逆转。 空中又有一道刚猛的劲风迎面袭来,刘风看似躲避不及,胸口处又被小宁给踢中,整个人瞬间就往下方山崖顶上堕下。 可谁都没有注意到,刘风在被小宁一脚踢中的刹那,嘴角竟是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小宁一击得手之后并没有展开追击,因为此时她体内的妖气已是所剩无几,其次就是刘风虽然被他踢中,但她却能清晰的感应到,这一脚并没有能够踢中刘风的要害。 甚至没有踢中他的本体,而是距离还有三寸时,就被他的护体罡气所阻拦。 下方的山崖上,一袭青衫的崔彦文此时正压在李益身上。 手上的拳头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嘴里还骂道:「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让崔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李益的身体素质本就不好,自从被余扬从涿郡带回了京城之后,每天面对的都是他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李家惨剧幕后的黑手便是梁国余氏,李益心中自然十分清楚,为朝廷效力,也就意味着背弃李氏先祖,置家仇于不顾。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脆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而让李益最终决定投效朝廷的,还是余扬当日不经意间和他说起的一句话。 昏暗的房间中,当李益还在两年间挣扎之际,那个坐在上首的黑衣老者忽然起身,看也不看还在徘徊犹豫的李益,径直就往外面走去,似乎已经放弃了想要说服李益的念头。 走到门口时,余扬脚步顿了顿,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说了一句让李益如今,仍然记忆犹新的话:「你,什么都没有了。」 在那一刻,李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生命有不可承受之重,更有不可承受之轻。 后者比之前者,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李益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却因是李家余脉而受到牵连,以致家破人亡。 世代守护的重宝,却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决定归属的奇物。 最终只能落得一个孤身一人的下场,天地茫茫,人世熙熙攘攘,李益却只能孤身一人。 他 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复仇,是梁国朝廷呢?亦或是青云派。 可这些敌人都太强,太大了,凭他区区一介凡人,又哪来的力量去撼动如此庞然大物呢。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心志坚毅的人,仇人的强大,甚至让他的心中燃不起报仇的火花。 不然当时也不会想要去自杀,用这样的方式去报复陷害他的人。 当余扬说完那句话,准备推门离开之时,李益心中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彻底击溃。 于是,就有了后面江湖群雄手上的画影图形,正是余扬安排宫中的御用画师专程画出。 这一切,在李益看来根本算不上是背叛,他和这二人本就素不相识,虽说在柳县郊外有些交情,可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让李益难以接受的,还是自己的无能以及渺小。 又是一拳重重的落在了李益脸上,李益却没有丝毫格挡闪避的意思,反而躺在地上张开了双手,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他纵声狂笑,声音如癫似狂。 「都要死!谁也逃不出去,这都是你们逼的!」 崔彦文打的也有些累了,所幸站起身来,直接将脚塞进了李益嘴中,骂道:「死死死,你全家死完了,你崔爷爷都不会死。」 忽的,他便觉得脚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急忙把脚给抽了出来,踏在李益的胸口骂道:「你属狗的啊?怎么还咬人呢!」 此时李益目光森寒,直愣愣的盯着崔彦文的眼睛,崔彦文被他盯得只觉毛骨悚然,不自禁就打了个冷颤,猛的一甩头,刚想继续痛殴李益。 忽然,崔彦文感知到了来自头顶上方的巨大压力,顿时让他头皮发紧,想要拔腿就跑,可此时又那还来得及。 头顶上一阵劲风袭来,等崔彦文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见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飞了空中,如同腾云驾雾一般。 他努力的想要转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一转头,就见到先前那个浑身冒火的小老头,此时正一脸阴沉的瞪着自己,而他整个人,更是直接被这小老头,像抓小鸡仔似的提到了空中。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娇斥,只听小宁喝道:「不要伤他!」 刘风冷笑一声,却丝毫不去理会小宁的呵斥,速度反而越发迅捷,后面更是直接祭出了一把铁尺踩在脚下,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向着青峰方向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倾巢而出 青峰之上,青云派祖师堂内,两位炼气六层的老者正在窃窃私语,两人眼中除了焦急,眼底深处竟还有惊惧之色闪过。 几十里外传来的惊天波动,让整个青云派都为之颤栗。 可就是这么紧要的时候,祖师堂中竟然就只有他们二人坐镇,高层人物一个也没有出现。 门主杨兴云以及少宗主大人,甚至门内唯一的一位长老出云子,在这个时候竟然也找不到人去哪了。 坐在右侧的鹰钩鼻老者沉吟良久,冲对面的师弟道:「门主和少宗主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如今咱们只能去后山,请张供奉前去打探虚实,毕竟众人之中,就数他的修为最高。」 身材略矮些的老者却是摇头道:「不可!」 鹰钩鼻老者眉头一挑:「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你我二人去送死不成?」 对面的老者眉头紧皱,淡淡道:「张连豪才入门没有多久,谁能保证他不会趁此机会祸乱门中,更何况,皇室要抓的那个吴钧,还需要他去看管。」 「若是他一走,是你看得住吴钧,还是我看得住啊?」 正在二人争吵之时,祖师堂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咳。 二人顿时一惊,鹰钩鼻老者更是起身喝道:「祖师堂内,是谁胆敢偷听我二人讲话,还不给我滚出来!」 说完,他右手一辉,袍袖间便有一道流光,射向刚才传出声音的方向。 流光疾射向里屋,可却没有发出丝毫动静,鹰钩鼻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刚欲起身进去查看,他那师弟却也跟着起身,伸出手一把就将其拦了下来。 还不待他出言呵斥,里屋便飞出一道彩霞,瞬间就击中了鹰钩鼻老者的面门。 啪的一声,老者脸上就出现了一道巴掌印,他的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缕鲜血。 紧跟着,二人就见到一位身材婀娜的美貌女子,揭开珠帘从里屋缓步走出。 彩云冷冷道:「你是要让我给你滚出来吗?不过炼气六层,真是好大的威风!」 鹰钩鼻老者的脸色瞬间便胀成了猪肝色。 他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已是有些颤抖的说道:「彩云小姐,我不知道是你在里面,万望彩云小姐千万恕罪!」 一旁的老者也是不住的给师兄求情,彩云却是看都不看二人一眼。 径直就走到了祖师堂门口,背对二人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什么大战波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二人作答,远处轰隆一声巨响再次传来,只见一道闷雷在天际边上炸响,彩云见状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沉了下去。 她的眼中满是凝重之色,因为此时她也发现了天地间的异样。 出身青云宗的彩云自然知道,那在天边翻滚的雷云风暴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青云宗至高功法《玄天青云录》中的一道极强法术。 而整个梁国境内,会用这套功法的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杨青华。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才会让少宗主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呢?必是难以想象的可怕敌人。 彩云略一思索,忽然转头对鹰钩鼻老者道:「你,立刻召集门中所有弟子,随我助阵。」 说完,又看向另外一人道:「去后山,叫上张连豪一起来。」 二人先是一愣,鹰钩鼻老者刚才被吓得不轻,此时丝毫不敢违逆彩云的命令,当即便起身去召集门中弟子。 彩云扫了一眼还有些犹豫不决的老者,淡淡道:「吴钧是梁国朝廷要的人,青云派没有必要畏首畏尾的,就算跑了也无关紧要。」 事已至此,那老者也只好赶往后山。 前方 传来的大战波动越发强烈,彩云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她作为杨青华的贴身婢女,本就是杨明玄亲自安排在杨青华身旁服侍的。 说是婢女,那是因为要照顾杨青华的日常起居,但其实她的身份彩云自己比谁都清楚,那就是死士。 当日与那墨家剑客对敌,也幸亏是杨兴云支持青云派的护山大阵,因此成为了那剑客的第一攻击目标。 杨青华在旁协助杨兴云,虽然受了点轻伤,不过却没有伤到根本。 陈凯陈长老的运气可就差了那么一点,杨兴云主持大阵,虽然承受了那把墨剑的最强攻击,可也因为大阵加持,最终也只是落得个重伤下场,还没有危及性命。 陈凯作为青云派参战的中坚力量,正面与其交锋,后来被那柄墨剑一剑就斩去了头颅,剑气入脑绞碎神念,瞬间便陨落当场。 堂堂筑基中期修士,莫说是在梁国,就算是在大汉州郡,也是响当当的一方人物,最终竟是死在了下门的祖师堂内。 也正是因为陈凯的死,彻底激怒了少宗主,于是便将儒家弟子汇同妖族杀人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目标当然不止是一个小小的五层炼气士,哪怕是他身具浩然正气也不行。 杨青华想要的,是把这件事捅到天上去,到时候凡是和那个小修士有关联的人或是势力,都逃不过儒家规矩的清算。 就算是墨家,也不例外。 可以说,杨青华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云雾村之事不过是一个由头,因为其特殊性而被杨青华有意扩大。 杨兴云和杨青华联袂离开之时,彩云还正在凝神养伤,只是隐约察觉到了二人的离去,当时也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凭着二人的修为,在这梁国绝对是能够横着走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彩云去担心什么。 如今发生的事,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意料,双方大战如此激烈,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绝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随着青峰顶上的一声钟响,整个青云派的门中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青峰山顶。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鹰钩鼻老者就将二十余个,达到炼气期的门中弟子带到了彩云面前。 这些人修为参差不齐,最高的也不过是炼气三层的修为,放在平时,彩云压根就看不上这股微薄的力量。 但是如今战场上局势不明,每一份力量都必须调动运用起来。 这些人由张连豪和这两名老者统领,届时结成青云大阵,倒也能够勉强抵挡一位炼气十层的强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僵局 青云派门下有弟子百余人,可开启灵根修成炼气一层的却只有三分之一。 剩下的大多都是具备一定修行资质的孩童或是少年,年龄都在十二岁以下。 祖师堂钟响,整个青云派的炼气士全都赶到了此地。 这些低阶炼气士们年岁都不算大,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与生俱来般的傲气。 他们是青云派的弟子,更是响当当的炼气士,在整个梁国都是数得上号的人物。 哪怕是朝廷中的公侯见到了他们,也得礼敬三分。 统辖一郡的封疆大吏,对他们都得客客气气的,迎为座上宾。 在梁国,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如今众人齐聚于此,二十余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了山巅上站着的红衣女子。 只见那红衣绚丽如天边彩霞,女子粉面艳若桃李,身段婀娜曲线玲珑。 这些年轻弟子们无不心神荡漾,有几人更是忍不住在下面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仙子呀?这模样,生的可真俊,怕是比皇帝家的公主还俊俏几分呢。」 「没见过,不过看她站的地方,那可是咱们青云派的祖师堂呀,这女子地位定然不低。」 正在几人窃窃私语之时,鹰钩鼻老者忽然沉声喝道:「肃静!」 场中的议论声这才静了下去,只是众人炽热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收敛,有几个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崖顶的彩云,像是看痴了一般。 「哼!」 一道音波激荡传入人群之中,青云派众弟子顿时脸色一白,那几个不知收敛的弟子,此时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缕鲜血。 众人方才听的真切,那道恐怖的音波正是自红衣女子的口中传出,竟是一位高阶炼气士,实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抬头去看那女子,这些天之骄子们迫于压力,不得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彩云也不同他们废话,又等了片刻,见后山方向仍旧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她略一沉吟,竟是直接从袖中抛出一把尺许长的小剑,然后只见她身形一闪,就站在了小剑上方。 也不同那鹰钩鼻老者打声招呼,小剑飞掠而出,彩云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直奔战场方向而去。 鹰钩鼻老者见状也只得轻叹了一声,旋即转身安排众弟子下山事宜。 至于张连豪和他那师弟,二人修为远高于这些年轻弟子,赶路的速度也要远远快过他们。 叶子玉刚刚吞下了最后一瓶炼气丹,他的身上此时已是血肉模糊,周身竟然还有一道电弧跳动,头上的木簪被一道闪电擦过,瞬间就被击成了粉末。 黑发乱舞,手中长剑仿佛化身千万,状若疯魔。 那万道剑芒,将前方的杨青华彻底覆盖其中,剑气激荡纵横,同空中的闪电激烈碰撞,然后消逝。 对面,杨青华手中的雷击木剑,竟只剩下了半截,这让他心疼不已,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雷击木。 而是真正的神木,乃是一位树精化成的山神,渡天劫时失败遗留下的残骸,经道门高真铭刻雷法符文,又以三昧真火炼制而成的稀世奇珍。 品阶毫不逊色于他身上穿着的这件软甲,二者都是法器。 可是…… 杨青华死死盯住了叶子玉手中的长剑,眼中的怨毒快要凝为实质一般。 就因为这把该死的剑,害得自己的重宝在此夭折,可这也说明,这把剑的品阶要远高于雷击木剑。 难道会是一件法宝不成?杨青华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就火热了起来,要真是一件法宝,那自己这 回可真是撞上大机缘了。 要知道,就算是自己老爹杨明玄,用的也就是法宝,而且拢共也没有几件。 由此可见,法宝在修行界中何其罕见,哪怕是身为一宗之主的杨明玄,拢共也不过只有一攻一防的两件而已。 当然,以杨青华的修为眼界自然不知道其中奥妙。 法宝的威力虽然远超法器,可是催动驾御法宝,却需要海量的灵力乃至极强的神识力量。 寻常的元婴修士,能够彻底掌握一件法宝,就已是殊为不易。 当修士达到元婴层次后,主修的力量就不是经脉乃至丹田,而是更加虚无缥缈的神念神识。 对于元婴修士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肉身,而是修出来的元婴。 不同于金丹修士,金丹中凝聚的还仅仅只是庞大的能量修为,而没有修士自身的神识意念。 元婴修士的元婴之中,不但凝结了其毕生修为,甚至就连一部分的三魂七魄都汇聚其中。 这也导致了元婴修士极难彻底杀死,就算是肉身被毁,只要元婴遁走,后面再寻一具肉身或是直接夺舍,都可以使其彻底复生。 当然,肉身始终都是自己本身的那具最为合适,后期通过夺舍或是其他方式得来的肉身,将大大限制未来的修为提升。 因为肉身和元婴不和,而导致境界停滞不前的元婴修士,也不在少数。 越往后修行,越是无比看重前期打下的基础,道之微妙,便在那毫厘之间。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正在杨青华分神之际,对面的叶子玉身形忽然消失在了空中,杨青华见状,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寒意。 果不其然,杨青华只觉头顶上方有锐利无匹的剑气当空斩下。 所幸穿在身上的法器软甲也感知到了袭来的危险,软甲发光,化作一圈青色光幕,将袭来的长剑死死抵在空中。 杨青华冷笑一声,又是搞忽然偷袭这一套,刚才二人的战斗中,他就已经吃了好几次亏。 也幸亏是他杨青华,身上穿着这件法器,这才使得叶子玉的攻击无功而返。 要是换作别的筑基修士,挨了如此凌厉的几道攻击后,就算是不死,恐怕如今也根本没有再战之力,只能落荒而逃了。 杨青华冲着上方的叶子玉冷笑道:「没用的,就算你的这把剑再锋利,也斩不开我的如意甲。」 说完,杨青华竟是直接负手而立,就这么站在原地任凭叶子玉发动剑式攻击,他吃定了叶子玉的矛破不了他的盾。 大战至今,叶子玉已是伤痕累累,他身上所受的任何一道伤势,换作是其他任意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 此时莫说还能施展出如此凌厉的杀招,恐怕在中了余扬的那两道攻击后,就已经爆体而亡了。 筑基修士的强大,足以碾压任何一位炼气士,可这小子不仅硬抗下了他们的攻击。 现在看上去还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追着杨青华就是一阵猛削。 远处余扬和王定州二人的战斗也十分激烈,不过出奇的是,打了也足有半个时辰了,双方竟然都是毫发无伤。 对于这种层次的高手而言,要么一招决胜负,要么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显然二人都用上了全力,余扬的蚀魂光层出不穷,而王定州也是不断以破天拳还击。 修士同武夫之间的战斗并不容易分出胜负,因为,一旦分出胜负,那便是分出了生死。 除去被绝对实力碾压的情况外,二者之间的战斗其实是一种消耗战。 看武夫能在抗下修士的多少道攻击后近身 ,又能在近身后,用多少拳撂倒对方。 时间拖的越久,对武夫来说则越不利,不同于筑基修士可以直接吸纳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灵力。 武夫只能凭借强悍的肉身以及武道神意与之抗衡。 而只要还没有达到传说中那超凡入圣的境界,无论再强悍的肉身都会有力竭的时候,心中的武道神意也会耗尽。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王定州虽然能够在将余扬打来的蚀魂光击碎的同时,再以破天拳罡反击对方。 可是余扬除去身上衣服有些破损之外,身上再无一处负伤。 而且,双方的距离始终在百步开外,哪怕是被王定州冒着蚀魂光的攻击缩短距离,也会被余扬以更加凶猛的攻击打退。 偶有拳脚对碰,余扬也是一拳就退,丝毫不给王定州借机缠斗的机会。 此刻王定州强行用身体撞散了一道蚀魂光,魁伟的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闪电,直冲余扬而来。 余扬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一道比之方才蚀魂光更加凌厉的攻击瞬间成形,他双掌朝着王定州推出。 黑光似是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黑雾,就算是以王定州的肉身,如果硬抗下这道攻击,也必然会受伤。 余扬根本不相信王定州会去硬抗,这道攻击足以挫败王定州的攻势,双方将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等待另一边那两个人的战斗结果。 其实结果在杨青华露出身上的那件软甲时,就早已注定。 法器软甲,既然能穿在杨青华的身上,足以想象其防御力会有多么的惊人。 王定州的搅局,虽然给整个战局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但是却并没有改变大局走向。 只要叶子玉不能击破软甲,他和杨青华便是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磨,都能活生生的把这两人给磨死。 余扬嘴角刚刚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王定州浑身浴血的身形,刹那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余扬只来得及举起手臂格挡。 紧跟着,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拳头便轰了下来,打的余扬节节败退,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死斗 余扬被王定州的拳势压得节节倒退,此时的他,再没有腾挪闪转的余地,只能在格挡之余伺机同王定州对上一拳。 至于术法攻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余扬根本施展不开。 而一位融神境武夫的拳头,又哪是那么好接的,余扬的修为虽高,可肉身的坚固程度却远不如叶子玉,更加比不上王定州。 近战搏杀不过眨眼功夫,身上的衣衫就已经破烂不堪,就连一双眼睛都被打成了熊猫模样,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王定州得理不饶人,又是一记破天拳轰在了余扬的额头上,余扬瞬间又被打飞了出去,王定州身形疾闪,迅速跟了上去。 余扬倒飞出去的瞬间,他却是微微一愣,原来王定州的身形速度虽然依旧极快,但以余扬的眼界,自然能够看出来其中的微妙变化。 王定州的速度比之一开始要慢了些许,余扬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后,眉间顿时涌上一抹淡淡的喜色。 虽然他又被跟上来的王定州一拳击中了前胸,但这次余扬早有准备,被击中的瞬间右手便是一道黑光挥出,直扑王定州面门而去。 王定州本想继续追击,此时忽然有一道蚀魂光袭来,心中一惊连忙挥拳抵挡。 出乎意料的是,这道蚀魂光的威力十分平常,仅仅用了五成力,便将其击散。 王定州心中一动,刚想继续追击余扬。 忽听得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笑,他抬头向上看去,却见是余扬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变换位置飞上了高天。 不仅如此,余扬身侧还凝聚出了三团黑雾,犹如三轮黑日一般,四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波动。 余扬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定州,嘴角微微勾起,讥讽笑道:「王定州,那道蚀魂光没这么好抗吧?」 王定州仍旧神色不变,哈哈一笑:「余老儿,你的蚀魂光充其量只能给我挠痒,要是不信,你尽管攻过来便是,费什么话!」 说完之后他便单手负后,身前的那只手轻描淡写的做出了一个放马过来的手势,直指天空上的余扬。 余扬略一愣神,旋即冷笑道:「死鸭子嘴硬,既然你要找死,那今天就成全你!」 余扬双掌推出,三轮黑日破空袭来,速度快的吓人,转瞬间就飞到了王定州身前。 黑雾涌动,其中所蕴含的惊人能量四散而出,一瞬间就撕裂了王定州立身的地面。 土石横空,泥土四溅,又一个巨大的深坑瞬间成型。 王定州看着飞来的黑日,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三轮黑日,就是余扬的最强杀手锏。 只要能够撑过去,余扬便再也奈何不得王定州,也可以说,王定州只要能抗住,双方就是平手,谁也奈何不了彼此。 但是,这对于目前这个状态的王定州而言,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方才选择硬扛下那道攻击,就是为了出其不意的近身余扬。 近距离的缠斗,同境界的修士绝对占不到丝毫上风。 王定州知道,要想胜过余扬,就必须要冒险近身,否则便会被其温水煮青蛙,活活耗死。 若是放在平日里,王定州绝对不会选择和余扬硬拼,双方虽然都看彼此不顺眼,但却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那个地步。 天罡祠的实力虽然比不上朝廷,可朝廷要想彻底铲除天罡祠,却也得要伤筋动骨,付出一番惨烈代价才行。 到时候朝廷铲除了天罡祠,唯一获利的却是青云派,以余扬的城府智谋去思虑,断然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可今天却不同于以往,二人虽不是死敌,却不得不在此展开一场死斗。 从王定州选择出手救下叶子玉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天罡祠和叶子玉已经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却又偏巧是这整个梁国的两大霸主,朝廷和青云派。 二人的实力虽强,可对方的实力也丝毫不逊色于二人。 大战已经持续了半日之久,如果再继续下去,等青云派和朝廷的人马赶到,王定州和叶子玉的处境将会更加危急。 所以王定州只能出此下策,以自身硬抗蚀魂光受伤为代价,争取到近身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最终却还是低估了余扬蚀魂光的恐怖威力。 这蚀魂光不仅威力强大,更兼得这道招式具有极强的腐蚀力,这腐蚀之力却不针对肉身,而是针对神魂。 王定州此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在脑海的神念中,多出了一道细若游丝的黑光,不断的侵蚀着自己的武道神意。 黑光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王定州尝试了多种方法,却始终没有将其彻底磨灭。 正因为体内出了这样的问题,这才给了余扬逃脱还击的机会。 王定州表面上虽然依旧强劲,可真实的身体状况却已是十分不妙。 如今面对余扬的三轮黑日攻击,实际上依旧是凶多吉少。 余扬悬空而立,冷冷的看着王定州被黑日彻底吞没,下方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又看了片刻,余扬便转过头去,看向了叶子玉和杨青华战斗的方向。 一眼看去,他的神色顿时一滞,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余扬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次凝神看去,差点便惊叫出声。 杨青华身上的如意甲正中,此时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纹,哪怕只有头发丝那般细小,却还是让余扬当场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防御类型的法器何其坚固,恐怕就算是金丹修士的倾力一击,都难以将其破坏,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层炼气士呢? 除非,余扬的视线马上锁定了叶子玉手中的风行剑。 除非这把剑是一件法宝,不然根本不可能将法器辟出裂纹来。 顿时,他的呼吸就急促了起来,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法宝,法宝啊! 当年他们的那位初祖留下的兵器,也只不过是一件法器而已。 法宝那可是元婴修士专属的神物,根本就不是炼气士,乃至筑基金丹修士所能够拥有的东西。 想到此处,余扬的炽热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是啊,法宝可不是一个炼气士能催动掌握的,就算是金丹修士都难以驾驭。 每一件法宝,都诞生出了拥有自主意识的器灵。 一些强大的法宝中所孕育出来的器灵,光是自身实力,就足以媲美一般的元婴修士。 不过哪怕不是法宝,这小子手上的这把剑,也绝对是一件不弱的攻击法器。 只是,在他手上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力来而已。 余扬的目光再次炽盛了起来,刚欲闪身过去和杨青华联手夹攻叶子玉。 忽然,余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似的,眉头微微一皱,目光扫向京城方向。 不多时,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便穿过云层,出现在了余扬的视线之中。 见到来人,余扬心中微微一松,原来是刘风这小子。 可他胳膊下面夹着的又是谁呢?余扬站在高空朝着刘风喝道:「你在干什么呢?」 正在急速飞行的刘风耳边本来只有风声,余扬的声音恍若平地起惊雷一般,在他耳边回荡。 顿时就惊得他浑身一颤,一不留神,胳膊下 面夹着的崔彦文就脱手而出,直直的掉了下去。 刘风本能反应的弯腰去拉崔彦文的手,手刚刚伸出去。 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已经到这了,这小子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还去管他做什么,直接摔死还省事呢。 当下就又把手伸了回去,刚欲催动铁尺飞向余扬所在的方向。 还不忘站在铁尺上冲着余扬使劲的挥手,双方此时相距不过三里,虽然他也可以用真气将声音扩大。 可余扬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他可不敢在这位大祖面前大喊大叫,有失体统。 余扬见刘风向自己飞来,所幸就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眼看二人的距离正在迅速接近,余扬的脸色忽然大变,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到了一颗飞速向刘风袭来的火红色圆珠。 此时圆珠距离刘风的身体,不过十丈范围,就算是以余扬的修为,此时也来不及出手制止,只得再次喝道:「小心背后!」 刘风却只见到余扬的嘴皮微动,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危险,等到余扬的声波传到他耳边时,那颗火红色的圆珠也在同一时间击穿了他的后心。 妖丹透体而出,刘风只觉胸口处一凉,钻心的剧痛瞬间蔓延全身,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体内的真气也因此停滞。 云层之上,刘风的铁尺在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后,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很快,刘风的身体就像断线风筝似的,从铁尺上掉了下去。 余扬见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光,迎着刘风坠落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后方的小宁也出现在了这片地域附近,火红色的妖丹化作一道红光,飞入了小宁嘴中。 崔彦文此时已经安然落地,半空中小宁施展妖术,抵消了他从高空落下的巨大惯性,犹如被白云驮着一般,有惊无险的落在了地面上。 小宁提起崔彦文的衣领,便要带着他离开此地。 可她的视线一扫,便看见了正在和杨青华生死相搏的叶子玉,看到叶子玉浑身是血,头发披散状若疯魔的样子。 小宁心中不由的一紧,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竟是想要出手帮助叶子玉。  第一百三十九章:剑威 哪怕是正在与杨青华激战,叶子玉敏锐的灵觉还是察觉到了小宁的到来。 小宁目前的情况并不算很好,韩安平的箭头上喂有剧毒,此时剧毒已经侵入心脉。 在她化为人形之后,俏脸便笼罩上了一层黑气。 方才又以极速追赶刘风,妖力飞速运转的同时,也加重了血液中毒性的蔓延扩散。 眼看小宁朝着二人的方向越发接近,叶子玉只得在劈出一道剑罡后,迅速拉开和杨青华的距离。 想要先行接应小宁,断不能让她被卷入战斗之中。 杨青华自然也感应到了小宁的身体状况,那颗击穿刘风胸口的火红色珠子,若是不出所料,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妖丹。 妖丹现世,这个白衣女子的身份便已是呼之欲出。 他丝毫不给叶子玉去接应这个妖族女子的机会,竟是直接用身上的如意甲硬抗下了叶子玉的剑罡,紧跟着杨青华便欺身上前,缠住叶子玉不让他脱身。 大战至今,叶子玉虽然凭借长剑之威以及浩然正气,已经逐渐占据上风。 可是毕竟这如意甲防御力着实惊人,以他目前炼气七层的修为,想要破开实在太难。 要是能够达到炼气十层,周身经脉贯通圆满,倒是还有一线机会可以击穿这乌龟壳。 此时见杨青华故意缠住他,叶子玉心中也是无名火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风行剑上光芒大盛,一点白光如同游龙般在剑身上升腾而起,直直射向叶子玉脑后的先民祭祀图中。 神异的祭祀图中产生了新的变化,一块原本被云雾遮掩住的地方,出现了一口大钟。 隐约能够看见,钟体上铭刻有繁复的祭文乃至先天而生的道痕。 当大钟现世的刹那,整片天地间仿佛都为之一震,道与理,无形的法则化作流光齐齐涌向先民祭祀图中。 冲过来的杨青华见到这一幕,身形顿时一僵,奇异的能量威压犹如苍天覆盖。 这根本不是他这个境界所能承受的重压。 而这还仅仅只是大钟现身时所带来的威压,叶子玉这一击已是倾尽全力。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将全身的浩然正气,甚至眉心间的乾天神念,全部灌输进入了风行剑之中。 而这,也是目前而言他所能施展出来,威力最强的一招,甚至要超过乾天九步的一步山河动。 在这一刻,原本只有尺许长的先民祭祀图迅速扩大,最终竟是变成了一张十余丈高大的神图,其中的上古先民乃至一些祭祀礼器的纹络变得十分清晰起来。 宏大的祭祀音从图中传出,浩大的钟波仿若能够引动天地齐鸣一般。 随着叶子玉一剑挥出,先民祭祀图中的巨钟似乎也在此刻晃动一下。 咚的一声巨响传出,天地四野都为之震颤,哪怕是远在北郊的众多江湖中人,都清晰的听到了这一声钟响。 钟波不仅浩大,更加奇妙的是,钟波中似乎还蕴含着一种涤荡天地的宏伟能量。 激浊扬清,乾坤朗朗。 地面上,余扬刚刚找到被小宁以妖丹重伤的刘风,恰巧刘风也是倒霉,刚好落进了一个深坑之中。 也幸亏是余扬的速度够快,这才赶在被土石彻底掩埋之前,把刘风给捞了出来。 刚来到地面,余扬就被天空那张,宏大的天图给震得合不拢嘴。 特别是当图中的巨钟晃动,发出了那声激荡天下的钟波之后,余扬的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何等纯正至刚的浩然正气啊,无愧是天地间至强至刚之气,天道之本源。 仅仅只是一个炼气七层 的小子施展,居然便能产生如此天地异象。 余扬无法想象,那些口含天宪的儒圣,又该有何等惊世神通。 当钟波扩散开去,传到余扬身体上时,他的身体忽然微微一颤,手指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余扬闷哼一声,嘴角处居然溢出了一缕鲜血。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高空,怎么回事?仅仅是余波就能震伤自己吗?这浩然正气也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还不待他细想其中缘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神色顿时一变。 急忙低头看向怀中的刘风,见他面色苍白,胸口处被妖丹洞穿的伤口,此时正有一大个血窟窿,从中隐约能够看见殷红的心脏正在跳动。 可是,刘风却似乎并没有被钟波所影响,伤势也没有因此而加重。 见此情形,余扬先是松了一口气,可紧跟着脸色便难看了起来。 他已经知道其中缘由了,刘风修行的乃是火属性的《焚魂赤日决》。 虽说是火属性的功法,可是毕竟品阶太低,法术威力也是平平。 一部只能修行至筑基层次的功法,和余扬所修行的这部功法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要知道,梁国余氏的祖上就是一位金丹瓶颈的大修士,距离元婴境界也只不过半步之遥。 甚至,要不是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余氏先祖破入元婴境的机会是非常大的。 梁国余氏世代传承的功法,名为《转日神决》,本就是一篇足以修行至元婴层次的强大功法。 虽然不能和青云宗的《玄天青云录》相比,不过对于余氏一族来说,也堪称神典了。 余扬最开始修行的,也是先祖传承下来的《转日神决》。 不过自从三百年前,大汉幽魂宗来了一个疯魔,在梁国四处杀人屠城,余氏联合青云派对其出手围剿。 却都不是那人的对手,哪怕同是处在筑基层次,那人的神通术法威力却要远强于余扬和杨兴云。 更兼得那人一身血魔遁法,就算想以人海战术组成大阵,也根本找不到合围他的机会。 最终,还是余氏靠着祖上留下的那所剩不多的一点香火情。 从大汉,请动了一位真正的金丹剑修出剑,仅是一剑,就将幽魂宗的那个弃徒斩杀。 后来在一处被屠的村落中,余氏找到了那疯魔埋在地下的几卷秘法。 吴钧的《血魔功》,余松所修行的《锁魂决》,包括余扬方才对敌所使出的蚀魂光,其实都是出自一部功法。 那就是幽魂宗的镇宗功法:《幽魂灭世录》。 虽然同为元婴层次的功法,但是这《幽魂灭世录》的威力,却远要强于余氏先祖留下的《转日神决》。 毕竟大汉十三宗,每一个都是屹立万年不倒的传承,在上古大汉初立之时就已经存在,远祖都曾是达到飞升境的盖世强者。 他们所传承的功法,自然要远比不过金丹瓶颈的余氏先祖所留下的功法,威力要强的多。 余扬当年也是再三踌躇,最终还是选择转修这《幽魂灭世录》。 耗时三百年光阴,余扬成功由筑基初期踏入了筑基后期巅峰的层次。 半只脚已经迈进了金丹的门槛,只需再往前一步,就是能够纵横天地间的金丹修士。 《幽魂灭世录》虽然强悍至极,可也不是没有弱点。 阴冥鬼修之属,不受这人界天地规则庇护,反而会被充斥于天地间的浩然罡风灭杀。 天雷秉持天罚之道,对于鬼修更是有着先天克制的威能。 《幽魂灭世录》其实就是鬼修之道,前期 境界突破迅猛,走的就是炼化生魂乃至活人血肉的捷径。 鬼修之路并不是一条坦途,越到后面修为越难突破。 余扬自然也知道这些弊端,可修士修行何其艰难。 梁国地处人界之北,天地灵气本就无比稀薄,更没有什么仙家宗门所谓的洞天福地可供修炼。 就算余氏统辖一国疆域,有着数不尽的人力和物力供他们驱使,但是修行资源却还是十分稀缺。 余扬也不像叶子玉那般,有着乾天浩气决这样的造化神功。 可以助其淬炼提取真气,不论吃下多少提升修为的灵丹,都不会影响到后续的修行境界。 要是余扬像叶子玉那样,狂吃炼气丹来补充灵气提升修为。 恐怕刚刚吃到叶子玉十分之一的量,他就会被那海量的灵气直接给撑爆了身躯。 对于梁国而言,金丹修士数千年也难出现一位,筑基修士倒是代代相继,每一位皇室大祖的都是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虽然能够在梁国称王称霸,可要是放到大汉,或者与妖族的战场上。 充其量,只不过是比炼气士要大个些的炮灰而已。 所以,余扬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跻身进入金丹境。 只有修成了金丹,才能在修行界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只是此刻,他明显感受到了体内幽魂真气的悸动和哀鸣,那是如同见到强大天敌后,弱势的一方所展现出来的动物本能。 叶子玉的剑罡化作了一轮炽烈的太阳,钟波激扬,剑气如虹。 朝着半空中被巨钟压制,此时已经无法动弹的杨青华当头斩下。 斩出这一剑后,叶子玉整个人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再也不能继续将身体停留在空中,迅速落向了地面。 杨青华看着转瞬即至的剑罡,脸上也不由的浮出一丝惊惧之色,他的恐惧沿着瞳孔迅速蔓延。 很快,一张俊美的脸上便满是恐惧,感受着来自剑罡上不可承受的巨大压力,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杨青华朝着下方的余扬大叫道:「快!快救……」 后面的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剑罡转瞬已经将他吞没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章:趁人之危 烈日横空,耀眼的剑芒令整片天地都为之一白。 在劈出这一剑后,悬浮于天空之上的先民祭祀图缓缓缩小,似乎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全都被这一剑抽空。 神图化作一点流光,直直射入风行剑中,而剑身则是连同叶子玉的身体,齐齐往下方坠去。 天空中的神图刚刚消失,余扬顿觉来自头顶上方的压力减弱,直至彻底消散。 他看向从空中跌落的叶子玉,眼中除了杀意更有几乎化为实质的贪婪,目标直指叶子玉手中的风行剑。 半空中黑光闪过,余扬的身形快若鬼魅般,眼看就要掠至叶子玉身前。 此刻双方距离不过十丈,以余扬的实力,一抬手便能以蚀魂光击中叶子玉的要害。 此时的叶子玉已经再无一丝抵抗之力,哪怕是看到余扬的身形飞速掠来,却没有余力能够将其击退自保。 余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子,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只见他伸出手去向着叶子玉的方向轻轻一抓,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只真气大手掌,缓缓捏向了叶子玉的身体。 显然,此时余扬并不想马上杀了叶子玉。 对于这小子的身份,事到如今双方已是再无调和的可能,必须要将其彻底抹杀。 哪怕他身后站着的是儒圣,也不例外。 但是,在见识过叶子玉所施展的诸多奇异神通手段后,余扬便对他所修行的功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余扬看来,这简直就不是个人,而是宝库才对。 至宝长剑,再加上威力奇绝的神异功法。 如果能够将这些东西得到手,梁国余氏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建立远超先祖的功勋和王朝。 叶子玉眸光冰寒,死死的盯住了对面的余扬,此时的情况已是万分危急。 要是自己被余扬擒住,到时那真是求死不得。 他当即握紧了手中的风行剑,哪怕是拼着本源受损,也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打定主意,叶子玉就要强行催动仅剩的乾天神念,以此激活风行剑内的残余力量,劈出最后一击。 至于能不能借此脱困,就全看天命了。 念及此处,叶子玉心中微微一叹。 修行路上,一路皆是强敌环伺,高高在上的强者已经习惯把弱者作为棋子,任凭他们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命运。 就算是他,不也同样如此吗?青云派联合朝廷算计他和小宁,若是不能在梁国将此事彻底澄清解决。 且不要说是能不能到达大汉,就算是去了,也只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勾结妖族屠杀凡人,这个罪名搁在谁身上,谁都没有这么大的脑袋,带的上这顶帽子。 破局的唯一出路,就只能从青云派入手,力斩主事者,然后挟此威势震慑梁国朝廷。 届时,叶子玉就有了和朝廷正面谈判的资本,猛兽只会尊重同类,或是比他们更强的强者。 只不过,让叶子玉始料未及的一点,就是杨青华身上的如意甲。 在这件如意甲上,叶子玉耗费了太多的实力,这才让余扬现在有机可乘。 风行剑原本已经光芒内敛,逐渐黯淡了下去,可随着叶子玉强行激活,剑身上竟浮现出了一抹殷红之色,犹如鲜血一般刺目。 余扬见状微微一惊,当即加大了手上的灵力输入,笼罩叶子玉周身的真气手掌越发凝实,隐约间,可见一点黑光正在手印间流动。 当手掌彻底合拢,化作了一个真气牢笼将叶子玉的身体完全困住后。 余扬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喜色,终于将这 小子给擒住了。 下方的小宁见状顿时慌了神,当即便抛下了崔彦文不管,显出本体来便要去为叶子玉解困。 余扬却只是冷哼一声,又是一袖甩出,瞬间就将跃至半空的小宁打落地面。 他嘿嘿冷笑道:「别急,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余扬便又是对着小宁遥遥一抓,手印浮现,转瞬就将其困住。 如今妖族和勾结妖族的少年,皆已落网。 只需从他们身上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将二人彻底斩灭,到时候死无对证,便以此事上报书院乃至大汉。 梁国余氏便是有功之臣,诛灭叛徒,除妖卫道的壮举也将被大肆宣扬,真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此处,余扬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他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看向下方的两个灵笼,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被困在灵笼中的叶子玉奋力挣扎,毕竟如今他的体内只剩下了一缕乾天神念,想要借此让风行剑自主发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需要一个催动的过程,更需要运气。 尝试了数次,他都没有能够成功,心里也越发的焦急起来。 他能感应得到,灵笼中游荡的那一点黑光不是寻常之物,和余扬所施展的蚀魂光似乎是同出一源。 竟然具有侵蚀人体肉身乃至神魂的力量,也幸亏是叶子玉有乾天之气护体,眉心间又有那柄金色小剑沉浮。 不然此刻早就被那黑光侵入体内,到时候想要玉石俱焚,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终于,过了半刻钟后,叶子玉手中的风行剑红芒大盛,那半截奇异的剑身之上,山川纹络隐约浮现。 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传入叶子玉耳中的祭祀音里,不仅有着宏大和肃穆,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一丝悲意。 或许,长剑有灵,知道自己的主人身陷绝境。 接下来的一击将是以命相搏,无论成功与否,都将万劫不复。 故而长剑才会悲鸣。 叶子玉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苍白,他的七窍开始往外渗血。 这缕乾天神念可是他的本源所在,若是彻底用来复苏风行剑,这一击之后叶子玉的神念也将寂灭。 这是同归于尽的手段,可到了而今的地步,叶子玉此时已经别无选择。 反正不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是炼气三层也好,亦或是而今的炼气七层。 心念牵引,神念本源便化作一道红线,流入风行剑中。 叶子玉心坚如铁,手臂高举长剑,便欲一剑斩破灵笼。 可还不等他将这最后一剑斩出,忽然眼前一亮,灵笼节节破碎。 叶子玉略微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前方,王定州见他目光看来,只是朝着他微微一笑。 「小子,可别死了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碎甲 叶子玉苦笑一声,不过却也将流入剑中的乾天神念再次收回体内,七窍当下就止住了流血,他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 刚才他并没有感应到王定州的气机,还以为是已经被余扬所斩杀。 现在却又忽然现身打破灵笼,自己又欠了他一条命。 王定州此时的状况也十分不妙,余扬的那三轮黑日着实威力惊人。 现在的王定州气息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千锤百炼的肉身也是遍体鳞伤,在皮肤表层鼓起的青筋之中,隐约能够看见有一道道黑色斑点顺着血液流淌。 那是蚀魂光中暗藏的侵蚀之力,也就是王定州这样的融神境武夫,才能凭借肉身之力勉强抵御。 但是一旦时间拖得长了,王定州的肉身也终将会被这蚀魂光给彻底吞没。 叶子玉脱困之后便四下寻找小宁的身影,当看到下方的灵笼后。 他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对王定州道:「前辈,我的那位朋友被灵笼困住了。」 王定州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灵笼,不假思索的便是一拳轰出,远处的余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此时却已无力阻拦王定州的出拳。 灵笼应声而碎,小宁此时的伤势更重了一分,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叶子玉急忙御使风行剑降落地面,来到小宁身前将她轻轻扶起,关切的问道:「伤到哪里了?不是让你不要过来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小宁看到叶子玉无恙之后,脸上便是甜甜一笑,轻轻将嫀首靠在了叶子玉的肩膀上。 听着叶子玉口中责备的话语,小宁却只是轻抬素手,将头上的发簪摘去,满头青丝顿时如瀑布般垂落,苍白的俏脸更显空灵出尘。 叶子玉看着小宁灵动的双眸,眼神不由愣了一下,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柔声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带着崔彦文先走,我们在约定的地方见面。」 说完之后,他便将体内刚刚新生的一缕浩然正气,从掌心传入了小宁体内。 正气入体之后,几个呼吸间就将韩安平箭头上的剧毒压制驱逐,只是余扬在灵笼中暗中潜伏的幽魂真气一时间难以消灭。 只能暂时压制,待叶子玉腾出手来之后,才能想办法为小宁将其彻底解决。 小宁眉宇间的黑气顿时消散一空,她的俏脸微微一红,眼神却十分坚定的看向叶子玉坚毅的面庞。 在叶子玉愣神的功夫,小宁便用樱唇在叶子玉的侧脸上轻啄了一下。 还待他反应过来,小宁的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脚步略微有些慌乱,青丝飞舞,恍若天界精灵。 叶子玉看着小宁的背影有些失神,最终却只是微微一笑,刚欲转身返回战场。 前方的小宁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叶子玉略微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她伤势发作,心中一紧,刚欲上前查看。 却见白衣少女转过身来,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她对着远处的叶子玉喊道:「公子,一定要回来啊!我等你!」 说完,小宁便化作本体,向着后方远去。 叶子玉微微一笑,冲着小宁的背影挥了挥手。 然后他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头顶上方被剑罡笼罩的杨青华所在的位置。 王定州和余扬并未再次交手,倒不是二人已经一笑泯恩仇,而是双方都没有了再战之力。 继续打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都是久居高位者,自然不会去做这无意义的战斗。 此刻,战局的关键就在于杨青华是否能够抗下这道剑罡。 若是连如意甲都不能防住那把长剑,余扬更不行了。 终于,剑罡彻底消散,露出了被剑罡笼罩了许久的杨青华来。 三人视线迅速锁定了半空中的杨青华,余扬看清杨青华的状况后,不禁大笑出声。 他的一张老脸笑的就跟菊花似的,十分灿烂。 王定州的神色马上就凝重了起来,竟然毫发无伤?这乌龟壳果然名副其实。 唯有叶子玉瞳孔微缩,他十分清楚最终劈出的那道剑罡,究竟具备何等威力。 风行剑复苏,巨钟震动,爆发出的威能足以碾碎山河。 就连当日在柳县郊外,陈墨以天志神环加持的墨剑,都不是风行剑的对手。 按照叶子玉的估算,他那一剑足以能够媲美金丹修士的一击,换做余扬挨了这一剑,肯定早已形神俱灭。 就算如意甲乃是法器中的极品,但毕竟不是穿在金丹修士的身上。 杨青华的功法虽然强大,但是在和叶子玉浩然正气的对撞中,却也占不到丝毫的上风。 如意甲十成的威力,杨青华至多不过能发挥出一半而已。 所以,并非真的不可撼动,毕竟再强的武器,也得握在强者手中,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来。 杨青华扫视了一下身上的如意甲,发现那道剑罡哪怕声势浩大,可最终却也没有破开自己的防御,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声过后,杨青华周身杀意沸腾,瞬间就锁定了下方叶子玉的身形。 他用森寒的目光盯住了叶子玉的眼睛,二人对视片刻,杨青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叶子玉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与他对视时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火大。 余扬身形飞掠来到了杨青华身侧,二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叶子玉二人。 脸上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神色,仿佛叶子玉二人现在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他们拿捏。 王定州脸色铁青,他很想冲上去和余扬搏命,可仅剩的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上去和两人交手,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他刚毅的脸上不由的一黯,伸手出去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传音道:「小子,撤吧。」 叶子玉却再一次摇头拒绝,王定州顿时急道:「胜负已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杨青华冷哼一声:「走?你们谁也走不掉,受死吧!」 只见他双掌结印,天空间迅速有雷云汇聚,又是那招风雷引。 若是让他再次引动天雷之力,叶子玉二人就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定州自然知道这招的厉害,大范围的指定攻击。 眼下方圆十里一片空旷,树林乃至大地都被这场大战波及。 早已是满目疮痍,空旷地带下,二人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只能选择硬抗。 可是以二人如今的状况,又能接下几道天雷呢? 王定州的身形瞬间冲上高天,想要在中途打断杨青华汇聚雷云的举动,可才刚刚冲上半空,距离杨青华还有数十丈距离时,余扬的一道蚀魂光便迎面袭来。 无奈,王定州只得腾出手去先对付余扬。 余扬躲在远处不断袭扰王定州,他此时体内的灵力也几乎耗尽,可却也足以挡住和他状况差不多的王定州。 眼看雷云即将汇聚成型,王定州一拳将余扬击退后。 朝着下方喊道:「小子,别愣着,快打断他啊!」 叶子玉此时却没有丝毫出剑的打算,就这么静静看着高空上疯狂汇聚雷云的杨青华。 王定州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余扬 哈哈大笑道:「不用再挣扎了,你们都得死!」 杨青华的脸色愈发狰狞,掌间印法飞速变幻,当最后一道印法完成之后,头顶上方也传来了熟悉的滚雷之声。 他一指便朝着下方的叶子玉点出,雷云升腾,一道粗大如树干的闪电凝聚成型,在杨青华的牵引之下,便要朝着叶子玉劈去。 可那道天雷刚刚脱离雷云,接下来的一幕,顿时让在场的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天雷竟是直接消散在了半空,汇聚而来的雷云竟也跟着逐渐消散。 杨青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他双手疯狂结印,想要再次汇聚雷云。 可又过了片刻,当他正在结印之时,一声轻微的脆响从他身上的如意甲上传出。 声音虽然细微,可在场的三人五感何其敏锐,余扬和王定州迅速分开了身形,有些疑惑的看向了高空之上的杨青华。 叶子玉站在下方,轻轻拂过风行剑的剑身,抬头凝神看着杨青华身上的那件如意甲,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自那声脆响之后,又紧跟着传来了咔,咔,咔的声响,就像是玻璃碎裂一般的清脆悦耳。 余扬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停在远处不敢靠近杨青华所在的那片区域。 王定州则是飞身回到了叶子玉身侧,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子,他这是怎么了?」 叶子玉神秘一笑,却没有答话,只是依旧凝神看着杨青华身上的变化。 当最后一声脆响传出,杨青华身上的那件如意甲,竟是如同镜面般怦然碎裂。 一件极品法器,居然就这么毁了,毁的连渣都不剩。 如意甲炸裂之后,杨青华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一脸的惊骇莫名,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中,无法醒来一般。 趁此良机,叶子玉顺势就劈出了早已蓄势待发的一剑,剑锋所至,直指杨青华眉心。 余扬距离杨青华远在数十丈外,就算想要阻止也会被王定州阻拦。 剑锋毫无阻滞的斩落,叶子玉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送人头 正在余扬思索如何脱困之时,后方的彩云却已按捺不住心头怒火。 只见一道红光掠出,直取叶子玉立身之处。 见彩云出手,叶子玉只是冷笑一声,甚至没有用风行剑,轻描淡写的就是一记浩然大手印拍出。 飞掠而来的彩云神色一变,她刚才在半空中为杨青华挡下那道剑罡,只觉得对方实力虽强,却也强的有限,充其量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而已。 可这道真气大手印却让彩云一惊,掌印未到,环绕掌印之上的纯白色真气,便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果然是浩然正气,这蝼蚁何德何能,居然能够修出浩然正气。 彩云心中怒火越发炽盛,她一咬牙,竟是直接就撞上了叶子玉的浩然大手印。 轰隆一声巨响传出,彩云手中的剑直接崩碎,不过她还是穿透了浩然大手印,去势不减,直奔叶子玉面门而来。 临到近前,彩云怒喝一声:「死!」 叶子玉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是一掌朝着彩云头顶挥出。 浩然正气飞速凝聚成为大手印,当空便向彩云按下。 不得已,彩云只得临时变招,前刺的断剑向上格挡,可这次却没有第一次那般好运,浩然大手印以不可阻挡之势压下。 彩云飞在半空的身形,顿时就被压向了地面。 地面上立时出现了一个手印大坑,彩云直接被一击打成了重伤。 叶子玉却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的真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两记浩然大手印看似轻松,实则已经耗去了他体内的大半真气。 彩云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改变战局。 要是把宝贵的真气全都用在她身上,接下来对付余扬和重伤的杨青华,叶子玉就会力不从心了。 后方的余扬趁机上前,将大坑中的彩云带走,王定州也并未选择在此时出击。 双方都在等待,叶子玉他们在等体内的真气和武道神意重新凝聚,而余扬则是在等援军。 方才的唇齿交锋,双方都是各怀鬼胎。 彩云想等青云派众人到齐之后结成大阵对付叶子玉。 而叶子玉则是早已蓄势以待,两记浩然大手印早就浓缩于两掌之间。 最终还是彩云先沉不住气,率先对叶子玉出手,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叶子玉的攻击力竟然如此强悍,仅是两掌就把她打成了重伤。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叶子玉体内的真气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身体上的伤势却也开始逐渐发作。 先前在和余扬交手时,挨了他的两记能量攻击,在大坑中阻挡余扬攻势时,双臂遭受了重创。 后来和杨青华的战斗中,又挨了不知多少道雷霆攻击,那把雷击木剑的威力着实惊人。 换做其余的炼气七层,甚至是筑基修士,此时就算不死,也早就昏迷丧失战斗力了。 被浩然正气和乾天之气淬炼过的肉身,比之寻常的武夫体魄还要更加强悍。 普通的妖族肉体都无法与之媲美,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妖圣后裔才能与之抗衡。 不仅如此,叶子玉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本被余扬击中后,在后背心留下的可怖血洞,此时血洞已经愈合,只剩下了皮肤上的一个疤痕。 就在叶子玉想要动手之时,在他们身后却传来一阵能量碰撞之声。 余扬心中一动,连忙探出神念去感应,从这个方向来的,大概率会是朝廷的人。 果然,一身黑甲罩体的韩安平现出了身形来。 还不等余扬招呼,便又见到从他后方飞出了两道拳罡和一道刀罡,目标直指韩安平 。 余扬面色一沉,韩安平的身份乃是亲军大将,乃是梁国朝廷的肱股之臣。 是谁胆敢对他出手,难道就不怕朝廷的报复吗?他余扬的赫赫威名是一个空摆设吗? 很快,三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王子轩,刘向北和孙昌武,三人联手打得韩安平节节败退。 慌不择路之下,竟然被追到了这里,韩安平早已察觉到了余扬的气息,想要摆脱三人靠近,可不经意间的一扫,却又看到了横隔在中间的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那老者模样和王子轩到有七八分的相似,想必就是融神境武夫王定州,那浑身浴血的少年他从未见过,观其气象,不过是炼气七层的修士而已。 片刻间,韩安平就有了计较,王定州的实力不是他所能抗衡的,而今只有先去到皇室大祖身边,再做计较。 那么,目标便只有一个。 只见他先是一枪横扫而出,同后面三人袭来的招式对轰了一记,然后韩安平的速度陡然加快。 手中长枪如同惊雷般刺出,铁甲在空中划过一抹黑光,枪尖直直刺向背对着他的叶子玉。 而下方的少年仿佛被吓傻了一般,面对直刺要害的攻击竟是不闪不避,韩安平略微有些奇怪,手中的长枪前刺之势却更快了一分。 枪尖转瞬即至,距离叶子玉的后心还有三寸距离时,韩安平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韩安平甚至已经能够想象道,叶子玉被这一枪刺死,鲜血染红长枪的画面。 可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快退!」 韩安平一怔,不知道余扬为什么要叫他后退,明明猎物已是近在咫尺。 不过余扬的威势早已深入人心,韩安平在听到他的命令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收回了枪尖上的三分力量。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此近的距离下,能够收回三分力量也足以说明韩安平对于力量的掌握,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然换做刘风一人对敌三大武夫,根本撑不到现在。 很快,韩安平就知道为什么余扬要让他快退。 枪尖在距离少年后胸只有一寸时,任凭韩安平如何用力,竟然都不能前进丝毫。 无形的护体罡气将枪尖缠住,叶子玉缓缓转身,看着身后的韩安平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个笑容在韩安平看来,却是恍若恶魔一般。 迫人的危机感瞬间布满了他的全身,多年来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敏锐感觉,在此时疯狂的向他预警,心中只有一个字响起:「跑!」 韩安平当即舍去长枪,身形飞掠就要逃跑。 叶子玉却早已瞥见了他背上的大弓,小宁的伤势由来。 剑光如虹,瞬间就斩中了飞速逃窜的韩安平。 第一百四十四章:祖器 韩安平取在手中的黄符刚刚发出光芒。 耀眼的剑罡扑面而来,黄符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去,符纸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裂痕迅速扩大,整张黄符化成了飞灰。 韩安平的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嘴巴张成了一个哦型,目光直愣愣的看向那个将长剑缓缓收回的少年。 这是一个七层炼气士能挥出的一剑吗?打死韩安平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一个这样的少年手上。 而对方和他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自己的铁枪甚至都没有刺破人家的护体罡气。 韩家在梁国也算是一个大族,和昔年的李家实力相当,韩安平身为当代的韩家之主,又是朝廷重臣,身份地位远超常人的想象。 手中的黄符便是明证,寻常的炼气士手中能有几张极品灵符,就已经是了不得了。 而这张黄符也是韩安平最后的压箱底手段,可却还来不及引动,就连人带符的剑罡给斩了。 韩安平的身形停滞在了半空,看向持剑的少年,嘴唇刚刚张开,整个身体便轰然爆碎,就连血肉都被剑气瞬间绞碎,如同杨兴云那般,只在地下留了一个鲜血印记。 韩安平,死。 后方赶到的王子轩三人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少年究竟是谁? 他们只看到一道剑光斩中了韩安平,然后就见到身形魁伟的亲军大将,炼气八层的顶尖高手,居然就这么化为了一团血雾。 这一幕,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在三人愣神的功夫,余扬化作一道黑光,飞速朝着叶子玉的后背袭去。 嘴中怒吼道:「小畜生,你安敢杀我梁国肱骨!」 王定州此时已经从短暂的失神中缓了过来,见余扬发出这含怒一击,他不慌不忙,一记破天拳横截住了余扬的身形。 余扬被截住之后,眼中的怨毒之色越发浓重。 他死死的盯着王定州,用嘶哑的嗓音沉声道:「老匹夫!你今日真要和我余氏不死不休吗?」 王定州神色平静,淡淡道:「少拿余氏来压我,老子可不吃你这套,有本事的你就动手,今天只要有我在,你余扬休想往前一步!」 余扬的脸色更加狰狞可怖,他怒极反笑:「好!好!好!」 接连三个好字之后,余扬右臂高举,掌心间灵力翻涌,后来竟是有一道小漩涡凝结成形。 叶子玉神色微变,闪身来到了王定州身前,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在干什么?」 王定州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沉吟了片刻后答道:「不知道,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似的。」 话音未落,身后的三位武夫便已飞到了二人身前,三人依次向王定州行礼之后,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叶子玉身上。 王定州一摆手,一指叶子玉道:「你们来的正好,这位就是通缉令上,身具浩然正气的儒家门生。」 叶子玉对三人一抱拳,就算见过礼了,这三人身上的气息和王定州相似,大抵便是修行武道的高手吧。 只是他们的境界却远不如王定州,光从身上流淌的神意就能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 三人之中,又以持刀的干瘦老者实力最强,身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杀意。 不过此时却不是寒暄的时候,叶子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余扬手掌心处的漩涡愈发凝实,仿佛和远在百里外的某件器物,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京城皇宫,余氏祖庙之中,一道神轮凌空悬浮,其上铭刻有繁奥复杂的铭文,周身更是散发着恐怖的能量波动。 但是更为神异的是,神轮之上似乎还缠绕有一条寸许长的金色小龙。 小龙虽然不大,可是一对龙眼之中,却仿佛蕴含有比之山岳还沉重的强大威压。 那是一国国运的凝聚,是万民香火的汇聚。 神轮颤鸣,片刻后便挣脱了大阵束缚,化作流光,仿佛一颗赤星划过天际,向着京城郊外飞去。 京城内生活的百万百姓,无一例外的都看到了这一奇景。 几十里外的大战波动,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场可怕的天灾,坚固的城墙都开始颤动,城边附近的棚户区更是一片狼藉。 所幸这一系列的变故,并没有引发人员的伤亡,毕竟天子脚下,不说首善之地,秩序相对来说也最为完善。 即使朝廷无暇他顾,也还有当地帮派和江湖中人可以维持秩序。 北郊山脚下,皇帝余茂也看到了那道赤色流星,血脉相连的熟悉感让他顿时明白,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大祖居然已经动用了祖器,这是事关梁国国运的一战,更是他们余氏生死存亡的一战。 对手的实力就真的那么恐怖吗?青云派的两位筑基修士,再加上大祖他老人家,都敌不过对方吗? 正在余茂心中忐忑之时,从山顶上连滚带爬的滚下来了一个人,当即就有内卫过去,将那人给提了过来。 原来正是刚才奉命跟刘风他们一起上山的李益,余茂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李益,旋即问道:「刘风和韩安平怎么样了?山顶上现在还有谁?」 李益见是皇帝陛下发问,连忙跪下答道:「见过陛下,刘大人和韩将军与那伙贼人已经离开了山顶,山顶上现在已经没人了。」 余茂对着手下侍从一挥手,侍从便将李益给带了下去。 刘风依照他的吩咐,把那妖族少女给引了过去,可韩安平怎么也跟着去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从祖器飞出祖庙的情况来看,整个战局的重心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大祖那边。 可如今朝廷乃至皇室的所有中坚力量,都已经是倾巢而出。 剩下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眼前的这两个炼气六层的内卫副统领。 在筑基修士的争锋中,这样的货色根本派不上丝毫用处,做炮灰都没有资格。 而今之计,也唯有去皇城内激活大阵,到时候就算大祖这方失利,也足以凭借大阵自保,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才行。 他刚欲转身回宫,视线却又扫见了被内卫控制住的天罡祠众弟子。 余扬心中一动,便下令让在场的内卫和侍卫亲军押解天罡祠众人,一起返回皇宫。 第一百四十五章:国运巨龙 叶子玉一记浩然大手印凝聚而出,径直就朝着余扬的头顶上方压去。 他虽然不知道梁国祖器的事情,可却知道余扬此举定然有所图谋。 既然是敌人的谋划,战场之上就没有坐视其成功的道理。 王定州就欲跟着一起出手,可刚刚拉开拳架,他的面色忽然一变,急呼道:「快动手,他在召唤余氏祖器!」 王子轩三人闻言之后也不敢怠慢,纷纷使出自家的看门本领,凌厉的拳罡和刀罡纷至沓来,目标直指正前方的余扬。 余扬却丝毫没有要闪避的意思,因为他此时已经能够看到,天际边上有一道赤芒飞速掠来。 在这些攻击即将落下之际,众人眼前只觉得有一道赤色光芒闪过,然后余扬站立的地方便发出了一声巨响。 轰隆…… 王定州神色凝重的看着此时正在余扬手中沉浮的赤色神轮,他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转日神轮。」 余扬将手中神轮轻轻托起,看向对面五人冷笑道:「祖器出,当先饮尔等鲜血!」 叶子玉却丝毫不在意余扬说什么狠话,他此时正凝神观察着这所谓的转日神轮。 以灵觉感应到的波动来看,比之杨青华的那柄雷击木剑要强上许多,可却还没有超过如意甲。 也就是说,大抵是一件极品法器,还并未突破至法宝层次。 想到此处,叶子玉便只是淡淡一笑。 既然连如意甲都能斩碎,这么一件攻击法器,他们五人合力,又有何惧呢?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王定州传音沉声道:「小子你可别小看了这破轮子,这可不单是一件法器那么简单,其上凝聚有整个梁国的国运,祖器之威非是寻常法器可以比拟。」 叶子玉一怔,国运?那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可紧接着,对面的余扬就发动了凌厉的攻击。 只见那转日神轮在他掌中迅速放大,最终变成了十余丈大小,横亘在天空之中。 轮体之上瞬间便燃起了一层火焰,更加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此时已接近黄昏时分,太阳早就西沉,天边只有些许微光还未消散。 可是在这转日神轮出现之后,方圆百里范围内仿佛出现了一轮新生的太阳一般,炽烈而灼热的阳光再次洒满大地。 而转日神轮带来的变化还不止于此,一条金色小龙从神轮中钻出,疯狂的吸收着自神轮上发出的太阳光芒。 不过几个呼吸间,只有尺许长的小龙就变成了一条百余丈长的巨龙,龙鳞上金光闪闪,其中似乎蕴含着什么极为奇异的能量一般。 叶子玉屏息凝神,散出灵觉去感应这条巨龙的周身,惊奇的发现,这庞大的龙身之中,似乎存在着无数百姓的祷告和祭祀声。 那是梁国百姓的愿力凝结,神秘而强大的气运之力。 巨龙仰头怒吼,庞大的身躯之上,每一寸肌肉都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余扬眼中闪过一抹狂热之色,他抬手便是一掌拍在了自己胸口之上,大口殷红的鲜血顿时溅在了神轮和巨龙身上。 巨龙的两对龙眼顿时变成了两个血红色的大灯笼,神轮也开始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刹那间,天地变色,巨龙盘旋,一尾横扫像对面五人,仿佛是在驱逐蝼蚁一般的随意。 可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甩尾,龙尾扫过的地方,空气都被挤压抽干了一般,就连音爆声都传不出来。 五人所在的空间更是被挤压凝固,前所未有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王子轩三人喘不过气来。 叶子玉和王定州的 实力远胜他们,但是此刻他们的神色却也无比凝重。 这不是普通的敌人,乃是一国国运的凝聚,代表着的是千万生灵愿力的汇聚。 在这众生愿力面前,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也丝毫没有取胜的机会。 临危之际,叶子玉朝众人喝道:「拦住他!」 旋即便率先一剑斩出,钟波响彻天际,一道纯白色剑罡凌空斩去。 当钟波响起,天际盘旋的巨龙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异色。 王定州紧跟着也是一道破天拳罡轰出,剑罡伴着拳罡击中了巨龙的尾巴。 巨龙的身体顿了顿,仿佛被这凌厉的攻击阻滞住了一般,王子轩三人眼中刚刚露出希望的火花。 可还不等他们三人出手,巨龙之尾再次甩来,比之方才更加凌厉刚猛。 五人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一尾击飞。 天空瞬间爆出五团血雾,余扬苍白的脸上此时出现一抹病态的潮红,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果然不愧是祖器,哪怕代价巨大,可这国运之力着实霸道,仅仅只是一击,就将三位炼血境武夫和一位融神境武夫击毙,还有一个足以堪比筑基修士的叶子玉。 由国运凝聚而出的巨龙,实力足以媲美一般的金丹修士。 只不过,大凡太过强大,远超自身实力的手段,往往都会有着诸多的限制。 所幸仅仅只用了一击,就将眼前的麻烦彻底解决。 想到叶子玉身上的那把长剑,余扬眼中的贪婪之色再也掩盖不住,这就要飞身上前,去废墟中搜寻长剑的下落。 若是能够得到这把足以斩碎如意甲的利器,余氏的实力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忽然,地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颤动,余扬微微一愣。 下方土石飞起,浑身浴血的少年掀开土层,搀扶着王定州和其余三人缓缓走了出来。 余扬脸色微变,竟然还没有死吗?命可真硬啊! 叶子玉抬头仰望盘踞高空的巨龙,转头问王定州道:「这玩意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王定州苦笑道:「国运之力太过神秘,以往只在传闻中听说过一些零星片段,弱点肯定是有的,可咱们没命去试了。」 恰在此时,远处一阵嘈杂之声传来,竟是有几十人陆续赶到了此地。 余扬转头看去,却见是一群身穿青云派道袍的年轻道士,在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男子带领下,来到了此地。 被叶子玉打成重伤的彩云见援兵到来,连忙大声呼喊,让门人过去护卫。 带队的张连豪灵觉敏锐,在听到彩云的呼声后便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调息的彩云和已经昏迷不醒的杨青华。 张连豪心中顿时一沉,再看向高空时,青云派所有的弟子都已察觉到了此地的异样,纷纷抬头看向空中。 巨龙盘旋,烈阳高挂。 可天边明明还有一轮弯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嘴强王者 青云派众弟子还没有看清眼下形势,相邻的几人交头接耳,对着天空上盘旋的巨龙指指点点。.五 「这龙的样子可真怪啊,那眼睛就跟一对红灯笼似的。」 「是啊是啊,画像上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龙,莫不是杂生出来的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杂生的龙吗?那还真是有趣啊。 张连豪和那两名老者此时一脸的凝重之色,就连身体都在巨龙的强横威压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这是何等伟力,单是一片龙鳞上所蕴含的力量,就足以将他们三人碾死。 盘旋高空的巨龙仿佛听得懂人语一般,它的两条龙须迎风摆动,龙目死死的盯住了下方喧嚣的青云派众弟子。 恐怖的能量波动在巨龙口中汇聚,青云派的年轻弟子们却还没有丝毫察觉,仍旧作死般的在那对着巨龙指指点点。 彩云和张连豪等人神色大变,脊背处顿时冒出一阵冷汗,空气中此时已经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压抑的气氛。 余扬看着头顶巨龙双目中的血红,心中一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喃喃道:「以祖器为载体,国运化生孕育出的巨龙,竟然诞生出了一缕属于自己的灵智吗?这,这怎么可能!」 天地造化,有灵众生,不止是人类与妖神两族,其它生灵也皆有可能诞生出灵智。 但国运凝聚而出的巨龙却是人为孕育而出,难道也会诞生出自己的灵智吗? 余扬修行至今,还从未听闻过有如此神异之事。 彩云眼看巨龙口中的能量波动愈发强盛,焦急的冲着余扬喊道:「前辈,你这是何意?」 这巨龙的威能她刚才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一尾横扫便将叶子玉五人击伤。 如今口中蕴含的能量波动,比之刚才还要更加恐怖,要真是让这巨龙的攻击落下,她们这群人还不得当场死绝了? 余扬眼中也有愠色闪过,斜瞥了一眼那些此时还不知大祸临头的青云派年轻弟子,若不是这些不知死活的废物,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毕竟此时大敌当前,青云派的众人若能结成阵势,共同御敌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份助力。 更何况,巨龙的每一次攻击,都将消耗掉在漫长岁月中积攒的海量灵气,用来对付那些低阶蝼蚁,简直是暴殄天物。 刘向北伸手抹去了嘴角残余的血迹,看着巨龙即将对青云派发动攻击。 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嘴中刚冒出一句:「狗……」 王定州一个凌厉的眼神就瞪了过来,硬生生的让他把后面的两个字吞了回去。 叶子玉屏息凝神,这条由国运凝聚而出的巨龙实在诡异。 刚才他明明看到,在刘向北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瞬间。 巨龙的龙目中明显闪过一丝愤怒的情绪,像极了一个拥有灵智的生物。 余扬此时正竭力控制转日神轮,想要凭借神轮本体去压制巨龙的灵智,让其停止对青云派的攻击。 可仅仅过了片刻,余扬就无奈的发现,这样做根本没用。 现在他体内的灵力几近枯竭,一身筑基后期的实力发挥不出一成来。 可以说,转日神轮现在已经脱离了控制,巨龙口中隐约有烈焰跳动,那是凌厉攻击的前兆。 余扬只得对着彩云喊道:「快分开跑!我控制不住它了。」 声音急促,彩云先是一愣,头顶上方传来的威压让她明白,余扬真的失去了对巨龙的掌控。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彩云甚至来不及吩咐众人逃窜,搀扶起地上昏迷的杨青华便驾驭灵器飞速 远遁。 张连豪和那两名老者的速度也不慢,见彩云远遁,他们也急忙离开了人群,四散而走。 青云派的年轻俊杰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头顶上方的火球接踵而至,瞬间就将他们的身体吞噬淹没。 二十余名青云派炼气士,赶到战场之后未出一剑,就被自己的友军给团灭了,这个结果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就连叶子玉看到这个结局都不禁有些发愣。 这恐怕就是嘴强王者吧?凭一张嘴就吸引了巨龙的仇恨,张嘴即团灭。 青云派两名老者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被身后的火浪所吞噬,全身被烈焰包裹,两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可惨叫声也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火浪掩盖,消弭于天地之间。 叶子玉五人结成了一道光幕,堪堪抵挡住了火浪的侵袭,可灼热的高温却让五人气血翻涌,再度加重了体内的伤势。 这还仅仅是余波而已,可以想象,被这道恶龙吐息正面击中的青云派众弟子的亲身遭遇是何等凄惨。 难怪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听到,以他们的修为,在这样的攻击下,恐怕一瞬间就被化成了灰烬,甚至连灰烬恐怕都没能留下,这才是真正的「重归自然」。 火浪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好在方圆几十里的树木山川都被先前的大战波及,林中的飞鸟走兽更是已经跑的没影,就连地面都被打沉了丈许。 所以虽然火浪铺天盖地,却也没有可燃之物,在能量耗尽之后,火焰也随之熄灭,只在零星处还有余火燃烧,倒也构不成什么灾害。 张连豪和彩云虽然逃过了一劫,可此时二人也是狼狈不堪,几乎被烧成了两个黑煤球。 彩云护着的杨青华更是凄惨,原本的一张俊脸直接被火浪灼烧,此时大个大个的水泡冒了出来。 筑基修士的肉身虽然远超炼气士,可也还达不到水火不侵的境界。 杨青华在昏迷之中又不能催动灵力保护自身,更何况他体内的灵力早已在大战中消耗殆尽,就连自主护体的稀薄灵力都没有一丝一毫。 彩云虽然竭力保护杨青华,可她的实力也不过是炼气九层,此前还被叶子玉一记浩然大手印打成了重伤,能够御使灵器带着两人逃离,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后来抵御火浪之时,彩云更是将身上护体的极品灵器套在了杨青华身上,自己则是只凭借真气抵御火浪,能够保住杨青华的性命,就已是殊为不易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反水 彩云心疼不已的看着满脸水泡的杨青华,堂堂青云宗的少宗主,谁能料到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叶子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火浪中飞速逃窜的张连豪。 起初张连豪刚刚到场时,叶子玉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直到此时,张连豪的身形动作引起了叶子玉的注意。 此人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虽然现在张连豪的脸已经被烧成了一张黑炭,但是眼神中的阴鸷却没有丝毫改变。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被龙炎烧得塌陷下去的深坑,忍不住啐了一口血痰在地上,要不是这群不知死活的小子,也不至于被那天上恶龙攻击,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些小崽子简直就是死有余辜,对面那几个幸免于难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货,在巨龙攻击落下之前,他清楚的听到那持刀的汉子笑出声来,明明是在幸灾乐祸。 张连豪又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彩云和杨青华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当下就纵身飞了过去。 飞到近前时才发现,杨青华的状况比自己刚才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位筑基修士怎么会被伤成这样呢?现在的情况远远超出了张连豪对于修行界的认知。 彩云见到张连豪之后对他点了点头,张连豪连忙躬身想要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婢女行礼,可彩云却一摆手道:「都什么时候了,快来和我一起搀扶少宗主离开此地。」 张连豪急忙快步上前,他有些疑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除去梁国皇室的大祖之外,四野就只剩下了对面的五人。 彩云此时心急如焚,生怕杨青华的伤势因为火浪而再次加重,只想急着离开此地,赶回青云派。 不,直接利用传送阵回到大汉,一切都要以确保少宗主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见张连豪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在东张西望,当下就板起脸来吼道:「看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张连豪不由加快了脚步,却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彩云大人,杨掌门他老人家去哪了?少宗主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见杨掌门过来援手呢?」 彩云闻言一怔,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杨兴云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虽然在数月前的大战中被大阵牵连,受了不轻的内伤。 可也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筑基修士,在此时此刻只要他出手,定然能够护着少宗主安然离去。 可是,彩云茫然的扫过四周,却连杨兴云的灵力波动都没有感应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杨兴云丢下少宗主跑了不成?想来想去,也唯有这个答案最为合理,不然少宗主也不至于会伤成这幅模样。 彩云银牙顿时就咬得咔咔作响,好你个杨兴云,临阵逃跑,致使少宗主重伤,将来定要让宗主大人将你抽魂炼骨,永世不得超生。 张连豪的修为虽然不如彩云,可他毕竟当过几十年的黑风城主,多年刀口舔血的经历告诉他,以彩云当下的表现来看,杨兴云绝对是出了大问题,不是逃了,就是…… 死了。 偌大一个青云派,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门下精锐弟子死伤殆尽,门主杨兴云下落不明,大厦将倾矣。 张连豪眼中神色变幻,眼底深处有贪婪的火苗逐渐升腾。 彩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张连豪的异样,背起杨青华就欲御使灵器逃离此地。 另一边,叶子玉终于想起,这个看着有些面熟的中年人究竟是谁。 黑风城主张连豪,还真是冤家路窄。 当年在黑风城时他的实力不足,只能放由张连豪逃跑,如今遇上了,自然不能放过他。 不是 叶子玉要斩草除根,而是一旦结下仇怨,那么双方之间就必要有一人倒下,此事才算完结。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就是叶子玉一贯的行事宗旨。 对于张连豪这种双手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屠夫,叶子玉会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风行剑。 当下他便朝着张连豪大喝一声道:「张连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道白光,与手中的风行剑融为了一体,直直刺向三里外的张连豪。 王定州四人一怔,叶子玉出手之前完全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王定州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细线,却不去看直冲过去的叶子玉,而是神色戒备的看向了同巨龙并肩而立的余扬。 余扬此时是有苦难言,他也想出手拦截叶子玉,毕竟五人分开之后,单以叶子玉目前的状态来说,还真不一定能接下巨龙的一记攻击。 可他却不能再驱使巨龙发动攻击了,倒不是因为巨龙脱离掌控,在将那群青云派弟子灭杀之后,国运巨龙的灵智仿佛便沉寂了下去,再度回到了余扬的掌控之中。 他之所以不能再攻击,是因为这国运之力虽然庞大,但是却有着极为苛刻的限制。 这是先祖留下的法器,梁国余氏传承近万年,也就是说这件法器作为余氏的祖器享受万民香火的祭拜。 世代凝聚的国运之力以转日神轮作为载体,可一件小小的法器,又怎能承受得住万载岁月的国运之力呢? 所以大部分的国运之力,还留存于祖庙之中,里面有初祖留下的阵法,可以积存浩瀚如烟海的国运之力。 转日神轮在离开祖庙之后,虽然也能用秘法催动,使其凝聚出国运巨龙与人对敌。 可终究是无源之水,以神轮而今的品阶,巨龙至多只能发出三次相当于金丹层次的攻击,就会耗尽储存的国运。 到那时,就连神轮本身的灵力都不能使用,法器会暂时变成一件凡铁。 张连豪听到后方叶子玉的断喝,顿时就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去看时,只见一道白光飞速掠来,相隔不过一里距离,转瞬就要飞到他的面前。 彩云神色大变,一推张连豪道:「你快去把他引开,不要让他接近少宗主。」 说完,她就要带着杨青华跳上灵器,远遁而去。 张连豪被她一推,心中火气上涌。 后有追兵转瞬即至,临到紧要关头,这臭娘们竟然想要把自己推出去送死。 张连豪眼中狠色闪过,面目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可背对他的彩云丝毫没有察觉。 你想要我死,我就先让你这臭娘们先死! 彩云脚下的灵器刚刚发光,她这才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回头就见到一道白芒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彩云扭转肩膀,硬是用左肩挡下了刺向她后脑的致命一刀。 张连豪虽然没有刺中彩云的要害,不过刀中被他灌输了真气,此时真气进入彩云体内肆虐,再加上先前的伤势,彩云顿时就失去了战斗力。 张连豪握住刀柄,一脚就踹飞了彩云,她背上背着的杨青华也滚落了下来。 彩云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倒在地上看着后方飞速逼来的张连豪。 几个呼吸之后,她才失声叫道:「你!你要造反吗?」 张连豪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径直就扑向了地上的杨青华,手中长刀斩下,鲜血四溅,彩云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大喊道:「不!」 后方的叶子玉早就看到了前方发生的变故,他的速度也为之减慢,以张连豪的修为,再加上被火浪席卷而受的内伤,根本就逃不出叶子玉的手掌心。 至于杨青华和 彩云,只要余扬无力出手,他们的下场也不会比张连豪好到哪里去。 只是杨青华的身份不比杨兴云,正如王定州刚才所说,青云宗的势力非同凡响,一旦结下死仇将来恐怕难以善了。 叶子玉而今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层炼气士,青云宗的宗主可是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一个手指头就足以碾死叶子玉这样的小修士。 杨青华又是那老家伙的独子,要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还不得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来追杀自己。 到时候,谁又能救得了自己呢? 叶子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对于如何处置杨青华,他心中一直没有决断。 哪怕降低了速度,叶子玉很快还是来到了张连豪刚才立足之处,他扫了一眼重伤倒地爬不起来的彩云,还有昏迷不醒的杨青华。 张连豪也知道杨青华的身份非同一般,刚才一刀下去并不是想要了他的性命,而是斩去了他的一只手指。 手指上面带着一枚刻有铭文的黑色戒指,想必那就是比储物囊更高一阶的须弥指环,一种内部空间更加广大的储物器。 杨青华是青云宗的少宗主,光是其所修行的《玄天青云录》就是青云宗的不传之秘,更不要说其中的法器灵器,乃至丹药珍品,怕是比整个青云派的储量还要丰厚许多。 叶子玉的脸上神色变幻,握剑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 彩云似乎看出了叶子玉的犹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哀求道:「少宗主是宗主的独子,只要你能放过他,将来青云宗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怕叶子玉不相信似的,她竟又挣扎着抬起手掌,赌咒发誓道:「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伤害少宗主,你想要什么,青云宗都可以满足你的条件。」 叶子玉听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慢慢收回了手中的风行剑。 彩云神色也跟着一松,只是,她眼底深处却有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剑光乍现,叶子玉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剑刺向了杨青华的眉心。 彩云仿佛石化了一般,然后就是一声凄厉如恶鬼咆哮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杨明玄 王定州听到彩云这一声惨呼之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糟了,这小子对杨青华下杀手了。 当即他就冲了过去,喊道:「小子!快住手,不能杀!」 余扬此时已有退意,只要携祖器回到皇城,凭借大阵足以自保。 至于杨青华的生死,他不是不想去救,实在是有心无力,杨青华的死注定将要在梁国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余氏在接下来的变局中何去何从,一位元婴修士的滔天怒火,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承受? 风行剑的剑尖已经抵住了杨青华的眉心,可是叶子玉的神色在此时也前所未有的凝重了起来。 不是他听到了王定州的呼喊而停手,而是手中的长剑竟然无法递进分毫,杨青华的眉心要害处似乎蛰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一般。 叶子玉一剑意识到情况有变,想要收剑后撤,可刚欲发力,他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不能动弹。 王定州飞速赶到了三人所在的凹坑,看到叶子玉的剑停在半空,还没有刺下时。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死,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过,他也很快发现了叶子玉此时的异样,笑骂道:「臭小子,你还愣着干啥呢?把他给捆起来,等着书院来人将他提去大汉,到时候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叶子玉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猛朝他使眼色,想要告诉他现在的情况有变。 王定州本也机敏,只是一场大战至今,眼看就要拿下杨青华,紧绷的心神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松懈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没有感应到危险的临近。 他摸了摸锃亮的脑袋,疑道:「你干嘛一直挤眼睛?是进沙子了吗?老夫不是那白衣小娘们,可不会来给你吹沙子。」 叶子玉立时被他这话给噎的翻白眼,这老家伙的反应怎么这么迟钝呢? 忽然,劲风扑面袭来。 叶子玉心中一惊,却见是原本还站在数十步外的王定州猛然掠起,一把就抓住了他持剑的右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就拖着叶子玉远离地面上的杨青华。 叶子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来这老家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就看出了杨青华身上的异样。 可二人的身形才刚刚掠出去十丈左右,王定州的身体猛然一震,他眼中闪出一抹震惊之色,艰难的回头向后方望去。 叶子玉从他的瞳孔中只看到了一袭白衫。 两个人一屁股就摔到了地上,光影聚散,在他们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青年。 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仪表堂堂更兼得身材高大,端的是玉树临风,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美男子。 青年朝着地上两人微微一笑,他伸手一招,后方停滞在空中的风行剑便倒飞了过来,正好落在了他的掌中。 长剑入手,青年站立的地面顿时就沉下去了一截,他平静如水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抹讶异之色。 轻轻用手拂过剑身上的铭文,特别是在那奇异的半截剑身上停留了许久,青年目光深邃,仿佛想到了什么遥远的传说。 叶子玉疯狂汇聚体内浩然正气于眉心小剑之中,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绝对是一位盖世强者。 虽然他一身白衣,说不出的风雅出尘。 可是凭借本能的直觉,叶子玉隐约能够感受到,自他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微弱波动,那是比之洪荒猛兽还要凶戾的气息。 叶子玉朝着王定州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王定州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个恐怖的白衣青年他根本就没有在梁国见过,梁国也不应该有如此修为的强者才对。 后 方被叶子玉那一剑吓晕过去的彩云此时方才悠悠醒来,回过神来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察看自家少宗主的情况。 看到杨青华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彩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快步来到杨青华身前,那一瞬间对彩云而言,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至今想起仍觉一阵后怕。 彩云又忽然想起叶子玉就在附近,立马四下查看了一番,却正好看见了正前方把玩长剑的那个白衣青年。 彩云的脸色一僵,身体更是仿佛石化了一般,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呆了许久,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彩云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拜道:「奴婢拜见宗主大人。」 她的声音因为受伤的缘故显得十分微弱,可是落在这片战场的众人耳中,却仿佛是炸起了一道惊雷一般。 站在巨龙头顶的余扬更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从龙头上摔了下去。 青云宗之主,元婴修士杨明玄? 叶子玉的神色倒没有太大的变化,从此人刚才施展神通,救下杨青华之时,他就已经对这个人的身份有所猜测。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杨青华身后的护道人,毕竟像杨青华这样的高门子弟,外出游历办事,身边又岂能不带上几个修为高深的老辈修士呢? 只是在彩云叫破杨明玄的身份后,叶子玉不免还是有些讶异,堂堂一宗之主居然亲临这弹丸小国,看来他还是小看了杨青华在这位宗主大人心中的分量。 王定州的脸色则是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杨明玄被叫破身份之后,脸色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只是眸中却有一道寒芒闪过。 他并未有任何动作,可是后方的彩云脸上却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 她的一张俏脸逐渐扭曲,变得狰狞,嘴巴长的很大,可是喉咙中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彩云的脖子开始往后扭曲,这一切显得十分诡异。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杨明玄在惩戒这个叫破自己身份的婢女、 元婴修士的手段果然神异莫测,明明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却能在无形间要了一位九层炼气士的性命。 眼看彩云就要自己将脖子扭断,地上的杨青华却像是做噩梦一般,嘴中喃喃喊着彩云的名字,人却没有醒过来。 杨明玄眸中闪过温柔之色,彩玉的脖颈也停止了诡异的扭动,她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地面,再也不敢抬头去看那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通天手段 此刻,就连王定州心中都已是噤若寒蝉。 这等大人物面前,就连他这五境武夫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余扬跳下巨龙头颅,壮着胆子来到了杨明玄身侧,屈身抱拳道:「在下梁国余扬,见过宗主前辈。」 二人年岁相仿,可是修为却是天差地别,修行道上达者为先,叫一声前辈是再合适不过的。 杨明玄看也看不看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余扬,他把目光投向了在高空盘踞的国运巨龙。 盯着巨龙的龙目看了半晌,杨明玄平淡如水的眸中竟然露出了一抹讶色。 居然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灵智吗?虽然只有一些本能意识。 但这可是天地造化之神物,属实少见。 只见他伸手一招,那条巨龙便迅速缩小,继而化成了最初始时的那条金色小龙,如同游蛇般飞速钻入了杨明玄的袖中。 空中就只剩下了那道转日神环,只是失去了金龙之后,神环上的日轮迅速熄灭,紧跟着竟是直接跌落到了地面上。 神环表面失去了往日耀眼的光芒,神华消散,像是化成了一块凡铁。 余扬大惊失色,伸出手指着杨明玄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夺取国运至宝,可质问的才话刚到嘴边。 杨明玄一个淡漠的眼神斜瞥了他一眼,余扬只得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远处的王子轩拉住了想要冲过去查看究竟的刘向北,对二人道:「别过去,现在咱们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反倒给爷爷他老人家添麻烦。」 刘向北一把挣开了王子轩的手,冷声道:「我不管什么杨明玄,青云宗什么的,老头子现在有危险,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坐视不管。」 说完,一道血色刀光向东而去,直奔王定州几人所在之处。 王子轩面色凝重,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不然今日也不会集结这两位来救叶子玉。 可是眼下的形势已经明了,杨明玄现身之后,战局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波澜了。 如此冒失的冲上去只有送死一途,将来就算那位儒家君子来到梁国,恐怕一切与此事有关的知情者都已经被杨明玄灭口。 届时所有人的死就真的是白死了。 当下二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战场,有人赴死,有人「偷生」。 杨明玄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后方袭来的血色长刀,并不见他的身体有如何动作,刘向北的身体连同血刀就被凝滞在了半空之中。 距离杨明玄所在的位置还有百米距离,两人四目相对,刘向北毫不畏惧的和杨明玄的眸光对视在了一起。 片刻后,杨明玄竟是忽然大笑道:「好一条匹夫,武道杀伐之气已现雏形,可惜,可惜。」 他摇头叹息,仿佛在惋惜什么似的。 刘向北破口大骂:「直娘贼!你在那装个什么鸟的高人?少在那里故弄玄虚,有本事就过来吃爷爷一刀!」 王定州神色焦急,想要出言制止刘向北的挑衅,可杨明玄的威压却把他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向北陷入绝境。 叶子玉先前就注意到这位持刀的汉子不同寻常,在那三位武夫中杀意最重,想必实力也是最强的一人。 更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胆色,在知道了杨明玄的身份后,不仅敢于和他当面对敌,甚至还敢如此辱骂一位元婴修士,实在让人敬佩。 杨明玄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去,哪怕是刘向北的市井粗言,也不曾让这位青云宗之主露出半点怒色。 可见其城府之深。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你看看你,能走到我五步之内吗?百步?千步?只 要我一个念头,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就会粉身碎骨!蝼蚁,终归只是蝼蚁而已。」 杨明玄似是在和刘向北说话,又像是在和在场的所有人说一般。 大地上满目疮痍,几位站在梁国巅峰的大人物,此刻却被说成是蝼蚁,而他们,竟然无一人出言反驳。 叶子玉受到的压制最重,此刻就连眼睛珠子都不能自主晃动,比之传说中的定身术还要可怕。 王定州被杨明玄的威势所震慑,一颗武胆已是摇摇欲坠。 在场除了躺在地上的杨青华之外,也就只有余扬没有被压制,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比被压制的众人还要不堪,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条国运巨龙可以说是梁国列祖列宗心血的凝聚,可就这么被他给丢了。 虽然只是失去了一成不到的国运,但是巨龙灵智初开,若是继续在国运祭祀中温养神魂灵魄,终会有灵智大开的一天。 到时候,光是巨龙的实力就足以媲美一位金丹修士,而且还会随着梁国的昌盛而日益增长。 简直就是传说中护国神兽的雏形,真正的无价之宝。 杨明玄此举实在霸道,丝毫没有将余氏,乃至整个梁国放在眼中。 只见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恰好看见了自己儿子空空荡荡的食指。 这是杨明玄的脸色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风行剑被他一袖甩出,钉在了大地正中,剑身颤动,剑鸣回荡于四野。 紧跟着,众人便见他对着身前的空气轻轻一掌拍出,却连掌风都没有掀起一丝,正在众人疑惑之际。 远处百里之外,已经逃远了的张连豪手中紧紧攥着杨青华的那根食指,食指之上正有一枚黑色戒指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临阵反水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当时的情势容不得他多想。 所幸自己是赌对了,后方也没有追兵来追自己,想必是那小子正忙着灭口。 至于青云宗的报复,反正大多都会算在那小子头上,自己只要隐姓埋名,慢慢等须弥指环上面的封印散去,取出其中的宝藏。 说不定里面就藏着能够提升修为的灵丹,要是传说中的《玄天青云录》也放在里面的话,张连豪就更有把握能够突破筑基了。 只要突破筑基,大不了就离开梁国,离大汉,离青云宗越远越好,去蔡国,去极北之地也足以称王称霸了。 他越想越激动,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几分,这恐怕就是修行道上所谓的「一朝得道」吧? 正当他憧憬着,须弥指环中的宝藏带来的锦绣前程的时候。 张连豪忽觉手中传来一阵异动,吓得他立时就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的张开了手掌。 定睛往须弥指环上看去时,漆黑如墨的指环上幽光大盛。 紧跟着,砰的一声闷响,张连豪嘴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就凹陷下去的前胸,血沫中甚至夹杂有内脏的碎片。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百里外的杨明玄一掌拍出之后,又对着前方的空气虚抓了一把。 叶子玉留意到,在杨明玄指间,佩戴着一枚和杨青华先前手上带着的须弥指环,样式相近的黑色指环。 略有不同的是,杨明玄的这枚指环颜色更加深沉,其间铭刻的纹络仿佛天地生成般自然玄奥。 杨明玄每次出手的时候,这枚黑色指环都会与其共鸣,幽光笼罩了他的整个手掌之间。 接下来,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他明明只是伸手虚抓,却真的从虚空中拽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来。 正是已经明明已经逃远了的张连豪,这怎么可能呢? 张连豪少说也逃了百里距离,像这样直接从虚空中把他拽了过来,就算是元婴修士,也不该有如此神通手段啊? 能这么做的,恐怕只有传说中的神明吧? 张连豪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是勉力支撑着让自己睁着眼睛。 当他被一双巨手拖入虚空时,就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了,有无上人物出手,以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这样人物的手掌心呢? 