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爱》 重逢 姜瑶再次遇见周谦泽是在一场年终政商行业峰会上。 他被邀请作为行业青年才俊中的顶端代表参加赴会。 周谦泽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穿着一身昂贵剪裁的笔挺西装,矜贵冷峻的意气风发糅杂着温文儒雅的成熟稳重,抬眸看所有人都是礼貌淡漠,有种隔绝的疏离感。 姜瑶不经意看了一眼台上便坠入了那双眸子,有点错愕慌乱。 曾经她误以为他那眉眼之间的温柔深情独属于她,现在只觉得那片冰眸似深海,让人沉溺万劫不复。 会议厅里人潮涌动,穹顶无数耀眼明亮的灯光打在人群里,演讲访问结束后在场的媒体记者都在忙着记录,精英领导和学者大咖握手交谈,一场高端盛宴即将开始。 姜瑶的同事卢慧从外面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狠狠拍打着大衣,拨弄着打在发丝上微化的残雪。 “今年帝都的雪来得晚,却来得猛,我就是出去一趟拿个u盘,这雪唰唰下不停”,卢慧嘴里仍小声不停嘟囔。 姜瑶看见走到她身旁也帮她拍着大衣,“小慧,晚宴都开始了,你中途去哪了?” 卢慧从包里拿出小巧的u盘递给了姜瑶,说:“喏,就是陆子言说等会放谢幕ppt的那个u盘出了点问题,我才开车去了趟公司赶紧把备份拿了过来,实习生做事就是不靠谱”,说着便叫她赶紧拿去给陆子言,她憋了一路要先去个卫生间,姜瑶看她一脸铁色,催促她赶紧去。 姜瑶拿了u盘一转身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男侍应,被他端着高脚杯里的香槟洒了一身,透亮的浅黄色液体瞬间浸湿了她穿着的修身白色丝衬衫,胸前打的蝴蝶结恰好遮挡了尴尬部位不至于太窘迫。 虽然里面开了暖气,却还是感到丝丝凉意袭入肌肤,姜瑶打了个寒颤,看着手里的u盘确认没有湿,长舒了一口气,男侍应呆愣在原地一直道歉,姜瑶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还是先去给陆子言送u盘重要,匆忙跑了过去台下的幕后。 周谦泽和一位中年模样的金融学者聊着时下的股票证券,目光恰巧看到了这一幕,转头吩咐助理方远去楼上酒店的房间拿件女士套装给姜瑶。 他在台上发表演讲时,仅匆匆一瞥眼就注意到了台下的姜瑶,她那避之不及的慌乱模样尽收眼底,讶异怎么在这看到了她,这个当年一声不响狠心决绝离开了自己的女人。 一股恨意闷在胸腔,好似上膛的子弹,准备蓄势而发。 似乎冥冥之中,姜瑶再次注定摆脱不了他,继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纠葛。 桌上的中年学者瞄到这一幕,打趣调侃道:“周大公子是认识那位姑娘吗?看样子是峰会承办方的员工,模样倒是清秀”。 周谦泽垂眸浅笑,淡淡回答:“不算认识,一个旧人”。 “哦?果然传言周大公子爱怜香惜玉,这处处绅士留情,怕是容易让女孩子误会啊”。 “她不会”。 他闷声哼笑了几下,眼眸弯起了弧度,神色依旧寡淡,波澜不惊。 片刻后,方远拿着一个礼袋毕恭毕敬递给了正对着电脑操作的姜瑶,礼袋上的香奈儿logo醒目刺眼,姜瑶一时反应不过来蓦地一怔,摇头晃脑。 “姜小姐,这是我们周总给你的衣服”,方远指了指端坐在vip席上的周谦泽,眼神暗示姜瑶身上湿透的衬衫。 不难猜到是他让助理给她带了衣服去换,她低头看了看胸前衬衫上那湿透的一片污渍,还偶尔弥散着一阵阵酒香,面露难色。 “那帮我谢谢你们周总,无功不受禄,麻烦你帮我退回去吧”姜瑶冷眼拒绝。 “这,姜小姐,我们周总说送出去的不会要回来,你拿去穿着就是了”方远说完像脚底抹油了似,一溜烟走了。 姜瑶拿着礼袋晃了一晃,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朝vip席上的周谦泽嗤笑了一下,美眸溢满了厌恶。 周谦泽察觉到被姜瑶直勾勾的盯着,勾起薄唇上下轻碰,距离太远姜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看口型猜测他似乎在说好久不见。 