索性就直接放弃了抵抗,不过他还是很好奇,究竟是谁出手把他给拽了过来。 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原本占据战局上风的叶子玉和王定州两人,此时就像两个木雕似的呆立在原地,名为彩云的婢女更是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直到他的目光扫到,那个正对着他露出两排森白牙齿的白衣青年时,张连豪心中一寒,手中真气飞速凝聚,一掌挥出。 却不是去攻击杨明玄,而是径直就往自己的脑门轰了过去,他第一时间竟然就选择了自行了断。 并不是他见过杨明玄,知道杨明玄的身份,而是那种露出牙齿的笑容,张连豪再熟悉不过。 以往他们打家劫舍,凌虐战败者和俘虏时,都会对那些待宰的羔羊露出这样的笑容。 张连豪知道能从虚空中将他拽出来的无上人物,多半就是此人。 而这等人物的手段,远非常人可以想象,什么抽魂夺魄,炼制生魂为灯芯,挫骨扬灰都是最轻巧的死法了。 所以,他当即就选择了自杀,好歹能够再入轮回转世,免受一番酷刑折磨。 张连豪的速度确实不慢,可他眼前站着的人也确实超乎他的想象。 高举的手掌悬在了空中一动不动,张连豪的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杨明玄收起了白森森的牙齿,轻笑道:「想死吗?那可不行啊。」 第一百五十章:一袭白裙 繁星点点,明月高挂,京城郊外,本是一副静谧安详的美好画面。 可此刻当杨明玄轻轻说出这几个字后,在场的所有人只觉头皮发麻,背后凉风吹动,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依照杨明玄刚才那话的意思。. 落到了他的手上,就连死都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奢望。 杨明玄的掌心处凝聚出了一个黑色漩涡,漩涡始一出现,张连豪顿时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哀嚎。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疼痛,无关于肉体甚至修为。 杨明玄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惨叫声,他皱了皱眉,一挥衣袖,黑色旋涡从他掌心飞出,直接堵在了张连豪的嘴巴上。 凄厉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张连豪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凝固,但是众人都知道,他还没有死。 果然,仅仅过了片刻,张连豪的身体就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仿佛在承受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很快,他的双眼中就失去了神彩,在这一刻,张连豪似乎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傀儡,机器。 黑色的漩涡中,叶子玉隐约看到了张连豪的神魂被漩涡吞噬。 渐渐的,漩涡也消失了,但是却在张连豪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诡异的黑色印记。 杨明玄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衣袖,就好像是对张连豪这种人出手,弄脏了他的衣服似的。 接着,他对着前方的「张连豪」伸出手指勾了勾。 众人就见到张连豪竟是缓缓的朝他走了过来,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杨明玄接过张连豪递上的那根食指,也不去理会众人。 一袭白衣径自就走到了地上的杨青华跟前,先是俯身为杨青华抹去了脸上的血污,又抬起他那只被斩断食指的手掌,竟是直接就把那截断指给按了上去。 叶子玉看的清楚,自杨明玄指间有一道白芒亮起。 然后众人就见到,杨青华被斩下的那根手指,此时竟然已经恢复如初,手指上的须弥戒指一如往常的闪耀着幽光。 不过,奇怪的是杨明玄似乎并没有要将杨青华唤醒的意思。 从他出现开始,叶子玉心中就一直有个疑问,这杨明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眼前的白衣男子,难道真是远在百万里之外的青云宗之主本人? 杨明玄猛然转身,把目光锁定在了叶子玉身上。 叶子玉只觉得,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似的,不自禁的就运转起了乾天浩气决,眉心间的金色小剑轻轻一颤,被压制的身体竟然也神奇的恢复了。 对面的杨明玄明显一怔,自己的神识居然被阻拦在了外面,这可是一件稀罕事啊。 小小的一个炼气士,就算是修出了几缕浩然正气,难不成还能逆天了? 不过紧跟着,杨明玄眼睛微眯,恐怕是这小子身上怀有秘宝,就如那把长剑一般。 想到此处,杨明玄伸出手掌朝着叶子玉虚抓过去,冷笑道:「不曾想你身上还有秘宝,都给我拿出来吧!」 叶子玉顿时汗毛倒竖了起来,四周空间仿佛凝固了住了一般,巨大的压力接踵而至,眼看就要被杨明玄抓到掌中。 不得已,叶子玉纵身一跃飞向空中,脚尖凌空一点便踏在了虚空之上,他在心中默念一声「一步山河动。」 乾天九步神异的道纹波动再次传出,王定州神色却愈发显得不安起来,余扬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知道叶子玉这神异的步法威力不凡,当初就曾压制得杨青华和杨兴云二人动弹不得。 可也得分是对谁使用 ,他们充其量只不过是筑基修士,眼前站着的杨明玄可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是一尊真正的活菩萨啊。 任凭这小子如何挣扎反抗,最终的下场也不会比那张连豪更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较于张连豪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余扬如今起码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虽然失去了那条由国运精粹凝聚而出的巨龙。 可只要自己还在,梁国根基就还在,不愁将来不能恢复元气。 反倒是杨明玄在感应到那圈奇异的道纹波动后,眼眸中竟是闪出两道如火炬般炽盛的目光。 他眼中有震惊之色,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炙热无比的贪婪。 这是法则的力量,虽然还十分的微弱,但以杨明玄的眼界实力,自然知道能够引动法则力量的术法何其稀有。 引山川之势镇压强敌,这样的术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虽然只是经由一个小小的炼气士施展而出,可这神通的威力却还是让杨明玄吃了一惊。 就算以他的实力,在道纹波动下竟然都感受了一种久违的压迫感,虽然还很微弱,但可以想象将此步法修至大成之后的威力。 一步之下绝对可以镇死同境界的对手,甚至如果是身处名山大泽之地势,引动山川之力必可战胜强敌。 这样的强大功法不应该掌握在一个小小的炼气士手中,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而这小子居然敢用这功法来对付自己,更是无异于稚子持金往来于闹市,就等着自己动手去抢了。 杨明玄轻轻一震,高空上的叶子玉噗的一声,嘴中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大势反噬,仅此一击就受到了重创,远比余扬的蚀魂光所造成的伤害要重的多。 杨明玄哈哈大笑,身形飞速掠近叶子玉坠落的方向。 「如此神功不是你能拥有的,把你修行的功法秘诀交出来,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命,也未可知呢?」 杨明玄的速度实在太快,偏偏叶子玉此时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先前在战斗中硬撑着的伤势,也在反噬中全面爆发了出来。 此刻就算他想要逃跑,却连施展出挪移符的余力都没有了,眼看着杨明玄的身形就要飞到眼前。 叶子玉不愿让乾天浩气决落入这等人的手中,就欲自毁眉心神念,他不知道金色小剑是否会跟着他一同消逝,但是他此时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杨明玄的实力实在太过恐怖,在他面前,叶子玉甚至连蝼蚁都算不上。 恰在此时,叶子玉身前掠过一颗赤色妖丹,飞速向着袭来的杨明玄激射而去,速度快的惊人。 紧跟着,叶子玉的身体就落入了一阵幽香包裹之中,他只隐约看见了一袭白色衣裙在月下飘舞。 在他愣神的功夫,后方却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一声,仿若天地崩裂一般。 第一百五十一章:黑 随着爆炸声响起,小宁的身形明显一滞,却也只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瞬,就继续带着叶子玉往京城方向奔去。 叶子玉似乎猜到了什么,二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你自爆了妖丹」 一向温婉可人的小宁这一次却没有回答叶子玉的问话,她的身形渐渐开始变得虚幻起来,那张空灵出尘的俏脸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叶子玉伸出手,想要一如过去那般拍一拍她的小脑袋,可是当手放到小宁的头顶时,叶子玉的手却直接穿透了小宁的身体。 后方浓烟散去,露出了杨明玄的一卷白色衣袖,他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远处身形逐渐化作光雨消散的白衣女子。 一枚接近妖将层次的妖丹吗?在这个没有与妖族血战的年月里,倒也算得上弥足珍贵。 当然,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要说是妖将的妖丹,就算是妖王的妖丹他也有办法弄来。 只是让他感兴趣的却并不是妖丹的价值,而是这妖族少女,居然为了救一个人类而选择自爆了数百年苦修才修出的妖丹。 要知道,妖丹就好比是金丹修士的金丹,元婴修士的元婴,是与妖族性命相托的珍宝。 这些茹毛饮血的畜生,今天居然会为一个人类牺牲自己的性命,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怪事,奇事,怎能不让杨明玄感到好奇呢? 小宁抱着叶子玉飞出去了几十里远,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虚化,一路上她一言不发,美目中的神情却已告诉了叶子玉一切。 那是担忧,是眷恋,更是不舍,最后又夹杂着一缕倔强。 叶子玉双目含泪,当小宁的身形彻底化作光雨,她的笑颜逐渐消失在空气中的最后一刻。 他的眼角逐渐湿润,先是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滴落,慢慢的,水流成河,满身是血的少年无声悲咽。 千夫所指,柔弱少女毅然决然的站在了自己身侧。 荒野郊外,少女为少年换衣敷药。 楼中客栈,青涩女孩的俏脸在红烛映照下更显娇羞动人。 生死之际,那颗凝聚了数百年苦修的妖丹轰然自爆,只为了少年的一线生机。 你为什么这么傻?明明让你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我,你这样做只会白白送了性命,更救不了任何人! 少年声嘶力竭的大吼,可在他对面,伊人已逝。 光雨聚散,最终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雪兔。 见到雪兔的刹那,叶子玉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种。 妖丹虽然是一个妖族的修行根本所在,失去妖丹之后的妖族却也不会立刻死亡。 甚至因为曾经开启过灵智,就算是重头开始修行,也会比之前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可是如果没有什么大机缘的话,终其一生也将止步于先前的境界,再也难以有任何突破。 更何况,妖族在失去妖丹之后,本体就会变得无比脆弱,同寻常山林野兽没有任何两样。 与其交战的敌人,根本就不会给失去妖丹的妖族任何生还的机会。 雪兔红宝石般的灵动双眸朝着叶子玉眨了眨,便一蹦一跳的朝着叶子玉跳了过来。 叶子玉心中一喜,便要伸出手去接住雪兔,在这失而复得的瞬间,他仿佛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绝境,还有来自身后的恐怖敌人。 当雪兔即将跳入他怀中的那一瞬间,眼前的雪兔却忽然凭空消失,叶子玉伸出去的手接了一个空。 在他愣神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了两道拍掌声,他心中一惊,立时就转过了头去。 杨明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十步外的空地上,而在他的正前 方,小宁的本体那只雪兔此时正凌空悬浮在他身前。 雪兔在空中仿佛凝滞住了了一般,叶子玉的神色瞬间就变得狰狞了起来。 「放下她!」 杨明玄微微一笑:「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已经逃出去了吧?如今竟然还敢指挥起我来了,你自己的命都还握在我手心上呢,难道你就这么看不清局势吗?」 叶子玉此时已是目眦欲裂,他死死盯住了杨明玄的双眼,眼中的怒火几乎凝成了实质。 赵兴平的死让他自责不已,当时还未获得乾天浩气决的修行法门,叶子玉却敢只身犯险。独闯蔡都的龙潭虎穴。 竹柯是炼气十层的绝顶高手,许连元略逊一筹,但也是炼气九层的不世人物。 彼时叶子玉仅仅只是一个炼气三层的小修士,才踏入修行道还没有两年功夫,但为了恩师,他义无反顾的现身皇都,大杀四方。 哪怕是落得身死,却也无怨无悔。 当日在那神秘的空间之中,与那神秘青年的对话,那些铿锵有力的话语,至今仍回荡在叶子玉的耳边。 「不愿做英雄,只要做我自己!」 眼前的杨明玄比之竹柯许连元之辈强大百倍,是真正的巨龙与蝼蚁的差别。 可,那又如何呢? 自出了云雾村,一路走来,小宁为他做的已经太多太多,如今更是舍了休戚与共的妖丹来救他。 如果现在连她仅剩的本体都保护不了,那他修行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看着所有自己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被人凌辱,任人宰割吗? 杨明玄见叶子玉久久不语,还以为他在因为面对自己无法想象的强大对手而绝望。 他淡淡一笑:「你不是想要这只兔子吗?把你的功法和身上的秘宝主动交出来,我不仅把这只兔子还给你,还要让你做我青云宗的客卿长老,这可是金丹修士才能得到的殊荣,背靠青云宗这棵大树,以你的年岁修为,哪怕是在大汉,也将会是一颗璀璨耀眼的新星。」 这是杨明玄现身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可见他对叶子玉的修行功法抱有何等的期望,甚至不惜许诺了一个青云宗客卿长老的位置出来。 也正如他所说,青云宗的客卿长老待遇极为优厚,不仅没有宗门中的琐事缠身影响修行,最为难得的是其令人眼红的丰厚待遇。 丰厚的灵石丹药都只不过是寻常供奉,每一位客卿长老在入门时,都能获得一件威力不俗且与自身功法相契合的法器。 单是这一项,就让诸多金丹修士趋之若鹜,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是杨青华那般,在筑基期就有一攻一防两件法器傍身。 同境相争,一件法器的作用不言而喻,那是足以奠定胜局的巨大优势。 而这么丰厚的条件,杨明玄居然是对一个重伤了自己独子的人开出,这在所有熟悉他的人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才对。 见叶子玉仍旧没有反应,杨明玄的目光瞬间一冷,半空中被他控制的雪兔红宝石般的瞳孔中,顿时就出现了一抹痛苦之色,小小的身躯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我劝你早做决断,你晚回答我一秒,这只无辜的小兔子就要痛苦一秒,我想,你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利诱不行就威逼,他杨明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做到一宗之主的这个位置上,又岂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余松为修炼锁魂决杀人无算,可杨明玄手上沾染的献血,比之余松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所以没有急于向叶子玉出手,就是害怕这小子狗急跳墙,自爆神念识海,到时候可 就真是要与那玄妙的功法失之交臂了。 搜魂之术杨明玄不是不会,诸如之前将张连豪炼制为傀儡的手段,他掌握的也不算少。 可是刚才叶子玉忽然挣脱束缚,施展出了那道通玄的步法。 由此可见,叶子玉身上肯定还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万一到时候强行出手搜魂,只要一个瞬间没看住,就会前功尽弃。 现在既然有这只叶子玉十分在意的雪兔在手,不多加利用一番,岂不是愧对了这样的筹码。 在他对小宁的本体施加威压折磨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对面少年的身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丝黑气。 那缕黑气一眼看去十分寻常,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不仅是视线,就连心神都会被吸入其中。 那是世间最为深沉的黑暗,那是与浩然正气的白,相匹敌的纯粹的黑。 在这一刻,叶子玉逆转了乾天浩气决,身体也在这一瞬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原本清澈的漆黑双眸,彻底变成了一对纯黑色的眼眸,仿佛两点深渊,能够将人的灵魂吞噬一般。 黑气环绕,天空上的月亮光芒在此刻竟然变得黯淡了下去,这一切都是因为下方那个黑眸少年。 世间的一切光明,在这一刻像是都被叶子玉所吸收,吞噬了一般。 光明最终没有变成更耀眼的光,而是变成了世间最为极致的暗。 百万里外,大汉神京太学最深处的一座高楼上,那位曾与叶子玉同桌喝过喜酒的董夫子正盘腿坐在楼顶,仰望天际星河。 一缕黑气突兀的出现在他指间,董夫子心中一震,闭目飞速推演,暗叫一声:「糟糕!」 抬头看去时,只见原本明亮的北极星,此时竟然被一缕黑漆漆的乌云覆盖,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同时,梁国皇宫深处的一座大型传送阵上。 忽然传送阵光芒一闪,一个身着白色长袍,面容略微有些消瘦,发间插着一根玉簪的青年站在了传送阵的中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异样 杨明玄此时也感觉到了对面少年身上的异变,天上的弯月此时竟然彻底的黯淡了下去。 漫天繁星的光芒随着月光一同涌入了叶子玉的体内,在少年的体表上,竟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杨明玄定睛看去,顿时瞳孔一缩,只见原本细若游丝的黑气,仅仅只是过了片刻功夫,竟然已经变成了指节粗大。 还不只是普通的黑气,更像是黑色的雷霆闪电,在叶子玉体表游走之间,就会发出如同细雷的霹雳炸响。 杨明玄冷笑一声,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不管是何等神异的功法秘诀,一个炼气七层的蝼蚁,难不成还真能在自己这个元婴修士面前翻起什么浪花不成? 手掌虚握成爪,朝着叶子玉的身体凌空压下,无形的强大灵力挤压四周空间,瞬间就将叶子玉禁锢其中。 杨明玄自嘲的一笑,自己刚才竟然会被这小子给吓到,这不是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吗? 相差三个大境界,就算是儒圣仙佛在炼气期,也绝对不是元婴修士的对手。 叶子玉满头黑发乱舞,状若魔神,他终于抬起头来,如同黑暗深渊般的双目淡淡的扫了一眼对面的杨明玄。 杨明玄看到那对眸子时,心中莫名一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存在一般,而且他明明已经禁锢住了叶子玉,怎么这小子居然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他的面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不复方才那般猫戏老鼠的轻松。 「叶子玉」此时却把目光从杨明玄身上移开,抬头仰望看向了黑漆漆的天空,方圆百里的所有光芒都被他给吸收进了体内。 但是对于修士而言,五感灵敏远非常人可以比拟,夜间视物如同白昼,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紧跟着,他又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只见他张开口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天地间的空气,将空气呼出时,那双奇异的黑眸中似有幽光闪动。 年轻的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仿佛那不是天地间到处都充斥着的寻常空气,而是一种他失去已久的珍贵宝物。 对他而言,那不是空气,而是自由,是自上一个无量劫之后,「他」重新来到这片天地间的第一个呼吸。 他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杨明玄用法力凝滞在空中的雪兔,竟是伸出手掌朝着雪兔招了招手,小宁本体化成的雪兔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此时的叶子玉十分古怪,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被他抱在怀中的小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口就咬住了叶子玉的手指,灵动的大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杨明玄心中大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雪兔是自己轻手布下的禁制,可就在刚刚,自己根本没有感应到任何能量波动,怎么那雪兔就出现在了这小子的手心上。 难道说,这小子还掌握有空间秘术? 不,绝对不可能,那起码也得是要达到飞升境的至强者,才可能有机会得以一窥奥妙的强大法则。 不过杨明玄也远非寻常元婴修士可比,他的心神虽然被「叶子玉」刚才的一手给震得不轻,可他很快就镇定下了心神。 他凝神在叶子玉的周身四处打量,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那对黑眸之上。 仅仅是对视了片刻,杨明玄就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 眼前的这个黑眸叶子玉,根本就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小子,这似乎是另外一个灵魂。 从那双黑眸中,隐约可以看到岁月在其中留下的沧桑,以及那深邃如广阔宇宙的浩瀚无边。 良久,杨明玄沉声问道:「阁下是谁?这少年与我青云宗有大仇,还请阁下不要插手此事。」 说完他顿了顿 ,斟酌语句又补充道:「若是阁下需要合适的肉体,我青云宗必会满足阁下所需,各种灵根宝体可供阁下随意挑选。」 「叶子玉」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咬住他手指的雪兔身上,他看出了小宁眼中的焦急和不安。 不曾想一只小小的妖族,居然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端倪。 至于杨明玄刚才说的话,对于他这种层次的人物,不,生灵,这样说也不对。 他自己究竟是什么,可能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或许,只有那个一袭青衣,曾经撑起天地的伟岸男子,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 而自认为高高在上的杨明玄,却连和他对话,甚至对视的资格都没有。 仅仅只是一道眸光,杨明玄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就像是自己对待这群蝼蚁一般,自己也被眼前这个诡异的存在当做了一只蝼蚁。 可眼前的黑眸少年在看到杨明玄依旧站在自己身前时,眸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闪过,他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还没消散?」 「叶子玉」奇怪的问了一句,杨明玄却是一脸的震惊之色,一向平淡如水的他,此时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道眸光,就想灭杀一位元婴修士吗? 这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强大存在,难道说会是远古时期的圣贤残魂吗?不然何以会有此等修为。 「叶子玉」自嘲一笑,不自禁的抬起手来,看了看了骨碴露出的掌指,他摇了摇头,像是有些不满意似的。 「这具躯体还是太弱了,这样的淬炼程度,就连自谓武道的武夫都比不上。」 杨明玄身体被控制,他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又再一次恢复了镇静的神色。 这只不过是一具化身而已,哪怕是陨落于此,对他的本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杨明玄平静的开口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叶子玉」却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一抬手就欲将杨明玄的这道化身彻底拍散,这对于他而言,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杨明玄回头看了一眼后方昏迷在地的杨青华,心中微微一叹,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在这关键时刻,居然会出现这么一个无解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三章:李先生 无形的道则在空气中凝聚,只需「叶子玉」将手挥下,道则就能在瞬间碾碎杨明玄的这具化身。 哪怕是堪比普通元婴修士的化身,在道则的力量面前却依旧是脆弱如薄纸,只需轻轻一挑,就能将其彻底毁灭。 就在他的手即将挥下的瞬间,「叶子玉」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失望的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白衣青年。 青年头上的那根玉簪样式古朴,此时正在发出淡淡的青光。 出奇的是,黑眸叶子玉在攻击被阻之后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瞥了一眼有些惊异的杨明玄,轻轻放下了手中捧着的雪兔。 黑眸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在最后一点黑芒消散之时,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衣青年,以及他头上插着的那根玉簪。 眸光中既有怨恨,又有忌惮,复杂难明。 在黑眸彻底消散之后,叶子玉的身体轰然倒地,小宁一蹦就跳到了叶子玉的怀中,红宝石般的双瞳中满是担忧之色。 杨明玄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比之方才见到那黑眸叶子玉时,心中这才真的慌乱了起来。 不论那神秘存在的实力有多强劲,之多也只不过是能毁掉他的一具化身而已,对于他的本体修为,根本不会造成丝毫的影响。 可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在杨明玄眼中,要远比那个黑眸少年要更加恐怖。 无关于实力修为,而是这个白衣青年的身份远超常人的想象,他是货真价实的儒家门生,而且还是备受儒家所关注的天骄弟子之一。 是有望在将来能够继承一位儒圣衣钵的超凡人物,在整个大汉,乃至整个儒家来说,地位之高难以想象。 杨明玄并不了解梁国之事的前因后果,杨青华事先也没有透露过任何风声给他。 所以杨明玄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为何小小的一个梁国,会有这么一尊人物突兀出现。 正如叶子玉所猜测的那般,眼前出现的杨明玄,并非是真正的那位青云宗之主本人,而是他的一道身外身而已。 《玄天青云录》传承久远,其中所载的秘法远不止是翔龙印和风雷引这等攻击术法,身外化身之类的辅助手段其中也记载了不少。 只是想要像杨明玄这般施展自如的,除去苦练之外还需要自身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 此乃本末之分,一部功法不论有多么的强大,但是能够战胜对手的关键,却还是在于施术者本身的实力境界。 就像是叶子玉,他所修行的乾天浩气决乃是修行界中一等一的盖世功法,堪称有夺天地造化之无穷奥妙。 可是以他的修为实力,至多也只能够与筑基层次的余扬等人战个不相上下。 面对余扬后来召唤而出的国运巨龙,足以媲美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力时,叶子玉也只能硬抗巨龙攻击,而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这就是实力差距所带来的根本影响,当对手换成了杨明玄的这道身外化身时,他甚至就连抵抗的能力都丧失了。 白衣青年淡淡的扫了一眼杨明玄,以他的眼界自然能够看出,眼前的仅仅只是一具身外化身而已,压根就不是青云宗杨明玄本人。 杨明玄见他视线扫来,倒也不负方才的倨傲,微微躬身向着这位白衣青年施了一礼,神色不自觉的也恭敬了许多。 这就是实力差距所带来的待遇,面对叶子玉等人,杨明玄始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也正如他所说,叶子玉等人在他眼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 修士蔑视凡人为蝼蚁,而境界越高的修士,也会如同修士蔑视凡人一般,蔑视低等阶的修士 。 修行道上,一境之差,就是云泥之别,比之世俗门第之间的鸿沟,还要更加难以跨越。 在炼气期时便已初现端倪,修行越往后,这种情况就越发明显。 因为只要高对方一境,哪怕只是一个小境界,可双方的实力差距却已是十分明显。 修行可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就算是一向讲究「君子无所争」的儒家,也不得不承认「必也射乎」的客观存在。 白衣青年虽然态度上显得有些冷漠,但是见杨明玄行礼之后,仍旧不假思索的冲着他也是躬身一礼。 双方见礼,无过无不及之处,与二人的身份地位甚至修行境界都能匹配。 白衣青年有些好奇方才见到的黑眸少年,自己一脉传承自那位圣人的玉簪,在那一刻竟然会自主发光。 而也似乎正是玉簪,将那黑眸的主人惊退。 杨明玄礼罢,起身后试探性的问道:「李先生不在书院授课,怎有闲情雅致现身这弹丸小国之中。」 被称为李先生的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却并未回答杨明玄试探性的问话,反而问道:「杨宗主不在宗中清修,到此地又为何事?」 杨明玄看向远处的杨青华,心中略一思量就索性直接将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然后指着地上昏迷的叶子玉道:「李先生,这少年怀中的雪兔就在不久前自爆了妖丹,二人之间恐怕有些瓜葛,既然牵涉到了妖族,我青云宗有下门在此,对于此事的情况也知道的要比常人多一些,不妨就将此事交给我青云宗处置如何?事后定当给书院递上一份满意的报告。」 事到如今,杨明玄依旧没有放弃对叶子玉身上神秘功法的谋夺,至于小宁妖族的身份,他倒不是因为知道自家宝贝儿子的谋划才这么说。 而是一个正常的人族修士,在见到妖族后的一个本能反应,他只是将这个人之常情加以利用罢了。 青年男子瞥了一眼叶子玉怀中蜷缩着的雪兔,以他的眼界自然知道,杨明玄所说的妖族之事没有半分虚假,这只雪兔确实曾是一只修出了妖丹的妖族。 哪怕如今失去了妖丹,但是妖族的身份确是无法掩盖得住的。 正在他要开口答复杨明玄之时,远处一黑一红两道光影朝着此地急速掠来,他便收回了刚要出口的话语,目光平静的看着远处掠来的两道身影, 第一百五十四章:李元熹 不过片刻,王定州和刘向北二人就停在了杨明玄的后方,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刘向北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叶子玉,顿时心中一跳,手中长刀举起直指杨明玄。 厉声道:「姓杨的,你把这小兄弟怎么了!」 王定州顺着刘向北的目光,也看到了地上的叶子玉,还有蜷缩在他怀中的那只雪兔。 刚才的那声巨响,王定州虽然不知道是小宁的妖丹自爆引起。 可是那等爆炸之威,也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至于所要付出的代价,更非常人所能够想象。 所以对于这只雪兔的身份,王定州心中倒也有几分猜测。 多半就是那个和叶子玉关系密切的妖族少女,也就是杨青华他们编造出来的云雾村屠村事件的元凶。 他见刘向北再次举刀指向杨明玄,连忙收回了在叶子上和小宁身上的视线,抬手就去扯刘向北举刀的手,一边疯狂用眼神示意,让他不要鲁莽行事。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刘向北用刀威胁,杨明玄心中抑制不住的就生起了一团邪火。 一向只有他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杀予夺皆在他的一念之间,可那邪异黑眸少年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威胁感,更多的却是耻辱。 第一次刘向北想要对他悍然出手时,杨明玄当时只感到这个武夫杀意凝实,目前虽然修为不高,可若是悉心培养,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柄锐利无匹的,于是就起了爱才之意。 想要在此事了结之后,施展一些手段将其彻底收服为己用。 但是,现在这个计划却不得不作出临时改变了。 如果一柄刀太过锋锐,在杀敌之前,就会先割伤主人的手。 更何况,刘向北明明已经知道和自己之间的巨大差距,却还敢再次向自己拔刀,这不叫锐利,而叫愚蠢。 青云宗不需要这样的蠢货,他杨明玄更不屑于收服这样的刀。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刘向北手中的血色长刀瞬间转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刘向北的头颅。 刀身发出一阵颤动,恍若血刀在哀鸣一般,可是刀身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向着刘向北斩来。 刀势之快,甚至要远比刘向北本人挥出的更快,更迅猛。 刀气席卷,锋刃未至,就已经斩去了刘向北的一缕头发,可见其有何等的锋利。 王定州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瞳孔瞬间收缩,一记破天拳朝着血刀便轰了过去,大喝道:「快躲开。」 说完还不忘推了刘向北一把,想让他借着这个惯性躲得更远一些,杨明玄既然选择出手,就必定不会给刘向北留下任何生机。 如果一击不中,接下来的攻击更是会如同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躺在地上的叶子玉了,只有先保住刘向北的性命才是当务之急。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刘向北的身子时,却发现此时的刘向北仿佛变成了一桩木雕,一推之下竟然是毫发未动。 王定州立时转头看来,却见性命危在旦夕的刘向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的心中顿时一沉,杨明玄这等人物出手,还真是不给对方丝毫反抗的机会。 不仅驾驭刘向北的血刀让其斩杀自己的主人,还用上了神秘莫测的手段,定住了刘向北的身体。 纵横一国的江湖泰斗,在这等人物的通天手段面前,就连一招都支撑不了。 难道就这么看着从小养大,自己视若亲子的刘向北死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定州竟是直接迎着血刀扑了上去,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刘向北挡下这致命的一 击。 至于挡不挡得住,挡住之后刘向北能不能逃跑,此时的王定州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他只知道一点,就算是死,也该为后辈铺平一条道路,这是作为老辈的责任,也是担当。 刘向北被杨明玄以神通禁锢,不要说是移动身体,就连眼睛珠子都不能转一下。 看到王定州扑上来的瞬间,在他眼角却滴下了一滴泪水。 如师如父,此恩此情,叫他又该如何报答呢? 眼看血刀越发接近,刘向北的眸子中都已经倒映出了血刀的影子,就在即将斩断王定州身躯之时。 势大力沉,迅捷如雷的血刀却轰然落地,掉在地上传出了一声闷响。 随着这声闷响之后,刘向北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够动弹了,他急忙伸手扶住了半空中的王定州,王定州的后背刚才被刀气席卷,此时早已是皮开肉绽。 不过这等皮外小伤,丝毫没有被这位融神境武夫放在眼里。 他有些讶异的转头看了看落在地上的血刀,以及不远处背对二人的杨明玄,眼中满是疑惑不解的神色。 难道说是最后关头,这位青云宗之主忽然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们吗? 可看起来也不太像啊,从杨明玄现身以来,就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蔑视众人的态度。 当然,以他的实力身份,绝对有这样的资格。 余扬那条由梁国国运凝聚而成的巨龙,被杨明玄一指就收入了袖中,据为己有,行事霸道,丝毫没有将梁国放在眼中。 不过现在想来,若不是因为那条国运凝聚而成的巨龙,恐怕余扬现在的下场和他们差不多,都得被杨明玄给一一收拾了。 在他苦思杨明玄此举究竟何意的同时,杨明玄脸上已不复初时云淡风轻的神色。 他看向了站在对面,被他称之为李先生的青年人,淡淡道:「李先生,我只不过是出手教训一个对强者不敬的狂徒而已,书院连这也要管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四野,平静中又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 王定州和刘向北站定之后,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在杨明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的相貌不如杨明玄长的英俊,只是二人同穿一件白衣,所处的位置又刚好重合在了一起,所以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人的存在。 不过当王定州凝神看清青年的长相后,顿时心中一震,竟然直接忽略了横亘在中间的杨明玄,快步就朝着被称为李先生青年男子走了过去。 杨明玄心中的怒火愈发高涨,刘向北对他两次挑衅,而今这个看似老成持重的融神境武夫,居然也敢将他无视。 堂堂一宗之主,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几时曾受到过这般侮辱! 旋即他就冷哼一声,音波竟然直接化成了实质,能量向着身后的王定州当头压下。 可紧跟着,攻向王定州的那道音波又是凭空消散,片刻后,王定州就站在了李先生的面前。 杨明玄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白衣青年怒喝道:「李元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背靠书院,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后方的刘向北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他捡起地上的血刀插入鞘中。 不明白为什么这杨老贼忽然失态,要知道打从一开始,他可是丝毫没有把他们这些人当人看的。 王定州一躬到地,神色极为尊敬,面对这位李先生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稚童在面对严厉的学塾夫子那般恭敬。 李元熹微微一笑,先将王定州扶起。 然后这才对着杨明玄淡淡道:「为所欲为 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杨明玄怒极反笑:「不过是几个蝼蚁而已,你难道要为了他们,和我青云宗翻脸不成!」 李元熹微微摇头,杨明玄还以为对方服软,刚想借坡下驴了解此事,毕竟书院的面子还是不能不给的,眼前的这个青年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就算是青云宗,也不行。 还不待他开口缓和气氛,李元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顿时就让现场的气氛空前的紧张起来,杨明玄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放肆!」 李元熹依旧用平淡的声音说道:「君子之泽德被苍生,我眼前没有看到什么蝼蚁,只看到了我人族的少年修士,乃至人族武夫,至于和青云宗翻脸。」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明玄,这才说道:「宗主大人的意思,是在威胁我吗?亦或是在威胁我这支文脉,还是?」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无关于青云宗的颜面,而是牵连甚大,就算是他,也不能随口乱语。 杨明玄的脸色急转直下,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青云宗的实力确实超乎寻常,不仅仅局限于大汉,在整个人界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庞然大物。 以往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或多或少的都会知道一点青云宗的庞大实力,也根本不需要说出那样的话去威胁对方。 只不过,杨明玄今天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打破了心境的宁静,李元熹几次三番的出手,更是让他怒火中烧,这才说错了话。. 而今想要收回去,却已经没有那么简单。 这句话可以和同为大汉十三宗的其它宗门说,甚至可以和排名第一的一宗之主说,却唯独不能和这李元熹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大战落幕 李元熹看也不看杨明玄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径直就走到了叶子玉身前,俯下身来一只手搭在了叶子玉手腕上面。 小宁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人族青年,李元熹的目光与小宁对视在了一起。 他略一愣神,微微一笑竟是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摸了摸小宁柔顺的耳朵,小宁抗拒的甩了甩头,这才将他的手给甩了下来。 李元熹头上别着的那根玉簪发出淡淡的荧光,化作一道细线顺着他的手掌传入叶子玉的体内,似乎是在其体内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 搜索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多少让李元熹感到有些失望。 他刚出传送阵的时候,就感应到了此地不同寻常的波动。 赶到此地时,才发现,在这方圆百里的天地间竟然没有一丝光亮,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那个血肉模糊的少年身上,转化成了世间极致的黑。 而那种黑,也让李元熹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厌恶,乃至忌惮,体内的浩然正气仿佛遇到了天命中注定的宿敌一般,全身的肌肉不自觉的就紧绷了起来。 当时他还以为面对自己的将是一场恶战,可不曾想头顶的玉簪偏巧在那时发出了淡淡的荧光。 这支玉簪是先生亲自为他带上的,象征着的,却又不止是先生,亦或是先生的先生。 关于玉簪的来历,就连李元熹都只听说过只言片语,听说那是自中心文庙中流出的物件,极有可能是一位真正的儒圣传下的东西。 不论如何,在玉簪发光之后,那诡异的黑眸少年便也随之消失。 如今地上躺着的这个少年也不简单,修为虽然不高,仅仅只是一个七层炼气士。 但是其体内居然诞生出了这么多的浩然正气,而且每一缕都极为的精纯,就连他的身体都受到了浩然正气的淬炼,因此才能够如此坚韧。 过了半晌,李元熹这才缓缓起身,目光扫向了杨明玄。 如今这位青云宗的一宗之主似乎正在天人交战,不知在想着什么复杂的事情。 李元熹轻咳一声:「杨宗主?」 杨明玄一怔,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李元熹,不过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 一咬牙,抱拳就欲为刚才的话向李元熹赔罪,这支文脉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该忍的时候就得忍,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不然他杨明玄也坐不到今天的这个位置。 李元熹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直接一摆手道:「赔罪的话就免了,来点实际的吧。」 此话一出,莫说是杨明玄一脸的诧异。 就连王定州和刘向北都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从李元熹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呢? 李元熹的身份已经不言而明,正是书院派来梁国调查云雾村之事的君子。 一位儒家君子,不应该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羞言利益的高人吗? 怎么如今却公然向杨明玄索要好处,虽说杨明玄出言不逊得罪在先,备下一份赔礼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么直接的索要赔礼,始终让几人觉得有些古怪。 这就好像是平日里最喜欢讲大道理的先生夫子,有一天同人吵架,不和人讲道理了,直接卷起袖子,一拳就把别人给撂倒了一样。 李元熹对众人讶异的神色视若无睹,不仅如此,居然还光明正大的伸出了一只手去,就等着杨明玄掏奇珍放到他手上了。 「看什么看,读书人就不要吃饭的吗?这老小子好歹还是位宗主,不趁机敲他一笔,简直就是良心难安。」 李元熹在那自言自语,他的声音虽小,可 在场的几人又岂是凡俗,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就落进了众人的耳中。 刘向北先是一脸的诧异,接着就再也忍不住,公然捧腹大笑了起来。 王定州也是憋的辛苦,一张老脸憋的通红,跟个老柿子似的。 唯有杨明玄的脸色异常难看,可没办法,确实是在李元熹面前说错了话,若是处理不当,后面的麻烦还真是不小。 无奈之下,杨明玄只得一抬手,众人便见远处杨青华手指上戴着的须弥指环就飞到了近前。 杨明玄从指环中取出了一面青铜古镜,又拿出了一枚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玉瓶出来。 他将这两样东西双手放到了李元熹掌心上,退后三步指着镜子道:「此镜名为流明碧空镜,乃是一件攻击法器,品秩虽称不上极品,却也是一般金丹修士梦寐以求的奇珍。」 随后他又指着玉瓶道:「瓶中装有一枚天一聚形丹,有助于筑基修士在突破至金丹境界时的成功几率。」 李元熹看了看手中的两样东西,眉头一挑刚欲发难。 杨明玄却抢先道:「李先生莫要动怒,这两样东西虽然入不得先生法眼,可如今身在此地,也就只有这两样东西能拿得出手了,要是李先生不满意,将来大可来我青云宗,杨某必会拿出让李先生满意的奇珍。」 李元熹听后,只扫了一眼杨明玄的身体,就知道他所说的确实不假。 现在众人看到的杨明玄,仅仅只是一具身外化身,平日里化作一缕神念潜伏于杨青华的识海之中。 一旦杨青华遇到致命危机的时候,这具身外化身就会及时出现,或战或逃,只要不是同等阶的元婴修士出手,基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这具化身的实力,大约等同于初入元婴境的修为,这也足够吓人的了。 杨明玄的本体也只不过是元婴瓶颈,能够凝聚出这么一具化身,对敌之时都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 既然本体不在此处,他现在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指环,充其量也只是徒有虚形的虚幻之物而已,里面的宝贝隔着这里更是还是数百万里之远。 不过,李元熹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杨明玄。 书院早有明文规矩,凡是金丹境以上的修士,离开大汉都必须要向书院报备,得到批准之后才能去往其他地方。 不论是身外化身,亦或是神念意识,皆不得违反此例。 杨明玄像是猜到了李元熹的心思,连忙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文书,文书底部盖有一方红印,至于内容,王定州却连一个字也看不真切。 李元熹看见这张文书后,脸色微微一变,一摆手道:「行了,收起来吧。」 大汉境内共有三座儒家书院,书院之上又有太学学宫,杨明玄手中拿着的那张文书,便是出自另外一座书院山主之手。 这张文书代表着儒家书院的许可,虽不是李元熹的这一文脉,但毕竟都归属于儒家。 他也不好再拿这个事来找茬,不然就不是针对杨明玄,反倒像是针对另一文脉。 李元熹扫过杨明玄的衣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伸手一招,自杨明玄衣袖中就飞出了一条寸许长的金色小龙。 正是余扬祖器中由国运凝聚而成的那条小龙。 杨明玄脸色一沉,可还不等他开口。 便听李元熹淡淡道:「此乃梁国之物,应该将他物归原主才对。」 这句话顿时就把杨明玄原本想说的全给堵了回去,他可以凭借强横的实力直接夺走国运小龙,而今李元熹同样可以这么做。 而他当时之所以要取走这条小龙,不仅是看中了小龙的奇异,更是因为李家之事没有 办妥,梁国余氏尽是一帮酒囊饭袋,连一个墨家剑客都留不住。 李家初祖留下的两件信物,居然全都被一人带了出去,到了大汉,可就没有那么简单能把那份秘宝给吃进去了。 其次便是杨青华重伤,余扬若是早些出手,一开始就召唤出国运巨龙,杨青华也不至于会被叶子玉以风行剑斩碎如意甲,落得如此重伤。 故而他才出手把这小龙夺来,这都是余氏自找的苦果,杨明玄也只是稍作惩戒而已。 余扬能够好生生的站在那里,现在能够逃回京城,还全都要归功于他的那位先祖。 倒不是说余氏初祖和青云宗有什么香火情,而是梁国乃汉皇亲封。 除去汉廷和儒家之外,谁也没有资格做这兴废之事,其中自然也包括青云宗和他杨明玄。 杨明玄知道此时大局已定,李元熹的立场已经十分明确,而他的一具化身也根本不是这位儒家君子的对手。 就算是,也不能出手。 他头顶的那根玉簪杨明玄虽然看不出来历,可从刚刚那诡异的黑眸少年的反应来看,至少也是一件神兵。 青云宗在梁国部署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已成定局,不过以杨明玄的城府心境还不至于会因此生变。 到了这个层次的修士,越发脱离了人的范畴,特别是当寿命因修行而得以延续的情况下,人活的越久,反倒是越不像人了。 杨明玄片刻功夫就收拾好了自身的情绪,略一躬身向着李元熹施了一礼。 旋即众人就见他身形凭空消散,转瞬就来到了杨青华和彩云身侧。 嘴唇微动,对着彩云轻语了几句,彩云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然后只见他一甩衣袖,三人身形便跟着消散,离开了此地。 刘向北见他们身形消散,刚要抱拳提醒李元熹。 李元熹却连看都没有看三人消失的方向,目光反倒放在了眼前的叶子玉身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纠葛 王定州一个凌厉至极的眼神,瞬间就瞪得刘向北不敢继续往下说。 可他的性子本来就烈,杨明玄将他们视作蝼蚁的这口气一直憋在他心里。 如今明明己方的强援到来,却就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去了,如何能让刘向北咽得下这口气。 看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王定州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说老实话,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从书院来的李先生在打什么算盘。 云雾村之事,儒家弟子与妖族勾结的绯闻,幕后之人明摆着就是青云宗的杨青华,为什么不当场将其拿下? 虽然心中有困惑,却也不敢去询问这位身旁的这位儒家君子,想必这等人物所思所虑之事,远非自己等人所能知晓。 李元熹看出了二人的疑惑,却并没有给二人解答的意思。 他缓缓起身,对着义愤填膺的刘向北淡淡道:「想要报仇,想要杀人,就自去动手,这里没有谁拦着你,也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 王定州急忙上前向李元熹请罪道:「李先生,是我御下不严,没教好这个徒弟,您是君子,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刘向北却不领情,冷哼一声道:「君子?我看不过是和朝廷里那些脑满肠肥的「大人」们一样,世故圆滑。」 「不就是害怕青云宗的势力吗?空有一身浩气,却还不如我这个屠狗之辈!」 啪的一声。 王定州一巴掌就摔在了刘向北脸上,这一掌用了他七成的力道,也得亏是刘向北,肉身强悍。 不然这一掌若是摔在炼气士身上,就算是十层炼气士也得被打晕了过去。 他气的胡子都开始颤抖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李元熹身前道:「李先生,我这个徒弟平日里鲁莽了些,可他本心不坏,只是脾气暴躁,过分刚直了,还望李先生……」 不待他说完,李元熹便意味深长的问道:「过分刚直?」 王定州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可是在一位儒家君子面前,越是说的多,恐怕还不如彻底闭嘴的好。 他便欲以行动代替话语,向这位李先生磕头请罪。 王定州一生不曾向他人屈膝,哪怕是刚才在杨明玄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虽然惧怕,却也不乏拼死一搏的勇气。 但这次是为了自己的爱徒,也是自己的大半个儿子。 若是放在早些年,他绝不会选择下跪磕头,只会出拳,练武练了一辈子,临老了却丢了那颗武胆。 在这一刻,王定州眸中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整个人更是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而非一位武道宗师。 刘向北眼含热泪,此时他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刀。 因为自己的冲动鲁莽,老头子不得不给人磕头请罪,这比直接杀了他还更难受。 刘向北紧握手中血刀,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持刀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不是他不想一刀砍向那个举止怪异的白衣青年,而是不能,也是不敢。 不能是因为老头子,不敢,也是因为老头子。 王定州想让他活下去,他不能辜负了老头子的一片苦心,更不敢让王定州的下跪变得毫无意义。 人生在世,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更有不得已不能为的事。 刘向北起身后站定,高高举起手中血刀。 声音有些低沉的对李元熹道:「李先生,是我鲁莽冲撞了您,不干老头子的事,以您的身份,本该以死谢罪,只是我这条命,现在还不能死,就先拿一只手和一条腿抵罪,等我的事办完,不论李先生您 身在何处,刘向北绝不食言。」 王定州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呵斥,李元熹却已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去办?」. 刘向北神色平静的答道:「正如李先生刚才所说,杨明玄羞辱我和老头子,这个仇我要亲自去报,还望李先生能够成全。」 李元熹微微一怔,像是没有料到刘向北会这么说似的。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有些玩味的问道:「你可知道杨明玄是什么修为?」 「元婴巅峰修士。」 「你呢?」 「炼血境武夫。」 李元熹哈哈一笑,只是笑声很快收敛,正色道:「炼血境武夫想要杀一位元婴修士,你是拿我当傻子吗?」 这一刻,李元熹略显削瘦的身形恍惚间变得无比高大,声音虽然平淡,却有一种直面人心的煌煌之威,让人根本无法违心说话。 面对如此神通手段,王定州直接被震的身体僵硬,连想要磕头的动作都停滞在了空中。 刘向北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双眸依旧和李元熹眸中亮起的白芒相对视。 过了片刻,李元熹微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你和杨明玄之间的差距又那么的大,再失去一臂一腿,何年何月能到得了武夫七境?」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给你真的到了武夫七境,以杨明玄的修行资质和青云宗的资源,那时候恐怕他都已经飞升了,你到时候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又何谈报仇呢?」 刘向北轻轻将血刀放至腰间,眸光坚毅。 「若是他突破了飞升境,那我便突破七境,成为八境武夫,就不信杀不死他。」 李元熹摇头道:「武夫七境便是断路,八境天人境,数万年来都没有一个武夫能够打破桎梏。」 他看了看刘向北,又接着道:「你的武道资质不错,武道杀伐之气已经初现雏形,可惜。 「可惜你在梁国耽误了最好的时机,若是不出意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能够突破六境,想要摸到七境的门槛,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造化。」 刘向北沉声道:「能不能突破是我的事,这就不劳李先生您来为***心,若是李先生不同意这个约定,那今日刘向北就将这条命一并给了李先生,还望我死之后,李先生不要为难老头子。」 说完,他就紧张的注视着李元熹的神态变化。 李元熹沉吟片刻后竟是摇了摇头。 刘向北心中一沉,难道今天他们师徒二人一个也走不出去这里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君子不器 想到这里,刘向北不自禁的握紧了刀柄,自己逃不出去没关系,但是也要试一试,为老头子争得一线生机。 王定州此时已是面如死灰,局势还真是急转直下,本来大敌已去,怎料如今竟然衍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二人心生绝望之时,对面的李元熹却忽然哈哈一笑,指着二人道:「看把你们给吓的,儒家君子的名头,看来确实要比什么狗屁的青云宗之主要好使的多,哈哈哈。」 王定州脸色一红,差点憋出一口老血来。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元熹,不知道这位君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随着李元熹的笑声传来,刘向北紧张的神情也为之一松。 现场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不再如刚才那般压抑沉重。 王定州跪在地上愣神的功夫,忽觉一双温润如玉的手掌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抬头一看,却见是李元熹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近前。 手掌拉住他的肩膀,然后便听这位李先生温和的说道:「王老门主,地上太凉,咱们还是站着说话吧。」 扶起王定州之后,李元熹缓步走到了刘向北面前。 二人身量相仿,不过气质上却截然不同。 刘向北身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杀气,神色坚毅,面容硬朗,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元熹身形略显瘦削,一袭白衣在月色下更显洒脱出尘,头顶玉簪样式古朴,腰间还悬有一枚色泽温润的玉佩,再配上此时脸上和煦的笑容,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风采。 二人对视,刘向北手心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来,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随之又要变得紧张起来。 李元熹眼睛微眯,轻声道:「刘向北是吧?刚才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刘向北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沉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刘向北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是不算数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王定州只见寒芒一闪,他心中一痛,却也不好阻拦,只得扭过头去,不愿看那惨烈的场景。 武夫不同于炼气士,强悍的体魄就是武夫的根本所在,根本不需要依仗什么灵符法器,身体四肢就是武夫最强大的武器。 武道八境,武道可通天,八境武夫足以媲美飞升境的大修士,而且战斗力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还要比普通的飞升境要强上一大截。 不过可惜的是,人间万年已不曾出现过八境天人境的绝巅强者。 世间传说,最后一位天人境武夫战死于妖界,武道气运被妖界大道斩断,所以人界从此就出不了天人境的绝巅武夫。 刘向北的绰号叫作「血饮狂刀」,随身佩戴的这把血刀饮尽仇敌鲜血,其中甚至不乏开启了灵智的妖怪。 杨明玄和李元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刘向北的武道天赋十分罕有。 将来或可有那一线机会,接续武道断路,争一争那传说中的天人境。 毕竟,武道之精要就在杀伐之间。 山中清修,打坐炼气,可修不出杀伐之气来。. 可要是就这么断了一臂一腿,也就等同于自毁前程,莫说是李元熹口中的天人境,就连融神境的门槛都难迈入,又何谈去杀元婴巅峰的杨明玄呢? 而这并不是刘向北狂妄,他自跟随王定州学武以来,大小战斗不下数千场,比谁都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既然明知道不可能,却为何还要这么和李元熹说呢? 这么说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王定州脱困,至于自己以后的武道境界,能走到哪一步就全看天意了。 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些念头,眼看长刀距离自 己的臂膀只有一寸距离,手臂上的汗毛已经被刀气斩断,刺骨的凉意自臂膀处袭来。 刘向北神色不改,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可等了半晌,手臂处却并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痛感,他有些奇怪的低下头看了一眼。 却见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了血刀,顺着手指往后看去,正好看见李元熹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锵的一声脆响,血刀飞入了他的刀鞘之中,刘向北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李元熹。 却听李元熹笑道:「你的手和腿我就不要了,书院不许吃人肉,我拿了没用。」 刘向北苦笑一声,这位李先生还真是喜欢开玩笑,事到如今了还不往调侃他。 不料李元熹神色一变,收起了笑容,沉声道:「手和腿可以不要,但是你整个人都要跟我走。」 刘向北下意识的问道:「去哪?」 旋即反应过来,这样问似乎有些不识好歹,以李元熹的身份实力,要杀他不过弹指间的事情,去哪不去哪,又哪由得自己做主。 当下就欲抱拳赔礼,李元熹一抬手道:「不必客套。」 王定州闯荡江湖多年,人情阅历始终要比刘向北深厚的多,听李元熹的语气转化,又听他要带走刘向北。 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约莫是看中了刘向北的武道资质,想要带回大汉栽培一番。 果不其然,接下来李元熹就向刘向北伸出了橄榄枝。 说是要举荐刘向北投军,加入大汉虎贲,于战场之上砥砺武道。 一听说不是去书院,王定州脸上便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是听到是去虎贲军时,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大汉以武立国,军中铁骑甲天下,铁骑之中又以虎贲,羽林两支最为精锐。 其中羽林更是汉皇的亲卫部队,虎贲的战斗力不下于羽林,常年镇守在阻隔妖界入侵的长城之上。 万年来北方长城的妖族无法踏入人界半步,虎贲军功不可没。 虎贲之名,哪怕是久居梁国的刘向北都是对其如雷贯耳,加入虎贲是他生平最大的愿望。 可是大汉距离梁国就有百万里的路程,虽有传送阵可用,但到了大汉之后又该去找谁投军呢? 投军之后又怎么加入虎贲呢?这一系列的问题摆在眼前,就算是以刘向北粗豪的性格,也不免犯难。 要知道,大汉统御亿万里河山,可不比一个小小的梁国那么简单。 他刘向北在梁国还高低算得上是个人物,到了大汉却什么也不是。 在那片浩瀚无疆,强者遍地的神奇土地上,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炼血境武夫呢? 现在既然有李元熹的举荐,刘向北怎会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表示唯李先生马首是瞻,态度转换之快,就连一旁的王定州都不由的瞠目结舌。 这小子发起愣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今天转性了不成? 他哪里知道,刚才不光是他提心吊胆,刘向北又何尝不害怕。 李元熹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却让所有人都觉得脊背生寒。 那一句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中,又藏着多少机锋玄妙。 其中只要一步踏错,恐怕现在的结局就不会是这么完满了。 君子不器,古人诚不欺我。 议定刘向北前往虎贲历练之事后,李元熹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子玉。 站在原地略一沉吟,对刘向北道:「把这位小兄弟和那只小兔子带上,此地还有些事情,需要去解决一下。」 刘向北也没什么顾忌,上前就 将叶子玉拦腰扛在了肩上,小宁知道他没有恶意,顺势也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四只兔掌稳稳的立在了上面。 王定州看了一眼这一人一图,神色略微有些变化,看向李元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李元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淡淡道:「云雾村之事,山主先生已经把书信给我看过,至于其中曲折,我在那雪兔身上已经查勘过,事情大致我已了然于胸,王老门主不必担心什么。」 听他这么说,王定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云雾村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至于到底是大还是小,就要全看眼前这位君子如何处置了。 从放走杨明玄一行人的态度上来看,李元熹明显不想深究此事。 可他如今又要推荐刘向北去往虎贲军,这样的安排王定州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不愿与青云宗翻脸,那为何还要提携刘向北呢? 要知道在这次京城大战中,刘向北可是直接就站在了青云宗和朝廷的对立面上,双方大打出手一场,早已结下了深仇。 李元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是轻轻一叹。 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身处一定的高度后,行事反倒不如从前那般随心所欲。 若是放到他初入金丹,头上还没有安上这个君子头衔的时候。 像杨青华这般为所欲为的世家公子,早就被他一掌给拍死了,哪管他老子是谁。 要是自己打不过,回头再把先生给搬出去,先生不行,那就去文庙里,把先生的先生给请出来,总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吧? 李元熹忽然低喝一声:「慎独!」 一旁的刘向北和王定州顿时被吓了一跳,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就看向了李元熹,不知道他忽然念这么一声,究竟有什么深意。 李元熹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二人微微一笑,随即一道白光掠起,直奔国都方向而去。 王定州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一声,急忙跟上了那道白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护国大阵 今夜的梁国京城灯火通明,一盏盏灯笼高挂在城门巷弄,照的整个京城如同白昼一般。 奇怪的是,街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白日里因为大战而开裂的城墙也已填补完好。 城中静的可怕,仿佛有一头隐在黑暗中的巨兽,悄悄张开了饕餮巨口,静静等待着猎物登门。 皇城之内,卸去盔甲换上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余茂,此时正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之上。 宫殿中的火烛灯笼驱散了长夜带来的黑暗,却带不走皇帝陛下眉宇间沉重的阴霾。 忽然,室内烛光一闪,在他身侧不知何时就多出了一道人影来。 余茂心中一惊,看清来人身形相貌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连忙躬身行礼道:「大祖……」 余扬的气息略微有些紊乱,他不耐烦的一摆手,打断了余茂。 眼中的焦急之色丝毫不加掩饰,沉声道:「跟我去祖庙。」 余茂此时才借着烛火,看清了余扬此时的状况。 身上的绣有龙纹的黑袍已是破烂不堪,脸上一片淤青始终无法散去,气机更是无比紊乱,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无敌的大祖吗? 余扬见他还在发愣,冷哼一声:「你在宫门前摆那么多军队作甚?靠他们,能拦得下谁来?」 余茂讷讷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一回到京城,就在城中内外布置下了天罗地网,以防余扬那边失利之后,对方会乘势灭掉梁国余氏。 余扬神情越发显得不耐,一把就提起了余茂的后衣领,两道黑影飞也似的往余氏祖庙方向奔去。 路上,余茂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问道:「老祖宗,您那边的战局进展如何?还有刘风和韩安平二人怎么样了?我让他们都去支援您老了。」 余扬的脸色阴晴不定,余茂说到「支援」两个字时,他的额头上青筋直跳,原来那两个人是你派来送死的,当下余扬就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把余茂给拍死。 韩安平和刘风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可现在刘风被小宁以妖丹打成重伤,韩安平更是被那少年一剑给斩了。 如此巨大的损失,梁国余氏可谓是元气大伤。 再加上数月前的那场大战,以及余松的死,整个梁国的实力急剧下降,没有个百八十年,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余茂看着余扬阴晴不定的脸色,稍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派人过去的这件事,算是彻底办砸了。 派出去的刘风和韩安平至今还不见回来,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 这一刻,他的心中仿佛在滴血一般难受,那可是他直接掌握的嫡系力量啊。 这二人一死,无异于是斩断了余茂的左膀右臂。 很快,余扬二人就站到了梁国祖庙前。 梁国传承近万年之久,历代余氏皇帝碍于儒家规矩,至多也不过是能够偷偷摸摸的修行到炼气五层,寿命也就比普通人要多上那么几十年。 传承至今,倒也有近百余位神主灵牌,这还不算上什么皇后,太后之类的。 总而言之,祖庙规模宏大。 用料都是世俗间最为珍贵的木料朱漆建造而成,集庄严肃穆于一体,是皇城中最为耀眼的建筑。 余扬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拉着余茂就直接迈进了祖庙的门槛。 随着二人的进入,原本寂静的祖庙内仿佛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变化,一拳淡金色的涟漪顺着空间荡漾开来,犹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抛下去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余扬手掌一翻,光芒黯淡的转日神轮缓缓升空,回到了他原本沉浮的位置。 看着神轮归位,余扬又转头对余茂道:「割开手掌,以血祭祖,唤醒先祖之灵激活护国大阵。」 余茂心中巨震不已,护国大阵?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已经到了要启动护国大阵的地步! 梁国的护国大阵,可不是那位金丹瓶颈的余氏先祖传承下来的。 而是出自一位真正的元婴修士之手。 且这位并不是一般的元婴修士,传闻他师承一位真正的阵法大宗师,所留下的阵图堪称惊世。 以余氏的实力,按理来说就算是有这位阵法大师的帮助,也布置不出这样的一座大阵。 好在当年汉皇大手一挥,海量的天材地宝,奇珍异料从大汉源源不绝的运往现在的梁国。 再加上以一国之国运温养数千年,大阵这才得以维持。 余扬之所以要带余茂一起来这祖庙,正是因为余茂皇帝的这重身份使然。 正所谓是名正言顺,国运汇聚。 皇帝本身的修为自然远比不上皇族大祖,可是有皇帝的这重身份在,国运加身,即使是皇族大祖也不能轻易动他。 这也算是一种相互制衡的手段,也得以让修为低微的皇帝不至于沦落为傀儡。 余茂听到要启动护国大阵后,脸色瞬间也沉了下来。 他直视余扬,沉声道:「大祖,护国大阵非同小可,你若不同我说明事由,我断不会贸然开启。」 祖庙之中,一国之国运如同流水般游荡在空气之中,丝丝缕缕的明黄色龙气向着余茂的身体汇聚而去。 在这祖庙之中,余茂拥有了和余扬正面抗衡的实力。 余扬脸色阴沉,与余茂对视了片刻,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京城东郊方向。 他见余茂神色凝重,态度坚决,知道若不将整件事和盘托出,恐怕这余茂还真要和他死扛到底了。 无奈,余扬只得拣着要紧的大致和余茂说了一遍大战以来经过。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杨明玄将国运金龙收走一事。 余扬当时离得远,并未看见李元熹的现身和出手,只是趁着杨明玄去追叶子玉的空当,他就马不停蹄的捡起转日神轮,逃回了皇城。 之所以要启动护国大阵,要防的自然不是王定州他们。 而是防备杨明玄贪得无厌,以神通术法大肆掠夺梁国国运,毕竟那条小龙可是要以国运为滋养,难保他不会把主意打在梁国头上。 余茂听后怅然一叹,抬头看了一眼在空中沉浮的转日神轮。 数千年光阴,好不容易才孕育出来一条初开灵智的国运小龙,可就这么没了,着实让人不甘心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戏弄? 「大祖,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要回那条小龙吗?」 说完之后,余茂自己就先摇起了头,那杨明玄是何等实力,青云宗又是什么级别的势力? 被他收入囊中的东西,凭梁国余氏又怎么可能要得回来? 他自知失言,当下也只得配合余扬去开启这护国大阵。 二人以真气划开两只手掌,殷红的鲜血瞬间流满了整个祖庙之中。 在奇异的国运之力下,鲜血化成了一滴滴血珠,最后凝聚成了一道水柱,飞涌向供奉着梁国先祖牌位的高台上面。 在水柱即将抵达的瞬间,高台之上亮起一道金黄色的光幕,正中出现了一个通道,水柱通过通道直抵高台之内。 余扬二人神色肃穆的看着这一幕,祖庙沉寂了片刻。 轰的一声,二人耳膜一震,自那金黄色的光幕后,传出了一声巨响。 紧跟着,他们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道低语声响起,先祖的低语一道接着一道回荡在祖庙之中。 余扬二人连忙跪在了地板上,紧张的注视着灵位此时的变化。 万千光影汇聚,最终凝聚出了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威严老者。 他像是一个充满威严帝王一般俯视着下方的两人,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 老者的眼瞳深处是一片空洞,就像是一具傀儡木雕般,并没有丝毫的人类情感。 只见他嘴唇翻动,淡漠而机械的声音传入下方的二人耳中。 「以血为引,唤祖之灵,神轮转日,护国大阵,启!」 最后一个启字犹如洪钟大吕般回荡在整个祖庙之中。 老者眸中射出一道神芒飞向转日神轮,神轮在接收了老者的力量后,轮体迅速放大数倍,撑满了余氏祖庙。 数不清的国运之力疯狂翻涌,几乎都快要凝成了实质一般。 一座覆盖整个皇城的巨大阵法逐渐显露,略显虚幻的阵法之上,周天星辰依次排列,蕴含有繁奥复杂的天地纹络。 光是自主散发出的波动,哪怕是筑基修士挨到近前,都会觉得一阵心惊,难以想象这阵法的威力究竟会有多么强悍。 就在大阵启动的时候,李元熹已经带着王定州,刘向北和他背上的叶子玉及小宁感到了京城上空。 皇城上空显现出来的大阵虚影,自然引起了李元熹的注意。 他停下身形,就这么凌空而立,有些失神的看向了梁国的这座护国大阵。 「皇极经世阵,不对,不是完整的阵法,仅仅建造了一半不到,三分之一。」 后方赶来的王定州只隐约听见了皇极经世这四个字,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李先生,你说什么呢?」 李元熹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直接去皇宫里面吧。」 王定州点头应是,刚欲动身。 忽然他的身形一滞,抬起手有些颤抖的指向了皇宫方向的大阵。 失声道:「皇室的护国大阵,余老匹夫这是想要做什么?」 刘向北此时也已赶到,顺着王定州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座气势冲天的大阵笼罩在皇宫上方,将整个皇城都给收了进去。 李元熹淡淡一笑:「怕了?怕了就在城外等我出来。」 说完,王定州二人就见一道白影径直冲向了大阵。 王定州面有踌躇之色,余氏的护国大阵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梁国传承那么多年,这座大阵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刘向北大笑一声:「怕个鸟!」 然后一道血光就紧随白光之后,冲入了大阵之中。 王定州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还真是老了,遇事畏畏缩缩,再不复当年那股子拼劲了。 此事过后,也该真正退出武林,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生养老,度此残生了。 片刻后,又是一道光影飞掠而出,追了上去。 祖庙中的余扬二人脸色苍白,开启护国大阵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光是引血唤祖这一步骤,就需要消耗精血来完成。 修士体质远超常人,可精血哪怕对于修士来说也是极为重要之物。 每一滴都需要漫长的苦修去弥补回来,代价不可谓不大。 不过好在成功开启了护国大阵,只要能够撑到杨明玄离开,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大阵的控制权掌握在余扬手中,因为余茂的修为太弱,哪怕有国运加持,也难以发挥出大阵之威。 掌握大阵之后,余扬的五感仿佛得到了无限的延伸,凡是大阵所覆盖的地方,余扬都能清晰的感应到每个角落处的变化,可以说是毫厘不差。 这种类似于天人合一的奇妙感觉,令余扬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一般,可以掌握治下所有生灵的一切。 生杀予夺,皆在一手之间。 一道白光打破了余扬的幻想,一袭白衣的李元熹立身月下。 月色皎洁,白衣胜雪。 在余扬愣神的空当,刘向北和王定州接踵而至,齐齐闯入了大阵之中。 余茂看着一旁的余扬神色变化,时而沉重,时而眼中闪出寒光。 他就知道此时皇城内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不然以余扬的性子,绝不会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果然,下一刻余扬直接飞身而出,转日神轮悬浮于他的头顶上方,跟着余扬一起出了祖庙,飞向皇城上空。 余茂不敢怠慢,也跟着跑了出去,穿过祖庙,抬头看向高空,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余扬正和一个白衣青年遥遥对峙,在皇宫大殿的屋顶上,还有两人站在白衣青年身后。 刘向北,王定州,两位梁国大名鼎鼎的武夫。 难道说,这个白衣青年就是传说中的青云宗之主杨明玄吗? 想到此处,余茂脸上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果然就如余扬所猜测的那般,这杨明玄还真是贪得无厌,难不成还想把整个梁国的国运都给抽干了不成? 余扬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李元熹身后的王定州二人,以及刘向北肩上扛着的叶子玉,还有那只妖族雪兔。 不过他的目光只是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接着便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白衣青年。 「阁下是谁?何以伙同这些贼人夜闯我梁国皇宫!」 李元熹并没有回答余扬的问题,反倒是微微一笑。 看向余扬反问道:「你说的贼人是谁?是他们吗?」 说完便抬手指向了站在自己后方的两人。 余扬冷哼一声:「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我劝阁下不要趟这趟浑水,你可知道,那汉子肩上站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沉声喝道:「是妖族!你和他们站在一起,就是背叛人族,勾结妖族。」 余扬还不忘抽出一缕大阵威压,暗中施加在了李元熹身上。 哪怕是筑基修士,在这恐怖莫测的强大力量面前,也唯有望风而逃。 余扬有着十足的自信,凭借勾结妖族的大帽子,再加上大阵威压的双重攻势,就可以轻易逼退来敌。 而对方的反应果然在余扬的意料之中,白衣青年在听到「妖族」二字时,明显神色紧张,目光躲闪,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指着刘向北肩上的雪兔失声叫道: 「妖族!我不知道它是妖族啊!我还以为是刘兄弟养的兔子呢!」 刘向北神情呆滞,仰头看了看正稳稳立在自己肩上的小宁。 此时小宁的大眼中也满是疑惑不解之色。 妖族?说的是我吗?没错啊,我就是妖族呀。 王定州刚开始也被李元熹这个动作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心中不由的苦笑一声,这位从书院远道而来的儒家君子,当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他脸上还维持着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背地里憋笑差点憋的岔气,只得把一张老脸沉了下去。 反观刘向北就有些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他刚要辩解,王定州暗地里一拉他的袖子,朝他递去了一个闭嘴的眼神。 刘向北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经历过先前的事情后,他对这位李元熹,李先生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当下就闭上了嘴巴,静看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那一缕大阵威压很快就被牵引到了李元熹身上,只见他的神情瞬间从惊慌失措,变成了凝重和惊恐。 他有些颤抖的伸手指着余扬道:「金,金丹修士!怎么可能?」 此时李元熹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修士。 不仅说话都变得结巴,余扬甚至还发现,这小子连两条腿都在打颤。 这样的废物,哪怕再高的修为,余扬也压根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他冲着李元熹嘿嘿冷笑两声,然后沉声道:「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念在你并不知晓妖族之事,今日留下一件法器在这里权当赔罪,我余氏就不和你计较了!」 李元熹面色一苦,哀求道:「上仙,我只是一介野修,哪来的法器送给你赔罪啊?还望上仙高抬贵手,饶了小弟这次吧。」 下方的余茂却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 余扬的性格虽然阴狠毒辣,可如今是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空中的白衣青年既然能够御空飞行,少说也是一位筑基层次的修士,既然对方不愿与余氏为敌,何必要去苦苦相逼呢? 余扬眼中红芒闪过,手掌虚握成爪,对着李元熹便是一把抓去。 白衣青年嘴角处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天边残月逐渐落下,第一缕曦光却还未出现。 第一百六十章:激怒 随着余扬的手掌拍下,天空中的巨阵陡然间便射出了一道光芒,直射向李元熹。 李元熹像是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般,瞬间就被光芒击中。 噗的一声轻响,空中便出现了一团血雾,等到血雾散尽,原本李元熹所在的地方变得空空如也,白衣青年像是被凭空蒸发了一般。 王定州和刘向北神色大变,李元熹不是儒家君子吗? 怎么会被大阵一击就给杀了呢?难道是这大阵威力太强,李元熹来不及反应,因此才被斩杀的吗? 余茂见此情形也只得轻叹了一口气,不过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幸亏对方不是什么绝顶高手,被大阵一击秒杀的货色,就算是有些修为,也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余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大阵,又转身看向了祖庙方向,眼眸中竟是浮现出一缕诡异的红芒。 余茂此时还没有察觉到余扬的异样,锐利的目光扫向了大殿屋顶上的王定州二人。 皇宫上空传出的巨大动静,早就惊动了皇城内的所有人。 嫔妃宫女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当看到空中升起的那团血雾时,更是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一时间,皇宫中顿时响起女人们凄厉的惨叫声。 也得亏余茂不是那种沉迷于女色的皇帝,他的心思大多都用来权力的斗争上面,后宫之中拢共也不过十来个嫔妃,还未立后。 不然恐怕现在皇宫都得被这些娘娘们给拆了。 大批身着黑甲,手持长戟的士兵鱼贯进入皇宫,午门处也有大量黑影闪动,内卫由两位仅存的副统领率领,进入皇宫救驾。 余茂听着嫔妃宫女们凄厉的叫声,心中怒气上涌,当那侍卫亲军的副将找到他时。 余茂当即下令,厉声道:「让她们给朕立刻闭嘴!」 副将领命而去,黑甲士兵四散进入后宫之中。 不一会,叫声便戛然而止。 内卫副统领跪倒在余茂身前,禀报道:「陛下,刘副指挥使身受重伤,不知何人将他放在了门口,属下等已经为他上了药,可还是迟迟不见他醒来。」 余扬从战场逃回的时候,顺带就把生死不明的刘风带了回来,进城之前就给先扔到了内卫门口。 余茂点了点头,表示此事他已知晓。 另外一人看向王定州二人,面色沉重的问道:「陛下,这……」 还不待余茂回答,头顶上方的余扬便朝着王定州笑道:「王定州,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可怨不得我下手狠辣!」 刘向北眼中有焦急之色闪过,问道:「老头子,怎么办?那李先生是不是真的死了啊?」 王定州看了看余扬头顶的大阵,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这所谓的护国大阵十分的忌惮。 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撤离此地再说,正面和大阵硬撼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余扬却没有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一指点出,大阵上又有一道光芒亮起疾射向王定州二人。 刘向北一咬牙,抽出腰间血刀便欲与这道光芒硬撼。 王定州此时上前一步,刚好将刘向北和他背上的叶子玉挡在了后方。 刘向北微微一愣,刚欲上前和王定州一起阻挡大阵发出的攻击。 耳边就传来王定州平淡的声音:「向北,要是我死了,你带着这小子一起离开梁国,去大汉,去你最想去虎贲军。」 说完也不等刘向北反应过来,王定州魁伟的身形迎着那道流光就冲了上去。 一拳轰出,所向无前。 可是当一记破天拳罡与 那流光碰撞之时。 王定州眼中神色一变,心中咯噔一下,这不对劲啊。 倒不是说这护国大阵的攻击力不强,而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强。 虽然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见过李元熹真正出手,可是当时他们二人被杨明玄的威压控制之时,李元熹似乎就在暗中出手,解除了杨明玄对他们的压制。 再加上只言片语就能逼退杨明玄,虽说是有儒家这重身份的影响,可是若没有一定的修为,那身为一宗之主的杨明玄,又怎么可能轻易服软。 李元熹被这大阵一击就打成了血雾,王定州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大阵一击之威足以比肩元婴修士。 而他这么冲上去硬抗,必然要步李元熹的后尘,所以才事先更刘向北交代了遗言,让他逃离此地。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心湖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我没死呢,你只管去挑衅对面的老头,让他越生气越好。」 王定州听到这个声音后先是一惊,然后又马上收敛住了自己的面部情绪,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他心神镇定之后,右手一拳挥出,彻底打散了空中的流光。 王定州飞身上前,在距离余扬百米之处稳稳的停住了身形。 他一脸轻蔑的看向了余扬,冷笑道:「余老儿,你是没吃饭还是没使劲啊?就这?还不够给你王爷爷挠痒痒呢!」 余扬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老匹夫,死到临头了还逞口舌之利,这一击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大阵中光芒闪动,一道远比之前更加粗壮的能量光束飞速射来。 王定州心中一沉,这道攻击不是自己能挡得下来的。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破天拳罡呼啸而出,拳罡与能量光束碰撞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注意到,拳罡中不知何时夹杂了一点白芒,两道攻击在空中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便又双双湮灭在空气之中。 王定州在空中吐了一口浓痰,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下方皇帝余茂的脸上。 余茂虽有着炼气五层的修为,可是在融神境武夫的面前却根本不够看,想躲都躲不开。 好在只是一口浓痰,要是一把飞刀,那还不当场就把余茂给结果了。 余茂面无表情的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浓痰,紧握的双拳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皇帝陛下心中的怒火有何等炽盛。.五 高处的余扬怒极反笑,眼中的红芒逐渐扩散,很快就占据了整个瞳孔。 第一百六十一章:祖庙成灰 余扬这次双手一挥,又欲牵动大阵对王定州发动攻击。 王定州看到对方这个架势之后,就知道接下来的这道攻击肯定十分凶险。 当下也拉开了拳架,严阵以待。 不料余扬手抬了半天,却迟迟不见上方大阵有丝毫动静。 呆了半晌,王定州有些纳闷的看了看上空。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第一缕晨曦,太阳从东方天际处缓缓升起。 天边万里无云,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至于那座大阵,此刻比之先前刚出现时光芒要黯淡了些许,不过阵体依旧凝实,不见有丝毫动荡。 余扬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大阵,紧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转头看向了下方的祖庙。 只见祖庙处原本升腾的国运之力,此刻已经稀疏了不少。 这座大阵本就是用来防御外敌入侵所用,虽说余扬凭借筑基巅峰的修为,可以借用大阵的一缕威势用作对敌攻击。 可每一次攻击都需要海量的国运支撑,梁国得利于漫长岁月的积累,国运之力称得上丰厚。 但是容器的品阶受限于法器层次,每次能够存储使用的国运之力也极为有限,在挥出了那三道能量光束之后,转日神轮中的国运之力就已经消耗一空。 余扬这时候的动作有些尴尬,他双手高举过头顶,一副放大招的架势。 可结果却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出现,这个姿势如今倒像是举手投降一般。 余扬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个姿势的不妥之处,正当他想要把手放下来时。 对面的王定州嘿嘿一笑,指着余扬道:「龟孙子,你是要投降吗?对不起,爷爷不接受。」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再经过武道神意的加持,恍若狮子吼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宫。 有些离皇城近些的官邸之中,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大人们都露出了一脸惊容,只是他们肉体凡胎,哪能看得到远处皇宫中的情形。 聚集在皇帝余茂身边的侍卫们目眦欲裂,他们都是余氏精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主辱臣死的道理就连他们这些粗人都明白。 更何况,自己的主子那可是一国之主。 刚才皇帝余茂被那一口浓痰吐在脸上,侍卫们就已经恨不得飞上去揪住那老贼将其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以报国仇。 若不是皇帝陛下严令喝止,恐怕此时这些忠勇的侍卫们早就将床弩给搬了过来,再搭配上专门针对炼气士的巨箭,定要让天上叫嚣的老光头尝一尝侍卫亲军的厉害。 反观内卫众人,却显得比这些年轻的侍卫们冷静的多。 他们常年混迹于江湖草莽之间,对于王定州和刘向北的身份实力也有一定的了解。 刘向北也就罢了,至多就是和副指挥使大人相当的人物,可那光头老者却足以和大祖比肩。 如此实力,没看连天上的大祖他老人家都奈何不了对方吗?他们上去那还不是等于送死吗? 侍卫中偏偏有些人不信邪,擅自就把武库中专门打造出来的床弩和弩箭搬了出来,悄悄对准了正在空中纵声狂笑的王定州。 余扬像是没有听到王定州嘲讽的话语一般,神色反而瞬间平静了下来。 只是他眼中的红芒却越发炽盛,余扬猛的朝着下方的余茂飞掠而去,片刻间就出现在了被侍卫围在正中的余茂身前。 余茂一惊,身体就被红了眼的余扬提起,二人再次回到了祖庙之中。 侍卫在侧的士兵都知道余扬的身份,倒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慌。 现场指挥的就只剩下了那位 副将,以及内卫系统的两位副统领。 副将当即上前想要和二人商议一下布防事宜,可这二人着实滑不留手,推说全由他调度指挥,但是带来的内卫却只管皇帝的安全,其余诸事一概和他们没关系。 无奈,副将沉吟了片刻,就安排侍卫们赶往祖庙外围守候。 正在他调度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是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紧跟着,弩箭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几十根足有小树高大的弩箭齐齐射向了王定州立身的高空所在。. 王定州眉头一皱,刚欲出拳击碎这些弩箭,眼前忽然一道血光乍现,这些弩箭在半空中便被血光斩成了两截,纷纷坠落在地,发出一阵闷响声。 刘向北手中长刀出鞘,看向方才射出弩箭的那些侍卫亲军,嘴角处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 两位内卫副统领早早带领手底下的人退到了祖庙外围,那副将见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出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 只见他拔出腰间佩刀,冲着前方一挥手,喝道:「弟兄们,给我上!」 这群侍卫亲军早已忍了许久,此时见自家将军发令,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顶着几十斤重的铁甲嗷嗷叫着就冲着刘向北冲了过去。 王定州见状刚要这群不知死活的丘八们出手,可心湖中再次响起了声音:「不要管他,去祖庙。」 王定州略一迟疑,看了一眼背负叶子玉和小宁的刘向北,不过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若是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那他就不叫刘向北了。 「嗖,嗖嗖。」 那是羽箭破空之声,后方的战斗正式拉开了序幕。 祖庙中,余茂看着此时显得有些陌生的大祖,余扬面目狰狞,看着疯狂吸收着祖庙中国运之力的转日神轮。 他喃喃低语道:「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 余茂不经意间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他和余扬之间的距离,双手背在身后,沉声对余扬道:「大祖!既然杨明玄始终没有出现,不如将护国大阵关闭了吧?这么持续下去,消耗的可都是我梁国先祖积累下来的国运啊。」 余扬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位心机深沉的皇帝,冷笑道:「怎么,你心疼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喝道:「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扶你当上的这个皇帝,更何况,你口中的先祖,不正就是老夫吗!」 余茂神色凝重,沉声道:「余茂不敢忘记大祖恩德,可是……」 余扬猛的一挥袖,余茂顿时就被强大的劲力抽翻在地,藏在他袖中的一枚龙形玉佩也滚落在了地上。 他刚想伸手去捡,余扬的身形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一脚就猜中了他刚刚伸出去的手。 余扬手掌一招,龙形玉佩随之飞到了他的掌心上。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玉佩,又低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的余茂,冷笑道:「腾龙佩?你想要强行关闭大阵,以祖庙之力将我逐出此地吗?」 这枚龙形玉佩名为腾龙佩,乃是历代余氏皇帝之信物,最大的用途就是掌握祖庙之力。 显然,余茂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余扬的不对劲,开启护国大阵的初衷就是为了抵御杨明玄。 可既然杨明玄没有出现,余扬却以转日神轮掌握大阵之力,王定州虽是仇敌,却也没有达到需要动用大阵才能剿灭的地步。 此事平息之后,朝廷自有无数种手段能够对付天罡祠,对付王定州,根本不需要这样急功近利,只为剿灭一个小小的王定州,而耗费珍贵的国运之力。 可是,余扬现在的举动更加让余茂捉摸不透,若真是为了击杀王定州,现在转日神轮吸收的 国运之力也足以发出一道足以媲美金丹修士的攻击。 再加上天空中运转的大阵加持,王定州必然是在劫难逃。 但看余扬的这个架势,却丝毫没有停止吸收国运之力的打算。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梁国积攒近万年的国运就被吸走了三成之巨。 余茂心中犹如滴血一般,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无价之物啊,就这么挥霍祖宗留下的基业,余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到了后来,祖庙小空间中存蓄的国运之力都被神轮抽干,而神轮则是化为了无形之物。 他的形体在不断的改变,时而扭曲,时而膨胀,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余茂惊呼道:「不能再吸了!再吸祖器就要被撑爆了!」 余扬张开双手,整个人微微后仰,仰头看着祖庙顶部,嘴中传出了如疯魔般的大笑声。 只见他将手中的腾龙佩,抛向了那个供奉列祖神牌的小型空间之中。 余茂见状急呼道:「不可!」 可他此时已经被余扬踩在了脚下,根本无力阻止。 腾龙佩进入之后,仅仅过了片刻,比之先前更加浩瀚的国运之力疯狂涌出。 正如余茂所说,转日神轮再也容纳不了一丝一毫的国运之力。 余扬索性直接将这些浓稠如水般的国运直接吸入体内。 余茂更是被他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国运之力何等霸道,就连武夫的肉体都无法承受这种力量,何况是余扬呢? 随着国运入体,余扬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和转日神轮一般。 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场面变得无比怪诞。 就在此时,一道拳罡击穿了祖庙大门的禁制。 王定州一跃跳进了祖庙,看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 随着最后一缕国运被余扬吸收,祖庙瞬间倒塌,化作一片灰尘随着一阵清风吹过。 恢弘浩大的余氏祖庙,就只剩下了一层光秃秃的地基。 第一百六十二章:血魔再现 远在百里外的青云派后山,一处黑漆漆不见丝毫光亮的黑洞中,此刻竟是忽然亮起了两道红芒。 紧跟着,红芒化作一道血光,脱离了这具身体的主人,飞速向着京城方向掠去。 在红芒飞离山洞的同时,张连豪先前布下的禁制也随之被破除。 过了片刻,洞中便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缓缓爬了出来。 秋日的阳光照在了少年布满血污的脸上,赫然便是先前和叶子玉有过两面之缘的吴钧。 皇城祖庙废墟之上,王定州神色凝重的盯着眼前仿佛入魔了的余扬。 此刻余扬的状态十分诡异,海量的国运之力入体之后,他的实力也在飞速增长。 刘向北此时也赶到了祖庙附近,王定州抬手示意他不要靠近此地。 天际边上两道红芒飞速掠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余扬体内。 在红芒入体之后,余扬顿时浑身一震,双眸中的红芒仿佛化为了实质,殷红如血的鲜红渐渐转换成了暗红之色,透着一股压抑而邪恶的深沉。 被他踩在脚下的余茂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余扬」扫了一眼脚下的余茂,脸上邪异一笑,露出了雪白森亮的牙齿。 他的笑容迅速扩大,最后竟是直接张嘴一吸,远处王定州和刘向北的神色顿时一变。 只见余茂的身体居然开始疯狂的抽搐起来,嘴中更是发出了凄厉的哀嚎,犹如正在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很快,一具略微有些虚幻的灵体被吸出了余茂的身体,模糊的面容倒和余茂有八九分的相似,看样子正是皇帝余茂的魂魄。. 魂魄发出无声的哀鸣,却丝毫没有改变被余扬无情吞噬的命运。 吃掉余茂的魂魄之后,「余扬」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肚子,又转头看向了王定州二人,以及他背上背着的叶子玉。 王定州神色一紧,刚欲先下手为强,可对面的「余扬」身形却已凭空消失,转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当王定州感到脖颈后传来凉气时,只来得及闪身腾挪,却还是避之不及,被一掌拍在了后背心上。 一阵阴寒刺骨的凉意从后背心处席卷全身,王定州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寒冰冻结住了一般,竟是难以移动分毫。 身后的「余扬」桀桀怪笑,像是山中老魈一般阴冷渗人,天空上明明已是旭日东升,王定州却只感觉心中一阵发毛。 所幸他似乎并不想现在就杀了王定州,「余扬」转身看向了刘向北,更准确的说,是死死的盯住了刘向北背上背着的叶子玉。 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炽盛的血焰,其中的贪婪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刘向北心中一惊,他二话不说带着叶子玉转身就往宫外掠去。 倒不是他怕死,而是这老怪物很明显已经锁定了背上的这小子,于公于私,都决不能让老怪物得逞。 「余扬」见刘向北逃跑,一声尖啸之后身形再次消失,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赶上了飞速逃掠的刘向北。 正当他要如法炮制,将刘向北给冻住的时候。 「余扬」耸动了一下鼻子,一层淡淡的血雾飘进了他的鼻孔里。 再转头扫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宫廷之中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侍卫亲军。 刘向北下手颇有分寸,知道他们只是忠心护主,守卫宫廷也是这些人的职责,所以也没有对他们下死手。 双方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刘向北哪怕留了手,还是很轻松的就将他们一一解决,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站 起来了。 这些人此刻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疼,那副将见到刘向北仓皇逃窜,余扬飞速掠来,心中一喜。 果然还是咱们大祖他老人家神功盖世,这刘蛮子今日定难逃出皇宫,这不,大祖他老人家还没出手呢,刘蛮子就已经望风而逃,根本不敢正面交手。 于是,他咬牙硬撑着站了起来,接过亲兵手上的大旗就摇动了起来,嘴里还不忘喊道:「大祖威武!刘蛮子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这样的摇旗助威之中,远处的刘向北暗骂了一句:「一群傻子!」 身后的余扬明显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余氏大祖了。 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这家伙一口就把皇帝的魂魄给吞了进去,传闻中的魔道修士恐怕也不过如此。 果然不出刘向北所料,身后摇旗呐喊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就连清晨的秋风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刘向北有些好奇的回头瞥了一眼,正是这一眼,惊得的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被围墙给绊倒了。 后方众多侍卫亲军脸上表情呆滞,眼中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不仅如此,随着「余扬」的身体轻轻一震,在他胸口处便出现了一个血色漩涡。 噗,噗噗的闷响接二连三的传来,士兵们的身体直接被吸进了漩涡之中,而那诡异的声响,正是在肉体被吸进漩涡之后所发出的。 浓郁的血煞之气仿佛凝成了实质,失去国运镇压的皇宫内院,在此刻彻底被染成了一片猩红之色。 「余扬」陶醉的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血雾,眸中猩红点点。 他嘴角扬起了诡异的笑容,下一刻,「余扬」的身体瞬间爆裂开来,血肉四散化成了一团血雨,穿透层层阻滞,一滴血雨疾射向叶子玉的后心。 一直乖乖站在刘向北肩头上的小宁,此时也察觉到了身后袭来的危险,看到那一滴血雨疾射而来,小宁眼中有决绝之色闪过,松开抓住刘向北肩膀的爪子,飞身扑向了那道血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露出森森白骨的大手将她拦了下来。 少年看着雪兔红宝石般的灵动大眼微微一笑,柔声道:「没关系的,让我来。」 他刚欲起身施展乾天九步,那滴血雨却是凭空消散,白衣青年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对面。 第一百六十三章:周易平 叶子玉有些惊异的看着忽然出现的白衣青年,在这个青年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再静下心神去感应时,就发现这种亲切感是来源于体内流动的浩然正气,那是同类与同类之间的感应。 李元熹紧盯着叶子玉的双眸,锐利的目光仿佛想要看穿眼前这个少年的一切。 在他手心中,一滴血雨正在疯狂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看似柔软的手掌。 远处血河翻涌,再次凝聚出了余扬的身形。 他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李元熹,猩红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忌惮之色。 叶子玉看着李元熹,刚要开口询问对方身份,忽觉身后有劲风袭来,他不假思索,抱起小宁就地一滚,闪身躲过了身后袭来的攻击。 转身看去时,却见是先前见过一面的刘向北,此时正一脸怒色的瞪着他。 挥出的拳头还没有收回,见他躲闪又是一拳打来。 叶子玉微微一愣,拳头就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刘向北喝道:「好小子,故意装死让你刘大爷背着是吧?你这两条腿都是摆设不成?」 叶子玉依仗着强悍的身体恢复能力,昨日战斗时受的伤到了今天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一些内脏和经脉上的伤势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 他的神念和体内真气,在经过这一夜的修养之后也恢复了大半。 可也不是像刘向北所说的那般,故意装死赖在他背上。 刚才确实凑巧,他的身体本能的感应到了危险的靠近,下意识的便将叶子玉的意识唤醒,醒过来之后他就出手拦下了小宁,自己就要施展乾天九步去对抗那滴血雨。 正当他想要解释一二的时候,不远处的李元熹淡淡一笑。 旋即轻声对二人道:「你们退后,他来了。」 话音刚刚落下,一滴雨水就落在了叶子玉头顶,他有些奇怪的伸出手掌。 看到雨水的瞬间,叶子玉眼中闪过一抹惊色,猛的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层诡异的乌云。 乌云呈现出深沉而诡异的暗红之色,片刻间就迅速扩散,覆盖了整个梁国京城方圆三百里内的所有生灵。 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踉跄而来,王定州看到负手而立的李元熹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 只要有这位坐镇此地,任凭什么妖魔鬼怪都不可能兴风作浪,不管余扬身体中到底潜藏了什么东西。 在王定州的心目中,也远不可能是一位儒家君子的对手。 王定州眼角余光瞥见了怀抱着小宁的叶子玉,便冲他招手笑道:「小子,你醒了啊,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取些疗伤丹药给你呀?」 叶子玉朝王定州抱拳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在下的伤势已经大体无碍,有劳前辈挂心了。」 虽是这么说,叶子玉心中却仍有疑惑,他醒来之后就没有看见杨明玄的身影,难道是被王定州击退了吗? 可这根本不可能啊,王定州的实力至多和余扬相仿,那杨明玄是高了一个大境界的元婴修士,二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叶子玉忽然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王定州身前问道:「前辈,这里是?」 王定州一指远处最高的那座宫殿道:「这是梁国皇宫,余氏的老巢。」 「那杨明玄呢?」 王定州便将李元熹现身将杨明玄逼退,以及后来在皇宫中发生的事情捡要紧的给叶子玉说了一遍。 叶子玉听完后便怔怔的看着前方的李元熹,儒家君子吗 ? 那自己的感应看来是正确的,他的体内果然也充斥着和自己同根同源的浩然正气。 只是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也着实够复杂的,余扬的异变确实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只不过这身化血雾的招式,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总让叶子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元熹闪身来到叶子玉身侧,二话不说就抓起了他的一条手臂,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白芒划过手掌,殷红的鲜血随之滴落。 叶子玉想要抽身退走,手臂处却传来一阵酥麻之感,身体竟是已经无法动弹丝毫。 他的眼角抽动,沉声道:「李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之所以没有还击,一是因为双方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 二就是因为叶子玉能够感觉得到,李元熹对他并没有杀意,这等人物若是想要对自己动手,以他现在的状态就只能束手待毙。 李元熹直视叶子玉的双眸,黑色的瞳孔中清澈如溪流,虽有一丝慌乱之色闪过,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心中暗自称奇,观其骨龄不过是一少年,心志却已算得上坚毅,临危不乱可说是难能可贵了。 李元熹嘿嘿一笑道:「借你的剑一用,扔在郊外忘记带回来了,如今还得需要你出点血,把它给唤回来。」 叶子玉脸色一黑,好家伙,原来是要用自己的剑,早说不就完了,又不是说不借给你。 等等,他的额头青筋直跳,剑给忘记,扔在外面了? 那可是足以劈开杨青华如意甲的神兵利器啊,怎么能就这么给扔在郊外了呢? 还不待他发作,李元熹一拍叶子玉怀中雪兔长长的耳朵,小宁被他吓得一个激灵,直往叶子玉怀里钻去。 李元熹哈哈一笑,叶子玉的脸色更加黑了,却见这位没有正形的儒家君子朝着他一指点出。 奇异的光芒瞬间覆盖住了他的手心,鲜血流出之后被光芒包裹其中,一滴也没有落在地上。 在他愣神的瞬间,李元熹接着又是一指点在了光团上,指间发出一阵奇异的波动,犹如长剑颤鸣一般。 遍地疮痍的郊外战场上,被杨明玄插在地面上的风行剑仿佛受到了什么奇异的牵引一般。. 古朴的剑身上发出了淡淡的微光,惊得想要把这把剑带走的崔彦文,腾的一下就在原地跳了起来。 他被小宁放在了几十里外的山林中,后来小宁又转身赶回此地战场。 并再三告诫他不要妄动,若是自己没有回来,便让他就此离开京城,临走还不忘塞了一沓银票在他怀中。 一直等到子时,他始终不见小宁返回,心中牵挂两位恩人的安危,远处战场传来的波动也渐渐停息。 崔彦文于是就壮着胆子走出了树林,一路小心翼翼的靠近战场。 等他赶到时,已是黎明时分,战场上空无一人,找了许久,崔彦文才在一处凸起的地面上找到了风行剑。 可他拔了半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都没有能够撼动这把剑丝毫。 正当他再次尝试时,刚好就见到了风行剑剑身自主发光的一幕。 崔彦文倒不是想要将这把剑占为己有,他知道这是叶子玉的兵器。 虽然眼下两位恩人都已消失不见,可他坚信二人都还活着,只是估计战况太过激烈,这才将兵器遗失在了此地。 正当他壮着胆子想要再次上前拔剑时,风行剑一阵颤鸣,然后便直接破土而出,裂开土层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 崔彦文楞在原地发呆的时候。 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急忙转身看去,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 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 吴钧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远去的长虹,当看见天上落下的血雨后,他心中的阴霾便更深了一层。 风行剑破空而来,径直就飞向了叶子玉立身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半空中血雾凝聚,「余扬」朝着下方几人狞笑一声,张开磨盘大小的血掌迎着风行剑便拍了下去。 李元熹目光一凝,弹指便欲使出神通,却瞥见一旁的叶子玉神色淡然,丝毫没有意识到那血掌的可怕。 《幽魂灭世录》中所记载的血魔功十分诡秘,传说取自上古血魔秘法。 修至大成者可滴血再生肉壳,只要真血不灭,血魔永存。 除去恐怖的再生能力之外,凡是修行血魔功的修士,一身血魔真气最是狠辣。 凡是灵器法器,一旦被这血魔真气侵蚀,就会堕去灵光,化为凡铁。 在李元熹迟疑的片刻功夫,血掌已经拍在了风行剑上。 他心中微微一叹,手掌不自禁的摸向了自己腰间悬挂的玉佩,看来只有用它了。 风行剑转瞬便被血掌吞噬,「余扬」冷笑一声,身形虚化刚欲消散,身后血掌中却忽然亮起一道长虹,一剑飞出直直刺向他的头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余扬」心中一惊,身躯却本能的散作一团血雾,风行剑上白芒炽盛,钟波浩荡,震散了一小片来不及逃离的血雾。 嗖的一声,风行剑就飞到了叶子玉掌中。 李元熹微微一愣,没料到叶子玉还有这一手,对面的少年却已双手捧剑,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先生,可不要堕了此剑的威名。」 李元熹面带微笑,双手接过长剑,当触及那半截奇异的剑身时,这位儒家君子一向平淡如水的眸中也不由闪过了一抹讶色。 不过他很快就转身面向了后方的「余扬,」剑锋直指高天。 「余扬,不,应该叫你周易平才对,出来受死吧。」 血雾凝聚,余扬沉着脸显出了真身,死死盯住了下方的白衣青年。 「你到底是谁!」 第一百六十四章:真身 李元熹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叫周易平啊。」 噗,叶子玉三人脑门上黑线直冒,感情这李先生原来是猜的呀。 占据了余扬身躯的周易平冷冷的盯着下方的李元熹,猩红的双眸扫过李元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像是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似的。 当他的目光扫到李元熹头上的玉簪时,神情微微一怔,倒不是他认出了这根簪子的来历。 而是觉得簪子的样式太过古老,周易平在脑海中飞速翻找,似乎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见过类似这种样式的器物。 只是想了半天,却始终也没有找到与其相似的器物画面,周易平也只得作罢。 视线落在李元熹腰间时,他悬挂的那块玉佩忽然亮起炽盛的白光,周易平一声惨呼,捂住了自己的血眸。 李元熹暗道:「好机会。」 白衣青年身形消散,像是瞬移般就出现在了周易平身前十步之外。 李元熹手中的风行剑对着周易平的头颅横斩而去,剑身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白芒缠绕,根本不见丝毫剑光,就连剑锋划破空气的声响都没有传出。 这一剑实在平平无奇,不要说是传说中的剑仙,就连不通剑术的叶子玉看了也不禁皱眉。 这位李先生虽然修为强大,可这用剑。 嗯,确实不怎么样。 王定州和刘向北眼中也有不解之色,再怎么说,光是以李元熹自身的修为挥出一剑,也绝不至于没有丝毫动静才对。 周易平此时血眸被玉佩上的浩然正气刺伤,他捂着血眸浑身巨震,那道白光不是其它,正是儒家浩然正气。 也唯有浩然正气,才能对他的血魔大法产生如此大的伤害。 白衣青年的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儒家弟子。 不,很有可能是一位君子,不然绝不会让他受伤。 也就在他确定李元熹身份的同时,风行剑的剑锋已经抵进他的脖颈皮肤三寸距离,奇怪的是,周易平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靠近的威胁一般。 叶子玉三人猛的一震,探出灵觉感应之后,眼中的震惊之色更浓了几分。 天空上李元熹斩出的这一道剑式,若不是他们亲眼看到,在灵觉的感应中居然空无一物,根本就不存在真气萦绕等情况。 甚至就连剑这个实体存在的器物,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化作了无形之物。 剑锋轻轻穿过周易平的身体,只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红线,而他本人更是对此毫无察觉。 当周易平的血眸恢复后,就看见李元熹正站在他对面缓缓收剑,收剑的动作就像是乌龟爬一般迟缓。 他虽然惊异于对方何时到的自己身前,可还是忍不住讥讽道:「你这剑太慢了!能斩得了什么东西?」 李元熹微微一笑道:「我怕你疼,所以故意慢了些。」 周易平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他一道血掌便拍向了李元熹,眸中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李元熹笑意不改,将风行剑彻底收回身前,从出剑到收剑都是奇慢无比,只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仿佛牢笼一般。 噗嗤一声,周易平眼中的世界就逆转了过来。 回头看去,一道圆痕从一具无头的身躯中破体而出,无头身躯脖颈处的断口有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李元熹已经将腰间玉佩握在掌中,看向周易平的头颅轻笑一声。 只见他弹指点出,一道白芒飞速冲向周易平坠落向下的头颅。 不料那头颅嘴角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接着被斩去的头颅和被圆环束缚住的身躯轰然爆碎。 残肢断臂 融入了血云之中,血光凝聚化作了一道略微有些虚幻的身影。 却不再是余扬的面貌,而是一个面色阴戾,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一袭红袍,红袍之上刻有繁复神妙的铭文图案,男子的嘴唇很薄,颧骨凸起。 只是脸上的肉实在太少,再加上他的皮肤过于苍白,看上去十分怪异,有些不人不鬼的感觉。 李元熹的身形缓缓升高,站在了和这男子同一高度的天空上。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啧啧称奇道:「这就是你的真实面貌吧?说实话,真够丑的,比起我来差远了。」 周易平嘴角一抽,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对面这个家伙居然会是一位儒家君子。 在他印象中,所谓的儒家君子不都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吗? 这小崽子不仅话多,还句句要戳人的心窝子。 叶子玉三人神色凝重,凭空出现的中年男子实在太过恐怖,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简直和昨夜见过的杨明玄一般无二。 又是一位元婴修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元熹叫他周易平,王定州绞尽脑汁也没在脑海中找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丝毫印象。 梁国数百年来出的高手里面,压根就没有这个所谓的周易平。 三人身旁不时有逃难的宫女太监仓皇路过,因为他们身处出入皇宫的必经之路上,宫女太监以及嫔妃们只能低着头猛冲过去。 宫中建筑大多都还完好,王定州和刘向北出手极有分寸,只解决掉负隅顽抗的侍卫亲军和部分内卫。 那两个内卫副统领见情势不妙,在王定州赶到祖庙出手之时,就已经悄悄溜走。 宫女太监们平日里哪见过这个阵仗,皇宫里到处尸横遍野,皇帝陛下更是不知所踪。 大抵余氏的气运也到头了,再留在宫里那不是等死吗? 这些嫔妃娘娘大多出自朝中的名门望族,父亲不是达官显宦,就是各地独霸一方的豪强势力。 而今大厦将倾,正是群雄逐鹿之时,越先得到消息的人,在前期的优势也就越大。 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人第一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可他们却忽略了关键的一点,这是强大修士之间的争斗,他们的两条腿跑的再快,又怎快的过神通法术? 李元熹表面上神色轻松,其实心情早已沉重了起来。 要杀周易平,不难。 可要保住这京城三百里内的生灵,难,难如上青天。 第一百六十五章:软肋 现出真身的周易平似乎并不急于动手,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元熹。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家先生是哪位山主?」 李元熹翻了个白眼,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天上的血云,笑道:「你把这血云收了,我就告诉你我家先生是谁,怎么样?」 「哈哈哈,你年纪不大,眼力却是着实不错。怎么样?这场血宴作为送给你家先生的贺礼,你觉得如何?」 周易平眼中疯狂之色涌动,他的笑声越发癫狂,站在血云之中,恍若声声闷雷般传遍京城上空。 李元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冷道:「不怎么样。」 周易平伸出手掌接住了一滴血水凝神观看,仿佛在看一件极为完美的艺术品一般。 他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虚幻的身体中陡然钻出了数以亿万计的血滴,眨眼间就布满了整个天空,渐渐与天空中的血云融为了一体。 那些冒出来的血滴颜色还未完全转为鲜红,在血滴出现后,李元熹袖中的国运小龙疯狂躁动了起来,想要挣脱李元熹袖中的禁制冲出来。 没错,这些血滴便是周易平方才控制余扬身体,在祖庙中吸纳的梁国国运。 这些国运被周易平以特殊的秘法藏在体内,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将这些国运之力转化为血魔之力。 他的修为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是元婴中期,只是在逃出大汉时,被那中年儒生以神通斩灭了肉身。 周易平中途夺舍了一个筑基修士的肉壳,来到梁国后他为了恢复修为,就大肆以血魔功和锁魂决吸食血气和人类魂魄。 小小的一个梁国,最强者也不过是筑基而已,又怎会是他一个元婴修士的对手。 就在周易平将整个梁国玩弄于股掌之间时,却有一剑从天而降,不仅是将夺舍的那具肉壳斩灭,残余的剑气更是重创了他的元婴。 好在血魔功中载有秘术,他以血魔再生之法化元婴为血滴,附着于须弥指环中的《幽魂灭世录》之上。 只要后世有人得到这本功法修行,他就能够借机重生,夺舍修者之肉壳。 余扬,余松和吴钧,都修炼过里面的功法。 周易平最初的目标本来是根骨资质较好的吴钧,可是在余扬召唤出那条国运巨龙之后,周易平当即就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余扬与王定州大战之后已是强弩之末,加之金龙被无端夺去,心魔已在他的体内滋生蔓延。 周易平再以秘法施加影响,于是余扬就彻底失控,最终在祖庙之中被周易平成功夺舍。 吴钧身上的那两枚血滴,就是周易平的受创的元婴所化。 而今他的修为就已是元婴层次,有了这海量的国运之力,甚至不需要去夺舍肉身,以国运凝聚出一具血魔真身来,反而比之寻常修士的肉身强悍无数倍。 儒家君子虽然难缠,可他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更何况,如今城中数百万凡人的性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不信他不投鼠忌器。 叶子玉接住一滴血雨后略微感应了一下,他的神色微微一变。 血雨中含有一道凌厉的杀机波动,对于修士而言这算不了什么,哪怕只是一层炼气士,这滴血雨都伤不了他分毫。 可是,他转身看向了四散逃跑的宫女太监,以及皇城外的百万民居,血云覆盖了京城方圆三百里的范围。 不要说是京城百姓,就连住在郊外市集镇上的人畜生灵,恐怕都要遭殃。 王定州二人看到叶子玉的神色变化之后也是一怔,他们效仿叶子玉的动作,将血雨抓在掌心中感应,二 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漫天血雨,仅仅只是一滴,就能要了一个凡人的性命。 而这场血雨,已经下了足足一个时辰,城中百万凡人岂不是都已经着了道了? 周易平看了看头顶血云,嘿嘿笑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其中门道,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李元熹面无表情,淡淡道:「说。」 可以看得出来,此刻这位儒家君子的心情十分糟糕。 在血雨初降的时候,李元熹就已察觉到其中异样,但是当时血云并未吸收那海量的国运之力。 这样的血雨落在凡人的身上,至多只会让体质虚弱者得一场病而已。 而且他有绝对的把握迅速斩杀眼前的周易平,包括现在也不例外。 让李元熹没有料到的是于是,天空的血雨威力随着时间推移,居然在不断增强。 特别是当他将余扬的身躯彻底斩断,被周易平融入血云之后,血雨的杀伤力就已经让一个体格健壮的人染上一场无法治愈的重病。 而当国运之力被周易平以秘法转换为血魔之力,并且汇聚于血云之中后,降下的血水威力就更加恐怖了。 只要周易平引动血魔功,凡是接触过血水的百姓全都会当场毙命。 要让他在杀周易平的同时,兼顾保下京城百姓的性命。 哪怕对于一个儒家君子而言,也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 周易平丝毫没有在意李元熹的神色变化,他自顾自的说道:「开启传送阵,送我去大汉,还有。」 他的双眸瞬间便炽热了起来,看向李元熹手中的风行剑道:「这把剑,归我。」 风行剑的威能,早在他潜伏于余扬体内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 此剑在一个七层炼气士手中,便能斩碎穿在杨青华身上的极品防御法器。 若是握在他的手中,绝对堪比一件神兵,说不定,这把剑还真是一把神兵呢? 李元熹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手中风行剑,那古朴的半截剑身,越看越觉得熟悉,就是想不起是在哪个地方见到过。 他略一沉吟,放周易平去大汉,这点倒是没什么,那里强者云集,周易平就算有元婴的实力,在那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这剑,他面有踌躇之色。 片刻后,李元熹身形消散在了空中,周易平神色不变,他相信李元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毕竟,君子嘛。 下方三人见李元熹身形消失,都是微微一愣,叶子玉忽觉一只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他猛的转过头去。 却见是李元熹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手中的长剑。 对叶子玉道:「小兄弟,他要你的这把剑,才肯撤去血云。」 言语间十分窘迫,与他初现身时的模样一点也不像。 以他的眼界实力,自然看得出来,手中的这把剑至少也是法宝起步。 而且其天生与浩然正气相辅相成,更是难能可贵的至宝。 对于任何一个修出了浩然正气的人来说,此剑都是不二之选。 现在叶子玉三人也知道了这漫天血雨的可怕之处,城中百万苍生的性命,已然掌握于天空上的周易平之手。 刘向北和王定州则是寄希望于李元熹的神通手段,能够化解这次危局。 而叶子玉只是单纯相信君子这两个字,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结果却只能是妥协,不过这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如此大范围的神通术法,早已波及了整个区域的凡人。 大凡修行有成的修士, 双方战斗都会选择在人烟稀疏的空地,或是一些稀有的小世界空间中。 不为其他,就是因为双方战斗的破坏力实在太过恐怖。 以元婴修士来说,像梁国京城这样的城市,一道术法就能轻易将整座城夷为平地。 城中居住的生灵,更是一个也别想活着逃出来。 方才李元熹之所以要借用风行剑,就是为了控制术法余波不让其扩散,才特地使出了那道画地为牢的剑法。 以那看似纤细的圆圈为例,圈外感觉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 但是圈内所蕴含的浩然正气却是以海量计的,若是任由其释放出去。 莫说京城,就是方圆五百里内,所有建筑树林都会被瞬间夷为平地。 刘向北有些不甘的上前一步,说道:「李先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小兄弟身无长物,从头到尾就只有这把剑傍身了。」 王定州怅然一叹,这两日来所经历的事,比其他一辈子经历的还要多。 青云宗之主,眼前的儒家君子,高空上的血魔周易平,来历莫测的青衫仗剑少年郎。 李元熹面有愧色,在皇宫中第一眼见到余扬时,他就发现了余扬身上的不对劲。 可是他依仗着自身的强大,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现出原形的周易平斩杀。 因为从始至终,对于李元熹而言,不论周易平是元婴初期,亦或是元婴巅峰。 他都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战而胜之,胜而斩之。 局势衍变至今,周易平的谋划从一开始就是整个京城,他迫切需要的,除去国运之外,就是海量的肉身血气。 而这,也恰好是李元熹的软肋所在,正如他所说的。 君子之德,德被苍生,林中走兽都受其恩惠,况乎同类? 他不能对着百万条性命见死不救,也因此而被周易平所要挟。 见叶子玉迟迟没有反应,众人都以为他在心疼自己的宝剑。 李元熹自知此事皆因他轻敌所致,一咬牙,抓起叶子玉的手,将自己的玉佩塞进了他手里。 叶子玉只觉入手一阵冰凉,玉佩上隐约刻有四字小篆:君子不器。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间百态 李元熹沉声道:「这枚玉佩是我家先生在冠礼上送我的,其品秩在法宝当中也属上乘,又被浩然气温养多年,虽还比不上你的这柄剑,可事有轻急缓重,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闻听此言王定州和刘向北皆是神情一震,李元熹的先生,自然就是那位儒家书院的山主。 整个大汉亿万里疆域,也只不过有三座书院,可见一座书院山主的地位何其尊崇。 既是恩师在得意弟子的冠礼上所赠贺礼,这枚玉佩的价值自是不言而喻。 一时间,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怀抱雪兔的少年身上。 叶子玉的目光却看向了宫门外,仿佛穿透了层层厚实的墙壁,落在了整座京城之中。 天际血云密布,暗红色的血雨倾盆而下。 本该是旭日初升的时刻,但此时连天际的太阳都被这血云所掩盖,恐怖而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梁国京城的上空。 城中百姓昨日被郊外传来的恐怖波动着实吓得不轻,都以为是有什么可怕的天灾到来,纷纷收拾好了家当行礼准备逃亡。 所幸这里毕竟是一国京城,余扬昨日在动身带李益赶往北郊之前,就已下令各部衙门安抚百姓事宜。 衙门里的差役在大人们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疏导百姓,京城四门也由驻扎在郊外营地里的禁军看守。 有些执意出城的百姓,也被礼貌的「请了回去」。 朝廷为此事还专门张贴了告示,让百姓们安心在家等候。 京城东门附近,一间略显破败的民房中,中年汉子卷了卷身上破烂的长衫。 低声骂了句:「鬼老天,这天气是要冷死人吗。」 汉子明明只有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两鬓却已花白,发丝间白发隐现。 他刚想起身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大清早房顶就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家里的吃食本来就不多,每天他都得进山去砍柴卖钱,不然家里就得断炊。 偏巧昨日像是地震了似的,连城门楼子都被震掉了一角。 他倒不是想去逃难,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守在这屋檐下,好歹下雨了还有个遮头的不是? 逃到外面去,十有八九得活活饿死在路上。 他可比不得那些大户人家,前呼后拥的丫鬟用人络绎不绝,家当细软装几十口大木箱子都装不下。 就在汉子起身的瞬间,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裤腿,原来屋中还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她仰起头看向汉子的眼睛。 虽然脸上满是污垢,可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动。 「阿爹,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好不好呀?」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大眼中满是不安和期盼。 汉子看了一眼小女孩,麻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他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柔声道:「小女乖,阿爹出去看看雨停了没有,砍柴给小女回来做饭吃。」 小女孩一听到做饭两个字时,眼中顿时就亮起了光芒。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道:「阿爹,女女饿。」 汉子爱怜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起身在屋内翻找了半晌,终于在米缸里找出了半个面饼子,是前些日里吃剩下的。 他将面饼子一整个的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看到面饼子眼睛就直勾勾的盯住不放。 两只小手抓起面饼子就要往嘴里面递,汉子的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汉子尴尬的一笑,正要放下小女孩起身往外走去。 小女 孩却又一次拉住了他的裤脚,双手将面饼递到了汉子面前。 她稚声稚气的说道:「阿爹,你要干活,饼饼给你吃。」 汉子眼中顿时有晶莹闪动,他急忙别过了头去。 声音有些奇怪的说道:「小女吃,爹爹不饿,爹爹这就要出去了,你在家呆着别乱跑,爹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汉子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出去,脚步略微有些慌乱,可见此时他心中已是波涛起伏。 血色的雨水并没有能阻拦他向前的脚步,不要说是血雨,就算是下刀子,汉子也不能让自家的宝贝女儿挨饿。 振威镖局大堂,一袭红裙的何灵坐在上首,她的俏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雾霾。 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紧咬着红唇,听着下方镖局骨干嘈杂的议论声。 大堂外已有血雨汇聚,可这却丝毫没有引起堂内众人的注意。 或许,他们此刻所讨论的事,远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更加重要。 几个平日里对何灵谦恭至极的叔伯,此时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中为数不多的几把椅子上。 他们端起手边的香茗轻轻吹拂,神态间极为优雅从容,与何灵此时的忧色格格不入。 前日被何岳指使的那个胖子,赫然就在堂下议论的众弟子之中,且就属他的声音最大。 半晌,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一个白眉老者放下了茶盏,他像是为接下来的讲话润喉一般,轻咳了几声。 顿时,堂中嘈杂的声音就为之一静,所有人的视线在这一刻,都聚焦在了白眉老者的身上。 何明满意的扫了一眼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主位旁的何灵身上。 「侄女,你爹的事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他也是为了镖局好,只是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得罪了内卫刘大人,更是得罪了朝廷。」 何明顿了顿,继续说道:「振威镖局的根就在京城,哪里也去不了,事到如今,只有让贤侄女你去向内卫的刘大人说明情况,或可免我镖局众人之罪。」 说完之后,他便又端起了茶盏,轻抿了一口香茗,眼角余光却盯住了何灵。。 几个坐着的老者听后不住的点头,堂下的弟子们也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这些话传到何灵耳中后,让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何灵强撑着坐直了身体,她的眼中已有水雾凝聚。 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父亲站在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何灵虽不是公主,却因为父亲的关系,过上了比公主更加快乐的生活。 短短的两日功夫,她的生活就被一则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给彻底打碎。 何灵猛的站了起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 径直就走到了那胖子身前,拉住胖子的手哽咽道:「马利刀,你告诉我,我爹真的死了吗?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马利刀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平日里哪怕是给她当牛做马,也换不得和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别说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掌能主动握住自己的手。 可现在,他却不敢直视何灵的双眸,马利刀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恰在此时,他忽然感觉身上一凉。 一道森寒的视线死死的盯住了马利刀,顺着视线看去,正是何明。 马利刀顿时就打了一个冷颤,急忙挣脱了何灵的小手,大声道:「馆主被那刘大人扯上山去不见下来,我壮着胆子上山去找,正好看见他被刘大人一掌给拍成了血雾,是我亲眼所见,大小姐,还望您能节哀顺变,救救我们振威镖局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把头深 深的埋进了地面。 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跪倒在了何灵面前。 大堂中顿时就回荡起「大小姐开恩,救救我们,救救振威镖局。」 当马利刀说出亲眼所见四个字时,何灵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 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地上,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竟是一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至于众人之后跪地哀求的声音,她只隐约听见了一句「救救振威镖局」。 马利刀是父亲的绝对亲信,平日里更是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自己左右,他说的话何灵还是相信的。 既然是他亲眼看见父亲被杀,那这个消息多半也是属实了。 至于救振威镖局,凭她这点微末武艺,怎么救呢? 何明见何灵晕倒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他一挥袖,便让府中下人上前把何灵抬了下去。 旋即,何明起身轻咳,下方寂静之后他才淡淡道:「振威镖局乃是我何氏一族的心血凝聚,也是大家的根,现在的局势你们也都听到了,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说完他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空悬的馆主之位上,坐在他后方的一个老者起身道:「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把何灵交到内卫去,祸是他爹惹下来的,父债女偿,咱们再备上一份厚礼,托能说得上话的人去找内卫的大人求求情,想必刘大人也不会因此事而迁怒整个镖局的。」 何明听后点了点头,沉吟道:「而今想要保住镖局,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着手下去办吧,越快越好,礼物去库房,去馆主私库里去找,不要吝啬现在送出去的奇珍,只要能够保住镖局,未来就还有希望。」 几个坐着的老者起身向何明一抱拳,便带着各自的人下去安排各项事宜。 至于空中的血雨,虽然看着有点渗人,可那又能如何呢? 他们所行之事,比之血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百六十七章:“高层” 镖局大堂内人群散去,只剩下了何明和马利刀两人留在堂中。 何明坐在主位上闭目沉思,马利刀探头看了几眼对方,便蹑手蹑脚的想要往外面走。 可才刚走到堂口,后方便传来何明淡淡的声音:「去哪?」 马利刀连忙转过身,跪了下来哀求道:「我都按您老教我的说了,您老现在也得偿所愿,掌管镖局大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何明微微一笑,起身缓步走到了马利刀身前,弯腰把他的一张肥脸捏了起来。 四目相对,何明阴冷的视线让马利刀不寒而栗。 这连眉毛都白了的老头,就像是一条潜伏暗中的毒蛇。. 按照何氏族中的辈分,何明应该算是何岳的堂兄。 振威镖局乃是何氏一族创立,但何明却只是一支旁系,身份地位远不如何岳那般尊贵。 何岳的武功也要强于何明,平日里何明对何岳十分恭敬,一次也没有摆过所谓堂兄的架子,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 可是现在何岳一出事,何明就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察觉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他这一支翻身的唯一机会。 于是何明就以威逼利诱的手段买通了马利刀,让他编造出亲眼看见何岳被拍死的谣言。 继而又拉起了内卫和朝廷的虎皮,威逼镖局内的众人背离何岳一脉,这些人纷纷转投何明麾下。 当然,何岳御下还是颇有手段的,弟子中不乏一些死忠分子,这些人都对何岳的死提出了质疑。 不过可惜的是,当日何岳召集门中弟子前往北郊。 这些人因为身处门中要职,第一时间根本无法赶到,对于所发生的事也就知之不详。 何明心狠手辣的程度丝毫不下于何岳,当晚就秘密下令将这些人都给解决掉了。 而今日大堂议事,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求得也是名正言顺。 何岳留下的羽翼都已被何明一一剪除,剩下的一个何灵孤掌难鸣。 况且何灵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何明冷冷道:「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马利刀忙不迭的点头道:「记得,记得,我这就离开京城,离开梁国。」 何明脸色一沉,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马利刀一怔,还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愣神的功夫。 何明便站起身来,就要往堂外走去。 马利刀始终机灵过人,想通缘由后连忙就是一嘴巴子甩到了自己的胖脸上。 「记不得了,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咦?这是哪里呀?」 说着,马利刀便自顾自的起身往外面走去。 何明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他停下脚步转身拍了拍马利刀的肩膀。 马利刀脸上刚刚浮起笑容,忽觉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时,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刺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随着心脏破裂,他的呼吸也停止了下来,瞳孔逐渐涣散。 何明轻轻托住了他肥大的身躯,将马利刀的尸体放到了地板上。 他打了个响指,外面就涌进来四个黑衣大汉,见到马利刀的尸体后,他们皆是一愣。 何明淡淡道:「马利刀自责于没有保护好上任馆主,便用匕首自杀了,我没能将他拦下,实在是愧对何岳贤弟啊。」 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唱的又是哪一出。 何明一摆手:「抬下去吧,好生安葬了。」 他看着马利刀的尸体被搬出大堂,心中暗道:「马老弟,只有死人才会把一切都给忘了,你在地下好好躺着吧。」 皇城午门处,在外等候上朝的朝臣们,此刻正坐在宽大的轿子里搓手烤着火炉。 轿夫们身上穿着厚实的秋衣,只是天上的血雨仍旧下个没完没了。 说来也奇怪,这血水不似寻常雨水那般湿冷,捧在手心上反倒有些温热,像是真的血滴一般。 官员队伍最前方,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大红朝服的花甲老人。 几个年岁相当的老者上前向老人行礼,称其为贺相。 此人正是梁国当朝宰相,贺坚白。 贺坚白向几位同僚一一还礼,便站在轿前仰望宏大的午门,眉宇间却似乎带有一缕忧色。 此时已是辰时末刻,上朝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 皇帝余茂虽称不上是励精图治的一代明君,可也绝不是一位昏君。 历来上朝时间都从不耽误,可自从昨日起,皇帝陛下就一直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脸。 据宫中传出的消息,似乎带着大将军韩安平和一千亲军出城去了,难道今日还没有回来不成? 兵部尚书凑上前来,小声对贺坚白道:「相邦,我听说,昨夜宫中子时时分起了大火。」 说完,他又指了指天上的血云:「这玩意,最开始也是从宫中升起来的。」 贺坚白神色凝重,一摆手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淡淡道:「莫要妄议,静观即可。」 兵部尚书还想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宫中午门咔的一声,大门缓缓往上升起。 贺坚白见此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既然午门打开,那证明皇城内发生的祸乱已经平息。 可随着午门的缓缓打开,传出的却不是宣召上朝的钟鼓乐鸣,而是无数太监宫女,守城士兵们的尖叫声和惨嚎声。 百官队伍顿时为之一惊,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些住在深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不要命似的往屋门外逃窜。 队伍中甚至还夹杂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嫔妃娘娘,守城的侍卫亲军士兵们混杂在队伍之中,场面可谓是一塌糊涂。 有些太监宫女身上,大包小包的背了一大堆,从包袱里不时滚落出一个金杯或是金碗。 就在这混乱的时候,贺坚白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站在大队伍的正前方大吼了一声:「给我站住!」 逃亡的队伍微微一滞,队伍最前方的人大多都认识这位当朝宰相。 慑于对脑中仅存秩序的敬畏,他们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 可后面的人却不管这些,午门虽宽,却也容不下宫里几万人一起通过。 顿时前面的人就被后面的或推倒,或裹挟。 人群如同洪水野兽般朝着挡在正前方的贺坚白碾压而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人祸 大势汹汹,又岂是那么一两个人可以阻止得了的。 贺坚白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潮,拖着老迈的身躯想要躲避人潮,他的速度又怎么跟得上人潮移动的速度呢? 眼看就要被万人踏成血泥,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将白发苍苍的贺坚白提了起来,纵身一跃便来到了两侧高墙之上。 其余的大人们就没有这般好运,被推倒后顷刻间就化成了一滩肉泥,死状惨不忍睹。 下方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贺坚白心中一沉,他来不及去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便扯着嗓子大喊,想要制止人群践踏。 「不要乱跑!脚下有人!」 哪怕他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可贺坚白的声音在融入人潮之后。 就像是一滴水滴落入了江河之中,江面上甚至掀不起一丝涟漪。 这位一朝宰相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伸出手去接住了天空中落下的一滴血雨。 血雨殷红,在他下方的这条百官朝会的大道上,却早已是血流成河。 王子轩和孙昌武对视一眼,眼中也满是无力感。 人潮汹涌,在这数万人暴走的情况下,个人的力量显得那么的微弱,就算是三境武夫,也不例外。 他们二人转身离开战场之后就回到了天罡祠中,在得知门人及胡修贤被朝廷拘拿之后。 二人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探探风声,梁国京城关押囚犯的地方只有两处。 一是专门囚禁一些犯错官员的天牢,二就是囚禁江湖高手或是炼气士的内卫大牢。 故此,王子轩二人就直奔内卫大牢而去。 平日里内卫大牢中戒备森严,至少也有一位副统领级别的六层炼气士看守。 更何况,内卫总部的防卫等级,比之皇宫大内也不遑多让,说是龙潭虎穴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本只想在外围打探一下情报,也好商议营救方略。 可出乎意料的是,内卫大牢附近几乎无人看守,他们很快就潜伏了进去,天罡祠众弟子倒是没找到,却找到了被囚禁的胡修贤。 救出胡修贤之后,才得知众弟子被关押在了天牢之中,三人商议后就让胡修贤去将弟子救出。 也就在这个时候,皇宫上空升起了血云,王子轩和孙昌武二人就赶到了午门处。 二人刚到,就看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贺坚白的身份王子轩是知道的,他知道这位当朝宰相两袖清风,这些年来在宰相位置上,着实也为梁国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因此,王子轩便出手将贺坚白救下。 此时见他情绪激动,王子轩连忙上前为他轻拍后背,劝慰道:「贺大人,大势已然如此,皇宫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您老还得保重身体,支持变乱后的朝政。」 贺坚白脸色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他干咳了几声,从喉中卡出了一口浓痰之后,面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他不知道王子轩的身份,不过却知道刚才正是此人救了自己,当下便要躬身行礼,王子轩却急忙拦住了他。 贺坚白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多谢恩人相救。」 说完看了看脚下已是流血漂橹的大道,他不禁老泪纵横,一朝宰辅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陛下,更对不起梁国百姓!」 此时人潮已散了大半,下方尸体堆积,这一场***光是踩死的人就数以千计。 其中大多还是京城六部的堂官,还有些则是上了岁数的宫中主事太监,就连嫔妃娘娘也踩死了两个。 孙昌武略一沉吟,纵身一跃从下面提了个人上来。 此人一身亲军侍卫打扮,身上的黑铁盔甲只来得及脱去一半,还有一半七零八落的披散在腰间。 他只觉腾云驾雾似的,人就被提到了高墙之上。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声厉喝:「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士兵被震得耳膜生疼,心中愈发的害怕起来,一五一十就把自己看见的都给说了出来。 宫中大战,皇帝被大祖给活活「吃了」,大祖死了,红衣怪人。 这个士兵是最早去取床弩的那一批人,他们用特制的箭矢攒射王定州无果后,就遭到了刘向北单方面的屠杀。 当时他所在的小队,被刘向北一道刀气就全部砍成了重伤,而他运气好,前面有个兄弟为他挡下了大部分的刀气。 所以只是被砍断了甲胄,受到了一点皮外伤。 不过经过这次之后,也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自己这些人和对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再多的人冲上去,也只是送死而已。.五 索性他就一直躲在床弩后面观战,直到看见皇帝遇难,大祖也被撕成碎片之后,他才彻底被吓破了胆,跟在逃亡大军的后方逃了出来。 贺坚白在听到皇帝的死讯后顿时神色大变,而王子轩二人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祖?那说的不就是余扬吗? 怎么?到底是什么人,余扬那可是筑基巅峰的强者。 而且又是在他的老巢皇宫之中,居然被人活生生的撕成了粉碎,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贺坚白眼中神色变幻,过了片刻,他忽然朝着王子轩跪了下来,拜道:「恩人,还请救救我梁国千万百姓。」 王子轩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贺大人不必如此,还请起来说话。」 贺坚白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远眺前方一片狼藉的宫门,他悲痛道:「如今宫中大乱,皇帝陛下生死未卜,梁国此时已是危如累卵。」 还请大侠随我回相府,调动城外驻扎的禁军,进皇宫平定祸乱,稳定大局,宫中逃出的这些人,很快就会将皇城内发生的事情传遍整个京城。」 贺坚白说到此处顿了顿,他的视线转向身后的京城民居官邸,眼中满含深情的说道:「城中百姓数以百万计,到时候必将酿成一场浩劫,百姓何辜,苍生何辜!」 王子轩和孙昌武二人皆为这番话而动容,贺坚白说的不无道理。 一旦京城失去秩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六十九章:玉簪 王子轩当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孙昌武看了看王子轩的侧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给憋了回去。 贺坚白见王子轩应允,脸上顿时浮出一抹喜色。 他刚欲开口,王子轩便沉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护送贺大人回府,只是……」 王子轩面色踌躇,似有顾虑之处。 贺坚白神色一沉,问道:「大侠,有什么难为之处,尽可与老朽言明。」 王子轩只得道:「我虽在草莽,却也略知一些朝廷法度,听闻禁军需要虎符方能调度,不知,贺大人是否掌握有虎符?」 贺坚白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恩人果然见多识广,不错,我朝祖制,调动一兵一卒都需虎符,好在老夫窃居庙堂高位,得陛下厚恩,掌有半面虎符。」 王子轩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没有虎符调不动军队,单凭他们天罡祠这几百号人,也难以维持偌大一座京城的秩序。 孙昌武听到半面虎符时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却也没有说什么。 王子轩弯腰背起贺坚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高墙上。 孙昌武略一沉吟,刚欲动身跟上,却忽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他回头一看,却见是那小兵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小卒咬了咬牙,看着前方王子轩和贺坚白消失的背影。 他附在孙昌武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随即就自顾自的翻身跳下高墙,踩着满地的鲜血往城门方向跑去。 孙昌武神色变化,最终却还是动身跟了上去。 皇城内,叶子玉将李元熹递过来的玉佩又递还了回去。 李元熹急道:「数百万条性命,你就当真不救?」 刘向北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刚欲开口劝他。 叶子玉却淡淡道:「剑可以给,但是,玉佩我不要。」 对面的三人神情一怔,李元熹奇道:「你就不心疼?这可是疑似神兵的利器啊。」 叶子玉微微一笑:「本就是身外之物而已,又何谈什么心疼,既然能救百万生灵,莫说是这把剑,就是我这个人,也不是不可以捐出去。」 刘向北在后面一拍叶子玉的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要真是像你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犹豫那么半天干什么?」 叶子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盯着自己几人的周易平。 二人目光交集,周易平冲着叶子玉微微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叶子玉回之一笑,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李元熹弹指一点,他和叶子玉之间顿时撑起了一道无形的光幕,将天地间的一切都隔绝在了一层薄膜之外。 周易平微微一愣,旋即面色就阴沉了下去,掌间一翻,又是海量的国运之力涌到了天空的血云之中。 李元熹沉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剑,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叶子玉神色凝重,看了看四周道:「李先生,你觉得放他走,再把剑给他,他就能履行约定,放过京城中的百万百姓吗?」 李元熹神色一滞,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叶子玉说的这个问题,难道不是这样吗? 对方难道会敢跟一个儒家君子耍花样,拿了好处还杀人吗? 除非周易平从此以后不想再抛头露面,遁入山林隐修。 否则在整个大汉,乃至整个人界修行道,又有哪里能容得下他周易平呢? 李元熹有些古怪的说道:「难道不是吗?他要是敢变卦……」 话还没说完,他的神色陡然一变。 当下的情形他又少算了一步,而今的主动权并不是掌握在他的手上,而是周易平的手上。 李元熹有着格杀周易平的实力,但是却没有在杀人的同时,驱散血云和落在城中那些血水的能力。 这就好比周易平的刀已经架在了百万百姓的脖颈上,李元熹的剑刚刚出鞘,城中百姓的脑袋就要被周易平的刀给砍下来。 到时侯就算是杀了周易平,城中百姓也早都已经死绝了。 叶子玉心中一沉,李元熹现在的表情印证了他的猜想。 从一开始谈判的时候,周易平就耍了花样,这也证明了一点,他根本就没有放过城中百姓的打算。 李元熹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他提起手中风行剑,便欲直接飞上去将天上的那个王八蛋给碎尸万段。 叶子玉却忽然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李元熹怒道:「让开,我拼了这肉身不要,也要在他引动血雨之前,将他给斩了!」 叶子玉的目光却盯住了他头上的玉簪,玉簪样式古朴,此时竟然在发出淡淡的微光。 李元熹一怔,他伸手摸了摸头顶的玉簪,也感觉到了簪子上传出的奇异波动。 说来也是奇怪,这根玉簪平日里就和普通的簪子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其材质十分特殊,似玉非玉,就算是引动浩然正气进入其中,也不会产生什么灵异变化。 可是自从来到这梁国之后,第一次见到黑眸叶子玉时,头顶的玉簪竟然自主复苏,发出了一种令李元熹心中悸动的神秘波动。 而今随着叶子玉的靠近,玉簪竟然再次传出了微弱的波动,眼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来历? 李元熹沉吟片刻,便直接将玉簪取下,递到了叶子玉手上。 随着玉簪入手,叶子玉只觉手中一片炙热,他的神色更是变得凝重了起来。 玉簪中竟涌出了一缕他十分熟悉的气息,果然他之前的感应没有错。 这玉簪中竟然蕴含有一股乾天之气,且十分精纯浩大。 心神沉浸于玉簪之中,叶子玉忽然睁开双眼看向李元熹,问道:「他那血云和血雨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元熹思索片刻后答道:「血魔功诡秘莫测,具体的道则原理我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周易平将梁国祖庙中的国运之力尽数吸收,然后又通过某种秘法将国运转化为了血魔之力。」 「然后再以血魔之力凝聚为雨云,所下之雨之所以是血色的,就因为此乃血魔之力所化。」 「修行血魔功需吞噬生灵血肉,而血雨中则具有十分阴毒的侵蚀腐化之力。」 「现在雨已经下了几个时辰,城中有些地方甚至开始积水,而我刚才在空中大致看了一下,城中的百姓并没有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十分之九的人都已经沾染上了血雨。」 「这就像是一颗颗迈入人体内的定时炸弹,而开关就在周易平的手上。」 说到这里,他猛然间抬头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周易平,眸中寒芒闪动。 咬牙切齿道:「这杂碎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要吞噬这百万百姓,好为他重新凝聚肉身,也是让血魔功再上一层。」 叶子玉听到「定时炸弹」四个字眼中一亮,握住手中玉簪道:「你能为我拖延一刻钟吗?我试试能不能将这些「炸弹」给解除了。」 李元熹摇头道:「没用的,要是能解除我早就这么做了,这么大面积的法术神通,周易平也是在吸纳海量的国运之力后,才能勉强施展,更何况,这些渗入人体的血魔之力每一滴虽然不强,可这城中毕竟有数百万百姓,一个人的灵力再浩大,也照顾不过来这么多的人啊,除非。」 叶子玉急道:「除非什么?」 李元熹叹道:「除非是飞升境的大修士,掌握了法则的力量,解除这些血魔之力倒是易如反掌。」.五 叶子玉一翻白眼,这不等于白说吗?眼下要是有一位飞升境的大修士在场,又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小虾米上场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李元熹道:「我尽力而为吧,全靠你的这根玉簪了,就看能不能创造一个奇迹。」 李元熹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叶子玉握在手中的玉簪,这玉簪虽是得自文庙,可究竟有什么威能神通他是一点也不清楚。 但是自己先生的先生,那位在文庙供职的老夫子在见到玉簪后的惊讶神情,到现在李元熹仍旧历历在目。 当时老夫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活见鬼了一般,他久久盯着玉簪看了半晌,把那时还胆子很小的李元熹看的直发毛。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位老夫子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在他离开文庙的时候,身后只传来了一声若有有无的叹息声。 李元熹的那位先生,事后就一直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待自己的这位弟子,仿佛就像是看一头怪兽一般。 这让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都感觉十分的别扭,一直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的习惯先生的眼神。 既然眼前的少年这么说了,那便姑且信他一回。 只不过,信的不是少年本身,而是他体内的浩然正气,以及那根得自文庙的玉簪。 李元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哪会和一个陌生人说上几句话之后,就会将身上的至宝转赠。 不过他却相信,浩然正气不会骗人,更不会骗读书人。 李元熹握住风行剑,弹指打开了小结界,飞身来到了周易平对面。 下方的叶子玉一口吞下了李元熹临走时递给他的丹药,药力化开,体内真气顿时汹涌澎湃。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簪,长出了一口气之后,便将所有心神投入其中。 第一百七十章:投鼠忌器 李元熹刚刚来到上空,便察觉到了头顶血云的变化。 在他下去商议的这段时间,周易平竟然再一次加强了血云的力量。 周易平看着突如出现的李元熹,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之色在眼中一闪而逝。 他轻笑道:「君子大人,你可商量好了?难道数百万蝼蚁的性命,换不回来一把剑吗?」 李元熹沉声道:「传送阵可以打开,剑也可以给你,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先把落在百姓体内的魔力给解除了。」 「哈哈哈哈。」 周易平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化作音波传荡出去,整个皇城中顷刻间就回荡起了他如疯魔般的大笑声。 李元熹面色铁青,冷哼一声后,浩然正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周易平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疯狂之色却愈发显得可怕。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这些人的命可全在我的一念之间,只要你敢动手,下一秒他们就会爆体而亡,你敢动手吗?」 李元熹双拳紧握,手中玉佩闪动着炽盛的白光,死死盯住了对面的周易平。 周易平面对这样的目光不以为然,他手中握着百姓性命的这张王牌。 要是换做其他和李元熹实力相当的修士,或许周易平还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可对面的青年,他不仅是实力强大的修士,还更是一位儒家君子。 既然是君子,那么就可以欺之以方。 也正如他所料,李元熹手中玉佩光芒渐渐收敛,周易平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话。 却听李元熹冷冷道:「你就不怕逼急了我,不管不顾也要先杀了你吗?」 周易平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不,你不会,就算你心里面有滔天的怒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泄,这叫什么?」 他故意装出了一幅凝神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才像是忽然想到了一般。 一拍手道:「克己复礼,对,就是这四个字,你既然是君子,想必知道的比我要多吧?就不用让我来给你解释这四个字什么意思了吧?」 李元熹两排牙齿都快要碎了,双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 好一个君子可欺之以方,好一个克己复礼,你还真以为吃定我了是吧? 就先让你再蹦跶一会,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周易平收住笑声,冷冷道:「好了,时间紧迫,就不和你这位大君子闲聊了,废话少说,赶紧把剑给我递过来,传送阵就在我脚下,就不用麻烦你了。」 说完他一指点出,下方皇宫大校场上顿时亮起了一阵金光,正是通往大汉的传送阵。 此阵乃是一位飞升境的大修士亲自布置,足以跨越百万里路程,直达大汉塞外边。 据说当年布置此阵时,耗费了海量的天材地宝和人力,这才将大阵布置完成。 本来此阵是以梁国祖庙中的国运之力镇压。 只有手持书院信物,或是梁国皇帝所掌握的龙形玉佩,亦或是汉廷信物者,方才可以激活大阵。 可如今梁国国运早已被周易平给抽干了,只需修士向阵中灌注灵力,就可以自主激活。 如此远距离的传送大阵,所需要的灵力自然也是以海量计的,之前是直接以国运作为大阵的能量。 不然光凭一个小小的梁国,大阵也难以维持至今。 当然,这对于掌握有国运之力的周易平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握在对面李元熹手上的长剑,只要长剑到手,他就马上进入传送阵溜之大吉。 从李元熹刚才散发出的浩然正气 来看,周易平自付绝非这位儒家君子的对手,哪怕掌握有国运之力也不行。. 除非能以国运之力召唤出余氏的皇极经世大阵,眼下祖庙已经被毁,阵图的核心位置找起来也需要一番功夫。 最关键的一点,周易平不想长久留在梁国。 这处于人界极北之地的弹丸小国,不仅灵气匮乏,且疆域实在太小。 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他周易平还活着,他到时候想跑都没地方跑。 大汉虽然强者云集,可在那片浩瀚的土地上,也蕴藏着无尽的际遇和机会。 当年若不是被追杀的慌不择路,周易平绝对不会选择来这梁国。 好在如今已过去了三百年光阴,那些仇敌们想必早已把他淡忘。 「等着吧,当年欠下的帐,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李元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的躁动。 看着周易平道:「我说了,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要先保证百姓的安全!」 周易平神色淡漠,略显虚幻的手掌轻轻一翻,空气中一片寂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李元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他探出灵觉稍加感应。 片刻后,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怒喝道:「住手!你在干什么?」 此时,距离皇城最近,朝会大臣们的宅邸中。 侥幸逃回来的部分大臣至今仍惊魂未定,他们拖着臃肿的身躯,在仆人们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自家宽大的宅邸中。 屁股刚坐在椅子上,院中便传来一阵诡异的闷响。 「噗,噗噗。」 肥头大耳的老爷们本就心情烦操,如今听到这个动静更是怒火中烧。 指着外面骂道:「怎么回事!快出去个人看看。」 很快,外面诡异的声音就停歇了下来,出去查看的人此时也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 官老爷问道:「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的裤子上一片湿渍,看来是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颤抖着声音,话语也有些结巴,连说带比划的说了半天。 堂上众人也没听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宽敞的大院中,原本熙熙攘攘忙碌个不停的下人们竟然一个也不见了。 地上的血雨越积越深,雅致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十道血印。 不仅是在***们的宅邸中,整座京城在同一时刻,都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一缕浓郁的血气被周易平轻轻吸入鼻中,脸上顿时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乱 光影闪动,一道白色巨掌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周易平当头压下,巨掌掀起的罡风直接压塌了周易平身下的地面。 祖庙废墟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易平眼中波澜不惊,掌间血光翻涌,丝毫没有将迎面而来的巨大掌印放在心上。 他轻描淡写的举起了一只手掌,淡淡道:「下一次,就是整座城的人。」 顿了顿,周易平略带讥讽的说道:「你猜猜,这掌印杀我之前,我能不能把血滴给引爆?」 掌风吹起了他的血衣,巨大的掌印距离他的身体仅有三村距离,周易平的脸上却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刚才他只是牛刀小试,城中眨眼间就死去了数万蝼蚁。. 凡人的血肉精华始终有限,能给他带来的提升微乎其微,这数万人爆体而亡,全身血肉都被他以血云为牵引,化作了最为精纯的血肉之力。 也就是方才他吸入身体的那一缕血雾,数万人的血肉精华,最终也只凝聚出了这么淡淡的一缕而已。 李元熹已是目眦欲裂,他双眼通红,盯着周易平手中若隐若现的血光。 最终巨掌还是没有落在周易平的身上,不过却也没有消散,就这么停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李元熹厉声道:「你今日如此作为,就不怕往后在修行道中不得安生吗?大汉虽大,却也容不下你周易平!」 周易平嘿嘿笑道:「大汉容不容得下我,那就无需你来操心了,儒家虽大,却也不能只手就把人界的天给遮了吧?」 李元熹心中叹了一口气,常人都畏惧儒家势力。 可在这修行界中,大凡能达到周易平这个层次的修士,哪个身后又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儒家虽强,却也很大,不知多少文脉组成了儒家。 简而言之,树林大了什么鸟都有,儒家作为主掌人界沉浮的庞然大物,光是内部就分成了无数个派系。 就连最高层的儒圣都是分属各系,下面的学宫书院更是各有所属。 除去内部的分歧之外,在人界中可还有两教同儒家并驾齐驱。 周易平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三教互相依存但也互相制约,谁也不能只手遮天。 也就是说,李元熹所能代表的,也仅仅只是他个人,乃至他的先生这一支文脉。 儒家的大旗,还不是现在他能扛得动的,起码以当下而言,李元熹还远不够资格。 周易平见李元熹神色变幻,心中暗笑一声:「小子,你还是太嫩了,还想用儒家的大旗来吓唬我,也不想想我是谁。」 对于杨明玄那样有身份,背后有宗门牵绊的大修士,李元熹身后的儒家势力确实不能轻易得罪。 可对于周易平而言,他虽然原本是幽魂宗的弟子,可早就被逐出了门墙,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野修散修。 更何况他还修行血魔功这等魔道秘法,但是这一点,就注定他和儒家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周易平笑道:「小先生,你要是再不把剑给我,每过十个呼吸,我便要杀一万人,这么拖下去,对你对我,可都没有什么好处。」 李元熹举起手中的风行剑,看着上面奇异的先民祭祀图,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二人僵持之际,京城却已是沸腾了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四处都是带着兵器的暴徒,他们至少也是两人一组,在街上***烧。 怀中腰间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从百姓家中抢来的财货,整座京城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秩序。 原来,从午门逃出的宫女太监们将皇宫中的变故给传了出去。 也正如贺坚白所预 料的那般,平日里在京城开赌场,当铺和收利钱的地下帮派,还有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们。 此时就像是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一般,一个个如同下山的饿狼,成群结队的在城中四处劫掠。 不光是劫掠财物,见到有些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妇,这些畜生也不会放过,就地扒光了轮番施暴,梁国京城瞬间就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至于维护秩序的官兵和衙役,此时却都不见了身影。 施暴的队伍中隐约可见穿着号衣的捕快衙役,他们,赫然就是队伍中的领头羊。 哪个大户家里有钱,谁家的小媳妇最漂亮,这些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城中四门大开,驻扎在城外大营的禁军们,早已听到了城内震天的喊杀声。 大营距离主城二十里,可梁***中规矩森严,只有持皇帝的虎符才能调遣禁军。 无虎符而调兵者,以谋逆罪论处,最轻也得诛灭三族。 禁军大将虽然也听到了城内的嘈杂动静,可他又岂敢以身试法。 数万精锐禁军一声不发的站在血雨之中,漆黑的盔甲上血色的雨水顺着缝隙留下,滴在了士兵们的鼻尖上。 犹如一支刚刚从战场归来的铁血军队,他们自发的集结了起来,因为这些士兵的家,大多都在城中。 如今城中传来的种种声音都表明了一个迹象,就连最愚笨的人也知道,京城此时发生了惊天的变故,而他们的亲人,正在遭受荼毒。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进帅帐,对禁军大将抱拳道:「将军,城内大乱,士兵们的家人都在城中,他们已经尽数集结于校场,只等将军您一声令下,他们便可立刻开拔,进城平叛。」 面色黝黑的将军沉吟了片刻,忽然猛的一拍面前的桌子,骂道:「反了天了!谁叫他们擅自出营的,叫军法队来!」 参军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道:「将军!你就下令吧!卑职等一家老小全在城里面,要是不去救,他们全得死在里面啊!」 声音尖利,如同杜鹃泣血哀婉。 黑脸将军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来人!给我拖下去,重责四十军棍以儆效尤,我看谁还敢擅自调兵。」 等了半晌,帐外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将军好奇之下便径自走了出去,刚刚打开帐帘,一眼就见到数万身着黑甲的士卒挺立于血雨之中。 每个人的脸上透着一股坚毅,可是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期盼之色。 将军却被士兵们身上的悍勇气息吓得一个激灵,他蹬蹬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马靴踩在由大理石铺就的帅帐中,发出了沉闷而压抑的「咚咚」声。 而这声音并没有被漫天血雨所压盖,全都落到了士卒们的耳朵里。 马靴差点踩到了跪在里面的参军,他急忙起身扶住了狼狈的将军,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将军却已回过了神来,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狂躁,一把便推到了好心过来搀扶的参军。 将军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站在帅帐的高台上指着下面的士卒破口大骂:「奶奶的!你们都要造反了不成!各营都尉呢?都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带着你们的兵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营中,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可等了半晌,除了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地声,整个校场一片寂静,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氛悄然扩散。 终于,士兵的队伍中站出了一个魁伟的汉子,他带头朝着将军跪了下来,身后那些士兵们也跟着他跪倒在地。 数万铁甲齐下跪,甲胄碰撞发出的脆响一时间竟掩盖了雨声。 这下子,将军彻底慌了 神,要是兵变的话,他一样要被砍头问罪,心中念头飞转,目光却已经锁定了领着众人下跪的魁伟汉子。 「就是这小子带头闹事,等我先稳住他们,事后再拿这兔崽子开刀!」 打定主意,将军渐渐收起了脸上的怒色,刚欲说些打马虎眼的话稳定一下士兵们的情绪。 却不料拿带头的汉子率先说道:「将军!你就救救我们的家人吧!城中发生叛乱,我们的家人难逃乱贼的荼毒,只要将军您一声令下,某等誓死剿灭叛贼!」 将军脸色一沉,可又想到如今形势比人强,只得换上笑脸,冲着底下的汉子喊道:「兄弟们!我梁国一向国泰民安,京城更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皇帝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哪来的什么叛乱啊!」 那汉子却不吃他欺瞒的这一套,一指京城方向喊道:「百姓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大营距离京城二十里,营中的兄弟们都听到了哀嚎声,将军大人难道就对此熟视无睹吗!」 将军顿时哑口无言,不过他本身就是靠着溜须拍马的裙带关系上位,倒也有些急智。 他眼珠一转,竟是指着那汉子喊道:「此乃敌国女干细!故意扰乱我禁军秩序,城中混乱就是他的同伙闹出来的动静,兄弟们快将他拿下!」 士卒们面面相觑,看了看高台上指手画脚的将军,又看了看在自己身旁的袍泽,脸上虽然有些异色,可是却一个也没有站起来动手。 将军见没人听他的,他一咬牙便喊道:「抓住此人者!封副将都尉,赏银十万两!」 听到如此重赏,队伍中顿时就有人站了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禁军们的生活本就清苦,一月的饷银不过一两银子,十万两,当十辈子兵也赚不来这么些钱啊。 更别谈副将都尉的官职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三品武将。 就在闹哄哄一片乱的时候,一阵马蹄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远处正有四骑风驰电掣般掠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虎符 黑脸将军额头青筋突起,禁军大营谁敢擅闯,活的不耐烦了不是? 他大喝一声:「哪来的狂徒,胆敢纵马擅闯大营,快来人,给我将其统统拿下!」 刚才喧闹的功夫,带头的魁伟汉子已经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捆了起来。 汉子嘴中仍不停的喊道:「兄弟们,你们的家小也都在城中,再多的赏钱,再高的官位,家没了,那又有什么用!」 听他这么说,那些动手的士兵眼里也闪过挣扎之色,可当中却也有人笑道:「有了官位,有了十万两银子,家里的黄脸婆还要了干啥?儿子死了还可以再生,这个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动摇,此时恰好将军站在高台上再次下达命令。 反应快的早已抽刀上前,就要逼停那突兀闯进来的四骑。 四骑中领头的汉子忽然腾空而起,周身气势外放,顿时就压得冲上前来的士兵们动弹不得。 只是校场上站着的士兵实在太多,王子轩虽然压制住了一部分,可是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兵蜂拥而来。 待会维持城中秩序还得要靠这支军队,他也不好对他们直接动手,只得以罡气将众人逼退。 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际,他身后的一骑缓缓上前。 骑士揭开了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笠,手中高举半面铜铸的虎符,对着高台上的黑脸将军声嘶力竭的喊道:「赵卫,虎符在此,安敢乱动!」 天色昏暗,再加上校场中场面极度混乱,贺坚白虽已竭力嘶吼,可他的声音却很快又被雨声和喊叫声所淹没。 高台上的赵卫却已注意到了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虽然此时的贺坚白披头散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可是多年来身居高位,举手投足间养成的威严气势还是让赵卫吃了一惊。 帅帐高台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大校场,贺坚白距离赵卫虽然遥远,但贺坚白手中所举的虎符赵卫还是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赵卫看到虎符轮廓后,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莫不是朝廷的调令到了? 这老头也是越看越眼熟,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 自己这下子岂不是得罪了钦差?赵卫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光。 怎的就被营中这些丘八乱了方寸,京城大乱,朝廷要是不来调令,那还叫朝廷吗? 他连忙喊道:「住手!快给钦差大人让出一条路来!」 可此时下面已经乱作一团,事先各营的将校都被这些士兵们给控制了起来,不动的时候还好,数万人齐齐整整的站着。 可自从赵卫下令捉拿带头的魁伟汉子后,整个队伍顷刻间便失去了控制。 又加上他后面又下令擒下闯进来的四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着那个方向蜂拥而去。 说是训练有素的禁军,此时在失去了各队指挥之后,行动杂乱无章,只懂一拥而上,比之城中的街头泼皮还不如。 见自己的命令石沉大海,赵卫心中也愈发的焦急起来,这要是伤了钦差大人,自己这条命还不得交待在这里? 可惜赵卫平时就是个草包,这样数万人失控的大场面他哪镇压的下来? 正在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在高台上来回踱步时。 不知何时,帅帐高台上多出了一道身影,孙昌武径直走进帅帐,看也不看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中年文士。 走到赵卫的大营正中,双手一抬便轻而易举的把点将用的大鼓给搬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从低到高,渐渐压盖住了所有的声音,军营大校场中一时间便只剩下了鼓声。 台下乱哄哄的士兵们也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循着鼓声的来源看向了帅帐高台。 赵卫早就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孙昌武给吓傻了,数百斤重的点将鼓,居然被他一个人就抬了起来。 那么重的鼓点,居然是徒手敲出来的,这还是人吗?传说中的怪物怕也不过如此吧? 王子轩一拳轰退凑上前来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帅帐高台,沉吟片刻后便转身将身后的贺坚白和另外一个人提了起来。 他一手提一个,如同鹰隼滑翔般,脚尖点在一个又一个的禁军士卒头顶上,飞一般的就来到了高台之下。 眨眼间便穿过士兵方阵,纵身一跃直接带着两人飞上了几十张高的帅帐高台。 孙昌武最后一拳砸下,数人合抱的点将鼓应声而破,唯有一声沉闷的鼓响回荡在大营之中。 赵卫此时已经被吓傻了,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孙昌武。 王子轩轻轻将手中两人放了下来,贺坚白落地后剧烈咳嗽了一阵,直到咳出一口浓痰,苍白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 四骑中的最后一人是一个相貌风雅的青年,剑眉星目,长的倒和贺坚白有七八分的相似。 青年搀扶着贺坚白朝赵卫走了过去,赵卫见疑似钦差大人的老头朝自己走了过来,眼珠一转便跪了下来。 口呼:「小将赵卫,见过钦差大人。」 贺坚白走到近前又咳了一阵,看了看跪在地下的赵卫冷哼了一声:「营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卫头上顿时就冒出了冷汗,他要是说自己阻止士兵进城平乱,那还不得当场就被钦差大人给砍了脑袋,正在他思索如何回复之时。 后方帅帐中,那个中年参军跑了出来。 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贺坚白脚下,痛哭道:「恩相,您老人家可算来了,赵将军不肯出兵平叛,我的妻小可都在城中啊!还望恩相救救他们!」 恩相?难道说…… 赵卫有些不可置信看向这位风尘仆仆的老人,他居然是当朝宰辅贺坚白! 贺坚白抬手道:「章文,把他扶起来。」 贺章文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将中年参军扶了起来。 赵卫此时忙不迭的磕头请罪道:「小将不知是相爷亲临,刚才的……」 贺坚白一摆手,淡淡道:「立刻调兵,进城稳定秩序,不得有误。多死一个百姓,我唯你是问!」 赵卫脸色苍白,刚欲起身,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贺坚白怒道:「你还不去调兵!等什么呢?」 赵卫吞吞吐吐的说道:「相爷,照例调动禁军,需要出示陛下的半面虎符,以及韩大将军手中的另半面,两面虎符合为一面,再与末将手中的这面对合,且还需要皇帝陛下用印的圣旨,方可调动。」 贺坚白脸色一沉,喝道:「大胆!城中已然乱成如此情形,陛下正在指挥侍卫亲军平息叛乱,哪有闲工夫给你下圣旨!韩大将军更是忙得抽不开身,这半面虎符乃是陛下亲手交给我的,这你也要怀疑吗!」 「可,可这是祖制,若没有圣旨和韩大将军的虎符,调动一兵一卒出营,末将也是死罪难逃啊!」 一旁的王子轩听得心头火起,下方刚刚平静下来的士卒队伍见赵卫迟迟没有指示,此时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孙昌武神色平静,眼睛却死死的盯住了贺坚白手中的那半面虎符。 铜铸的虎符样式古朴,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直默默搀扶着中年参军的贺章文眼中晦暗不明,不知此时在想些什么。 王子轩周身气势外放,顿 时压得地上跪着的赵卫抬不起头来。 他面色阴沉,厉声道:「城中百万百姓正在遭受苦难,你竟还在这跟我们谈祖制,余氏的祖制就是见死不救吗?」 三境武夫的强大威势压得赵卫险些喘不上气来,他艰难的说道:「大人,不是末将……」 中年参军忽然插嘴道:「赵将军,照祖制,陛下的虎符在事态紧急之时可全权调动兵马,无需与韩大将军的虎符相合。」 赵卫迟疑道:「这,可是圣旨。」 王子轩冷哼一声,赵卫只得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了自己掌管的那面虎符。 赵卫尴尬的朝贺坚白一笑:「相爷……」 贺坚白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还是将手中的半面虎符递了过去,眸中却有一丝不安之色一闪而逝。 赵卫连忙双手接过了半面虎符,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半面虎符与他手中的合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眼睛此时都盯住了两面虎符,就像是最精妙的机关一样,两面虎符交错,机关相合,很快就重叠在了一起。 赵卫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面虎符确实是皇帝陛下的那枚,看来贺坚白没有说谎。 皇帝陛下将虎符交给他来调兵,城中事态恐怕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不然也不至于连圣旨都来不及下达。 贺坚白板着脸道:「验好了没有?再婆婆妈妈的耽误了大事,你赵卫有几颗脑袋够抵罪的?」 后方的孙昌武却注意到,贺坚白原本紧握的双拳在此时缓缓松开,他猛的把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赵卫身后的贺章文。 赵卫忙不迭的连连称是,刚欲将虎符取下递还贺坚白。 双手一拉,手中虎符却是纹丝不动,赵卫一愣,低头看去。 这一眼,顿时让他神色大变。 第一百七十三章:隔岸观火 嘴巴才刚刚张开,音节在喉咙中还来不及发出。 噗!耀眼的白芒陡然出现,让众人眼前皆是一花。 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轻响,赵卫的人头滚落在了高台光滑的地面上,无头的脖颈中如同喷泉般涌出了殷红的鲜血,与漫天的血雨交织在了一起。 贺坚白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似的,他蹬蹬蹬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 幸亏王子轩伸手扶住了他,贺坚白伸出手指着对面的贺章文,嘴中却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你。」 贺章文收剑入鞘,伸手想要去拾起掉落在地的虎符,忽然眼前人影闪现,孙昌武一把拾起了那枚重叠在一起的虎符。 贺章文眸中杀意一闪而逝,他抽身向后方退去,与孙昌武拉开了距离。 贺坚白此时像是终于从惊变中回过神来,他指着贺章文骂道:「谁让你杀他的?没了赵卫,这数万禁军谁来调动?」 孙昌武瞥了一眼手中的虎符,仅是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虎符接口处竟是突出了一截,这也就说明。 贺坚白出示的虎符,根本就不是他口中所说,皇帝交给他保管的那枚,而仅仅只是一枚仿造的。 恰在此时,孙昌武便觉得身上微微泛起一丝凉意,他猛的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那贺章文正盯着自己,眼眸中透着一股冷意。 孙昌武只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便要将虎符之事告诉王子轩。 可王子轩却抢先说道:「这等腌臜货色,死了也就死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调动禁军,进城平乱才是。」 贺坚白神色变幻,又似模似样的数落了贺章文一通,这才说道:「王英雄所言极是,咱们在这耽误的越久,城中百姓的痛苦就越深。」 孙昌武紧握手中虎符,看了看一脸焦急之色的王子轩,最终还是没有当众揭破虎符之事。 贺章文见孙昌武没有揭露他们,心中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只见他快步来到了贺坚白身前,抱拳道:「父亲,对付下面这群丘八还不简单,刚才参军不是说了吗?早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自主集结,想要进城平乱,如今我们登高一呼,再以虎符为证,谁若敢不从,当即就把他给斩了!」 贺坚白略一沉吟,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虎符呢?」 贺章文转身看向孙昌武,嘴上却是一言不发。 王子轩见状沉声道:「孙兄,你拿人家的虎符作甚?快交给贺相!」 孙昌武眼中寒芒闪动,不过却还是将虎符抛给了贺章文。 贺章文故意抱拳道:「多谢!」 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就连一旁的王子轩和贺坚白都听了出来。 贺坚白轻咳一声:「章文!不得无礼。」 王子轩传音道:「孙兄,以大局为重,勿要和一个后生小子一般见识。」 孙昌武神色不改,心中却有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 这等小人窃居高位,而今竟然还敢挑衅一位三境武夫,着实是嚣张的有些过头了,待到此事了结,他孙昌武定要去这所谓相府坐一坐。 正如贺章文所说的那般,下面的士兵们在当朝宰相的命令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那带头兵变的魁伟汉子也松了绑,还被贺章文亲自任命为一营都尉。 旦夕祸福,总在一念之间。 各营恢复建制,数万人马依次站成了三个方阵,军容倒也十分严整。 贺坚白刚欲下令开拔,一旁站着的贺章文却忽然附在他耳朵上,低声说了句什 么。 贺坚白神色微微一变,转头看了一眼贺章文,眼中似有犹豫之色。 贺章文却是直接越过贺坚白,对下方士卒喊道:「弟兄们,由各营都尉带领,回营整备盔甲兵器,一个时辰后,听我帅帐号角集结。」 王子轩神色一变,上前拉住贺章文的袖子道:「贺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救人如救火,城中百姓现在哪还等得了一个时辰?」 说完又看向贺坚白道:「贺老,赶紧调动禁军进城平叛啊!」 孙昌武浑身气势一变,武道神意化作罡气外放出体,恐怖的压迫感,瞬间压得贺氏父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子轩这次没有拦孙昌武,若是真像贺章文刚才说的那般。 他们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调动军队,岂不是就像几个傻子一样,被贺章文给耍了一通。 贺坚白神色略显慌乱,刚想说些圆场的话来缓和气氛。 贺章文却冷声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凡人,可城中数百万百姓,我就不信你们两个人能挨家挨户的去保护,若没有下面的这几万禁军,你们就拿这场祸乱没有任何办法!」 王子轩怒道:「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一个时辰后再开拔?」 贺章文振振有词道:「城中暴民地痞勾结官差作乱,手里不是拿着刀就是拿着棍棒,让这些士兵赤手空拳的去抓他们?凭什么呀?修整兵器盔甲,这几万人中还有骑兵,一个时辰的时间能再集结过来,我都还觉得有些不够呢!」 王子轩不懂军队调度,禁军常年驻扎在京城郊外,平时最多就是穿着盔甲拿着银枪蜡烛头演练一番。 兵器大多堆积在武库之中,贺章文此话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次叛乱不比寻常,皇帝驾崩,皇宫被毁的消息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城。 那些暴民的作恶程度可想而知,京城自古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地下帮派数不胜数,在失去了皇权秩序的震慑后,这些人做出什么样的恶事来都是有可能的。 孙昌武寒声道:「少在那里危言耸听,几万成建制的禁军出动,光是这大队人马带来的威慑力就足以使暴民望风而逃,届时再由我们出手,惩处几个首恶之后,危机自然便会解除!」 王子轩听后不住的点头,却不料贺章文冷哼一声道:「禁军兄弟的命就不是命吗?要是因为战备马虎,导致禁军大幅伤亡,这个损失又该由谁去承担?」 孙昌武已经懒得听他强词夺理,直接欺身上前,捏住了贺章文的喉结,厉声道:「你到底出不出兵!」 贺坚白脸色惨白,想要上前调解,却又被孙昌武的罡气压制的动弹不得。 贺章文的神色逐渐狰狞起来,毫不示弱的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 第一百七十四章:窃国者侯 孙昌武眼中寒芒一闪,杀意外放,刺骨的寒意让贺氏父子心惊不已。 不过哪怕如此,贺章文却依旧没有改口的意思,仍是咬死了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出兵。 下方的禁军们在新委任的几个都尉带领下有序离开,身着黑色铁甲的士兵们犹如黑色浪潮般退去。 各自回武库装备武器,骑兵则是去马场牵马。 数万人依次装备武器,所需的时间也正如贺章文刚才所说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不算多,甚至还有些不太够。 王子轩叹了口气,闪身上前拉住了孙昌武的手,摇头道:「罢了。」 孙昌武额头上青筋直冒,这姓贺的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其狠辣程度却是远超常人,做起事来也是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不是孙昌武不敢杀他,实在是不能杀。 有这贺氏父子在,禁军一个时辰后也能开拔,起码比直接不去要好得多。 只是这一个时辰里,城内百姓不知又要死伤多少。 京城是一座大城,每一片区域人口十分密集,由此滋生出的地下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城中的乱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百姓们所遭受的苦难还在逐步扩大。 乱贼们先是从底层的殷实人家下手,然后见官府不作为,特别是在一些穿着差役捕快号衣的汉子加入乱贼队伍之后,作乱之人的声势就越发浩大了起来。 搜刮完了底层的殷实人家,就轮到了中层的大户。 这些大户家中大多养着些家丁护院,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好不威风,可真遇到这种乱局,这些只会狗仗人势的打手们也派不上丝毫用场。 甚至有些还助纣为虐,临阵倒戈索性直接加入了乱贼们的队伍,充当搜刮自家主人的马前卒。 孙昌武此时只得恨恨的松开了掐住贺章文喉结的手。 贺章文神色不改,伸手揉了揉一片淤青的脖颈,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贺坚白平缓了一下呼吸,急忙上前圆场道:「两位大侠皆非凡人,可能对这军中事务有所不知,万人……」 王子轩抬手打断了贺坚白的解释,淡淡道:「贺相不必说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调拨一营禁军交由我们指挥,我二人现在就把兵带进城中平乱。」 贺坚白面露难色,贺章文却是冷哼一声:「不可能!我刚才就说过,绝不会拿禁军兄弟们的性命儿戏,没有武器的军队,岂会是城中那群烧杀抢掠的暴民对手?」 王子轩沉声道:「所有伤亡的弟兄,全都由我天罡祠重金抚恤,这你还不肯分拨兵力给我吗?」 贺章文不屑道:「用钱就能买兄弟们的性命吗?你把我贺家当成什么了?」 孙昌武怒喝一声:「好说歹说,你们就是不愿出兵是吧?好好好,我这就为民除害,先把你们这对女干雄父子给杀了!」 旋即,孙昌武站在原地便是一记刚猛拳罡,轰向了贺氏父子二人。 三境武夫含怒出手的一击,足以媲美八层炼气士的倾力一击。 这样的攻击又岂是他们两个凡人所能抵御得了的。 贺章文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悄然握住手中的一枚印玺,随时准备逃遁。 孙昌武的拳罡轰然爆碎,王子轩一记破天拳将其打碎,拉住孙昌武低声道:「杀了他,城中百姓就彻底没救了,现在咱们只能召集门中弟子,亲自率领他们进城维持秩序,能少一分杀戮,也算是咱们尽力而为了,此事过后,再慢慢找他们算账不迟。」 说完也不待孙昌武回话,直接拉起他几个纵掠间就出了大营,二人的身影化作两个黑点,消失在了血色的雨幕中。. 贺坚白长叹了一口气,来到贺章文身前道:「章文,你这回是把这两个匹夫给得罪狠了,以后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啊。」 贺章文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道:「父亲,我不得不这么做,大势如此,余氏享国九千余年,也该是他们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逐渐冰寒,贺坚白眼中也有火花闪动,那是名为野心的火苗。 贺坚白看了看京城方向,有些担忧的说道:「城中这次的乱局着实不小,你就不怕那些乱贼把百姓们都给祸害完了,给我们留下一片焦土,到时候哪还有力量去逐鹿天下?」 贺章文淡淡道:「京中的人口本就太多,死掉一些正好给咱们的人挪地方,延缓一个时辰出兵,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父亲勿虑。」 顿了顿,贺章文远眺京城方向的亮起的火光。 低语道:「杀的人越多,我们带兵出现时,所能得到的民心也就越多,那些劫掠而来的财富,正好省去了我们去征收赋税,嘿嘿,这不正是书上说的救斯民于水火吗?」 贺坚白捋了捋胡须,也跟着贺章文笑了起来。 漫天血雨依旧下个不停,此时二人的笑容比之天上的血雨还要更加邪恶,宛如真正的恶魔一般。 京城东大门外,一队披着盔甲的士卒正悄然埋伏在大门两侧,而大门正中,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尸体。 从这些尸体的服饰上不难看出,他们都是住在城门附近的下层百姓,城中烧杀始一开始,这些下层百姓就蜂拥向城门,想要趁机逃出去,避免这场灾祸。 而这些埋伏着的士兵,他们的职责正是守护东门。 除去反应最快的百十人之外,其余后续到达城门的百姓,全都被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士卒所斩杀。 百姓的血水混杂着天上的血雨,遍地伏尸,尸体中不乏一些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婴童,都没有能够逃过这场浩劫。 士兵们的盔甲早已被血水染红,就连他们的双眸都泛起了妖异的红光,有几人手上的钢刀甚至都已经砍得卷口。 而这些守城的士卒之所以杀人,自然不是为了所谓的尽忠职守。 他们的本质和城中烧杀抢掠的乱贼们一样,都是为了趁机捞一笔,顺带释放心中的兽性。 第一百七十五章:凌弱 东门内数百米外,百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挤在了一间偏僻的小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城中心逃出来的殷实人家。 之所以想要从东门出逃,就因为民间传说京城东郊有座青峰,青峰上住着能飞天遁地的神仙。 大乱之中,传言连皇帝陛下都死在了宫中,平乱的军队至今没有出现,往日的秩序荡然无存。 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还能依靠谁?也唯有传说中的仙人,才能给现在的他们带来一丝缥缈的安全感。 但是在目睹了一批又一批的难民,被城门士兵像杀狗一般屠杀之后,他们就只得蜷缩在这一间略显破败狭窄的瓦房之中。 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谁也不曾注意到。 这间房屋的原本主人,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女孩,此时正蜷缩在一处漏雨的角落中。 她的草席已经被一家三口所占据,那妇人怀中的小男孩还不忘对着她比了一个鬼脸,嘴角勾起了天真的笑容。 小女孩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是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赏给她的。 至于原因,就是小女孩不愿意把自己的草席,让给比自己「更需要」温暖的小男孩。 天上的血雨一滴滴的落在了小女孩的头顶,她的两只小手死死的捂住了胸口。 怀中有阿爹出门前留给她的半面饼子,她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留给去外面干活的阿爹。 这些人在城中,最差的也有一所三进的大院子,哪曾有过挤在这种破屋子里面的经历。 不过这种破瓦房虽然破漏,在这种时候却也有好处,那些烧杀抢掠的乱贼们见到这种破败的民居,往往都不会进来劫掠。 因为像是这样的房子,住在里面的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财货,根本就不值得乱贼们破门劫掠。 京城中的大户人家着实不少,又何必去和这些穷哈哈们过不去呢? 时间长了,这些人就开始抱怨起来。 「什么破地方啊,又脏又臭,头顶上还漏雨。」 「要不是为了躲外面那些恶鬼,打死我也不进这样的猪窝。」 「这破瓦房约莫是那个逃荒进来的贱种搭的,你看着屋顶都塌了,他也不知道补一补,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真给咱们京城丢脸!」 小女孩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里,这些恶毒的话语刺痛了小女孩的心。 忽然,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咕噜」的响声。 接着,咕噜声像是传染病似的蔓延开来,众人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又看了看四周所处的环境,都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换做往日,此时家中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虽不说顿顿都是山珍海味,但鸡鸭鱼肉每顿都有,哪会像现在这般需要饿着肚子担惊受怕。 那妇人怀中的小男孩却闹了起来,他因为挑食,早起的晨食一口没动就全给倒了,现在日上三竿,肚子里早已饿的咕咕乱叫。 「娘,我饿,爹,快拿鸡腿给我吃!」 中年汉子面露难色,这可是他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要是饿坏了那还了得,只是眼下又去哪找吃的给他呢? 妇人径直起身,在狭小的空间中分开众人,左右辗转,最终来到了瓦房的灶台前。 可灶台里却是空无一物,她不死心,又翻遍了那几口破瓦岗,莫说是吃的,就连一口水都没有。 妇人忍不住骂道:「真是穷到姥姥家了。」 草席上的汉子四下张望,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身上。 略 一思索,他就起身朝着小女孩走了过去。 小女孩听到有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有些害怕的抬起头来看了看。 却见是那个扇了自己耳光的大叔,此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小女孩很怕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自禁的又缩了缩了身体。 汉子满脸厌恶的问道:「小丫头,屋子里有没有吃的,有的话,我出钱买。」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锭碎银,约莫有二两重。 这样的一锭银子,哪怕是以京城的物价,放在平日也足够去上好的酒楼里点上一桌子的大鱼大肉,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而这,更是小女孩的阿爹,上山砍柴几个月,才能赚回来的巨款。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在她的记忆里,阿爹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拿出这样的白锭子,已经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 当时除了银子,阿爹还给她带了一串糖葫芦。 沾满糖水,甜丝丝,红通通的,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整个人都要化了。 中年汉子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接一手就把小女孩给提了起来,斥道:「小丫头片子,到底有没有吃的,你在那发什么呆呢!」 小女孩被他揪的生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她看了看汉子手中的银子,嗫嚅道:「阿爹出去了,家里没有吃的,只有……」 汉子不耐烦的将小女孩一把丢在了地上,骂骂咧咧道:「有吃的还不快拿出来,你是想饿死我的宝贝儿子是吧?」 屋内地面凹凸不平,小女孩一下子就被摔得鼻青脸肿,她怀中死死捂着的那半面饼子也随之滚落到了地上。 众人眼中见到面饼后眼中一亮,那汉子啐了一口在小女孩身上。 他直接将手中的银子砸在了女孩头上,捡起那半面饼子就回到了草席附近,看也不看被那锭银子砸破了额头的小女孩。 汉子讨好似的将面饼子递给了小男孩:「大宝,快吃吧,吃了就不饿了。」 面饼子放了两天,早就硬的如同生铁一般,上面甚至还留有一排小小的牙印,加之滚落在地上沾了不少的尘土。 可是现在这个处境,这半面饼子可以说是活下去的希望,粮食的宝贵价值,也唯有在这种绝境中方能体现出来。 不过小男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当下的处境,看都不看那半面饼子,手舞足蹈间一把就将面饼打翻在地。 嘴里哭着道:「我要鸡腿!要大虾,我不吃这猪食。」 妇人宠溺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转头对丈夫道:「那饼子实在太脏了,莫说是给大宝吃,就算是你我都吃不下去,罢了,等出城之后再用银子去郊外买些吃食吧。」 汉子讷讷道:「可,可啥时候才出得去呀。」 妇人也不理他,轻拍男孩后背,柔声细语的想要把闹腾的孩子先哄睡着再说。 无奈,汉子只能低头去找那半面饼,今晨起来到现在,他水米没沾牙,硬是熬到了现在。 再加上一路的惊吓,那半面饼子虽然少了点,可是拿来垫垫肚子倒也还不错。 可找了半天,汉子都没能够找到落在地上的那半面饼。 半晌,汉子猛的起身骂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饼!直娘贼,我……」 他骂了半天,人群中却是鸦雀无声。 众人的视线暗中交集,却一个也没有理会在那骂娘的汉子。 许是骂累了,汉子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又像是咽不下心中的一口气似的。 他猛的起身,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使得本就压抑 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不安。 汉子走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小女孩面前,伸手抓住女孩的头发将她给提了起来。 「小贱种,赶紧把吃的都给老子交出来,不然今天我活剥了你!」 小女孩的大眼中已然噙满了泪水,脸上的五指印痕至今还未消肿。 小小年纪的她,自然不会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大群人莫名闯入自己家中。 二话不说就霸占了草席,还抢走了留给阿爹的面饼。 她此时只觉得很委屈,但是她却强撑着,硬是没有让眼中的泪水滴落下来。 将她不说话,中年汉子的火气更是涌了上来。 抡圆了手掌,一个大耳光就扇在小女孩本就有些浮肿的小脸上。 啪的一声,小女孩直接在空中就被打飞了出去,那个方向的聚集的人群见她飞过来,却一个也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顷刻间,人群散开腾出了一块空地来,砰的一声轻响,她单薄的身躯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 小女孩的嘴角渗出了一缕殷红的鲜血,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竟是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打晕了。 汉子犹不解气,冲到近前抬起脚来就要向着小女孩的脑袋上踩去。 此时坐在草席上的妇人却淡淡道:「打死这个小贱种脏了屋子,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待多久呢,把她扔出去,就当是喂外面那群吃人的饿狼了。」 汉子悻悻的收回了抬起来的大脚,尴尬的笑道:「夫人说的是,就这么打死这小贱种还是太便宜她了,我这就把她给扔出去。」 屋子里的百十个人一言不发,对中年汉子的所作所为就像是默认了一般。 他们和汉子的情况差不多,可以说都是一个阶层的人。 一个底层小孩的性命,在这乱世之中贱如草芥,死了也就死了。 中年汉子再次抓起了小女孩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径直就往门口走去。 妇人还不忘提醒道:「把她扔远些,别让那群饿狼闻到咱们的味道。」 汉子嘴中应道:「晓得了,我把她甩出去就是。」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刚刚推开门,血腥气扑面而来,吓得汉子一个激灵,瘫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强人 门外传来的血腥之气,顿时让瓦房内的每一个人只觉毛骨悚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房门前。 瘫坐在地上的中年汉子哪还顾得上手中的小女孩,他浑身颤抖,一点一点的往后面挪,仿佛在他面前站着什么可怕的洪荒猛兽一般。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缓缓走了进来。 瓦房的门实在太矮,汉子的身高足有八尺以上,他弯着腰这才勉强能够进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屋内众人脸上惊恐的神情被汉子尽数收入眼底。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径自朝着汉子跪倒,止不住的磕头求饶。 人群中不乏一些壮年汉子,可他们也只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而已。 眼前的汉子可不光是身形高大那么简单,在他手中,还提着一柄正在滴血的钢刀! 面对这些人的求饶,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大略估算了一下人数,他竟是直接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路过那瘫倒在门口的中年人时,汉子略微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小女孩。 似乎是瓦房内众人乱糟糟的求饶声引起了外面的注意,一道略显阴沉的声音传进了屋内。 