周谦泽眼底闪过狡黠,微侧点了一下头回应她,意味不明。 陆子言在一旁全程看着,一脸吃瓜八卦的好奇样,以为姜瑶和周谦泽两人有不可意会的暧昧交情,戏谑的眼神上下打量看着她。 姜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怒嗔着说“陆子言!认真工作吧,别出错了等会顾总骂我们这个团队不专业”。 “好的,姜姐”陆子言举手投降,无奈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姜瑶抬手看了一眼戴着的腕表,估摸着峰会很快结束,盯着装衣服的袋子,想到工作结束还要继续帮着收拾场地,想想还是算了,一样会弄脏便懒得更换。 她倏然想到周谦泽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vip席上的方向,一丝不安的情感悄悄在她体内攀爬,犹如万蚁钻心,当年自己不告而别从他身边离开,他会不会恨透了自己? 她隐隐直觉周谦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毕竟他在帝都的背景权势滔天,只要是心里想的,便会不顾一切的势在必得。 作为峰会承办方最后一个走的人,姜瑶关掉了主灯,偌大的会议厅瞬间黑暗,时间已是晚上临近12点的午夜,姜瑶觉得开车赶回家太麻烦,毕竟也要快一个小时的路程,心想只能临时在酒店开房住一晚凑合。 如若她知道周谦泽此刻也在酒店,她宁愿冒着大雪纷飞的寒意也要开车离开,不想与他再有丝毫瓜葛。 她忘不了当年那些历历在目的痛楚,辗转难眠的眼泪,悔恨交加。 “瑶瑶,我爱你但我不会娶你” “瑶瑶,把孩子打掉吧” “瑶瑶,名分有那么重要吗?我爱你就行了” “瑶瑶,如果哪天你敢离开我,我绝不会回头挽留” 周谦泽曾经在她耳边说的那些狠话,语气温柔深情却犹如毒药,字字句句蚀骨痛心,令她窒息喘不过气。 纠缠1 姜瑶手里提着那一袋衣服搭着电梯走了下去到大堂,前台小姐扯着标准的礼仪,微笑说着抱歉,解释这个时间点酒店早已没了空房。 姜瑶看着大堂玻璃门外的皑皑白雪,搓了搓掌心,牙齿上下打颤,正思虑怎么办的时候,发现周谦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看着她,堪堪僵在了原地。 前台小姐脸红娇俏的看着他:“周先生,请问是需要什么服务吗?” “帮这位小姐办理一下入住,顶层我的那间总统套房”周谦泽嗓音醇厚、低沉,略带笑意的看向姜瑶。 时隔多年,姜瑶只觉得他的声音似蛊惑人心一般,致命的吸引着她,掉入他所设的陷阱牢笼。 他曾在她耳边厮磨呢喃,深夜两人倚靠在床榻深拥依偎,那一字一句的甜蜜承诺,犹如在耳。 那是她觉得和他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幸福的回忆似播放的电影胶片一闪而过。 姜瑶攥紧拳头的指甲陷进了掌心,肩膀微抖,不知是不是穿得太单薄还是看见周谦泽害怕颤抖,整个人麻木僵在了原地。 “小姐?小姐?麻烦把你的证件给我一下,这边帮您办理入住”前台小姐对着姜瑶轻声呼唤,姜瑶像丢了魂似的呆愣。 听到声音姜瑶回了过神来,也是,这么多年过去,和他早就形同陌路,不必惊慌,强装镇定的开口:“不用了,我和这位先生并不认识” 前台小姐脸垮了一地,面面相觑,为难的看着姜瑶和周谦泽,隐约觉得这两人似闹别扭的小情侣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姜瑶刚想离开,周谦泽顺势靠近脱下了墨黑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双肩,“怎么不换我给你的衣服,这样容易感冒”,说完强硬一揽她的细腰,打横一抱,不顾她的挣扎,径直走入了电梯,姜瑶又羞又怒,但也无可奈何。 “周谦泽,你到底想干什么!” “瑶瑶,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干~你”周谦泽贴近她的耳边,呵洒的热气引得姜瑶耳根子一下子发红。 “周谦泽,你真不要脸” “瑶瑶,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要过脸”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她。 