「老三,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若只是些破落户没有油水可捞,咱们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一瞬间,屋内众人的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这提刀的汉子果然如他们所料,就是外面烧杀抢掠的强人之一。 眼下他的同伙就在门外,还不知有多少个这样凶悍的人物。 屋内这些人欺负一下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还可以,可对上这些强人,他们甚至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进屋来的这个汉子为他们隐匿行踪,只有这样,屋内众人才有机会逃过这一劫。 站在门口的汉子却对屋内众人投来的哀求目光视若无睹。 他转过身去,朝外面喊了一声:「里面全是肥羊,城里开酒楼的张大户,东门开绸缎庄的李三,他们都在里面呢。」 跪在地上求饶的众人愣了片刻,紧跟着他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就要往外面跑。 可瓦房内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唯一的通道就是那扇破烂的木门。 如今汉子可就提刀挡在那里,人群冲到近前,却一个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人群中,一个中年身穿绸缎的中年胖子看着汉子的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忽然伸出胖手,指着那提刀的汉子叫道:「大伙别怕,他就是东门附近一个卖狗肉的。」 说完他分开人群,走上前去拍着汉子的肩膀道:「王军,你一个杀狗的屠夫拿把刀出来,吓唬谁呢你?凭你的身份,按例见到我该给我磕头请安的。」 胖子就是名叫王军的汉子口中所说,开绸缎庄的李三。 在场的这些人听说只是个杀狗的,脸上惶恐的神情也渐渐退去。 这等贱民若是放在平时,他们一句话将其关进大牢。 不说牢底坐穿,没个十年八年的,他也休想能够出来。 既然不是那些帮派武林中的强人,那想必对他们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吧?众人心中如是想道。 王军淡淡的扫了一眼正在拍自己肩膀的李三。 忽然换上了一副谦卑的笑容,弯腰轻声道:「李老板说的是,按例我是该要给你磕头请安才对。」 李三本来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不过此时见他这么说,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做派又摆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呢?快给老爷跪下。」 王军不住的点头应是,就在众人提着的心渐渐放下来的时候。 屋中忽然亮起一道白芒,接着众人就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站在李三近前的几人被浓稠的鲜血溅了一脸。 李三捂着断臂处的森森白骨惨叫不止。 众人脚下,一截断臂触目惊心。 王军用袖口擦了擦略微有些发卷的刀刃。 这人的血还是太烫了,把这口上好的钢刀都给砍得有些发卷了,下次还得寻些没骨头的地方下手。 就在这时,狭窄的门口处又走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他扫了一眼正在地上打滚哀嚎的李三,又看了看满屋的「肥羊」,嘴角处勾起了一丝笑意。 王军见到大汉进来,便转身抱拳道:「大哥,屋内这些人都是为富不仁的大户,他们身上肯定带了不少的家当细软,是笔大财啊。」 大汉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把人都提出去,一个一个的搜。」 王军点头称是,随即转过身来对众人笑道:「诸位,请吧!」 说完也不去管还在发傻的众人,王军蹲下身来拍了拍李三的胖脸,笑道:「李老板,还需要我给你行礼吗?」 李三只得强忍着手臂处传来的剧痛,哭道:「王大哥,王大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军故作惶恐道:「李老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有什么错?错的是小人才对,我只是个杀狗的贱民而已,现在竟然砍下了你的一条手臂,你不得请官府老爷把我拿了去坐大监吗?」 李三痛的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回答王军的话,不然他怕被一刀直接剁了脑袋。 一侧的彪形大汉有些不耐烦的喊道:「都老子滚出来,一个个脚底下都长根了是吧?非要等老子让人请你们出来是吧?」 屋内的众人脸色发白,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旦走出这间瓦房,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但是眼下的形势却又容不得他们反抗,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 人群开始逐渐挪动脚步,他们绕开了瘫坐在地的中年汉子,以及那个绸缎庄的李老板,像是一群行尸走肉般,低着头往门外走去。 王军戏弄完李三之后,收起了他双手呈上来的银票珠宝,随后也不顾李三的苦苦哀求,钢刀精准的插入了李三的心脏。 随着王军的手轻轻搅动,李三口鼻流血,双眼圆睁,死相极其凄惨。 第一百七十七章:乱世 人群中,那个教唆丈夫,将小女孩扔出去的妇人,正抱着自己的孩子缓缓往门口走去。 路过王军身侧时,妇人故意拉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胸口的峰峦起伏。 她的年纪不大,再加上平日里保养的极好,生的也算有几分姿色。 此时虽是落魄,脸上神情幽怨,倒也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动人之色。 王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了妇人的胸口,她那瘫坐在门口的丈夫一早就看到了这一幕,可此时却丝毫不敢出声。 面对这凶神恶煞的王军,男人恨不得当场就找个地洞钻进去躲着,又哪敢去管自家媳妇勾引汉子。 王军笑眯眯的搂住了妇人,女人脸色微红。 娇呼一声想要抗拒,可身子却主动往王军身上凑了凑,胸前的丰盈更是整个压在了王军手上。 人群中不乏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大多都是这些大户门中的妻妾,见这妇人如此做派,她们心中也逐渐开始活络了起来。 男人嘛,拢共也就那几样,权力,金钱,女人。 可这时却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现场暧昧的气氛。 原来,是妇人怀中抱着的小男孩,见有个邋遢汉子使劲往自己娘身上钻,他哪容得了王军放肆,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王军的脸上。 年轻妇人神色慌张,她急忙把孩子拉到了身后,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 而她眼前却是一只巨掌迎面拍下,王军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差点就把女人一掌给打昏了过去。 不过女人却还是死死的护住了身后的小男孩,名为大宝的孩子见母亲被打。 当下又哭闹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石,向着王军砸了过去。 王军骂了一句:「小崽子,你还怪厉害的。」 走上前去一巴掌就把小孩打翻在地,屋中的吵闹声顿时就停了下来,年轻妇人整个人趴在了孩子的身上,将他护在身下。 然后抬头哀求王军道:「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索性直接将衣服整件脱下,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动人的曲线,整个人直接就钻进了王军怀中。 王军冷哼一声,抬脚又踏了地上的男孩一脚,这才横抱起怀中的女人,径直就往瓦房正中的草席上走去。 此时屋内众人都已经出去了,那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和别的男人滚在一起的自家媳妇,却连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卧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儿子也不敢去管。 汉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来到外面,就看见所有人排成了三排,站在瓦房前方的一小块空地上。 以之前见过的彪形汉子为首,二十余个手持兵器的壮汉围成了一个圆圈,正好将人群包围在了圈中。 这伙强人个个都是面目狰狞,浑身浴血,不知是天上的血雨还是人血。 男人隐约间能够从这些人身上,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一个站在门口的壮汉喝道:「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排队,小心老子请你次吃刀子。」 男人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此时他身后的瓦房内,已经传来了女人婉转低沉的呻吟声。 男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阵小跑站到了队伍的末尾。 为首的彪形大汉看了看眼前排列整齐的肥羊,嘿嘿笑道:「听老三说,你们都是城里有名的大户,都别愣着了,出逃时候身上没少带银票和宝贝吧?」 人群中有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伙强人只要钱,不要命,那就好说了。 他们这些人,谁身上没带着个千八百两的家身,只要能够留下性命来,一切都还有可能 。 过了片刻,圈内的众人就在汉子们的指挥下,挨个上前献出身上的财物。 看着一张张大面额的银票,以及金银饰物,为首大汉阴郁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在这漫天血雨下,这样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渗人。 他疑惑的看了看屋内,转头问道:「老三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恰好这个时候,上缴财物的队列里却出了一个小插曲。 有个面相朴实的中年男人在身上摸了半天,却只拿出了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以及一块质地驳杂的玉牌。 负责接收财物的壮汉怒道:「你就这么点东西也敢逃难?就不怕饿死在半路上吗?」 男人窘迫道:「出来的急,家里的东西啥也没带,本来倒是还有一张五百两的票子,可……」 壮汉一耳光就打断了男人的话,骂道:「得,算我倒霉,滚一边去吧你。」 男人被这一巴掌打得连连倒退,不过却像是得了免死的圣旨般,转身就要往交过财物的队伍方向走去。 为首的大汉却冷笑一声,大踏步上前一把提住了男人的后衣领,还不待男人惊叫出声,就被大汉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男人摔得生疼,刚要挣扎着爬起来,头发却被大汉给提了起来,疼得他惨叫不止,而周围的人群却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 刚才接收男人财物的壮汉走了过来,疑惑道:「老大,这?」 大汉一巴掌就打在了他头顶上,骂道:「他说没有就没有啊?这***看上去老实,那对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乱转,估摸着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在身上。」 壮汉被赏了一巴掌,心中自然十分憋火,他一脚就踹倒了男人。 男人的头发却还被人抓在手中,这一下子半张头皮都被掀了起来,疼得他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壮汉犹不解气,上前又是一顿猛踩,边踩边骂道:「***,叫你不老实,叫你给我耍心眼是吧?快把东西给老子拿出来!」 男人抱头哭道:「真没了,身上真是一分都没有了。」 说话间,他的布鞋掉了下来,男人神色一紧,急忙去捡掉落的布鞋,可壮汉眼疾手快,劈手就将布鞋夺了过来。 壮汉掀开布鞋底,却原来是在鞋中夹了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 看到银票被搜出,男人顿时面如死灰,喃喃道:「这是我家三代的积蓄,你直接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壮汉手中把玩着银票,狞笑道:「好啊,爷爷也没打算要让你活。」 说完,他手起刀落,一刀就将男人的小腿斩断,在男人刚要张嘴哀嚎的瞬间,又是一刀将另外一条腿给砍了下来。 瞬间,男人直接就痛晕了过去,嗓子中的哀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消散。 地面上顷刻间就流出了两道血河,有了中年男人的前车之鉴,后面的人哪还敢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全都是倾囊而出。 就连身上贴身带着的护身符,长命锁之类不太值钱的物件,都全交了出去。 彪形大汉得意的一笑,旋即又想起迟迟没有现身的王军,便转身又向瓦房内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云雨之声。 他微微一愣,旋即笑骂了一句:「这个糙人!」随即就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阵,圈内九十多个人身上的财物全都交了出去。 而汉子们这次收获颇丰,光是银票加起来就有十几万两的面额。 看着面前厚厚一摞的银票,郭铁林兴奋的同时,却又隐隐的有些担忧。 这么多的银票,放在平时自然是一笔泼天富贵。 可如今京城都乱成这个样子了,那些钱庄票号也得跟着遭殃,能不能兑现恐怕还两说呢。 不过,除去银票之外还有诸多的金银器物,折算下来倒是也有数万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郭铁林又高兴了起来。 这时,办完事的王军也走了出来,他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朝郭铁林走来。 郭铁林笑骂道:「好你个老三,背着兄弟们吃独食儿。」 王军哈哈一笑,扫了一眼那些站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俏丽女子,眼中顿时有yin邪之色闪过。 而那些汉子们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看,女人们的衣裙早已被血水淋透,显现出了玲珑有致的曼妙躯体来。 而这,更加引得汉子们心中越发躁动,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居中的郭铁林。 郭铁林略一沉吟,一挥手道:「都给老子利落些,快些完事,咱们还有大事要去干呢!」 有了他这句话,手下的汉子们,犹如饿狼般扑向了人群中的娇艳女人。 女人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亲人。 或是丈夫,或是父母兄弟,可是,这些人早就被今天的血腥吓破了胆。 远处被砍断双腿的中年男人就是明证,谁又敢去反抗这伙强人呢? 女人们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和自家男人们的束手旁观。 就像是两个被分离开来的世界一般,明明那么的近,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像是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五 郊外,崔彦文远远的就看见被尸体堵塞住的京城东门,以及那一个个在尸体身上翻找财物的守门士兵。 士兵的眼中一片猩红,那是杀了太多的人,被鲜血染红的眼眸。 崔彦文双拳紧握,他转身对刚刚在路上结识的少年道:「他们,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没有人管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众生蝼蚁 吴钧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淡淡道:「乱世人心,比之野兽还有不及,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但凡有些胆色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那些在尸体怀中翻找财物的士兵,又接着道:「秩序崩坏,看如今的形势,他们一个也活不了,何必去和这些死人置气。」 崔彦文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怎么会活不了?我看他们都活蹦乱跳的,一点事也没有啊,难道你要……」 崔彦文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落魄的少年,可是一个真正的神仙中人。 刚才带着他一路飞掠,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带他来到了五十多里外的京城门口。 若是吴钧出手,斩杀这些趁乱劫掠的乱兵,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才对。 吴钧却直接无视了崔彦文希冀的眼神,反倒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你和他们一样,大难临头了还犹自不知。」 他自顾自的说道:「真是可悲啊,一群蝼蚁在地上争个你死我活,却不知道早有一双大脚即将落下,蚁穴溃灭仅在一瞬之间。」 崔彦文目瞪口呆,根本听不懂吴钧究竟在说些什么。 什么蝼蚁,什么大脚,难道是看见那么多死人,被吓傻了吗? 吴钧说完之后竟是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 崔彦文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了他,有些焦急的说道:「你不能走,你既然会法术,怎么不去救救这些无辜之人呢?」 吴钧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青衫,那是刚见面时,崔彦文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的。 青衫虽然在大战中被波及,显得有些破烂,但却比先前他身上的破布条要好得多。 吴钧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他们已经没救了,血魔之力入体,生死已经由不得他们了,至于你,唉。」 他转过身来,直视崔彦文热切的眼睛。 似是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的运气很好,遇见了现在的我。而我,恰好可以救你一命,但是,你必须跟我离开这里,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崔彦文呆呆道:「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吴钧抬头指向皇城上方的那团血云:「看见那团云了吗?还有这漫天的血雨,你以为这只是天气异变吗?」 不待崔彦文答话,吴钧冷笑道:「这是大人物施展的绝世神通,凡是在血雨覆盖下的凡人,谁也逃不过爆体而亡,化作血肉精华的命运。」 崔彦文蹬蹬蹬的后退了六七步,看了看天空中飘落的血雨,他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 不过崔彦文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这雨下了恐怕也有几个时辰了,我自幼就听说,京城人口密集,少说也有好几个郡城的人口那么多,就算是神仙,一口气也杀不掉那么多人吧?」 「那等人物抬手间便可移山倒海,神通之威又岂是你可以想象,只是这一手确实太狠了,一口气就要吸收掉数百万血食,当真是那位盖世魔枭再现人间了。」 崔彦文忽然想起什么似,看向皇城方向问道:「咱们梁国不是也有神仙吗?昨日我才在山顶上见到过,他们飞来飞去的打作一团,难道他们就不出手管一管?」 吴钧冷声道:「我和你说的已经够多的了,要换做以前,我一见面早就把你给杀了,哪还轮得到现在来救你,怎么样?到底肯不肯跟我走。」 崔彦文感觉到了吴钧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恐怖杀气,虽然只有一缕,却还是让崔彦文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正在他犹豫之时,吴钧猛的一指点出,正中崔彦文的眉心。 崔彦 文顿时觉得眉心处像是被撕裂般,传出了一阵剧痛。 他不解的看向吴钧,却见吴钧此时神色凝重,指尖似有一团鲜血流淌。 很快,吴钧便收回了手指,在他手指上,正有一滴凝结成晶体状的血滴悬浮。 崔彦文眉间传来的剧痛也开始逐渐消散,他刚想开口询问。 便听吴钧道:「这就是血魔之力,看此情形,那位的血魔大法已然臻至化境,莫说是京城,就连整个梁国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崔彦文好奇的看着悬浮在吴钧指尖的血滴,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血滴,就能要了一个大活人的命。 忽然,吴钧面色微微一变,二人身后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崔彦文指着后方道:「有个人跑过来了。」 吴钧略微感应之后又放松了下来,仅仅只是个凡人而已。 不过他还是拉着崔彦文躲进了草丛中,来人很快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原来正是城门附近那间破瓦房的主人,也是那个三岁小女孩的父亲。 他出城的时辰早,在城中大乱开始之前就进了山,可是在山中却意外听到了城内的喊杀声。 起初伍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喊杀声却越发的大了起来,林中飞鸟成群结队的飞起,这下子伍进就彻底慌了神。 京城重地,要么不乱,一旦乱起来的话那简直是不堪设想。 想起家中年幼的女儿,伍进更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收拾好的柴火,提着那把破柴刀一路狂奔。 跑了半个时辰,要换做平时早就累趴下了,可现在情况紧急,伍进只觉得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就往城门方向跑。 崔彦文看清了伍进的穿着打扮,知道也是和自己一样的穷苦出身,此时去到城门口,那还不是送上门去让人家杀。 可伍进此时已经被城门口的士兵给看到了,崔彦文此时跳出去无异于跟着伍进一起送死。. 吴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声道:「看好了,这就是要去救人的下场。」 伍进心无旁骛,城门口处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可那些浑身浴血的士卒早就已经举起了手中劵刃的钢刀。 看着冲过来的伍进,嘴角更是挂上了残忍的笑容。 噗的一声,城门处血光飞溅,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尸体倒地的闷响。 第一百七十九章:道理? 崔彦文再也忍耐不住,腾的一下就跳了出去,大喊道:「住手!」 只是当看清倒地的尸体后,他不禁一愣。 后方吴钧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神色,饶有兴趣的看着人群中手持砍柴刀的汉子。 那些士兵见到后方的崔彦文后都是一惊,不过在看清他只有一个人时,紧张的神情又放松了下来。 伍进手中的砍柴刀正在往下滴血,那个士兵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了地上,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伍进丝毫没有在此停留的打算,他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士兵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刀疤脸的汉子,看盔甲打扮,正是负责看守东门的校尉。 校尉盯着伍进的脸看了半晌,眼中的红芒似乎消退了一些,有些讶异的喊道:「这不是砍柴的老伍吗?」 伍进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认识自己,而放松身上紧绷的肌肉。 看这东门的情形,城中此时定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就连戍守大门的士卒都开始作乱,朝廷这次恐怕是出大问题了。 眼前这些士兵,手下亡魂绝不少于双掌之数,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野兽,是畜生。 伍进沉声道:「我不打扰兄弟们发财,让我进去!」 那校尉沉吟片刻,刚想开口。 一旁的士兵却嚷嚷道:「头,不能放这老小子活着进去,不杀了他,刘二不白死了吗?」 校尉眼中杀意闪动,忽然大笑道:「城内可不太平,你既然要进去,那就让你进去便是!」 手下人还想说些什么,校尉却一瞪眼,怒骂道:「没听见老子说的是吧?让他进去!」 这些人今天已经杀了好几百个想要出城的人,从尸体上搜刮下来的金银器物比之郭铁林他们更加丰厚。 可杀到现在,他们所追求的东西已经变质,不是为了财物,而是单纯的为了杀人,一种畸形而扭曲的快感。 当有人被砍倒在地,向他们大声求饶惨叫时,这些士兵的心理就是得到极大的满足。 看伍进的这身打扮,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上不可能会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至于倒在地上的所谓兄弟,也只不过是酒肉朋友罢了。 现在既然校尉下令,士兵们慑于他的威势,只得不情愿的给伍进让出了一条进城的道路。 伍进看到了通向城内的道路,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也不去管后面跳出来的崔彦文,快步就往城内跑去。 校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崔彦文,看样子也是个穷哈哈。 不过既然他自己跳了出来,那就没理由放过他,看他细皮嫩肉的。 正好让手下这些人泄泄火,之前那几个女人死的太快,兄弟们都还没有过瘾。 他径直转身,狞笑着王崔彦文的方向走了过去,伍进于心不忍,知道崔彦文是看到自己遇险才跳出来的,只是…… 伍进看了看血火纷飞的京城,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选择转身去救崔彦文。 自从妻子离世后,就只留下了女儿和自己相依为命。 伍进年轻时也曾在江湖上闯荡过,一手快刀在州郡上也是颇有些名气,不过自从娶妻之后,就金盆洗手退出了打打杀杀的江湖。 平日里就以砍柴为生,他自然知道江湖上的侠义之道。 可,可相比之下,一个陌生人的性命,显然没有唯一的女儿重要。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忽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后方那个年轻人再次叫道:「小心!」 可此时已然来不及了,伍进只觉后背一阵剧痛传来,他靠着自幼苦练的武功, 危急之时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开了致命的要害。 回头一看,却见是那校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钢刀上有血珠滚落,伍进的后背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痕。 根本不容伍进有片刻喘息,士兵们见自家老大忽然动手,当下也反应过来。 几十号人顿时就把伍进围了个水泄不通。 校尉收起钢刀,冷笑道:「早就听说你有两下子,可你今天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杀了我兄弟,你不死,谁死啊?」 说完一挥手道:「上,剁成肉泥,拿去城中喂狗。」 士兵们一拥而上,伍进在狭小的包围圈中左右腾挪,刀光剑影中,愣是让他又砍死砍伤了三五个人。 可他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被校尉偷袭早已将他重创,如今只是在做困兽之斗罢了。 崔彦文一咬牙,抓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就冲了过去。 吴钧一拍额头,这小子还真是个愣头青,这种情况也敢上去,那不是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吗? 校尉看都不看冲过来的崔彦文,看他快要冲到近前,一伸脚就把他绊了个狗吃屎。 崔彦文摔在地上刚欲挣扎着爬起来,校尉的钢刀却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动了小命不保。」 崔彦文视线下移,瞥了一眼下方的钢刀。 忽然觉得胸口处落下了一滴滚烫的液体,再往下一看,却原来是钢刀上的血珠,滴落在了他的胸口。 崔彦文自从经历过上次被何岳追杀的险局,也算是在生死间走过了一遭,面对这样的威胁自然也比从前坦然的多。 他焦急道:「你快让他们停手,不能再杀人了!」 校尉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崔彦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怕是读书读傻了吧?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成想是个傻子。不杀人?不杀人哪来的银子。再说了,他先杀了我的一个兄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就算是傻子,也得讲道理呀?」 说完,校尉就先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轻蔑和嘲讽。 崔彦文脸色涨得通红,竟是直接被这校尉气得说不出话来。 校尉冷笑道:「你这小白脸今天走运,把我这些弟兄们都伺候舒服了,兴许还能保住这条小命。」 崔彦文顿时脸色一白,早就听说过,这些当兵的就是色中饿鬼,见到个老母猪都走不动道。 自己虽然长的不算俊俏,可却比这些丘八们要白得多,想到要遭受这些人的凌辱,崔彦文一咬牙,抬起脖颈来就朝着刀尖上撞了过去。 锋利的刀尖立时刺破了崔彦文的皮肤,可下一秒,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一侧围杀伍进的圆圈中,一柄长矛已经抵在了伍进的头颅上,闪着寒光的矛尖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伍进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不知何时,校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 吴钧缓步上前,伸出手去拍了拍校尉的脸颊,淡淡道:「没看出来,你倒还挺风趣的呀?」 除了崔彦文,所有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就连地上的伍进也不例外。 他们听得见,也看得见,更感受得到。 偏偏,自己的身体却是动弹不得分毫,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样。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校尉大人,此时眼中竟露出了惊惧之色。 吴钧转头对着崔彦文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自己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多管闲事不说,如今竟然做起了出手救人的勾当,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吴钧轻轻 用手一挥,体内真气席卷四野,无形的力量将校尉连同他手下的士兵裹挟到了一起,。 又过了片刻,吴钧收手,地上的士兵们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能自由行动了。 但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动作,校尉带头第一个面朝吴钧跪了下去,紧跟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伍进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除去后背的刀伤,前胸处也被利刃割破,手上脚上更是多了不知多少个血洞。 若非是心中的一股执念,此时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凭空出现的青衫少年身上,目光中除了恐惧和敬畏,再无其它。 混迹京城的人,见识过的世面可远比州郡上面的人强得多。 如此手段,不是传说中的炼气士,还能有谁? 士兵们欺负欺负百姓也就罢了,遇上真正的炼气士,唯有跪地求饶的份。 吴钧故作惊讶道:「你们跪着干嘛?」 伸手一指那跪在最前方的校尉道:「这位大人刚才不是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吗?你们的仇人如今可还没死呢,怎么不动手了?」 他略一思索,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看,差点忘了,猛兽生有爪牙利齿,诸位自然也该要有刀枪斧钺才是。」 吴钧一招手,散落在地上的兵器瞬间浮空而起,化作一道洪流直奔跪在地上的士兵们而去。 这样的场面着实吓坏了这些人,哪怕他们今天杀了再多的人,可当死亡降临在自己头上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恐惧,颤抖。 出乎意料的是,兵器洪流刚刚到他们近前,就缓缓落在了地上,任凭他们拾取。 可队伍中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去捡自己的武器。 校尉眼中神色变幻,硬着头皮抱拳道:「这位上仙,小的们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啪,校尉口中鲜血飞溅,连同鲜血一起飞出的还有几颗牙齿。 「你不是说要讲道理吗?我只想听杀人偿命的道理,其他的,你就留给你这群兄弟们讲,如何?」 青衫少年笑意盈盈,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章:屠刀 校尉听到「杀人偿命」四个字时不由心中一颤。 他张开漏风的嘴哀求道:「上,上仙大人,是这小子先杀的我们一个弟兄,所以我们才要动手杀他。」 边说他边用手指向了一旁奄奄一息的伍进,以及几个被他砍倒的士卒。 吴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分,似是十分惊讶的问道:「你说是他先动的手?」 校尉和那些跪着的士兵忙不迭的点头,眼前这个青衫少年,让他们由衷的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就好像是林中野兽,遇到了天生克制他们的天敌一般,光是面对面就会害怕的抬不起头来。 地上的崔彦文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也不去看那些跪着的士兵,急匆匆的就跑到了伍进身前。 看着汉子身上狰狞可怖的伤痕,崔彦文颤抖着双手想要为伍进检查一下伤势。 可就在他的手伸过去的刹那,垂死的汉子猛的拉住了崔彦文的手,这样的举动着实吓了崔彦文一跳。 一抬头,却看见了伍进正死死的盯着他,眸中满是哀求和希冀的神色。 崔彦文还以为对方想要活命,怕自己不救他,刚要出言安慰。 却听地上的汉子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若非崔彦文的距离足够近,恐怕这样微弱的声音早已被雨声所掩盖。 「女儿?她在哪里?」 伍进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抬起手臂指向了城门方向。 「她只有三岁,被我留在了家里,家,家就在城东破落街靠城墙的瓦……」 伍进的声音越发的微弱起来,后面更是断断续续的。 就算崔彦文已经把耳朵靠在了他的嘴唇上,可却还是只大概听到了城东,破落街这两个地名。 说完最后一个瓦字之后,伍进紧握的砍柴刀的手渐渐松开,瞳孔迅速放大,心脏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崔彦文心中一叹,还是晚了一步,这个想救女儿的父亲就此惨死在了这群畜生的手下。 他缓缓起身,转头看向后方的吴钧。 恰好此时吴钧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二人目光对视,吴钧脸上笑意不改,像是没有注意到崔彦文脸上的怒色。 只是淡淡道:「他死了吗?」 崔彦文在听到这四个字后,原本阴沉的脸色忽然变得通红。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双拳握的咔咔作响。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手!这样他就不会死了,你知道吗?他这么拼命的想要进城,就只为了要救他年幼的女儿!」 吴钧渐渐收敛起了笑容,却是直接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群跪着的守城士卒。 「你们说的杀人偿命,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们兄弟的仇,是不是也算两清了呢?」 校尉看也不看伍进的尸体,这砍柴的死活其实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眼下唯一要紧的事,就是如何在眼前这个性情诡异的少年手上逃得性命。 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嘛。 人死卵朝天,说的轻巧,这次京城大乱,他们发的这笔横财可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心。 正在他眼珠乱转,想要说些什么讨喜的话来蒙混过关时。 却不料那青衫少年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嘴里还自顾自的说着什么。 「你们和砍柴的帐清了,可地下这些尸体和你们的帐,还没有清呢。」 校尉和士兵们顿时心胆皆寒,可身体却像是打了石膏一样。 明明对方只有一人,明 明自家的武器就在脚下。 可就连平时胆子最大的校尉,此时也丝毫没有反抗的勇气。 吴钧来到了校尉身前站定,因为校尉是跪着,吴钧还特地弯下腰来与他「平等」对视。 校尉和吴钧对视的瞬间,竟是浑身一震。 紧跟着身体就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他眼中的猩红彻底淡去,逐渐恢复了往日浑浊的颜色。 吴钧缓缓起身,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你们说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么此地几百条死在你们刀下的性命,又该谁去清账?」 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阴沉的天空,被血云遮盖的太阳。 让吴钧莫名的想起了在柳县郊外,自己曾和那个布衣剑客说过的话。 「这是我的宿命。」 是啊,谁又能逃过自己的宿命呢? 跪在自己脚下的这些人。 哦,不,应该称之为屠夫或是畜生,当他们举起手中屠刀时,也就注定了将来会死于刀下的命运。 就像是自己一样,吴钧手上的人命绝对远超脚下的这群人。 也就是说,其实吴钧和他们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甚至,恐怕就连制造出这场血雨的盖世魔枭,恐怕也难逃这样的宿命。 可,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到底又是谁让他们从人沦为了畜生,沦为了屠杀同族的屠夫呢? 儒家圣人不是说人性本善吗?不是说要教化苍生吗? 可为何这浩瀚人界,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这样的惨剧? 为什么像吴钧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要面对杀戮,为什么地上跪着的校尉士兵,会毫不犹豫的向老弱妇孺举起屠刀。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欲望两个字所能解释得了的吗? 吴钧猛的摇了摇头,手掌轻扶额头,自嘲一笑道:「自那两滴真血离体,我似乎真的变了呢?」 忽然,他眼前寒芒一闪,地下跪着的校尉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以迅雷之势向着吴钧的心窝处刺下,校尉狰狞的面容浮现在吴钧眼前,伴随着的,还有身后士兵拿起长矛钢刀扑向他的情景。 远处的崔彦文大叫着向吴钧冲了过来:「小心,快退!」 吴钧朗声大笑,笑声化作音波直接震飞了近在咫尺的匕首,以及那些扑过来停在半空中的士兵。 不仅如此,想要趁吴钧分神刺杀他的众人落地的刹那,青衫少年抬手朝着他们一掌拍出。 血掌当头压下,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的身躯在顷刻间四分五裂,化作了一滩滩肉泥。 吴钧的笑声越发放肆,盖过了漫天血雨,盖过了城内震天的厮杀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拼命 崔彦文独自一人默默往城中走去,吴钧渐渐收起笑声,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崔彦文面前。 吴钧看了看崔彦文淡漠的神情,有些好笑道:「不会真生气了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死掉的那个汉子只能怪他的命不好,你……」 崔彦文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不能怪你,只能怪我。」. 吴钧听他这么说,忽然就来了兴趣,问道:「哦?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怪你?」 「想要救人的是我,可我是个怂货,根本没有救人的那个本事,包括你刚才被偷袭,我也只能呆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自己的无能难道要怪在别人的身上去吗?」 吴钧听后半晌没有说话,忽然走上前拍了拍崔彦文的肩膀:「你说的不错,可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为什么还要往城里面走吗?到了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吗?」 吴钧猛的一巴掌扇在崔彦文的脸上,崔彦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的措手不及,嘴角处瞬间就溢出了一缕鲜血。 他满脸怒色的看着眼前的吴钧,眼中满是愤怒和不解的神色,崔彦文根本不知道,吴钧为什么要扇自己这一巴掌。 吴钧冷笑道:「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是凭实力说话,那你还傻乎乎的要往里面走,就算是想当英雄想疯了,可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说到此处,他忽然转头看向了远处伍进的尸体。 吴钧眼神微眯,伍进和崔彦文说的话,就算他站的很远,也照样听得一清二楚。 年幼的女儿是吗?临死前还想拉一个傻子下水,这样的人渣比之他们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早一步现身救他?」 崔彦文冷哼道:「为什么?因为你们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视我们这些凡人的性命为蝼蚁,根本不屑去理会。」 说罢,崔彦文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城内走去。 吴钧摇头冷笑,在后方淡淡的说了一句:「从你现身到你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就一直在利用你,可你现在还傻乎乎的想要去救他的女儿,你说好不好笑?」 崔彦文身体一僵,却没有转头,只是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传到吴钧耳中却让他浑身一震,看向崔彦文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我都知道,但是他的女儿。」 崔彦文大步向前,循着伍进手指的破落街方向而去,只留下了身后的吴钧楞在原地发呆。 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还要去救那个混蛋的女儿。 看着崔彦文渐渐远去的背影,吴钧破天荒的有些失神,这个凡人小子身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啊。 而这,也让吴钧对崔彦文越发的好奇了起来,究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抬起手,看了看破损的衣袖,吴钧自嘲一笑,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崔彦文身侧。 崔彦文微微一愣,转头看去时,却听吴钧笑骂道:「凭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也想去救人,就当是你这件衣服的报酬,我跟着你走一趟吧。」 崔彦文感激的看了吴钧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语,他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城中大乱,尽数被李元熹收入眼底,看着纷乱的京城,哪怕是儒家君子,此时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对面的周易平冷笑连连:「小先生,留给你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这些蝼蚁们不用我动手,现在已经杀成一团乱麻了,再拖些时辰,百万生灵恐怕也留不下几个了。」 李元熹视线下移,看了一眼下方被光幕 笼罩的叶子玉。 难道还是失败了吗?从文庙中带出的器物,在今日竟也不能化解危局。 看来唯有散尽这一身君子气象和浩然正气,能救得一人,也不枉我来这梁国一遭。 李元熹的眸光渐渐坚定了起来,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人者也。 眼前的周易平,还不足以曲折李元熹自身的道。 下定决心之后,李元熹坚毅的眸光反而平静了下去。 他轻声自语道:「浩然,浩然,立天下之中位,启天地之正气!」 周易平不屑的扫了李元熹一眼,今天就算这儒家君子有通天的本事,在他这滔天血雨之下也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至于接下来的计划,周易平也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城内这些血食是断然不能放过的,拿到剑的瞬间,他就会引爆掌握在手中的血魔真力。 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将这百万血食统统吸收。 至于炼化,到了大汉天高海阔,何愁没有合适的闭关之地。 眼前的李元熹实力恐怖,周易平知道凭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位君子的对手。 儒家浩然正气至大至刚,上古血魔就是陨落在一位儒圣手中。 可以说,儒家和血魔一脉的传人是世代宿敌。 大汉的幽魂宗修习有血魔功法,儒家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只是自上古血魔陨落之后,血魔真法也随之绝迹人界,各大仙宗和诸子百家,就算是掌握有血魔功法,也都是不全的残法而已。 虽说残法也十分诡秘,但却再也修不出上古血魔那般通天彻地的威能。 而因为波及太广,儒家也不愿树敌太多,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就没有一一清剿。 就包括周易平所掌握的血魔功法,也不是完整版的,缺少了最为关键的两篇。 飞升境和最后一页的禁忌秘术,也就是说,周易平接下来若不更换功法,那么他的修为就将止步于元婴,一生难以修成飞升。 上古血魔的修为深不可测,那才是真正的盖世魔枭。 上古年间,天地大乱,就连当时一位文庙陪祀的大人物出手,都奈何不得血魔。 不是打不过,而是打不死。 飞升境修士已经初步掌握了法则的力量,而血魔掌握的法则力量十分诡异。 不仅可以化身千万,且只要化身的一滴鲜血不灭,血魔便可凭此再现世间。 后来若不是那位成圣的读书人出手,恐怕血魔到现在还长存世间不朽呢。 忽然,周易平神色一变,抓起一缕游荡在他身侧的浩然正气轻轻捏碎。 看向对面李元熹狞笑一声:「小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作什么名字,可今日灭杀这百万生灵,要记住,你—也—有—份!」 说完,周易平眼中血芒瞬间凝为了实质。 他没工夫再耗下去了,哪怕是再垂涎李元熹手中的风行剑也不行。 国运之力作为一种奇异的能量,虽然周易平有秘法可以将其转化为自身灵力为己所用。 可既然是能量,那他就肯定不会是无穷无尽的,梁国积攒了九千多年的国运,其中大半都已经消耗在了这血雨之上。 再耗下去,虽然城内百姓照样得死。 可失去了血云作为媒介,周易平就没办法将这些尸体转化成血肉精华。 到时候这场杀戮就变得毫无意义,这倒不是说周易平人性未泯,而是他现在急需百万生灵的血肉为自己重塑肉身,所以这些人的血肉就变得十分珍贵起来。 「可惜,这小子看上去是个翩翩君子, 没想到还真是铁石心肠,这招对他居然没用,可惜了那把剑了。」周易平心中默念。 他心念微动,刚欲彻底引爆埋在百姓身体上的血魔之力。 可心念所至,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 周易平瞬间脸色大变,他视线下移,一对血眸中满是惊骇之色,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对面的李元熹。 李元熹的身体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有些虚幻起来,此时他的变化十分奇异,身体时而虚幻时而凝实,就像是一直游走于现实与虚幻之中一般。 周易平惊道:「你,你疯了!你这么做,会死的!」 不怪周易平这么吃惊,这儒家君子此时明显施展了一种禁法。 他在强行扩散体内的浩然正气,以这种天地间至刚的力量。 压制住了天空上的血云,乃至隔断了周易平对于落在百姓体内的血魔之力的控制。 李元熹的嘴角溢出了一缕殷红的鲜血,这是自他现身以来第一次流血。 鲜血落在了一尘不染的白衣上,触目惊心。 李元熹对周易平的惊呼充耳不闻,自他单薄的身躯上,疯狂的涌出海量的浩然正气。 在其头顶上方,一枚玉佩高高悬浮。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元熹轻声道:「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吗?你还能再说出蝼蚁那两个字吗?」 周易平颤声道:「疯子!你根本不是什么儒家君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这些蝼蚁,你竟然舍了君子气运和修为不要,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这次是彻底的害怕了,因为一旦失去了对凡人性命的掌控,他也就失去了最大的护身符,在眼前这个疯子的攻击下,周易平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恶人 李元熹自嘲一笑:「疯子吗?也许是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被血雨笼罩的京城,那里有数百万的百姓,更有几十万披着人皮的畜生。 而现在,那些畜生正在对着同胞挥舞屠刀,毫无顾忌的释放着心中的兽性,往日繁华的一国之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处人间炼狱。. 或许,正如周易平所说的,用不了多久,就算是周易平不出手,这座城也终将会变成一座死城生机尽灭。 李元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内躁动的灵力。 在他眉心间,一个手持书卷的金色小人摇摇欲坠。 在小人的金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即将损毁前的征兆。 以李元熹的身体为中心,浩然正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不仅是笼罩了李元熹和周易平的身体,甚至就连那天空上沉浮的血云都被覆盖了进去。 随着血云被浩然正气形成的光幕覆盖,被血云遮盖了光芒的太阳终于将阳光洒在了大地上。 昏暗的世界顿时为之一亮,正在城中杀戮的抢掠的盗匪们,也为这突如其来的阳光愣了片刻,地上待宰的羔羊们看着天际明媚的太阳,眼中不禁露出了希望的神彩。 可下一秒,飞溅的鲜血却再一次击碎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 郭铁林嘿嘿冷笑道:「兄弟们动手快些,杀完了这些大户,再去如意街会会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 王军一刀就剁下了正在求饶的中年男人,正是那个在王军开门后被吓得倒在地上的汉子。 众人动手之后,他一直缩在队伍后方想要趁机开溜,可四面都被这群强贼们围死了,手无寸铁的汉子又怎会是这些杀红了眼的悍匪们的对手。 王军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天空上洒下的阳光,可是抓了个空。 他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由的自嘲一笑,却把手中的钢刀握得更紧了。 郭铁林朝他喊道:「老三,别干愣着,屋里不是还有个女人吗?进去把她一并杀了,不要留下活口才是。」 王军应道:「晓得了!」 说完王军便提着滴血的钢刀快步朝瓦房内走去,衣衫不整的妇人正抱着自家儿子忐忑不安的坐在草席上。 外面的凄厉哀嚎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她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生怕外面那群饿狼闯进来,把她和她的儿子撕成碎片。 好在自己机灵,主动献身,那恶贼若是念在自己服侍的份上,兴许能够饶过她们娘俩的性命也说不准。 可随着王军的身形进入视线之中,妇人连忙起身想要上前献媚。 可才刚走了两步,她就浑身一颤,蹬蹬蹬的往后倒退,一把抱起了还在昏迷的儿子,一直退到了墙角处,再没有退路。 妇人眼中噙满了泪水,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故意柔声道:「好汉爷爷,你就放过奴家和这孩子吧,奴家一定尽心服侍好汉爷爷,当牛做马绝没有半句怨言。」 王军嘿嘿一笑,一把就将手中圆滚滚的人头抛了过去。 瓦房内视线昏暗,妇人不知是何物,傻愣愣的接在了手中。 可刚一入手,她就知道这就不是寻常之物,低头一看,顿时被吓得差点晕了过去,手中人头更是脱手飞起。 「阿忠,你,你把阿忠杀了。」 她口中所说的阿忠,正是她那已死的丈夫,也是滚落在地的人头主人。 妇人短暂的失神后,竟是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想故技重施朝着王军跑了过来。 可这次王军眼中却只有阴鸷的冷意,看着妇人跑来。 他 竟是直接一刀递出,锐利的刀尖瞬间刺透了妇人的心脏,妇人嘴中喷血,双眸中尽是不甘的神色,赤裸的身体渐渐瘫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屋都是。 王军面无表情的将长刀抽出,径直就往墙角处的男孩方向走去。 刚迈出去一步,他便停下了脚步,有些讶异的低头一看,却见是那妇人竟然没有死透,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王军的脚踝。 王军愣了片刻,骂了一声:「装鬼来吓老子是吧?」 说完竟是再度挥起长刀,一刀剁下了妇人的头颅,然后又是一脚将头颅踢飞。 这才转身刚要挪动脚步,却发现拉着他脚踝的手居然还没有松开。 这次王军彻底傻眼了,今天也杀了不少人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心脏被刺穿了还能伸手拉住自己,头都掉了手还没有掉,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难道……刚死就能变鬼吗? 念头刚起,王军便觉得瓦房内竟传出一阵寒意,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下一刻却再次挥刀,长刀落下妇人的那只手顿时就被斩断。 王军狞笑一声:「你活着的时候我能斩你,就算是变成了鬼,老子也照样能杀你!」 他大步来到小男孩面前,因为王军先前的那一掌一脚,现在都还没有恢复意识。 王军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刀当胸刺下,至此,这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走到门口时,王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恰好看到了蜷缩在门口角落处的小女孩。 四目相对,小女孩顿时被吓得把头埋进了膝盖,再也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这个血人。 王军轻出了一口气,提起手中钢刀缓缓走向了女孩。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这样的世界里断然活不下去,死在我的手上,起码比落在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手上,要好得多,也就是一刀下去的事。 正当他一步步靠近小女孩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 咚,好像是大鼓敲响的声音一般。 更加诡异的是,外面的哭喊声和兄弟们的狂笑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难道是杀光了?可…… 就在王军疑惑之际,高空上的李元熹所织造的隔绝光幕已经基本成型,如今只差最后一角,就能彻底完成这道隔绝屏障。 周易平的眼珠疯狂转动,他可不想和李元熹死在这样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三章:画地为牢 他忽然朝着李元熹大喊道:「你快住手,现在应该还来得及,我不要剑了,还会收回散出去的血魔之力,你应该也不想真的陨落在这样的地方吧?」 李元熹却只是淡淡一笑,到了如今地步,这周易平还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可他李元熹又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少年。 对于周易平这样的人,或者说是魔,一旦让他脱困,不要说是现在这些被他把性命握在掌中的百万凡人。 未来会被他所杀的人,绝对只会比现在多的多。 而这种不把人命看做人命,高高在上的魔道修士,他所说出来的话,连半句都不值得相信。 李元熹眸光深邃,仿佛看穿了血云,看穿了自己制造出来的光幕,目光回到了远在百万里外的大汉青州。 桃树下牙牙学语的孩提时代,少年时的离乡远游,二十加冠,儒家君子,无数耀眼光环加身。 彼时的少年意气风发,文庙问答,儒圣亲临,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李元熹目光下移,虽然没有能够穿透光幕看到下方的叶子玉,不过却也感受到了那股同自己一般炽烈的气息。 年轻的后辈,也许这就是先生时常说的,后辈人的身上,寄托着先辈们的殷切期望。 李元熹似是自嘲的一笑,旋即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手中长剑破开光幕,飞向了叶子玉所在的方向。 「剑是好剑,可我李元熹向来不会用剑。」 将剑还回去后,李元熹终于再次看向了对面的周易平,二人目光对视,周易平的血眸竟是不由自主的燃烧了起来。 周易平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那是凝练至极的浩然正气,足可穿透血魔真力,灼烧他的魂魄。 到了这种地步,周易平也知道想要活着离开此地,基本已经是不可能了。 困兽尚且要有临死的反扑,更何况是他这位盖世魔枭? 周易平不顾熊熊燃烧的血眸,他狞笑一声:「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受。」 看着下方绵延百里的京城房舍,地上渺小的如同蝼蚁的人类,周易平脸上的疯狂之色仿佛快要凝为了实质一般。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不是想要救这些人吗?我周易平今日偏要让你失望,这些人,你一个也救不了!」 李元熹不为所动,自他用出秘法,开始燃烧浩气之后,局面就已经彻底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现在只等最后一角光幕笼罩,就可以彻底放手诛灭周易平。 忽然,周易平的身体竟是开始不断膨胀,李元熹冷笑一声,伸出手掌对着他虚握而下,四周的虚空瞬间凝滞。 周易平的膨胀的身体顿时受制,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容器中一般,任凭他如何膨胀,都不能触及到其他空间丝毫。 李元熹所施展出来的隔绝光幕,其功效还不仅只是隔绝周易平对于血雨的控制那么简单。 这光幕就像是一个小世界一般,乃是儒家最核心的神通,其核心秘法和李元熹之前所施展过的画地为牢剑术颇有相似之处。 李元熹在空中隔绝出来的空间,足有方圆十里大小。 在这光幕所笼罩的十里范围内,李元熹就是独一无二的主宰者,可以自由运用空间内的天地之力为他所用。 而这门神通如此霸道,代价也是极其惊人的,这是唯有飞升境的儒家大修士,才能够勉强使出。 毕竟,隔绝一方天地归为已用,想想都觉得是匪夷所思。 天地之力何其浩瀚,其中所蕴含的道则力量更是奥妙神异。 就算是抛开非凡的威力不谈,光是能够御使天地之力为己所用, 这样的神妙体验,就足以使得卡在元婴瓶颈的修士增加一分突破飞升的把握。 悟道悟道,只有真正的接触和感悟过道则的人,才能有机会掌握的明悟那神妙不可言的道。 李元熹以元婴初期的修为,以君子气运为引,强行燃烧浩然正气,短时间内获得了元婴巅峰的力量。 本来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施展出这门儒家神通。 关键就在于李元熹头顶悬浮的那枚玉佩,李元熹的先生,那位书院山主。 自然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儒家大修士,这枚玉佩的品秩直追神兵,且正如李元熹刚才同叶子玉所说的那般。 玉佩常年受浩然正气滋养,十分契合儒家神通,双方可谓是相辅相成。 果然,当李元熹施展出这一手封锁空间的神通后。 周易平鼓胀的面容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盯着李元熹头顶上方的玉佩看了半晌,总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周易平此时可没工夫去想,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玉佩。 因为被李元熹隔离的狭小空间在不断的压缩,空间道则和天地伟力根本不是周易平所能抗衡得了的。 之前放出去要屠灭百万生灵的狠话,此刻却连自己的性命都已是危在旦夕。 周易平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这恐怖的空间束缚,但不论是血魔大法,亦或是幽魂灭世录,一切的神通术法在这绝对的天地伟力压制下,竟是派不上任何用场。 一切的攻击挣扎就犹如蚍蜉撼树一般,根本撼动不了空间壁障丝毫。 随着周易平的身体被压缩的越来越小,周身血肉更是在恐怖的压力下节节爆碎最终只化成了一团血雾。 李元熹体内的金色小人通体已经布满了裂纹,此时只需一阵微风吹过,便能让这尊由浩气汇聚而诞生出的金身瞬间崩碎。 到了那时,李元熹不仅修为尽毁,就连性命都保不住。 甚至像其它元婴修士那样夺舍肉身重生,他都办不到。 因为对于儒家修士而言,达到元婴境界后塑造金身文胆,一身浩气凝聚于文胆之中,比之修士所谓的元婴更加神异强大。 金身文胆就等同于他们的元婴,如今李元熹体内的文胆破碎已成定局。 此刻,就算是一位学宫大祭酒亲临,也救不了李元熹的修为性命了。 李元熹手掌用力,带着火光的浩然正气狂涌而出,在空中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大网般逐渐收拢,补齐了那残缺的一角光幕。 看着补齐的光幕,李元熹心中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可紧跟着,他便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眼眸中的浩气正在飞速消逝。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奇异的变化。 原本挺拔的脊背渐渐的佝偻了起来,满头黑发化成了银丝,眉眼间环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黑气,那是死亡的气息。 不过李元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一般,他的眸中哪怕失去了炽烈的浩然正气,可却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那样的炽盛而灼烈的光芒,比之浩然正气也毫不逊色。 忽然,他的猛的抬头看向了此时已经被压缩成一个芥子大小的空间屏障。 在被他封锁的空间中,周易平的血肉早在刚刚就已经被压碎,爆成血雾,消散于虚空之中。 可如今,在芥子大小的空间壁中,竟然还有一滴细若牛毛,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的细小血滴,正静静的浮在其中。 李元熹心中一凛,抬手想要继续压缩空间壁。 可此时的他,却已经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更何谈去灭杀那滴比之芥子还小的血滴。 随着力量的消散,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笼罩了李元熹的全身。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像是在母亲胎中时那般软弱无力。 他颓然的瘫坐在光幕上,用尽全身力气这才勉强捡起了掉落下来的玉佩。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次的血不再殷红,而是变成了病态的黑,这位儒家君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体内再无一丝力量可用。 金身文胆也已经轰然爆碎,随着他力量的减弱,又过了一刻钟,那滴芥子大小的血滴猛然膨胀,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在空间壁中响起。 接着便是一声声如同玻璃碎裂的咔咔声响起,李元熹干瘪的手掌握紧了玉佩,眼中的光芒若隐若现,已然十分微弱。 再次凝聚出肉身的周易平身形一闪,就来到了李元熹面前。 他抱着膀子冷笑道:「大君子,大先生,看来还是我要技高一筹啊,你输了!」 李元熹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苦笑,他此时连抬头去看周易平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听着对方讥讽的话语,他只是轻轻摩搓手中的玉佩。 周易平却不急着动手杀李元熹,他此刻虽然看上去毫发无损,但是实际情况却只有自己清楚。 儒家画地为牢的神通,再配合以口含天宪的莫大威势。 若非是以血魔功法顽强的在再生之力,以及耗尽整个梁国的国运之力作抵抗,此刻的他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当然,周易平受创极重,现在他的状况只是比三百年前要略好一些而已。 一身元婴修为十不存一,情况已是万分危急。 不过,比起三百年前,现在周易平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破开李元熹设下的屏障,然后再以手中的两滴真血引动先前降下的血雨。 虽然不能像先前那般一蹴而就,可既然李元熹毙命,那就不妨在此地多停留些时日,慢慢吸收血肉精华,照样能够再重铸肉身。 第一百八十四章:徒劳 周易平猛地张嘴一吸,还未被这片小天地中的浩然正气驱散的血云顿时化作一条血线,尽数被他吸入了体内。 血云入体之后,他虚幻的身躯再度凝实了一分,周易平转身怜悯的看了一眼此刻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的李元熹。 这位儒家君子不但面容衰老,就连身体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如同他体内的金身文胆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这样状态的李元熹根本就不值得周易平出手,只需再过片刻功夫,文胆彻底破碎,李元熹身死道消已成定局。 「就为了这些凡人蝼蚁,一位有望登顶的儒家君子夭折与此,真的值得吗?」 周易平一挥手,冷冷道:「不值得!我原先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你甚至就连脚底下那些自相残杀的蝼蚁都不如。」 「他们尚且知道趋吉避凶,寻找机会,趁着秩序崩塌之时发财,可你一位自诩「仁义礼智信」的儒家君子,枉你站在高位,却连最基本的大势都看不清楚,儒家,儒家,还真是徒有虚名而已。」 他忽然又捧腹大笑道:「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豁出性命想要拯救的蝼蚁,等我出去之后,一个也逃不掉!你的死全是自己咎由自取,一丝一毫的价值都没有!」 李元熹到了如此绝境,脸上的神色反倒是十分平静。 他并没有出言反驳周易平的这番悖逆言论,一是因为不屑,二是因为他已经再也没有发声的力气。 周易平十分失望似盯着李元熹,片刻后他终于转身,径直飞向了画地为牢的空间障壁处。 此地空间已经被隔绝,浩然正气就像游荡于天地间的丝线,编织成了一张牢固不可摧毁的大网,将此地封绝在了大天地之外。 周易平看着界壁,脸色逐渐就沉了下来,这画地为牢的大神通实在太过可怕,这是空间法则的体现,这是道则的宏伟力量。 不要说是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就算是他巅峰时,也没有丝毫把握能够破开这神通。 元婴修士虽然可以搬山填海,但却没有撼动空间的力量,对于周易平来说,这几乎就等同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周易平尝试着用那两滴血魔真血腐蚀界壁,两滴血魔真血犹如红宝石般璀璨生辉,上面涌动着邪恶至极的血魔之力。 此时维护画地为牢界壁的浩然正气同样无比强大,白色的正气死死的抵住了血魔真血。 两股极致的力量互相抗衡,但是却始终奈何不了对方,又过了一刻钟,周易平的眼睛忽然一亮。 原来是血魔真血向前推进了一寸,将外表上薄薄的一层浩气腐蚀殆尽。 这样的变化十分微妙也很缓慢,但却给周易平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看来这个大牢也并非是不可摧毁,血魔真血的力量果然非同凡响,就算是这儒家大神通,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管中窥豹,可见当年的上古血魔究竟有多么的难缠,难怪就算是学宫大祭酒出手,都奈何不得他。 周易平以现在的速度大致推算了一下,依靠这两滴真血腐蚀界壁,以现在的速度来看,至少业得需要百年光阴。 但实际上,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至多就是三到五年时间,他就能够脱困而出。 因为这些浩然正气终归只是无根之源。 在施术者李元熹彻底陨落后,神通能量得不到补充。 甚至根本不需要三到五年,这样恐怖的神通所耗费的神能是极其惊人的。 且李元熹本身就没有达到飞升境,而是强行用秘法提升了实力才施展而出。 既然 没有达到飞升境,这也就意味着他只是借用了天地之力来施展画地为牢,而不是像飞升境大修士那般直接调用。 既然是借的,那注定就要有还回去的时候,等到天地撤力,这个小空间自然也要回归原本的大世界中。 届时,画地为牢的神通不攻自破,但周易平生性一向谨慎,他可不会寄希望于可能的事情。 用真血腐蚀界壁一刻也不能停下来,现在让周易平不安的已经不是能否脱困,而是当他脱困之后的处境。 一位儒家君子的陨落,就算是在大汉也注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书院山主必然要来此调查事情原委,如果这画地为牢神通远比他想象中的奇妙。 那么,等待周易平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书院山主,修为至少也是元婴巅峰起步,且持有文庙赐予的礼器,在特殊环境的加持下,足以和一位飞升境的大修士相比肩。 这等强者,根本不是周易平所能对抗得了的。 也就是说,周易平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书院山主赶到之前,从画地为牢当中脱困,唯有如此,他才有机会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周易平越想,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这样的处境可和刚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不要说是出去吸纳那些血食重塑肉身,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计划落空,短暂的躁动后,周易平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这可不是发怒的时候,必须竭力将这神通快速破开,才有一线生机。 事到如今,周易平也顾不得许多,虚幻的身体中冒出一阵浓稠的血雾,血雾飞速涌入前方的两滴真血之中。 随着血雾的涌入,真血腐蚀界壁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忽然,小空间中微微一震,四周笼罩的浩然正气陡然衰弱了一分。 见此情景,周易平不由的大笑一声,驾驭真血的速度却愈发快了起来。 他的眸中满是得意的神色,天底下的神通术法千奇百怪,但总的却离不开一个本源。 再强大的神通,也需要有对应的能量去维持。 看眼下情形,正是因为李元熹的油尽灯枯,导致了画地为牢的空间波动,相信再过一会,等李元熹彻底陨落之后,界壁也将会变得脆弱不堪。 就在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没用的,今天你注定是逃不出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作乱 王定州脚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便飞向了半空中的李元熹。 还未到达近前,就被李元熹这衰老的不成样子的身体惊得一呆。 在他愣神的一瞬间,忽然天际闪过两道猩红血滴,快若迅雷般当头落在了王定州的面前。 而这两滴鲜血仿佛自主开启了灵智一般,迎面就冲着王定州的眼眸钻去。 速度之快,就算是以王定州的速度都来不及作出丝毫反应。 真血入体,砰的一声巨响,以王定州的身体为中心,顿时就爆发出了一团骇人的血雾。 王定州身上的衣服也在此刻全部爆碎成了齑粉,露出了五境武夫强壮结实的身躯,更加可怕的是,此时王定州的眼眸也随之变成了一片猩红。 他的身体忽然剧烈的抽搐了起来,王定州抱着头仰天长啸,脸上的神情时而痛苦,时而狰狞诡异。 下方的刘向北见此情形顿时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身旁的光幕,刘向北纵身跃向高空,想要将王定州接到地面上来。 可就在距离其十丈距离时,正在疯狂挣扎的王定州忽然停住了抽搐的动作,整个人静静的凌空而立,李元熹的身体也随之停滞了在他的身侧。 刘向北神情一松,看来只是虚惊一场而已,或许是那周易平残存的力量作祟,侵染到了王定州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刘向北急忙大声喊道:「老头子,你没事吧?」 可前方的王定州此时却是一动不动,头颅低垂,先前爆体而出的血雾也随之缓缓收拢回到他体内。 刘向北此刻距离王定州已不过只有三丈距离,随着距离的拉近,刘向北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现在的王定州周身竟然没有丝毫气息流露,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就立身在此,光凭灵觉感应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刚才似乎有两道红光掠过,难道说…… 就在刘向北距离越发靠近时,呆立原地的王定州猛然抬起了头来,两道诡异的红芒从他的眸中射出,瞬间就落在了刘向北的胸前。 刘向北大惊失色,顺着红光看去,就见到了一双嗜血的猩红双眸,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二者对视,以刘向北的胆色,竟是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急忙止住了向前的动作,身体急速往下方掠去。 刘向北后背都已经湿了,这样的目光实在渗人得紧,好像是九幽恶鬼一般恐怖,就连他这样常年在死人堆里打滚的猛人,都被吓得失了神。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令他更加毛骨悚然的笑声。 「桀,桀桀。」 犹如夜枭啼鸣般的怪笑声,顷刻间就穿破了刘向北的耳膜,他的双耳中更是溢出了一缕鲜血。 刘向北惊慌之余,脚下动作不停,为了加快落地的速度,他特意使出了一招江湖上惯用的千斤坠功夫。 身形顿时急速向下坠去,刘向北心中稍定,心有余悸的目光再次向上扫去。 只见那红眸怪物渐渐收起了狰狞的笑容,他似是察觉到了刘向北的目光,嘴角处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紧跟着,只见他竟是对着下方伸手一抓,一只由鲜血凝聚而成的大手划破空气,掀起风雷之声向着下方的刘向北袭来。 刘向北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以血手的速度来看,至少也是达到了筑基乃至更高的层次。 在这样的攻击下,他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向北一咬牙,腰间血刀出鞘,接着便是一道寒光亮起,径直就斩向了那道恐怖的血手。 刘向北借着挥刀的惯性加快了落地的速度,在此期间他丝毫不敢掉以轻 心,一刀接一刀的向着高空劈去。 寒芒和血光顿时照亮了略显昏暗的天空,此时正值太阳西坠,天边仅有一缕落日余晖还在照亮人间山河。 今夜无月,密云悄然覆盖了半边天空,刚刚见得些许光亮的梁国京城,又将要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城中惨叫和哀嚎声不绝于耳,被杀者的怨念化作一团团黑气直冲高天,伴随着房屋被点燃的火光传入云层之中。 刘向北的后背,重重的摔在了皇宫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响。 而他此时却丝毫顾不上后背的疼痛,因为天空上的血手一刻不停的在向他逼近。 至于刚才斩出的刀罡,落在这恐怖的血手上之后,就如同落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那点刀罡力量丝毫掀不起什么波澜。 刘向北利用皇宫中的殿宇左右腾挪,可用料昂贵,造型华丽结实的宫殿在血手的攻击下就像是脆弱的豆腐一般,仅仅只是轻轻掠过就被压成了齑粉。 仅仅是过了片刻,刘向北躲避不及,最终还是被巨大的血手捏在了掌中,上方的怪物又发出了一阵桀桀怪笑。 天际边上的最后一缕余晖也随之落下,短暂的黑暗后,京城中顿时又被通天的火光照亮。 木料的香气随着滚滚浓烟冲上高空,这些平日里千金难求的良木,城中达官贵人们用来攀比的梁柱,而今皆被乱贼一把火全都烧成了齑粉。 这是一场狂欢,秩序崩坏后无法无天的狂欢,是属于这些野兽们的末世。 其中又夹杂着百万黎民的哀歌,今日注定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 血手抓住刘向北之后便缓缓将他提到了高空之上,占据了王定州身体的怪物,此时却将注意力放在了李元熹的尸体上。 不过他明显也不打算放过刘向北,血手中有诡异的血气疯狂涌动,这些血气竟是化成了一个个狰狞恐怖的触手。 触手犹如植物根茎般,瞬间刺破了刘向北的身体,三境武夫的血肉精华远非凡人可以比拟,强大的血气化作一缕缕精纯的力量涌入王定州的身体之中。. 怪物在吸收血气之后,猩红的双眸中露出了一丝陶醉的神色。 紧跟着,他伸手探入了李元熹的怀中。 可才刚刚接触到李元熹的身体皮肤,一道微弱的白芒瞬间绽放,在这个瞬间,像是照亮了无边黑暗一般璀璨夺目。 第一百八十六章:无用功 怪物的手像是触电般迅速收回,李元熹的玉佩缓缓升空,玉佩通体发出的白色光芒刺的他睁不开眼。 怪物愤怒的咆哮了一声,周身血气如浪潮般激荡狂涌,最后竟是形成了以一个巨大的血海潮汐,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玉佩碾压而下。 玉佩中一道血滴疯狂游动,似是想要挣扎脱困,却被看似脆弱的玉佩牢牢困在了里面。 血海潮汐中能量如狂风暴雨般侵袭而下,悉数落到了玉佩之上。 白芒化成了一道薄薄的光幕,将李元熹的尸体守护其中,虽然这白芒十分克制血气,但架不住白芒实在太过微弱,而血气在怪物的加持下数量十分庞大。 两股力量之间虽然在个体上存在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可血气的数量却全面碾压了浩然正气。 哪怕是天地间至刚至大的力量,也逃不过强弱之间的道理。 正邪之间又该以什么去划分呢?若是邪魔的力量强过了正道。 那么邪魔所支配的世界,又该称作什么呢?到时候的世界,邪道是不是就变成了正道呢? 难道真的就只是成王败寇,强者恒强吗? 很快,玉佩散发出的光幕逐渐黯淡,直至彻底被血海所吞没,李元熹的尸体也不能幸免,落入了血海之中上下沉浮。 此时的玉佩只有表层还在发出微光,但这样的微光已经十分的微弱,在这漆黑的夜空里,更是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吞噬,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的光亮来。 血海在怪物的控制下仍在不断的侵蚀玉佩,很显然,这两滴血魔真血是自上古血魔身上剥落下来的。 经历漫长的岁月后,真血通灵,初步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灵智,但是他们的力量现在还十分的微弱,所以才想要救出被困住的周易平。 对方修行的血魔功已经大成,二者之间相辅相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 城郊禁军大营,贺坚白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远方京城内燃起的冲天火光,他的眼中不由闪过担忧的神色。 帅帐高台下,此时不仅有赵卫的人头高悬,还有好几位贺坚白新任命的都尉将军。 那个带头发起兵变的魁伟士卒,他的人头此时便高挂在赵卫的人头旁边。 士卒怒目圆睁,脸上满是淤青之色,想必死前也没少过一番挣扎。 大营中路过校场的士兵们,偶有胆子大些的抬头去看,这一颗颗高悬的头颅。 可紧跟着,便是带队的校官一顿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营中数万禁军,竟然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出营平叛,数万人马就像往常一样戍守大营。 比起平常,唯一不同的就是各营都在校官将军的带领下,领取了武库中的武器,随时待命准备出发。 至于带队的校官都尉,却全都是在兵变前,被士兵统一集中绑在一起的那些将校。 而高挂在帅帐下方的头颅,则是被贺氏父子临场任命的将校。 这样诡异的反转,就连亲身经历过不久前那场血腥屠杀的士兵们,都恍惚间只觉得是在做梦一般。 原来,就在士兵们在新委任的都尉将校带领下,去武库分发完武器回到大营准备集结之时。 原本被捆在都尉营帐中的将校们,统统都被放了出来。 各营都尉平日里就积威深重,底层士兵们见到这些将军都害怕的腿发软。 若不是那个魁伟汉子串通各营的刺头联手,再加上京城大乱,士兵们救人心切。 否则之前就根本不可能成功控制住这些将校,可现在这些将校们居然都被人给放了出来,面对如此变故,新上任的将军们自然迫切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 。 两边各有拥垒,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一场混战,大军还没开出营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再加上刚刚从武库里取出来的武器,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双方就已经打死打伤了数千人。 再这么打下去,别说是出营去平乱,能活着走出大营的士兵恐怕都没有几个。 最后还是德高望重的贺老大人,以及他的儿子小贺大人,两人站在高台上擂鼓调停了双方的争斗。 之后又召集所有营中将校,不论是原先朝廷任命亦或是后来临阵任命的,全都聚集到帅帐中议事。 后来发生的事,就是那些后来任命的将校统统被砍了脑袋,随同原本主帅赵大将军的人头,一起挂在了这里,以警示士兵,不得携众作乱。 至于理由,帅帐中传出来的消息无非也就是谋逆作乱之类。 但是让士兵们最为好奇的一个地方,还是那些被控制住的将校,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贺章文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盔甲,腰间配有一柄宝剑,他缓步来到了贺坚白身后,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 城中大火照亮了没有月亮的黑夜,这样的光明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 贺坚白察觉到了后方的动静,却没有转身,而是有些担忧的说道:「章文,若是再不进军,恐怕就连咱们贺家,也全都要葬送在城内的乱潮之中了。」 贺章文神色冷峻,听到贺家两个字时眼中竟无丝毫波动。 他略一沉吟,还是回道:「父亲担忧的是,只是现在出兵,儿子恐怕城内的那些庶民还没有吃够苦头,这份恩德难免会落在余氏的身上。」 「而且……」 贺章文目光锐利,看向京城正中的皇城内院,接着说道:「皇城附近居住的,大多都是朝中的***显贵,这些人府中不少护院家丁,他们不死,我们就没有机会掌握大权。」 晚秋的凉风吹来了一缕自城中飘起的硝烟,贺坚白始终是上了年纪,大乱来的那么突然,这一天里他可谓是过的惊心动魄。 老年人的精力早就已经有些不济,此时凉风吹来,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遥望京城烽火,贺坚白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为父不是不知道,可,可这……」 贺章文目光坚毅,手轻轻扶住了腰间宝剑,轻声道:「父亲仁慈,不愿城中百姓受此大难,可儿子却听说过一句话「不破不立」。」 「乱世已至,而今的大局已经是不可收拾了,余氏皇帝身死,就连他们奉若神明的所谓大祖也烟消云灭,旧的秩序将随同余氏王朝随风而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野火烧尽荒原之后,为满目疮痍的大地,种下一缕新生的希望!」 贺章文的话掷地有声,无形中竟有一种令人动容的气势。 贺坚白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玉佩,眼中神色复杂,自语道:「生灵涂炭,我竟只能袖手,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贺章文忽然冷笑一声:「父亲!圣人的书只能用来看,拿来做事全然一窍不通,根本就没有用处!什么爱民,什么立德,这个世界,唯有拳头硬,才是最大的道理!父亲宦海沉浮几十载,难道连这么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贺坚白闻言神色一凛,霍的转身怒道:「不许胡说!圣人岂是我等能够妄议!」 话音落下,贺坚白忽觉肩上一沉,原本有些刺骨的秋风也跟着变暖。 却原来是贺章文将怀中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肩上,贺坚白原本训斥的话语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是略显无奈的拍了拍贺章文的肩膀,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崔彦文身上缠着一圈破布条 ,背上背着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女孩。 身旁的吴钧在见到女孩后却变得沉默了起来,这一路上三人走来,吴钧只是偶尔将目光投在小女孩的身上,这期间竟然在没有和崔彦文说过哪怕一句话。 三人沿着京城大街快步向皇城方向走去,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如今空无一人。 街面上大大小小的民房商铺,如今全都被付之一炬,火势顺着房屋蔓延,拥有几千年悠远历史的建筑群就这样被付之一炬。 沿路还有许多盗贼强寇肆虐,这些人手底下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手里头拿着的兵器都已经卷刃甚至折断。 让崔彦文感到震惊的,是这些屠夫们的眼睛不知是被鲜血染红,亦或是杀人太多而变红。 无一例外,每个人的眼中皆是一片猩红,在黑夜中甚至会发出亮光,像极了杀红眼的野兽。. 除了这些趁机作乱的畜生,还有被他们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女人。 不论是正在作恶,亦或是作恶之后的畜生,在遇到崔彦文他们一行之后全都被吴钧轻描淡写的一掌拍成了齑粉。 京城中,除去他们在平息叛乱之外。 还有天罡祠中的众弟子,在王子轩,孙昌武以及胡修贤的率领下,数百人分成了几十支小队,分散在城中各处平息乱局。 可相较于庞大的京城来说,这样的力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作乱的人群里,不乏一些京城本地的江湖门派,他们武功高强,寻常人等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走在前方的吴钧神色一凝,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崔彦文道:「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崔彦文微微一愣,刚欲发问,却听皇城方向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血雾扩散开来,瞬间就笼罩了整个皇城乃至周围的一切。 第一百八十七章:血雾弥漫 血雾飞速蔓延,瞬间就将整个皇城都吞没了进去。 崔彦文呆呆的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忽觉脑后有劲风袭来,接着便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吴钧一把将崔彦文夹在了腋下,连同那个重伤昏迷的小女孩,他最后看了一眼血雾肆虐的皇宫,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血魔之力实在太过恐怖,方才天边血云忽然消失,吴钧还以为有什么绝世高人出手,将那三百年前的盖世魔枭镇压。 所以吴钧才敢陪同崔彦文一路走到这里,但是如今飞速扩散的血雾却让吴钧再次认清了现实。 他自嘲的一笑,迅速转身离去。 修行过血魔功的吴钧,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门功法的强大和诡异。 《幽魂灭世录》乃是幽魂宗的不传之秘,余松修行的锁魂决和吴钧所修的血魔功,都只是其中的秘术而已。 而仅仅只是秘术,就足以能够和余氏传承千年的功法相媲美,可见幽魂宗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不过这些都还是其次的,余松原本只将血魔功的上半卷交给吴钧修炼,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有两个。 首先是担心吴钧修行血魔功之后,实力进步过快,超越了余松这个师傅。 不管有多么信任吴钧,他始终都只是一个外姓人,梁国天下还得是姓余的掌握,余氏又怎会蠢到养虎为患呢? 其次,就是考虑到吴钧的修行天赋较为罕见,在这梁国也算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了。 血魔功素来就有诡异之名,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让吴钧这个小白兔去做一下实验,以免将来荼毒皇室。 后来吴钧能够修成完整的血魔功,真实原因其实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般,潜入密室偷窃下半卷。 这门功法实在诡异,当吴钧修成上半卷之后,下半卷功法竟然自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随功法一起出现的,竟还有两滴血滴。 血滴如同惊鸿过隙般一闪而逝,吴钧只是凭借着修士强大的灵觉,才能隐约感觉到这两滴血滴的存在。 而自吴钧修行了下半卷功法之后,更加诡异的事情也随之发生。 他的性格变得愈发暴躁易怒,且对于血肉仿佛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渴望。 吴钧就像是变成了一头嗜血的猛兽一般,虽然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发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但仿佛有一股强大莫名的力量蛰伏在吴钧的体内,就算是他不想修行血魔功,可血魔功的进境却在飞速提升。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吴钧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在他体内像是存在着别的灵魂一样。 那种感觉非常的糟糕,至今吴钧回想起来仍觉得毛骨悚然。. 忽然,就在吴钧飞速撤离京城之时,在他后方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比之原本京城中的哀嚎更加渗人。 吴钧借着飞身腾挪的空当回头望去,顿时就被身后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血雾滋生衍化仿佛诞生了灵智一般,竟是会自主寻觅血肉气息。 血色的浓雾中生出了一双双狰狞可怖的鬼手,将靠近其三丈范围内的一切活人乃至尸体全都拉了进去。 惨叫哀嚎声,正是那些还没有死,就被拖进去的人所发出。 短短片刻间,被拖进血雾的人就已经有上千人之多,而这还是因为在皇城附近,人口不算密集的原因。 现在城里的乱贼大多还集中在外围地域,正在肆无忌惮的搜刮着那些殷实大户们的家当。 傻子都知道,住在皇城附近的全都是当朝的达官显贵,这些人的家里堆积着庶民百姓,几 十辈子也赚不到的惊天财富。 按理来说,城中大乱也应该先是这些人家遭殃才是,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国法没了,可家法却还在。 不说别的,这些达官显贵们家中的围墙就有好几米高,不架梯子根本就爬不进去。 至于从大门进去?那更是痴心妄想,谁家的大门不是用料结实,再加上一层价格不菲的油漆。 不要说是撞门了,就算是用火烧,不泼上一层火油根本就烧不起来。 就算是攻破了大门,爬进了围墙,这些大人们家中的护院家丁可不是吃素的。 最少的也有百十来个壮汉组成的队伍,虽然没有盔甲弓弩,可基本的钢刀铁棒还是人手一份的。 外面的乱贼至多也就只敢拿中层大户和下层百姓们开刀,这些老爷们的家,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去的。 当然,凡事无绝对,现今就有一伙蒙着面的黑衣刀客。 正在大将军府中往来肆虐,府中士卒在他们手下根本撑不过一个回合,就被钢刀砍翻在地。 府中女眷惊叫着想要逃出府外,可韩府大门前,却有一个身形消瘦的黑衣老者大马金刀的站在那里。 凡是想要逃出大门的韩府众人,只要接近他周身三丈范围,就会莫名其妙的横死当场,整个大将军府中此时已是血流成河,场面十分惨烈。 韩安平的长子拄着长枪立在院中,他身上的盔甲都已被砍得七零八落,血肉外翻,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脸上更是被砍了一道狰狞无比的刀疤。 守在门口的黑衣老者看着他的模样略微有些失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韩安平傲然挺立的身姿。 不过很快,老者便摇了摇头,默默握紧了手中钢刀。 韩家长子怒吼一声:「你们到底是谁?如此屠戮我韩家,就不怕我父他日来找你们算账吗?」 老者沉默不语,忽然一阵凉风掠起,噗嗤一声,韩家长子的胸前都是多了一柄雪亮的长刀。 三层炼气士的他,竟然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就这么被人一击致命,他不甘的看向了那只枯瘦的手掌。 老者面无表情的将长刀抽出,韩家长子旋即吐血身亡。 老者环视四周,沉声道:「不留活口,全部杀了!」 黑衣人们未作应答,只是手底下的招式愈发的狠辣起来,韩氏一门被屠戮干净,也只在旦夕之间。 第一百八十八章:无力回天 京城官邸全都汇聚在皇城附近,大将军韩安平的府邸距离午门最近。 这一点,就算是位极人臣的贺坚白也比不上。 因为大将军不仅是武官之首,更是一位真正的高阶炼气士。 正在韩府中屠戮的众黑衣人,并没有察觉到身后袭来的恐怖血雾,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他们也只当是死的人太多,所产生的一种正常现象。 带队的老者身形敏捷,灵觉也是这群人中最为敏锐的。 当血雾蔓延进韩府之时,他顿时就感到了不对劲,可等他转身去看时,血雾距离他已经只有三丈距离。 其中衍生出的鬼爪已经张开,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老者的头颅抓来,凌厉的劲风瞬间划破了老者的头皮。 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留下,像是受到了鲜血的刺激一般,鬼爪的速度陡然加快,其中甚至传出了若有若无的嚎叫声。 此刻,老者一身炼气五层的修为尽数施展开来,身体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弧度倒折了下去,堪堪避过破空袭来的鬼爪。 紧跟着,他手中钢刀脱手而出,向着血雾击去,借着这个惯性,老者的身体向后滑了出去,瞬间和血雾之间拉开了数十丈距离。 可那些正在杀戮的黑衣人就没有这个本事了,血雾中鬼爪翻飞,宛如地狱恶鬼的锁链一般勾魂夺魄。 转瞬间,整个韩府中就只剩下了黑衣老者,他满脸惊骇莫名的神色看着面前的血雾。 片刻的分神后,老者急忙就纵身飞起,脚踏着院墙飞速逃遁。 血雾不仅吞噬了活人,就连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都被一一吞噬干净。 而且随着吞噬的血肉越来越多,它的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大,从原本的笼罩皇城,到现在已经笼罩了大半的官邸。 以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等到天明的时候,恐怕整个京城百姓全都要葬身于血雾之中。 血云消散了,血雨停了,可新的危机却又诞生了。 李元熹以燃烧自身浩然正气和君子气运为代价,解除了周易平手中的引爆器,也封印了这个罪魁祸首。 可没想到,在他体内的两滴血魔真血竟然诞生了自主的灵智,百万生灵的性命再次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不过这血雾虽然恐怖,但相比于覆盖京城三百里的血雨而言,众人起码还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但很多时候的绝境,其实往往都是人为所造成的,正所谓是天无绝人之路,但人却能自觉生路。 就像是此时城中的百万生灵,上层社会的大人们在忙着加固院墙,对着手底下的护院家丁画大饼似的封官许愿。 中层的地主大户们则是躲在储备粮食的地窖中瑟瑟发抖,在地面上的无一不被乱贼所荼毒,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 下层百姓倒是想逃,可京城四门,会守株待兔行屠戮之举的士兵,又岂会是只有东门士卒呢? 一场大乱持续了一个白昼,不去算被周易平那一掌握灭的万余人,光是被乱贼屠戮和死在践踏之下的人,就已经不下于十万。 这个数字随时都在增长,逃出去的人屈指可数。 东门的士兵虽然死了,可很快就会有人捡起他们留下的兵器盔甲,摇身一变成为新的「守门人。」 王子轩挥出一掌,瞬间就把一个正在挥舞屠刀的汉子拍成了肉泥。 侥幸逃过一劫的老者早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得救。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嘴中喘着粗气,不断有白沫涌出,可见刚才着实把老头吓得不轻。 王子轩喘了一口气粗气,额角上也开始 有汗珠滴落,一身衣服早就已经破烂不堪。 这倒不是受伤导致的,放眼而今的京城,除去情况未知的皇城以外,谁还能伤得到一位三境武夫呢? 城中烽火连天,光是烟熏火烧就足以把普通衣服毁的不成样子。 更何况,王子轩带领门人,四处搭救被乱兵凌辱的百姓,期间虽然那些乱贼们进不了他的身,可辗转之间难免会磕磕碰碰,所以这才落得如此狼狈。 数百天罡祠弟子早就已经累得喘不上气来,这也难怪,连三境武夫都开始出现体力不支,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江湖把式。 王子轩扫了一眼下方瘫坐在地上众弟子,又环视了一圈四周环境,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几百个人的力量放在偌大的京城之中,实在是杯水车薪。. 他们这一天里救下了不少百姓,少说也有上万人了。 可是,整座京城都在乱,这上万百姓对比百万生灵,确实太过渺小。 王子轩沉吟片刻,双拳握了又握,可最终还是松开。 他颓然的对众弟子道:「撤,撤吧!」 王子轩的声音很低沉,任凭是谁都能听到其中夹杂的无奈和不甘。 但这就是事实,在这样的大势倾覆下,个体或是小团体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 天罡祠的弟子们搀扶着起身,齐齐向王子轩抱拳行礼,之后便有序的向着距离最近的城门方向撤离。 王子轩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又飞身而起向着城中掠去,他还得去知会孙昌武和胡修贤,让他们带领门人撤退。 他越往城中走,却越发感觉到不对劲,走了没多久,刚刚来到官邸外围时,就见到有两道身影飞速向着外面掠来。 王子轩定睛一看,心中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正是自己要找的两人。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孙昌武和胡修贤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还夹杂着浓浓的惧意,仿佛在他们身后有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两人此时也看到了王子轩,孙昌武连忙大喊道:「王兄!快走,后面有……」 话音未落,王子轩的嘴巴陡然张大,伸手指向胡修贤后方喊道:「小心……」 胡修贤神色大变,后方凌厉的劲风已经吹在了他的后背上,可见那怪物此时距离他有多近! 在他身侧的孙昌武头也不回的就是一拳轰去,胡修贤也是连忙一掌推出。 却已经为时已晚,鬼爪表面竟然凝聚了一层血肉,两位武夫的拳头仅仅是击溃了那层血肉,鬼爪露出森森白骨一把握住了胡修贤的拳头。 胡修贤一声惨呼,挥出去的右臂瞬间枯萎,就连白骨都化成了灰烬,一滴魔血顺着他的断臂便要向胡修贤的身体蔓延。 忽然一记无形拳罡破空袭来,瞬间将那滴魔血击飞,胡修贤额头上冷汗直冒,不光是手臂上的疼痛,更是因为刚才的生死瞬间。 王子轩轰出一记破天拳后也不敢有丝毫停留,飞身向后方逃去,却不忘问道:「孙兄,这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厉害!」 孙昌武摇头道:「不知道啊!我刚才和胡副门主正在救人的时候,这东西就忽然冒了出来,眨眼间就把弟兄们和那些百姓乱贼全都吞了,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王子轩心中一跳,天罡祠几百个弟子看来是也命丧当场了。 此时他的心中宛如在滴血一般难受,这些弟子可都是门中的中坚力量啊,这次折损了三分之二,天罡祠是真的元气大伤了。 胡修贤强忍住手臂处传来的剧痛,开口道:「门主,这血雾实在太过可怕,手下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莫说他们,就连我和孙大哥 都差点着了道,你看刚才……」 王子轩摆手道:「这件事不怪你们,你也无需自责,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三人说话间,后方血雾中发出滋滋声响,那是在吞噬地面上留下的尸体和活人。 王子轩眼中的骇色更浓了一分,他失声道:「这,这鬼东西难道要杀尽整个京城不成?」 孙昌武面色凝重,沉声道:「似乎是从皇宫内蔓延出来的,里面的大战似乎已经落下了帷幕,我们,我……」 王子轩眼中精光闪过,连忙问道:「到底怎么样了?爷爷他们还好吗?」 孙昌武摇了摇头,王子轩心中一沉,难道爷爷陨落了吗?正当他想要开口追问时。 孙昌武却道:「老爷子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这血雾能够蔓延开来,那么是不是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咱们恐怕……」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两人倒是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高层如果战败,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放在那种层次的对手面前,根本就是和蝼蚁也没有什么差别。 王子轩一咬牙,对二人道:「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尽快逃出城去再说,天塌了,自然会有个高的顶,这次京城大乱,咱们天罡祠也算是尽力了。」 孙昌武二人点头称是,三道身影旋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青峰之上,彩云细心的为还在昏迷的杨青华,擦拭着身上的血污。 白皙的素手轻轻拂过杨青华的身躯,不时会响起一声低沉的闷哼,可见杨青华所受的伤有多种。 每当闷哼声响起,彩云的心都仿佛被揪了一下那么疼,但她却丝毫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半分情绪来。 因为在青峰崖顶,一袭白袍身影正在临风远眺,身形略显虚幻的杨明玄看着火光冲天的京城,还有逐渐肆虐开来的血雾。 随着风声飘过,传出了一声低语:「蠢货,读书当真误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棋手 杨明玄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的离开梁国,并不是他不想离开。 而是当杨明玄赶到皇城之时,余扬已经开启了皇极经世大阵,出于对后续事态发展的好奇,再加上唯一通往大汉的传送阵就设在皇宫内部。 杨明玄索性就直接回到了青峰,青峰相距皇城虽然有百余里路程。 但其山峰高挺,站在崖巅足以将整个京城景象尽数收入眼底。 杨明玄哪怕只是一具化身在此,凭借着元婴期的强大修为,这百里距离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下方的京城就犹如一块不大不小的棋盘,李元熹和周易平两位棋手纷纷落子,杨明玄则像是一位在旁观战之人。 不论棋局杀的如何凶险,这些杀招却怎么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略一思索,杨明玄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怜悯那些被大势所波及的凡人。 这些所谓的生灵,所谓的百姓,在杨明玄看来确实和蝼蚁别无两样,立身于云端之上的元婴修士,弹指间就能灭杀这海量的蝼蚁。 让他叹气的,是李元熹这位儒家君子,并非是感叹于这位君子的杀身殉道,而是惋惜那一身修为和强悍无匹的浩然正气。 杨明玄时年八百二十一岁,修为已经臻至元婴巅峰,下一步便是元婴大圆满,然后鲤鱼跃龙门,成为一位飞升境大修士。 筑基修士的寿命能够达到八百余岁,金丹修士翻了一倍,足足有一千七百年左右。 元婴修士的寿命较之金丹更为悠长,达到了两千九百年之久。 以杨明玄这个年岁和他的修为相对比,毫无疑问,他在元婴修士中属于非常年轻的那一类。 杨明玄的修行天赋哪怕是放在泱泱大汉,也绝对属于是上流的天才人物之一。 可那位儒家君子,其骨龄绝对不会超过两百岁,修为就已经达到了元婴境。 虽还只是元婴初期,但对于这等天纵人物来说,常人梦寐以求的元婴大圆满,甚至杨明玄渴求的飞升境,对李元熹而言却早已只是囊中之物。 这是儒家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将来说不定有望能够进入文庙,陪祀儒圣左右。 甚至,文庙未来或许能够多出一位圣人来,也未可知呢? 如此天骄人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陨落在了一个弹丸小国之中,所为的居然还只是为了拯救这些不知所谓的众生蝼蚁。 若非是亲眼所见,就连久经世事的杨明玄恐怕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他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世间居然还真会有人做这所谓以身殉道之事。 莫说是他这样觉得,恐怕就连文庙陪祀圣贤,甚至如那苍天在上的儒圣仙君,都会这么想吧? 梁国京城有百万蝼蚁,不要说是百万,就算是千万,上亿那又如何? 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处,又岂能比得上一位,有望大道登顶的圣人种子。 真正的棋手最忌讳的,就是自己亲身下场,像棋盘上的那些小卒蝼蚁一般横突乱闯,到了那时,棋手自然也就不是棋手了,而是沦为了被束缚在棋盘上的棋子。 天高地阔,芸芸众生,可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一如脚下的百万蝼蚁一般互相倾覆,一生都会被求而不可得的欲望所支配,直到死亡降临,都不曾有过丝毫悔恨。 可悲吗?可悲极了!可怜吗?丝毫不值得可怜,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杨明玄心中唯有大道登顶,至于脚下,哪管他是白骨成山,亦或是洪水滔天! 他要做主宰众生的棋手,而不是沦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唯有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才有资格和别人讲道 理。 到了那个时候,道理就不再只是道理,更是秩序,是由强者所订立的规矩! 而杨明玄的道理就只有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站在崖巅的杨明玄目光深邃,他能感应到李元熹的气息彻底寂灭,也能感应得到占据了那武夫身体的血魔正在飞速壮大。 看似局势正在不断变化,但其实结局却早已注定。 李元熹的死就算是救不了所有的人,却能救下大部分的人。 那圈浓厚的血雾不管怎么蔓延,只要城内的蝼蚁们停下厮杀,出于生物本能的对未知事物的畏惧,齐心往城外逃窜,血雾最多也就只能杀死四分之一的人口。 至于靠着血雾滋生壮大的那两滴真血,也终归只是灵智初开的野兽罢了,要是他们真的聪明,早就已经逃之夭夭,而不会选择继续留在此地吞噬血肉。 李元熹这种核心弟子必然留下了魂灯在书院之中。 魂灯熄灭之后,先不说那位山主大人是何等的震惊,恐怕此事就连中枢文庙都会收到消息。 到时候,这人界北方的弹丸小国,注定将要迎来一位位书院学宫中的大人物。 