姜瑶缩起拳头胡乱敲打着他坚硬的胸膛,生怕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 周谦泽看着眼前羞赧却又毫无办法愠怒的姜瑶,嘴角勾起的笑意就没有停过,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副娇羞模样的她,甚是想念。 这五年来一直强迫自己忘记她的存在,今晚意外看到她的那刻才发现自己所有的隐忍理智都溃不成军。 他知道,姜瑶是他的劫,可他甘之如饴。 世人都说忘记一个爱人,时间和新欢是最好的良药,可周谦泽发现自己爱姜瑶爱到无药可救。 总统套房内,一进门,周谦泽瘦削高大的身躯便把姜瑶死死的抵在白墙,紊乱的呼吸声、心跳声,彼此之间听得一清二楚。 周谦泽温热的指尖来回摩挲着姜瑶细腻光滑的脊背。 几年未见,她似乎消瘦了点,不过身材倒是维持得依旧挺翘,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蜜臀,痞色十足,身体渐渐灼热滚烫。 姜瑶小声低喃喘了一下,恼羞自己对着他仍有本能的反应,对上他的视线,那深情似水的双眸,以前她总爱盯着,溺在他眼波里,被他的温柔化开瘫软酥麻,好像感觉自己住进了他淡漠寡冷的内心,可如今她只觉得一切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周谦泽粗粝的喘息声萦绕在姜瑶耳旁,带着三分的真情七分的不甘,目光炯炯的看着姜瑶,似乎是等着爆发那些年积攒下来的恨意。 他拨过姜瑶耳边的碎发,喉结滚了滚,质问她:“当初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五年前你走之后我查不到你所有的消息,后来才听说你去了美国,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疯吗!” 周谦泽抿了抿唇继续道:“姜瑶,既然让我再次遇见你,那么从今往后我会让你再也没有后路可逃” 可姜瑶一语不发,紧闭双唇,整个人颤颤巍巍,像是有意隐瞒一些事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气氛说不上来的怪异氤氲,屋里的栀子花香薰和加湿器的白雾充斥着整个房间,水晶玻璃桌上的迷你音箱环绕响起——《yeminlerediyourum》这首歌。 “senigordumkayboldum” (我失去了你)。 “beklemektenyoruldum” (我已经厌倦了等待)。 姜瑶感叹歌词倒是应景,只是这半真半假的深意又如何参透。 周谦泽宽大的手掌摁住姜瑶的手腕,他对着姜瑶良久的沉默无奈摇头,松了松手,落寞的走去落地窗旁的高级沙发坐了下来。 她现在的性子还是和当初那般一样坚韧执拗。 恍恍惚惚地想起八年前在夏天和她的那场初遇。 在丽轩私房菜馆里,他只是路过,看到包房内虚掩的门缝里,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娇弱女孩“砰”的摔起酒瓶子,孤注一掷、奋勇反抗。 那满脸不可一世的稚气洒脱,明明很害怕,却还在强撑装着表面的理直气壮,整个人都让他觉得耀眼迷人,闪闪发光,她还试图对着那几个肥肠满脑的猥琐老总打一架,场面真是滑稽可笑。 偏偏他被吸引停住了脚步,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帮她,那几个猥琐老总知道他的身份后都暗自懊悔得罪不起,他拉着姜瑶的手大摇大摆气定神闲的离开了那乱糟糟的饭局。 姜瑶那一刻有点愕然傻眼,周谦泽宛如救世主一般拉她离开,她对着面前这个明明陌生却生得好看、眉眼深邃俊朗的男人心跳加速,心里的小鹿缓缓碰撞。 她知道没救了,那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怦然心动,来得这么莫名其妙,不讲道理。 她突然明白了以前窝在宿舍刷微博看到那句爆火全网的话:好像喜欢的人总是会突然遇见,你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地点、天气、城市,爱情会在你猝不及防毫无预兆准备的时候,就此降临。 纠缠2 “我叫姜瑶,刚才谢谢你” “我叫周谦泽”他说完揉了一下姜瑶的脑袋,温柔对着她笑。 那时的她纯洁天真,眼神清澈明亮,一来二去的和他认识相处久了便深深迷恋上了他。 周谦泽在某天向姜瑶表白:“瑶瑶,做我女朋友吧” 背对日光下的他,眼神真挚炽热且迷人。 姜瑶移不开目光,爱意随风起,笃定回了三个字:“我愿意” 这三个字就像新婚夫妻在神父面前许下的神圣承诺。 后来姜瑶像个温顺乖巧的小绵羊,陪在他身边一年又一年,如果不是后面发生的那些事,她想她会一直甘愿待在他身边。 周谦泽那几年把她金屋藏娇保护得很好,除了带她认识身边那几位好兄弟,圈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姜瑶的身份,只是偶有谣言说是帝都某传媒大学校花。 他对姜瑶那份爱深入骨髓,可后来这个挚爱的女人却往他的心口捅了一刀,疼得令他发狂。 周谦泽感到燥闷,往烟盒抽了一支烟点上,灰白的烟雾在他眼前萦绕,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试图捉住这份虚无。 他看不清姜瑶站在墙边的神情,尽管姜瑶此时此刻已经真实的和他在一个房内,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就在眼前,但他还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姜瑶知道周谦泽在看什么,她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把那袋衣服扔在了床上。 戏弄的问他:“周谦泽,你不就是想要我这副身子吗?那就给你,希望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吗” 她声音有点激动,鼻尖泛酸,双手解着胸前的蝴蝶结,她知道周谦泽不会答应,可还是说了出来,眼底泛着泪光。 她补充说道:“我对你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以前在你面前的我都是演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周谦泽,我没爱过你,你听到了吗!我不爱你,你为什么不可以放过我!” 无心的狠话一旦说出口,便覆水难收。 姜瑶那些难听的话周谦泽都一字不落听了进去,像玻璃碎茬子的尖刺狠狠扎着他的胸口,闷闷抽疼,让他快要窒息。 周谦泽蹙眉,起身把烟头掐灭,俯身靠近她,紧握团住她的双手,制止了她解开扣子的动作,修长的手指勾着姜瑶的下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像是带着一点愤恨惩罚,轻咬了她的耳垂。 他的嗓音干涩低哑,在她耳边乞求:“瑶瑶,那你为什么不能在我身边一直演下去呢,回到我身边吧,哪怕是演的我也无所谓” 湿湿的眼眶泛着红圈,他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此时只能认命妥协先离开。 直到房门关上的那刻,姜瑶才起身往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舒缓疲劳后倒头就睡。 周谦泽关门后直接去地下停车场开了那辆车牌号五个1的黑色大奔扬长而去,消失在漫天大雪的黑夜。 他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方远“帮我查一下今晚峰会承办方是哪个公司,我明早要知道姜瑶的一切” 挂断电话后,方远撑起惺忪的双眼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午夜2:15,咒骂了一声万恶的资本,随后纳闷疑惑周谦泽的举动。 他跟了周谦泽这么些年,依旧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今晚吩咐自己拿衣服给姜瑶就隐隐猜测两人关系不一般,只是个中缘由,悟不懂猜不透。 