那等人物降临,恐怕光是身上的浩然气,就足以将这所谓的血魔和那幽魂宗的弃徒碾碎成渣。 杨明玄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儿子,眼中虽有宠溺之色,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这个儿子的性格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骨子里的狠劲同杨明玄如出一辙。 只是,杨青华自出生乃至踏上修行道以来,始终成长在杨明玄的羽翼庇护之下。 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生与死考验的雏鹰,终究难以展翅高飞,这次的挫折也就当是一次宝贵的经验了。 杨明玄在这个独生儿子身上寄予了殷切的期望,不然也不会劳神费力的将一缕化身神念藏在他的眉心之中,就是怕他出门历练遇到生死危机。 略一沉吟,他低声唤过彩云,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旋即杨明玄的身形便化作一缕白光,没入了杨青华的眉心之间。 彩云将他消失,脸上紧张的神情这才为之一松,小心翼翼的捧起,刚才杨明玄放在她手上的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 她将丹药放至杨青华唇边,可就在这刹那之间,轰隆一声巨响自皇城内传出,犹如火山爆发般震撼人心。. 炽盛如烈阳般的白芒陡然在夜空中亮起,天地寂静,彩云手上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看向了远方的惊天变故。 片刻后,她就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的震惊之色。 第一百九十章:希望 时间回到一刻钟以前,皇宫已化成了一片血海,血海中有无数尸体蠕动,万千具人类尸体尽数汇聚于血海正中的漩涡之中。 漩涡上方,萃取出来的血肉精华,化作一缕缕淡淡的血线,飘入了占据王定州身体的怪物口鼻之中。 李元熹的尸体已经逐渐变得僵硬,在翻腾的血海中上下沉浮。 不同于其他尸体的是,李元熹怀中玉佩发出一层淡淡的白芒,将他周身覆盖其中,血海虽然沸腾,却无法侵蚀到李元熹分毫。 被血手抓住的刘向北,此时已经被抽成了一具人干,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变得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会气绝身亡。 就算是刘向北心坚如铁,此情此景也难免的心生绝望,如此强敌根本不是他们现在所能抗衡得了的。 李元熹的尸体就是明证,强大如这位儒家君子,竟然都道消于此。 试问整个梁国,整个天下,还有谁能阻挡得了这盖世魔物? 王定州的身体此时已经开始溃烂,血肉如同烂泥般向着下方血海流下。 五境武夫千锤百炼的肉身,竟也抵挡不了真血之力的侵蚀。 城中生灵,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了来自身后袭来的危险。 被裹挟控制的百姓们想要往外逃,但经受了一天折磨的他们又怎么跑得过飞速蔓延的血潮。 更何况,那些手持利器的乱贼们又岂容这些到嘴的羔羊逃跑,后有噬人的血潮,前有杀人的恶鬼,百姓们简直就是被逼到了绝境当中。 可即使如此,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带头反抗乱贼。 彼此个体之间虽然存在着武器的悬殊,但这些乱贼们大多常年混迹于社会底层,或是帮派中人,或是地痞流氓。 这些人不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平时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素质倒是和中层那些养尊处优的大户们不相上下。 可要是对上那身处底层的苦力壮丁,这些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在这样的乱局下,手持利刃者挟杀人之威,就算是身材矮小瘦弱的乱贼,也能骑在一个八尺高的壮汉头上拉屎撒尿。 乱贼数量约莫占了总人数的九分之一,其他九分之八的百姓竟然自甘沦为了羔羊。 不要说是去和乱贼搏命,甚至就连敢于站起来逃跑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百姓都是盲从的,为政以德,百姓以从德,为政以暴,天下皆以从暴。 从古至今,未有丝毫改变。 官邸往外二十里,血潮已经逐步蔓延到了往日京城最繁华的闹市里。 这片区域也是倍受乱贼青睐的地方,在这里做生意的大多都是中层靠上的大户。 那些达官显贵们家中子侄亲戚,也大多安置在这里经商买卖,店中奇珍货物,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自然成为了乱贼们眼中的肥肉汇聚之地。 一群满载而归乱贼,正用骡车拉着成箱的财货往城门方向跑,后方来袭的血潮他们刚才是见过厉害的。 其中一个同伴不信邪,愣是要去拖一个即将被血潮吞没的小娘们,结果瞬间就被血潮吸了进去。 不要说是尸骨了,就连一根毛都没留下来。 眼看着后方血雾袭来,宽阔的街面上全是逃难的人群,乱贼们虽然杀了一日,可带头之人的头脑此时大多还比较清醒。 自然知道后方袭来的血雾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当下就带着手底下的人和搜刮来的财货往城外逃去。 抓来的百姓大多当场砍死,人数实在太多的就索性捆起来留在了原地,反正以血潮推进的速度来看,用不了多久,留在原地的人就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乱贼队伍少的也有十多个汉子,多的则是成百上千,如今全都汇聚到了街面上的大路来。 没办法,搜刮抢来的宝贝实在太多,不用牲口拉车根本就带不走。 梁国京城虽说是远比州郡府城宽阔的多,但能供大型牲口疾驰的道路却也不多,城中设有四门,主干道也就只有四条。 道路虽然宽阔,但也耐不住人多,主道很快就被各种牲口和车马堵塞了起来,前面的在争道厮杀,后面的则是越等越心急,索性直接就冲上前去加入了战团。 只有极少数的人看清了现状,火急火燎的打点了一下车中珍贵的财货,挑拣一些值钱的东西做了一个包袱,背在身上轻装向城外跑去。 很快,血潮袭来,第一批先是吞噬了那些被留在店铺或是院子里面的百姓,任凭他们如何大声求救哀嚎,却丝毫没有能够阻滞血潮推进的速度。 众生悲啼,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血潮之中,短短一刻钟功夫,死在血潮下的人就多达数十万。 越来越多的黑气混杂着血气冲上高天,本就阴沉的天空此时变得愈发昏暗起来。 哪怕是有冲天火光的映照,却仍旧让人看了觉得发渗,像是在面对无边的黑暗深渊一般恐怖。 被抛弃在店铺庭院中,被砍伤后扔到路边上等死的人们哀嚎不止,城门四周汇聚的底层百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救救,救救我们吧!」 「老天爷,神仙大人,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吧! 「老爷,祖宗!大伙身上都没钱没物,列位老爷们就大发慈悲,高抬贵手让咱们出城逃难去吧!大恩大德,小人们没齿难忘!」 哀嚎声,求救声汇聚,却被震天的喊杀声和刀剑碰撞声所掩盖,血潮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百姓的生命。 但相比于眼前的仇寇,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逐渐忘记了身后袭来的血潮! 真血附体控制的怪物再次挥掌拍向了李元熹的尸体,而随着吸收的血肉精华的增加,他的力量也变得愈发强大。 初时只有筑基层次,如今已经达到了金丹瓶颈,只差一步就能突破金丹,提升至元婴境界。 在血手的猛烈攻击下,玉佩表面竟是凝聚出了一个头戴儒冠的小人。 小人环视了一眼四周,一指点出旋即就有一道白芒射向了空中的血手,血手和白芒相互碰撞吞噬。 二者看似势均力敌,但儒冠小人在射出白芒后,虚幻的身躯变得十分缥缈,像是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儒冠小人乃是玉佩中诞生出的器灵,大凡法宝品阶以上的器物,都会诞生出其自主的器灵来。 只不过,器灵的强大和灵智的开发程度,根本还是在于器物本身的品秩和所具备的威能。 以这块玉佩来说,品秩乃是法宝层次,若非是有李元熹的先生和李元熹的浩然正气常年滋养,根本就不可能凝聚出这样的儒冠小人来。 而今的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儒冠小人再强,也只不过是一件法宝器物,没有主人的灵力加持,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渐渐的,白芒愈发的微弱起来,怪物狞笑一声,左手掌心中凝聚出了一个漩涡,将血海中的能量源源不断吸入体内。 随着能量涌入,空中的血掌也变得更加凝实起来,儒冠小人发出一声悲叹,缥缈的身形彻底消散,血掌毫无阻滞的拍向了下方李元熹的尸体。 怪物眼中满是得意之色,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玉佩随着李元熹的尸体一起崩裂,然后成为血潮养料的场面。 刘向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就连抬起眼帘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彻底的绝望了。 忽然,半空中的怪物神色一变,狰狞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狐疑的神色,他凝神看向血潮下方。 紧跟着,一声惊天巨响传出,轰隆,轰隆,犹如天上炸雷般在血潮中响起。 最后一声巨响过后,砰的一声,血潮猛然间自中心漩涡处炸裂。 炽盛的白芒瞬间照破长夜,恍如惊鸿现世般自血潮中升腾而起。 这炽烈如太阳般的光芒落在了怪物身上,落在了血潮之中。 好像是春日化雪一般,血潮飞速消退,根本承受不了哪怕一丝一毫的白芒照耀。 怪物此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这样的白芒简直就堪称是天然克制他的宿敌。 而他,在这样的白芒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李元熹怀中的玉佩沐浴在白芒之下,儒冠小人再次凝聚而出,头上儒冠的纹络比之方才凝实了不知多少,就连迷你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丝灵动的神意。 一只通体雪白的雪兔蹦跳着来到了李元熹的尸体旁,红宝石般的大眼中竟是闪过一丝十分人性化的悲悯之色。 在雪兔后方,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缓步走来,两侧的血潮被他身上的白芒照耀,瞬间就被蒸发成了一片虚无。: 血潮中的凄厉哀嚎声仍旧不断响起,但却丝毫影响不了叶子玉前进的步伐。 此时叶子玉的双眸中已经完全被一股无形的真气填满,竟是呈现出诡异的透明之色,仿佛一对清澈至极的琉璃珠子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一枚古朴的玉簪悄然插在叶子玉的头上,占据王定州身体的怪物躲在了一处残垣断壁的后方,狰狞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竟然开口了,朝着叶子玉颤声道:「你,你你是?」 第一百九十一章:煌煌正气 显然,两滴真血虽然初步开启了灵智,但因为时日尚短,且自身力量还十分薄弱的缘故。 对于人类的语言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握,再加上叶子玉的出场着实惊到了他们,所以难免说起话来会有些磕磕颤颤。 叶子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此时他的身体就像是一轮烈日一般,炽烈如火的白芒照亮了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京城。 连接在怪物身体上的血潮旋涡,早已被白芒燃烧殆尽。 王定州的身体也开始逐渐的复原,溃烂的皮肤血肉竟是奇迹般的倒退回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只是在表层上还残留有点点猩红。 贯彻天地的白光还在持续不停的扩散,原本已经被血潮覆盖的皇宫也渐渐脱离血潮,露出了下方的一片废墟来。 城外的百姓众生也被后方传来的白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又有什么可怕的法术神通落在了他们头上。 可当白光落在血潮上面后,看着飞速消融的血潮,所有人先是一呆,紧接着就像是虚脱般的瘫倒在了地上。 特别是那些落在最后面,随时有可能被血潮吞没的数十万百姓,见到这一幕之后无不热泪盈眶。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绝处逢生喜悦,就算是平时再铁石心肠的人,此刻眼角也挂上了晶莹的泪滴,有的人更是泣不成声。 走到城门处的吴钧,正准备动手拍死那些不知死活设卡拦截的乱贼。 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忽然停滞,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欢呼和哭泣声,声音的异变不禁让吴钧有些疑惑。 他忍不住的转头看向后方,当视线中出现那炽烈的白芒之后,吴钧眼中的神色陡然一变,甚至比见到先前的血潮时更加震惊。 「这!这难道是有盖代人物降临吗?」 周身真气外放,强横的罡气瞬间就震晕了想要躲在后面放冷箭的乱贼。 吴钧呆呆的抬头看向了京城上空,手中提着的崔彦文什么时候磕到了地上,他都没有察觉到。 当视线穿过乌云,看清了乌云后面所掩盖的身影后,吴钧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眼中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去表达。 那是比常人看见鬼了还要更加惊讶的表情,吴钧自出生下来就一直经历着血与火的洗礼,心智比之常人不知成熟了多少倍。 而他的职业更是一个国家的暴力机构兼特务机关,手底下杀过的人数不胜数。 能让他这样心智坚韧的人如此震惊,很难想象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王子轩三人的表现和他颇为相似,当看到白光破灭血潮救下城中众生之后,就连他们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和眼界,自然不难看出,不管是先前的血潮亦或是白光,都是强大到了某个境界的大修士所施展而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境界的强者,但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比昨夜见过的青云宗之主要弱。 当血潮扩散之际,他们还以为是己方的高层强者战败,虽是在逃,但他们最终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呢? 对于那等强者而言,上天入地不过是一念之间,搬山倒海亦不算难事。 既然一道神通就能屠尽百万生灵,毁掉一座方圆百里的大城,那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呢?. 片刻后,当他们回过神来,像吴钧那般仰望天际时,竟都齐齐的瘫坐在了地上。 天际上出现的景象,就算是落在他们这些武夫修者眼中,都是绝对的震撼。 城中残存的修士,每一个人在仰望天际时,竟都不约而同的失神,然后就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皇城内,本已被抽干精血变得只有皮包骨头的刘向北 ,在随着血手和血潮被白光消灭之后,他的身体竟也开始了奇迹般的复原。 躺在地上的刘向北,有些不可置信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充盈的力量瞬间让刘向北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这不是梦!我真的还没有死!」 刘向北腾地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四下张望了一番。 目光瞬间就锁定住了躲在大殿断梁后面的怪物,此时怪物已经彻底恢复了王定州的模样。 只是身上却还是往外冒着血气,虽然他躲在阴影之中。 可很显然这根本就无济于事,就算没有被白芒直接照射,真血附身时吸纳的海量血肉之力正在飞速流逝。 可现在的他,却只能传出阵阵低沉的嘶吼声,嘶吼声中充满了不甘还夹杂着一丝绝望。 刘向北翻身捡起掉落在地的血刀,刀尖指向怪物怒喝道:「畜生!快离开老头子的身体,有本事就出来和你刘爷爷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缩在人家体内算什么本事!」 怪物吼声连连,却丝毫不敢迈出阴影半步。 刘向北此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叶子玉,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不禁大吃了一惊。 这小子先前还不过只是七层炼气士,怎的如今看着那么的深不可测,比之先前的李元熹还更加邪门? 刘向北甩了甩脑袋,朝着叶子玉喊道:「小子!那两滴魔血钻进了老头子的体内,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瞬间老头子就变了个模样,你要是有办法的话,能不能不要伤到老头子的肉身,武夫这辈子的功夫就全在这具肉身上了!」 叶子玉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刘向北的话语一般,目光甚至没有在怪物的身上有丝毫停留。 只见他抬起脚来一步踏下,落在了皇宫的废墟之上。 刹那之间,一圈如同水纹般的奇异波动扩散开来,刘向北只觉身体一暖,紧跟着他便骇然的发现,自己的体内竟然发出了奇异的声响。 嗤啦,嗤啦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就好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般,接着又有丝丝缕缕的血气被蒸发。 刘向北见此情景不禁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潜伏在体内的危险。 全城上下,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忽然,叶子玉的头顶亮起了一道无形的光柱,接连到了天穹之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至强者 刘向北呆呆的看向了叶子玉头顶的光柱,当视线看向天空时,刘向北的身躯竟然不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后来竟是直接忍不住的匍匐在了地上。 而这,根本不是因为上位者带来的威压,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虔诚膜拜,更像是刻在了骨子里崇敬。 怪物顺着天柱往上看去,王定州眼中的两滴鲜红凝成了琥珀形状,可是当看到天际尽头的景象时。 就连这两滴,自上古血魔那等盖世魔枭身上脱落下来后开启灵智的真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量点燃了一般,竟是猛然间就燃烧了起来。 更加诡异的是,怪物对此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只是痴痴的看着天际,狰狞恐怖的眸子里满是敬畏之色。 青峰崖顶,杨明玄再次现身,脸上的震惊之色比之城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夸张。 堂堂青云宗之主,坐拥强者云集,资源无数的大势力,本身又是惊才绝艳的修行天才,将来突破飞升成为主宰一方的大人物指日可待。 饶是如此人物,在见到京城上空的景象时,也被惊得张大了嘴巴,神色除了震惊之外再无其他。 彩云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泥土里,根本不敢去看宗主大人此时的失态。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杨明玄口中的喃喃低语声:「真,真的,真的是那位吗?人族至强者,儒……」 几个字虽然简短,可却也让彩云的心脏怦怦乱跳。 至强者?那是什么层次的修士?飞升境吗?亦或是? 彩云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虽然不知道杨明玄口中的至强者究竟是谁,但却也知道至强者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含义。 至,极致,完美也。 浩瀚人界,强者如林,儒圣仙君佛陀尚且有敌,能够被称之为至强者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废墟上的叶子玉竟是闭上了双眸,此刻他的神态动作都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平日里最熟悉他的小宁自然察觉到了叶子玉的变化,但小宁的身体却已是不能动弹丝毫。 不止是皇宫,整个京城,甚至远在百里外青峰崖顶的三人。 乃至凡是视线所及,所有能够看到天穹虚影的一切人,一切有灵众生,上至天际流云,下至山川湖泊。: 此时此刻全都被莫名的道韵所压制,或许说是天地秩序因为一个人出现而改变。 杨明玄心悦诚服的跪倒在了地上,哪怕身体不能动弹,但是他的灵觉感知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愧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失落的古籍中记载的居然是真的,世间居然真有这般通天彻地的人物!」 天地变色,阴暗的天空被耀眼的白芒照亮,比之白昼还要更加光明耀眼,万千生灵全在这白芒下匍匐跪拜,那是发自血脉传承中的虔诚和崇拜。 天柱连接之处,拨开层层被照亮的云朵,一尊顶天立地的白色光影若隐若现。 一袭青衫,众生只能见到一道背影。 仅仅只是一道背影,就好像是撑起了天地万物一般伟大而壮阔。 那是一种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气象,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背影。 但每个人,每个生灵,这人界的山川湖泊,天地星辰,在见到这个背影之后,竟都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叶子玉又是一步踏出,白色的光圈如同浪花般席卷天上地下,就连莫测的虚空尽头都被这一步震动。 空间像是水面般剧烈的波动起来,道纹和规则之力化作朵朵浪花荡漾在波纹之中。 占据王定州身体的血魔真血此时早已燃烧殆尽,唯一 剩下的两个血色印记也随着道纹的波动而彻底消散。 两滴狰狞的真血,甚至没有丝毫的抵抗就被彻底消灭,双方之间的差距比之天地还要更加遥远。 这远比蝼蚁和巨龙之间的差异还要更加不具备可比性,莫说是两滴脱胎自上古血魔的真血。 就算是当年的上古血魔重现人间,站在天际这道背影的面前,也唯有匍匐跪拜的下场。 王定州昏迷倒在了地上,不过随着血气被白芒焚烧,他的性命已经没有大碍。 这次血魔夺舍的经历,甚至还会有可能让王定州停滞不前的武道修为,由此再上一个台阶。 短短不过片刻间,原本危如累卵,时刻都会被屠戮殆尽的百万生灵就已经得救。 而在片刻前还占尽上风,嚣张不可一世的血魔,弹指间就被覆灭。 世事变幻竟然如此之快,就连青峰顶上自命为棋手的杨明玄也根本没有想到,最后关头居然有这样的变化。 空间中道纹秩序波动,彻底洗涤了一遍被血魔之力浸染的城市。 哪怕是随着血雨落入大地,潜伏在地下的血魔之力也被尽数拔除,梁国这次的血魔之危,到现在可以说是已经全部解除。 玉佩上凝聚出的儒冠小人一揖到地,迷你的双眼中有泪花闪动,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可他和那些跪倒匍匐的人们一样,在这样的天地伟力之下,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玉佩中的光点早已被炽烈的白芒所消灭,周易平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可是,躺在地上的李元熹却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位以身殉道的儒家君子,再也回不来了。 白芒逐渐收敛,天际挺立的青山背影也愈发变得虚幻起来,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 叶子玉发间的玉簪也开始收敛光芒,古朴的簪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道裂纹,看上去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震慑天地万物的威压也开始消退,杨明玄缓缓起身,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那道正在消散的背影,心中不由怅然一叹。 「时光当真无情,难道就连如此伟大的人物也逃不过岁月长河的冲刷吗?」 刘向北身上一轻,终于能够从地上爬起身来,他见到前方昏迷的王定州,也顾不得血魔真血什么的,径直就跑了过去,查看情况。 在感应到王定州呼吸平稳,只是晕倒并无性命之忧后,刘向北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旋即他的目光就向叶子玉看去。 叶子玉头顶的光柱缓缓收回,此时他却忽然睁开了双眸,透明如琉璃般的瞳孔也变回了原本清澈漆黑的颜色。 「前辈,救救那位李先生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国运三分 叶子玉的意识十分清醒,只是此时身体的控制权却不归他掌控。 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两步落下,拯救百万生灵,瞬杀不可一世的血魔真血和那盖世魔枭周易平。 这一切仿佛是如梦似幻般缥缈,但却又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刚才的两步叶子玉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应该就是自己乾天浩气决第二重中,所记载的乾天九步。 这门功法果然有通天彻地的神能,一步山河动由叶子玉施展而出,最多也只能压制筑基修士。 面对像是杨明玄这样强大的敌人,不但不能压制住他,反而还会被他牵引大势造成对自身的反噬。 当然,这也和叶子玉的实力低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一步山河动由玉簪中的这位施展而出,莫说是方圆十里,就好像是整个大天地都拜倒在了这一步之下。 如此神威,简直就是颠覆了叶子玉以往的认知。 自修行以来,恐怕也唯有当时在青山镇回望蔡都时,所见到的那两尊顶天立地的法相主人,才可能会有媲美这一步的神通威力。 光是第一步就已经足以灭杀血魔,之所以要踏出第二步,就是为了彻底肃清种在众生体内的魔血,以及那些深埋大地树林中不易察觉的血种。 血魔之所以难缠,其实不在于他的战斗力有多么的惊人,而是其化身千万的神通实在太过诡异,一滴真血不灭,就可以借此重塑血身,继而为祸一方。 也唯有这样足以倾覆天地的神通,才能绝杀血魔,不让其有一丝一毫的逃跑机会。 如今大局已定,但是倒在地上的李元熹却让叶子玉心中悲恸。 或许,也只有读书人之间才最了解对方。 叶子玉自知学识无法与这位书院君子相提并论,但他对于道的坚持却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百万人,听上去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但当这个牺牲的份额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时,又有几个人会去慷慨赴死呢? 一人与百万人,孰轻孰重,二者之间几乎就不存在什么可比性。 且抛开被选中的人是否愿意,就以这个问题的本质而言,从出发点上他就是错误的。 人人心中有恻隐之心,故而能成仁。 可是既然恻隐之心是仁的开端,那么恻隐之心的开端又启之于何呢? 答案自然就是对于死亡乃至不好的事物的畏惧,恻隐之心启之于畏惧。 也只有自身畏惧死亡,那么在看到别人正在遭受苦难时,才有可能会对其伸出援手,这就是所谓的推己及人。 当选择让一个人牺牲,去拯救更多的人时,那么是不是也就说明,这件事已经丧失了仁的本质? 更何况,牺牲非是一人之牺牲,更不会止于一人之死亡。 一只是一个开端,接着就会有二和三,乃至无穷尽。 叶子玉敬佩的不是李元熹护佑百姓而身死的牺牲,而是敬重他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去曲折自己心中的道。 哪怕是放弃常人求而不可得的浩然正气和君子气运,乃至舍弃大道与性命,都不愿让自己的道有丝毫的曲折。 这样的读书人真是如那白玉无瑕,这样的男人至死不变,如此豪杰怎不让人敬佩呢? 心绪飞转,天空中的光影正在逐渐消散,在叶子玉的眉心间,金色的小剑轻轻一颤,一缕奇异的波动荡漾开来。 「可!」 叶子玉心头狂喜,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前辈会用什么手段救活李元熹。 但既然对方如此说了,那叶子玉自然是 百分百的相信。 光影在最后即将消散的一瞬,竟是罕见的伸手一指点出,一道白芒瞬间自天际上方飞至下方李元熹的尸体上。 仿佛接连天地的桥梁一般,李元熹的尸体忽然一震,叶子玉心头一喜。 一侧的刘向北也是心头狂跳,难道这尊大神要救活这已经死透了的李先生吗?若真是如此,那这场大战也算是完美收官了。 不仅剿灭了血魔,还保全住了大部分的京城百姓。 可李元熹的尸体颤动了片刻,就又停止了动作,很快,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色游龙哀鸣着从他的袖子中钻出。 正是先前被李元熹收入怀中的那条国运小龙,这条由国运凝聚而成的小龙,甚至已经初步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灵智,乃是十分罕见稀有的神物。 只不过如今随着梁国余氏的覆灭,祖庙的崩塌和海量的国运之力被周易平挥霍一空,这条小龙成了真正的无根浮萍。 不仅失去了滋养自身的国运祖庙,就连唯一的容身之处转日神轮也在大战中被周易平引爆。 而今等待他的,就只有随风消散这一条路可走了。 金色龙目中闪动着不甘的神色,小龙哀鸣一声,眼中满是决绝,竟是直接游荡着飞上高空,金色的龙身在接触到天际的刹那,砰的一声便裂成了三截。 龙首,龙身,龙尾分别向着下方俯冲而去,莫入了不同的人身体之中。 吴钧斜依在城头上,视线紧盯着皇宫上空的巨大虚影,脚下踩着的则是那些杀人杀疯了的守城士卒。 此时忽有一道金芒闪过,吴钧心中一跳,刚想伸手拦截,却见金芒不偏不倚的没入了身后的崔彦文体内,化作一条金线消失不见。 吴钧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那点金芒若是他没有感觉错的话,似乎就是浓郁之际的国运之力凝聚而成。 国运这种东西说起来虚无缥缈,对于凡人而言不可望亦不可及,但对于修士而言,却有着诸多妙用。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城外禁军大营中,一缕金芒没入了毫无察觉的贺章文体内,唯有他怀中的玉牌轻轻一颤,却又很快的沉寂了下去。 接连天地的光柱已经彻底消散,照亮黑暗的白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白芒驱散了乌云,露出了被遮掩其中的弯月。 黑夜的月光依稀间照亮了京城废墟,皇宫的残垣断壁中,刘向北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躺在正中心的那具冰冷尸体。 随着最后一点白芒的注入,尸体的手指奇迹般的动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复生 光柱彻底消散,叶子玉原本清醒的意识也随之涣散,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周身,他沉沉的闭上了双眸,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白芒聚散,李元熹的意识本已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空间之中,但不知为何,无边的黑暗中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随之而来的就是炽盛到了极致的白色光芒,白色光芒比之初春的太阳还要暖和,照在李元熹的身上后。 无尽的严寒瞬间被这温暖的白芒驱散,李元熹只觉得通体舒泰,虚幻缥缈的灵体也开始逐渐凝实。 在白芒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亦或是一年,也可能是万年,李元熹的意识中早已模糊了对于时间的概念。 这样奇妙的状态随着一声莫名的脆响而被打破,「咔嚓一声」就像是小鸡破壳而出的声音一般清脆悦耳。 李元熹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紧闭的眼帘,看了看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一直过了一刻钟,他才逐渐的回过神来。 远处的刘向北激动的朝他招手喊道:「李先生!李先生你还活着呀!」 刘向北边喊边朝李元熹的方向跑来,背上还背着昏迷不醒的王定州。 李元熹此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停留在脸上,他的意识在黑暗空间中沉浮了不知多久,光阴的流逝就好像是停滞了一般。 忽然,阵阵虚弱感涌上李元熹的心间。 他低头一看,就见到一个佝偻的影子倒映在自己脚下,几缕白发披散在额间,李元熹将手掌平举,看着干瘪的手掌他反倒是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刚才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确确实实的燃烧了浩然正气和君子气运,身体的变化就是明证。 李元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急忙在身上一阵摸索,终于在怀中找到了那枚性命相托的玉佩。 可当他把玉佩对着月亮,看了半晌,却也没有搜寻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时,李元熹的神色不由的一沉。 「难道是跑了?」 李元熹眼中神色变幻,最终还是决定先恢复一下自己的身体再作打算。 他先是朝着向他跑过来的刘向北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靠近自己。 接着李元熹就直接盘腿坐在废墟上,仅仅是过了片刻,丝丝缕缕的白气汇聚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刚开始白气汇聚的速度还很缓慢,但是随着李元熹苍老的面貌逐渐恢复,白气到了后来就像是铺天盖地般朝着地上的李元熹席卷而来。 很快,李元熹的身体就恢复了原样,只是身上的白衣略微有些破损,他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竟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错觉。 大汉三大书院之一的青竹书院中,书院讲坛下方已经布置好了一座大型传送阵。 原先在竹林中下棋的白衣中年人,也就是儒家青竹书院的山主姜文铎,他还是李元熹的授业先生。 姜文铎面色阴沉如水,下方正在完善大阵细节的学生先生们无不战战兢兢。 山主先生平时最是和蔼不过,就算是见到功课最差的学生也会报之以笑容和鼓励,可而今的这幅模样,着实让人有些亲近不起来。 姜文铎身侧站着的正是在竹林中和他对弈中年人,这位的身份一点也不比姜文铎简单。 此人乃是道教的一位天师,道号青苍,奉掌教之命出访大汉。 他与姜文铎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故而在办完正事之后,就跑来书院中找老友叙旧下棋。 青苍道人一身儒士打扮,若非是一身出尘的气质,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他竟是一位道家天师。 此时姜文铎的心中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一 般,这团火直烧得他心浮气躁。 若没有这平日里修身养气的功夫,只怕姜文铎此时早已经暴走了。 李元熹可不仅仅只是他姜文铎的得意弟子,更是被儒家文庙寄予了厚望的年轻一辈。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查勘任务,怎么会闹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姜文铎将手中的书信看了不下数百遍,可不论怎么看,都找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就只是一些宵小之辈假借人族大义和儒家声名,在一弹丸小国兴风作乱而已。 这等小事放在大汉甚至都掀不起一丝风浪来,儒家的势力太过庞大,威名震慑人界。 但也正因为如此,树大招风,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假借儒家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 可要真是一件件的去查,一件件的去管,那上至文庙,下至书院整个儒家系统都得瘫痪了不可。 人界极北,弹丸小国,至多有几个筑基修士在那里称王称霸。 李元熹就算只是刚刚突破元婴,但身上有他赠予的玉佩,再加上浩然正气的刚猛霸道,就算是普通的元婴巅峰也奈何他不得。 但眼前熄灭的魂灯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姜文铎越想脸色越发的阴沉。 他想到了不久前董夫子的远行,据说就是在一个弹丸小国中,和妖族的一尊妖神化身发生了惊世大战。 「莫非……」 姜文铎的拳头不由的握紧了起来,自那日人界忽降血雨之后,妖族的那些畜生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虎贲镇守的长城要塞战事频发,姜文铎甚至有预感,两族间的大战用不了多久就会降临。 到时候才真的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正在他潜心推演之际,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姜文铎猛的转头看去,却听青苍道人有些讶异的指着密室方向道:「文铎,你那宝贝学生的魂灯,好像又亮了起来!」 姜文铎先是一愣,脸上表情变化,却不是狂喜而是暴怒。 他指着青苍道人骂道:「老不死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书院炼制的魂灯何其罕有,魂灯之上附着着每个核心成员的一缕魂魄。 灯灭人息,莫说是李元熹,就算是他姜文铎,乃至文庙中的陪祀先生,都逃不过这个下场。 三魂七魄散尽幽冥世界,若仅仅只是肉身毁灭那魂灯根本不会熄灭,只会使得灯光变得微弱而已。 魂灯熄灭就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修士虽然逆夺天地造化壮大己身,但本质上却还是人。 是人就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都消散了,这个人怎么可能还能活? 恐怕就算是儒圣出手,也救不了魂魄散尽之人。 因为那已经是改变了天地秩序,强行改变自然道则,那等强者古今未见,又岂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并且还救下李元熹。 青苍道人被他这一声老不死的吓了一跳,旋即指着姜文铎的鼻子骂道:「你才是老不死的,你全家都是老不死的,你不信我说的,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姜文铎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他猛的转头看向密室方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也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呼,姜文铎的身形瞬间化成了一缕清风,片刻后就出现在了摆放魂灯的密室之中。 眼前的景象让姜文铎差点激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缓步走上前去,轻轻拿起桌上那盏原本已经熄灭的魂灯。 如今魂灯竟然再次燃烧了起来,只是火光略微显得有些微弱而已 ,不过从根本上来说,火势十分稳固。 这也就说明,李元熹的性命没有危险,只是可能受了一定的伤势,却没有伤及根本。 密室外,青苍道人冷笑连连,眸子中却也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姜文铎将魂灯放回原处,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青苍身侧。 「怎地?堂堂书院山主,就能在污人清白之后,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吗?」 姜文铎神色不改,干咳了两声后才对青苍正色道:「青苍老哥,刚才……」 青苍道人一甩袖子:「晚了,现在得要两坛子青竹酿,还有……」: 他瞪了在原地搓手的姜文铎一眼,这才说道:「还得让我两子,另外,刚才的那一局不算数,重新来过。」 姜文铎脸上顿时浮现肉痛的神色,让棋倒是小事,可这青竹酿。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书院副山主的声音:「山主,传送阵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姜文铎眼珠一转,当即回道:「是吗?那现在就开启大阵把,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青苍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冷笑道:「青竹酿还没有给我呢,你就想溜是吧?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出点血。」 一刻钟后,书院学生们就看见自家山主满脸肉痛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尾随其后的还有山主的好朋友那位青苍道长。 此时道长手上正抱着一坛竹香四溢的液体,脸上得意的笑容和姜文铎的苦瓜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文铎整了整衣衫,扶正腰间玉佩,缓步走到了大阵中枢,对主持大阵的副山主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启大阵了。 副山主却有些神色怪异的看着姜文铎后方,姜文铎转头好奇道:「你也要去?只是个弹丸小国罢了,我只是去将元熹接回来而已。」 青苍猛灌了一口青竹酿,眼中嬉闹的神色陡然一变,淡淡道:「我也想要去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人,能把一位圣人种子逼到魂灯熄灭的地步,若是那些长毛的畜生,那道爷背后的这把木剑就得见见血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收拾乱局 姜文铎微微一笑,这位老友的性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哪怕是成为了道家天师之后,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一阵强光闪过,阵图上布置的阴阳八卦飞速旋转,接着站在阵中的二人就瞬间消失不见。 梁国皇宫废墟,李元熹调整好了自身状态,灵力内视体内状态,当看见那完好如初的金身小人时,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这文胆才是他的修行根本所在,只要文胆无损,就算是肉身被毁也可以重塑出来。 李元熹睁开双眸,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不等他开口,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刘向北就跳了出来,对李元熹抱拳道:「李先生,我家老头子似乎是被那魔物给夺舍了,还请你帮忙看看,现在他还有没有危险。」 说完,刘向北就将背上的王定州轻轻放到了地上。 此时的王定州面色略微有些苍白,双眸紧闭,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李元熹听到夺舍二字时脸色一变,弹指间,就有一道白芒掠出,疾射到了王定州的眉心正中。 白芒犹如灵蛇般在王定州的身体上飞速游转,绕着王定州的身体运行了大小十二周天,白芒继而又从他眉心处钻出,回到了李元熹的掌中。 刘向北神色焦急的看着李元熹,可见王定州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种。 李元熹稍加感应之后便摇头道:「无妨,确实是被血魔真血夺舍过神念,但似乎是还没来得及侵蚀他的神念,现在已经没事了。」 刘向北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略微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既然没事了,以老头子的武道修为和强悍的体质,怎么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 李元熹缓步走向了叶子玉和小宁所在的方向,略一思索还是答道:「虽然没有侵蚀他的神念,但血魔之力还是给他的神念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大概需要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应该就会自主恢复了。」 说话间,他就走到了叶子玉身前,小宁的本体雪兔,此时正用毛茸茸的耳朵摩擦着叶子玉的鼻子,或许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唤醒叶子玉吧。 小宁的一对大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传来,小宁心中一跳,猛的跳转过身体警惕的看着后方。 见到来人是李元熹后,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眼中的戒备神色也放松了不少。 李元熹朝着她微微一笑,他刚想俯身去查看叶子玉的状态。 可是还不等李元熹的手触碰到叶子玉的身体,叶子玉头上插着的玉簪就亮起了一道无形的微光。 李元熹微微一惊,这才看到了变得略微有些破损的玉簪。 玉簪上竟然已经裂开了一个明显的缝隙,这不由让李元熹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这玉簪可不同于常物,是他从儒家文庙中意外所得。 当时他获得君子身份,在文庙接受礼器洗礼叩拜先圣之时,这枚玉簪就莫名的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玉簪出现之时,李元熹明显能够感受到一丝奇异无比的波动。 那样的波动足以震撼诸天,说是口含天宪,天人合一也毫不夸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文庙中的一位儒圣。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一位老先生出现在场中。 他的出现甚至让李元熹的那位师祖都起身相迎,万千儒生一揖到地,李元熹自然也不例外。 当那位老先生缓缓俯身,将玉簪捡起看了半晌,众人方才发现地上的玉簪,坐在最前排的几位老夫子皆是张大了嘴巴,久久未语,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一般。 后来则是惊动整个儒家的文庙答对,李元熹不仅成为了君子,那根 莫名出现的玉簪也由那位老先生亲自为他戴在了头顶。 这枚玉簪质地古朴,看似脆弱实则比之神铁更加坚硬。 李元熹私下里偷偷拿它做过一个实验,他借出了自家先生掌管的那件文庙礼器。 用浩然正气催动礼器发出了一击,可遭受了礼器一击的玉簪竟然毫发无损,不要说是裂纹,就连一丝一毫的破损痕迹都没有。 当时就让李元熹大吃了一惊,礼器一击足以媲美接近飞升境的大修士,更何况乃是用浩然正气催动,威力更加倍增才对。 这玉簪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恐怕也就只有神兵才能勉强接下飞升境的一击吧? 不过而今他也无暇去细想这些琐事。 李元熹转头朝刘向北喊道:「别在那干愣着,快去城中平息乱局,不要再让百姓枉死了!」 刘向北闻言一愣,不过紧跟着也反应了过来,此时皇城外的喊杀声再次响了起来,比之刚才血潮来临时更加激烈。 他咬牙骂道:「奶奶的,这些人都是疯了不成?怎么就不会停手了呢?」 嘴上在骂,刘向北还是背起王定州闪身来到李元熹身前将他放下,然后冲着李元熹一抱拳,旋即就提着血刀头也不回的纵掠出了皇城。 「老子今天就要给你们来一个「以杀止杀」!」 李元熹眉头紧皱,城外的乱局若是再不收拾,这场大乱不仅会毁掉整座京城,就连与京城相邻近的城镇都难免遭殃。 但是梁国如今的局势属实堪忧,平乱也只是第一步而已,千头万绪光是想想就让李元熹觉得头疼。 麻雀虽小尚且五脏俱全,更何况是一个国家,纵横数万里的疆域说是弹丸小国,但那是和泱泱大汉相比。 浩瀚人界,又能有几个大汉这样的巨无霸呢? 国运被抽空殆尽,如今血魔虽然已经伏诛,梁国余氏却也已经走到了终点,九千年传承的古老王朝,竟是分崩与一夜之间。 在强大的修士面前,这样的国家实在脆弱的不堪一击。 李元熹在心中飞速盘算,现在城内乱局愈演愈烈,想要靠凡人间的方法去平定乱局,恐怕就要再死上几十万人,才有可能平定。 事无常法,非常时期自当采用非常之手段。 第一百九十六章:摘桃子 城内厮杀声渐密,在血潮中被吞噬的凡人约有三十余万,足足占了全城百姓的十分之一。 再加上先前死于周易平之手和乱贼屠杀的人数,加起来约莫有八九十万。 也就是说,血魔作乱所杀之人加起来,居然比不过城中乱贼杀的人多。 乱贼们汇聚于主干道上互相搏杀,一些被他们当作货物携带的美貌女子,在此时也成为了争夺的热门。 一箱箱璀璨耀眼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在黑夜中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就像是罪恶的深渊一般,将人连同灵魂一起吸入漩涡,从此不可自拔。 原本已经撤退了的王子轩和孙昌武,此时也已从城门处返回城中。 至于剩下的天罡祠众弟子,则是由副门主胡修贤统一带回门中修养。 弟子们大多都还只是肉体凡胎,虽然会些江湖拳脚内力功夫,但白日间京城救援,早就已经耗尽了这些人的全部精力。 此时再让他们进城,无异于就是让他们送死。 二人联袂出手,一路上所向披靡,作乱的群贼怎会是这两位武夫的对手,被刚猛霸道的拳罡打得溃不成军,短短半个时辰死在二人手下的乱贼就已经多达上千人。 这样的效率远比在城中巷战救人要高效的多,乱贼逃命蜂拥汇聚,此举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乱贼们丢盔弃甲,有些甚至把身上的财物都给扔了,此时他们就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后面的恶神一路横推过来,当真是势不可挡。 百姓们如蒙大赦般,沿着二人开辟出来的道路逃亡。 王子轩的破土拳罡,如雨点般落在前方的乱贼身上,孙昌武在旁协助。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前方的乱贼就算是躲在暗处偷放冷箭,箭矢也根本就近不了二人的身,光是他们周身的武夫罡气,就足以摧折八石强弓射出的弓箭。 除非是内卫中特殊炼制专门针对护体罡气的弩箭,否则仅凭这些乱贼是无法伤到他们丝毫的。 二人向前推进很快就来到了官道中枢,而这里也是乱贼最为汇聚,落难百姓最多的一个地域。 王子轩面色沉静,挥拳不止,看上去十分的轻松自如。 可孙昌武却早已留意到,每挥出一拳,王子轩的身体就会轻微的颤抖一下。 孙昌武心中一沉,这是力竭的象征,他现在的状态和王子轩大同小异,两人虽然是三境武夫,力量速度都远超常人,可归根结底还是人,而不是机器。 既然是人,那么就会疲倦,只不过两人都在硬撑着罢了。 既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也是想要尽快拯救百姓,避免更多的流血牺牲。 刘向北掠出皇城之后,径直就循着喊杀声最大的西门方向而去。 一路上凡是看到提刀拼杀之人,刘向北二话不说就是一记血色刀罡横劈出去。 刀罡恍如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乱贼们眼中只能看见一道血芒划破夜空,然后就见到自己尸首分离,血肉横斩的恐怖画面。 这些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全都伏尸在地,城西主道上顿时血流成河。 城郊禁军大营,贺章文正站在高台上眺望京城,脸上的神色严峻异常,站在他身侧的是父亲贺坚白,和那个原先在赵卫帐中担任参军的中年文士。 贺坚白看着远处烽火喃喃道:「章文,刚才那是什么?」 贺章文略微有些失神的抬头仰望高空,自语道:「神仙?不,那是真正的至尊人物。」 显然,哪怕是他们这样没有涉足修行道的凡人,也清晰的感受到了方才天际上那道光影的强大。 万千匍匐跪倒的人之中, 自然也有贺章文父子二人的身影。. 贺章文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憧憬和向往之色,感受着高台上吹来的秋风,他深吸了一口气。 霍的转身看向那个文士,沉声道:「大军集结的怎么样了?」 参军连忙跪倒答道:「三万精锐禁军已集结完毕,由各营都尉统率,只等大人将令,随时可以开赴京城平叛!」 贺章文手扶腰间宝剑,眸光炽盛,大踏步走向了帅帐高台。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集结完毕的数万披甲锐士,微弱的月光照在黑甲上,反射出一缕略显黯淡的黑芒。 士兵们手中握着长戈,背上的弓箭倒映在黑色的影子上,一轮轮弯月蓄势待发。 战马躁动的打着响鼻,这不是战前的不安,而是兴奋。 「进军!」 随着贺章文的喊声落下,台下的数万黑甲宛如钢铁洪流一般快速向前推进。 金戈铁马奔腾向前,大有横扫天下之雄姿。 贺坚白刚欲起身,一双有力的大手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贺坚白抬头看去,却见是自家儿子对他摇了摇头。 贺章文轻声道:「父亲年老体弱,此时城中已是烽火连天,平叛之事交给儿子率军去办就行,父亲只管坐镇帅帐,静候儿子佳音便是。」 贺坚白握住贺章文的手,眼中满是期望,沉声道:「为父老了,不中用了,你既然有这份心思,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天佑贺家,天佑我儿!」 贺章文用力的点了点头,旋即松开双手,毅然转身离去。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贺坚白遥望贺章文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中不仅有担忧,更有浓厚的期望。 东城门的城楼上,崔彦文此时终于悠悠醒转,他先是下意识的摸了摸酸痛的肩膀,接着像是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崔彦文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使劲的勾头看向自己的后背,当看到那张稚嫩却又布满伤痕的小脸正在熟睡时,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上个三天三夜呢。」 略显轻佻的声音传入了崔彦文的耳中,他连忙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去,就见到吴钧正抱着肩膀,懒洋洋的斜倚在城墙上。 崔彦文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晃悠悠的走到了吴钧身前,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晕倒了?」 吴钧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把你拍晕了,本来想带着你,还有你背上的小拖油瓶一起跑路的,可后来,啧啧,你还真是运气不好,错过了这几万年也许都不会再有的机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絮絮叨叨的一反平日冷漠的常态,此刻的吴钧简直就像是一个话痨一样,嘴巴更是像开了阀的闸门,一直说个没完没了。 崔彦文听得头昏脑涨,什么至强者,什么绝巅人物,到底扯得是什么东西呀?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忽然,正在滔滔不绝的吴钧神色一变,他有些面色古怪的把耳朵附在了城墙上。 千军万马奔腾震动大地,这如雷般的颤鸣声绝对做不了假。 吴钧不免有些好奇起来,这不就是城郊驻扎的禁军吗? 起先他还以为禁军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也开始自己内乱了起来,不然也不会迟迟不出营平叛了。 可如今看来,禁军的力量保存的十分完好才对,不然根本就发不出这样如雷鸣般的巨响。 吴钧的神色变幻不定,一旁的崔彦文看的有些古怪,于是问道:「怎么了?我听见有马蹄声向这边来了,是不是有人来平乱了啊?」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喜色,若真是有人来平乱,听如此动静的声响 ,必然是千军万马的阵势。 那些乱贼们见到王师进城,恐怕就得立时吓得四散而逃,城中危局自然能够得以化解。 吴钧二话不说上前就赏了崔彦文一个爆栗,顿时疼的崔彦文差点跳起来。 他指着吴钧刚欲破口大骂,却不料对方神色阴沉,恨恨的啐了一口在城墙下方。 见此情形,崔彦文也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的跑到一旁蹲了下来。 吴钧转头看了崔彦文一眼,不由的摇了摇头,暗叹道:「真是个傻小子啊,可为什么偏偏那一缕国运精粹就落到了他的身上,逐鹿天下?这样的货色真的能斗得过那些枭雄人物吗?」 以吴钧的机敏,略加思索就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必然是朝中有人觊觎九五之位,趁着余氏皇帝驾崩和城中大乱,顺势接掌了最具战斗力的郊外禁军。 之所以说郊外禁军最具战斗力,是因为吴钧本就出身内卫,对整个皇城的势力结构十分清楚。 梁国的精华在于内卫,内卫中设有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下面又有大统领和副统领。 以副统领来说,修为至少也需要达到炼气六层以上的境界,方能出任。 至于底下的内卫番子,大多都是从整个梁国修行界中招募得来。 内卫的待遇条件丰厚,且背靠皇室这棵大树好乘凉,大凡有点实力的修士无不对内卫趋之若鹜。 除去内卫之外,就是由大将军韩安平统率的侍卫亲军。 实力虽然比不上内卫,但却也逊色不了多少,又是归属皇帝余茂亲自指挥,天子近臣自然要比寻常臣子吃得开。 至于郊外禁军,说实话,压根就排不上号,但凡这两支势力还有一支没有元气大伤,郊外驻扎的数万禁军根本就是一个摆设。 由凡人士卒组成的军队,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是太过脆弱了。 而今皇城内的高层战斗已经彻底落下帷幕,现在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摘桃子了。 如此女干险手段,吴钧都不由的汗颜,自己虽然手段狠辣,可比起幕后之人的城府心机来,还真是拍马也追不上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进城 城外禁军大营与京城之间乃是一片坦途,一马平川的地形,再加上二者间不过二十里不到的距离。 可以说是骑兵们的马蹄还没跑热,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贺章文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 一身黑甲,头戴紫金冠,端的是英武不凡。 禁军大营位于京城南门方向,贺章文勒马不前,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的古老城墙。 用青石和糯米筑成的城墙厚实凝重,哪怕是四季风雨的洗礼,也不曾在它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城墙虽然依旧挺立,可是城门处却已破烂不堪,高大雄浑的大门早已裂开,连同那无数的的尸体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中。 空气中回荡着的硝烟味和刺鼻的血腥气扑面向大军袭来,军士们虽然久经训练,可到底还是戍卫一国京城的禁军,往日里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别看这些人平日里个个鼻孔朝天,牛气冲冲的样子,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还豪横,可此时在这宛如人间炼狱的绝地却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些的,更是直就被吓得当场呕吐了起来。 贺章文下意识的也想要伸手去捂鼻子,因为空气中的血腥气,还混杂着尸体死前,因为过度惊吓而失禁流出的大小便。 两种气体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大凡是正常人都绝对受不了这样的恶臭。 贺章文神色淡漠,不着痕迹的,将原本准备抬起来的手轻轻一挥,转换成了一个甩袖子的动作。 接着他又冷哼一声:「废物!都给我滚到最后面去!」 那些呕吐的士兵彷佛如蒙大赦般,急忙调转马头来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剩下的士卒大多神色肃穆,眼中满是刚毅之色,从他们黑甲间露出的虬结肌肉和锐利的目光来看,这些人都是军中真正的悍卒。 贺章文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着的宝剑,指着前方黑漆漆的城门喊道:「凡是手中持有武器且不跪地请降者,杀无赦!」 就在贺章文刚欲发出最终命令时,骑兵队伍最前方有一骑缓缓走出队伍。 身材精壮的骑士先是滚鞍下马,接着又向贺章文抱拳道:「贺大人,末将有事请教大人,还望大人务必予以明示。」 贺章文借着微弱的月色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原来此人正是骑兵都尉,统管整个禁军大营的骑兵。 「说!」 「若是遇到乱贼劫持老幼妇孺充当人质,标下等应该如何应对,若是遇有百姓不愿留下,执意要出城逃亡又该如何?」 贺章文听完这两个问题之后神色微微一变,他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骑兵都尉 然后又略一沉吟,随即掉转马头,对着整个骑兵队伍大声喊道:「若有不降者,皆斩!现在你们听清楚了吗?」 在说这话时,贺章文眼中寒意闪动,两点寒芒如同锋利的匕首般,彷佛可以刺穿任何人的心脏。 黑压压的骑兵队伍中先是寂静了一瞬,接着五千骑兵异口同声的回道;「听清楚了!」 贺章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又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骑兵都尉,淡淡道:「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骑兵都尉的额头顿时滴下了几滴冷汗,他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却再也不敢抬头和眼前的青年目光对视。 贺章文回马看向城门方向,眼中全是踌躇满志,帝王霸业,全在今夜一举! 月色下,白马黑甲的青年将军手中宝剑带着寒芒一挥而下,下一秒,万马奔腾,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京城南门碾压而去。 大队人马疾驰 而来的动静着实惊人,城中但凡耳朵不聋的人,或前或后大多都已经听到了骑兵奔袭的声音。 哪怕是正在生死相搏的乱贼,在听到这样的动静后,手底下的动作也不由的停滞了一瞬。 除去缠斗的实在难以分解开来的,城南主道上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拼杀。 汉子们狰狞的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那些被俘虏或是即将死在屠刀下的百姓们无不欣喜若狂。 王师!王师!一定是驻扎在城外的王师进城平乱了! 早上宫中传闻的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如今看来定然是有乱贼作祟,现在王师进城,百姓们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原本正在大混战的乱贼们也渐渐收拢,几拨势力大的乱贼首领和手下们汇聚到了一起,每个人的脸上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此时居然露出了浓浓的惧色。 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会些江湖内功和武林把式,实力最强者也不过是二流往上的实力,甚至还不如京城四大镖局的馆主。 哪怕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乃至是炼气士,只要没有修出护体罡气,在这训练有素的骑兵冲杀下,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而以他们的力量,去对抗这成建制的骑兵集群,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不消几个冲杀就会被屠宰殆尽。 唯一的优势就在于这里毕竟是京城,虽然一场大火和那血潮毁去了无数建筑,但京城里的房舍数不胜数。 只要把弟兄们全都散开进入房舍,然后和骑兵开展巷战稳住阵脚,至于之后是战是逃,也就有了一定的主动权。 一伙足有五千人汇聚的乱贼群中,为首的秃头汉子一咬牙,眼中厉色闪过,对着手下大声喊道:「兄弟们,撤入空房,有弓箭给我用弓箭射那些官兵,没弓箭的就捡些碎砖碎瓦或是路边大些的石头,十人一组进入房屋,然后等我命令,一起动手!」 因为现场实在太过混乱,哪怕他已经是喊得声嘶力竭,但能听到他命令的人却还是寥寥无几。 汇聚此地的乱贼足有八万之众,能够想到进行巷战的人也不在少数。 可这些临时平凑,全靠利益驱使的散兵游勇,到了这危急关头又哪有什么纪律性可言? 第一百九十八章:杀伐 恐慌的情绪迅速在乱贼群中开始蔓延,铁蹄声如阵阵闷雷般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有些被捆绑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扯着嗓子狂呼:「王师来了!王师来就我们了!」 而负责看守这些羔羊的乱贼们早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八万余人中不乏头脑清醒的人,他们临危不乱,在首领的安排下有序的进入民房屋舍,目光虽然不免有些惶恐不安,更多的却是坚毅。 但这样的人始终只是少数而已,乱贼起势快,但是面对强大威胁时散的也快。 更多的人慌不择路的向着外面或是其它城门方向逃窜,乱哄哄的就像是一群蚂蚁一般。 前面不慎被推倒的人根本来不及爬起来,瞬间就被后面奔来的乱潮踩踏,顷刻间被踩死的人不计其数。 各个乱贼群的首领们无不心急如焚,倒不是在心疼那些不听命令的蠢货,而是随着人群的逃窜,他们的力量也随之衰减。 此时每逃跑一个人,他们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也会随之而减少。 数万人里有些人还是十分聪明的,他们既不选择躲进民房负隅顽抗。 这些散兵游勇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还行,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哪还有半分抵抗的勇气? 可是跟着人潮逃跑,先不说能不能跑出去,万一一个不留神,随时就会被踩成肉泥,逃跑的风险甚至比抵抗的风险还大,傻子才会去这样做呢。 这些头脑聪明的人,很快就扔下了手里的家伙什,随意在尸体上摸了一把血迹在脸上,索性就直接混入了百姓队伍中,冒充起无辜难民来。 既然是王师,那肯定是来救百姓的,总不成他们还会屠戮百姓吧?这一类人心中的想法大体都是这样。 很快,马蹄声越来越近,随之响起的还有利刃破空的呼啸声响起,接着整个官道的地面彷佛都震动了起来。 一个乱贼首领不安的将头顶的一片木屑扫落,目光凝重的看着前方道路尽头。 一旁的手下神情慌乱,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他颤声道:「大哥,咱,咱们真的要和官兵对着干吗?不如,不如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其他方向跑吧?」 队伍中的首领神色凝重,猛地转身一个大耳贴子就扇到了刚才说话的手下脸上,直接就把他嘴里的牙齿都给打掉了一排。 屋内聚集的几人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刚才说话的更是他的堂弟,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恐怕刚才就不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 他怒气冲冲的提起了自家堂弟的衣领,将他的脸贴向道路尽头吼道:「跑!跑你奶奶个头!这么宽阔的路面,你两条腿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的吗?骑兵冲锋起来,马背上的骑士只需要把铁矛挺直,凭着冲锋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穿出一个糖葫芦!」 手下人噤若寒蝉,不过看向首领的目光中满是心悦诚服。 对啊,在这样的地形下,官道虽然四通八达,可也有利于骑兵的集群冲锋,不要说是他们,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步兵,也难以抵挡这样的冲锋。 逃跑无异于是自掘坟墓,如今只有稳住阵脚才能保住性命。 首领的堂弟忽然激动的指着官道尽头喊道:「来了!真的来了!」 屋内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的往窗外看去,只见官道尽头上一面黑旗陡然出现,紧跟着就是乌泱泱的一群铁骑横空出世。 正如刚才首领说的,最前方的铁骑长矛上,赫然已经穿满了一连串的尸体,看面目,全都是方才往城门方向逃窜的乱贼。 骑兵在进攻的号角声中再次发起了冲锋,凡是挡在他们冲锋道路上的所有人,全都成为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一边冲锋,第一排的数百骑士高声喊道:「降者跪地高举双手,不跪地者视为乱贼论处,凡是不降者,皆斩!」 道路中心不乏一些被捆缚手脚的百姓,此时闻听骑士喊声皆是不由的大哭出声,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我们都是被乱贼裹挟的百姓,还请王师搭救!」 有些胆子小的汉子和妇女,他们自认为是受难的百姓,也顾不得骑士的话语,受惊之下只知道埋头向骑兵队伍冲去。 一边跑,这些人一边哭着喊道:「救,救救我!我是良民!」 第一排的骑士目光冷冽,手中长矛平举,彷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向自己跑来的人口中说的话,矛尖上鲜血如注不断的滴落在地面上。 噗嗤,噗嗤声不绝于耳,血光再次染红了大地,不论是百姓还是乱贼,全都被骑士们手中的长矛穿透身躯。 那些跳出来以为总算可以逃脱魔爪的人们,在死前脸上都还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仅是屋舍内的乱贼,就连原本已经挣扎着起身想要迎接王师的百姓,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冲锋仍在继续,只是那些站起身来的百姓又慌忙跪了下去,这次逃跑的乱贼也学聪明了,他们直接把手上的兵器一扔,很识相的跪在了道路两侧。 果然,骑兵从跪地的人群中一冲而过,这轮冲锋就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百姓,实在被捆绑的太死,还被扔在了大道中间,不幸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屋内的乱贼们面面相觑,这次也不等首领下令,躲在屋内的人十之八九全都主动走出了屋舍,高举双手跪倒在了房子一侧。 五千骑兵呼啸而过,还不等惊魂未定的众人松一口气,后方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连忙再次把头埋进了裤裆里,谁也不敢抬头去看。 贺章文带着百余骑缓缓而来,在他身后则是步卒方阵沉重而有序的推进声。 数万全副武装的禁军步卒排成了一条长龙,前锋部队呈三角形尾随贺章文的骑兵队伍向前推进。 贺章文看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投降的众人,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喜色,转身对护卫在他身侧的几位都尉吩咐了一番。 都尉们皆是在马上抱拳领命,接着纷纷纵马跑回了各自的队伍,然后向军士一一分配任务。 步卒方阵中很快就开出了几十队小股士兵,一队以十人为单位,负责收纳归拢此地乱贼和百姓,大部队则是留下五千人在此负责镇守。 贺章文骑在马上一挥马鞭,喝道:「继续推进!」 剩下的士兵们继续开拔,城南乱局基本肃清。 第一百九十九章:民 吴钧拽着崔彦文的袖子就往城内奔去,后面的崔彦文忙不迭的喊道:「这是要去哪啊?到底怎么回事?」 吴钧没好气的说道:「干嘛?还能去干嘛?我就这天生的劳碌命,也不知道你哪里踩的狗屎运,如今这天下大乱,我这不还得去给你这傻小子争气运,争民心!」: 崔彦文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气运,民心的,那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呀? 吴钧的脸色已是十分凝重,血潮祸乱再加上乱贼屠杀,此时京城中的中高层人物或许早已被屠戮一空。 失去了这些中坚力量的支持,或许很难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大权。 秩序的崩塌,只需要一夜就能彻底颠覆权力的结构。 但是想要在这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一套规则秩序,说难也难,难如上青天。 说简单却也十分简单,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自在。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一人足以匹敌百万大军。 崔彦文身边虽然没有一兵一卒,但是只要有他吴钧在,那便足可抵得上千军万马。 城东的官道上乱象纷飞,不过城南的动静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官兵已经进城肃反了。 凭他们这些不成气候的民间武装,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些人带着搜刮而来的财货,一个劲的往城门方向跑,沿路正好碰见了一路拖着崔彦文狂奔进城的吴钧。 一方成千上万,一方却只是两个青年男子,力量之悬殊堪称天壤之别。 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们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手中弯刀入鞘。 人潮如浪涛般汹涌向前扑去,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马上就会被踏成一滩烂泥。 吴钧脸上笑意不改,迎着乱贼大潮就冲了过去,在崔彦文的惊呼声中,力量不成正比的双方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官道宽敞,但却也容不下数百人并驾齐驱,最前方的一排共有六七十人。 在双方接触的刹那,吴钧的身体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腾空而起,接着他的动作更是吓傻了所有人。 一记磨盘大小的血色掌印自少年手中飞出,掌印速度飞快,在空中飞行时摩擦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接着便是噗的一声闷响,最前方的那队人马瞬间人间蒸发,地面上就连一丝鲜血都没有留下。 此时正好处于一个地势倾斜的角度,后面的人居高临下,将这一幕尽数收入了眼底。 刹那间,整个乱潮都寂静了下来,每个暴徒的脸上都挂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近十万人的队伍,此时倒有接近一半的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呆愣愣的看着前方还停滞在半空的少年。 吴钧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他索性直接借势踏在了一处高楼顶上。 接着便张嘴大喊道:「吾乃内卫指挥使!尔等乱民降者免死,不降者就地处决!」 声音通过真气的加持,如同天音灌耳般传遍了四野八荒,近十万的乱贼队伍里,三分之一的人都听清楚了吴钧的话。 内卫指挥使?大多数人还在面露疑色的时候,那些带头的首领们在听到这个官衔后都不由得面色发白。 这些人好些都是京城地下势力的头头脑脑,虽然平日里做的事情上不得台面,但鼎鼎大名的内卫却还是有过几分耳闻的。 莫说是指挥使,据说凡是内卫中人,每一个都是传说中的仙人,举手抬足间便可瞬杀他们所谓的武林高手。 几百个壮汉联手,甚至连人家的一根毫毛都伤不到。 如此人物,简直就是比后方 的朝廷大军还让人胆寒。 人群中不乏一些头铁莽夫,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内卫,外卫的。 对方就算是是修仙者又如何,如今向前是死,后退还有朝廷大军围追堵截。 怎么想,也是往前面逃生的机会要大一些。 顷刻间这些人就躁动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的举着手中钢刀向前猛冲,边冲边鼓动起一些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乱贼同行。 不得不说,吴钧虽然在人前露了一手震慑众人,但他这一边始终是势单力薄,在视觉上远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那般有威慑力。 很快这些人,就鼓动了数千人向着吴钧发起了冲击。 「杀啊弟兄们!杀了他,咱们就能逃出去了!」 「这小子再厉害,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怕个鸟!跟老子上啊!」 吴钧脸色冷峻,手上飞速结印,术法如雨点般落向地面。 每一道都是杀力强悍的秘术,数千人的位置又扎堆,短短不过一刻钟时间,这数千人甚至连吴钧立身的高楼都还没有接近,就已经被消灭了四分之三。 余下的百余人此时个个面色惨白,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道路,心中寒气腾腾的往脑袋上面撞。 其中那个带头煽动的人,在方才的法术攻击下侥幸逃了一条性命,不过距离他身侧的百余个同伴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 一道血芒落下,他亲眼看到同伴们就瞬间被血芒所蒸发。 那些人甚至就连临死前的惨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变成了一片虚无。 这伙急先锋们个个腿抖得跟筛糠似的,牙齿都在止不住的打颤,可见心中的恐惧到达了何种程度。 终于有人在这恐怖诡异的气氛中崩溃,惨叫着转身往后方的大部队方向跑去。 其他人像是也被这惨叫声所惊醒,忙不迭的就转身跟了上去。 只有那个领头之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死命的用头磕碰地下坚硬的路面,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碰撞声。 吴钧面色凝重,双掌间互相撕扯,片刻后就凝聚出了一团毛球大小的血球。 血球成型的刹那,无数滴细小的血滴如同飞箭般朝着那些逃跑之人当头泼下。 血滴入体,犹如利刃破空,数百人短短片刻间就全都伏尸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唯有那个率先跪地磕头的汉子再次躲过了一劫,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还是吴钧有意为之,血滴竟是没有一滴落在他的三丈范围内。 「这次,你们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乱贼们心悦诚服,纷纷在首领的带领下跪倒在地,向着高楼上的吴钧二人磕头不止。 崔彦文见此情景不由得高兴道:「你这手可真高啊,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收服了这些披着人皮的饿狼。」 吴钧面色依旧凝重,他摇了摇头道:「饿狼虽然凶猛,却也终归只是畜生,真正难缠的,是那些一肚子坏水,还有这个的人。」 吴钧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显然,在他看来如今收拾这些乱贼,不过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 乱贼队伍后方,挣脱束缚的百姓们穿过跪在地上的乱贼,互相搀扶着向吴钧所在的方向缓缓行去。 百姓们早已是泣不成声,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 白日间,皇帝驾崩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全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当朝皇帝陛下并无立嗣,几位殿下还都远在州郡为王。 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主持大局。 城外禁军迟迟不见开拔,官府衙役甚至直接就加入了***烧的队 伍里去。 而今绝处逢生,怎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呢? 崔彦文看到步履维艰的百姓队伍,心中不由的一阵酸楚,他四下里看了看,终于找到一棵柱子,爬过去就欲顺着柱子滑下高楼。 还不等他动作,便听前方的吴钧淡淡道:「止步!若还有不肯跪地者,以乱贼论处!」 有音波加持的声音回荡在四野,那些争先恐后,想要来到高楼下方的百姓也不由的呆愣在了原地。 有妇人不甘的上前喊道:「大人!我们是受灾的百姓啊!」 百姓队伍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顿时就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不是朝廷派来就我们的人吗?怎么会这样?」 「地下跪着的可都是些强贼,打死我也不和他们跪在一起!」 「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大抵是个走狗屎运修了些仙法的狂徒,咱们还是往回走,去投靠真正的朝廷大军才是!」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一传十,十传百,百姓队伍很快就调转方向,往后方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跪在地上的乱贼们虽然仍在磕头不止,但一些头脑机灵的,却对这些所谓的难民十分鄙夷。 这些人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刚才在他们弟兄手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在前面就有一个,比他们狠无数倍的猛人,而且看这架势,人家明显是来救这些人的。 连头脑简单的强贼们都能能想得到,为什么那个少年仙人要让所有人都跪下。 数万人乱起来难不成还真是全杀了不成?别的不说,互相推搡被踩死的人这一天里还见得少吗? 吴钧面色阴沉,盯住了带头调转方向的那伙百姓,身前的那团血珠上下起浮。 听着愈来愈近的马蹄声,吴钧脸色一寒,手印翻动,便是准备故技重施,直接斩掉那些带头不配合的百姓。 第二百章:震慑 就在印法即将施展而出的刹那,一双手掌忽然伸出,拦下了吴钧的动作。 吴钧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转头怒视崔彦文道:「滚开!这都是为了你好!」 崔彦文被他一把推到了屋顶边缘,差点就一骨碌滚了下去,他险之又险的抓住了一角砖瓦,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崔彦文喊道:「不能杀!」 显然,他刚才就已经看出了吴钧想对百姓动手的杀机,而吴钧方才也因此事而分神,故而以他的修为,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崔彦文的接近。. 吴钧怒道:「不杀?若是任凭他们这样四处乱窜,百姓队伍里不知道要混进去多少个乱贼,且若是不杀,让跪在地上的这些饿狼看出咱们有所顾忌,那到时候可真是投鼠忌器,左右为难了!」 崔彦文面露难色,吴钧说的就是现在的实情。 别看吴钧刚才仅凭一己之力,就震慑住了下面的数万乱贼。 可他们毕竟也就只有两个人,数万乱贼人人惜命,都不敢去赌,所以才这么乖乖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百姓方才出现,还不如不出现的好,若是被乱贼掌握了吴钧不敢杀百姓的软肋,先不说他们去劫持百姓。 就单单是混入百姓群中,也会让吴钧束手束脚,那些大范围的术法攻击就再也不能施展。 毕竟,无辜百姓的人数可是要远远多于乱贼的。 随便混进去,大家穿着大同小异,谁又能认得出谁是乱贼,谁是百姓呢? 崔彦文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哪怕如此,也不能错杀任何一个无辜。」 吴钧对此嗤之以鼻,冷笑道:「你倒是说得轻巧,这下面除了这数万乱贼,还有几十万的百姓,我随便一道术法下去,瞬间就能灭杀一群,你说不错杀,就能不错杀吗?」 在他看来,崔彦文现在又是妇人之仁,既不想死人,又想要震慑乱贼,世间又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崔彦文沉吟半晌,终于缓缓道:「世间事,也不是非要杀人才能解决。」 吴钧手中再次结印,他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崔彦文沉声道:「下面跪着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不是你说的吗?是饿狼,是畜生!」 「既然是畜生,那为什么不能像狗一样,让它听你的话呢?」 吴钧微微一愣,随即又摇头道:「时间太短,单靠我一个人看不过来。」 崔彦文目光深邃,此刻的他与平日里的形象截然不同。 「以利诱之向前,威慑使其心惊,杀一儆百而乱贼定!」 吴钧略微有些讶异的看了崔彦文一眼,随即沉思了片刻。 最终还是点头道:「好!那就信你一次!」 下方跪着的乱贼们果然如吴钧所料的那般,他们见百姓队伍集结往反方向走去,全然无视了吴钧发出的命令。 如此乱局,如此情势,就算是一颗钉子无端落地,都会在刹那间掀起一场风浪。 更何况是这样微妙的变化呢? 几个首领已经带着自己嫡系手下,在人群的掩护下缓缓向后方百姓队伍方向挪移。 越来越多的乱贼心念转动,每个人的脸上除了紧张和不安,更夹杂着一丝赌徒般的兴奋。 就在这风雨将来的关键时刻,高楼上的吴钧再次高声喊道:「不论你们之前做过什么,现在只要听我号令,一切罪过既往不咎!」 声音滚滚,数万乱贼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高楼上负手而立的少年,一个个此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 在看到四周的同伴们脸上惊异的表情之后,这些人终于确信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杀了那么多的人,如今居然既往不咎,这是真的吗? 几个乱贼首领脸色变化,或喜或忧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眼底深处都有一丝不屑的神色闪过。 临阵纳降,就凭他们两个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可以移山填海的仙人了,这里光是乱贼就有八万余人,还不算上那些百姓,单凭你一己之力也想控制这么多的人? 正当他们准备虚意奉承,再伺机作乱之时,高楼上的少年手掌一扬,血珠暴风骤雨般落向人群。 顿时,尖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首领们顿时就被吓得再次缩紧了脖子。 片刻后,血滴破空的尖锐呼啸终于停歇,每个人都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伤到哪个零件或是肢体。 好在能动的人全都毫发无伤,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人群中又有人惊叫了起来。 原来,那批最早蓄谋混进百姓队伍的首领和他们的部下数千人,在刚才血滴攻击下被尽数剿灭。 数千具尸体紧紧的挨在一起,针眼大小的血洞不停的往外面渗血,鲜血顿时染红了整条官道。 接着,乱贼们便听到高楼上的少年再次说道:「不要试图给我耍什么花样,只要我愿意,你们一个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些具尸体,就是明证!」 乱贼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脊背发寒,高楼少年居高俯视他们,锐利的目光落在那些不安分的首领身上,还真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世人都说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这些平日里就无法无天的家伙们来说,这话简直就是像放屁一样,臭不可闻。 要真是有神明,真有老天爷,他们这样的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千八百回了,哪还能活的到现在?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年却真的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举头三尺有利刃。 头顶高悬一把随时会斩掉头颅的天剑,没有一个人不怕这样的「神明」。 渐渐的,这些乱贼们的心理防线也逐渐崩溃,就连那些作恶多端的恶首,此时也丝毫不敢站出来呲毛。 很快,吴钧当即就向乱贼们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捡起你们的兵器,全都给我驻守在原地不得乱动,队伍里面的头头,全都给我站在各自队伍的前面,我有事要让你们去办!」 数万乱贼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人敢第一个站起来。 吴钧已经听到前方骑兵冲锋的马蹄声,他不由的有几分急躁起来,朝着下方大喝道:「怎么?你们都聋了不成?快给我列队!」 音波直接贯穿了数千人的耳膜,距离高楼较近的人更是差点就被震晕了过去。 这下子乱贼队伍终于动了起来,数万人的素质参差不齐,道路虽然宽敞,可也架不住人多拥挤。 这些人虽然被吴钧的杀伐手段给震慑住了,但骨子里好勇斗狠的本性却没有丝毫改变。 人群拥挤难免发生碰撞,几下子碰过来乱贼们狗改不了吃屎,当即又在自家窝里乱斗了起来。 首领们对此也无可奈何,本就是萍水相逢一起发财的弟兄,平时给你面子叫你声大哥,这节骨眼上谁还管你是谁呀? 眼看场面又要闹得不可收拾,八万余人的队伍才排了不到十分之一,又要被这些起了冲突的乱贼们打乱。 照这样下去,莫说是在骑兵到来之前列队,恐怕到次日天黑都还排不出这个方阵来。 吴钧眸中寒意闪动,厉喝一声:「住手!限时半个时辰,若还是松松塌塌的这个样子,你们谁也别想落得好!」 下方的乱贼们终于收敛了一些,但列队的进度却还是十分缓慢。 终归是数万人聚集在一起,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列队。 吴钧的神色愈发焦急,他手中再次结印,准备要给下面这些蠢货一点教训,让他们加快一下速度。 崔彦文却道:「不必了,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到时候还得靠你,这些人根本指望不上,只求他们不去祸害老百姓,那就足够了,而且。」 他忽然伸手指向官道正前方,轻声道:「骑兵已经来了。」 吴钧一怔,视线扫去,却见是一群难民亡命飞逃,难民的队伍延绵几十里看不见头,最前方那几个人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惶恐。 崔彦文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前方官道,咬牙切齿道:「果然还是对百姓们动手了!」 吴钧叹道:「双方力量悬殊,城郊禁军大营足有三万精锐可以调动,其中五千乃是装备精良的轻甲骑兵,其余则是重甲步兵。」 崔彦文有些好奇的问道:「可就算他们是正规军,数千人难道就能撵着几十万人乱跑吗?那些百姓回过头去,光是结成人墙,就足以把他们全都给拉下马来!」 吴钧嘿嘿冷笑道:「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此宽敞的道路,最适合骑兵冲锋,哪怕有些屋舍废墟,轻甲骑兵也能一跃而过,平地上的人就算再多,若是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抵抗的决心,这些人在骑兵眼中和田地里的韭菜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崔彦文沉声道:「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吗?」 吴钧笑容玩味:「知道啊,禽兽尚且知道趋吉避凶,更何况是两条腿走路的人呢?」 他顿了顿,若有深意的说道:「可毕竟,还有人挡在自己前面,自己总不会是第一个死的,你说对吧?」 崔彦文怅然无语,眸光却愈发的坚定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对抗 下方乱贼同样也听到了前方几十万人疯狂逃命的喊声,整个队伍瞬间再次躁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那些人不是逃回去了吗?」 「不知道啊!看样子好像他们正在被什么人追杀呢!」 「不会吧?那可有几十万人呢,就算是是几十万头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被追杀吧?」 轰隆轰隆,马蹄声滚雷般汹涌而至,这下子众人更加慌乱起来。 莫说是列队,要不是因为前方高楼上站着的那尊杀神,此时他们也得跟着百姓一起往前逃亡了。 但此刻当真是陷入了绝境之中,前有杀神拦路,后有大队骑兵赶杀,除非他们能临时生出一对翅膀或者直接土遁,不然恐怕今天就得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恐慌的情绪飞速在队伍中蔓延,吴钧知道此时若不作出应变,恐怕这些刚刚安分下来的乱贼立时就得***起来。 崔彦文沉声道:「让他们停止骚动,拿起武器结成人墙,莫被百姓人潮裹挟,否则光是踩死踏死的人就不计其数!」 吴钧点头会意,然后就朝着下面喊道:「不要慌!那是朝廷的禁军,我既然说了只要肯听命者往事既往不咎,他们自然不会对尔等出手的!」 乱贼们听到吴钧的话这才心中稍定,只是愈发逼近的百姓人潮却让他们惶惶不安。 这可是几十万双脚啊,要是被裹挟或是推倒,顷刻间就会化成一滩肉泥。 吴钧接着喊道:「每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用身体结成人墙,最前排的用车板或是门板抵住人潮,不然你们都得死!」 几万人团结在一起的力量还是十分可观的,吴钧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十分具有威慑力。 乱贼们都是些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匪类,平日里不服天不服地的,就连朝廷官府的话他们也全都当作耳旁风。 可吴钧乃是神仙中人,刚才就施展过通天手段,短短片刻间就已经杀死了数千同伴,这样的力量远非人力所能比拟。 在强大的实力威慑下,底下的乱贼们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有了统一的指挥,再加上慌乱过后,冷静一些的人也清醒了过来。 现在逃跑,不说能不能挤开人群,就算是挤开人群了,你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呢? 如今这些官军连百姓都不放过,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作乱的强贼。 很快,数万人就组成了一道雄浑的人墙,最前方一排全是从废墟中运出来的门板等。 不细看的话,光是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倒也十分具有威慑力。 百姓们死命的往前逃窜,此时双方距离不过数百米,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的不安和惶恐。 挡在最前面的乱贼此时也是手心发抖,明明已是晚秋时节,可他们一个个的却都满头大汗,就连后背都被汗水给打湿了,可见心情紧张到了何种地步。 百姓领头的嘶吼道:「官军杀疯了!什么人都杀!快让开,我们要逃命去啊!」 声嘶力竭的话语背后,透着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这句话反倒是让这些人,更加坚定了抵抗的决心。 既然连投降的机会也没有了,那跑个什么劲? 他们可不想像这些百姓这样窝囊,几十万人被人家几千个人撵着杀,就算是死,也得拉下一个来垫背! 首领们的心思也逐渐开始活络起来,现在身在局中,根本就不知道实际的局势发展到底如何。 他们的眼光,远比底下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喽啰们要高的多。 京城的大乱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虽然有禁军出现平叛,可传说中的皇 室修仙者却一个也没有出来。 眼前的少年虽然自称内卫指挥使,但却让他们这些人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一举动十分值得深思。 还有一点,明明双方都是朝廷的人,怎么如今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或许,对于他们这些乱贼来说,这反倒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准呢? 这么想的头目首领不在少数,谁都不是天生下来就愿意杀人放火的,谁又不想安安稳稳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现实却不让他们安生过日子,没奈何就都走上了这条路,越陷越深最终不可自拔。 青衫少年很明显就是高层人物,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投效在这位大人物的麾下,将来说不准还能博个正儿八经的出身,也未可知呢? 砰砰砰,剧烈的撞击声轰然爆发,整条官道上瞬间就被两边的人给挤满了。 顶在最前面的人已经被挤得动弹不得。 百姓队伍中有些身子稍差一些的,当场就被挤的脸色通红,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反观乱贼这边的情况却要好很多,虽然也是人挤着人,但前面好在还有木板等物件隔绝了人潮,留下了一定的呼吸空间。 崔彦文有些焦急的说道:「这样下去不行,这里虽然堵住了,可后面还有源源不断逃窜过来的人群加入,而且骑兵也紧紧咬在队伍后方,到时候死的人恐怕会更多!」 吴钧听后久久不语,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会会后面的这位领军大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如此杀伐果决!」 说完,吴钧一把提起崔彦文的衣领,借着高处的废墟掠过下方人群的头顶,或是直接借力踩在人潮的肩膀上,两道身影如同两个黑点般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乱贼人群中,当下就有人高呼道:「那怪物去前面了,咱们快跑!」 乱贼中响应他的人寥寥无几,喊话的人倒也没有在意这些,身形后移,伸手就想去推开站在自己后面的人。 可手才刚刚伸出去,这人就见眼前划过一道白芒,紧跟着就是钻心的剧痛从手腕处传来。 一个十分熟悉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谁要是敢逃!我现在就剁了他的脑袋!」 八万乱贼默不作声,人群中原本骚动的几个人震惊的看着周围的兄弟。 明明是那么的熟悉,此刻却又显得如此陌生。 第二百零二章:小乌龟 被砍掉手腕的汉子失声惨呼,指着那持刀的首领不解的喊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那怪物走了,咱们就可以带着兄弟们撤了啊!还真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你要找死,也别来祸害老子!现在逃,你能逃得过四条腿的马吗?」 汉子捂着手腕犹自不甘的吼道:「后面还有几十万人给我们垫背呢!等他们杀完了人,我们早都已经逃回山里去了,怕他个鸟!」 首领嘿嘿冷笑,手中滴血的钢刀扫了一圈四周:「你!还有你们所有人,刚才难道没看见那位大人的手段吗?只要敢跑,就别怪我不顾念兄弟情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大家好!」 乱贼们默不作声,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一处,越是靠城门方向的人越想要就此远遁。 奈何绝大部分的首领人物都不允许他们逃离,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次难得的机会,谁又会眼巴巴的看着他从手掌心里流过呢? 百姓人潮中也发现了正在飞速赶路的吴钧二人,有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个劲的哭喊道:「仙人,大侠!你救救我吧!」 有些更是直接就上手想要去抓吴钧的脚踝,溺水之人谁又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就算是把吴钧抓下来,陪他们一起等死,也要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好。 崔彦文心中悲叹,乱世之中人心如此,实在是令人不胜唏嘘。 吴钧面无表情,以他的速度又岂会是这些凡俗能够捕捉得到的,眨眼间就穿过了几十里长的人潮,来到了官道尽头的交叉口处。 零星的几个难民飞奔在道路上,身后铁潮如浪花般奔涌袭来。 身着黑甲的骑兵此时个个都是浑身浴血,就连黑甲都被鲜血染成了猩红,马匹通体也被鲜血浸染。 这些骑兵此时面目狰狞可怖,脸上还挂着扭曲而残忍的笑容。 吴钧冷哼一声,飞身而起落在铁骑正前方,厉喝道:「住手!」 这些杀红了眼的骑兵们哪会听他的,一排骑兵举起手中弯刀,纵马飞奔弯刀径直就向两人的头颅割去。 一整套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般通畅自如,很显然,这样的动作在今夜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吴钧也懒得和这些人废话。 一挥袖子罡风顿起,立时就将纵马而来的骑士全都掀翻在了地上,战马哀鸣倒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是徒劳。 交叉口处路面宽广,吴钧两人的出现丝毫没有引起其他骑士的注意,他们或是从旁掠过,或是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们二人。 吴钧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真气滚滚,从他嘴中伴着音波激荡而出:「住手!我是内卫指挥使!」 骑兵们顿时一愣,杀红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过来,数百骑紧急勒停了马缰,齐齐转头向吴钧看来。 崔彦文有些紧张的注视着这些朝廷官兵,这幅模样简直比先前的乱贼还要更加凶残暴戾。 骑兵队伍渐渐收拢,后方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骑兵都尉率领大部队迎头赶上。 他看见自己的兵正在前方列队,这一举动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即加快速度猛挥马鞭冲了上去。 到了队伍后方,他气得扬起马鞭就狠狠抽在了最后面的士卒头上,士兵被他打得嗷嗷怪叫。 一边抽,都尉一变骂道:「谁叫你们停下来的!贺大人不是说了吗?一路杀下去,凡是不……」 都尉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就凭空出现踏在了他的坐骑头上。 奇怪的是,座下的马匹像是没有丝毫反应一般,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都尉顿时就吃了一惊,他急忙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少年 面庞。 吴钧劈手夺过都尉的马鞭,劈头盖脸的就抽在了他的脑门和脸上,就连威风凛凛的黑铁头盔都给抽掉在了地上。 后方骑兵大军见此情景哪容得他在那里放肆,怒吼声中,百余骑高举长枪对着吴钧就发起了冲锋。 吴钧不屑的一撇嘴,轻轻一掌挥出,百余骑还没有接近他百米之内,就被掌风打下马来。 骑士们更是骨断筋折,一个个倒在地上直哼哼。 见此情形,数千骑兵顿时就被吓得噤若寒蝉。 人不可貌相,眼前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少年,居然还是一位手段通天的神仙中人。 都尉同样也被这一手给震得不轻,强忍住脸上的疼痛抱拳道:「老爷,小将也是奉命办事……」 吴钧冷哼一声将马鞭摔在了地上,这才饶有兴趣的看着都尉冷笑道:「李铁军,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是吧?」 李铁军,也就是这位骑兵都尉的大号。 他茫然的看了看吴钧,虽然说是看着面熟,但却始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大人物。 吴钧劈头又是一个大耳光摔在了他的脸上。 「内卫白虎堂,送客,记不得了吗?」 李铁军心中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也顾不得什么,连忙翻身下马跪倒在了马前。 叩首道:「吴大人!末将有眼不识泰山,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您老来,该死!实在该死。」 说完一个劲的叩头请罪,背心处却是冷汗直冒。 原来就在一年前,李铁军从副将晋升都尉,照例到了都尉这个层次的武官。 上任之前,都必须要到统管兵马的大将军府中,拜会大将军韩安平。 李铁军上任时正好韩安平被请去内卫白虎堂中议事,虽说是是议事,其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照例召开而已。 因此,李铁军有幸进入传说中的内卫门槛,坐在白虎堂外等了一天。 大将军出来时,正好就见到吴钧负责出门送客,两人当时还攀谈了几句。 这件事也一直被李铁军当作炫耀的资本,平时和同僚们吹牛就没少拿这个说事。 毕竟,那可是内卫中的大人物啊,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可也沾上了一丝仙气和贵气不是? 虽然李铁军不知道吴钧的真实身份,但既然能代表内卫去送大将军,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大人,想必在内卫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眼下禁军归属贺氏父子统管,但这也不过是权宜之变而已,等平叛之后,该怎么的还得怎么的,难不成他们还能骑在内卫大人的头上去不成? 正在他心中飞速盘算的时候,吴钧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磕头。 喝道:「是谁让你们出营进城的?又是谁让你们对百姓下手的!」 李铁军只是略微犹豫了一瞬:「这……」 吴钧便冷哼一声,手掌眼看就要抬起。 李铁军只得苦着脸,一五一十的把禁军的情况说了一遍给吴钧听,正在说呢,后方又传来震天的脚步声。 吴钧抬手打断了李铁军的话,又指向后方正统率大军缓缓推进的那名骑士身上。 问道:「你说的贺章文,是不是他?」 李铁军顺着吴钧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清楚了之后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他,没错。」 吴钧面色阴沉,冷声道:「把你的骑兵全给我拉到这边来,皇帝陛下根本就没有下过诏书给任何人,他们这是矫诏,是谋反!」 李铁军瞬间就被吓得面如土色,他失声叫道:「可,可赵将军都被他们给斩 了,怎么可能是矫……」 「少废话,我的话你都不听吗?难道非要和那些乱贼一起等着被砍头吗?」 李铁军慌忙应道:「是,是,大人说的是,我这就让手下人都过来,要和他们划清界限才是!」 说完,他翻身上马对着手下负责发布命令的旗手吩咐了几句。 接着大旗摇晃,五千余骑看到旗帜命令后便飞奔向这边而来。 在李铁军的指挥调度下,骑兵队伍很快调转马头,长矛指向了正在后方缓缓推进的步兵大阵。 贺章文此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异样,他神色一动,先是策马进入了铁壁之中。 然后传令三军小心戒备,这才继续推进。 当看到对面倒戈相向的骑兵后,贺章文先是一惊,然后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了极致。 双方相距一里不到,这个距离倒是让贺章文微微心安了几分,如此近的距离下,骑兵冲锋根本就达不到最快的速度,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刚才还好端端向前推进的骑兵,一下子就全都倒戈了呢? 正在他猜测的时候,身旁的军士忽然指着前方喊道:「大人!来了,有个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飞过来?难道是羽箭。 贺章文连忙下令:「举盾!」 步卒们连忙举起盾牌防御,可想象中的金铁交击之声并没有响起。 大军阵前,竟是突兀的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贺,贺什么来着?我一时给忘了,既然你是那只老乌龟的儿子,那我就姑且叫你小乌龟王八蛋吧!」 贺章文面无表情,在他身旁的士兵却已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策马缓缓走出铁壁,因为他知道,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大阵,在这个对手面前形同虚设。 只因为,对方不是凡人,而是炼气士! 第二百零三章:扎手 看着贺章文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阵前,吴钧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这贺章文还不知道自己炼气士的身份吗? 就不怕自己一掌,直接给他拍死了吗? 二人四目相视,贺章文虽然骑在马上,却莫名的感到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喜欢站在高位的贺章文觉得十分不爽,可此时他却也知道,对面的少年绝非是寻常货色,若是应对不当,恐怕之前做的准备全都得要泡汤。 贺章文轻咳了两声,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开口道:「京城大乱,我父贺公奉旨调集禁军平叛,这位仙师为何要在此阻住我等去路?」 吴钧不屑道:「奉旨?我倒是要问问,你所谓的奉旨,是奉谁的旨,平叛,又是怎么平叛的?」 贺章文神色不改,双手抱拳向皇宫方向,淡淡道:「奉的当然是梁皇陛下的旨意,若是没有陛下的虎符,我身后这些兄弟,又岂会听我父子的号令?」 「至于平叛,我大军推进镇压乱贼反民,京城四道,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肃清了其中之一,若不是你在此阻拦,我们脚下的这一道也早已肃清了!」 吴钧懒洋洋的摆了摆手:「行了吧,少在我跟前抖小机灵,你这套把戏我三岁就会用了,论起来,我还是你祖师爷一辈的呢。」 「贺某虽是不才,却也知道当今乱局荼毒百姓,没耽误一分钟,那就要多死上百条人命,阁下在此阻拦我大军平叛,无异于以屠刀加之于百姓,比之那些乱贼之恶犹有过之!」: 贺章文神色肃穆,说到兴起处更是高声吼道:「难道高高在上的仙人,就能罔顾我百姓死活吗?