姜瑶醒来时是被酒店阿姨按的客房服务门铃吵醒的。 简单梳洗后,她穿着那一身香奈儿呢子套装,对着镜子整理衣角,笑了笑倒是挺合身,像周谦泽这种身份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有几套大牌女装的衣服备着很正常,只是她穿这么合身就好像是特意定做一般,有点出乎意料。 一个女服务员敲门推着餐车送来了满桌的早点,虾饺、流心奶黄包、红枣豆浆、油条豆腐脑等等,都是她爱吃的,女服务员说是周先生安排,恭敬的放下餐品后准备离开。 姜瑶把她喊住:“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了,帮我都打包了吧,谢谢”,女服务员照做后,姜瑶提着好几个袋子开车去了公司。 帝都的冬天干燥冷冽,灰蒙蒙的天空,光秃秃的枝丫上挂着有点暗黄的雪块,重重的压着树枝,随时“啪嗒”往下掉,惹得路过的行人哀怨倒霉。 路上的尘土夹着雨雪肆意飞扬,连着几天的阴雨绵绵,萧瑟寒凉,冬日的暖阳已经躲在乌云很久了。 一到公司,卢慧就拉着姜瑶仔细端详,左瞧右瞧,“听陆子言说昨晚有个年轻的周总给你送了一套香奈儿的衣服,就是你身上穿的这套吧,这质感真好,快说说昨晚是不是” 姜瑶翻了个白眼,拿起手里的包子往卢慧的嘴里一塞,“这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小瑶啊,你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姜瑶的顶头上司策划总监顾伟推开了玻璃门喊她过来。 周谦泽昨晚熬了个夜,回了趟小院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姜瑶消失那五年里,他竟疯了似的想她,每次只要想她便在曾经与她一起住的小院埋一颗花种子,五年来小院墙角花圃盛开了满院的白玫瑰、蜀葵、绣球和蔷薇,后来越种越多……但那份思念却日渐猖狂。 一早来了办公室,昨晚方远连夜赶的关于姜瑶的那份资料此刻安静的摆在他面前。 “叮”一声,突然电脑提示他收到了一封陌生邮件,他点开一看。 有一行粗体标题刺眼醒目:姜瑶在美国被判过两年监禁,还附带了张她在法庭的照片。 他看得怔愣,惊愕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在美国会被判监禁两年,这封怪异的邮件怎么会恰巧在他遇到姜瑶第二天就发来? 斩不断的情丝 蹙蹙眉他接着打开方远准备姜瑶的那份文件,都是一些杂碎的工作日程表和私人联系方式、住址,时间显示她是半年前入职的顶峰创意咨询有限公司。 周谦泽内心嘀咕原来她已经回帝都这么久了啊,这个女人可真够狠心,一次都未曾找过他,从前的恩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微弱的阳光折射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打在红木高档桌前。 周谦泽抬手挡住阖上了双眼,一股酸涩涌起缠绕在喉咙,卡得难受。 对姜瑶的不辞而别他自然是满腔的恨意,可更多的是再次与她重逢的欣喜,现在又多了一份对她的不解。 姜瑶挤了挤笑脸走去了顾伟的总监室,问找她是有什么事。 顾伟笑眯眯的看着她说:“昨晚的峰会办得很成功,我对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上头那边安排我带你去一趟魔都分公司历练历练,那边有个项目找我们合作,具体细节需要亲自去谈,明天上午的飞机,你今天早点下班回去准备吧” “好的,顾总”,姜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这几天刚好可以离开帝都躲一下周谦泽,和他偶然的重逢不在她的意料之内,表面永远温和有礼的他其实心里暗藏阴戾,说不定会怎么想法子报复她,还是走为上策。 她知道周谦泽闷着一口气恨她,恨她当年突然说走就走,消失了五年,让他高傲尊贵的帝都公子哥脸面丢了满地。 这些年过去,姜瑶以为周谦泽应该早忘了她才是。 走出了顾伟的总监室,卢慧和陆子言凑到她跟前。 “姜瑶,顾伟那个老男人找你是不是没什么好事”,卢慧满脸担忧看着她。 陆子言手里的筷子夹着一个虾饺,眼巴巴的问她:“姜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带早餐给我们啊,是不是昨晚会场那个英俊的周总给你买的啊?我们可是蹭你的福了” 姜瑶径直穿过他们中间,往自己的座位坐了上去,淡淡的开口:“小慧,顾总是临时安排我去魔都那边出差,算是好事吧”,然后转头看着陆子言问他:“好吃吗?好吃你就应该学会闭嘴,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 时间过得很快,姜瑶肩膀又酸又累,忙了一天,整理了好几份策划书,她抬眼看着墙上的挂钟快下午6点,拿着包包朝卢慧打了个招呼就匆匆下楼,准备开她的那辆二手车回家。 没曾想,在大厦门外,周谦泽那辆车牌醒目的黑色大奔已经在等着送她回家。 周谦泽按下后座的车窗徐徐降下,招了招手戏谑喊她上车。 他眯了眼看过去,今天姜瑶里面穿了一件白色针织修身裙,勾勒姣好的身材曲线,黑色的秀发挽着一根珍珠金色发簪,温婉动人。 他看得有点着迷,她已经褪去青涩变了模样越发有女人韵味,体内的欲火嗞嗞乱窜,蠢蠢欲动。 姜瑶装作没看见,大步往前走着,方远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周谦泽。 “跟上去” 方远:“是” 方远小心翼翼的往前开着跟在姜瑶后面,周围的下班族都看了过来聚焦着这一幕,姜瑶无奈只能开门上车。 车上谁都没有讲话,周谦泽扯了扯领带松了松,吩咐方远暖气开足一点,又看着姜瑶,手掌穿过她的外套一握她的细腰,温热的触感传来姜瑶身体一僵。 周谦泽蹙眉问她:“怎么这些年还瘦了,又没好好吃饭吗?你有胃病不能饿” 姜瑶推开他的手掌,往右边车窗的位置挪了挪,冷冷的开口:“饿不死” 周谦泽脸色阴沉,没有在开口说话。 姜瑶思绪以前,她常常为了等他回来吃饭饿到很晚,那段时间,他在家族地位根基不稳经常忙碌,她大学里的事情结束得早,两人聚少离多。 周谦泽怪她不乖乖听话,本来饭量就少,如今有胃病还经常饿着折腾自己。 她喜欢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撒娇,说没有他陪着吃,再好的佳肴都索然无味。 偏偏周谦泽招架不住她这番娇柔,没有一句指责,只是转头就找了一位私人营养师给她专门订制餐食调理身子,姜瑶的胃病才慢慢好了点。 车子很快到了万寿路,姜瑶回国在帝都租的房子就在那片附近,离市区偏了点,不过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这个租金价位算环境还可以的。 方远开着一时没注意到路上的坑口,车子颠簸摇晃了一下,姜瑶顺势跌在了周谦泽怀里。 周谦泽笑了笑下意识把她紧紧抱住,笑得意味深长。 “小心” 姜瑶偏过身子重新调整了坐姿,被周谦泽压制动弹不得,瞪了一眼他,对着方远开口:“前面那里放我下去就可以了,这几天那边马路封了,现在到处在调整修路,车子开不进去” 周谦泽看了看窗外,是一栋栋破旧的老小区,墙面斑驳黏着一些青苔和爬山虎,一排排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的闪着,绿化就立着几棵孤零零的老槐树,孤单寂静。 周谦泽皱了皱眉头,口气轻佻问她:“姜瑶,你就住这?我以前好歹也给过你几张卡,钱都花哪去了” 出差 “我没拿,不信你去小院那间房里书柜最底层翻翻,周谦泽,我也没有那么不堪,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姜瑶语调平和,像没有夹杂感情在回答他。 黑夜倏然降临,姜瑶快步走了下车,周谦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去站在她旁边,姜瑶往前走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路灯下他们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中间的距离陌生得像隔着不可跨越的一条银河,时而又像暗恋的男女彼此试探靠近,氛围暧昧,姜瑶记忆中好像这是第一次和他在路边漫步。 