乱局之中不见尔等出手,如今大军进城,平叛在即,你们就要跳出来阻拦,莫非这场祸乱,其实就是你们的手笔吗?」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既有眼前的事实,又有平叛的大义,还在其中掺杂了凡人对于修士来自内心深处的嫉恨。 吴钧已经懒得同他作口舌之争,当下也不废话,掌间血手凝聚,继而向前推出,正好压在了贺章文的头顶上方。 二人相距不过数丈距离,贺章文虽是心机胆色远超常人,但究其根本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又如何挡得下这威力绝伦的一掌呢?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队铁甲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士兵们高举着圆盾声嘶力竭的吼道:「贺大人!快走!」 话音落未落,噗的一声轻响,整整一队士兵,百余条汉子,顷刻间就化为了一团血雾。 血雾之中,贺章文眉宇间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调转马头往大阵方向赶去。 吴钧脸色阴沉,没想到贺章文凭着一张伶牙俐齿,竟然真的能让这些士兵心甘情愿的为他赴死。 这个局面,可不是吴钧所希望看到的。 一击不中,吴钧再次挥出一掌,这一掌的力量明显大于上一掌,凌厉的劲风划破空气的阻隔,尖啸着向贺章文的后背拍去。 又是一队铁甲不顾生死的冲了上来,但这次血掌在拍死这些肉盾后,去势不减仍旧向着贺章文碾压而去。 身后数万士卒,连同李铁军这边的骑兵们,都被贺章文方才大义凛然的那番话所感染。 修士,仙人,真的有那么了不起吗?老子们偏就不信这个邪! 数万士兵奋不顾身的蜂拥向前,李铁军麾下的骑兵队伍也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若非李铁军极力弹压,恐怕他们早就冲着吴钧冲杀过去了。 面对数万士卒的怒吼,吴钧脸色也愈发的难看起来,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将贺章文斩杀,再想办法去安抚这些躁动的士兵了。 血掌飞掠终于追上了贺章文,可就在吴钧以为能够一击毙 命的时候。 贺章文的后背上忽然冒起一阵金光。 就连此时一手抓住玉牌,准备抵挡的贺章文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转头看去。 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景象给镇住了,一缕指节粗细的金色龙气,在贺章文的后背上盘旋不定,恍如一条金色的游龙般神异非常。 吴钧神色一变,强压下了刚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国运!」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贺章文后背上流转的龙气,国运精粹原来不止崔彦文得到了,眼前的这个贺小乌龟,居然也得到了一缕。 国运之力强大而神秘,人间君王虽是世代更迭,但寻常的炼气士,乃至是筑基修士,也不敢小觑这人间君王。 国运得人道气运庇佑,君王身上龙气缠绕,依托于国运国势,一般的术法神通根本难以伤及他分毫。 当时余茂被周易平俯身的余扬所杀,那是因为周易平的实力达到了元婴境界,且那时祖庙已毁,国运之力尽数被周易平抽干。 失去了国运庇佑,余茂才会被周易平所斩杀,若非如此,周易平就算是元婴巅峰,也难以伤及有国运护体的余茂分毫。 如今局势倒是让吴钧左右为难起来,这善于煽动人心的小子着实留不得,但凭借术法手段却又伤他不得,这龟壳实在难办。 军士们早已举着长矛将吴钧团团包围了起来,几十把闪着寒芒的矛头封死了吴钧的四周,若是常人,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动弹丝毫。 这些士兵哪怕是被贺章文成功洗脑,却也还知道几分轻重,谁也不敢贸然出手间。 这样的头脑清晰确实是救了他们一命,只要矛尖再稍稍往前三寸,不需要吴钧出手,强悍的护体罡气就会瞬间把这些士兵打成重伤。 后方,崔彦文分开骑兵队伍从里面走了出来,贺章文也调转马头看向了前方。 两人视线汇集,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内心深处升起。 吴钧飞身而起,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落在了崔彦文身旁。 双方人马对峙在了一起,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骑兵们有人却收回了弯刀和长矛。 显然,他们对于这横空跳出来的所谓内卫的大人物,半点也不感冒。 反倒是对那领着他们进城平叛的贺大人,更加钦佩一些。 第二百零四章:没有退路 李铁军也是神色复杂,部下们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呢? 要是换做他在这个年纪,说不定也就被贺章文的那番话给煽动了。 但眼下的局势李铁军看的比谁都清楚,不要说铁甲齐出,就算是配合上他的骑兵,也根本就不是这位吴大人的对手。 炼气士的手段远超普通人的想象,可不仅仅只是活的年月久,杀人的手段可也多了去了。 特别是眼前这位出身内卫的少年,手底下的人命比起他们这些当兵的,只多不少。 李铁军一咬牙,调转马头厉喝道:「不论是谁,若是敢到对面去,当即斩首!」 说完,又让传令官将命令依次传递了下去,自有队伍中负责督促的校尉伍长负责约束实施。 在斩了几十个蠢蠢欲动的刺头之后,骑兵队伍里的躁动,这才算是渐渐平息了下去。 做完这些,李铁军有急忙下马来到吴钧身前,跪下抱拳道:「吴大人,我……」 吴钧一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表忠心的话语,淡淡道:「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一人一马出阵。」 此时崔彦文插嘴道:「这位将军,还有劳你分出一些士兵,去安抚后方逃亡的百姓,务必让他们不要自相践踏,有被推倒的,就将他们扶起,然后先将他们统统安置在原地。」 李铁军扫了崔彦文一眼,虽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但既然能和吴大人并肩而立,那想必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会低。 当即他就忙不迭的点头应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李铁军随即转身回去安排相关事宜。 崔彦文看出了他的犹豫,不由的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也是极为头疼。 吴钧笑道:「没事的,李铁军此人虽然能力一般,不过脑子转的很快,自然知道下手轻重,他手下那些骑兵刚才也没少杀人,对那些惊弓之鸟也有不小的威慑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崔彦文刚欲说话,对面阵中就传来了贺章文的声音:「二位,若你们不肯让开,那我和手下的这数万兄弟,就只好得罪了!」 还不待吴钧他们回话,对方阵中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贺大人,你和他们废什么话!这些人就把咱们当成蝼蚁看,今天我老李就算是崩掉了大牙,也非得咬下仙人的一块肉来!」 「是啊,贺大人,咱们可都是来救百姓的,谁要是不让开,谁就是乱贼头头,怕他个鸟!」 吴钧眸中寒光闪动,崔彦文却忽然向前一步,喝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救百姓,刚才却纵兵杀掠那些手无寸铁的难民,这难道也是救百姓吗?」 他的声音很快被对面的叫骂声所覆盖,唯有贺章文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 吴钧身上真气涌动,他沉声道:「你退到骑兵阵中,这场厮杀是免不了的了,今天不把他们给杀怕了,对面那小乌龟是不会撤兵的。」 崔彦文有些泄气的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是有这支军队在,平叛的时间就能大大缩短,不如,不如我们退走吧!」 吴钧猛的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崔彦文的眼睛,沉声喝道:「你说什么?退?」 崔彦文喃喃道:「虽然向他这样平叛,要死的百姓不在少数,但如果我们和他一场大战,就算是胜了,那到时候死伤的百姓恐怕还要比死在他手下的多!」 吴钧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声道:「你以为我们争得只是这一城百姓吗?这是一条由尸骨铺就的路,一旦踏入其中,就在没有回头的机会!」 「退?放弃?我能退,但你崔彦文能退到哪里去?」 崔彦文有些 不明所以的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离开了这里也能活啊,咱们可以去我家乡,可以去梁国州郡,哪里不能去呢?」 吴钧沉默不语,只是眼中的决绝之色却堵住了崔彦文的话语。 贺章文这边已经下令全军结阵,数万训练有素的禁军士卒用圆盾撑起了一面铁幕。 锋锐的长矛透过圆盾指向前方,弓箭手和弩手早已蓄势待发,专门针对炼气士的床弩也已经从马车上卸了下来。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贺章文一声令下。 倒不是说贺章文非要在这里和吴钧死磕,在没有见到崔彦文之前,贺章文本来已经打算撤退。 大不了直接奔皇宫,先行一步掌握关键信息,反正手握重兵,再结交山上仙家,大宝之事徐徐图之便可。 但是,在刚才二人对视的瞬间,贺章文就知道,对面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人,将会是他一生的宿敌。 那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就连贺章文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贺章文握紧了腰中宝剑,凝视对面的崔彦文,眼中杀意像是凝成了实质一般,让人通体生寒。 吴钧冷笑一声,一人直面数万铁甲就这么冲了过去。 贺章文手中长剑挥下,直指吴钧。 箭雨漫天,如同飞蝗般朝着那道黑点蜂拥而去,吴钧动身前不忘用轻柔的掌力将崔彦文送回了后方的骑兵阵中。 骑兵们没有接到攻击的命令,李铁军也想看看这位吴大人的真实实力,于是就只命令手下高举盾牌,四散开来阻挡箭雨。 吴钧此时已经和铁甲大军正面碰撞在了一起,强大的法术如同流星般落向阵中,短短片刻间就砸死了上千士卒。 但这些禁军士兵们却好像失心疯了一般,前面的人被法术蒸发,后面早已准备好的人又上前补位,铁壁源源不绝的向吴钧袭来。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箭雨虽多,却没有一根能够击破吴钧的护体罡气,这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人对数万,丝毫不落下风。 贺章文已经握住了手中的玉牌,古朴的玉牌发出黯淡的光芒,像是在蓄力一般。 他的位置处于大阵正中,吴钧的目标也是直指贺章文而来,虽然不能用术法将其杀死,但却能够把他生擒过来。 第二百零五章:阴险 正所谓是擒贼先擒王,失去了贺章文这个首脑骨干,想必这些不怕死的士兵也会逐渐冷静下来。 一支足有树干粗细的巨箭破空袭来,吴钧略一皱眉还是准备闪身避过。 可就在他腾空的刹那,一道强劲的劲风瞬间划破空气,当吴钧看清楚时,绿芒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护体罡气仅仅是支撑了一瞬,就如镜子般咔咔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吴钧对空轰出了一记重拳。 借着划开空气的惯性,吴钧强行拉开了毫厘距离,绿芒瞬间穿透了他的左胸破体而出。 吴钧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的喷出,身体更是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掉落在地。 在场数万人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接着便是如同雷鸣般的欢呼声。 贺章文擦去了额角的一滴冷汗,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接着便是森森寒气化作杀意四散开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怀中滚烫的玉牌,接着大手一挥,便欲指挥手下上前将吴钧乱刃分尸。 就在此时,身后大阵传来的躁动却让贺章文眉头一皱。 回头看去,正好看见负责后阵都尉正想着自己匆忙跑来,因为太过慌乱,头顶的铁盔都掉落在了地上,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都尉看见贺章文的白马后再次加快了速度,临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大人!后面有个疯子闯了进来,手底下的兄弟们合在一起也拦不住他!」 贺章文喝道:「到底是什么人?堂堂一营都尉,手底下管着数千号人,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那都尉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刚欲开口辩解几句,就见贺章文一挥手。 立时两侧就跳出来两个士卒将都尉按倒在地,只听贺章文冷冷道:「如此废物,留着也无用,拖下去斩了!」 「是!」 都尉呆了片刻,随即这才反应过来哀嚎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士兵面无表情的将都尉拉了下去,贺章文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竟然又有人跳出来搅局。 不管了,不论后面来的是谁,眼下还是先把对面的两人解决掉,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贺章文当即下令指挥铁壁向前掠近,务必擒杀那少年炼气士。 这边崔彦文见吴钧被偷袭成重伤,不由的心急如焚,只是他自己又本领低微,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铁军神色变幻不定,他手下的数千骑兵脸上已经露出了惶恐之色。 「李将军,快出兵,把吴大人给救回来啊!」 崔彦文向着李铁军喊道,可李铁军却依旧不为所动,握住剑柄的手已经开始滴汗,心中更是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吴钧这位神仙人物出手,自己只需要靠边站队即可。 贺章文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数万大军更是形同虚设,可哪曾想到,这贺章文居然暗中藏了一手,在乱军之中重伤了这位吴大人。 当下的局势还真是彻底颠倒了过来,李铁军的心情也是如同坐过山车般急转直下。 果然,这临阵倒戈的事情不是谁都做得来的,一着不慎反倒是误了卿卿性命。 铁壁疾掠向倒地的吴钧飞去,崔彦文见李铁军神色犹豫,他也顾不得能不能救吴钧,一咬牙,背着背上的小女孩就往吴钧的方向冲去。 贺章文冷笑一声,他也看到了这一幕,崔彦文的出现总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现在,就是铲除这个对手的最佳机会。 他朝着一侧的士兵招了招手,旋即一把长弓就递到了贺章文的手上。 弯弓搭箭,箭尖直指向前奔跑的崔彦文,寒芒闪动,伴着羽箭破空而去的尖啸声。 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和黑暗,这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太阳未现,弯月却已残缺。 倒地的吴钧神色大变,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可左胸处的肆虐的灵力却让他不能动弹丝毫。 就这样,吴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羽箭从他面前飞过,想要伸手阻拦,却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来。 崔彦文也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可却根本躲闪不开。 万众瞩目之下,崔彦文即将命丧贺章文的这一飞箭之下。 砰的一声轻响,羽箭落地,崔彦文双臂护住面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忽然出现的身影。 贺章文神色阴郁的看着正前方的汉子,刀尖上正有滚烫的鲜血流下,长刀所向血芒如虹。 刘向北对这样眼神丝毫不加理会,他收刀对着四周的士卒众人喊道:「王八蛋!这么多百姓你们不去救,这么大的乱子你们不去收拾,在这里打个鸟蛋!」 贺章文沉默不语,后方有士卒飞奔到他马前禀告道:「有个人刚才突破了大阵,闯到了里面去。」 真说话间,就看到了对面威风凛凛站着的刘向北,急忙伸手指道:「贺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在后面砍翻了我们千余个弟兄,一路杀到这里来的。」 贺章文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暴怒,策马上前道:「这位好汉,如今我等正在平息城中叛乱,你身后护着的,就是此次大乱的元凶首恶,还请你挪步,好让我率领大军将他们一一擒拿,也好告慰我生灵百姓!」 刘向北微微一愣,旋即笑骂道:「元凶首恶?你这小娃子到底是在说什么呢?元凶首恶早……」 正在他说话间,一道碧绿如洗的匹练瞬间向他头颅处袭来。 刘向北神色一动,手中长刀斩出,他的速度奇快无比,哪怕是后面动手,刀罡却是恰恰抵挡住了那绿色的匹练。 可仅仅过了片刻,刘向北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原来,那道匹练竟是威力奇绝,短短片刻功夫就穿透了他临时劈出的刀罡,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刘向北的头颅轰来。 刘向北怪笑一声,长刀在空中飞舞,他一个后仰身体腾空而起,借着踩踏地面的力量跃上了前方的一座废墟顶上。 匹练擦着刘向北的鬓角飞过,顿时就烧焦了他的一大片眉毛。 「好个出手狠辣的小畜生,敢偷袭你刘爷爷,纳命……! 刘向北话才说了一半,忽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厉喝道:「住手!」 远处手握玉牌的贺章文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更是一片惨白,手掌指节已经捏的发青,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吧?我的目标可不是你!」 绿色匹练穿过刘向北之后速度丝毫不减,直直的就冲着后方的崔彦文激射而去。 崔彦文神色慌乱,匹练很快就击中了他的身躯,吴钧此时终于勉强压制住了胸口的灵力侵蚀,挣扎着刚刚坐起身,就见到了匹练击中崔彦文的一幕。 来不及出声提醒,吴钧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喷了一地,掌间有血色手印飞速凝聚。 噗嗤一声,吴钧心中一紧,难道这就输了吗? 刘向北轻叹了一口气,他方才出手就是因为崔彦文曾经在山巅假扮过叶子玉,和他也有一面之缘。 别的不说,就看叶子玉的面子,他既然碰上了,自然也要出手帮这个年轻人一把。 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对面的王八羔子给摆了一道,那奇异的攻击不要说是 凡人之躯的崔彦文了,连刘向北挨了那一记也得够呛。 就在此时,崔彦文立身之处忽然亮起了一道炽盛的金芒。 绿色匹练被金芒死死的抵在了崔彦文的身体三寸之外,根本难以近身分毫。 见此一幕,所有人的下巴差点被惊得掉下来。 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方才在贺章文的身上,不就是亮起了这么一道金芒吗? 四周的军士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对着崔彦文身上的金芒指指点点,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诶,这不是刚才贺大人身上出现过的金龙吗?怎么跑这小子身上去了?」 「谁知道呢?将军大人不是跟咱们说,那是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吗?难道这二位都是真龙吗?」 「我呸,那小子穿的破破烂烂,看上去又呆头呆脑的,一看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他要是真龙天子,我看我就是天仙了!」 「说的不错,要说真龙天子,还得是咱们贺大人,你看看这派头,他要是不做皇帝,我看都屈才了!」 吴钧再次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心中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忘了有这一茬了。 有龙气庇佑,一般的仙家术法根本难以伤到被选中之人。 刘向北飞身上前,丝毫不顾忌那盘绕的金龙,对崔彦文笑道:「小子,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份造化呢?还记得我是谁吗?」 此时他满脸的血污着实恐怖,再加上天色昏暗,一般人恐怕还真难看得清他的相貌。 好在有金龙环绕的光芒照耀,崔彦文这才勉强看清了刘向北的脸。 看了半晌,崔彦文忽然惊呼一声道:「山顶上救我的大侠!」 刘向北点头微笑,刚要说话,崔彦文却直接抓住了他的手,问道:「大侠,我那两位恩公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第二百零六章:错综复杂 刘向北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你说的是叶子玉那小子吧?没事,他很好,就是那位姑娘有些不妙。」 崔彦文刚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急忙问道:「小宁姑娘怎么了?她伤到哪里了?」 刘向北刚欲作答,忽然神色一变,血刀顿时舞的像泼风一般,片刻间就形成了一道由寒光构建而成的光幕。 劈里啪啦,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四野,后方张铁军的骑兵也纷纷后撤,远离对方箭矢的打击范围。 一轮集射过后,刘向北停下手中血刀,啐了一口在地上,恨恨道:「***,还没完没了了是吧?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话音未落,嗖的一声他的身形就像是弹簧一般飞了出去,血刀直指铁壁包围中的贺章文而去。: 贺章文神色阴郁,眉宇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萦绕在脸上。 手中的玉牌也黯淡了下去,显然这玉牌乃是一件威力不俗的秘器,而且最为难得的地方,就在于玉牌并不受使用者修为的限制。 以贺章文一介凡人之躯,居然能够凭借此玉牌重创吴钧,虽然说是有偷袭的成分在里面,但不可否认的是。 这块玉牌在贺章文手中发挥出了极强的威力,破开了七层炼气士吴钧的护体罡气。 甚至若不是吴钧在最后关头偏移了身体,被那绿芒洞穿心脏的话,现在吴钧就只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冰凉尸体了。 玉牌之威,可见一斑。 但很明显,催动如此威力巨大的玉牌,就算是贺章文本身,可能掌握有什么与玉牌相契合的秘法。 可想要连番催动,那却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再怎么神异非凡的法术秘法,他也得遵循天地的规则,以及能量的限制。 贺章文牙关紧咬,头顶传来一阵阵晕厥感,意识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第二道绿色匹练纯粹就是透支本源所发出的,为了铲除掉崔彦文,贺章文也是豁出去了。 这枚玉牌乃是贺章文少年时远行荒漠,离开梁国边境数千里,在一处遗迹废墟中偶然所得。 机缘巧合之下,贺章文也得到了玉牌的使用方法。 一击之下竟然足以开山裂石,这块玉牌也一直被他视为至宝,轻易不敢示人。 当时在军营中如果和王子轩他们真的撕破了脸皮,贺章文也不是真的没有还手之力,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必须在死前咬下对方的一块肉来。 看着渐渐逼近的刘向北,贺章文七窍流血,仍旧在不停勾动着手中玉牌,哪怕是耗尽生命本源也在所不惜。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身旁的铁甲卫士一队又一队的顶上前去,却根本就不是刘向北的一刀之敌。 每一次血刀挥动,就有凌厉无匹的刀罡斩出,血色寒芒照亮了漆黑的长夜,此时距离破晓已不过半个时辰,天色却是最为黑暗的时候。 刀罡散发的寒芒距离贺章文的身体越来越近,李铁军的骑兵一直在做壁上观。 局势瞬息万变,李铁军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麻,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刚才吴钧重伤倒地,他本以为这场对峙将以贺章文的胜利而告终。 可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对抗数万大军,凌厉的刀罡李铁军哪怕距离如此遥远,都感觉到了其中刺骨的寒气。 难道说贺章文要命丧于此人刀下了吗?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刻钟,那柄恐怖的血刀就要斩下贺章文的头颅了。 李铁军神色一变,手中长剑向着前方一挥而下,大喝道:「冲锋!」 身旁的骑手忍不住问道:「李将军,打谁呀?」 李铁军头也不回的喊道:「自然是帮吴大人他们!」 旗手一愣,不过马上就将这个命令传达到了整个骑兵阵中。 军阵内一片哗然,不过谁都不敢违抗将令,只得硬着头皮驱动战马,向他们的袍泽冲杀而去。 贺章文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他猛地抬头,朝着在阵中飞掠如入无人之境的刘向北狞笑一声。 掌间绿芒凝聚,就将要再度祭出玉牌。 刘向北神色一变,武道神意快速凝聚于血刀之上,这绿芒的攻击力实在惊人,若不小心应对,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可还不等贺章文将绿芒祭出,一双手掌却已将他原本举起的玉牌按了下来。 贺章文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去,顿时就大吃了一惊。 原来在他身侧,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刘向北此时也看到了来人的相貌,失声道:「刘风!你还没死吗?」 来人正是货真价实的内卫指挥使刘风,他按下贺章文蠢蠢欲动的手掌,低声道:「这一击你要是打出去了,那可真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李铁军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奔到近前,却见那手持血刀的杀神停留在了高处的废墟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瞬间脑子一空,急忙勒停了马缰,抬手示意后方不要妄动,这才壮着胆子向敌军阵中看去。 此时铁壁刚刚被刘向北击溃,新的铁壁还没有成形,而且双方距离不过百米,李铁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贺章文身侧的中年男子。 看清对方的相貌后,李铁军的下巴差点就被惊得掉下来。 这位,这位不也是内卫的大人物吗?而且据韩大将军所说,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内卫副指挥使。 刘风淡淡的瞥了李铁军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吓得李铁军缩了缩脖子。 「大胆!尔等身为是朝廷禁军,怎敢私通叛贼作乱!」 刘风的声音用真气加持,穿透了层层军阵传荡开来,后方李铁军的骑兵也被这声音吓得不轻。 倒不是他们听出了刘风的声音,而是能够施展这一手传音功夫的人,肯定也是一位神仙中人。 反应最大的还是李铁军,他吓得直接就从马上滚了下来,慌忙叩头道:「不敢,杀了末将也不敢啊!」 说着一边伸手指向后方的吴钧:「是吴大人让我们这么干的,他老人家可是内卫的新任指挥使呢!和您是一家人。」 刘风眉头微皱,顺着李铁军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了盘腿调息的吴钧,听到内卫指挥使几个字后,他冷笑一声刚要出言揭穿。 高处却有一道人影忽然降落在阵中,朗声大笑道:「那是你们皇帝陛下的钦犯,一个阶下囚罢了,也敢打着指挥使的旗号出来招摇撞骗?」 第二百零七章:雄鸡一唱天下白 吴钧神色不改,不过此时却也没有去否认什么,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来人是谁。 一袭道袍如云朵般在空中散开,缓缓落在了铁壁包围的大阵之中,如此姿态倒也颇有几分飞仙之感。 出云子先是对脸色苍白的刘风打了一个道门稽首,接着便用奇异的目光看向了贺章文,以及他手中的玉牌。 刘风抱拳向他还了一礼,这才说道:「道长可还安好?昨日崖巅……」 出云子似乎对之前刘风袖手旁观的事毫不在意,二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之后。 他这才转身对贺章文道:「这位想必就是贺大人吧?」 贺章文点了点头,他虽不知道眼前老道士的身份,但看对方这个做派,定然也是一位修行有成的炼气士。 当此危局,如此人物必然是要好好拉拢一番的。 刚欲开口拉拢,废墟之上的刘向北却狂笑一声道:「好嚣张的老道士,你们当真就不把我刘向北放在眼中吗?」 阵中三人的目光瞬间就汇聚在了刘向北的身上,出云子脸上虽还挂着淡笑,不过神色却也逐渐凝重起来。 看向刘向北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忌惮,这个三境武夫可不容易对付。 炼气七层的出云子自己,就根本不是这个匹夫的对手。 好在此时还有刘风在场,凭着他炼气九层的强大实力,对付刘向北应该不在话下。 双方对峙,只有领着骑兵冲到正中的李铁军不知所措。 当听到钦犯和阶下囚时,李铁军的大脑瞬间就是一片空白,那位吴大人怎的就会成了钦犯呢? 可是眼下的情形却也让他明白,副指挥使刘风不作解释,甚至就连吴大人自己也没有辩驳什么,二人显然都已经默认了那个老道士说的话。 那自己现在岂不是加入了乱贼的队伍里?李铁军真是欲哭无泪,本想着见风使舵,没想到最后还是把自己给玩了进去。 在场的几位,显然都没有把这支小小的骑兵部队放在眼中。 刘风冷哼一声,朝刘向北道:「刘向北,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吗?公然对抗朝廷平叛的大军,还想擅杀我朝堂栋梁,就当真一点不将朝廷放在眼中吗?」 刘向北听到朝廷二字时只是嘿嘿冷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没有将皇宫的剧变透露出来半个字。 别看他平时莽撞,大事关头却不糊涂,皇宫中的事情以这些人的机灵劲,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无非就是余氏皇族遭受灭顶之灾,社稷即将易主,这是他们野心家需要去谋划的事情。 对于刘向北来说,当务之急是要平定叛乱。 其实城中叛乱此时已经大体平息,王子轩等肃清了一条主道,刘向北半路折返,那条大道上的民众或是乱贼大多已经逃出了京城。 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崔彦文他们身后的几十万百姓和那八万乱贼。 就在他沉思如何应对之际,又有一个不速之客飞掠而来。 追魂剑圣李良青衣衫破烂,略显狼狈的飞入军阵来到刘风身侧。 众军士一惊,还以为是刺客来袭,纷纷挺着长矛就要攻向李良青。 贺章文抬手喝退士卒,脸上一喜,朝着李良青抱拳道:「李叔!」 李良青还礼示意,然后又向刘风和出云子二人抱拳行礼,几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皆是相视一笑。 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和自傲,因为眼前他们这边的阵容,已经足以全面碾压刘向北他们。 一位三境武夫,一位七层炼气士,再加上刘风这个实力最强的九层炼气士。 任凭他刘向北战力卓绝,也绝对 不是三人联手的对手。 「哈哈哈。」 一声狂笑瞬间压盖住了几人的笑声,刺骨的杀意透体而出,四人的目光瞬间盯住了上方狂笑的刘向北。 李良青冷哼道:「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刘向北不屑道:「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犬吠?」 李良青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却又无力反驳什么,确实是他技不如人,在山巅被刘向北战败,若不是刘向北无心恋战,恐怕李良青此刻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同为三境武夫,可久经杀伐洗礼的刘向北却要远胜过李良青。 二者的这三境修为可谓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刘风神色肃然,沉声道:「你当真要做这悖逆之举?行这乱贼祸国殃民之道吗?」. 贺章文厉声道:「诸位!此獠不除,天下难得安宁,贺某今日拜请诸位杀贼!」 数万军士齐声高喊:「杀贼!杀贼!」 一股无形的大势凝聚在了一起,如同潮水汹涌般向着刘向北的身体碾压而去。 刘向北神色一变,武道神意透体而出,这才堪堪抵挡住了这股大势,可是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让他十分的不爽。 「杀贼?到底谁才是贼?偷窃国家的大盗如今就在你们眼前,众人却将大盗视为领袖,你们难道都瞎了不成?」 刘向北怒喝道。 可惜的是,他的声音哪怕通过秘术加持,却还是被万千士卒齐声喝出的声音所覆盖。 这就是滚滚大势,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抵挡。 崔彦文将吴钧搀扶到了后方一丛杂草堆上坐下。 关切的问道:「伤势怎么样?要不我背着你去找郎中吧!」 吴钧苦笑一声,身上的青衫已经被胸口流出的鲜血染红,换做常人,现在早就已经死透了。 肺部被洞穿,距离心脏偏离了一寸,血沫从他的嘴里不断涌出,可见伤的极重。 崔彦文看着被染红的青衫,不由的鼻子一酸,就要帮吴钧将衣服脱下,为他包扎伤口。 可手刚刚触碰到青衫,吴钧却拉住了他的手,摇头道:「不必了,血我已经止住了,现在不是处理伤势的时候。」 崔彦文颤声道:「可你的伤势。」 吴钧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到了崔彦文的脑袋上:「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刚才你叫我杀人的果决都丢到哪里去了?成大事者何以惜身,区区伤势,怎能乱尔心神!」 崔彦文还想说些什么,吴钧却忽然神色一动,他伸手摸了摸屁股下面的杂草。 轻声道:「要天明了。」 刘向北站在高处怒喝一声:「给我闭嘴!」 说完,他的身形飞掠而出,手中血刀亮起红芒,划破黎明前的黑暗,一刀就向着下方的四人当头斩下。 下方几人不惊反喜,等的就是刘向北主动出击,他们三人就可以顺势形成合围之势,将这头暴戾的猛兽活活耗死在军阵之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雄鸡高鸣打乱了这死一般的压抑沉寂,天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来。 随着雄鸡高鸣带来的,不仅仅是破晓前的第一缕曦光,城内所有人的身体都觉得一暖。 紧跟着,曦光降临而下,洒满人间山河。 本该已经战斗在一起的刘向北和几位高手,甚至就连那些驻足原地的士卒,此刻都是面色剧变,身体不能动弹丝毫。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降临现场,空中的刘向北直接就从空中摔了下来,砰的一声落在了一处废墟屋顶上。 贺章文眼珠急转,四下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 的。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一道炽盛的白芒忽然自天空中亮起,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凭空凝聚而出。 李元熹淡漠而威严的声音,有如洪钟大吕般传遍四野,嗓音平淡,却具有震慑人心的莫大威严。 「城中之事,止戈于此,若有人再起刀兵,不论是谁,吾必诛之!」 光影一闪而逝,很快就消散于空中。 城内凡是在冲突的地域,都出现了李元熹的光影。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在光影消散之后仍旧要继续动手,立时天空中就有白光从高处落下,贯彻天灵,动手的人无不暴死当场。 光影消散之后,恐怖的威压也随之一起消失,在场的众人也渐渐回过神来。 高层的几人皆是惊疑不定,那道光影他们从未见过,看容貌虽然只是一个青年书生,言语简短,却又包含有无上威严。 摔在废墟中的刘向北纵身跳出破屋,拍了拍身上脸上的尘土。 暗骂了一句:「搞些什么名堂,害得老子摔了一个狗啃泥。」 不过心中却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位通天的李先生终于还是出手了,虽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快刀斩乱麻,不过细细想来倒也合乎情理。 要真是向他这样以杀止杀,那李先生这么多年的书,满肚子的学问岂不真是白费了? 他心中却还有一股气没地方撒出来,对面那几个王八羔子以为人多势众就能稳操胜券。 殊不知他们全是些井底之蛙,周易平那等魔枭都授首伏诛,贺章文之类也不过是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他和盗贼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如此小人如果当真窃得大宝,对梁国百姓恐怕并非幸事。 刘向北脑中灵光一现,他径直就朝着铁壁军阵中走去。 众多甲士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但却无人敢第一个动手。 倒不是说李元熹刚才的震慑起了作用,而是被刘向北刚才冲阵时的凶威慑服。 第二百零八章:非常手段 贺章文等人惊疑不定之际,刘向北大踏步而来。 放声大笑道:「你们这群乌龟王八蛋,怎的不敢和刘爷爷动手了是吧?」 李良青怒道:「老匹夫!我等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敢在这里找死不成?」 刘风神色变幻,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云子则是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显然,刚才李元熹的警告已经起了作用。 越是实力强大之人,也远比寻常凡人更加清楚那道光影本体的实力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贺章文再次将目光凝聚到了崔彦文的身上,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只差一点,只需要再给贺章文一点时间,击溃刘向北之后,崔彦文就是插翅也难逃出他的手掌心。 大敌近在眼前,却不能诛杀,对于贺章文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刘风忽然对贺章文道:「章文,你父亲如今在哪?」 「家父年老,如今正在郊外禁军大营中等候,不知刘大人找他何事?」 刘风摆了摆手道:「京城乱局至此,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既然有盖世强者出来止戈,那城内的百姓自然也要有人出来安抚,你父亲为相多年,在民间颇有些声望,现在正好是出来安抚百姓的最佳人选。」 刘风说的轻描淡写,可以贺章文的机敏又怎会听不出话里面的意思。 饶是以贺章文的城府,此刻脸上也不由得涌出一抹喜色。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有时就只是一句口号,但有时却又是再正确不过的至理名言。 刘风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他的态度自然也就十分明确了,有了这么一位重量级人物的加入,贺章文逐鹿天下的胜算无形中就多上了不少。 不过却马上有人开口,立时就打破了这份喜悦。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有种的就来打我啊!只有老娘们才在底下嚼舌根子呢!」 刘向北径直就闯了进来,铁壁森严,寒芒闪动的军阵中,他就像是如入无人之境般朝着贺章文走了过来。 阵中的四人脸色铁青,李良青神色狰狞,他握住了腰间宝剑,怒喝道:「你真要寻死,我这就成全了你!」 话音落下,李良青就欲飞身出阵,好好教训教训这失心疯了似的刘向北。 刘风关键时刻出手,一把拽住了李良青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道:「不必理他,犬吠而已!」 贺章文也在旁劝道:「李叔何必跟这样的匹夫一般见识,他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咱们只当他在那放屁就是了,满嘴喷粪,臭不可闻。」 几人对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四周寂静无声,周围的士卒们听到后都不由得会心一笑,再看向刘向北时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刘向北不怒反笑道:「是啊,是啊,我是在这里犬吠,你们就是一群乌龟王八,只知道缩在龟壳里称王称霸。」 双方唇枪舌剑,却谁也不肯动手。 刘向北暗自嘀咕道:「好一群王八羔子,这么能忍,今天老子算是栽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在他身侧的一个士兵见他发呆,当即就把手中长矛冲着他的头颅刺了过去。 寒芒扑面而来,刘向北眼中却闪过一缕笑意,根本没有闪躲这一刺。 反还笑道:「这小子都比你们有血气,他。」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白芒如同鬼魅般闪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动手的年轻士兵。 噗地一声,士兵的瞳孔迅速放大,脸上的表情还维持在刺出长矛的一瞬,那是果决和狠辣。 通体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缕 若有若无的白芒。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顿时回荡在人群中,阵中四人,包括刘向北都觉得脊背生寒,浑身的汗毛仿佛都倒立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那位由光影凝聚而出的年轻人,竟然真的说到做到,谁敢动手就杀谁。 关键的是,这样杀人的手段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要说是这些凡人,就连他们这些炼气士和武夫,都丝毫捕捉不到白芒的运行轨迹。 刘向北咂舌道:「额滴个乖乖,还真是谁动谁死,幸亏俺老刘聪明,不和这群王八羔子一般见识。」 后方的吴钧神色复杂,转头看向还是一脸惊诧莫名的崔彦文。 轻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真正的盖世人物,当真如苍天在上,执掌所有人的生死。」 崔彦文喃喃道:「可,可这不是在草芥人命吗?」 吴钧恨铁不成钢骂道:「乱世当用重典,善恶是非又岂能以一时手段去评判?你站不到那个位置,就永远不知道站在那个位置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在谋划什么!」 崔彦文仍旧十分懵懂,在他的心中,所谓善恶不就是做好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有能力了惩女干除恶,那就是善人了。 贺章文等人根本不去理会刘向北他们,既然此时不能出手,又有盖世人物坐镇中枢,当下也只能先行收拢军队,撤回禁军大营再做计较。 他们可不敢去和那等人物耍嘴皮子工夫,能站在那样高度的人物,绝不是他们平日里官场人情上这一套能糊弄得了的。 皇宫废墟之上,叶子玉不免有些担忧的问道:「李先生,如此手段,会不会有些过重了呢?」 李元熹手中托着一个有些虚幻的阵盘,无形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自他体内涌入阵盘之中。 阵盘上不时会亮起几道光芒,每当光芒亮起,就代表着有人被杀。 李元熹并没有急着回答叶子玉,而是缓缓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丹药放入嘴中,体内灵力稍稍回复。 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丝红润,然后竟是长叹了一口气。 轻声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李元熹纵目远眺脚下的京城,接着说道:「民心之动荡非是一朝一夕所能稳固,以杀止杀不过是饮鸩止渴。」 叶子玉听他这么说,也只得跟着叹了一口气。 后面的话李元熹没有说出来,但叶子玉也大致能够猜到。 非常时期当以非常手段,若是一味讲究中正平和,反倒是两相耽误。 第二百零九章:朋友 叶子玉短暂的失神过后,纵目远眺下方一片山河陆沉景象的梁国京城。 忧心忡忡的问道:「就算是能平叛,梁国的这场大乱也不会就此平息,社稷倾覆,群雄逐鹿的乱世也就就此拉开序幕。」 李元熹轻声到:「君子之泽尚且五世而斩,余氏之灭乃是咎由自取,当年灭杀周易平,若不是余扬起了贪念,也不会就此埋下亡国的祸根。」 「余氏之灭虽是咎由自取,可百姓何辜?苍生何辜?群雄逐鹿,虽是波澜壮阔,但最后遭殃的还是百姓啊!」 李元熹苦笑一声:「话虽如此,人间兴亡之事却也不该我们这些修士过多插手,凡俗之事,兴亡自有天命,气运之间牵涉极广,莫说是我,就算是飞升境的大修士也不敢涉足过深,不然人道气运反噬,后患无穷。」 叶子玉神色一凝,他原只以为气运之事皆是虚无缥缈之物,如今听李元熹这么说,倒是让他重视了起来。 特别是在李元熹说到那「人道气运」四个字时,竟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是冥冥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俯视此地一般。 李元熹看他神色就知道在想些什么,轻笑道:「人间事人间了,倒是你,有什么打算吗?」 叶子玉的修为虽然只有炼气七层,但是李元熹却不会将他看做一个单纯的七层炼气士。. 单是身具浩然正气这一点,就足以引起李元熹对他的重视,更何况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和肉身,就算是在天骄如云的大汉,也足以名列前茅了。 若是能够将他吸纳进自家文脉,不管是对他,亦或是对李元熹的这支文脉,都会有着不小的好处。 叶子玉先是俯身将脚下的小宁轻轻抱起,放在了自己肩头。 接着他又远眺南方,眼中尽是无限的向往,低语道:「此间事了,我想去大汉,去那太学学宫里看看,看看那以武立国的泱泱大汉,看看那高冠博带的巍巍夫子!」 声音很平稳,但在这平稳之下,却又蕴含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坚定和果决。 李元熹笑着拍了拍叶子玉的肩膀:「会有机会的,大汉可是一个不能不去的国家,可以说,人界宗门帝国无数,唯独大汉与众不同。」 叶子玉奇道:「哦?那我倒是越发想去看看了。」 说完,叶子玉忽然一揖到地,恳切道:「李先生,小子有一事想要请教,还望李先生为小子解惑,这件事对我十分重要,还望李先生切勿推辞。」 李元熹一怔,扶住叶子玉道:「你小子救了我一命,有什么问题就快问,知道的我自然不会瞒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问我些什么圣人训诂的话,那还是等你来书院,我让先生讲给你听吧,那些春秋大义什么的,我可记不清楚了!」 叶子玉微微一笑,这位李先生倒是性格跳脱,想来应该是不难说话的。 斟酌了一下语句,叶子玉便问道:「李先生,我的这位朋友是妖族出身,适才在大战中为了掩护我撤离,她自爆了休戚与共的妖丹,而今修为尽失,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重新凝聚妖丹呢?」 小宁两只灵动的眸子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李元熹,身体却牢牢的站在了叶子玉的肩头,就连刚才叶子玉作揖之时都没有丝毫影响。 可见,哪怕是失去了妖丹,小宁和寻常的动物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李元熹听他是问这个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刚欲回答却又犯了难。 略微有些踌躇的问道:「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还没有达到妖将境界?」 叶子玉点了点头,脸色也逐渐紧张了起来。 李元熹轻叹道:「那这可就难 办了。」 叶子玉神色一松,李元熹说的虽然是难办,但却不是没有办法,既然有办法,那么小宁的复原就还是有机会的。 「妖族没有渡过一次天劫,肉身没有经过天雷洗礼,一身妖气全都凝聚于一颗妖丹之中,后续想要修复的机会也十分渺茫。」 「除非能够寻到一枚妖将的妖丹,用雷法配合以大地神乳和一滴妖神真血,将妖丹彻底转化为她自身之物,才有可能彻底恢复。」 叶子玉沉吟片刻,试探性的问道:「妖将的妖丹在大汉可以买得到吗?」 李元熹哈哈一笑:「大汉地广物博,只要你有足够的灵石奇珍,什么东西都能够买得到。」 还不待叶子玉松口气,李元熹又道:「只不过,你有灵石吗?」 叶子玉神色一滞,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尴尬道:「只有几十颗。」 李元熹无语,几十颗灵石也想买大地神乳和妖神真血,三种原料中最常见的反倒是妖将级别的妖丹。 可光是这一颗妖丹,就价值数百万灵石,虽说只是最普通的下等灵石,但看叶子玉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模样。 李元熹见叶子玉面有难色,只得上前安慰道:「此事不必着急,我可以为你寻来一滴妖神真血,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只是剩下的两样东西,还得靠你自己去找了。」 叶子玉闻言大喜,急忙抱拳道:「小子多谢李先生,将来若是。」 李元熹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笑道:「大地神乳的珍惜程度可不比妖神真血罕见,那玩意我只在文庙的一位老先生那里见过,就算是有人拿出来卖,恐怕价格也不会低。」 「可别想着找我借钱啊,我可是真的两袖清风,除了这张脸,啥也没有了。」 叶子玉不禁莞尔一笑,随即又对着李元熹深深一礼。 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妖神真血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和妖神有关,那么这滴血的珍惜程度肯定远超想象。 一颗妖将的妖丹都是价值连城,比之妖将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的妖神之血,那又会是什么层次的宝物呢? 李元熹却是闪身躲开,没有受他的这一礼。 叶子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李元熹却淡淡道:「朋友有通财之义,既然你救了我李某一命,那今后也就算是我李元熹的朋友了,」 第二百一十章:少年 叶子玉听完也正色道:「能有李兄这样的朋友,人生幸事也!」 不料李元熹却又笑道:「哈哈,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李先生,听上去就特别的有学问。」 叶子玉不禁哑然失笑,李元熹有些奇怪的盯着他,正在叶子玉觉得不自在的时候。 却听李元熹道:「你小子就十来岁的年纪,我虽然也是正当年,但这年纪也足够当你的祖宗了,你怎么一直就这么一板一眼的,看起来比我还老一些?」 叶子玉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这不是担心李兄的君子身份和修为吗,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啊,我只不过是个七层炼气士而已,你这样的大人物,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了。」 李元熹却摆手道:「不是这个,观你言行,丝毫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反倒像是个经历过世事沧桑的老头子。」 叶子玉听完沉默了半晌,然后才道:「我是这样吗?」 「皓首穷经那是老夫子才应该做的事,少年郎青衫仗剑,远游天下。」 「桃花灼灼,佳人在旁,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何必要让自己这么快就长大呢?再说了,难道剑仙风流,就不比一顶儒冠来的快意潇洒吗?」 叶子玉长舒了一口气,眸子中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竟是上前一拍李元熹的肩膀道:「李兄,那大地神乳你就当真没办法弄到手吗?你说你是两袖清风,我看未必吧?一件法器可值不少酒钱吧?」 李元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抖开叶子玉的手往后跳了一步。 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地神乳你就别想了,我身上的主意你也少打,你见过哪个读书人有钱的?正所谓是穷秀才穷秀才,一个穷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叶子玉笑意不改:「那两件法器呢?」 李元熹眼神飘忽,东张西望道:「法器?你到底说的什么玩意,我除了身上的这块玉佩,毛也没有!」 二人说笑了一阵,相互间的关系也更近了一分。 两人的称呼也从最初的李先生,李兄,到了后来的老李和小叶子。 叶子玉小心翼翼的将头上玉簪取下,双手递向了李元熹:「老李,这东西可不简单,还是还给你吧。」 李元熹看着叶子玉递过来的玉簪,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他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叶子玉刚才已经大致和他讲了一遍。 关于玉簪的威能他也没有丝毫隐瞒李元熹。 只是对于自身功法和玉簪中的那一道神念,因为牵涉到自身的根本,所以就没有详细说给李元熹。 不过光是天空中凝聚的光影,还有那恐怖无边的威能,就已经让李元熹惊异不已。 根据叶子玉所描述的,天空中凝聚出来的那道光影,其威能简直超乎了李元熹的想象和见识。 不要说是在大汉,就连真正的儒家文庙中,能够做到叶子玉所描述的那般,以一己之力威压整片天地的人物是真正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恐怕也唯有传说中的圣人出手,以凌驾道法之上的秩序神则才有可能办到。 小小的一个周易平在这等人物面前,甚至连一个蝼蚁都比不上。 李元熹看着玉簪咂舌道:「这玩意听你说完之后,简直堪称禁器,我看着它心里都发颤。」 叶子玉有些好奇的问道:「老李,那道光影究竟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咱们儒家的圣」 李元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叶子玉的话。 沉声道:「慎言,有些存在不是你我可以猜测的。」 说完他抬头望天,眸中满是敬畏之色。: 叶 子玉神色凝重,当时在客栈中陈墨也是如同李元熹这般。 似乎那等存在当真如苍天在上,就像是世人常说的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俯瞰整片人间。 李元熹收回目光,这才一脸郑重的说道:「小叶子,你现在的修为还太低,不知道其中深浅,当修士强大到某种境界的时候,一切你所能想象,或是想象不到神异景象或是神能法术,都有可能发生在你的面前。」 叶子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对玉簪中的那道神念却还是十分的好奇。 若是猜的没有错的话,神念的主人和在那个神秘空间中,将乾天浩气决传授给叶子玉的青年,应该是同一个人。 乾天浩气决的强大与神秘是相等的,叶子玉能够感觉得到,就算是李元熹这样的儒家君子,其身上的浩然正气,都远没有叶子玉的这般纯正浩大。 且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乾天之气。 乾天之气刚猛绝伦,比之浩然正气犹有过之。 可这种奇异强大的真气,叶子玉却从来没有在哪个修士的身上见到过。 不过,大致却也能够猜到几分端倪,光影的主人必然是和我儒家有着不小的渊源,应当是这枚玉簪的真正主人。 李元熹轻叹道:「当时我的意识已经在幽冥之间沉沦,你说的那道光影究竟是什么人物,我自己也知之不详。」 叶子玉点头道:「那位前辈,当真如高山仰止般巍峨高大,仅仅只是一道背影就足以扛起万古青天。」 城内依旧纷纷攘攘,数百万人挤在一起鸡飞狗跳的十分嘈杂。 此时整座京城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起来,乱贼们凶相毕露,随时想要择人而噬,但却一个都不敢动手。 满地堆满了同伴的尸体,这些尸体至今还没有完全僵硬,脸上狰狞的表情依旧栩栩如生。 各方势力陆续退场,贺章文刘风等人率领剩下不足两万余人的禁军队伍,沿着进城的道路有序向外撤去。 李铁军索性直接投效在了吴钧麾下,他们身后的反贼队伍和百姓们倒是相安无事,此刻骚乱也已经初步平息。 这场大乱,除去梁国余氏之外,各方势力皆有所收获。 青峰崖顶,杨明玄沉吟良久,遥遥看了一眼皇宫方向,又看向了贺章文他们排成长龙出城的队伍,眼中若有所思。 第二百一十一章:砸锅 李元熹和叶子玉在皇宫的废墟之上漫步,看着脚下的残垣断壁。 叶子玉不由的感慨道:「兴亡多少事,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李元熹手中托着大阵,白芒已经许久不曾亮起,二人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城中的杀戮看来已经停止,后续的灾后重建工作,就不是他们所需要操心的了。 走在前面的叶子玉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将肩头上的小宁轻轻放下,然后便驻足凝望远方,眸中似有杀意涌现。 后面的李元熹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叶子,怎么了?」 说完,他有些好奇的顺着叶子玉的视线看去,当察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时。 李元熹神色一变,冷哼道:「鬼鬼祟祟,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叶子玉沉默不语,眼中闪动的寒芒却将他心中的波澜表露无遗。 城郊外,骑在马上跟着督促大部队回营的贺章文。 此时忽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不自禁的闭了闭眼,再一睁开,却发现眼前的黑甲大军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入眼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贺章文腰间的玉牌发出淡淡的绿芒,当他低头去看时,就发现在他正前方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道身影。 来人相貌俊美的接近妖异,青年模样一袭白衫,说不出的神仙风采。 贺章文不禁问道:「这是哪里?先生是谁?」 青年正是杨明玄,只听他淡淡笑道:「这些都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来见你,只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贺章文微微一怔,然后便笑道:「请问。」 「想做皇帝吗?」 贺章文目光一凝,死死的盯着杨明玄,仿佛想要从这个神秘人身上看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可最终却让他失望了,杨明玄的脸上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面对他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 过了半晌,贺章文长出了一口气,眸子中燃起了炽盛的火焰。 他站在马背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明玄。 纵声大笑道:「九五之尊,我当然想做,这个位置非我莫属!」 似乎对于贺章文这样的狂妄有些不满,杨明玄皱了皱眉,接着便从鼻子处传来了一声冷哼。 无形的波动瞬间向着贺章文席卷而去,贺章文刹那间只觉得犹如洪荒猛兽来袭一般,浑身的汗毛都站立了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一道碧绿色的光幕将贺章文笼罩了进去,杨明玄的手段居然没有能够奏效。 这下子,就连杨明玄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他有些奇异的盯着贺章文腰间的玉牌。 当看清玉牌的纹络时,杨明玄眸中顿时闪过一缕精光,不过却没有再选择出手。 而是轻声道:「你的运气很不错,竟然能够得到这块玉牌。」 贺章文轻轻握住腰间的玉牌,感受着玉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 他并没有因为刚才杨明玄的出手而恼怒,因为贺章文隐约能够猜到,眼前站着的青年绝不是等闲之辈,光是这手梦幻空间的手段,就真的是堪称神仙术法了。 在这个以修士为尊的世界中,不论是王朝还是帝国,支撑起大厦的顶梁柱,永远都是那些掌握有大神通的修士。 贺章文想要逐鹿天下,以他的聪明才智和当前的基础而言,是整个梁国最有机会登上皇帝宝座的人。 但贺章文也有着一个致命性的短板,在他的阵营中,缺少一位真正能够压得住场面的高手。: 就好比是余氏皇族中的余扬,天罡祠的王定州等,一位筑基或是五境武夫 的震慑力是不能用其他东西去替代的。 在梁国,也唯有这个级别的高手才能称之为真正的顶流。 贺章文这样的人物,也难免受限于对修行道的了解不够。 他还以为眼前的青年是一位筑基修士,而今群雄逐鹿的乱局即将拉开序幕,筑基高人也纷纷下场投注。 贺章文想要拉拢这样的人物,但他却不会去做一个被人在幕后操纵的傀儡,他要做的是真正的皇帝,且是开国之君。 杨明玄不屑的扫了一眼贺章文,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的身份却远不是你能猜测得到的。」 贺章文刚欲开口,杨明玄又摆手道:「你是聪明人,这一点不可否认,但一只一直待在井底的青蛙,不管他有多么的优秀,说到底也还只是一只井底之蛙。」 贺章文听后久久无语,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辽阔,还是大概知道一些的。 梁国纵横三万余里,大小州郡加起来,也有千万百姓,这样的一个国家与大汉相比,却只是名副其实的弹丸之地而已。 想到此处,贺章文忽然道:「你是来自大汉?」 杨明玄微微一笑,轻轻一弹指。 白色的梦幻空间外围顿时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外界,贺章文的身体依旧坐在马背上。 周围簇拥着刘风,出云子等人,就连刘风都不曾察觉到贺章文的异样,众人见他不说话,都只以为是一路奔波累了,没力气说话。 皇宫废墟内的李元熹冷笑道:「老小子这么不老实,一道化身偏偏不安分,真当这里是他青云宗了不成!」 叶子玉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小宁安静的趴在他的脚下,毛茸茸的耳朵让叶子玉有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 他弯腰将小宁抱入怀中,眼中的杀意也已完全收敛。 叶子玉神色古怪的问道:「老李,你不是说修士不能干涉王朝兴废吗?这规矩到底是谁定的?看上去也不怎么牢靠呀。」 李元熹老脸一红,呵斥道:「你懂个屁!这规矩就是咱们儒家定下来的,人道气运要真由着这些王八蛋乱搞一通,妖族那帮畜生现在早就已经打过来了。」 叶子玉嘿嘿笑道:「这杨明玄当着你的面,就要砸咱们吃饭的锅,你说这。」 「啧啧,换做是我啊,早就忍不下去了,还得是你老李。」 李元熹神色淡然,轻声道:「砸我们的锅?我看他还不配!」 第二百一十二章:快意恩仇 说完李元熹又笑骂道:「好你个小叶子,故意激我动手,这回可真是充当了一回你的免费打手了!」 叶子玉微笑道:「老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是那老家伙先不讲究,无视你这位儒家君子的,这件事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李元熹脸上笑意不改,转手却是一指弹出,手掌间托着的皇极经世阵顿时亮起一道白芒,恍若锐利无匹的剑芒般,径直斩向了贺章文所在的方向。 梦幻空间中的杨明玄忽然神色大变,一旁的贺章文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刚欲开口,却又被杨明玄摆手打断。 「我这道化身恐怕是保不住了,但你要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一切照我说的去做,我青云宗……」 轰隆一声巨响传出,紧跟着他们二人立身的虚幻空间便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 空间如同镜子般破碎,裂纹飞速蔓延,杨明玄见此情形急忙一指点出。 贺章文身体一颤,再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难道刚才都是睡着了做梦吗? 正当他狐疑之际,身旁的众人却都是驻足不前,呆呆的抬头仰望天际上空。 贺章文见此也急忙抬头,看清空中景象时,他顿时神色一紧。 急忙问身旁的刘风道:「刘大人,这是?」 刘风神色凝重,摇头道:「这恐怕是皇宫中的那位盖世人物出手,只是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又为何会在我们队伍上方出现。」 贺章文盯着上方如同镜面般破碎的空间喃喃道:「不是梦。」 刘风耳朵一动,转头好奇的问道:「章文,你刚才说什么?」 贺章文镇定了一下心绪,这才笑道:「没什么,刘大人,咱们继续赶路吧,反正是神仙打架,凡人离得近了恐怕得要遭殃。」 刘风深以为是的点头道:「不错,此地不宜久留,尽快去营中将老贺接出来,安抚京城民心才是要紧的事。」 很快,大军继续开拔,只是队伍中的一些士卒,偶尔还是会忍不住的转头去看上两眼。 毕竟这种大场面不是谁都能见得到的,这可都是能搬上酒桌的谈资啊。 破碎的空间中,一道白影一闪而出,他的速度快的惊人,后来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飞奔向东郊的青峰崖顶。 在他身后,皇极经世阵的攻击紧随其后,如同跗骨之俎一般怎么也甩不掉。 杨明玄立身于青峰崖顶,他没有再选择逃跑,因为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也仅仅只是一具化身而已,没了也就没了。 但让杨明玄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杨青华能不能安全的返回青云宗。 叶子玉在旁看着李元熹手指勾动,掌间的大阵也随着手掌的节奏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见此神妙的情景,叶子玉不由感叹道:「老李,你这手段玩得可真高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李元熹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皇极经世阵位列周天大阵之中,我手上的虽然只是简化版,可这玩意用起来不是一般的累啊,我又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全都是靠灵丹撑着,不然我早就被吸干了。」 叶子玉嘿嘿一笑,手掌轻握,地上的风行剑顿时腾空飞起,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飞掠而来。 李元熹微微皱眉:「你要做什么?」 叶子玉神色淡然,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杀那老狗,我去斩了他那小畜生!」 李元熹扶额道:「活祖宗!我只不过是灭掉他的一具化身,杨明玄的本体可还在百万里之外的青云宗呢 ,他那么大岁数,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把他给斩了,这老小子铁定要找你玩命啊。」 叶子玉轻声道:「我与青云宗已然结下了死仇,青云宗势力庞大,若不趁着现在他落单孤立无援,以后再想杀他,难如登天。」 李元熹听完之后也不说话,径直就朝着叶子玉走了过来,正在叶子玉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李元熹抬手一巴掌就抽到了叶子玉的脑袋上。 噗的一声闷响,叶子玉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之后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李元熹又是一巴掌当头拍下。 一连三掌过后,叶子玉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整个人都躺倒在了地上,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根本爬不起来。 躺在地上,叶子玉怒道:「李元熹!你要干什么!」 李元熹嗤笑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怂样,还想提着你那把破剑去杀人,你走得动道,站得起来吗?这叫作不自量力,我帮你看清自己。」 叶子玉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一个元婴修士出手偷袭,我当然没有抵抗之力了!」 李元熹笑道:「这你就错了,刚才我可没有动用半点灵力,全凭我肉身的力量和速度,就这样,我也只用了一成的力而已,不是你太弱,是你已经到了极限,之所以现在还能够站着,完全是心里面的一口气,在撑着你没有倒下去而已!」 叶子玉无言以对,连番大战他始终没有得到调养的机会。 体内的伤势也愈发的严重,哪怕是他这样强悍的肉身,此刻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可如果因为身体的原因,失去彻底抹杀杨青华的机会,叶子玉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么让杨青华安然无恙的离开梁国。 李元熹看着叶子玉的神色变化,就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先前还说你是少年老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鲁莽匹夫,只知道快意恩仇的蠢货!」 叶子玉反驳道:「大丈夫不就是该快意恩仇吗?」 李元熹正色道:「不谋一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论是修行路上,亦或是世俗人间,一怒杀人的匹夫遍地都是,可真正能成大事者,都离不开剑胆琴心这四个字。」 叶子玉咬牙道:「可,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第二百一十三章:挑衅 李元熹气笑道:「好小子!只争朝夕也不是让你急着去送死的。」 渐渐的,李元熹收敛笑意。 沉声道:「修行路上,大道漫长。以你的资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要争这一时之长短?诚然,你和杨明玄结下了死仇,可对于修士漫长的寿命而言,报仇的机会多的是。」 叶子玉沉吟片刻,却道:「话虽如此,但只怕杨明玄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他会给我这个成长起来的机会吗?」 李元熹默然,他原以为叶子玉只是一时热血,没想到对方并非是没有考虑。 青云宗位列大汉十三宗之一,实力不可谓不强,更兼得杨明玄自身的修行资质本就十分出色,未来的大道成就必然不低。 八百岁的元婴修士,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杨明玄定然能够突破飞升境,只是最终能够达到飞升几层,就未可知了。 可哪怕只是飞升一层天,也不是寻常的元婴巅峰修士能够相提并论的,二者之间犹如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反观叶子玉,至今不过是炼气七层,中间还隔着筑基,金丹,元婴,最后才到飞升。 这样的实力差距,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也就要因此而绝望了,二者间的鸿沟比之天地还要广阔,又该拿什么去跨越呢? 李元熹回过神来,俯身将地上的叶子玉扶起,拍了拍他后背的尘土。 轻声道:「总而言之,现在你还不能杀杨青华。放心吧,来日方长,总会有你出手的机会。」 叶子玉此时也想明白了,杀了杨青华只能解一时之怒,却也会因此而惹来杨明玄的疯狂报复。 一位痛失独子的老元婴,其疯狂程度光是想想,都让叶子玉觉得头皮发麻。 李元熹看着叶子玉神色变幻,还以为他心中憋闷,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便笑道:「虽然不能让你杀了杨青华,不过……」 李元熹一脸坏笑的看着叶子玉,叶子玉急忙追问道:「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李元熹轻咳了一声,这才道:「不过可以借着破坏规矩的这个由头,咳咳,不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不待叶子玉继续追问,李元熹忽然一拍脑袋道:「咱俩说话的这功夫,恐怕那老小子的化身都被击碎了,我们快去找他!」 叶子玉奇道:「我们?既然不能杀杨青华,我还跟着你去了干嘛?」 李元熹却直接一把抓在了叶子玉肩膀上,不等叶子玉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有罡风吹过,身体就像是化作了一道流光,刚刚缓过神来,就发现已经是身处一座山巅之上。 环顾了一眼四周,叶子玉一眼就看到了在光幕笼罩中逐渐消散的杨明玄,以及在他身后的杨青华和彩云二人。 包括杨明玄在内,三人都是一脸惊诧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叶子玉二人。 李元熹看着对面三人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点出,笼罩杨明玄身体的光幕陡然停滞了下来。 杨明玄虚幻的身体也随之停止了消散,只是他眼中的惊异之色却更浓了几分,看向李元熹的眼中满是警惕的神色。 二人对视了片刻,终于还是杨明玄先开口道;「李先生,这是何意?」 李元熹微笑道:「杨宗主,别来无恙啊?原来你还没走呢?要不要让我送你一程呢?」 事到如今,杨明玄也只得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李先生不是已经出手了吗?如今亲临此地,不知还有何贵干?」 后方的杨青华二人显然不知道李元熹的身份,但杨青华对于在李元熹身后站着的叶子玉却已是恨之入骨。 此刻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父亲的化身就在身 侧,对方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本来杨青华就是在服下丹药之后,这才刚刚苏醒,意识各方面都还比较模糊。 此刻见到叶子玉之后,他当下就指着叶子玉大喊道:「爹!就是这个小畜牲伤了我,还请爹爹出手,将他擒下交给我炮制,我要让他……」 话还没说完,杨明玄猛然转身一眼就瞪的杨青华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父亲虽然平日里宠溺自己,但一宗之主的赫赫威严也不是杨青华敢去冒犯的。 但是杨青华心中的怒气始终难以平息,他只能再次将杀人般的目光盯向了叶子玉,眼中的怨毒都快要凝成了实质一般。 面对杨青华怨毒的目光,叶子玉神色不改,脸上甚至还噙着一缕淡淡的笑意。 这种无视的态度,越发让杨青华怒火中烧,此刻的他就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杨明玄不经意间瞥了叶子玉一眼,眼眸深处的杀机一闪而逝。 李元熹笑意不改,继续说道:「看来少宗主大人,和我这位朋友的梁子结的不浅呐。」 杨明玄脸色微微一变。 「朋友?」 正在他思索这两个字从李元熹口中说出的含义时,杨青华却怒吼道;「你算是哪根葱?也敢来这里找事?」 啪的一声,杨青华嘴角流血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白衣青年。 父亲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就动手打了自己,这一巴掌也让杨青华渐渐的回过味来,一旁的彩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掌。 柔嫩的素手已经布满了汗珠,彩云的头垂的很低,根本不敢去看杨明玄的背影。 杨明玄神色变幻,然后哈哈一笑道:「李先生,犬子不知道你的身份,刚才说话多有冒犯,还望……」 李元熹笑了笑,摆手道:「少宗主青年才俊,本就是天骄人物,自然是瞧不上我这穷书生的。」 说完转头对叶子玉道:「小叶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子玉见李元熹猛朝他挤眼睛,当即也笑道:「是啊老李,和杨宗主他的犬子比起来,你还真算不上根葱,毕竟你老李穷归穷,到底还是个人嘛,比起某些犬类来说可要好得多。」 李元熹憋着笑意转过了头去。却见杨明玄神色平淡,只是杨青华俊美的脸已经胀得通红,手指骨节发出了咔咔咔的响声。 杨明玄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用平缓的声音淡淡道;「李先生,你究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第二百一十四章:虎父犬子 李元熹倒是一怔,有些古怪的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杨明玄,不过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微微一笑道:「杨宗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岂是那种贪恋钱财之人呢?」 杨明玄心中嗤笑,李元熹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 如果真是想动手的话,刚才只要再过片刻,皇极经世阵的余波就足以灭杀他的这道化身。 果然,李元熹话锋一转。 盯着杨明玄淡淡道:「依照我儒家圣人订立下的规矩,你先前的举动已经坏了规矩,尔既是青云宗的一宗之主,想必也该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惩处。」 杨明玄倒是没有狡辩什么,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修士而言,任何小动作都难以逃过对方的视线。 更何况李元熹手中还握有皇极经世大阵,灵觉足以覆盖方圆数百里,他和贺章文的一举一动半点也逃不过这位书院君子的眼睛。 所以杨明玄只是轻声道:「杨某知罪,李先生只管照规矩来便是。」 李元熹轻咳了两声,手指间顿时就有一缕浩气环绕,紧跟着他便是一指向着杨明玄的方向点出。 浩气如同离弦之箭般飞掠向前,杨明玄的神色忽然一变。 疾呼道:「李先生!你这是作甚?」 话音未落,他虚幻的身形就挡在了杨青华的身前。 原来李元熹的目标并不是杨明玄,而是他身后的杨青华。 杨青华就这么楞在原地,莫说是逃跑,甚至就连一丝警兆都没有。 直到看见父亲挡在自己身前,以及那近在咫尺的白芒之后,杨青华的额头顿时滴下了汗珠,冷汗瞬间就把后背给打湿了一片。 白芒微弱如芥子,其中却包含着一种令杨青华绝望的恐怖力量,这股力量之强,简直超乎了杨青华的想象。 李元熹有些不耐烦的一摆手,白芒陡然停滞在了杨明玄眉心三寸距离。 如同天剑悬停在额前,虽然只是一具化身,但却也让杨明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感,以及死亡的威胁。 杨明玄手中的须弥指环发出淡淡的幽光,他原本虚幻的身体也凝实了几分。 李元熹眼中一亮,不过很快就又收敛了起来。 他呵呵笑道:「不是你让我看着办的吗?难道杨宗主又反悔了不成?还是成心逗我玩呢。」 杨明玄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和眉宇间的白芒拉开了尺许长的距离,头顶上方的压迫感这才减轻了一些。 他冷笑道:「干扰人道气运之事是我一人所为,关我儿子何事?李先生贵为儒家君子,难道也不顾及身份,要对一小辈出手不成?」 李元熹摇了摇头,沉声道:「杨明玄,你真把我当成是三岁小孩了不成?你家犬子干得好事,比起你来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明玄心中一沉,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 「我不知道李先生在说什么,青华不过是我派来此地寻觅一物,难道这也坏了规矩不成?」 李元熹摆手道:「不承认?没关系,我先把他废了,然后带到书院去见先生,我儒家的声名,可不是什么犬子就能肆意抹黑的!」. 杨青华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他现在也终于知道,对面的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书院君子,比起他父亲的青云宗之主也不遑多让,自己先前在梁国谋划的事看来已经被对方知晓,如果…… 抹黑儒家的这个罪名,杨青华可担当不起。 青云宗也不是魔道宗门,得罪了订立规矩的儒家,绝对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想起自己之前还说这位君子算是哪根葱,杨青华的冷汗 越流越多,片刻功夫,身上刚刚换好的衣物就全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身旁的彩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急忙安慰道:「公子,没事的,有宗主在,就算是儒家君子也不敢轻易动咱们的。」 还不待杨青华安心,李元熹笑道:「对,对,这位姑娘说的对,你们的宗主大人可还在这呢,我一个小小的穷书生又怎么斗得过几位呢?」 杨明玄眼中有暴怒之色闪动,既是恼怒彩云的蠢笨,也恨李元熹的阴阳怪气。 忽然,一只手掌抓住了杨明玄的衣袖。 杨青华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说道:「爹!救救我。」 叶子玉心中轻叹一声,果然是虎父犬子,杨明玄此人城府深沉,心机手段皆非常人所能比拟。 哪怕是到了如今敌强我弱的境地,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观杨青华,却是因为李元熹的一个君子身份而心神失守。 但这也让叶子玉愈发的谨慎了起来,他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缄口不言,让杨明玄忽略过自己这个小人物,以争取时间。 可他又哪里知道,杨明玄心中对于叶子玉的恨意丝毫不下于李元熹。 掺杂在恨意背后的,却是浓浓的贪婪,对那凌空虚踏的神异功法,杨明玄始终念念不忘。 但他也知道,现在叶子玉身旁有李元熹在,就算是他的本体亲临,也奈何不了这位书院君子。 杨明玄除去恨意之外,就是疑惑。 修道八百载,昨夜之事却也是生平仅见,高大如青天的背影,还有眼前的李元熹,明明不是已经化道而死了吗? 当时李元熹引燃浩然气,施展出的画地为牢大神通着实把杨明玄吓了一跳,但也只是昙花一现的强大而已。 杨明玄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李元熹的气息随着神通一起湮灭,应该是早就已经陨落了才对。 但后来的皇极经世阵,还有现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却又一次颠覆了杨明玄的认知。 杨明玄挣开杨青华的手,喝道:「平时怎么教你的?遇事连个娘们都不如,给我安静待着!」 说完转头看向李元熹道:「李先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一点薄礼,还望李先生笑纳。」 只见杨明玄一弹指,杨青华手上的须弥指环就飞到了李元熹近前。 李元熹却不去接,嗤笑道:「打发要饭的呢?这须弥指环里面的东西能值得上几颗灵石?你也好意思拿来贿赂我?」 第二百一十五章:老头子 杨明玄苦笑道:「李先生也知道我眼下的状态,就算是想要多拿些出来,李先生现在也拿不到手上啊。」 李元熹摆手道:「这却无妨,杨宗主的青云宗家大业大,咱们同在大汉,距离也不算远,李某还是挺方便的。」 叶子玉憋笑,李元熹的脸皮还真是厚如城墙,这种赊账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杨明玄眸中有怒色闪动,沉吟半晌还是说道:「既然李先生方便,我自会在宗内恭候先生大驾。」 李元熹笑道:「那我们可得事先说清楚了,不然我上门还得和你讨价还价。」 「十万异种灵石,一件上品法宝,李先生总该满意了吧?」 李元熹眼中笑意更浓,十万异种灵石价值千万颗普通灵石,上品法宝更是有价无市,是元婴巅峰修士的专属之物。 看来杨明玄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也真是割肉了。 李元熹知道此时若是再不答应,恐怕就真的要把杨明玄逼得狗急跳墙了。 当即笑道:「多谢杨宗主厚赠。」 杨明玄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了两声,身形刚欲消散。 却又听李元熹说道:「届时若是书院有事抽不开身,就由我这位朋友替我去取。」 说完一指身旁懵圈的叶子玉,杨明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悉听尊便。」 话音落下,杨明玄的身形就彻底消散,化作一缕白芒射入了杨青华的眉心之间。 杨青华战战兢兢的楞在原地,不敢抬头去看身前的白衣青年,身后的彩云已经跪倒在地,诚惶诚恐。 李元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道:「还不快滚!」 杨青华二人如蒙大赦般站了起来,杨青华此时已经不敢去看李元熹身旁的叶子玉,起身后二人便驾驭法器飞速往城中飞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见二人离开,叶子玉这才揪住李元熹的胳膊道:「老李,你这办得可真不地道,你让我去找杨明玄收账,他不把我给活吞了!」 李元熹把玩着手中的须弥指环,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做的已经有点过火,若是真去青云宗找他拿灵石法宝,老头子那里一顿戒尺肯定躲不过去了。」 叶子玉神色一变,问道:「那你还这么做!」 李元熹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那不是小叶子你没消气吗?我这不就带你来好好气气那老小子。」 叶子玉心中一暖,身体却向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元熹。 李元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小爷虽然风流个傥,却只喜欢女人,老李,我劝你趁早打消非分之想!」 李元熹的笑容瞬间僵住,跳脚骂道:「我***,你大爷的小叶子!」 李元熹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揍人,忽然一声轻响传入耳中,李元熹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远处的皇城。 「这么快就启动了大阵?不对劲呀,好像是有人传送过来了。」 皇城中枢大阵之上,两道略显模糊的身影逐渐凝实,白衫文士打扮的姜文铎和一袭道袍的青苍道人,出现在了大阵上空。 姜文铎现身后微微皱眉,扫视了一圈,入眼处皆是一片狼藉景象,脚下的皇宫更是化作了一片废墟。 身后的青苍道人抽了抽鼻子,低语了一声:「好浓郁的血魔味道。」 二人对视一眼,姜文铎闭目搜索了一番,然后锁定住了前方的青峰方向,身形一闪化作流光飞掠而去,青苍也紧随其后飞了过去。 途中姜文铎也发现了杨青华二人,虽然不知道杨青华的身份,但光凭其灵力流动,就可以 大致猜到其所修行的功法。 「《玄天青云录》?青云宗的人吗?」 姜文铎倒也没有出手将二人拦下,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区区一个炼气九层和筑基中期,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 哪怕是杨明玄站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晚辈而已。 青峰上的李元熹也收敛了笑意,朝叶子玉轻咳了一声。 端正身体道:「我家老头子来了,到时候若是问起,你实话实话就可以,切不可……」 话还没说完,姜文铎二人的身形就已经凭空出现在了李元熹身后。 李元熹整了整衣衫,这才转身行礼道:「先生。」 起身时这才发现跟在姜文铎身后的青苍,李元熹又朝着青苍作揖道:「见过前辈。」 姜文铎神色肃穆,摆手道:「少来这套!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魂灯会熄灭,这里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 青苍打量了李元熹一番,视线却停留在了他发梢间的那枚玉簪上。 当看到玉簪上的裂纹后,青苍眼中顿时闪过一缕惊色,连忙一扯姜文铎的衣袖。 低声道:「别训了,快看看那根玉簪,是不是你之前说过的那根,裂了!裂了好大一个口子!」 姜文铎神色骤变,抬头向李元熹的发梢间看去,果然见到了裂开的玉簪。 他眼中的惊异之色更浓,失声道:「簪子,簪子是怎么回事?」 叶子玉此时有些尴尬的站在李元熹身旁,眼前的这两位明显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光是环绕在他们周身的无形气势,就压得叶子玉的真气运行不畅,两人的实力比起李元熹来强了不知多少。 此时失神的二人也发现了一旁的叶子玉,姜文铎一皱眉,抬手便欲施展法术将叶子玉挪移出去。 毕竟李元熹头顶的玉簪事关重大,乃是最核心的机密之一,不宜有外人在此。 李元熹急忙拦在了叶子玉身前,朝姜文铎道:「先生,玉簪之事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还得问我这位朋友。」 姜文铎眼中精芒闪过,李元熹是他的学生,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能被这小子称之为朋友的人,可并不多啊。 青苍笑道:「姜老儿,这小子不也是你们儒家门生吗?他身上的浩然气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姜文铎没好气的骂道:「谁说身具浩然气,就都是我们儒家门生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传说 因为李元熹先前就有过交待,叶子玉便将先前玉簪的奇异变化大致说了一遍。 姜文铎和青苍听完之后,二人神色各异,眉宇间的惊讶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二人神色复杂,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青苍忍不住开口道:「凌驾天地之上,恐怕就算是圣……」 姜文铎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转身神色凝重的盯着叶子玉道:「这位小友,玉簪之事还望你能保守秘密。」 叶子玉急忙点头应是,看来玉簪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就算是书院山主这样的大人物,也对此讳莫如深。 那位前辈的身份,更是扑朔迷离,令人捉摸不透。 姜文铎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就抓住了李元熹的手掌。 动作之快,就连元婴初期的李元熹都躲避不及,叶子玉更是只觉得身前有一道光影掠过,然后姜文铎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李元熹苦笑道:「先生,我朋友还在这里呢,能不能回到书院再处罚?」 姜文铎的脸拉的很长,丝毫不讲情面的说道:「不行!」 说完,姜文铎手中不知何时就凭空出现了一把戒尺。 戒尺飞舞,李元熹的面部表情逐渐扭曲,由通红化为紫红。 特别是当叶子玉投来看西洋景的目光时,李元熹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一顿戒尺打了足足半个时辰,就连一旁的青苍都不由的侧目观看。 啪的一声,姜文铎最后一尺狠狠落在了李元熹的手掌上。. 然后只见他掌心一翻,手中的戒尺消失于无形。 李元熹刚刚松一口气,便听姜文铎冷笑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平日里叫你眼高于顶,这次遭逢生死大劫,便是全因你一时轻敌所致!」 说到后来,姜文铎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 厉声道:「杀身殉道,你殉的是哪门子的道?说是救百万生灵于水火,到头来连自己都没救到,这就是你李元熹的道吗?」 李元熹低头沉默不语,叶子玉察觉到气氛变幻,此时想要开口替李元熹辩解一二,却忽然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他抬头看去,却见是那位道人盯着自己,青苍朝叶子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叶子玉只得强行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他倒不是想要说些什么大道理,在书院山主面前搬弄道理,叶子玉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叶子玉只不过是想说一句:「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当时的那个情况,若非李元熹舍身封印了周易平,现在脚下的京城恐怕已经是一片血海,百万生灵都将被化成血气。 半晌,李元熹这才轻声道:「学生知错。」 姜文铎听到这四个字后,脸色反而愈发阴沉起来。 「知错?你错在哪里?」 李元熹抬头直视姜文铎锐利的双眼,缓缓道:「错在,没有第一时间斩了那厮的狗头!」 此言一出,在他身侧的三人皆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青苍哈哈大笑起来。 指着姜文铎道:「这回我算是服了,也就只有你姜文铎才教的出这样的学生。」 姜文铎眼中也有笑意闪动,径自上前拍了拍李元熹的肩膀道:「算你机灵,这次的教训也该让你长个记性,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既然是读书人,总不能连畜生都比不上吧?」 李元熹一脸受教的模样,眼角余光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子玉。 姜文铎站在崖顶扫了一眼脚下的京城,他淡淡道:「既然首恶 已除,那你就先跟我回去吧,此事尚有诸多细节,回去之后再和你一一复盘。」 李元熹点头称是,转身对叶子玉道:「小叶子,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去你心心念念的大汉。」 姜文铎也看向叶子玉笑道:「这位小友不妨和我们同行。」 叶子玉眼中有光芒闪动,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下来。 他在梁国本就没有什么牵挂,眼下正是离开梁国的最佳时机,有三位元婴大修士保驾护航,这一路可谓是一条真正的坦途。 李元熹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上前道:」先生,学生在梁国寻觅得一位资质不凡的武夫,想要将他推荐进入虎贲,这次正好顺便将他带走。」 姜文铎微微一怔,旋即摆手笑道:「既是想要加入虎贲的武夫,顺路带上便是。」 片刻后,青峰崖顶划过三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直冲皇城方向而去。 飞行中,青苍忽然传音姜文铎道:「那小子的话是真的。」 姜文铎神色一变,闭目用心感应了一番四周,当捕捉到那一缕奇异至极的能量波动时,姜文铎的身形陡然一滞,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般,就这么凌空而立。 跟在后面的李元熹也在姜文铎身侧停了下来,关切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被他提在手里的叶子玉已经晕了过去,李元熹在飞行时故意以极速前进,且任凭天地罡风吹拂身躯。 他倒是修为深厚,些许罡风根本构不成影响。 可叶子玉就惨了,被刺骨的罡风吹的不省人事,再加上先前战斗累积的伤势,所以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姜文铎的神色渐渐恢复,他摇了摇头道:「没事,走吧。」 远处的青苍再次传音道:「传说中的人物再次现身,天下要不太平了!」 姜文铎也传音道:「此事我会禀报董夫子,也不用太过担心。」 青苍转头看了一眼肩上的木剑,不无遗憾的低语道:「可惜了。」 三人刚刚临近皇城上空,一道光柱瞬间落下,传送大阵启动,两道人影化作光雨消散在了阵图上。 青苍不由跳脚骂道:「是哪个兔崽子,这么猴急,赶着要去投胎是吧?就不知道等等老人家一起走吗?」 姜文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消失的光雨,略一沉吟说道:「无妨,阵图是现成的,你我将其启动就可以了。」 然后又对李元熹道:「把那武夫带来,传送阵马上就可以开启。」 李元熹扔下昏迷的叶子玉,无形灵力扩散开来,很快就锁定了刘向北的位置,他的身形化作流光,急掠向城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不嗜杀人者 刘向北此时正拉着崔彦文侃大山,在他们身后则是望不到头的人潮。 几个乱贼头目,十分自觉的拱卫在二人左右,俨然以崔彦文的手下身份自居。 后方一辆临时组装的牛车上铺满了稻草,重伤的吴钧坐在车上打坐调息。 贺章文的那一道绿芒实在诡异,就连修习有血魔功的吴钧,都不免遭到了重创。 刘向北笑问道:「崔老弟,你有什么打算吗?」 崔彦文茫然的摇了摇头,叹道:「小弟出身山野之间,本就见识粗鄙,而今却又恰逢天下大乱,真不知道将来何去何从。」 刘向北一副老大哥的架子,拍了拍崔彦文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说道:「王者崛起于微末之中,崔老弟虽是山野凡俗,却有一颗仁心,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那些学塾先生们经常摇头晃脑念的那句。」 任凭刘向北绞尽脑汁,硬是想不出那句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他环顾四周乱贼头目,见这些家伙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刘向北不禁怒道:「饭桶!统统都是饭桶,向你们这样的还做打家劫舍的强贼,我看就适合去茅坑里挑大粪!连老子的话都接不上,全是一群废物!」 「仁者无敌。」 忽然,一道平缓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刘向北脸上一喜,哈哈笑道:「对,对,就是这句话,是谁说的,站出来让老子看看。」 「是我说的。」 接着刘向北眼前一花,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前的李元熹。 刘向北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的喜意顿时收敛,笑容也渐渐变成了苦笑。 「原来是李先生,我刚才……」 李元熹摆手道:「闲话少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真的愿意去虎贲吗?那里可是真正的前线,九死一生都是轻的,以你的修为,去了那里基本上是十死无生。」 刘向北眼中顿时燃起了炽盛的火光,沉声道:「某愿往!」 李元熹平静的点了点头,弹指间便有一道白芒疾射向刘向北。 刘向北转头对崔彦文道:「崔老弟,老哥我看好你啊!千万别输给了贺小乌龟王八蛋。」 崔彦文慌忙道:「刘老哥,你要去哪啊?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带你去我的家乡看看的吗?」 牛车上的吴钧一脸敬畏的看着李元熹,这才是真正主掌沉浮的大人物,应是在城中止杀的那位高人无疑。 李元熹只是察觉到了牛车上的吴钧,略一皱眉,低语道:「又是血魔?」 吴钧顿时汗毛炸立,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全身,直觉告诉他,对面的白衣青年,在刚才对他动了杀念。 此时崔彦文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见到李元熹之后并没有心生畏惧。 反倒是上前两步抱拳道:「这位先生,莫非是叶先生的朋友吗?」 李元熹的两指已经重叠在了一起,杀机刚要发出,却被这一句话所打断。 他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了崔彦文:「你认识叶子玉?」 崔彦文忙不迭的点头道:「叶先生曾经救过我的性命,现在他怎么样了?还好吗?还有那位小宁姑娘……」 李元熹微笑道:「他们都好,你不必挂念。」. 在二人对话间,李元熹已经察觉到了崔彦文体内潜藏的国运金龙。 心中微微有些讶异,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还有位登九五的命数? 冥冥中的天意当真是变幻莫测,就连李元熹这样的元婴修士都看不真切。 李元熹轻笑道:「既然是小叶子的朋友,那我就破例送你 一句话。 除了刚才刘向北说的仁者无敌,还有一句「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 此时的崔彦文尚且懵懂,丝毫没有听出李元熹这句话里的意思,不过却用心将每个字都记在了脑海中。 既然是叶先生的朋友,那这位先生的本事想必也是小不了的。 牛车上的吴钧竟是在此时开口,挣扎着下车向李元熹抱拳道:「这位先生,我有一事困扰已久,今日既得遇先生在此,还望先生为我解惑,吴某虽死无憾。」 李元熹淡淡道:「问吧。」 「何以一天下?」 「不嗜杀人者可一之。」 吴钧脸上忽然浮出一抹讥笑,摇头道:「不过如此。」 李元熹心中的那一缕杀意彻底消散,若有深意的笑道:「哦?既然如此,那便让我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一道白芒自李元熹指间疾射向吴钧。 看着璀璨的白芒,吴钧脸上无喜无悲,略微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惊叫着跑来的崔彦文,随即就闭上了双眼。 白芒嗖的一下就钻入了吴钧的身体,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过了半晌,吴钧忽觉一只温暖的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睁眼一看,却见是崔彦文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怎么样?你没事吧?」 吴钧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去摸自己胸口处的血洞,血洞此时竟然已经奇迹般的复原。 让他更加惊异的是,体内原本盘踞不散的血魔之力,在此刻竟然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精纯至极的真气游荡在经脉之中。 瞬间,吴钧热泪盈眶,低头向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天际叩拜道:「多谢先生!」 后方人潮也跟着跪了下去,只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跪什么人,只是盲目的跟着前面的人下跪而已。 途中刘向北不禁好奇问道:「李先生,你俩刚才说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爱杀人就能定于一,这不爱杀人要是就能当皇帝,那恐怕皇帝都得是秃瓢了。」 李元熹眸中笑意更浓,却没有去和刘向北过多的解释什么。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不爱杀人者是一种道,像刘向北这样要以杀证道的武夫,同样也是一种道。 两人转瞬间就来到了皇城之内,大阵已经激活完毕,就等着二人到来。 青苍在阵中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兔崽子,把大阵最后一点能量都给耗尽了,害得我们重新启动费了不少的天材地宝……」 姜文铎轻咳道:「得了吧你,好歹也是半只脚踏入飞升的大修士了,又是道门天师,在小辈面前就不能讲点气度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虚空深处 姜文铎不说这话还好,青苍听完顿时跳脚骂娘:「你还好意思说!堂堂书院山主,出门竟然啥都不带,全得要贫道自掏腰包,不是说好的助阵吗?怎的变成贫道出来散财了?」 姜文铎脸不红心不跳的干咳了两声,视线转移看向了李元熹二人。 岔开话题道:「办妥了吗?」 李元熹带着已经蒙圈了的刘向北走到了大阵中枢,朝姜文铎道:「已经办妥了。」 说完指着刘向北道:「刘向北,三境武夫。」 姜文铎视线扫过刘向北的身体,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的苗子。」 身后传来青苍的冷笑声:「姜老儿,等回去咱们最好还是把帐给算一下。」 姜文铎充耳不闻,转头看向还在昏迷的叶子玉道:「元熹,你去把那位小友也给带过来,还有他的一应物件,以免遗失在此。」 李元熹微笑点头,径直走到了叶子玉身前将他拦腰扛在了肩膀上,地上的小宁顿时急的大眼通红。 李元熹俯身抓住雪兔长长的耳朵,然后轻轻一抛就放到了叶子玉的背上。 环顾四周,在叶子玉身体下方的地面上找到了那把风行剑,李元熹一指点出,长剑归鞘落入叶子玉背上的木匣之内。 姜文铎和青苍的神色微微一变,此剑倒是颇有些神异,只是他们碍于身份,叶子玉又昏迷不醒,也不好凑近了去看。 压下心中惊异,姜文铎这才转身道:「起阵吧,直接回书院。」 青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遵命,大老爷!」 刘向北转头,最后看了一眼故国山河,手中钢刀握的更紧了一分,旋即转身大踏步朝阵中走去。 几人站定在大阵之中,随着青苍和姜文铎的灵力灌注,空旷的地面上顿时浮现出一座繁复异常的玄妙阵法。 掌握大阵的青苍又是几指点出,青色光芒落入大阵枢纽,设置好了挪移的方位。 李元熹不忘提醒刘向北道:「待会大阵启动,你只管闭上双眼,我叫你睁开时,你再睁开,期间若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异动,你不要睁眼去看便是,切记。」 刘向北连忙点头应是,李元熹将目光投向了头顶上的雪兔,小宁眨动大眼,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李元熹微微一笑,随着一阵强光亮起,空间顿时泛起一片褶皱,然后处于大阵之中的几道人影便随之消散。 原地只留下了余氏祖庙的废墟,一夜繁华成空。 虚空之中,四面八方一片漆黑,几道人影正在以不可以思议的速度飞速前进。 刘向北双眸紧闭,唯有姜文铎等三人目不转瞬的凝视着前方。 四周的黑暗令人有些压抑,李元熹不禁笑道:「先生,咱们要是直接回书院,那恐怕得要小半天的时间呢。」 姜文铎点头道:「不错,书院位于大汉腹心之处,与梁都之间的距离根本无法计量,就算是我等元婴修士,若光靠己身飞行,恐怕也需要数十年光阴,才能抵达。」 李元熹不由感慨道:「幸亏有这座超大型的挪移阵,布下这座大阵的前辈,恐怕其修为实力也已达到化境了吧?」 姜文铎二人神色肃穆,沉默了半晌还是青苍开口道:「确实,那位前辈功参造化,大阵历万年光阴而不朽,只是……」 说到此处,姜文铎也沉默了下去,虚无空间中的气氛也愈发沉闷了起来。 李元熹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为人知道分寸,有些事情既然先生不说,那肯定就是还不到时候。 现在去问,反而对自身有害而无益。 沉默的旅途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时辰,对于身处虚空深处的几人而 言,几乎感觉不到周身时间的流逝。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轻响,虚无空间中竟是突兀出现了一缕光芒,那是一个类似出口的地方。 姜文铎睁开眼后微微一怔,转头看向青苍,眼中满是疑惑的目光。 青苍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姜文铎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苍牙关紧咬,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出口。 「有大人物出手,暗中改变了我原先设定好的传送方位,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姜文铎眼中精芒闪动,二话不说就将怀中的一枚玉签捏碎,奇异的波动顿时如潮水般向外蔓延,透过层层虚空想要将消息传递到外界。: 噗的一声闷响,波动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存在掐灭了一般。 幽暗深邃的虚空中,此时竟然张开了一只巨大的瞳孔,正低头俯视着下方的几人。 青苍已经将背上的木剑握在了手中,姜文铎则是手持一尊小鼎,二人看着虚空中的巨大瞳孔满是凝重之色。 李元熹手握玉佩,站在了二人身侧。 虚空穿梭现在停止了下来,但他们而今距离洞口已经不远。 双方对峙之际,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威严而浩大的声音:「跪下!」 姜文铎三人脸色大变,一股无上威压从无尽的虚空中压迫而来。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抵抗得了的恐怖人物,三人的身体渐渐被压迫,弯曲,但却没有一个人让膝盖曲折。 姜文铎和青苍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的惊异之色如出一辙。 言出法随,这次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物啊? 噗噗两声闷响传出,李元熹的膝盖骨轰然爆碎,两团血雾从他的身体内飘出,失去了膝盖骨的支撑,李元熹的身体轰然倒地,脸上满是不甘的神色。 姜文铎眸中有疯狂之色闪动,他神色狰狞,拼尽全力想要去激活手中的小鼎。 可那只瞳孔所带来的压力实在太过惊人,就算是姜文铎已经半只脚踏入飞升境,可却不能撼动其丝毫。 对方的实力,保守估计也要在飞升四层天以上,甚至已经触碰到了圣境的边缘,不然绝对不可能在虚空中如此施展神通。 又过了片刻,姜文铎和青苍的膝盖也相继爆碎,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昏迷的叶子玉,小宁以及刘向北,似乎都没有受到这恐怖威压的影响。 第二百一十九章:未知之地 虚无空间中,两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巍然矗立。 一袭白衫的青年文士,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犹如般的巨人。 巨人的身形被混沌雾霭所遮掩,唯一露出的一只巨大瞳孔,散发着无尽的威压。 「滚!」 巨人暴怒的伸出堪比星辰般巨大的手掌,一掌便朝着白衣青年的法相上打去。 青年神色淡然,目光一凝,无尽虚空中顿时有无量光芒照破黑暗。 巨掌犹如被烈日灼烧一般,笼罩其上的混沌雾霭也被无量光照破。 巨人怒吼一声:「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白衣青年轻笑道:「毛神而已,你可知我是谁?」 在青年法相身后,姜文铎等人已是重伤不起,就连李元熹都已经昏迷了过去,也就只有姜文铎和青苍还在勉力支撑,维持着最后一丝的清明意识。 对面的巨人听到青年的话更加暴怒,怒道:「区区人族,也敢向神明出手!」 自称神明的巨人再次出手,巨曈中一道黑光疾射向对面的法相。 黑光中蕴含了恐怖的道则和杀意,那是交织了天地秩序的法则力量。 黑光划过,就连虚空都被击碎,如同一片片镜子般碎裂。 青年收起笑意,一指弹出,轻叱一声:「画地为牢!」 虚空瞬间凝固,那道势不可挡的黑光速度逐渐变慢,最终竟是也被凝滞在了空中。 被混沌遮掩的巨人大踏步向前,朝着青年的法相便是一拳轰下。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所幸是在虚无空间中。 若是在人间,恐怕早就打的山河陆沉,亿万里土地都将化为齑粉。 等到叶子玉从昏迷中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侧空无一人,不要说李元熹,就连小宁都消失了。 他略微感应了一***内的真气流动,半晌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经过乾天之气淬炼过的肉身果然强悍,仅仅是睡了一觉,体内的伤势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环视了一眼四周,叶子玉惊异的发现,这里一片空旷,四周景象十分蛮荒原始,就好像是在一片真正的原始丛林之中。 叶子玉先是站在原地发愣,不知不过了多久,听到远处林中传来的几声鸟雀鸣叫,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往背上一摸,风行剑正静静的躺在剑鞘里,叶子玉指间传来冰凉的触感,不由又安心了几分。 叶子玉一边沿着树木向阳的方向前行,一边默默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李元熹带他飞行,急速之下罡风吹拂,叶子玉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 虽然是在昏迷中,叶子玉的体质毕竟异于常人。 他隐约能够回想起一些破碎的画面,混沌笼罩的巨大身形,照亮整个黑暗虚空的璀璨光芒。 叶子玉大致猜到了一些端倪,很有可能是在用传送阵挪移的时候,出了大问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虽然是原始丛林,好在叶子玉也是一位七层炼气士,绝不至于像普通人那样还得荒野求生。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去,叶子玉索性直接找了一棵大树,爬上树冠。 准备在树上歇息一夜,也顺便计划一下明日的行程。 盘腿在树枝上打坐炼气,叶子玉的心神很快就沉浸于体内。 纯白色一股浩然真气如同水流般,欢快的在体内的经脉中肆意奔腾。 现在的叶子玉经历连番大战,特别是在与杨青华的生死搏杀中,他炼气七层的瓶颈也开始松动。 虽然 距离突破不过只有月余时间,但他现在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 叶子玉默默运转乾天浩气决,不断尝试牵引体内真气,去冲击炼气八层的关隘。 但是每每在将要冲破之际,前方关隘却好像是突然又有一股力量涌现,一股脑的又把真气阻隔了回去。 尝试了多次无果之后,叶子玉也只得摇头苦笑,看来就算是修行有乾天浩气决,但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突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修行之道便是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明明就只差这临门一脚,但时机不到的话却还是无法突破。 夜间的原始丛林比之白天要更加活跃,各种毒虫猛兽横行无忌,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修炼成精的妖怪。 叶子玉打坐炼气之余,也在竭力收敛自身的气息。 皎洁的月光下,衣衫褴褛的少年隐蔽在茂密的树冠上,伴着月光,一圈淡白色的涟漪将少年的身体尽数笼罩了进去。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整个树林都开始摇摆了起来,叶子玉心中一动。 前方转角处,竟有一头足有小山般巨大的白虎一跃而起,径直就向着树冠上的叶子玉猛扑而来。 叶子玉悄然握住背后的风行剑,只等白虎进入攻击距离,就要动手。 恰在此时,一条体型比之白虎还要更加庞大的大蟒蹿了出去,巨尾横空,甩向了那头白虎。 叶子玉心中一松,原来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这两头修炼有成的妖怪,在互相搏杀。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荡开来,两大妖兽战作一团,其场面丝毫不下于两位筑基修士的互轰。 大地震颤,山顶的巨石滚落下来,压塌了不知多少百年老树,看的树冠上的叶子玉暗暗心惊。 好可怕的肉身力量,这就是妖族与生俱来的优势,不需要花哨的神通术法,仅仅凭借肉身就能够搬山填海。 巨蟒的体型虽大,但显然修为比之白虎要略逊一筹,如今主动迎击并不占据上风。 叶子玉大致估量了一下,这两头妖兽的实力,大致已经相当于人类炼气九层的修为。 除了没有化成人形之外,在本质上和小宁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还是妖兽之身,但是其灵智早就与常人无异,再加上漫长的寿命,比之普通人类还要更加狡猾。 叶子玉屏住气息,悄悄从大树上滑了下来,趁着白虎与巨蟒激烈交锋的瞬间,化作一道黑影闪进了灌木丛中,就此远遁而去。 第二百二十章:妖将 一路前行,叶子玉渐渐发现了此地的不同寻常。 山林广阔,类似白虎和巨蟒这样实力的凶兽,在茂密的原始丛林中比比皆是。 夜间的山林充满了野性的气息,有狼王啸月,银蛇舞空。 以往难得一见的凶禽猛兽接二连三的出现,叶子玉为了避免麻烦,只敢在山林的边缘地带游走。 好在他的灵觉敏锐,只要没有达到妖将境界,寻常妖族一般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妖兽纵横,该不会是闯进了妖怪窝了吧?」 叶子玉一边前行,一边在心中腹诽:「老李啊老李,这次真是被你害惨了!」 很快,弯月褪去,初晨的一缕曦光洒落下来。 躁动的妖兽们也渐渐沉寂了下去,山林很快恢复了寂静。 叶子玉的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就在不久前,他隐约间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异样感觉。 若有若无间,叶子玉能够感觉到一道极其阴冷的气息锁定了他。 虽然叶子玉好几次回头查看,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反而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绝对是有实力强大的妖兽盯上了自己,如果真是这样,对方的实力就算不是妖将,但距离那个境界也不会差太多。 叶子玉表面上不动声色,体内的真气却已经悄然汇聚,一缕缕乾天之气逐渐凝聚于掌间。 背在身后的风行剑剑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微光,对方在等待狩猎他的机会,而叶子玉也正在等待一击毙敌的契机。 向前又走了百余里路程,晌午时分,日悬高天,前方正好有一条山涧隔断了道路。 山涧足有数十丈宽,叶子玉想也不想便迈步跃起,矫健的身姿轻轻松松就跳了过去。 落地脚跟还未站稳之际,一声轻响自后方数百米外响起,就像是飞羽破空般轻微不可察觉。 叶子玉的心神早已紧绷,这声轻响虽然细微,但却被他尽数收入耳中。 紧跟着,叶子玉后背心处一凉,刺骨的杀意席卷全身。 他来不及思考,趁着跳跃落地的前倾之势就地一滚,当叶子玉的身体滚倒在地的同时,一件细如牛毛般的利器刚好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 锐利的锋芒瞬间割破了叶子玉的面颊,利器前冲之势不停,钻入对面茂密的树丛之后,仍有噗噗声不绝于耳。 啪啪,后方传来一阵拍掌声。 叶子玉起身之后迅速调转方向,视线看向山涧的另外一侧。 只见后方的树林中一阵沙沙作响,不多时便走出了一个身量不高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长相阴鸷,光着上身,露出了壁垒分明的肌肉,嘴角处还挂着一缕残忍的微笑。 叶子玉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周身有真气波动,但他的视线却集中在了男子身后。 中年男子身后正有一条丈余长的巨尾摇曳,巨尾末端一枚闪着幽光的毒刺,在阳光下愈发的刺眼。 妖将,叶子玉心中一沉,没想到真的会遇到这样层次的妖族。 人界妖族罕见,能够突破至妖将境界的妖族更是凤毛麟角,怎么就这么碰巧,让自己给遇到了呢? 对面的妖将渐渐停止了鼓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泛着暗紫色的嘴唇,看向叶子玉的目光中满是贪婪之色。 「人类!竟然真的是人类,好久没有品尝过人类的血肉了!」 叶子玉冷笑一声,猛的转身就往远处树林方向逃遁而去,他可没有傻到在这样危机密布的地方,和一位妖将正面搏杀。. 渔翁得利的道理叶子玉十分 清楚,就算是能够战胜对面的妖将。 大战所引发的动静,也足以引动山林中的其他强者的窥探,此时动手不是明智之举。 当务之急是要先走出这片密林,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才是关键。 蝎尾妖将见叶子玉转身逃跑倒是微微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狂笑道:「逃吧!被我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能从我的口中逃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就一闪而逝,向着叶子玉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道黑影在密林中急速穿梭,惊起林中飞鸟无数,开了灵智的妖兽在感应到蝎尾妖将的气息后都纷纷退避。 方圆千里地域,都是这位妖将大人的地盘,下面的妖怪根本不敢与之正面抗衡。 妖怪与妖将,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叶子玉皱眉,后方妖将的速度属实惊人,且对方比他更加熟悉这一片地域。 照这么无休无止的追逐下去,也迟早会惊动其他强大的妖兽乃至妖将。 此地实在诡异,妖兽纵横,现在就有一位妖将出现,谁也不能保证没有第二位。 叶子玉深吸了一口气,前方一缕阳光射进了茂密的树林,穿过最后一棵大树,一条溪水潺潺流淌,地势开阔,正好用来当作战场。 他停步于小溪前,缓缓拔出背后的风行剑,凝神屏息等待着蝎尾妖将的到来。 一阵冷风吹过,蝎尾妖将的身形很快就出现在了小溪旁。 此刻妖将正用猫戏老鼠般的目光看着叶子玉,嗤笑道:「你怎么不跑了?难道是跑不动了吗?」 叶子玉眸中寒芒闪动,冷笑道:「你真以为吃定我了吗?」 妖将神情一滞,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似的。 竟是指着叶子玉捧腹大笑:「你以为呢?人类本就是我们的血食,乖乖迎接自己的宿命吧!」 说完,他身后的巨尾摇曳,毒刺挥之欲出。 叶子玉听到血食二字时心中一动,刚欲开口,却再次感受到了刺骨的杀机。 毒刺破空之声传来,叶子玉这次没有再闪躲,一剑横劈而出,空中火花迸射,蝎针直接被一剑劈了回去。 不等妖将反应过来,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数百道璀璨剑罡,对着他当头斩下。 妖将怒吼一声,随着吼声落下的还有锐利无匹的剑罡。 砰砰砰,沉闷至极的声音回荡在溪边。 叶子玉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妖将后方,手中长剑泛起了炽盛了白色光芒。 一剑飞仙,直刺向妖将的眉心所在,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要狠辣果决。 第二百二十一章:北苍古林 巨木横空飞舞,木屑四射溅入溪水之中。 蝎尾妖将仰天怒吼:「区区血食,也敢反抗?」 叶子玉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道锋锐无匹的剑罡,妖将一出手就因轻敌失去了先机,此刻完全落入了被压着打的局面。 但对面的叶子玉也不轻松,体内真气疯狂消耗,蝎尾妖将强悍的肉身着实棘手,哪怕是以风行剑之锐利,竟也难以破开那一条蝎尾的防御。 妖族的肉身力量果然名不虚传,以叶子玉这样变态的肉身,在妖将手下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斜阳西坠,蝎尾妖将脸上的狰狞之色更浓,眸中凶光闪现,身后蝎尾如长枪般疾射向叶子玉。 这一击的攻势十分凶猛,叶子玉略微思量就决定避其锋芒,旋即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到退出去了数十丈距离。 落地之后刚欲准备再度发起攻势,却忽觉前方传来一股暴戾非常的气息。 只见原先蝎尾妖将立足的岸边,此时竟是卷起了一阵黑风,黑风散去,一只足有小山般巨大的黑蝎显露了出来。 月色下,一对漆黑的巨大瞳孔中闪动着妖异的光芒,黑蝎尾部的毒针竟然比黑蝎本体还要更加巨大。 妖族本体? 叶子玉惊异的看着露出狰狞本体的妖将,前方的月光陡然消失,锐器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随之传来。 叶子玉只来得及将风行剑横栏在前胸,砰的一声巨响,叶子玉的身体顿时倒飞了出去,双脚嵌入地面横移出去了百丈,在撞倒无数树木,最后抵入山壁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殷红的鲜血滴落到了风行剑上,不等叶子玉回过神来,前方又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黑蝎庞大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 一对蝎眼中闪动着残忍的神色,眨眼间就来到了叶子玉近前。 尾部的毒刺化作了无数虚影,每一次落在山壁处,仅仅瞬间便能融化厚实的岩壁,如同刺入柔软的豆腐中那么轻松随意。 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不仅速度极快,而且每一刺的威力,都足以瞬杀一位十层炼气士,就算是真正的筑基修士挨上了一刺,也会被瞬间重伤。 更加可怕的是,毒刺不仅穿透力极强,其上还附带有妖将本身的蝎尾剧毒。 刺鼻的硝烟味从破损的山壁中传出,毒素在飞速腐蚀着岩层,而直面这样凌厉攻击的叶子玉,其结局可想而知。 妖将逐渐放缓了蝎尾的攻势,显然这样的攻击对他来说,也是消耗极大。 硝烟中,一道身影凌空跃起,穿透层层浓烟出现在了黑蝎的双眸前。 「一步山河动!」 叶子玉的脚下涟漪扩散,山川大势镇压向脚下的黑蝎。 黑蝎一对狭小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慌之色,他的身体连同尾部的毒刺都被无形的大势所镇压,此刻竟然动弹不得丝毫。 趁着这个机会,叶子玉没有丝毫多余的招式,眉心间由乾天之气构建而成的神念,飞速调动体内真气灌输进入手中的风行剑。 剑身上大放光芒,先民祭祀图就要映照而出,却被叶子玉运用乾天神念将其硬生生的压制了回去。 虽然先民祭祀图不显,但风行剑的威力却不减丝毫,上古时代的悠悠钟鸣传荡开来,响彻四野林间。 叶子玉屏息凝神,风行剑凌空挥下,一道不起眼的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中了黑蝎的本体。 天地寂静,过了良久,方才有了些许轻微的震颤。 黑蝎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咔嚓一声轻响自黑蝎体内传出。 耀眼的白芒透体而出,光华四射照亮黑夜,黑蝎庞大的本体也随着光芒 而四分五裂,巨大蝎尾毒刺层层断裂。 一枚黑色的圆珠飞速旋转,一溜烟就向着山林深处逃遁而去。 空中的叶子玉冷笑一声,脚下又是一步踏出,镇压之力瞬间凝聚在了黑珠之上。 黑色的妖丹在空中不断颤鸣,却始终无法挣脱乾天九步的镇压。 叶子玉身形一闪而逝,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妖丹一侧。 手中风行剑高举,便要以剑气彻底斩灭黑蝎残存的意识。 就在此时,眼前的妖丹竟是停止了颤鸣,发出了一道微弱的神念意识传入叶子玉的脑海之中。 「放过我!」 黑蝎妖将哀求的声音让叶子玉微微一怔,随之他眉头紧皱。 尝试以神念回应道:「你还没死?」 「你如果杀了我,妖王大人定然饶不了你,还会为这北苍古林附近的人族招致灭顶之灾!」 叶子玉心中一动,北苍古林,这应该就是这片原始森林的名字了。 「为人族招致灭顶之灾?你难道是脑子坏了吗?这可是人界,你一个小小的妖将在深山里称王称霸也就罢了,真敢出去兴风作浪,怕是被人一掌就给拍死了。」 叶子玉嗤笑道。 可是让叶子玉奇怪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眼前的妖丹竟是陷入了沉寂,再也没有神念传来。 叶子玉摇了摇头,高举的风行剑便欲挥下,一道惊异莫名的神念意识再次传入他的脑海。 「人界?北苍古林乃是妖界西北域腹心之地,距离与人界的界壁,隔了不知道多少亿万里,你,你莫非是从人界过来的?」 叶子玉神色大变,又急忙问了黑蝎几个问题。 黑蝎在知道叶子玉的来历之后也是惊讶非常,一开始还想耍些手段威胁叶子玉,在被浩然气削去半数神念之后,这才惨叫着将叶子玉的问题一一回答。 最后,叶子玉问道:「你说的妖王大人,是什么修为,为什么你死了,他会察觉。」 黑蝎听到妖王二字时妖丹明显一颤,接着又陷入了沉默,叶子玉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等候。 这黑蝎不是什么硬骨头,生性阴狠狡诈,却也十分怕死。 「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叶子玉不答,风行剑却已落在了妖丹之上,乾天之气的压迫瞬间让妖丹剧烈的震动起来。 「横竖都是死,你就杀了我吧,你也逃不出妖王大人的手掌心的,我在下面等着你!」 第二百二十二章:如履薄冰 浩气席卷,黑蝎妖将残存的意识彻底泯灭,叶子玉伸手一招,便将漆黑如墨的妖丹收入了袖中。 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叶子玉的的身形凭空消失,一道黑影径直穿过茂密的树林,向南而去。 古林深处,月光照不进的幽暗深渊中传出了一声轻咦。 随着轻咦声落下,妖异的紫光瞬间照亮了黑暗深渊。 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自深渊中缓缓升起,视线看向了南方,一对紫眸中有怒色闪过。 嗖的一声,月色照耀下,一对巨大的羽翼掠过高空,以极速向南方飞掠而去。 此时叶子玉心中早已是波澜起伏,若是那黑蝎妖将没有说谎,他此刻居然已经是身处妖界之中。 这也难怪会遇到这么多妖兽,乃至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妖将,妖界疆域纵横,论及广阔程度恐怕比之人界还要更加辽阔。 万妖纵横,这是以妖族为主体构成的一方世界,从黑蝎妖将那轻蔑的态度,和那所谓的「血食」二字。 就不难看出,人族在妖界中的地位,恐怕比之妖族在人界的地位还要不堪。 叶子玉心绪杂乱,本来已经踏上了前往大汉的传送阵,身旁还有李元熹等大修士随行。 本该是一条十分平稳的坦途,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流转到了这妖界之中。 人妖两族本就是世仇,叶子玉所修行的浩然正气威力强大,在人界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但在这妖界,却是妖族上下势必铲除的死敌。 现在叶子玉就能想象得到,若是自己的浩然正气被妖族的大人物发现,等待他的必然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正在奔袭的叶子玉忽然神色一变,他以最快速度停下了身形。 然后又将全身真气聚拢于眉心之间,金色小剑微微一颤,柔弱的淡白色光芒瞬间将他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叶子玉就这么静静的趴在灌木丛中,仅仅过了片刻,巨大的羽翼便将方圆数里的山林尽数覆盖。 一股暴戾至极的蛮荒气息席卷四面八方,羽翼下的林间百兽皆为之颤栗。 狂风呼啸,妖王锐利而凶狠的目光四下扫视,林间树木被羽翼吹起的狂风吹的哗哗作响。 有一些细小的树苗,更是直接就被狂风连根拔起,或是拦腰折断,可见其肉身力量有多么的强悍。 叶子玉此刻屏住了呼吸,手已经牢牢握住风行剑的剑柄,精神紧绷到了一个极点。 这恐怕就是黑蝎口中所说的妖王大人。 实力果然恐怖,起码已经达到了人类修士的元婴境界,而且观其肉身力量的恐怖,寻常的人族元婴大修士,恐怕根本难以与之匹敌。 妖王仅仅只是停留了片刻,庞大的羽翼便再次展动,继续向南方追去,显然他并没有能够发现潜藏在下方的叶子玉。 叶子玉心中一松,但身体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依旧这么静静的趴着,整个人仿佛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又过了半晌,叶子玉刚欲起身换个地方,远处天际边上却传来了如同雷暴般的轰隆声。 雷暴声中,万兽哀嚎,前方一道巨型龙卷风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在古林中肆虐,无数野兽树木,甚至一些有了道行的妖兽全都被龙卷风裹挟了进去。: 龙卷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妖王狞笑着看向下方崩裂的山林,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 叶子玉心头一沉,这妖王当真是要赶尽杀绝,面对这种足以媲美杨明玄本体的强者,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难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看着龙卷风距离叶子玉藏身的树 林越来越近,强大的风力吹过,他的脸上顷刻间就被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叶子玉紧握风行剑,身体微微躬起,他绝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在他前方一里外的一棵巨树,被龙卷风吹起,不过眨眼间就化成了一片碎屑。 迫人的风势就像是一台巨型的绞肉机,叶子玉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只等那妖王的身体再靠近一些,他便要发动这最强的一击。 嗤! 一声轻响自后方的古林深处传出,一道微弱的黑光射在了巨型的龙卷风上。 震动双翼的妖王微微一愣,目光看向古林深处,接着他的身体忽然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两对棕色的巨型羽翼重重的摔落在光秃秃的地面上,连同他的脸也一并埋入了泥土之中。 叶子玉握剑的手不由一松,呆呆的看着前方狼狈的妖王。 接着又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胡闹!」 妖王不敢抬头,双膝却已经嵌入了大地,面向古林深处不断跪拜不起,沾满泥土的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叶子玉目光一凝,现在他距离妖王已经不过数里距离。 二人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但妖王的视力何其惊人,就连叶子玉都能看得到对方的面容,没道理妖王看不到才对。 过了良久,叶子玉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对方此时心神失守,从跌落之后,就一直没有敢把头抬起来。 再锐利的眼睛,不去看的话还是看不到的。 空气中一片寂静,过了良久,跪地不起的妖王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 也顾不得整理身上的泥土,震动羽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这次飞过叶子玉的上空时,树林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甚至就连一丝一毫的风声都没有。 直到天际亮起微光,叶子玉这才缓缓从灌木丛中起身,破烂的衣衫早已被露水打湿,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 叶子玉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体外笼罩的白色涟漪却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他现在只敢以肉身力量赶路,这北苍古林凶险异常,危机四伏。 而且看昨夜的情形,就算是妖王不能称尊,在古林最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极为古老可怕的存在。 那缕寂灭龙卷风的黑光,看似平常,但对于见过大场面的叶子玉来说,还是不难发现其神异之处。 黑光之上,笼罩着法则的力量,而法则,又是只有飞升境以上的大修士,才有可能接触得到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沼泽 黑蝎妖将身死之地,青年模样的妖王弯腰捡起了支离破碎的蝎针,感受着上方凌厉的剑意略微有些失神。 又找到了几块黑蝎粉碎时的碎片,一一感应过后,须景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对方竟是一人族,且十有八九会是那所谓的剑修。 但让须景疑惑的是,除去凌厉剑意之外,还有一种让他十分讨厌的力量。 神色变幻,须景身形一闪,背后垂落的巨翼再次展开,瞬间就覆盖了方圆数里的山林。 他笔直向南方飞去,既然是人族所为,那只管去找那些血食蝼蚁便是。 反正他们就是被蓄养起来的牲口,生杀予夺皆在须景的一念之间。 黑影在茂密的树林中穿梭前进,叶子玉虽然仅凭肉身力量赶路,但他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或是利用藤蔓借力,荡出去百米开外,或是如猿猴般矫捷灵动,抓住一根树枝一个跟头就能翻出去好几十米。 突兀间,一种不安的感觉笼罩了叶子玉的全身,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叶子玉心中焦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前进的速度,黑蝎妖将临死前的话还在耳边环绕。 「血食,外围的人族,灭顶之灾。」 如果那位妖王真的将怒火倾泻在人族部落头上的话,叶子玉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首先一点,他和妖王之间的实力存在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二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破灭了所有的希望和可能,叶子玉如果想要强出头,也只不过是多撇下一具尸体而已,毫无意义。 跃过一片沼泽时,泥沼中忽然探出一朵奇花,个头足有一棵大树那么高大,色泽鲜艳,竟然自主的晃动了起来。 叶子玉顿时心生警兆,背上的风行剑一挥而下,花瓣周围也突兀的腾起了一团红雾。 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钻入了叶子玉的鼻孔,叶子玉闷哼一声,嘴角处溢出了一缕鲜血,下方的花瓣已经被风行剑一剑劈开。 若有若无间,花瓣中传出了一声哀鸣,然后就渐渐凋零,化作一缕飞灰。 叶子玉掌指如飞,快速结印,过了数息,吐出一口黑血之后,他的脸色这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此时沼泽中异动连连,数十朵如方才那般的奇花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还有无数生有黑色甲壳,嘴上带着狰狞口器的飞虫密密麻麻的扑向了叶子玉。 叶子玉立时陷入沼泽毒物的重重包围之中,他倒是没有丝毫慌乱,长剑挥舞,使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墨子剑法来。 剑影重重,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飞来的甲虫尽数被长剑斩落,只是那些奇花释放出来的毒气却越发扩散开来。 仅仅只是一刻钟不到,整个沼泽地都被这诡异的红雾尽数覆盖,叶子玉竭力运转真气在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膜,这才堪堪抵住了红雾的侵蚀。 剑光如虹,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四野,沼泽之中叶子玉根本没有立足之处,若不是他反应迅捷,飞剑出去的瞬间踩踏长剑借力,此时早已是泥足深陷。 黑甲虫潮根本杀之不尽,嗖嗖的破空之声犹如羽箭般尖利刺耳。 叶子玉只得不断挥剑格挡,不是他没有更厉害的杀招,而是担心到时候弄得动静太大,暴露踪迹被那妖王发现。 渐渐的,叶子玉顶着虫潮的进攻向前推进,一直推进了数里距离,却还是茫茫一片望不到边的沼泽。 越往后,虫潮越发密集,奇异花朵也越来越多,叶子玉挥剑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体内真气已经开始有些不济,体表维续的真气光幕太过消耗 灵力,他现在受制于炼气七层的瓶颈桎梏,乾天之气的强大威力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噗地一声,一只黑甲虫穿过剑幕钉入了叶子玉的肩膀上。 锋锐的口器瞬间刺穿了他的手臂,甲虫钻入血肉之中,口器在叶子玉的臂膀上大肆破坏。 叶子玉强忍剧痛,腾出手来一指弹在了肩膀上,随即身体一震这才将甲虫的残骸抖了出去。 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覆盖体表的真气光幕也开始逐渐聚拢。 子玉眼神平静,身体凌空飞起,就要一步踏出。 就在此时,远处密林里忽然射出了一支火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只金蟾射穿。 说来也十分奇异,那只金蟾被火箭钉死之后,铺天盖地的虫群也随之四散而开,奇异的花朵也慢慢潜入了沼泽之中。 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喧闹的沼泽就恢复了寂静,唯有泥沼中还在不断冒泡,就像是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巨兽,陷入了短暂的沉眠。 叶子玉又是几步跨出,稳稳的踏在了风行剑上,借势迈出了这片诡异的沼泽。 踏在平稳的地面上,叶子玉转身看向刚才射出火箭的灌木丛,沉吟片刻后,刚欲抱拳道谢。 嗖的一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羽箭已经到了近前,叶子玉抽剑横栏在胸前。 一声闷响,叶子玉被这支箭撞飞了数十米,抵到一棵大树后,这才勉强停住了身形。 数里外的密林中,一道黑影转瞬即至,透过枝叶缝隙射进来的光线,叶子玉隐约看清了对方的身形轮廓。 并不是叶子玉想象中的魁梧大汉,能够射出这样力道羽箭的人,竟是身姿纤细,甚至看上去略微有些单薄。 前胸微微隆起,一头黑发乱舞,竟是一位女子。 白芒闪动,利器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声。 砰的一声,火花四溅,叶子玉的风行剑抵住了黑发少女凌厉的短刃。 二人相距数寸,鼻子几乎抵在了一起,叶子玉脸上却只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严寒。 只因为对方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的鬼脸面具,面具下森寒的杀意让叶子玉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相持了片刻,少女闪身后撤,叶子玉快速从树干中抽身而出,身后的大树瞬间倒塌,扬起了一片土尘。 「你是谁?」 第二百二十四章:血食 面具下传来的声音倒是让叶子玉微微一愣,不同于狰狞冰冷的鬼脸,这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黄鹂鸣叫一般婉转动听。 见叶子玉不答话,面具少女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再度挥动短刃攻向了叶子玉。 察觉到凌厉的杀机,叶子玉连忙闪身向后退去。 轰的一声,他原本立身的大树轰然倒地,树根处被利刃拦腰斩断,切口光滑恍若天成。 叶子玉急忙在空中挥手道:「不要动手,我是人族。」 少女冷笑道:「你若是妖族,现在就已经和那黑沼金蟾躺在一起了!快说,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黑沼金蟾,叶子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被钉穿的金蟾。 不过少女的问题却让他有些难以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叶子玉的身体从空中落下,稳稳的站在了一根细小的树枝上。 随即转身正面少女抱拳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误闯险地,自己也不知道是身在何方,所以姑娘的问题,在下实在难以回答。」 少女语气不善的说道:「误闯?我看你身手不错,想来也是一个修行中人,生在妖界,难道会不知道这北苍古林吗?」 清脆的声音陡然加重,少女喝道:「少给我耍花样,快老实说,你到底是哪来的!」 叶子玉苦笑摇头,无奈道:「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姑娘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解释!」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少女的身体微微前倾,就要准备动手。 恰在这个时候,叶子玉身后的山林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天巨响,隔着不知道多远的天际尽头,一道巨型龙卷风席卷高天,无数人畜被卷入风中。 虽然相距甚远,但以叶子玉二人的视力却还是看的十分清楚。 叶子玉脸色微变,这龙卷风不正是那生有巨翼的妖王所施展的吗? 少女看到龙卷风后先是一呆,略一计算之后,她的身体猛然一震,也顾不得去管叶子玉,伸手一招,钉穿黑沼金蟾的羽箭嗖的一声就飞了过来。 连同箭杆上金蟾一并飞入了少女的手中,少女动作敏捷,鬼脸下的灵动双眸狠狠的瞪了树上的叶子玉一眼。 然后便掠上高空,化作一道虹光直奔龙卷风席卷的方向飞去。 叶子玉心念转动,随即竟是将风行剑抛掷向空中,脚尖轻点借着树枝的弹性,整个人也飞上了高空,踩在长剑之上跟在了少女身后。 面具少女察觉到了叶子玉的举动,有些狐疑的往后看了一眼,但却并没有选择出手。 此时少女早已心神大乱,须景居然向她的族人出手了,且看这动静摆明了是想要赶尽杀绝。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回族中拯救族人,至于身后叶子玉的来历底细,此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天空中两道流光一前一后,划开白云朵朵朝着龙卷风笔直而去。 古林边缘地带,凛冽的罡风将人们辛苦搭建的营寨尽数卷入高空,地面上尽是亡命飞逃的人群。 这些人衣衫褴褛,大多都只能用兽皮遮蔽下身,老弱妇孺体力不济,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拿着石斧木槌的青壮们嘶吼着向龙卷风冲去,可在这样的天威之下,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被卷入高空,运气不好的碰上罡风中的杀机,距离数十丈就会被罡风直接卷碎,化作一地的残骸断肢,血肉横飞,人族的血洒满了整个营寨。 龙卷风的范围覆盖了方圆数十里,以这样的速度向前推进,若是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时辰,数万人口的营寨便会鸡犬不留,尽数被屠戮一空。 一个拄着巫杖的老者站在祭台上不断呕血,他双膝跪地,向着龙卷风最高处的须景磕头不止。 哀鸣道:「伟大的王!求你放过我的族人!」 须景双翼震动,不断以妖力加持下方的风力,面对老者的哭诉求饶,他置若罔闻。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区区人族也敢斩杀他须景手下的妖将,屠灭一个部族仅仅是开端。 须景已经决心血洗人族,凡是在他地盘内的人族,都将遭受清算。 祭台上除了老者,还围绕着几个青年男女,他们盯着高空上的须景,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跪下道:「族长!用祖器吧!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半天,咱们北苍妘族就要断绝传承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族长,请祖器吧!」 老族长眼中流出血泪,祭台外围有一道无形的光幕在支撑,这才使得祭台内的数人得以安然无恙。 须景似乎察觉到了下方的异动,朝着祭台上的几人纵声大笑道:「蝼蚁,血食,你们本就是被我圈养起来的牲畜,如今到了宰杀的时候,还想反抗你们的命运吗?」 老族长不甘的吼道:「究竟是为什么!」 须景轻蔑的笑道:「饿了,想吃人肉了。」 他的声音由罡风加持,传遍了四野八荒,妘族四周的人族部落都听到了须景如雷鸣般的声音,每个人的脸上皆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 面具少女此时已经飞出了古林中心地带,距离须景所在的位置也只有数千里距离,但她心中的不安却更浓了几分。 少女一咬牙,再次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去看身后的叶子玉,因为在少女看来,叶子玉虽然身手不错,但其实力显然还没有达到筑基层次。 既然没有筑基,那么便不能长时间的御空飞行,此刻她正在以极速前进,想必对方早已被他甩掉了吧? 叶子玉心中也十分焦急,如果他猜的不错,须景此次出手定然是和他有关。 黑蝎妖将死前撂下的狠话,难道当真应验了吗? 老族长又呕出了一口鲜血,这次竟然是黑血,他的面容越发显得苍老,脸上的褶皱越来越多。 维持这样的结界抵御龙卷风,对老人的消耗显然十分巨大,甚至是在透支生命本源。 几个年轻人围在他身侧哭道:「族长爷爷,请祖器吧!咱们的族人都要死光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灭族 老族长面如死灰,看着下方正在遭受屠戮的族人。 绝望道:「祖器不可现世,那是妘族先祖存在过的唯一证明,是比我们的性命还更加重要的神物。」 几个围在一起的年轻人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为首的青年还想说些什么。 老族长吃力的摆手道:「更何况,祖器也不在族中,南霜丫头去林中黑沼寻那金蟾,就此能够逃过灭族大祸,也算是上天眷顾我妘族,留下一支血脉。」 须景立身于高空之上,随手一招就从风暴中抓过了一个人族少女。 在少女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须景张开血盆大口,一嘴便将她的半个身体吞了进去。 来不及发出任何惨叫,须景手中的少女就只剩下了半截身体,鲜血顿时洒满长空。 随便咀嚼了两下,他随手就将剩下的半截躯体抛了下去。 砸了砸舌头摇头道:「味道不怎么样,始终不如那些炼气士的身体有嚼头。」 说话间,须景的目光转向了祭台上的那些年轻人,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唇边遗留的鲜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面具少女终于走出了北苍古林。 看着熟悉的部族营寨方向,哪怕是隔着几十里,仍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少女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紧握手中短刃,再次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叶子玉的速度略慢一筹,不过倒也没有跟丢了少女。 他同样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叶子玉眉头紧皱,这样的气息和不久前的梁都几乎一模一样。 靠近营寨,少女腾的一下就从空中跌落了下来,鬼脸下有晶莹顺着脸颊滴落。 叶子玉接踵而至,他站在少女身后的一处崖壁上,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下方的景象实在太过惨烈,方圆三里内尽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上遍布断肢残骸,鲜血染红大地。 天空中,一群群秃鹫往来盘旋,只是碍于下方的两人,不敢轻易靠近享受着饕餮盛宴。 因为有面具的遮掩,叶子玉看不到少女此时的脸色。 但仅是从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以及那踉跄的脚步,不难看出此时少女已经心神失守。 少女一步步向营寨中心的部族祭坛走去,方圆三里,唯有祭坛这里的建筑还能看得出一些基本的轮廓。 可当少女看清前方的景象时,至少也是筑基修为的少女竟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叶子玉双拳紧握,指节捏的咔咔作响,因为前方祭坛正是此地血腥气的源头所在。 阳光也被浓烈的血气所遮掩,阴影覆盖住了下方两人的影子。 前方尽是血淋淋的人头,那是须景特地堆成的京观,由妘族全族上下数十万族人的人头堆积而成。 每一颗头颅的表情都栩栩如生,那是惊恐到了极致,文字难以形容出来的惊惧和绝望。 少女南霜直愣愣的盯着最高处的那颗老者头颅,鬼脸面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英气勃勃的少女面庞早已是哭的梨花带雨。 叶子玉慢慢接近走到了少女身后,轻声道:「让他们魂归天地吧。」 南霜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须景为什么要屠戮我族!」 叶子玉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我在林中斩了一位妖将,恐怕他是因此……」 砰。 断刃距离叶子玉的咽喉仅有三寸距离,利刃摩擦的火花溅在了两人的脸上,这是叶子玉第二次和南霜距离这么近。 南风声嘶力竭的吼道:「是你!是你害了我妘族,我要你偿命!」 叶子玉低语:「你族人的事,我很抱歉,当时……」 南霜身形如鬼魅般闪动,短刃凭空出现在了叶子玉的脑后,刺骨的杀意覆盖了叶子玉的全身,南霜的美眸中布满了血丝以及狰狞的杀意。 无奈,叶子玉只得与之缠斗在了一起,南霜招招都直逼叶子玉的要害,凌厉的断刃寒芒耀眼。 短短一刻钟,叶子玉的身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口。 毕竟不是生死大敌,更何况南霜族人的死,叶子玉确实难辞其咎,故而他只是被动防御,甚至没有施展墨子剑法。 而南霜的实力至少也是在筑基中期,叶子玉的处境愈发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南霜的身体忽然亮起一道幽光,手中短刃黑芒大盛,紧跟着她的身体竟是凭空消散,叶子玉微微一怔,脑后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勉强调转长剑格挡。 仓啷一声,风行剑脱手而出,倒飞着插入了后方的地面之上。 接着他就觉得脖颈处一凉,锐利无匹的短刃已经架在了他的咽喉上,只需再向前一寸,就能顺势割下叶子玉的头颅。 南霜的美眸中全是歇斯底里的杀意,叶子玉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真气却已在眉心间汇聚,只要断刃一动,他便要踏出乾天九步。 虽然不愿意伤害眼前的少女,但他更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对方刀下。 出乎意料的是,断刃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架在了叶子玉的脖颈上,南霜持刀的手却没有再往前递进分毫。 四目相对,叶子玉的眼中既有歉意,更多的却是坦然。 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叶子玉手下留情,如果放过了那黑蝎妖将的妖丹,死的肯定就是他自己。 而且黑蝎妖将的妖族本体被毁,就算是不惊动那妖王,为了弥补受损的本体恢复实力,他必然要吞噬无尽的人族血肉。 南霜无力的放下了短刃,转身看向远方天际,轻声道:「你走吧。」 叶子玉一怔,抬手摸了摸被割破皮的喉咙,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女背影。 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族人很有可能是因我而死,刚才你不是要我偿命的吗?怎么现在……」 南霜的声音很轻,不同于刚才的情绪失控,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听她喃喃道:「我们这些生活在妖界的人族,从来都只不过那些大妖眼中的血食,他们出手动辄就是灭族,所谓的人命比蝼蚁还要低贱,你就算不杀黑蝎,须景同样会这么做,只是看他心情的变化,以及时间的早晚而已。」 第二百二十六章:适者生存 叶子玉听后沉默了下来,此情此景比梁都时的大乱更加让人心情沉重。 只要是人族,看到自己的同族被当成猪羊一般屠杀,心里肯定都会不舒服。 少女的话说的平淡,但叶子玉却能从这平淡的话语中,听出深埋在少女内心中的绝望和无力。 生为人族,却要在这大妖纵横的妖界中生存下去,个中艰辛痛苦,也唯有这些生活在妖界的人族才能体会得到。 不过叶子玉心中仍旧有些疑惑,既然人族在妖界的处境如此艰难,那为什么少女的族群还能发展到如此规模,数十万的人口,应该也不算是少了吧? 如果大妖肆意屠杀,妖界的人族恐怕早就已经灭绝了,其中想必是有着什么规矩限制。 只是当下的这个境况,叶子玉却不好开口向少女询问。 南霜的目光渐渐坚毅,看向落日的方向,眼中满是仇恨。 少女素手轻轻抬起,掉落在地的鬼脸面具嗖的一下就飞了过来,南霜将面具扣在了脸上,身体微微前倾,就要准备动身去寻须景复仇。 叶子玉看出了少女的动作,连忙闪身拦到了南霜身前。 张开双臂拦住南霜道:「你要干什么?」 南霜冷冷道:「滚开!」 叶子玉苦笑道:「你口中的妖王须景,实力足以媲美元婴境界的人族大修士,你就算是天赋异禀,也只不过筑基期的修为,去找须景不是等于去送死吗?」 南霜眸中的冷意愈发冰寒,脚尖处灵力汇聚,显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叶子玉怎么说,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叶子玉摇头道:「你就算要去寻死,就不能先将族人的身后事给料理了吗?既是同族,就忍心让他们这么曝尸荒野,尸骸血肉任凭野兽啃食吗?」 南霜脸上神情一呆,转头看向堆成高山的人头海洋,一张张面容栩栩如生。 欢声笑语至今仍在她脑海中回荡,短短不过半日功夫,就是生离死别,整个妘族数十万人,而今就只剩下了少女南霜孤身一人,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秃鹫的鸣叫让南霜原本已经镇静下来的心情再次躁动,她猛的抬头看向高空的秃鹫群,手中短刃横劈而出,耀眼的灵力化作一道巨型刀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秃鹫群斩去。 秃鹫群中为首的乃是一只妖兽,此刻见威胁迫近,急忙振动双翅想要逃离,可那刀罡速度快的惊人,它才刚刚挥动翅膀,刀罡便接踵而至。 一声哀鸣,为首的秃鹫便被一分为二,斩成了两半,它身后的秃鹫群更是不堪,距离刀罡数十丈距离便尽数被刀气席卷,在空中便被砍得粉碎。 叶子玉看了不禁咂舌,这面具小妞的手段还真不是盖的。 实力比起杨青华来只强不弱,当然前提是没有穿那件乌龟壳的杨青华。 南霜劈出这凌厉的一刀后,也不去看空中的秃鹫。 转身指着叶子玉道:「你,去挖坑。」 叶子玉摇了摇头,少女柳眉倒竖,冷声道:「怎么?嫌累不肯干吗?」 叶子玉解释道:「此地距离密林不远,四周的食腐动物不在少数,若是挖坑,我们走后,你族人的遗体还是难以保全。」 南霜怒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叶子玉扫了一眼庞大的人头高山,神色略微有些踌躇。 看着少女的双眸试探性的说道:「只能用火,让他们就此随风消散,涤尽此地的血腥。」 南霜听后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拒绝,她低头喃喃道:「叶落归根,入土为安,族人的遗体不能烧毁。」 最终,南霜还是同意了将妘族众人的尸骸火化,叶子玉说的 是实情。 如此庞大的尸山,又是在须景的地盘内,想要将族人一一入土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浩大工程,不要说是她们二人,就算是再多百十个人,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这样繁琐的工作。 火光中,南霜跌坐在远处的矮山崖顶,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火光,鬼脸面具下有泪水大滴大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叶子玉转身缓缓向南霜走来,走到少女身边后,隔着她数十米盘腿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脂肪燃烧的臭味顺着晚风四散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前方的火势却没有丝毫减弱,数十万颗头颅,光是这无尽的血肉,这场大火便不是三两日能够停歇得了的。 南霜抬手摘掉了鬼脸面具,扬起尖尖的下巴抬头仰望漫天星河,繁星璀璨,但她眼中的星辰却已黯淡无光。 凉风吹过,南霜像是自语般喃喃道:「妘族先祖在上古一战时带领部族血战妖界,最终妖圣出手,先祖饮恨,我妘族自此流落妖界,沦为大妖盘中血食,几经灭族大难,族中强者逐渐凋零,而今天地间恐怕就只剩下了我一根独苗。」 叶子玉听后肃然起敬,妘族的那位先祖定然修为盖世,不然怎么可能在妖界同妖族血战,能够让妖圣出手,光此一点就不难看出其超凡之处。 南霜继续自语道:「北苍古林乃是妖族重地,须景也只不过是古林中的一方妖王罢了,传说古林深处有着不可言说的恐怖存在,生活在古林附近的人族部落,其实全都是供奉林中妖族享用的牛羊,生杀予夺不过大妖的一念之间。」 叶子玉忍不住问道:「可既然人族能够在妖界立足,难道全都是被大妖圈养的牛羊吗?」 南霜自嘲一笑,目光迷离,喃喃道:「妖界无疆,地域辽阔在三界之中堪称第一,如此广阔的天地,自然是强者无数,妖界虽是由大妖所主导,但我人族却也有无上强者。」 「那为什么……」 南霜呆呆道:「凭什么?」 叶子玉一怔,随即脸上流露出一抹压制不住的怒色,吼道:「就凭人族这两个字!还不够吗?」 南霜转头,直愣愣的盯着叶子玉。 半晌后才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人吃动物的肉,妖族难道就不能吃人的肉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千头万绪 叶子玉心中巨震,一时间竟是有些失神。 少女所言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人族与妖族之间有世仇,两族相互仇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生活在人界的妖族处境与活在妖界的人族相仿,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不都是整天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四处虐杀山林间的妖族吗? 一颗妖丹的价值,足以让一位筑基修士心生贪念,至于被斩的妖族是对是错,有没有害过人族,这些都不重要。 生为妖族,长在人界,那便是最大的原罪。 人类可不止是吃五谷,还要吃鸡鸭牛羊,鸡鸭牛羊成为妖兽之后,把人族当成食物,不也同样是在情理之中的吗? 天道循环,哪怕是圣人,也不过是与天齐寿,从来不曾凌驾于天道之上。 对于天道而言,不论是人族,亦或是妖族,众生皆是平等。 叶子玉沉默良久,缓缓摇头道:「姑娘说的话,道理不错,但既然生而为人,那便理当为同族去争上一争!」 南霜双手抱着膝盖,眼神恍惚,看着叶子玉道:「这里终究是妖界,人族就算是有强者,却也没有谁能改变得了这亘古传承下来的规矩。」 叶子玉沉重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璀璨的繁星,忽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苍啷一声,风行剑出鞘,剑尖直指天空弯月。 少年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毅和执着。 「别人做不到的事,我叶子玉一定能做到!大势汹汹又如何,我人族必能登顶万族之上。」 南霜撇嘴道:「就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小小一个炼气士,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叶子玉尴尬一笑,收起长剑再次盘腿坐下,只是眼眸中的神采却愈发的坚毅起来。 万世太平,那可不是光用嘴就能说出来的,前贤筚路蓝缕,修行登山,文明的火种照亮万里河山。 妖族与人族之间的争执,表面上看只是两族之间的世仇。 但就现在看来,世仇只不过是叶子玉想的太简单了。 两族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于两族的大道之争。 正在叶子玉思绪飘忽之时,南霜忽然开口问道:「你身为人族,既然能够踏上修行之路,为何会对这方世界如此生疏?就好像是刚刚了解妖界一般?」 少女的目光透着疑惑,却又十分尖锐的盯着叶子玉的双眸。 叶子玉心中一动,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刚从南边的深山里出来,我们的部族久居山中,对于外面的情况不甚熟悉,让姑娘见笑了。」 南霜轻轻的哦了一声,美眸中的疑惑却更浓了几分。 南边的深山?再深的山林能有这北苍古林深吗?就算是消息再怎么封闭,也不会连这妖界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吧? 叶子玉自己也知道这个谎说的太粗糙,但他本就不擅长瞎编。 当下就抢先一步,打了个哈哈问道:「姑娘,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南霜蹙眉不语,半晌才道:「须景之屠戮绝不会就此而止,我妘族只不过是第一个牺牲品而已。」 叶子玉双拳紧握,心中怒火升腾,却想不出什么能够阻止须景的办法。 南霜淡淡道:「刚才你说的对,我如果一时冲动跑去找须景,就真的是白白跑去送死了,一方妖王的实力远不是我所能抗衡得了的,更何况是在这妖族重地北苍古林。」 叶子玉不住的点头称是,南霜继续道:「既然无法阻止须景杀人,我们就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子玉奇道:「什么事?」 南 霜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尸山。 「让死者魂归天地,莫要让我人族曝尸荒野,能做的,仅此而已。」 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压抑起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火海燃烧。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半个月后,叶子玉的修为始终无法突破那一层微弱的隔膜,南霜自那一夜后便再次带上了鬼脸面具,半个月来始终不曾开口说过哪怕一句话。 叶子玉对此倒也十分理解,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在经历如此惨烈的生死离别之后,都会性情大变。 没有当场发疯的,就已经算是心志坚毅远超常人了,像南霜这样沉默寡言的,已经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段时间叶子玉除去尝试突破之外,也在不断摸索熟悉妖界与人界的不同之处。 通过细致入微的感应,他能够明显的察觉到,妖界的灵力比之人界要稀薄许多,且非常不容易吸收炼化。 和妖族相仿,妖界就连灵气似乎都沾染上了妖族狂暴的属性。 若不是浩然正气至刚至强,能够压制摄取这狂暴异常的灵力,叶子玉的修为恐怕从此将再难寸进丝毫。 对于修士而言,修行就是最重要的大事,但对于从人界意外来到妖界的叶子玉而言,想办法回到人界去,同样的十分重要。 就单以他所修行的乾天浩气决来说,妖界显然并非修行这门功法的好地方。 这门功法又是绝对不能舍弃的修行根本,未来能否主掌自己的命运,就全指望这门神异的功法了。 但从妖界返回人界,这无疑是难如上青天,虽然叶子玉压根就没有问过南霜,怎么跨越界壁。 不过根据以往听到的相关消息,人妖两界之间的界壁,绝非叶子玉一个小小的七层炼气士所能够跨越得了的。 修行,跨界,一件件事情都让叶子玉觉得无比头大。 他自踏上修行道至今,也不过短短不到三年时间,这三年里大起大落,对于修行之事更是摸着石头过河,一直没有一个明师指点他,到底该如何修行。 陈墨和李元熹倒都是可以指点他修行的前辈,但奈何一直没有那个机会开口,现在更是人妖两隔,一切全都得靠自己了。 正在叶子玉发愁之时,远处的南霜忽然开口道:「走吧,我们去古林更远处的部落,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北冥之海 妖界地域辽阔,这北苍古林边缘附近全是望不到尽头的密林,溪水河流依次分布,倒也有几分自然写意。 只是空气中不时传来的血腥气,让叶子玉二人的心情愈发的沉重。 就如南霜所说的那般,须景的屠戮绝不会就妘族而止,就以现在发现的血腥味道来推断,前方又有一个人口不下于妘族的部落,被须景所屠戮。 二人相伴同行,叶子玉也从少女口中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以及更多关于妘族的事情。 妘族而今虽然已经没落,但好歹妘族那位先祖也是曾经的盖世强者。 故而生长在妘族内的南霜,对于妖界的认知和了解也远比普通部族出身的人要知道的多。 不同于人界的三教鼎立,妖界的势力更加错综复杂,可谓是犬牙交错。 大妖之间各有归属,就连妖圣也不能将妖族统一。 妖界之中,强者为尊,一切规矩都是强者订立,强大便是最硬的道理。 不过大致的势力划分,在上古时代便演变成了所谓的十二祖庭,主宰妖界沉浮。 当然,据南霜所说,妖界之中也不乏一些隐世大妖,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既不归属王庭统辖,向来不问世事,唯有与人界大战之时,才有少数会在暗中出手。 就比如说这北苍古林,虽是妖族重地,但却不归属于任何祖庭,俨然是自成一方。 不难想象,古林中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恐怖存在。 光阴飞逝,一晃就又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叶子玉正在施展术法,挪移那些被龙卷风撕裂的断肢残骸,将他们都搬到挖好的巨型天坑中。 然后便能火化这些可怜人的残躯,让他们魂归天地。 南霜也在一旁忙碌,少女对待叶子玉渐渐亲近了不少,起码不像是初见时那样短刃相向,两人平时空暇时还会聊上几句。 当然内容大多都是关于修行,乃至叶子玉最为好奇的妖界势力格局划分。 落日余晖下,叶子玉盘腿而坐,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残阳,眼前又是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尸山。 一阵晚风掠过,南霜的身形飘忽出现在叶子玉身侧,二人的视线齐齐看向尸山。 良久,月亮升起,南霜轻叹一声:「点火吧。」 叶子玉沉默的点了点头,旋即脚尖一点掠上高空,以浩气为引施展出了一道火焰术法,瞬间点燃了尸山。 加上妘族的族人,这已经是第五个人类部族了,须景的杀戮似乎也在减少。 这倒不是说须景良心发现,停止了杀戮,而是北苍古路靠南一侧,也就只有不足十个人族部落,若是全都杀完了,须景就得没有「口粮」了。 叶子玉身形下坠,落在了距离南霜数十米的空地上。 刚欲盘腿坐下炼气,却忽听不远处的少女轻声道:「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人族部落了,再往南,就出了须景的地盘,那是其他妖族强者的领土,须景不会将杀戮波及到那里的。」 叶子玉默然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 毕竟此地距离妘族城寨,已经出去了数千里距离,妖界就算再怎么广阔,也不会夸张到如此地步。 以在北苍古林撞见须景的距离来算,到此地已经足有数万里,一方妖王对应的是人族的元婴大修士。 就以青云宗之主杨明玄而言,青云宗在大汉的地盘势力,也绝对不会超过这个距离。 对于地盘的划分,这是传承自血脉中的动物本能,越是强大凶猛的野兽,地盘的界限就越是分明。 谁若是敢于越界狩猎,那便是对另一方的挑衅,基本可以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 南霜拿着手里的树枝在地上比划,叶子玉大致瞥了一眼,好像是在写她自己的名字。 地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形,若说是字如其人的话,那南霜可不应该长这幅模样。 沉默了一会,南霜轻轻放下手中的树枝,看向叶子玉道:「此间事了,你准备要去哪里?」 叶子玉神情一滞,半晌才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能不能让我先跟着姑娘,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再冒出个妖将……」 南霜气笑:「你再把妖将宰了,然后……」 南霜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眉宇间显得有些落寞,叶子玉叹了一口气,或多或少,对于这些部族的惨死,他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过了一会,南霜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压抑沉寂的氛围。 她轻声道:「既然你我都是人族,相互间自然应当多加照顾,但我要去的地方实在太过危险,恐怕你知道了,不愿意跟我去,我也不会勉强你。」 叶子玉皱了皱眉,旋即笑道:「南霜姑娘要去哪里,除了去找须景拼命我不能奉陪,因为那是单纯的送死。」 南霜摇了摇头,浅笑道:「我不会去找须景,起码,现在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南霜鬼脸面具下的双眸有寒芒一闪而逝,那是凌厉至极的杀意。 接着南霜看向远方,喃喃低语:「我想要去先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当然,也是先祖洒血的故土。」 叶子玉心中一动,妘族的先祖,就是南霜口中那位曾和妖圣拼杀过的盖世强者。 那种级别的强者战斗过的地方,那该是何等可怕的魔土,若是一片古战场,光是其中的一缕杀机,恐怕就能寂灭叶子玉和南霜的肉身乃至神识。 想到此处,叶子玉不由苦笑道:「南霜姑娘,要真是这样,那我还不如陪你去找须景拼命呢,那样的地方,以我们的修为闯进去,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南霜摇头微笑道:「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可怕,妘族先祖与妖圣战于北冥之海,那里是妖族祖庭之一,历年都会选拔妖界俊杰进入古战场遗迹,造化神通数不胜数,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却是机缘遍地,是让人迅速崛起的宝地。」 叶子玉神色微变,北冥之海?这四个字听着怎么如此耳熟呢? 半晌,他神色古怪的问道:「北冥有鱼?其名曰……」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南霜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身形一闪就来到了叶子玉身前。 第二百二十九章:炼气八层 叶子玉被南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阵少女特有的体香扑面而来,如兰似麝。 南霜瞪着大眼盯着叶子玉,低喝道:「你是真傻,还是故意的?」 叶子玉的嘴巴被南霜用小手堵住,此时只能勉强挤出一个苦笑看着南霜。 南霜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之后,这才缓缓将手收回。 她狠狠的瞪了叶子玉一眼,旋即方才传音道:「北冥之海乃是十二祖庭之一,且还是妖族圣祖诞生之地,有些禁忌存在的名讳,不是我等能够随意提及的。」 叶子玉心中一凛,南霜这样的说法他早在陈墨和李元熹那里就听到过。 似乎当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就会具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奥妙神通。 真正的如那苍天在上,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半晌,叶子玉才回过神来,看着南霜抱拳道:「山野粗人不懂规矩,多谢南霜姑娘提点。」 南霜却是若有深意的看了叶子玉一眼,方才北冥有鱼的那句话,南霜总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有关叶子玉的身份来历,南霜心中一直都有疑惑,只是对方不愿意细说,而当下也没看出叶子玉包藏有什么祸心,南霜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危害到自身,那也就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 所以面对叶子玉的道谢,南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便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北冥之海,你要和我同去吗?」 叶子玉沉吟道:「不知姑娘说的北冥之海,距离我们所在之地,还有多远?」 南霜在心中大致计算了一下距离,轻声道:「九百万里。」 叶子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问其它问题,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他猛的转头看着南霜,怪叫一声:「百万里?」 南霜看他这幅活见鬼的模样属实有些好些,不由抿嘴笑道:「是啊,九百万里。」 叶子玉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们的赶路速度虽然不慢,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可,可这不是几万里,是几百万里啊,要真是靠他们自己飞着过去,那得飞到猴年马月,以叶子玉而今的修为寿命来说,恐怕飞到半路就得老死了。 南霜轻咳了两声,这才勉强止住了笑意。 叶子玉苦着脸问道:「姑娘,那北冥之海恐怕你得自己去了,我可没那么长的命,能横跨百万里之遥。」 南霜的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微笑道:「你把妖界想成什么了?地域宽阔不假,可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蛮荒原始。」 叶子玉奇道:「哦?莫非是有超远距离的传送阵吗?」 南霜听到传送阵三字时明显一愣,半晌才摇头道:「没有。」 叶子玉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南霜神秘一笑,接着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绝对不会让你自己飞着去的。」 压下心中的疑惑,叶子玉又和南霜探讨了一下有关行程的事宜。 最终,二人决定十日后启程,沿北苍古林向妖界中心方向移动。 穿过南霜口中的落日岭,抵达霜月城后,距离北冥之海就不算远了。 月色如潮,火堆里血肉焚烧,不时发出几声油脂爆炸的嗤拉声。 好在这里地处密林之中,且又是古林的边缘地带,偶有路过的妖兽也会被南霜赶走,焚烧尸山的动静虽然不小,却也没有引起妖将级别的妖族注意。 尸山熊熊燃烧,到了第五日就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而今只剩下了一个小土包高的尸山,因为是 挖了一个天坑,所以底部这一层堆积的尸体比较多,焚烧的速度也随之减缓了一些。 一日正午时分,叶子玉正盘腿坐在小河边上打坐炼气,在熟悉妖界灵力之后,他已经能够逐渐感觉得到,距离突破炼气八层已经不远了。 体内灵力汇聚,一条条经脉中真气奔腾如江河流淌。 叶子玉闭目凝神,再次尝试以真气冲击炼气八层的瓶颈。 真气化作汹涌澎湃的水流,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前方的关隘,叶子玉的腹部有白色光芒闪动,不时还会发出如同惊涛拍岸的阵阵雷鸣声。 南霜此时正斜靠着山崖上的一棵大树,看着下方坐在河边突破的叶子玉,南霜暗暗点头。 叶子玉的修为虽然还只是炼气七层,但真实的战斗力却足以媲美筑基修士。 这一点毋庸置疑,在黑沼中的交手南霜十分清楚,若是寻常的七层炼气士,甚至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光是那只黑沼金蟾就足以灭杀叶子玉。 对于修士来说,修为的提升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叶子玉的修为能够突破,那么这次去北冥之海的旅途,也将多上几分把握。 南霜沉吟片刻,体内灵力涌动,身形化作一道黑影进入山林之中,四处腾挪巡视,最终选择了一处山巅制高点,扫视四周谨防有妖兽误闯进来。 修为突破最忌讳的就是外界因素干扰,轻则重伤,重则走火入魔。 修行一事,唯精唯妙,容不得有半分差错。 正是因为这样,大凡大宗子弟,突破之时都会进入宗门中的静地无外人打扰。 核心弟子更是要有长辈专程护法,除去防止外物干扰之外,也是为了提防突破之人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之际能有一个前辈高人及时止损。 清风拂面,吹起河边一圈涟漪。 叶子玉的心神完全沉浸入体内,他的真气积累已经十分充盈,此时突破完全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轰隆一声,犹如闷雷炸响,叶子玉的腹部光芒收缩,渐渐隐入体内。 山巅上的南霜美眸中露出一缕喜意,成了。 叶子玉呼吸绵长,并没有急着起身,心神继续沉浸体内,感受着突破之后的微妙变化。 大小周天,奇经八脉,而今就只剩下最后的阳维脉还处于闭塞状态。 只需再打通阳维脉,便能达到炼气九层,九层之后融会贯通百脉,是为炼气十层。 第二百三十章:神秘队伍 南霜刚欲跃下山巅前去道贺,忽然她眉头微皱,视线移向密林的东南方。 恰在此时,一群飞鸟似是受惊,齐刷刷的从林中飞起,这下子南霜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当下她就迅速传音给叶子玉:「小心,有人进来了。」 心神沉浸体内的叶子玉微微一惊,然后便迅速收敛自身气息,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南霜近前。 还不待叶子玉询问情况,南霜便抬起手来往下压了压,叶子玉会意,两人顺势就蹲了下去,将身形隐藏在灌木丛中。 一刻钟后,南方的树林中发出一阵响动,紧跟着便从林中走出了一队人马。 叶子玉二人定睛看去,却见为首的乃是一个少年,胯下骑着一匹浑身火红的异兽,似马非马,长着一对牛角,身形庞大,倒是显得神武异常。 树林又是一阵哗哗作响,在少年身后有数十骑跟随,座下皆是骑有异兽,虽不如少年的那般神异,但却也非寻常可见。 南霜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当看到为首少年胸前绣着的图案时,她的美眸微微一怔,旋即面色便沉了下去。 叶子玉察觉到南霜的异样,但此时却也不好传音询问,毕竟下方这队人马一看就不是善茬,若是队伍中有那绝顶高手,细微的传音异动便会被其所捕捉。 届时行踪暴露,难免会是不小的麻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正在燃烧的尸山前,锦袍少年眉头紧皱,抽动了两下鼻子,少年的眉宇间愠色更浓了几分。 空气中充斥着脂肪燃烧的糊臭味,味道确实是有些令人难以忍受。 少年转头对距离他最近的灰袍老者投去了一个眼神。 老者当即会意,凌空跃起大袖一挥。 嗖的一声,山林中瞬间罡风大作,刺鼻的气味不一会便被吹散,就连一些粗大的树木,都被罡风摧折连根拔起。 山巅上的二人瞳孔一缩,心中不由冒出了两个字:妖帅。 这个貌不惊人的灰袍老者,竟是一个足以媲美金丹境界的妖帅级强者。 锦袍少年缓缓收回了捂鼻子的袖子,冲着灰袍老者微微点头,随即又扫视了一圈四周。 淡淡道:「这里是哪位妖王的地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类尸首?」 他身后的一个侍从连忙策动异兽上前,翻身下了坐骑。 跪倒禀告道:「回禀主人,此地应是北苍古林边缘,若属下没有记错的话,当是须景妖王所统辖的地域。」 锦袍少年微微颔首,随即摆手道:「继续前进。」 队伍很快就越过了天坑,少年行进中忽然回首。 冲那灰袍妖帅道:「相翺,你说须景因何事,要杀这么多的人族?」 相翺干瘪的老脸上一阵抖动,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少年道:「主人,人族不过是我族血食,须景乃是一方称尊的妖王,又是在他的地盘里,想杀多少,都没有问题。」 少年眉头紧皱,喃喃低语道:「不妥。」 相翺只得苦笑摇头,刚欲开解几句,天空中却忽然传来一声狂笑。 「哈哈!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巨翼横空,浑身浴血的须景不知何时现身。 锐利的视线在下方这群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那锦袍少年的身上。 相翺心中一紧,就要闪身拦在少年身前,少年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紧张。 然后便抬起头来,和天空中的须景对视起来。 山巅,隐藏在树林里的叶子玉和南霜双拳紧握,南赡的银牙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美眸中尽是无尽的怨恨。 灭族的元凶就近在眼前,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南霜手指关节捏的发青,掌中的短刃发出黯淡的幽光,她浑身的气势就像是一口沉寂的火山即将爆发,压抑而恐怖。 就在她的神智几乎暴走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硬生生的把想要起身的她,给按了下去。 南霜猛的转头,眼中的怒火就像是要迸射出来一般,她恶狠狠的盯着叶子玉的眼睛。 叶子玉就像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怒火一般,只是轻轻摇头,眼中的坚毅和果决让南霜心中一震,这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须景和少年并没有察觉到山巅的异样,毕竟叶子玉他们已经将全身气息收敛入体,身体也潜藏在茂密的树林中。 除非是修为高出他们太多,不然一时间很难察觉到二人的存在。 须景和少年对视了片刻,眼中便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旋即就见他他振动双翼,缓缓向下方降落,巨翼扇动的狂风顿时摧折了无数林木,阵阵沙尘席卷少年一行人。 除去少年之外,每个人都被沙尘弄得灰头土脸,就连妖帅相翺也不例外。 他们骑乘的那些异兽更是不堪,在妖王迫人的威压下,尽数双膝跪倒了下来,蜷缩着身体在地上瑟瑟发抖。 须景落地后,也不去看那些面露惊恐之色的侍从,一步踏出便来到了少年身前。 两人此时相距不过三步,他们身材相仿,只是须景身上的妖王气势太过霸道,背上的双翼不断振动,掀起风尘想要将少年也给弄得灰头土脸。 奇异的是,锦袍少年身上似有一圈红光若隐若现,将他周身尽数包裹,凡有风尘临近,全都被那一圈红光所吞噬,不能接近少年身体分毫。 须景冷笑道:「仗着有异宝护体,便不把我这妖王放在眼中了吗?」 少年皱着眉,低语道:「适可而止,你不要太过分了。」 须景嘿嘿冷笑,笑声逐渐放大,回荡在山林之间,如同魔王降世一般邪恶狰狞。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伸手指着少年厉喝道:「过分?这里是我的地盘,在这古林内外三万里,我便是众生唯一的王!」 听完这句话后,少年的神色渐渐改变,眼神中多出了一缕凌厉的锋芒。 须景背后双翼一阵,他的身形便一闪而逝消失在了原地。 少年的侍从们皆是一愣,唯有那相翺神色大变。 冲着少年喊道:「主人,小心!」 第二百三十一章:火龙殿 少年神色不改,就好像是没有听到相翺的提醒一般。 须景的手掌虚握成爪,巨翼遮拢,将少年的身形尽数覆盖,侍从们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相翺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的眸中戾气闪动,紧跟着身体便冒起了一圈白烟,腹部逐渐膨胀起来,迎着须景的双翼便冲了上去。 「停!」 少年扬手便抛出了一道火光疾射向须景的面门,然后他也不去看须景的反应,身形一晃,竟是就这么挣脱开了须景的羽翼束缚,来到了相翺身前。 只见少年抬手一指点在了相翺的眉心处,相翺原本已经失控的妖力,在这一指之下竟是又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他原本已经打算自爆护主,却没曾料到,自家主人的实力竟是如此强悍。 须景此时已经愣在了原地,他手中正抓着一枚赤红如火的龙形玉牌,丝丝缕缕的火光在玉牌上跳动游走,犹如一条细小的火龙。 让须景吃惊的并不是玉牌的品质有多么的不凡,身为一方妖王,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一件威力强大的异宝也不会让须景有多么忌惮。 毕竟这些都只是外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寻常的异宝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真正让须景讶异的,是龙形玉牌上刻着的三个妖族文字:火龙殿。 南霜看到令牌后,脸上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就直愣愣的看着那面龙形玉牌,怔怔无言。 须景的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手中的玉牌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但现在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手了。 半晌,还是那少年轻咳一声,淡淡道:「妖王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须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面对少年的问话,须景却还是挤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对少年拱手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不是,先前多有得罪,这位公子千万不要放心里去,我……」 少年轻轻摆了摆手,须景的客套话戛然而止,二人对视,须景的眸中的锐利早已消失不见。 叶子玉心中万分好奇,那块玉牌他是看到了的,就算是隔了一段距离,但从玉牌上流转的那圈红光来看,起码也是法宝层次的物件。 不过区区一件法宝,又怎会镇得住妖王须景呢? 看来关键之处就在于玉牌上面刻着的那几个文字,哪怕叶子玉视力极佳,却也看不清那几个文字究竟写的什么,就算看得清,他也不可能会认识妖文。 无奈,叶子玉只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南霜。 南霜似乎早就料到叶子玉会问这个问题,当下便轻轻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几个龙飞凤舞的文字,叶子玉低头一看,却是连一个都不认识。 南霜看出了叶子玉的茫然,眼眸深处有疑惑之色一闪而逝,没办法,只好在地上画了一条龙形生物。 叶子玉看到龙形之后心中一震,龙族? 俗话说,真龙如仙,不临凡尘。 龙族乃是至强种族,成年的真龙足以媲美飞升境的人族巅峰强者,传说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和圣人分庭抗礼。 不论是在哪里,真龙一族皆是最耀眼的存在。 下方的少年一行,看来很有可能就是真龙一族的人,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光凭一面令牌,就能震慑一方妖王强者。 锦袍少年不急不缓的说道:「万物有灵,妖王大人如此肆意屠杀人族,有伤天和,下不为例吧。」 须景只得点头称是,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却是直往嗓子眼里冒。 一系 列事情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突兀出现一个人族剑修,斩了他手底下的黑蝎妖将,他为了搜寻凶手下落,被古林中的恐怖存在训斥了一番。 如今不过是杀些蝼蚁祭天,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火龙殿的人。 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若不是他有那块令牌撑腰,须景早就把他拦腰咬断吞进肚中了。 一切的根源都得怪那杀了黑蝎的小子,让他须景屡次三番的受辱于人前。 「千万不要让我找到你,不然非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须景心中疯狂的咆哮,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异样。 少年说完之后,便朝身后的侍从队伍一挥手。 轻喝一声:「出发!」 须景恭敬的双手将火龙牌呈交给了少年,少年随手接过,便策动异兽走了出去。 一行人也不去看呆立在一旁的须景,他的一对巨翼也完全收拢了起来,不敢抖露半分威风。 半晌,等少年一行的队伍渐渐消失在密林中,呆站在一旁的须景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须景一拳砸向了大地,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厚实的土层瞬间被震裂成了两半,一条巨大的裂缝犹如怪兽的巨口,狰狞而可怖。 又过了半个时辰,须景才从地上缓缓站起,他看着少年一行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旋即便要返回巢穴。 恰在此时,须景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咯咯咯。」 「堂堂妖王,就这么被人给拾掇了一顿,要换做是我啊,就算是被那群长虫烤了吃,也非得剥了那条小龙的龙筋。」 须景的脸色一寒,巨翼振动,身形闪现到了后方一棵大树上,一把便掐住了对方纤细的脖颈。 看清来人面容后,须景神色一变,有些讶异的问道:「你是谁?」 叶子玉二人心中一动,顺着须景消失的方向看去,当叶子玉看清方才出声的女子长相时,他的目光为之一滞。 只见被须景掐住脖颈的女子一袭白衣,面容说不出的美丽妖艳。 本已是接近日落黄昏,但那女子的容颜却比天上的骄阳还要更加耀眼,照亮了天地。 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白衣女子的美貌,那是一种世间极致的色相。 黛眉如画,一点朱唇,青丝如瀑,娇艳不可方物。 女子纤细的脖颈被掐出了一道鲜红的掌印,但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面对须景的问话。 白衣女子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浅笑。 第二百三十二章:狐族少女 在少女的轻笑声中,须景的心神为之一炫,刹那间仿佛被吸走了魂魄一般,就那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山巅上的二人在这一刻只看到前方白光一闪,虽然只有刹那,却让他们的脸色为之一变。 待到白光消散,二人定睛看去,只见那白裙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棵纤细的树枝上。 树枝十分纤细,不及成人的手臂粗,少女的身姿婀娜动人,曲线起伏令人心动。 她的整个身体就坐在这么一棵纤细的树枝上,但树枝却没有丝毫的摇晃,可见其身体有多么的轻盈。 须景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尴尬的收回手来,转身盯着少女看了半晌。 少女脸上笑容不改,狭长的双眸像是会说话一般,灵动非常。 林中晚风吹过,太阳西沉,当明月渐渐爬上天际时。 须景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狐族?」 少女略一挑眉,既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 过了一会,少女跳下树枝,莲步轻移走到了须景身前,然后竟是弯腰朝须景妖王盈盈一拜。 少女这样的举动,就连身为妖王的须景都不免吃了一惊。 要知道,狐族乃是妖界的宠儿,血脉强大,妖力通天。 当年狐族先祖远嫁人界,是人族上古时代一位传说人物的妻子,横跨人妖两界,身份地位无比尊崇。 虽说现在还不清楚眼前少女的底细,但仅是刚才那一瞬间用出的魅惑之术,她的血脉传承必定不弱,极有可能是血统纯正的青丘之狐。 青丘狐族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妖族十二祖庭,但却要强过适才那少年的火龙殿。 正在须景疑惑之际,少女朱唇轻启。 微微一笑道:「须景叔叔,家中长辈托我向你问好。」 须景皱眉道:「我只不过是苦寒之地的一个小小妖王而已,可高攀不上你们狐族的朋友。」 此刻须景的态度和刚才截然相反,对于火龙殿的少年一行人,须景是不想招惹是非,双方只不过是有一些小纠葛,犯不上结仇结怨。 更何况,一开始须景以为那少年不过是寻常的妖族后辈,在双方地位巨大的悬殊差距下,少年那样说话无异于是在挑衅。 但既然对方身后是火龙殿,那么双方的地位关系相当,几句言语不和让他随风而散便是。 但对于眼前的狐族少女,须景却从一开始知晓对方身份之后,心中打定的注意便是四个字:敬而远之。 少女似是看出了须景的态度,一双秋水长眸中笑意更浓。 她也不急着反驳,看似随意的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似鱼非鱼,生有双翅。 须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瞳孔顿时微微一缩,竟是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就像是早已料到须景会有这样的反应,狐族少女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她渐渐靠近须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须景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芒。 他看着眼前少女眼中有犹豫之色一闪而逝,少女也没有催促,只是将身体斜倚在一棵松树下,静静等待着须景做出决断。 突兀间,天空中的明月被黑云覆盖,古林中陷入一片漆黑。 黑夜里,一团绿光亮起,轰的一声巨响,须景的身形离地而起,化作一团黑芒振翅高飞,径直就朝着先前火龙殿那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子玉二人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都看着少女画出的那个古怪图案,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这究竟是什么生物?为何须景看到这图案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二人思索之 际,那白衣少女忽然身形一闪,原地就只剩下了一道白影,叶子玉还以为她跟随须景离去,心神刚要放松下来。 一旁的南霜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叶子玉转头看来,南霜却已发力,一把就拽着他的袖子腾空掠起,离开了原先匍匐的那座山头。 他们的身形刚刚离地,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轰隆一声,叶子玉略微转头瞥了一眼,顿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后方的山头被整齐的斩成了两截,如同光滑的镜面一分为二。 而断口处,正是在原先二人潜伏的位置。 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忽觉身后传来一阵凉意,来不及多想,叶子玉本能反应般的拔出了身后的风行剑挡在后胸处。 下一秒就有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一股巨力瞬间在叶子玉的后背上席卷开来,强大惯性一个呼吸间就把他和南霜击落空中。 二人就像是两颗流星般疾射向下方大地,落入地面又掀起了一阵土尘。 叶子玉落地之后来不及多想,调动真气于眉心之间,脚尖轻点,他的身体便凌空而起,一脚就踏在了虚空之上。 乾天九步奇异的道纹很快就扩散了出去,一道白影也在此时闪现了出来。 狐族少女美眸中露出一抹惊色,她的身形竟是被硬生生的定在了半空中。 空中一声尖啸传出,南霜手持闪着幽光的短刃凭空出现,她高高跃起,对着少女的头颅力斩而下。 紧要关头,白衣少女身后陡然出现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九尾犹如孔雀开屏一般齐齐绽放。 一种玄妙至极的道纹随着九尾绽放而扩散,淡淡的道则涟漪与乾天九步的道纹相抗衡,少女的身形终于恢复了自由。篳趣閣 短刃接踵而至,锐利的刀锋划破空气,南霜眼中的杀意凝成了实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狐族少女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嗖的一声,南霜手中的短刃挥下,却没有斩到任何实质的东西。 在叶子玉二人惊讶的目光中,少女的身形化作幻影,随风消散而去。 二人的失神只在一瞬间,下一秒他们就迅速汇合到了一起。 两人背靠着背,手持武器警惕的扫视四周,想要捕捉到那白衣少女的踪迹。 不料,那白衣少女的身形忽然在他们身前凝聚而出。 叶子玉眼中寒芒闪过,风行剑上光芒大盛,就要朝着少女斩去。 狐族少女不闪不避,嘴唇微动,轻语道:「你们要是再动手,我就要叫人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苏云梦 叶子玉略微一怔,手中风行剑顿了一顿,不过下一秒就又是一道凌厉剑罡横斩而出,直取那狐族少女的秀气脖颈。 少女用哀怨的眼神瞪了叶子玉一眼,撇嘴低语道:「好一个狠心的小男人。」 在她身后的九尾轻轻一震,一道无形光幕瞬间撑开,挡住了叶子玉的风行剑和南霜的断刃。 少女嘴角微微扬起,叶子玉暗呼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剑尖上便有一阵巨力袭来,瞬间就将二人弹飞了出去。 在空中旋转时二人便将劲力卸去,身形稳稳的落在了百米外的平地上,双方对峙,叶子玉二人脸上满是戒备的神色。 那狐族少女身后的九条尾巴轻轻摆动,祸国殃民的俏脸上笑意不改,丝毫没有与敌对阵时的紧张。 南霜悄然传音道:「小心!这是血脉纯粹的九尾狐,还不知她是哪一脉的狐族,若是有苏氏,咱们今天麻烦就大了。」 叶子玉眉头紧皱,传音问道:「她的修为大抵只是妖将层次,你我联手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拿下。」 在叶子玉看来,双方既然已经交手,又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北苍古林边缘地带,妖王须景离去还没有多远。 看这少女方才和须景之间的关系,双方肯定是有些渊源的,如果少女将须景唤来,他们二人就真是插翅也难飞出去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擒下或是击杀少女,掩盖行踪,方可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少女到底是狐族的哪一脉,已经无关紧要了。 狐族少女伸出皎洁如玉的素手,轻轻将垂落的秀发挽起,随意的扎成了一个简洁的马尾。 然后这才对前方的二人道:「你们都是妘族的幸存者吗?」 南霜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也知道妘族?」 少女摆了摆手,讥笑道:「人族八姓之一,放眼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南霜眼中一黯,狐族少女所言不假,妘族之名威震古今,可惜再强大的姓氏终归还是倒在了岁月的尘埃中,哪有永恒不落的传承呢? 少女的眼神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南霜眼中的黯然,对于南霜的身份,少女心中大致已经可以确定。 只是再将目光扫向叶子玉时,少女如画的黛眉却是轻轻皱起,她原先以为这两人都是妘族之人。 现在看来,对面这个少年的来历,似乎还有待考榷呢。 叶子玉目光坚毅,沉声道:「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知接下来又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呢?」 在说这话时,他眉心间的乾天之气,已经尽数汇聚于金色小剑之中,体内经脉真气汹涌如江河灌溉般进入手中的风行剑。 只是所有的异象都被金色小剑所覆盖,若非如此,风行剑上的先民祭祀图早已映照而出。 叶子玉已经准备好了最凌厉的杀招,只等少女开口露出破绽的瞬间,便会发起雷霆般迅猛的攻势,务求一击毙命。 就算斩不掉对方,也足以令其重创逃遁,这样他们二人就有时间撤离,彻底脱离须景控制的区域范围。 少女眸光似水,扫了一眼正蓄势待发的叶子玉。 忽然掩嘴轻笑道:「不用那么紧张,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我就是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而已,我们不是敌人。」 南霜闪身来到叶子玉身前,冲他摇头道:「不要动手,听她把话说完。」 叶子玉眉头一挑,但看着南霜坚决的目光,他也只得耸了耸肩,将手中的风行剑收回背上的剑鞘,但眸中凌厉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改变。 南霜对此也没有办法,只得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意思?拔刀相助,助的是谁呢?」 少女伸手一指北方,微笑道:「助的自然是你妘族。」 南霜有些疑惑的看向少女手指的方向,就在她转头的一瞬,后方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巨响声中,一条通体环绕着烈焰的火龙腾空而起,和一头振动双翼的凶禽在天际搏杀作一团。 烈焰吞噬星空,双方每一击都是拳拳到肉,庞大的身形片刻间就已经打得血肉模糊。 火龙被凶禽的利爪撕裂了龙鳞,殷红的龙血犹如小河般,自天际倾洒而下,瞬间就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凶禽的修为实力明显要高于这头火龙,稳稳占据住了上风,但却不能在短时间内将火龙彻底拿下。 龙身上环绕的烈焰十分恐怖,就连空间都被灼烧的有些扭曲起来,凶禽的利爪已被烧得血肉模糊,但攻势却愈发的凌厉起来。 看着这一幕,叶子玉二人心中巨震,天空上搏杀的两头凶兽,略一思索就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火龙应当就是适才路过的那锦袍少年,这应该就是他的妖族本体。 至于那凶禽,观其形体应是大鹏一族,不然羽翼绝对不会有如此庞大。 能够和龙族搏杀的凶禽异种,除去传说中的金翅大鹏之外,叶子玉再也想不到其他。 传说金翅大鹏一族乃是妖族圣祖鲲鹏的后裔,生来便可比肩天神,成年后更是可以和妖族至尊的龙族相搏杀。 看着二人失神的样子,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随即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走吧,待会动静闹大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恐怖存在出来劝架,你们身为人族,若是被发现了,我也得跟着你们遭殃。」 南霜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可是屠灭妘族的凶手是须景,你让须景去截杀那火龙殿的少年,这岂不是殃及无辜吗?」 白衣少女一撇嘴,嗤笑道:「那你有本事让须景授首吗?」 南霜仍是不解,还想继续问个清楚,却被身旁的叶子玉扯了扯衣袖,南霜转头,就见叶子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问。 没办法,南霜只好强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带着叶子玉就往北苍古林外围撤走。 刚跃出去数百米,南霜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又转头冲那白衣少女问道:「既然姑娘出手助我妘族,还望告知姓名,将来我若是……」 白衣少女起身掠上了一棵大树,冲南霜挥手道:「妘族先祖同我家祖上有些渊源,妘族落难,既然撞上了,便没有不管的道理,至于我的姓名。」 说这话时,少女忽然将目光放到了叶子玉身上,抿嘴笑道:「人族的小弟弟,你想知道姐姐的芳名吗?」 叶子玉脸色一黑,小弟弟?这是什么怪称呼。 他当下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闷闷道:「不想!」 少女眉头一挑,略微有些生气的样子更显倾城之姿。 她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一摆手道:「快滚,快滚!」 一缕皎洁似水的月光洒落在少女身上,一袭白衣愈发出尘脱俗,她抬手想要抓住一缕月华,却是抓了一个空。 抬头看向星空,灵动的美眸中有星河倒挂于眼底,看着远处二人消失的背影,白衣少女鬼使神差的发出了一道神念传音。 正在全速跑路的叶子玉脑海中有一道涟漪荡漾开来。 「小弟弟,姐姐叫苏云梦,下次见面,你可别把人家给忘了哦!」 叶子玉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去,一旁的南霜察觉到了叶子玉的异样。 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 刚 才和苏云梦的交手虽然短暂,但九尾狐的实力可不容小觑,叶子玉虽然刚刚突破,但也不过是八层炼气士而已,要是不小心受了什么暗伤,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叶子玉摇头道:「我没事。」 说完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南霜姑娘,刚才你说狐族有苏氏难缠,这是为何呢?还有,狐族究竟有哪些个姓氏,有苏氏就是姓苏吗?」 面对叶子玉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南霜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然后苦笑道:「九尾狐一族可不是普通的狐族,凡是生有九尾者,都是狐族中的皇者,九尾狐乃是传自上古的妖族至尊血脉,比之真龙和大鹏一族也不不落下风。」 「狐族之中姓氏众多,但九尾狐一族我知道的,就只有两个姓氏,涂山氏和有苏氏。」 「涂山氏是九尾狐祖地,青丘之主,涂山之狐禀性纯良,涂山之祖便是我人族至尊之妻。」 叶子玉轻轻点头,看来上古传说大多为真,南霜口中的那位人族至尊,他心中大抵已经猜到是谁。 二人一边急速飞掠,南霜一边组织语言道:「有苏之狐妖娆多姿,多有倾国倾城之貌,所谓红颜祸水说的就是有苏之狐,她们善于挑拨各方关系,是天下祸乱的源头之一,妖族大多没有姓,只有妖族真名,所以她们是否都姓苏,我也不太清楚。」 南霜说完这么一长段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叶子玉问道:「你问这个干嘛?难道刚才她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叶子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有些心虚的看向远处道:「没有,就是好奇呗,她那么神秘,怎么会告诉我她的真名。」 第二百三十四章:本命真羽 南霜皱眉道:「九尾狐生性狡诈,她又生的那么美,你可别被她迷失了心窍,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叶子玉苦笑摇头,苏云梦绝对是他生平仅见的人间绝色,就算是放在前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叶子玉也找不出能够与其比肩的女子。 不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要小心提防,叶子玉可不是那种由下半身支配的男人。 他虽然喜欢美女,但却也知道分寸,所以方才对苏云梦出手,他丝毫也没有留情面,招招都是杀手。 正在二人飞掠之际,忽然,整片天空都黯淡了下来,头顶的明月连同繁星一起消失,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住了天空。 这样的异变顿时惊得二人停下了脚步,叶子玉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向后方看去。 当看清后面的景物时,他的瞳孔顿时一缩,惊呼道:「这是什么?」 南霜此时也顺着他的视线向后方看去,看清之后二话不说,拉着叶子玉的袖子便腾空而起,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两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往天际尽头飞掠而去。 叶子玉不解的问道:「你干什么?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他们身后,一道黑影头顶高天,脚踏大地,世间一切光明皆被那道黑影所吞噬,就连叶子玉二人看过去的目光都被吸入了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南霜神色肃然,低喝道:「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我们快离开这里。」 后方,苏云梦惊讶的用玉手捂住了小嘴,她同样被这突兀出现的恐怖黑影吓了一跳。 喃喃道:「没想到传说是真的,北苍古林深处果然有隐世不出的巨擘人物,乖乖,这回可是闹大了。」 说完她眼珠一转,蹑手蹑脚的就想转身逃跑,谁知那黑影之上竟然亮起了一缕微光,微光瞬间扫过苏云梦的身体。 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小声嘟囔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火龙殿少年本体所化的火龙此时已是奄奄一息,如同一条死蛇般歪七竖八的跌落在树林中,若非鼻中还有炙热的气息喷吐而出,旁人一看准以为它已经死了。 至于妖王须景,此刻虽然也是遍体鳞伤,厚实的羽毛被烈焰烧去了大半,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他的气息丝毫不乱,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却是浑身颤栗,蜷缩着庞大的本体匍匐在黑影脚下。 黑影也不去看他和地上的火龙,指尖一点,顿时就有一圈无形的波动自空气中荡漾开来。 这是法则的力量,这等境界的恐怖存在,举手抬足间就可牵动天地道则,端的是恐怖无边。 砰的一声脆响,火龙眉心三寸处似有什么东西炸裂。 不过瞬息功夫,原本一片黑暗的世界就出现了一道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火苗。 火苗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片刻间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黑暗天幕。 烈焰焚天,天地间的空气也跟着变得无比炙热,一条巨龙从那无尽火域中显出了庞大的龙身,不过最终却只露出了一对威严的龙目。 龙目中有烈焰升腾上下起伏,就像是两个小号的太阳一般恐怖慑人。 黑影眸光平静,看着眼前现出法身火龙丝毫不为所动。 两大恐怖存在沉默了不知多久,最终还是那巨龙缓缓开口。 它的声音沉闷,传荡出去时就像是天际闷雷炸响,令人胆战心惊。 「我要一个交代。」 黑影静默不语,半晌后才传出了一道神念波动。 随着神念波动传出,下方的须景神色大变,在他双翅根 部有一根金灿灿的羽毛破空飞起,落入了那条奄奄一息的火龙体内。 须景心中滴血,那根羽毛是他的本命真羽,论及珍贵程度也就只逊色于他体内的妖丹。 是他将来证道妖帝的契机,而今失去无异于断了他的大道之路,晋升妖帝已是希望渺茫。 失去了本命真羽的须景像是一滩烂泥般瘫倒在了地上,但面对出手剥夺他真羽的黑影,须景心中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眼前的这位大人来历非凡,实力更是通天彻地,堪称禁忌存在,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妖王所能嫉恨得了的。 看着须景的真羽没入少年的体内,天际处的庞大龙首便缓缓退回了那无尽火域之中。 火域渐渐缩小,最终又是化作一团火苗没入了少年眉心间,连带着有一道火光亮起,眨眼间覆盖了少年本体周身。 下一刻,少年本体的伤势就已奇迹般的尽数痊愈。 黑影不为所动,笼罩天空的黑幕也随之渐渐褪去,只是在最后时刻,黑影身上那两道疑似瞳孔的微光像是穿透了无尽虚空,直射向远方天际。 而那个方向,恰好就是叶子玉他们离开的方向。 正在天际飞掠的叶子玉,刹那间只觉得眉心间一凉,顿时吓得他停住了脚步,但是心神内敛仔细检查后,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刚才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洪荒猛兽盯上的错觉,对于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叶子玉来说,他的直觉绝对不会出错。 在这妖界之中行走,万事还是得小心为上,叶子玉不由的加快了速度,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带。 黑影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心中自语:「虚空裂缝掉落出来的人族少年,究竟是有什么来历呢?他背上的那把剑看着倒是十分眼熟,那门步法更是让我产生出了一种错觉,难道会是那个人?不,绝不可能。」 正在他沉思之际,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黑影弹指点出,下一秒就有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了下方。 苏云梦有些呆滞的看了看四周,一眼就发现了瘫倒在地的须景,以及那条火龙。 此刻的双方正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突兀出现的她,苏云梦的脸色顿时就苦了下来。 黑影渐渐消散,最终只对须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好自为之。」 然后笼罩天际的黑幕便彻底落下,连同那恐怖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火龙殿的少年一脸呆滞的看着苏云梦,素来高傲的他竟是被一个女子勾去了魂魄。 这也不怪少年没有定力,实在是苏云梦的长相太过惊艳,九尾狐本身又有魅惑的天生神通。 除去修为碾压苏云梦之外,少有男子能够在这样的人间绝色下保持理智。 当然,像叶子玉那般的怪胎毕竟是少之又少。 见到了这样的人间绝色,第一想法不是去和美人套近乎,而是想着如何下杀手辣手摧花。 须景眼下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失去了本命真羽的他正憋了一肚子的火,眼下看到苏云梦这个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眼前,须景立时就暴走了起来。篳趣閣 只见须景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苏云梦身后,手掌虚握成爪就向着苏云梦袭来。 苏云梦惊呼一声,眼前传来的凌厉劲风让她不敢心存侥幸,她知道这回须景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面对一位暴怒状态下的妖王,她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当下就要施展出九尾狐一族的本命神通,摆脱须景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下一秒发生的事,却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九尾刚欲展动抵住须景的攻势,在苏云梦身 前却闪现出了一道身影。 劲风掠过,须景硬生生的收住了鹏爪,在那锦袍少年十步外停了下来。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眼前的二人,咬牙切齿道:「快滚开!不关你的事!」 少年冷笑道:「你要杀的是我,于这位姑娘何干?」 说完他又不屑的扫了须景一眼,掌心一翻就出现了一根闪着金光的羽毛。 羽毛四周有罡风环绕,足可见其乃是稀世奇珍。 须景的目光瞬间就被这根本命真羽吸引,眼中再次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可还不等他开口,少年便嗤笑道:「不就是一根破羽毛吗?瞧你那点出息,你要是真狠,就过来再从我手上把他抢回去啊!」 须景额头上青筋直跳,一张脸更是气得通红,他怒喝道:「黄口小儿,若不是仗着你家祖辈庇护,今天早就抽出你的龙筋了!」 少年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不错,我有祖辈庇护,不像你只是个杂毛畜生,有本事你也叫来个祖宗,小爷今天就跟你耗上了。」 须景眼中凶光闪现,指节更是捏的咔咔作响,但等了半晌,他浑身的气势陡然一泄,不甘的收起了杀机。 他实在是怕了少年身后的恐怖存在,那条老龙的实力可不同凡响。 刚才若非林中的恐怖存在出面,须景只要再敢向少年动手,躲在少年眉心间的老龙一嘴就能把须景给吞了,一根毛都留不下来。 不过就这么失去大道登顶的契机,须景实在不甘,特别是看着躲在少年身后的苏云梦,须景心中更是有无名怒火熊熊燃烧。 明明都是这小狐狸精在背后捣的鬼,让我杀小龙的人是她,现在反过来被害的人还要去保护凶手,差点没把须景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出林 苏云梦此刻正一副柔弱的样子缩在少年身后,动人的大眼中尽是凄楚,且又有水雾凝聚,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少年柔声劝慰道:「姑娘受惊了,放心,今日只要有我在这,这杂毛畜生就别想伤到姑娘分毫!」 苏云梦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畏惧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须景,又对少年怯声道:「真的吗?」 少年心中柔情似水,如此绝色佳人绝对是他生平仅见,如今又是在这么一个场合下,无怪乎他会如此失态。 须景实在是憋不出了,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后竟是直接被气得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少年转身后苏云梦掩住嘴角偷笑,还不忘朝气得半死的须景吐了吐舌头,脸上表情十足的挑衅味道。 须景怒声道:「就是她让我来杀你的,她才是罪魁祸首,你这个蠢货!」篳趣閣 少年嗤笑道:「这位姑娘不过是妖将修为,怎么使唤得动堂堂的妖王大人呢?你这鬼话,说给我族中三岁的孩子恐怕都骗不到他。」 苏云梦小声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火龙殿的少年柔声细语的劝慰道:「都是这扁毛畜生搬弄是非,姑娘,我这就护送你离开这乌烟瘴气的破地方。」 说完也不去管后方神色狰狞的须景,他伸手想要去拉苏云梦的小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 少年心中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反倒越发的喜欢这个绝色佳人。 须景哑巴吃黄连,有苦却说不出来,诚如少年所说的那样,自己乃是一方妖王,一个小小的妖将怎么可能驱使得动自己? 但当时苏云梦在脚下随意勾画出来的图案,却是触动了须景在心中埋藏多年的一个秘密。 那个造型奇异的图案,其实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种族文字,世间能够知晓这种文字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至于苏云梦所刻下的那枚,更是和须景当年的一桩际遇有关。 那一次的经历哪怕是以须景漫长的寿命,至今也依旧记得一清二楚,不仅有生死一瞬的危机,更有泼天富贵。 以他的资质,能够修行到如今的妖王境界,和那次的奇遇息息相关。 火龙殿的少年一口一个杂毛畜生,须景却无法反驳什么,因为他的血脉确实不够纯净。 虽然得了大鹏一族的一丝血脉,但却已经无比驳杂,根本就比不上纯正的金翅大鹏。 若他须景背后有金翅大鹏一族做靠山,就算是火龙殿也要慎重考虑。 伤了火龙殿的少年,虽然免不掉惩处,但却不会失去那根苦修多年所得的本命真羽。 也怪须景当时看到那个文字之后,一时间就像是鬼迷心窍一般,对那白衣小狐狸的话竟是没有丝毫抵抗力。 现在想来,这小狐狸的来头定然不小,起码不会逊色于火龙殿的少年。 须景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翼一振便消失在了密林中。 苏云梦察觉到了身后须景的动作,知道这位北苍古林的一方妖王已经决定收手。 这倒不是须景胆子小,脾气好,而是他在隐忍,妖王的寿命动辄长达万年,一时的挫败并不能击碎这位强者的道心。 这样的结果也在苏云梦的意料之中,堂堂妖王,哪个不是称尊一方的人物,若是这么容易死,反而不符合常理了。 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苏云梦的预料,她算到了身旁火龙殿的少年身上,必然会带着什么恐怖无边的强大法器,或是祖辈的分身守护。 届时少年将要陨落于须景之手时,他身上的后手自然就会启动,借着火龙殿的手灭掉须景,任凭是谁也不知道她苏云梦才是幕后的 黑手。 但古林深处突兀出现的那道恐怖黑影,却远远超出了苏云梦的计划。 黑影举手抬足间都是恐怖无边的大道之力,其强悍程度恐怕足以比肩九尾狐族的族长了,这是真正屹立于天地绝巅之上的人物,绝非是苏云梦可以算计得了的。 好在对方似乎并不想和苏云梦计较,不然就凭那一弹指,苏云梦就算九尾齐断都保不住自己这条小命。 少年似是察觉到了身旁美人的异样,转身看去,苏云梦眉宇间隐约可见一缕不安的神色,少年还以为她仍在担心身后的须景。 便停下脚步,柔声劝慰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云梦正在思索那林中黑影的事,忽听少年开口她脸上顿时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轻笑道:「多谢公子挂念,我没事。」 少年看着苏云梦朱唇勾起的倾城笑颜,目光不禁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苏云梦心中窃笑:「看来不是我变丑了,实在是那人族少年太过奇葩。」 数千里外,正在密林中歇脚的叶子玉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是谁在说我坏话呢,有本事当面来啊。」 南霜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少说话,多赶路,一路上你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叶子玉悻悻的挠了挠后脑勺,没办法,他这一路上确实嘴巴没有停下来过。 既然来了妖界,又接触到了传说中的龙族,以及更加神秘的九尾狐族,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无比好奇的吧? 二人就这么打坐调息,直到黎明时分,初晨的第一缕曦光照落之际,两人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随即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很快,天际边上就出现了两道流光,叶子玉踏着风行剑,略显吃力的跟在了南霜屁股后面。 南霜不时转头去看叶子玉有没有掉队,目光大部分时候却都集中在了他脚下的风行剑上。 日近正午,南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脚下的这把剑是什么品秩的呀?为什么如此神异,你明明还没有筑基,就可以凭借此剑御空飞行,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叶子玉大言不惭道:「此剑乃是是神兵,再加上我资质超凡脱俗,能够以炼气八层的修为御剑飞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听他这么说,南霜反倒嗤笑道:「得了吧你,吹牛皮也不破把牛给吹飞了,还神兵呢,你知道什么是神兵吗?按妖族修为来说,神兵至少也是妖帝境界才能够掌控得了的异宝,就凭你,还超凡脱俗,我看是资质平平还差不多呢!」 叶子玉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驳道:「这把剑可能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妖帝之兵,但在我手中,就是绝对的神兵。」 南霜好奇道:「此话怎讲?为什么到你手中,这把剑就是绝对的神兵了?莫非你是什么炼器世家走出来的传人吗?」 无怪乎南霜会这么说,因为一些传自上古的炼器世家,于炼器铸兵一道有着通天彻地之莫大神能。 如果叶子玉是从这些炼器世家走出的传人,说不定会掌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凡铁也能变成媲美灵宝的兵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叶子玉听到炼器世家后明显一愣,随即摇头道:「我不是打铁的。」 南霜气笑道:「那你是什么?」 叶子玉神色一变,收起了脸上笑容,一脸郑重的说道:「我是一名剑客。」 南霜脚下一滑,差点就从天际摔了下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叶子玉手里面虽然拿着一把剑,但从先前的出手南霜不难看出,叶子玉压根就不会什么剑法,更谈 不上什么剑道,剑意。 就这还好意思自称剑客,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子玉倒是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半点水分都不存在。 没学过剑术怎么了?什么剑道剑意,手中这三尺青锋,誓要斩破世间邪妄,斩出一个万世太平!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剑意? 南霜到了嘴边的讥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有些失神的看着一往无前的少年。 脚下三尺剑,锐气划破长空,只留下一道令人炫目的流光。 叶子玉表面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却是直打鼓,毕竟眼下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层炼气士,照这个速度修行下去。 莫说是金丹,就连筑基恐怕也得数年之后了。 这样的速度放在普通人身上绝不算慢,三十岁以内能够筑基者,都是修行道上的惊才绝艳者。 杨青华贵为青云宗的少宗主,年逾百岁,却也只不过是筑基中期而已,这还是吃了不知道多少灵丹妙药,以及前辈修行心得堆积而成。 就这样,杨青华的修行资质都算得上是上佳了。 诸如余扬,杨兴云等筑基修士,哪个不是四百多岁的高龄,在炼气寿元将尽之时方才突破筑基。 大道之行,想要登顶何其艰难也。 想到这些,叶子玉忽然朝前方的南霜喊道:「南霜姑娘!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啊?」 南霜皱眉,有些不解的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叶子玉干笑道:「就是好奇,想问一些关于修行方面的问题,南霜姑娘若是年长,那我也好持弟子礼向你请教。」 南霜摆手道:「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我三岁炼气,而今也有半个甲子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烟火 叶子玉听得暗自咂舌,乖乖,原先还以为面前的是个小姑娘,没想到照年龄算起来足够当自己的婶婶了。 南霜见他神色古怪,起先还不明白叶子玉为什么在听到她的年岁后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她冰雪聪明,没过多久就猜到了叶子玉的意思。 南霜脸色一红,小声解释道:「我辈修士,不能以凡俗年龄为界,我虽是三岁炼气,但却九岁方才正式踏上修炼道途,能在这个时限内筑基,已是殊为不易了。」 叶子玉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南霜这话倒是没有半分掺假。 六十年为一甲子,半甲子即是三十年,也就是说南霜如今的年龄,应该是在三十岁左右。 大凡甲子内能够突破筑基的人物,都已经称得上是天赋绝伦之辈了。 南霜忽然怒道:「你是觉得我年龄大是吧?那你倒说说你自己有多大年纪?」 叶子玉一怔,没想到南霜这么聪明,自己的这点小心思竟然这么快就被她点破。 好在叶子玉的脸皮之厚非常人所能及,他先是作揖向南霜致歉。 随即道:「姑娘误会了,以姑娘的资质,甲子内的筑基修士,将来绝对是我人族的中流砥柱,堪称是惊才绝艳之辈。」 「说来凑巧,我和姑娘的年岁相仿,这修为与姑娘一比,就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姑娘如那皓月之光……」 南霜板着脸道:「行了,油嘴滑舌的,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说这话时,南霜虽然努力的作出一副生气的表情,但弯成月牙弧度的双眉,却将她的心事完全暴露了出来。 叶子玉心中偷笑,别看三十多岁了,实际上心智和外表一样,就差不多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已,好哄。 又往前急速飞掠了一天,算上黑影出现的那一夜,他们已经往前飞行了两天三夜,以二人的速度,足足飞出去了近四万余里的路程。 身后茂密的北苍古林正在渐渐消失,前方的地势也愈发的开阔起来,从原始山林的环境中慢慢走出,像是来到了一片平原地带。 一路上,山林中多有妖兽环伺,就连妖将也不在少数,好在并没有遇到妖帅和妖王。 修到妖兽层次,大多都知道些趋吉避凶的道理,叶子玉二人一路御空飞行,仅凭此一点就足以看出其实力非凡。 普通的妖将也不敢轻易这等层次的强者,再厉害一些的妖帅也不想平白树敌。 路上,叶子玉看着前方平原,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南霜姑娘,你先前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北冥之海吗?听名字应该是在妖界极北之地,为何我们这一路要向南而行呢?」 南霜沉默了一会,半晌才缓缓道:「北苍古林位于妖界西北腹心之处,北冥之海如你所说的那般,乃是妖界极北,若是我们一路向北而行,倒是能够省去不少路程。只是……」 南霜话锋一转,神色凝重道:「只是古林深处的恐怖存在已经复苏,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离古林越远越好,也顾不得是不是绕路了,毕竟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叶子玉听完,也只得无奈的点头道:「那位存在实在是太恐怖了,至今想起那道黑影,我都是心有余悸。」 二人沉默了一会,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去提古林中的那位恐怖存在。 叶子玉又开口问道:「既然是绕路,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自己飞着过去?姑娘先前说此地到北冥之海足有九百多万里,咱们就算是日行万里,理论上来说也需要数年时间。」.cao 「更何况,咱们根本不可能像这样昼日不休的一直赶路,人力又穷尽之时,照这样下去,最多三五天,我就撑不下去了,还有这一路上的 妖兽凶禽,几时能到得了那北冥之海呀?」 南霜蹙眉,叶子玉所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光靠他们二人的脚力,根本不可能去到那妖族圣地的北冥之海。 想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咱们顺着前方的平原往中部方向靠,曾经听我族中祖辈说起过,妖界中部地域妖族兴盛,那里百货齐聚,强者云集,有专门的拍卖会和行旅商馆,其中不乏有飞行妖兽的队伍,交付一定的妖族货币,就能跟着坐着强大的飞禽赶路。」 叶子玉听完之后倒是略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妖界也不像是他原本想象的那么蛮荒原始,看来像是北苍古林这样的地方也只是个例。 妖族和人族一样,应该都是修有城池商社等势力。 叶子玉听到那飞行妖兽竟然能够日行数万里,心中顿时对这样的异兽好奇起来。 可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南霜就摆手道:「别问我,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凶禽,我也是听祖辈闲谈时才知道的。」 叶子玉的嘴本来已经张开了,现在却只能尴尬的又闭了上去。 南霜自幼就在北苍古林的妘族中长大,根本就没有出来过古林外的世界,说起好奇程度,其实丝毫不下于叶子玉。 平原上,一条小河潺潺流淌,顺着河道一路飞过。 一缕缕炊烟缓缓升起,久违的人间烟火气,叶子玉和南霜看着那升空的炊烟,二人一时间竟是看的失神。 叶子玉眼中有怀念之色闪过,这炊烟让他想起了在梁蔡时的经历,特别是在郊外和小宁篝火烤鱼时的画面,至今想起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南霜的神色则是显得有些落寞,往常到了这个时候,营寨中的族人也都会开始做饭,大大小小的烟囱里,冒出与这相仿的炊烟。 女人们做好饭食,抱着孩子等着外出狩猎的男人回家,到了晚上有时还会举族欢庆,围着篝火互相分享食物。 妘族传承久远,虽然是没落到了与野兽为伴的原始丛林之中,但艰苦的生活却没有让妘族丧失攀顶的斗志。 哪怕是在强敌环伺的妖界,妘族也诞生出了像南霜这样天赋出众的族人,可见其血脉之力有多么的强大。 正在南霜落寞之际,忽觉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来不及躲避,她刚想举起手中短刃迎击。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也不顾南霜一脸的惊愕,一只手就直接拉住了南霜的柔荑。 二人身形消散,叶子玉拖着南霜就来到了小河旁。 此地距离一个人类村落不算远,却也有数十里的距离。 落地后,南霜这才回过神来,俏脸通红的一把就挣开了叶子玉的大手。 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叶子玉道:「你,你要干什么?」 叶子玉一脸无辜的看着南霜,摊了摊手道:「你看到人家在吃饭,一脸的难过表情,这不是饿了吗?我带你来吃饭啊!」 南霜无语,肚子饿? 炼气三层就可辟谷,寒暑不侵,早已脱离了凡人体质,更不要说她乃是筑基修士,何来肚子饿之说呢? 叶子玉也不等南霜出言驳斥,自顾自的便开始卷起了裤腿。 他身上原先那件青衫早就已经化作一堆齑粉,现下穿着的一件布衣,还是从那些营寨废墟里翻出来的。 材质自然比不上人界工艺,不过就是勉强吧蔽体而已。 南霜见状又是一惊,下意识就用手遮住双眼喊道:「你要干什么!」 叶子玉没好气的说道:「干什么?下河捞鱼呗,我就这一套衣服,待会打湿了就得脱下来,到时候恐怕你叫得就更大了。」 南霜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叶子玉,指着后方浅浅的溪流道:「就这么浅的小河,还能把你衣服给打湿了?再说了,要捞鱼直接用法术一指不就行了吗?傻了吧你!」 叶子玉不屑的看了南霜一眼,讥笑道:「是啊,你用法术一指,河里的鱼就像下雨一样砸下来,吃都吃不完。」 南霜得意的一笑,可很快又察觉到了叶子玉话里的意思,怒道:「怎么?难道不是这样吗?」 叶子玉抬手指着远处的村落,嘴角挂起一抹微笑道:「你该不会想吃个饭,还得旁边有几十上百号人来围观吧?要是你有这个癖好,那就当我没说,尽管用术法神通就是。」 南霜吃了一瘪,只得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棵大树下,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里,叶子玉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少年在溪中来回腾挪,裤脚卷的的很高。 在夕阳映照下,那张算不上俊俏的脸,此时却显得灿烂阳光,就像是一阵和煦的晚风,吹拂过南霜的面颊。 这阵晚风,让她心湖之中泛起了一阵涟漪。 叶子玉的动作十分敏捷,虽然没有动用术法神通,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岸边就多了近百条河鱼。 南霜眼看他越抓越多,回过神来后急忙叫道:「够了,够了,我可吃不完那么多。」 叶子玉站在河中哈哈一笑,然后身形跃起来到了岸边,看了看自己捕获的战利品,不由的咧嘴一笑。 除了河鱼,还有一些小虾和螃蟹,叶子玉看着地上的食物,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 然后转头对南霜道:「我给你做河鲜汤吧,当然,还有烤鱼。」 第二百三十七章:雷劫玄机 叶子玉径自跑去大树下挖了一个小坑,然后又去河边挑拣了一些鹅卵石放入坑中。 南霜看的一脸疑惑,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呢?不说说做鱼汤吗?怎么……」 叶子玉指尖一点火光掠出,铺在坑中的鹅卵石瞬间变得火烫,就像是一块块烧焦的炭火一般炽热。 不过看着四周的土层,叶子玉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样煮出来的鱼汤难免会掺杂些土腥味在里面。 但眼下身处荒郊野外,也只得勉强将就一下了。 正在惋惜之际,忽然他一拍脑袋,自语道:「还真把自己当以前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出办法来。」 说完他又是一指点出,一圈淡白色的光晕瞬间笼罩住了小坑,就像是一口天然的铁锅一般。cao 加入些许清水,虽说没有调味品,不过如此原始自然的环境中生长河鲜,味道本就已是鲜美之际,无须过多的烹调。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叶子玉又在坑边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用枯木枝把大个些的鱼虾串在了一起,翻面烧烤。 坑中的鱼汤咕嘟嘟的冒泡,因为火温是在叶子玉真气的控制下,所以鱼汤熬的很快,鱼肉刚刚烤好,鱼汤就已经出锅了。 看着乳白色的鱼汤和两面焦黄的烤鱼,就算是早已辟谷的南霜都不由食指大动起来。 叶子玉并指如剑,在几颗枯木上来回划过,不一会功夫就做成了两个木碗。 木碗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但起码不会把里面盛的汤洒出来。 南霜接过叶子玉递来的一碗鱼汤,闻着手中鱼汤传来的诱人香味,南霜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 随即端起碗来一口喝了下去,一旁的叶子玉连忙伸手,想要提醒南霜,此时的鱼汤温度太高,不能这么一口气喝下去。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滚烫的鱼汤顺着喉咙留下,烫的南霜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脸色通红,差点就哭了出来。 此刻的她像是忘了自己筑基修士的身份,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少女一样,被热汤烫的上蹿下跳, 过了好一会,南霜这才缓过神来,她恶狠狠的盯着叶子玉,半晌都没有说话。 叶子玉歉意道:「汤虽然没有熬多久,但却是我用真气调控火温熬制出来的,看上去不烫,但热气都被那层油脂包裹住了,你……」 南霜冷哼一声,撇嘴道:「哼!我看你就是故意要害本姑娘!」 叶子玉连忙摆手解释,过了好一会,南霜这才消气,不过却又将手里的木碗递给了叶子玉。 只听她略显傲娇的说道:「再给本姑娘来一碗!」 叶子玉微笑不语,两人很快就把烤鱼和鱼汤尽数消灭,原地只留下了一堆的鱼刺和螃蟹壳。 月朗星稀,篝火下,南霜双手抱膝,抬头仰望高天,望着北方那颗最大的星辰发呆。 叶子玉屏息炼气,关于炼气境界的许多问题,他一路上没少和南霜请教。 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过来人,堂堂的筑基修士,叶子玉一个小小炼气士的修行问题,南霜回答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从南霜口中,叶子玉也知道了十层炼气士想要突破炼气,筑成道基,绝非一件易事。 自他踏上修行道开始,赵兴平就曾经说过,以叶子玉的修行资质,炼气十层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已,不过是需要水滴功夫去慢慢打磨。 当时检验石测定叶子玉的资质,所有人都以为叶子玉的真气属性太过孱弱,阴阳不化,五行不显,几乎就是一个废柴。 而这样的废柴属性,注定不可能 突破得了筑基瓶颈。 因为修士想要筑基,就必须度过天劫。 上天刑罚,何其恐怖,就算是属性上佳者都不一定能抗的过去。 一个废柴的真气属性想要撑过天劫,就等同于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不过以现在叶子玉的修行境况来看,他的真气属性不但不弱,且是至强至刚的浩然正气。 那么在突破炼气度天劫时,自然是十拿九稳了。 可惜,这只是叶子玉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就在刚才,从南霜口中叶子玉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越是强大的修士度过天劫,其真气威能越强,天地所降下的雷劫威力也就更强。」 叶子玉不甘的问道:「那照这样说,那些神兽生下来的崽,岂不是一出生就要渡天劫了?还有圣人的后裔,神明的子嗣等。」 南霜像是看傻子一般斜瞥了叶子玉一眼。 半晌才道:「你真是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野人吗?这点常识你都不知道。」 「就没听说过一个成语,叫作得天独厚吗?」 叶子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麻烦你说的清楚一点好不好?」 南霜扶额,无奈道:「你说的那些种族人物,不论是我人族圣贤,亦或是妖族妖圣等,他们都是证得大道的逆天人物,其自身大道早已和天道相合,后代子孙自然也受天道庇佑,只要他们不想渡劫,天雷就劈不下来。」 叶子玉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还可以这样?这不是开挂吗? 南霜神秘一笑,看着叶子玉道:「你听到雷劫以后这么紧张,该不会是你的真气属性是什么至强属性吧?要真是这样,那你可得多小心了。」 叶子玉干巴巴的笑了笑,心中暗道:「我真的会谢谢你。」 南霜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道:「你不要以为雷劫就真的只是挨雷劈,雷劫越强,只要抗的过去,后面所获得的好处也是极其惊人的。」 叶子玉目光一凝,连忙问道:「哦?还有好处?」 南霜点头道:「这是自然,天道循环,有得必有失,修士筑基,犹如逆天而行,雷劫就是要毁灭这些想要忤逆苍天的逆子。」 「不过天演大道,总会留下那么一线生机,对我们这些逆子,也不例外,那些惊才绝艳的逆天妖孽,为何能够以下伐上,跨越境界对敌,靠的就是这些细节上的积累。」 「雷劫淬炼肉身,稳固神魂体魄,要是能够从无尽雷霆的毁灭之中,寻出那一缕缥缈的生机,更是难得的大造化,越强的雷劫,对肉身和神念的淬炼效果越好。」 「所以,你说的那些圣人血脉等,不仅不会逃避雷劫,反而会寻求强大的雷劫洗礼肉身。」 叶子玉听完后怔怔无言,真没想到,修道修道,修着修着居然要去找着求雷劈自己。 听上去虽然有些荒诞不经,但其中却又包含大道至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平白而来的力量和境界,想要成为人们口中的逆天妖孽,就要去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和淬炼。 南霜盯着叶子玉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真气属性,还不能和我说一说吗?」 叶子玉微微皱眉,浩然正气的事情,在这妖界之中可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东西。 为了自己,也为了南霜的安全着想,叶子玉最终还是撒了个谎。 谎称自己乃是所谓的纯阳之体,故而真气至阳至刚。 南霜听了倒也没有起疑,纯阳之体已经足够她震惊的了,这种体质可不常见。 在人族之中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也称得上是真气属性中的 佼佼者了。 也无怪乎叶子玉会担心筑基时的雷劫,南霜的属性略微逊色于纯阳之体,但当时度雷劫也属实吓了妘族众人一跳。 就连金丹实力的老族长都险些以为南霜撑不过去。 天雷滚滚,乌云压盖方圆数十里天幕,当真是一片灭世景象。 就这样,还是因为南霜体内的妘族血脉已经十分稀薄,若是再纯净几分,便丝毫不逊色与叶子玉的纯阳之体。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不过话题却已经从真气属性上转移,商量起了明日的路程来。 南霜道:「我方才看了一下我们所处的方位,以北辰主星来看,现在距离我们最近的妖族大城乃是灵江道,距此大约三万余里,沿着这条小溪一路向东,横跨过这处平原,就能看到灵江了。」 叶子玉默默点头,然后说道:「路线问题全听南霜姑娘的,只是我怕再这么一路飞行下去,未免有些太过招摇,我认为,还是在路面上奔走为妙,毕竟这妖界之中大妖纵横,你我身为人族终是有诸多不便之处。」 南霜蹙眉道:「可要是在路上跑,就算是咱们脚力再快,这里的平原再开阔,也难免会绕些弯路,岂不是浪费时间?」 叶子玉坚定的说道:「浪费些时间不要紧,重要的是安全,要是不小心飞进了一位妖王的地界,我们两个是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南霜最终还是听取了叶子玉走陆路的提议,出了须景灭族的这档子事,南霜心中对妖族残暴嗜杀的印象更深了几分。 就在二人商议路线事宜之时,远处村落中却忽然亮起了一排火光。 紧跟着便是猛兽嘶吼,人类惨叫之声响彻长空。 第二百三十八章:猪羊 叶子玉二人听到响动后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回首看去,却见原本寂静的村庄此时已是烧成了一片火海。 村庄距离他们所在的河岸不过数十里距离,这里又是平原地带,虽是黑夜,但对于二人来说夜间视物其实和白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火光中,一道黑影来回纵掠,每次跃起便有鲜血飞溅,村落中的人族死伤惨重。 只见男人们纷纷拿着石斧木棍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但他们不过是一群肉体凡胎的村民而已,手中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铁器都没有。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火光中的黑影,全然是将这一村人当作了案板上的鱼肉。 叶子玉脸色铁青,身形一闪化作流光疾掠向那冲天火光。 南霜来不及阻拦,一跺脚也只得跟了上去,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这妖兽实在是肆无忌惮,就这么肆意屠杀人族生灵。 村口处正站着一群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他们个个头角峥嵘,虽是人形但却留有妖族的异相特征。 一群人正对着火光中狼狈不堪的村民指指点点,脸上满是不屑和轻蔑的笑容。 为首的一人赤着上身,露出了壁垒分明的壮实肌肉,下身随意的套着一条黑色长裤。 身形高大,脸上棱角分明,只是眉宇间似有一团煞气萦绕不散,眸中锋芒更是让人看了就觉得刺眼。 一个头顶生有犄角的柔媚女子轻轻走上前去,柔声道:「栾大哥,此地好像是哪位妖王的地界,让黑子就这么进食,会不会……」 栾肃剑眉一挑,摆手道:「怕他作甚,又不是妖帝,吃他些血食有什么当紧,大不了事后去族中取些出来,还给他便是。」 柔媚女子还想劝他几句,栾肃的目光却已飘向了远处,她也只得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不敢再多说。 此时,那名为黑子的异兽似乎吃的有些撑了,熊熊火光终于映照出了它的身形。 这是一头足有三丈长的巨型黑虎,庞大的体型还不是这头黑虎最奇异的地方,在黑虎的背后,竟还有两对羽翼震动。 虎本就已是百兽之王,虎生双翼更是异种中的异种,仅此一点就能看出这头黑虎有多么的不凡。 黑虎眸中闪动着残忍的光芒,它张开血盆大口,竟是吐出了半截血肉模糊的人类躯体。 巨大的虎爪轻轻一拍,就像是派枯木一般,就将那半截躯体派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 黑子凶暴的虎目,盯住了前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新生儿的血肉是最为鲜嫩可口的,对于自幼就吃人肉长大的黑子来说,没有比新生儿血肉更美味的食物了。 村落里的汉子们组成了一个简陋的阵势,将侥幸逃脱出来的妇孺老人护在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村中所有人的双腿都在打颤,面对眼前的黑虎,任谁都知道凭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这样凶暴的妖兽。 但汉子们却没有退路,不光是身后的妇孺,只要他们敢转身,绝对比现在要死的快,死得惨。 黑虎眼中只有那妇人怀中抱着的婴儿,特别是当婴儿从睡梦中被吵醒,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之后,黑虎眼中的贪婪之色更浓了一分。 它的身体慢慢收缩,然后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前方的村民顿时被这一声低吼震的耳膜穿孔,鲜血顺着耳朵就往面颊下方流下。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黑虎腾空跃起,再次化作了黑夜中的一道魅影,目标直指妇人手中的婴孩。 站在村口小土包上围观的那群妖族少年,此时他们眼中也露出了渗人的红芒,有些人看着下方黑虎的饕餮盛宴,不自禁的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栾肃大手一挥,嘿嘿笑道:「赶了一天的路,大伙兴许都饿了吧?敞开了吃,周围不止这一个人族村落,吃多少都算在我头上!」 少年少女们闻言立即欢呼一声,然后小土包上就有黑影四散开来,朝着四野的村落就冲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火光冲天的村落中,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响立时引起了栾肃的注意。 就连那头生犄角的柔媚女子,此时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黑子所在的方向。 轰的一声巨响,生有双翼的黑虎身体轰然倒地,径直就落在了火海之中,皮肉烧焦的味道登时就充斥于每个人的鼻孔之间。 栾肃的脸色腾的一下就阴沉了下去,眉宇间的戾气更是愈发浓重,就好像是化为了实质一般。 火光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叶子玉先是来到了那个被吓得瘫倒在地的妇人身旁。 在妇人痴傻的目光中,叶子玉伸手将她扶起。 对她以及她的族人轻声道:「快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说完,叶子玉就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栾肃等人。 原本已经四散开来,想要去附近村落饱餐一顿的众妖也是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 栾肃这边加上各家的仆从,拢共就有数十人站在一起。 对面那人族少年就这么和他们对视,在气势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又是一声爆响,火海中黑虎的尸体轰然爆碎,血肉横飞,那一对奇异的虎翼也随之枯萎,渐渐消散。 栾肃早已是怒不可遏,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黑铁大戟。 大戟直指对面的叶子玉,栾肃怒喝道:「哪来的狂徒,胆敢伤我的坐骑!」 叶子玉闻言不为所动,他在赶到此地时,就已经发现了栾肃等人的气息,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在村中肆意作乱的那头妖兽,必然就是这群已经化形了的妖族子弟做的好事。 妖界之中,妖族本就是跋扈惯了的,须景能够仗着妖王实力屠灭几十万人族部落。 这些妖族中的权贵子弟,屠灭几百上千人口的人族村庄,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让叶子玉碰到了,那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敌众我寡又如何?对方也不过是妖将层次而已,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南霜悄悄隐在暗处,看着叶子玉的背影不由的心急如焚。 这群妖族子弟的身份来历可不简单,栾肃手中那杆黑铁大戟,南霜一眼就看出其不凡之处。 戟尖处有幽光环绕,似有一个无形漩涡般,甚至能够将朦胧月华吸入其中。 更加可怕的是,大戟上沾染了无边杀气,连南霜这等筑基修士看了,都不禁有一种悚然的感觉,可见这杆大戟乃是一把绝世凶兵,非是常人所能够驾驭得了的。 叶子玉甚至懒得同栾肃废话,他缓缓将背上插着的风行剑拔出剑鞘。 单手持剑,手中青锋寒芒直指栾肃。 冷声道:「少说废话,要动手,尽管来便是,爷爷的剑许久不曾饮畜生的血了!」 栾肃额角青筋直跳,爆喝一声便要举起大戟朝叶子玉杀去。 柔媚女子此时却不合时宜的站了出来,伸手拉住了栾肃的肩膀。 摇头道:「不可鲁莽行事,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底细,贸然动手恐怕要吃大亏。」 栾肃怒道:「撒开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女子微微皱眉,但却还是接着说道:「黑子的实力已是妖兽巅峰,距离化形不过一步之遥,且体内又流淌有穷奇一族的血脉,虽说不甚精纯,但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异种, 实力足以媲美一般的妖将。」 女子说到这里,不由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锋芒毕露的叶子玉,特别是在风行剑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才接着对栾肃道:「就算是你我,都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一举击杀黑子,对方虽是人族,但实力绝对不会在你我之下,若是那所谓的剑修,咱们……」 栾肃肩膀一震,腾的一下就将女子的手抖开。 他脸色阴沉的吼道:「放屁!娘们唧唧的懂个什么?这里是我妖族的地盘,他一个小小的人族也敢放肆,这要是不收拾了他,以后我在族中,在灵江道还混得下去吗?」 说完就不顾女子的阻拦,身形跃起朝着叶子玉的头颅一戟就刺了下去。 他的身形快若鬼魅,比之先前在村中肆虐的黑虎快了不知多少倍。 大戟的戟尖距离叶子玉还有数丈距离,但凌厉刺骨的劲风,却先让叶子玉的眉心处感觉一阵刺痛。 后方的妖族子弟们无不拍手叫好。 「这小子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一声不吭的就把肃哥最喜欢的黑子给杀了,活该这小子倒霉,死在肃哥的弑魂戟下,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一个娇媚女子不屑道:「区区的一个人族而已,不过是咱们妖族盘中的食物,也敢如此放肆,忤逆主人!」篳趣閣 又有一少年附和道:「对!待会咱们不能轻易饶了这群贱种,非要吃他个十室九空不可!」 有人笑道:「十室九空?那不是还留了一户吗?」 那少年得意道:「你懂什么,这叫作圈养,你要把他们全给吃完了,来年咱们不是没得吃了吗?」 众人齐声大笑,俨然就将所谓的人族当成了自己圈养的猪羊。 第二百三十九章:黑云令 前方忽又传来一声巨响,震得这群妖族子弟耳膜生疼,他们的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前方,却见凶悍如妖神般的栾肃倒飞了过来,手中弑魂戟都被震飞了老远。 村民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持剑少年,看上去也不过是和自家瓜娃子差不多的年纪,怎地他就如此厉害呢? 叶子玉并没有乘胜追击,不是他不想,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看他一剑就把栾肃劈飞了数十里,连手中大戟都被震落,看上去双方实力根本不成正比,是单方面的碾压。 但此中玄机,在场却没有几人能看得出来。 叶子玉始一察觉栾肃的存在后,就十分重伤这个看似跋扈蛮横的妖族少年,特别是当那杆黑铁大戟出现后,叶子玉的心情就愈发凝重了起来。 于是,趁着栾肃被那柔媚女子劝阻的片刻功夫里。 叶子玉虽然持剑站在原地不动,但早就已经将海量真气,提前灌输进入风行剑中。 栾肃冲来之时,风行剑早就已经蓄能完毕。 以有心算无心,更何况栾肃丝毫没有预料到叶子玉的力量会如此之大,猝不及防之下就吃了个大亏。 可饶是如此,叶子玉的脸色却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刚才那一剑虽说是威力巨大,但可惜被栾肃以那杆大戟格挡,大部分的剑气都落在了大戟上面。 而栾肃的本体受创极微,并没有丧失战斗力。 既然追上去也不能一击必杀,那叶子玉还不如留在这里恢复真气,养精蓄锐,以应付接下来的恶战。 柔媚女子最先反应过来,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栾肃身前,她刚想伸手去扶,栾肃却腾的一下就从大坑里跳了出来。 他伸手狠狠的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迹,死死的盯住了前方的叶子玉,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现在恐怕叶子玉早就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女子上前道:「怎么样?他是什么实力?」 栾肃铁青的脸色缓缓平静了下来,低声道:「看不出来,应该与你我相仿,只是他那柄剑,有古怪!」 女子好奇的瞥了一眼叶子玉所持的风行剑,样式古朴,既无耀眼的锋芒,也没有逼人的杀气,真看不出来是有什么奇异之处。 她不自禁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栾肃道:「看不出来名堂,就算再古怪,能有你的弑魂戟厉害吗?」 栾肃的弑魂戟乃是一件法宝层次的妖兵,而栾肃本身的实力却不过是妖将圆满。 按理来说,这杆弑魂戟远不是栾肃所能够驾驭得了的。 弑魂戟除去品秩极高,本身还携带有恐怖的戾气,就算是寻常的妖王也难以降服这杆凶兵。 栾肃是灵江道道主的独子,栾家在妖界的中部地域也是排得上号的势力,栾肃生来天赋异禀,与这弑魂戟相辅相成。 于是,栾肃的父亲,那位道主大人便以通天手段,封印了弑魂戟的三成力量,然后交予栾肃使用。 这件凶兵的威力在法宝层次的妖兵中,少有能够比肩者。 对面少年的剑,就算是有些名堂,在女子看来,也绝不能和弑魂戟相提并论。 栾肃此时身上气势再度一变,抬手止住了女子的话语,淡淡道:「不止是剑,这人族少年的身上,隐隐有一种什么古怪的东西存在,让我感到不安,甚至……」 女子一惊,脱口而出道:「甚至什么?」 栾肃挥了挥手:「没什么。」 他的神色阴郁,从叶子玉身上感觉到的,其实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畏惧,这种畏惧感让栾肃的心情愈发的焦躁起来。 南霜看到叶 子玉将栾肃击飞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她又马上传音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对面人多势众的,我看为首的那个好像是灵江道上的大人物,咱们还得去人家地盘上,可别再惹事了。」 叶子玉皱眉回道:「我可以走,但身后的这些人族怎么办?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若一走,他们必定要拿这些人去泄愤。」 南霜焦急道:「你是不是傻?光凭咱们两个,还不够人家做一桌子菜的,再说了,你把动静闹大了,这里坐镇的妖王必然闻风赶到,到时候你谁也救不了!」 叶子玉眸中闪过犹豫之色,他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四散逃走的人族百姓,恰巧那个被他救了一命的妇人也正好回首看来。 两道目光对视,妇人放下怀中的孩子,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给叶子玉磕了三个响头。 叶子玉心中怅然一叹,随即转过身去,眼中满是决绝之色。 妖族众人已经围在栾肃身旁,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道:「肃哥,咱们一起上,非要把这小子生吞活剥了不可!」 「是啊!肃哥,别和他讲什么规矩,这可是妖界,咱们的地盘,小小人族也敢如此挑衅我等!」 栾肃沉默不语,陡然间,他忽然起身,伸手一招插在远处的弑魂戟便倒飞着来到了他的掌心中。 围在一起的几人被吓了一个激灵,所幸弑魂戟虽然来势凶猛,但却没有刮破他们的一根毫毛。 栾肃横戟指向叶子玉,朗声道:「人族少年,我今天也不仗着人多欺负你,但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叶子玉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淡淡道:「少说废话,要寻死,就快来,我的剑就等砍畜生的脑袋了!」 栾肃并没有被叶子玉的狂言所激怒,此刻的他冷静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的莽撞。 栾肃不怒反笑,傲然道:「就算是你自己不怕死,可你不是想要救他们吗?」 说着,栾肃伸手一指叶子玉身后的人族百姓,叶子玉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冷声道:「你我皆是修士,修士之争,与这些凡俗众生何干?」 栾肃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你说的那是你们人族的那套,在我妖界,实力不够就只能沦落为食物,人族如此,我妖族也不例外,强者击败弱者,吃掉弱者补充营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cao 叶子玉并没有去反驳栾肃的话,他默然开口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来吧,战吧!」 栾肃砰的一声,便将弑魂戟插在了地面上,这一举动反倒是让叶子玉以及他身旁的众人一愣,都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栾肃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着叶子玉道:「唯有强者才能庇护弱者,在我看来,你算得上是个强者,不如这样,你我签订主仆契约,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栾族的战仆,而你想要保护的人,也将得到我栾族的庇护,怎么样?这个条件够可以的了吧?」 身旁的那些少年少女皆是一愣,旋即就纷纷出言劝阻道:「肃哥,不可啊!这小子一看就是天生反骨,你这么抬举他,将来必定要反呐!」 「不行,这小子不过就是仗着手中长剑犀利,我看资质也不过寻常,肃哥你收他为战仆,还要签订契约,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栾肃神色淡然,抬手便让众人闭嘴,然后静静的看着叶子玉,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在栾肃看来,这并不是在羞辱叶子玉。 妖界之中,强者为尊,能够托庇于一位强者的羽翼之下,就连其身后的同族性命也能得到保障。 更何况,栾族乃是灵江道上的主宰,势力遍及妖界中部地域,叶 子玉既然那么在意那些猪羊的性命,就更应该接受这个提议了。 虽不说栾族能够庇护整个妖界的人族,但起码在灵江方圆十万里的范围内,像今天他们这样的肆意进食,基本上就是可以避免得了的。 谁知叶子玉却猛然变脸,跳脚指着栾肃骂道:「你个龟孙子,还想叫老子给你当战仆,你这样的,给老子当坐骑我都不干,也好意思让我给你当战仆?」 栾肃再深的城府此时也绷不住了,怒喝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受死吧!」 说完只见他大手一挥,早已跃跃欲试的众人哪还忍得了,结成一个简单的阵势就欲朝着叶子玉扑去。 躲在暗处的南霜神色紧张,手中的短刃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寻觅一个机会,忽然出手重创栾肃,以此扭转战局上的敌我态势。 不过很可惜,栾肃身旁一直跟着那个头生犄角的柔媚女子,两人配合默契,互成犄角之势向前推进,丝毫不给南霜偷袭出手的机会。 眼看双方人马就要交锋,东方天际尽头处,却有一道黑云升起。 紧跟着便是一声闷雷炸响,栾肃等人看到黑云的瞬间就齐齐停住了脚步,纷纷转头朝那个方向看去。 栾肃身旁,女子脸色微变,对栾肃道:「你们栾家的黑云令,看来灵江道中有大事发生,栾家正在召集外出的族人回去,此间不过些许小事罢了,不要为一个无名之辈,误了家中大事。」 栾肃低头不语,半晌才点头道:「不错,现在我就赶回族中,记住这个地方,等族中事毕,我们再回来大开宴席!」 第二百四十章:灵江 女子大略扫了一眼此处地貌,不过片刻功夫就将这里的位置记在了脑海中。 她轻声对栾肃道:「出灵江城向西北五千余里,沿着这条溪水就能找到此地,量这些人族也逃不出多远去。」 栾肃点了点头,收起弑魂戟,振臂一呼道:「走!」 妖族众人也都看见了栾家的黑云令,所以对栾肃撤退的决定并没有感到太过吃惊。 只不过就此放过前面那个嚣张的人族少年,属实让他们心中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栾肃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子玉,叶子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天际处突兀出现的黑云,发现栾肃锐利的视线后,他毫不示弱的和栾肃对视在了一起。 两道目光同样的犀利,二人间寸步不让,火药味十足。 柔媚女子担心栾肃沉不住气,不由劝道:「大事要紧,不要做意气之争。」 栾肃朗声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劝你尽快离开灵江道,逃得越远越好,否则……」 叶子玉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看你像条汉子,却不想是个熊包,要打就来啊?在那磨叽磨叽的不像个带种的。」 栾肃被叶子玉气得火冒三丈,但最终却没有发作,只是牢牢将叶子玉的容貌身形刻在了脑海中。 「小子,希望你能在这妖界活下去,否则就真是太可惜了!」 栾肃心中默念,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处,径直就朝着那黑云令升起的方向飞去。 柔媚女子紧随其后,动身前还不忘督促后方的那群妖族子弟。 「快跟上,不要干傻事。」 她口中的傻事自然是指这些人出于不忿,对叶子玉出手。 此时栾肃已经离去,在场的六七个少年少女虽然都是妖将修为,但从方才叶子玉一剑斩飞栾肃的实力来看。 就算是这群人一拥而上,没有栾肃牵制的话,胜利的天平似乎是往叶子玉这边倾斜的。 叶子玉持剑静立,他冷漠的看着前方缓缓后退的妖族队伍,手中的风行剑上有光芒吞吐,在月色照耀下明灭不定。 现在他正在考虑,要不要主动出击,斩落几颗头颅,以此震慑这些肆无忌惮的「妖二代」。 但很快,叶子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人的修为实力除了那持黑铁大戟的青年外,其余人等不过是刚刚化形没多久的妖将而已。 听他们方才说话的口气,应当是灵江道内妖族势力的子弟,杀了这些人根本就起不到什么震慑的作用。 相反,还会引起他们所在家族的疯狂报复,此地人族村落注定将要灭绝,那不是叶子玉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叶子玉现在的处境也十分的尴尬,他选择在今夜出手,彻底得罪了灵江道的妖族势力,若不想办法庇护这些人族百姓,将来一场血洗在所难免。 这不禁让叶子玉皱眉思考了起来,若他选择不出手,虽说这个村子会被屠戮,但其他的村落却能保全下去,至少不会将杀戮的范围扩大。 到底是对是错呢?我想要出手救人,最后好像却是害了更多的人。 忽然一道传音在脑海中响起,打断了叶子玉的思索。 「嘿!发什么呆呢?那是黑云令,灵江道栾家出了大事,正在紧急召唤在外的族人回去,看那为首的青年模样,大约就是栾家的人了,现在正好就是你脱身的最佳时机,快走!」 南霜毕竟是在妖界生活了多年,虽说妘族久居古林不与外界交流,但对于妖族势力的大体结构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灵江道乃是进入妖族中部地域的门户所在,因有一条灵 江横贯南北,妖族建城于灵江之上,故而因此而得名。 灵江乃是妖界一条久负盛名的大江,不仅是因为其河道宽阔,贯通南北。 更因为灵江内灵气充裕,传说灵江之水的源头,乃是自妖族十二祖庭的某一圣地中流出。 虽说比不得那些圣地洞天灵气充沛,但也远远胜过寻常福地。 灵江道之主栾家占据了灵江中最好的修行位置,并且布下了大阵集聚灵气,故而族中子弟修为进展远胜常人,栾家据此也愈发的兴旺。 叶子玉如今和栾家对上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正准备去灵江道中,寻觅赶路用的飞行妖兽。 现在还没进灵江城,就先和当地最大的地头蛇对上了,去了灵江城,他们恐怕更是寸步难行了。 叶子玉可没有去考虑这些,方才他思索之事最终却只想到了一句话:见义不为,无勇也。 当时情形已是万分危急,人命关头由不得他多想,事后和栾肃他们交恶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妖族轻视人族,说软话,甚至就算跪地求饶,栾肃等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和身后的人族百姓。 他们只敬佩强者,也只会对强者低头。 半晌后,叶子玉轻轻摇了摇头,刚欲转身去寻南霜一同离开此地,忽觉一阵凉意袭来,眉心间的小剑轻轻一颤,便将两道鬼祟神念阻拦于体表之外。 叶子玉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像是没有丝毫察觉一般,缓步向后方走去。 暗中向南霜传音道:「有两只老鼠跟过来了,先不要出声,等我把他们解决了,咱们再动身商议。」 南霜急道:「你可别把他们杀了,到时候这梁子就结大了!」 叶子玉冷笑道:「不杀他们?他们可都是奔着杀我来的,怕结仇,就不当这修士了!」 南霜却道:「就算你自己不怕,这里方圆百里可就有数十个人族村落,你杀了他们倒是痛快了,可这些人就得遭殃了!」 叶子玉沉默了一会,黯然道:「没用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我死了,他们也必然会血洗此地百姓,弱肉强食,弱者在强者眼中不过是食物而已,生杀予夺皆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过了没多久,叶子玉独自一人就沿着河道奔行出去了几十里。 前方一片沉寂,除了他的鞋子轻点在地面上的细微声响外,就连野外的虫鸣似乎都沉寂了下去。 天地一片静悄悄的,叶子玉忽然停住了脚步,就这么背对着后方的一片黑暗。 溪边有朵朵浪花飞溅,黎明前的黑夜总是如此的昏暗,伸出手去看不见五指。 渗人的寒意突兀而至,就像寒冰冻结了溪流,浪花被凝结在了空中。 叶子玉冷笑道:「既然来了,还躲着干嘛?有本事追我,就没胆子现身吗?」 黑暗中,缓缓传来了两道脚步声,一个蓝袍男子和一个红衣少女渐渐显出身形。 少女姿容俏丽,身材更是凹凸有致,此时她的俏脸上却挂着一层寒霜。 男子长相俊美,只是白皙的脸上似有一缕阴柔之气环绕,久久不散。 少女冷声道:「区区的人族猪羊,也敢忤逆你们的主人吗?」 叶子玉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正是先前那群妖二代中的成员之一。 不过两人的实力确实不差,都是妖将中期的实力,且看这幅盛气凌人的架势,估摸着还携带有什么傍身的秘宝。 男子一言不发,只是那对眼眸却像是毒蛇的瞳孔般,盯的叶子玉十分不爽。 双方对峙了片刻,仓啷一生长剑出鞘,一道白芒瞬间斩出,直取少 女眉心。 少女娇叱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截软鞭,鞭子如同通灵一般,化作一条游蛇沿着剑芒斩出的方向便缠了上去。 片刻功夫,就将叶子玉的风行剑缠绕的动弹不得。 叶子玉微微一惊,刚要发力挣脱这截长鞭,脑后却忽然响起一道风声。 风声极其细微,就像是寻常晚风一般,但叶子玉还是凭借着生死厮杀磨砺出来的本能直觉,略一偏头,避过了脑后的轻风。 嗖的一声,一道黑点如流光般飞速掠过他的面颊,凌厉无匹的劲风瞬间割裂了叶子玉的脸庞,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原来是那阴柔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叶子玉身后,同那少女一起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叶子玉伸出大拇指一把抹去了脸上的血迹,飞身跃起便是一掌朝着男子当头拍下。 男子刚想闪身避开,却不料叶子玉的动作快的惊人,一道无形掌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碾压而下。 迫人的气势压得阴柔男子动弹不得,他的眸中涌出惊惧之色,实在没有料到,叶子玉竟然还有如此杀招。 这道掌印的威势太过吓人,阴柔男子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 没有办法,只好选择硬抗,他将双手高举过头顶,背上一把羽扇铺展开来,向前抵住了叶子玉的浩然大手印。 那少女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身体横移来到了叶子玉近前,长鞭飞舞便朝着对方的头颅缠绕而去。 近身正中叶子玉的下怀,他手中白光大盛,风行剑轻轻一震就摆脱了长鞭的束缚。 在少女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道细微几乎不可察的白线,迎着她的面门当头斩落。 第二百四十一章:大道之敌 远处的男子疾呼一声:「阮松,小心!」 名为阮松的女子,只来得及将长鞭收回,高举过头想要抵挡住那一缕恐怖的白线。 白芒闪过,咔嚓一声脆响,犹如瓷器崩裂般的声响此起彼伏。 阮松惊骇欲绝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就在她低头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阮松的身体化作血块,血洒四野。 男子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反应过来,看着空中那道凌空而立的身影,庄尚眼中神色复杂。 既有怨恨,茫然,更多的却是恐惧,一股凉气自脚底处升起,直冲庄尚的天灵盖。 嗖的一声,叶子玉转眼看来,却见庄尚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正朝着东方灵江方向飞速逃窜。 庄尚居然选择逃跑,这确实有点出乎叶子玉的意料。 不过很快,他的嘴角便勾起一抹讥讽的微笑。 逃?能逃得掉吗? 庄尚正以族中秘法提升妖力,此刻已称得上是在极速飞行,速度足以媲美妖将圆满的实力。 正在他心中暗呼侥幸之时,嗖的一声轻响,庄尚刚刚一愣,便觉得脖颈处有一道凉意接踵而至。 不等他做出反应,天地间寒芒闪过,庄尚就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看见了一具无头的尸体正笔直下坠。 看尸体的衣服样式,竟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庄尚这才反应过来,失声叫道:「不!」 他的嘴巴才刚刚张开,又是一缕白芒掠过,不偏不倚的钉入了庄尚的眉心处。 庄尚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颅也跟着四分五裂,化作一滩血水迎风而散。 叶子玉飞身赶到,冲着正在擦拭刀刃的南霜挑起了大拇指。 赞道:「好快的刀。」 南霜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还不都是你要当英雄惹出来的祸端,咱们现在就快动身去灵江道,趁着城中有大事,栾家定然顾不上收拾我们,浑水摸鱼直接赶去落日岭!」 叶子玉点了点头,眉宇间却有一缕忧色萦绕不散。 南霜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犹如蚂蚁般的小黑点,叹了口气道:「你已经尽力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实在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去管……」 叶子玉黯然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在想,我们辛辛苦苦的修行炼气,不就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吗?可现如今,在异族面前,我们连自己的同族同胞都保护不住,这修行炼气,到底有没有用?」qs 南霜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走吧,不要想这么多无意义的事,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不是?」 就在同一时间,栾肃身旁的柔媚女子微微蹙眉,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队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心赶路的栾肃皱眉道:「紫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紫南有些担忧的说道:「肃哥,庄尚和阮松好像不见了,他们八成是去……」 栾肃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猛的停住身形,御空而立。 转头怒吼道:「谁让他们去的!」 后方一众妖族俊杰被他这一吼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紫南刚想解释。 栾肃却已将视线装移到了她的身上,低吼道:「你怎么不早和我说,阮松和紫南的实力不过妖将中期,去寻那小子不是送死吗?」 紫南解释道:「肃哥,他们两人都是想要替你出一口气,我初时也曾劝过他们,但你也知道,他们俩心里最敬佩的就是你,看你受辱于人族少年,心中怒火早已乱了方寸。」 栾肃眉间戾气大盛,冷哼一声:「知道是这样,你还让他们去送死!二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 跟他们的家中长辈交待!」 说完也不顾紫南通红的眼眶,唤出弑魂戟倒挂在背上,就欲往反方向赶去。 紫南见状也急忙想要去阻拦,栾肃的速度却是陡然加快,腾的一下化作一道残影,径直往后方赶去。 紫南伸手只抓了一团空气,她不由急道:「肃哥!黑云令迫在眉睫,现在不能回去啊!」 栾肃对此置若罔闻,一心就想要回去寻那二人。 叶子玉的实力他心中大抵有些推测,估摸着至少也是足以媲美妖将巅峰的人族强者,且手中长剑锋锐无匹,威力更是大的惊人。 就算是他,手持法宝品秩的弑魂戟,一上去还吃了一个暗亏。 庄尚和阮松虽说手中各有法器,但却根本不是那小子的对手,这么去寻仇,无异于是去送死! 看着栾肃的身形越来越远,紫南心中焦急,却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拦下栾肃。 再一转头,又看见那群妖族子弟还呆愣在原地站着。 紫南心中愈发气恼,不由发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肃哥都去了,你们还不快跟上去!万一中了埋伏,有个什么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反应过来,只好捏着鼻子又往回赶。 待到栾肃赶到,已是清晨时分,循着战斗余波的痕迹,他很快就追踪到了庄尚二人残留的气息。 看着地上血迹斑斑的尸体血块,栾肃目眦欲裂,体表处黑气翻涌,似有霹雳闪动,束发的发带也被这***的妖气震裂。 一头黑发无风乱舞,此时的栾肃已是状若疯魔,手中弑魂戟上黑气弥漫,犹如一尊自远古归来的魔神般恐怖慑人。 半晌,身后陆续传来破空之声,妖族子弟终于到来。 紫南一眼就看到了下方四散的尸块,美眸中顿时有悲悯之色闪过。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栾肃身旁,刚想出言劝慰几句。 栾肃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忽然厉喝道:「不杀此獠!我栾肃今生便证不得妖帝大道!」 紫南面色大变,连带着后方那群少年少女也跟着变色。 天空中一团黑云凝聚,闪电霹雳若隐若现,十分诡异可怖。 紫南顾不得危险,上前拉住栾肃的手,大声道:「你疯了吗?你有大气运在身,怎可如此立誓,大道显化,若杀不得那少年,你今生就真的和那妖帝果位无缘了!你知不知道啊!」 栾肃目光深邃,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乌云。 轻声道:「紫南,我知道分寸。」 紫南闻言一愣,随即更加气恼,吼道:「你知道分寸,那你还……」 栾肃摇了摇头,看着眼前小溪奔流的方向,淡淡道:「自见到那少年的第一眼开始,冥冥中我就仿佛有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十分微妙,似是在若有若无之间,让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刚才我暴怒的那一刻,我知道,那种感觉是真的。」 紫南疑惑道:「什么感觉?」 「大道之敌。」 栾肃缓缓的吐出了这四个字。 紫南一脸的讶异,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那不过就是个人族少年而已。」 无怪乎她会如此的惊讶,栾肃的身份可不仅是灵江道的太子爷。 他更是公认的天才,而且还是妖族千年难得一出的绝世天才。 曾有不止一位妖帝下过断言,以栾肃的资质,妖帝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甚至是那妖皇,都不是没有机会去争一争。 人族在妖界之中虽然数目不小,但其中强者却是寥寥无几。 总体来说,不过是一个小族弱族而已 。 这样的族群里,怎么会出现栾肃口中所说的大道之敌呢? 妖界广袤无疆,强者如云,天才辈出不知凡几。 栾肃的资质在灵江道足以称尊,就算是在整个妖界,虽说可能还比不上那些从十二祖庭,以及禁忌古地中走出的天骄,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上乘了。 震惊和质疑过后,紫南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什么东西都可以骗人,但在栾肃头顶的这片乌云却不会骗人。 这是天地道则冥冥中的显化,若不是牵扯到了与大道气运相关的人物,绝不会引动出如此异象。 可如此说来,昨夜他们岂不是错失了良机,众人一拥而上,就能为栾肃解决掉大道之敌,只可惜现在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紫南心念飞转,想到此处便懊恼不已。 栾肃看出了紫南心中的想法,反过来劝慰道:「哪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大道无言,万事始终皆有所定,昨夜就算是没有黑云令突兀出现,我们也不一定能将那少年留下。」 紫南奇道:「哦?为什么?咱们人多势众,他就算是再逆天的妖孽,眼下不也还没有成长起来,将他扼杀于摇篮之中,不是更好吗?」 栾肃伸手一指远处几十里外,那里是庄尚生死之处。 紫南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感应了片刻后这才发现其中端倪。 惊呼道:「那少年身旁还有强者!庄尚手中有法器,竟是被一招毙命!」 栾肃面色凝重,点头道:「不错,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少年肯定是人族中的上层人物,身旁带着几个随从,甚至护道人都是有可能的。」 叶子玉二人此时已经飞掠出去数千里,他们全力赶路,丝毫不敢停留在战场上。 就是担心栾肃等人会折返回来,毕竟此地距离灵江道并不算远,双方还是会有碰上的风险。 第二百四十二章:侍从 一路上的气氛略微显得有些沉闷,南霜平日里本就不善言辞,以往都是叶子玉问东问西的同时,偶尔说上那么两句不着调的话来活跃气氛。 现下叶子玉心情不佳,自然也没有功夫去活跃气氛了。 正在赶路时,南霜突兀传音叶子玉道:「你说,咱们杀了那两个妖族,那栾家的小子会追上来不?」 叶子玉略一思索,便摇头道:「不会,也不能。」 南霜好奇道:「哦?不会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还有要事在身,可为什么不能呢?」 叶子玉神秘一笑,答道:「走的时候我已经将咱们的气息清除,他就算是想要追,也不知道咱们去哪了,偌大的一个妖界,他是绝想不到我们还会自己跑去灵江道的。」 南霜一愣,不禁问道:「可我没看见你施展什么手段啊?清除气息可没有那么简单。」 叶子玉微微一笑,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他刚才趁着南霜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凝聚真气于眉心间,勉强催动那金色小剑,发出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波纹,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二人的气息清除的一干二净。 距离灵江道已不过万里,以他们现在的速度飞行,黄昏时就来到了灵江道的外围区域。 二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后方栾肃等人也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双方相距不过数千里而已。 视线穿过平原,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巨城的模糊轮廓。 黄昏落日,巨城巍峨,依稀看得到城墙上的斑驳痕迹,充满了岁月沧桑的古老味道。 但让叶子玉颇为震惊的是,这座城池实在大的惊人,远比梁蔡两国的国都要大的多,两国国都加起来,可能都不及这座巨城的一半。 南霜指着城墙上三个妖族文字对叶子玉道:「前面就是灵江城了,进去之后小心行事,切不可露了身份。」 叶子玉疑惑道:「身份?什么身份?」 南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叶子玉道:「自然是人族的身份。」 叶子玉不解,这人族的身份难道还能隐藏得住的吗? 南霜随手就抛给了叶子玉一枚黑色药丸,然后自己又服下了一颗。 一边还不忘给叶子玉解释道:「灵江城乃是妖族大城,人族轻易难以踏足其中,城内街市繁华但却不对人族开放,你我还是伪装一下的好,这种丹药名为化妖丹,吃下去之后……」 还不待南霜说完,叶子玉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口将丹药服下。 片刻后,此地就响起了两声闷响,二人对视,不由指着对方笑出声来。 二人的形象皆是发生了改变,叶子玉的头上冒出了两对犄角,形似鹿角,说是龙角也未尝不可。 然后他的胸口处竟是长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鳞片,手掌也变成了兽爪。 至于南霜,她的面目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屁股后面却生出了一条尾巴,脚掌也变成了兽掌。 叶子玉握了握形似龙爪的手掌,本体上的感觉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手掌却真的变成了龙爪。 南霜解释道:「化妖丹是我族流落妖界后,前人为了保全血脉,突发奇想研发出来的丹药,但并不是真的能够改变自身血脉,只是取了一些化形草作为原料,简单来说,就只是一些骗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叶子玉心中啧啧称奇,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妘族的祖先果真是惊才绝艳之辈,就连这种打入敌人内部的丹药都研究得出来。 叶子玉又问道:「那为什么你我形象不一样,这看上去也不像是同族啊!别人一看,那岂不是都穿帮了。」 南霜此时也好奇的看了叶子 玉一眼,看着他头顶的龙角,南霜眼中有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半晌才道:「这我也不知道,化妖丹所化形象千奇百怪,不过翻遍族史,却没有哪个族人能幻化出龙族形象的。」 叶子玉摸了摸头上的龙角,随即竟是有些扭捏起来,他笑眯眯的看向了南霜。 南霜被他这么不怀好意的一看,顿时就怒道:「看什么呢?你想干什么?」 叶子玉连忙摆手道:「姑娘别急,我是想,咱们这样进去,那些妖族指定会认为我是龙族出身,咱们二人同行,未免显得有些不搭。」 南霜思量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正如叶子玉所说,龙族在妖界乃是天潢贵胄,就算是在灵江道这样的大城之中,龙族的地位也是十分显贵的。 不过南霜还是忍不住揶揄道:「怎的?还真把自己当那长角的泥鳅了不成?这才刚有点模样,就狂的没边了?」 叶子玉一本正经的说道:「唉!姑娘说的哪里话,在下的意思是,既然咱们进城去是办正事,要寻那飞行妖兽前去落日岭,这要是露了破绽岂不是麻烦?事关重大,不由得我们不多思量一些。」 南霜被他绕的晕头转向,一会飞行妖兽,一会破绽的。 她不耐烦的打断叶子玉的长篇大论,直接问道:「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我怎么做。」 叶子玉搓着手干笑道:「既然姑娘问了,那我也就说了,但事先得说好,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啊。」 南霜急道:「啰啰嗦嗦的,快说啊你倒是!」. 叶子玉嘿嘿笑道:「这龙族的贵人出行,身旁不带个侍女随从的,不是显得有些奇怪吗?如今不正好……」 他话还没说完,南霜却已听出了其中的味道。 当下柳眉就倒竖了起来,冷哼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当侍女?我看你给我当小厮还差不多!行了,就这么说定了,进城以后你就称呼我为大小姐吧。」 叶子玉急道:「这,这怎么能行,哪有人出行带个龙族做侍从的,这要穿帮啊!」 南霜不屑道:「妖界里又不止有一个龙族,能和龙族相比肩的强族也不在少数,带个龙族做侍从,合情又合理。」 最终,叶子玉还是拗不过南霜,在对方的殷切期待下,被迫换上了大家大院里跟班穿的藏青色短衫,打扮成了一个跟班模样。 始一临近城池,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缥缈升空,一阵惊涛拍岸之声传来,朵朵水花飞溅上岸边。 叶子玉顺着水流的方向看去,却见是在城池一侧,便有一条奔涌而流的广阔江河。 灵江之上水势滔滔,波浪滚滚,水面上更是有一层淡淡的灵气蕴聚,在月色照耀下竟是显出一阵淡青色的光芒来,端的是神异非常。 叶子玉轻轻抽动了两下鼻子,瞬间便有一缕灵气被他吸入体内。 他不由惊异道:「好精纯的灵力。」 灵江城中不设宵禁,太阳虽然已经落山,但往来于城门处的妖族却不在少数,人流熙熙往往倒也没有几人去关注叶子玉二人。 只是当看到叶子玉头顶的龙角后,不时会有人回头张望,毕竟龙族相对而言比较少见,平日里可不容易能见得到。 叶子玉刚才那句话虽然声音极小,但人群中不乏异类妖兽,听力出众。 听到之后再看向叶子玉二人时,眼中或多或少的都流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 显然,他们已经被这些妖族当成了乡巴佬,土包子,也只有乡下来的妖族,才会为灵江中浓郁的灵气所震惊。 南霜故意走上前去,呵斥道:「大惊小怪的!平日里在府中没见过好东西是吧? 丢人现眼的东西,快跟我走。」 叶子玉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跟着南霜往城里走,丝毫不去管四周异样的眼神。 「啧啧,堂堂龙族竟是一个小小的侍从,丢尽了龙族的脸面。」 另外一个凑热闹的说道:「什么龙族,你看他那样子,爪子都还没有敛去,至多不过是个血脉不纯的混血罢了。」 有人却道:「这龙族少年不过凡俗而已,只是那少女,似乎十分不简单啊,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天之骄女。」 城门处并无兵卒拦***问,二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街面上的妖族比之城外就更多了,眼下虽然已是明月高悬,但城内却依旧热闹非凡。 妖族大多都能夜间视物,不过似乎是受到人族影响,为了装饰好看,城内各处街面商铺全都挂着大红灯笼,把一座巨城照的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叶子玉此时才有空闲去打量城中的这些妖族,妖族突破妖将之后,就能够彻底化形为人族模样。 其中也有异类,如那紫南,明明实力已经达到妖将巅峰。 但她的本体种族血脉强大,头上的犄角同人体一样亲近大道,故而虽然化为人形,但却有意保留了头上的犄角。 再比如,就是像城中行走的这些妖族了。 虽然许多都是直立行走,但是身上却都还留有本体上的特征。 这也就说明,这些妖族的实力并没有突破妖将,大多可能都是刚刚开启灵智,没有多少年的妖兽。 叶子玉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这座灵江城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城池大小恐怕得足有千里了。 城内的建筑风格也和城墙城门十分相似,都是妖界最常见的那般粗犷豪迈,隐约透着一种蛮荒彪悍的美感。 第二百四十三章:清风楼 叶子玉看着繁华的街市,红灯点点,铺面里身影错落,一时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就好像是回到了人界,回到了蔡国的京城,那时的他肩上还驮着一个爱吃糖葫芦的小丫头。 想到此处,叶子玉不禁黯然。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些故人。 似是察觉到了叶子玉的情绪低落,南霜还以为是他不满侍从的身份。 不由笑着传音道:「怎的,给本小姐当侍从就这么委屈你吗?男子汉大丈夫的,就为这点事还郁闷上了?」 叶子玉摇头苦笑道:「不是那么回事,唉,算了,一时半会和你也说不清楚。」 南霜掩嘴一笑,直接拽起叶子玉的胳膊就往人群中挤了进去。 叶子玉忙问道:「小姐,干啥呢这是。」 灵江城中的夜市里,往来妖族实在太多,道路虽然宽阔,但却也被挤的难以移动分毫。 南霜拽着叶子玉往里面硬挤,自然引来众妖的不满。 有个头生犀牛角的妖怪体型庞大,恰好还挡在了通道正中,察觉到了后方南霜正向前挤。: 不由抱怨道:「挤什么挤,没看见前面是栾家的车架吗?急着去投胎是吧!」 四下里也有人抱怨起来,本来今日城中不至于如此拥挤。 偏巧这城主府中有车驾出行,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皆是前往渡口和天台去接人的高车骏马。 一看这规格架势,但凡有点眼力见的妖族都知道,这是连灵江城的栾家,都必须礼敬三分的贵客。 估摸着是妖族其他大势力的代表人物,不然也不至于劳动栾家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更有传言说,就连栾家之主,也就是城主大人都亲自去了渡口,现在都还在那候着呢。 如此多的大人物云聚灵江城,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早已在众妖心中扩散开来。 被数落的南霜和叶子玉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一个劲儿的就往前面冲,丝毫不顾及那些妖族的感受。 栾家车驾在前,城主府的卫士一个个侍立左右,分开群妖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来。 南霜二人凑到近前,这才发现了栾家的车驾,南霜看着如此阵仗,不由眉头紧皱,停下脚步沉思不语。 叶子玉出于好奇,便硬是挤到了道路的第一排去,他好奇的打量着看不到尽头的车队。 车子是用某种奇铁打造而成,上面刷了好几层的朱漆,车身上纹刻有一头威武不凡的异兽。 这头异兽形似神狼,背后却生有双翅,特别是那一对狼眼,在高明匠人手下硬是被雕刻的惟妙惟肖。 狼眼中竟有一轮银月若隐若现,神异非凡。 车子上方还悬挂有一面赤旗,旗面上一个龙飞凤舞的妖族文字迎风飘展,大抵就是栾家的仪仗吧? 叶子玉正在驻足观看,车中坐着的人物他并不知晓是谁,也不敢贸然探出神识去窥探。 值得栾家如此兴师动众去迎接的贵客,其实力定然非同凡响,若是露了身份,在这万妖齐聚的灵江城里,叶子玉二人插翅也别想飞出去。 忽觉身后传来异动,似是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叶子玉转头看去,却见是南霜一脸焦急的示意自己往后退。 叶子玉不明所以,刚要传音询问。 此时一乘高车正好来到了叶子玉近前,车上的帘子忽然从里面掀开,露出了一张倾城的容颜来。 万千妖族,在此刻仿佛都忘记了呼吸,一个个痴愣愣看着车中的盛世容颜。 过了片刻,众妖方才回过神来,惊呼声此起彼伏, 回荡在整个灵江城中。 「九尾狐族!天呐,她真的好美啊!」 「生平仅见,生平仅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娘们。」 「没想到传说是真的,艳冠天下的九尾狐族,居然真的存在。」 叶子玉和南霜二人一怔,视线转动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车中那张熟悉的脸。 恰好苏云梦也将目光投向了叶子玉。 四目相对,苏云梦心中一动。 「好巧!他们怎么也来这灵江城了,难道他们已经知道那件事了?不应该啊。」 苏云梦正在心中嘀咕。 叶子玉却已大大咧咧的传音过来:「苏姑娘,这么巧啊,你不是在北苍古林吗?怎么跟着我们到这灵江城里来了?」 苏云梦冷哼一声,传音道:「巧你个大头鬼,我跟着你们?我看是你跟着我,你肯定是觊觎我的美色,想对本姑娘图谋不轨,对不对啊?」 叶子玉无语,这什么想象力啊,简直是太丰富了。 刚想传音调侃几句,苏云梦却接着道:「不要乱跑,你们去清风楼里等我,晚些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栾家的车驾缓缓行过,径直就向着城中央的城主府方向而去。 叶子玉转头示意南霜先行离开,南霜会意二人便又往回挤了出去。 离开主道之后,街面上顿时就开阔了许多,城中大部分人都跑去看热闹了,但饶是如此,也还是略微显得有些拥挤。 南霜路上狐疑的问道:「刚才坐在车中的,是那位九尾狐族的姑娘吧?我看到你们四目相对,怎么样,她和你透露什么消息了没有?」 叶子玉摇头道:「什么也没说,不过她让我们去清风楼里等她,说是有事要和我们交代。」 说到此处,叶子玉问道:「清风楼,听上去是个酒楼的名字,姑娘你知道是在哪里吗?」 南霜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苦笑道:「这我哪里知道?这灵江城可大了去了,要找这么座酒楼,恐怕是大海捞针呐。」 说完南霜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叶子玉,轻声道:「九尾狐族虽说和我妘族在上古时代有些渊源,可她们毕竟还是妖族中的一员,真的能相信她吗?」 叶子玉皱眉思索了半晌,然后才道:「方才我已经想过了,这灵江城里忽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必然是妖族有什么大动作,咱们两个还是把情况摸清楚了的好,不然糊里糊涂的万一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妙了。」 接着他又说道:「至于那位姑娘,我觉得目前来说是可以信任的,毕竟她要是想对我们不利,在北苍古林就可以将我们留下,且她既然能够坐在栾家的车驾中,说明其身份地位确实不低,刚才又认出了我们二人的身份,要是想收拾咱们,她一声呼唤我们刚才就已经死定了。」 南霜听得频频点头,双方虽说族群不同,但既然对方表示愿意帮忙,那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正如叶子玉所说,苏云梦要是想害他们,那机会可是太多了。 几经周折,一路询问,两人终于绕到了城东的一处高楼下。 这座高楼足有几十丈高,和一座小山头差不多似的,楼阁层层叠加,和城内的其他建筑格格不入。 砖瓦房梁雕工细致,倒是和人界的建筑颇有几分相似。 正门牌匾上挂着三个大字,据南霜说,这是妖族文字写成的清风楼三字。 路上叶子玉忍不住问了南霜一个问题:「南霜姑娘,你不是说着化妖丹可以改变气息吗?怎么那狐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咱俩?」 南霜脸上露出思索之色,半晌后道:「不知,或是九尾狐一族的天赋神通吧?化妖丹 绝对没有问题,不然我们这一路上也不会如此顺利。」 叶子玉心想:「天赋神通吗?倒也是有可能,毕竟狐狸可是最擅长玩弄这些障眼法的,被行家看破,也是正常。」 在店门口小二的接引下,二人很快就顺着楼梯,走上了三楼的雅间。 店掌柜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浑身上下找不出丝毫的妖族痕迹,竟是一个度过天劫的妖将。 掌柜的扫了一眼叶子玉二人,看到叶子玉头顶的龙角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龙族。 再去看那一副主人打扮的南霜,虽说看不出她的妖族本体究竟是哪一族,不过既然能够带着龙族充当侍从,可见其身份来历必然不低。 想到此处,掌柜的就吩咐店小二殷勤照看,切不可得罪了这一桌贵客。 南霜看了看雅间,一张雕工精细的圆桌摆在正中,精致的青瓷碗碟,象牙做成的筷子,无不透着一种高雅和细致。 窗口处正好能看得到一角灵江夜景,这个位置不可谓不好。 南霜接过店小二的菜单,随意扫了几眼就放在桌上,小二刚要开口询问。 南霜就摆手道:「菜单就不看了,随便给我们上四五个你们的拿手小菜,再来一壶灵江酿。」 店小二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刚要转身离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回头一脸谄媚的问道:「客官,小店近来弄到了一批新鲜货,现剜的人心最是鲜嫩,还有那经过腌制而成的脑花,把油一泼,现时就能下口……」 叶子玉眉头微皱,南霜脸上更是泛起一抹愠色。 店小二多么精明,迎来送往的最会察言观色,此刻见二人这幅表情,就知道要坏事。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正在思索之际,雅间门外却又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第二百四十四章:争端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叶子玉心中一动。 摆手对店小二道:「行了,你们的新鲜货留给其他客人吧,你可以下去了,这里不用你伺候。」 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然后毕恭毕敬的倒退着出了雅间。 出来后他挠挠后脑勺,嘀咕道:「竟还有不爱吃人心的客人,奇怪奇怪。」 脚步声已经上了二楼,小二抬眼看去,却见是一群粗犷汉子,正勾肩搭背的往楼上走,眼看就要踏上四楼的阶梯。 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道:「哎,几位客爷,这边请。」 一边说着,一边就迎了上去,几个汉子进来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而今见小二来迎,晕乎乎的就跟着小二来到了三楼大厅里坐下。 拢共八个汉子,清一色的壮硕体格,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一些妖族特征,显然还没有度过天劫,大抵是妖兽层次的修为实力。 汉子们满嘴酒气,坐定之后为首的红脸大汉便对店小二道:「好酒好菜!尽管的上,大爷今日得了主家赏钱,兄弟们今日敞开了吃!我请客。」 众汉子齐声叫好,小二满脸笑意,眼眸深处却有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几个土包子,暴发户,得了点赏钱就敢来清风楼里大放厥词,看我不好好宰你们一顿。 点了一桌的酒菜,其中有个汉子看着单子上的一道菜。 撇了撇嘴,指着那道名为「活人心」的菜问道:「我说小二,你家这菜是真的人心吗?好多酒楼里都有这么道菜,咱哥几个都试过,莫说是活人的心了,有些还拿猴心,猴脑的来充数,我看呀,你们这八成也是假的。」 几个汉子纷纷点头称是,对这人的话倒是深有同感。 也不怪那些酒楼造假,只因为这灵江城方圆数千里内,但凡是人族城寨村落,全都已经被吃干净了。 活人难寻,就连人类的尸体都成了抢手货色,没办法,灵江城实在太大,生活在里面的妖族足有百万。 要说是出去狩猎人类,那也不是他们这些妖兽能办得到的。 倒不是说人族有什么盖世强者,而是妖界之中泾渭分明,跑去别的妖族地盘里狩猎,无异于是赤裸裸的挑衅。 没奈何,像他们这样的下层妖兽,就只能和那鲜嫩可口的人族血肉绝缘了。 店小二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浓,淡淡道:「客官说的哪里话,城外那些酒楼小的不知道,但咱们这清风楼可不一般,历来也没有过欺哄客人的事情,说是活人心,那便是货真价实的活人。」 红脸汉子大手一挥,倒也颇有几分豪迈气概。 「既然店家如此说,那就上菜吧,就要这道「活人心」,捎带着还有那油泼脑花,溜腰花,也来一份。」 店小二嘴上应承,脚却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就这么杵在原地没有动静。 红脸汉子皱眉道:「怎的?小二哥没有听清吗?我说的那三道菜,就不用去通传一声吗?」 店小二脸上赔笑道:「客官莫恼,这几道菜同店中的其他菜有些不同,这个……」 红脸汉子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么规矩,你说了便是。」 店小二摘下圆帽,赔笑道:「得嘞,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可就说了,这几道菜啊,都得先……」 小二一脸得罪了的表情,脸上更是笑容可掬,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众汉子闻言先是一怔,那当先提出要吃这活人心的汉子第一个就站了起来。 指着店小二就骂道:「怎地?担心我们吃饭给不起钱是吧?老子今儿还告诉你,爷们今天有的是钱,你少在那里 狗眼看人低,惹怒了爷爷,小心……」 红脸汉子将同伴拦下,脸也沉了下去,看着小二沉声道:「该多少饭钱,一分也少不了你的,现在你快去后厨,给我上菜去!」. 小二脸上笑意不改,此时又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客官,这是小店里面的规矩,断不是小人要为难你们,我哪有这个胆子为难客人呐!」 红脸汉子面色阴沉,其余众人有的则是在卷袖子,有的已经撩起了上衣下摆,露出了刀柄。 半晌,汉子重重的一拍桌子,对小二道:「你看,这个够不够饭钱!」 小二斜眼去看,却见桌上乃是一枚金灿灿的徽记,上面用妖文刻着一个小小的栾字。 看清这个栾字后,小二心中微微一颤,不过随即又镇定了下来。 这里可是清风楼,就算是城主府的栾家,也得给幕后的东家三分薄面。 眼前这几个人,至多不过是府中的侍从护卫,小人物罢了,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刁难,而是酒楼中的规矩就是如此。 活人心这几道菜,选材都是用的货真价实的人族,剜心更是要在主顾面前当众剜,以此确保货真价实。 因为手续工艺相对其他菜来说要复杂许多,所以往往都要提前结算,以免碰上吃霸王餐的。 说实话,在这灵江城里,妖兽的性命可没有一个人族精贵,到时候给不出钱来,打死了也抵不上酒楼的损失。 想到此处,小二非但不怕,反而愈发赔笑道:「哎呦嘿,原来是城主府中的贵客,小人一时眼拙,竟是没有认出几位来,该罚,该罚。」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的去扇自己的耳光,当然是假动作,明眼人有谁看不出来呢? 那红脸汉子眉头紧皱,挥手道:「行了,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不快去上菜,愣着干嘛?」 小二犯难道:「客官,就算是城主大人亲至,小店的这个规矩,也不能破,您看。」 雅间内,叶子玉一口茶水差点就喷了出去,忍俊不禁的摇了摇头。 「这小二还真硬气,死活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清风楼到底是什么背景?」 南霜冷笑道:「都不是什么善类,惟愿他们因此打个天翻地覆,把这清风楼给拆了最好!」 叶子玉微笑不语,照现在的情况分析来看,这家酒楼的店小二如此硬气,想必背后的东家也十分不简单。 这一桌妖族汉子,就算是出身栾府,若是想在这里捣乱,恐怕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外面吵吵嚷嚷,很快店掌柜的,也就是那位度过天劫的妖将就亲自上了三楼。 先是扫了一眼那店小二,不悦道:「怎么回事?弄得跟菜市口似的,这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店小二连忙上前,跑到掌柜耳朵边上低语了几句,旋即就退到一边,静等掌柜处理此事。 对面的汉子们皆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看着掌柜和店小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掌柜的上前拱手道:「对不起诸位了,诸位能到清风楼里捧场,那便是我清风楼的客人,绝不会让诸位受半点委屈……」 不等他把话说完,对面就有人跳出来指着店小二骂道:「少说那些漂亮话,这店小二也忒不是东西了,看不起我们故意不给上菜,你们这是店大欺客!」 掌柜的微笑道:「小二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现在就在这里替他向诸位道歉。」 说完他就朝众汉子抱拳作揖,起身后却是话锋一转:「不过诸位,小二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清风楼自有清风楼的规矩,诸位虽是客人,但进了这清 风楼,也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不是?」 此言一出,汉子们又是一片哗然。 又有人跳出来对那红脸汉子道:「邓大哥,和他啰嗦个什么,今日咱们就把这里给砸了,看他敢不敢到城主府里找咱们的麻烦!」 红脸汉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店掌柜,掌柜的和他对视一眼,眸中精芒闪动、 被称为邓大哥的汉子后背一凉,额角上顿时有汗珠滴落,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心中巨震。 面前的竟是一位妖将,就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站在了他们跟前。 邓凡急忙抬手一压,转头对汉子们吼道:「打个锤子!全都给我好好坐下来,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越来越没规矩了不是!」 掌柜的笑意不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邓凡在那里呵斥手下。 半晌,邓凡陪着笑将制式的妖族银钱递呈给了掌柜,掌柜也不去清点,只是随手就将银钱抛给了一旁的小二。 一场风波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看来不管是在哪里,修为实力才是绝对的话语权。 两桌人的酒菜很快就上齐了,邓凡这一桌的汉子们一脸的愤愤不平。 有人小声问道:「邓大哥,怎的不教训教训他们,不过是一家酒楼而已,咱们可是城主府中的侍卫,还怕了他们不成?」 邓凡四下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苦笑道:「兄弟们,咱们刚才可是在鬼门关边上转了一圈,现在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菜,就已经是侥幸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邓凡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摇头道:「多余的话就别问了,回去我再和你们详说,现在就等着吃活人心便是。」 第二百四十五章:断龙台 叶子玉他们的酒菜陆续端了上来,除去鸡鸭之外,掌柜的还特地上了一道熊掌。 大抵是因为看他们二人来历非凡,存了交好的意思在里面。 看着一桌丰盛的酒水,特别是那瓶灵气浓郁的灵江酿,更是酒香扑鼻钻入心肺之中。. 可叶子玉二人却无心动筷,因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人族被开膛破肚,沦为这饭桌上的美食。 但最让他们煎熬的,莫过于对此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眼就这么看着,无能为力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多时,一辆雕饰精美的食车就被抬了上来。 两个赤膊壮汉子一前一后,把食车推到了邓凡等人的桌前。 桌上的汉子们见主菜登场,顿时七嘴八舌的叫道:「等死我了,怎么这么久才上啊?」 「这玩意你说他是人心,有什么吗?看着和猴子心没多大差别。」 邓凡抬手压下了众人的议论声,冲两名汉子抱拳道:「劳驾二位了。」 两名汉子面无表情,看着那故意挑刺说是猴心的那人,淡淡道:「你不是想验货吗?这就让你看个清楚!」 说完,只见他猛地将白色的餐布掀起,露出了餐车内的一具人体来。 雅间内,叶子玉二***头紧握,南霜终归是忍不住,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径直就要往门外冲去。 叶子玉急忙将其拦下,一脸沉重的摇头道:「晚了,他已经死了。」 餐车内,赫然是一具被剥得***的人类躯体。 看面貌,大约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嘴巴里面塞了一个瓜果,胸口处有一块白布遮盖,里面却已有殷红的鲜血渗透出来。 胸口处腥红一片,触目惊心。 桌上的汉子们纷纷勾头看来,邓凡不自禁的也斜瞥了两眼。 看完后心中一动,没想到这清风楼里竟然真有货真价实的人族血食,这在灵江城里可着实是不常见。 汉子们狂歌痛饮,酒酣耳热之后。 其中一人忽然起身,醉醺醺的就要给坐在首位上的邓凡敬酒。 只见他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杯子里的酒水还没喝,就已经先撒去了大半。 来到邓凡身前,他就举杯道:「邓大哥,多亏你提携弟兄们,才得以进入城主府中为栾大人效力,若非邓大哥赏识,弟兄们哪吃得上这清风楼里的活人心啊!」 众人齐齐起身,应和道:「牛四说的一点不错,邓大哥是咱们这些的恩人。」 邓凡笑着摆手道:「诸位兄弟能来,是我邓某的荣幸,咱们当要勠力同心,一起为城主大人效力才是!」 「邓大哥说的是,以后咱们就是城主府里的一条狗,城主大人让去咬谁,我老牛绝对不含糊!」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又谈论了一阵,邓凡神色一变,看向众人沉声道:「诸位,有一件事,先前没有同诸位言明,如今既然诸位都顺利加入了城主府,那有些东西,就不能不和大家说明白了。」 汉子们神色凝重,纷纷起身抱拳道:「邓大哥,请讲。」 邓凡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坐下。 坐下之后,邓凡又警惕的环视了一圈四周。 然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汉子们道:「大家在灵江城里的年月也不少了,对这城主府的规矩想必也知道一二。」 才说到这里,那最喜出头的汉子又迫不及待的说道:「邓大哥,你放心,咱们几个在灵江城,少说也有上百年了,对这里头的规矩……」 邓凡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摆手道:「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那人顿时就被吓得后背冒冷 汗,屁股往后靠,一个不留神就坐到了地板上。 汉子们也不敢哄笑,一个个神色凝重的看着邓凡。 邓凡眼中露出一抹厌恶之色,若不是眼下,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是断然不会找这些瘪三落魄户的。 清了清嗓子,邓凡接着说道:「近来,灵江城将有大动作,不止是灵江城,乃至整个灵江道,我妖族势力都要被调动起来。」 汉子们聚精会神的听着邓凡讲述,有了前面那人的前车之鉴,这下子谁也不敢再去插嘴打断。 叶子玉二人饶是听觉敏锐,可这邓凡说话声音实在太小,其中又有些妖族特有的语言,叶子玉是听了个不明不白。 随即他就把视线转向南霜,见她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叶子玉就问道:「怎么样?他说的些什么?」 南霜不语,直到外面的邓凡把话说完。 她才在桌面上用指头蘸着酒水,然后写下了几个字。 叶子玉定睛看去,却见是「断龙台,战争。」 就诊叶子玉疑惑不解之时,窗口处的纱窗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二人立时就站了起来,刚要去查看,在叶子玉身旁不知何时却已经多了一道曼妙身影。 苏云梦一袭白衣,出尘不染,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一旁的叶子玉。 叶子玉朝苏云梦施了一礼,南霜随后抱拳致意。 苏云梦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南霜刚刚写好的五个人族文字。 外面邓凡等人的划拳声传进了包厢,苏云梦黛眉微蹙。 摇头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叶子玉一头雾水,刚要发问,南霜却抢先开口问道:「姑娘,你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苏云梦微微一笑,抬手挥出一道不起眼的白芒,瞬间就将整个雅间包裹其中。 隔绝了外部的窥探,她这才缓缓道:「断龙台是什么地方,就算你们久居北苍古林深处,也应该知道断龙台这三个字,对于你们人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叶子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站起来问道:「你们到底说的什么?什么断龙台,我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能不能给我先说清楚了呀?」 苏云梦脸上笑意不改,只是看向叶子玉时,目光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 然后转头看向南霜,微笑道:「这位姑娘,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给这位小弟弟呢?」 南霜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说实话,她对这断龙台虽是闻名已久,但对其具体情况却也是知之不详。 眼前的九尾狐族来历非凡,对这妖界的事情也比自己熟悉的多,能够听听她的讲解,想必会对事情的始末有更清晰的认识。 苏云梦先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灵江酿,然后又夹了一筷子没怎么动过的熊掌,撇嘴道:「次品,这都是弄来忽悠人的,酒更是掺水的,呸呸呸。」 一边说,一边就把酒水和熊掌吐了出去。 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小嘴,苏云梦这才缓缓道:「断龙台,顾名思义,乃是当年真龙殒命之地,而今,又是这妖界中部地域里,人族的一大重地。」 叶子玉听到这里,不由轻咳两声打断问道:「这断龙台既然是真龙殒命之地,那为何会是我人族重地?真龙之血妙用无穷,更何况这样的地势堪称圣地,灵气浓郁恐怕比之这灵江城的腹心之处还要更加浓郁几分吧?」 叶子玉的言下之意就是,以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而言,这样的圣地根本不是人族所能够占据得了的。 苏云梦似笑非笑的说道:「人 族孱弱,可也只是相对这庞大的族群数量来说的,这断龙台,若是斩龙者,乃是人族呢?那他,配不配占据你口中的圣地呢?」 叶子玉和南霜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南霜更是不可思议的问道:「斩龙者?是我人族的盖世强者?」 叶子玉心中同样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试探性的问道:「真龙?莫不是人族飞升境的大神通者?」 苏云梦一脸无奈的表情,扶额叹道:「天呐,你们两个还真是什么也不懂,这就敢跑来灵江城里乱逛。」 叶子玉催促道:「既然姑娘知道,那就不要再卖关子了,继续同我们说清其中始末吧。」 苏云梦无奈,只得继续道:「可不是所有龙族都能称之为真龙的,这一个真字可谓是夺尽了天地造化,说是世间至强也不为过,能够称为真龙者,其体内的血脉之力已经精粹到了极致,一滴血中就蕴含有无边杀机,可斩飞升与妖帝。」 「若是非要拿人族修为去比较真龙的实力,嗯,可以用这么一句话去概括吧,圣人之下无对手。」 南霜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虽说她心中对于真龙的强大也有很多猜想,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的强。 叶子玉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皱眉问道:「难道断龙台之主,乃是一位人族圣人不成?」 苏云梦俏皮一笑,摇头晃脑的说道:「非也,非也,虽不知那位的真实修为,但可以确定的是,绝没有突破圣人之境。」 叶子玉急了,直接抓住了苏云梦的素手,摇晃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苏云梦俏脸微微一红,猛地挣脱叶子玉的手,然后起身把头转向了窗外。 第二百四十六章:故事 烽火四起,天空被一层血气染红。 天地间一股刺鼻的血腥气经久不散。 大地上,两股洪流不断对冲,身着铁甲的人族军士,悍不畏死的向着对面的妖族大军冲杀而去。 妖族大阵中,尽是还没有完全化形的妖兽,双方的先头部队碰撞在了一起。 战场之惨烈堪称惊心动魄,人族军阵纪律森严,而妖族大军则是蛮荒凶猛。 「冲啊!杀啊!」 「吼!」 喊杀声震天动地,一时间流血漂流。 天空上,人族大修士和妖族大妖激烈碰撞,沉闷的能量冲击声划破空气,一道道冲击波向外扩散。 顷刻间,就震碎了无尽的山川河流,地势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场大战双方杀的难分难解,就在胶着之际。 自妖族腹地深处,忽有一道金光掠出,由远及近,天际边缘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金线。 在数以亿万计的目光下,闪动着耀眼金芒的巨大龙身横亘于天地之间。 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巨龙瞬间就分隔开了两族战场。 天空上的人族飞升境大修士顿感不妙,看着那对庞大的龙目,他一咬牙,燃烧血气奋力震开了逼来的妖帝。 转手又是一道至强神通挥之而出,化作一道炽盛的匹练击向了空中的金龙。 攻击的同时,他朝下方带队的修士喊道:「退!」 话音落下,噗地一声,血花飞溅,飞升境的人族大修士嘴角留下一缕鲜血。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不知何时多出的血洞,大半个胸腔都已经被龙爪所穿透,远在天际的巨龙垂下了龙首,龙目中满是轻蔑之色。 「蝼蚁!安敢对神龙出手!」 也不等修士反抗,下一刻龙爪之上道则隐现,一股恐怖至极的波动瞬间蔓延开来。 大修士眼中露出决绝之色,周身衣袖鼓荡,身体也跟着膨胀成了一个气球。 他甚至没有去看胸前贯穿的狰狞伤口,只是突然转头,回望了一眼来时人界的方向。 沧桑的眼眸中,罕见的闪过了一缕不舍。 「故乡,故土,来世再见了!」 轰隆一声巨响,天地巨震,恐怖的能量波动还没有蔓延开来,巨龙仅是轻轻一捏,便将一位飞升境大修士的自爆攻击消散于虚无之中。 其恐怖手段令人绝望,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而是真正的飞升二层天的人族大修士啊。 就算是在超级宗门乃至帝国之中,都是能够排的上号的恐怖存在,称之为中流砥柱也不为过。 巨龙的龙目低垂,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所谓飞升大修士,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而已。 解决掉了领军的飞升修士后,原本与其对敌的妖帝一时间倒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眼前巨龙实在太过恐怖,就算是同在一个阵营之中,但强者的威压却依旧压得妖帝喘不过气来。 好在巨龙并没有心情去搭理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转过视线,看向了妖界中部的核心地域,那里的恐怖波动就连他都感到心惊。 道则之力铺天盖地,法则交织成了一张大网,所幸是在小世界中爆发的决战,要是放在妖界本土,恐怕早就将整个中部地域都给打沉了。 圣战! 巨龙眸中闪过一缕复杂之色,那里才是真正的决胜之地。 圣人和妖圣在争锋,而他敖天,则需要赶赴那里。 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交付给那位妖圣大人。 至于在此 地的出手,不过是顺势而为的举手之劳罢了。 类似这样的战场,妖界之中不知凡几,不过是蝼蚁间的局部战争罢了。 敖天刚欲动身赶路,下方震天的喊杀声却令他微微一怔。 原来,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族军士,在亲眼目睹自家主帅战死之后,竟然还是一味的冲杀。 敖天目光森寒,扫了一眼半跪在身前的妖帝。 冷冷道:「你在这里跪着干嘛?膝盖就这么软吗?那些蝼蚁如此不知死活,让大军撤下,我来收拾了他们!」 妖帝被这森寒的目光一扫,脊背上顿时就冒出了冷汗,闻言之后急忙点头应是,随即以神通下令大军后撤,连带着空中的大妖也向巨龙身后移动。 妖帝赶到下方督促大军后撤,不时转头看向巨龙庞大的龙身,当看到巨龙腹部的龙爪时,不由心中巨震。 「八爪!竟是八爪真龙,只需再多一爪,便是一位真正的龙圣,如此偏狭地域,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位大人物呢?」 妖族大军后撤,人族战阵蠢蠢欲动,各部众多底层军士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击退了妖族大军,竟是挥舞着兵器欢呼了起来,有的甚至还想要乘胜追击。. 只有战阵中枢的主帅皱起了眉头,他听到那一声「退」之后,就已经下令后部撤军。 可此地军阵中至少也有近千万将士,命令的传播速度极为缓慢,哪怕军中有修士存在,可数量太多也难免产生延误。 又过了一刻钟,妖族大军后撤的消息才传至中军帐中。 全身甲胄的老者闻报之后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推开一众不明所以的将军,径自就往帐外走去。 来到帐外,老者接过手下递上来的观测镜。 当看到妖族大军如潮水般后撤时,老者心中微微一松,可紧接着,他就又紧张了起来。 妖族大军突然后撤,这件事可不寻常,就在他思索之际。 云层深处传来一声大喝:「快跑!」 老者一惊,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触目所及竟是一条庞大到没有尽头的金色巨龙,光是龙目就有小山般巨大。 噗通一声,老者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 失神的指着天际,喃喃道:「这!这是什么!」 青山之上,白云环绕,一条溪涧潺潺而流。 林中遍布青竹,此地一片静谧安详,还有一种莫名的道韵在缓缓流淌。 竹林中有一中年人身着一袭青衫,斜倚在一棵青竹下独自饮酒。 发间隐约夹杂着几缕花白,目光朦胧,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一缕清风吹过,竹叶发出一声轻响。 在中年人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白衣身影。 青衫客像是没有看到此人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在往嘴中灌酒。 咕嘟咕嘟,小小的一个葫芦,却像是装着一片大海一般,猛灌了十多口,却依旧不见葫芦底。 白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青衫客。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人缓缓下蹲,从腰间解下了一枚玉佩,轻轻放在了青衫客身前。 然后转身便要离去,背影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与寂寞,更有一种不复返的决绝之意。 青衫客手一挥,便将酒葫芦抛了过去。 白衣人抬手将酒壶接住。 「咣咣咣。」 一口气就灌下了几口酒,可他显然是不会喝酒的,又喝的这么急,立时就被壶中的烈酒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白衣人脸色通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又将酒壶送到了嘴边,仰头猛灌。 可下一刻,他就有些疑惑的放下了酒壶,像是不相信似的摇了摇,葫芦里什么声响都没有,白衣人不由转头看向地上的青衫客。 却见那原本有些颓废的青衫客却已是缓缓起身,满头乱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编成了一个发髻。 最后,青衫客从怀中摸出了一枚材质普通的玉簪,将玉簪轻轻插在了发间。 白衣人将酒葫芦抛了回去,摇头道:「不要轻举妄动,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你!」 青衫客淡淡一笑:「你是书生,而我……」 锵的一声,一缕寒芒划破天际。 一剑光寒耀九州! 青衫客抬手接住飞来的三尺青锋,却又弯腰将地上白衣人留下的玉佩捡了起来。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擦去玉佩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珍而重之的将玉佩塞到了白衣人的手中。 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微笑道:「还记得,当初你和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白衣人直视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缓缓道:「夫当今之世,欲平治天下者,舍我其谁?」 青衫客笑着点头:「对!舍我其谁!」 嗖的一声,一道锋锐无匹的凌厉剑光刺破虚空,下一刻便从人界出现在了妖界中部地域。 白衣人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触碰到他的衣衫,原地就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他惊呼道:「你干什么!」 敖天张嘴一吸,便将下方数以百万计的人族军士生命本源夺取。 最为纯粹的生命精华化作一条洪流,尽数被他吸入腹中。 如同割麦子一般,军阵中的战士们一片又一片的倒下,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的惨叫哀嚎。 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不!比之所谓死神的镰刀,还要更加迅捷快速。 吞噬生命的旋涡,恐怕也不过如此。 正在敖天得意之际,忽然全身龙鳞都颤栗了起来,一股锐利到可以刺穿天穹的气机转瞬而至。 他只来得及震动龙尾去防御身后,砰的一声,道则之力扩散于天际之间。 天地都在哀鸣,猩红的鲜血恍如瀑布般垂落。 愤怒的龙吼声响彻天际,一截巨大如山脉的龙尾掉落在地,瞬间就压塌了成片的山丘,顷刻间改变了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