很快姜瑶走到了楼道里,天花板上的自动感应灯似乎不灵敏,一下亮一下暗,姜瑶扶着栏杆走了好几步后回头,那张隐没在阴影里的小脸表情有点赌气。 “你能不能别跟了”她看着他。 周谦泽置若罔闻,还是跟着她上了楼梯。 “瑶瑶,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吃点东西,我饿了”他似乎有点委屈,像一个大男孩在朝她撒娇。 寒冬天气,雪下个不停,姜瑶打了个哆嗦没再看他,直接走到三楼的302房掏出了钥匙打开。 周谦泽在她背后跟了进去直接靠在了沙发上,慵懒的打量着四周,不到三十平的室内,简单老旧的家私厨房,一眼看到底。 茶几上的玻璃花瓶插着几朵白玫瑰和桔梗,花倒是新鲜,还有几盆小多肉,看得出来姜瑶有精心照料。 他知道她爱打理这些花花草草,所以当初便特意寻了一处院子和她住,种些花草给她打发时间。 姜瑶没有问周谦泽要吃点什么,利落的去小厨房煮起了面条,厨房的油烟机有点久远经常吸不进油烟,弄得都是热腾腾的白雾,姜瑶吸了几口呛到打了个咳嗽。 周谦泽看到起身倒了杯温水去厨房递给她。 “没事吧,喝点水,你这里的家具厨具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烂成这样,不如重新搬家吧”,他轻轻拍打着姜瑶的背部,动作温柔。 姜瑶接过喝了几口,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人都是和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吗?帝都的房价贵得离谱,两千块能租到这样的已经很好了” 周谦泽拿着那杯水倚靠在门框边,静静的看着姜瑶在厨房忙碌,这一幕很像平凡的夫妻在过日子,温馨幸福,他很喜欢。 姜瑶煮好后从冰箱里夹了些酱菜放在餐桌上,两碗葱油面都放了荷包蛋,两人就这样低头安静各吃各的。 姜瑶吃完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走,周谦泽戏谑的说今晚不走了要住她那,转身把碗筷收拾走去厨房默默地洗碗,姜瑶有点吃惊,他从小过着奢靡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竟然也会帮她做家务。 姜瑶没好气的说:“我这里可没有男人的衣服给你换” “没事,我可以不穿”周谦泽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姜瑶无语,没有在搭理他,从衣柜翻了套睡衣就去浴室洗澡。 片刻后,周谦泽也在姜瑶洗完后接着去洗,良久才从浴室出来,果然上半身没有穿,只是简单的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细密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脖颈滑落到坚实的腹肌,头发湿嗒嗒的,暖色调灯光下显得他格外有男性荷尔蒙魅力,姜瑶害羞的垂下头不去看他。 周谦泽熄了床头灯,房里黑压压的,他顺势平躺在床上休息,姜瑶有点想踹他下去。 周谦泽哼笑了一下:“瑶瑶,放心吧,我今晚不会碰你,好好睡吧,晚安” 他憋到了此刻,那些藏在心里百思不解的疑问始终没有向她开口,他怕,怕问出口后让她想起那些深埋在心底溃烂的秘密,再一次让她遍体鳞伤。 姜瑶背过身子对着他,快压到床沿边掉下,昏昏沉沉的迷糊睡了过去。 那一晚,周谦泽果然规规矩矩的没有越线碰她。 竖日一早,手机定的闹钟铃声把姜瑶吵醒了,她翻了个身按掉,旁边空落落的,周谦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要不是被子皱得凌乱,他就像没有来过一样。 姜瑶起来梳洗,急急忙忙的收拾完拖着行李箱打了个车去机场,顾伟发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在机场等她了,喝了杯牛奶就匆匆出门。 一下飞机,上海迎面吹来的阵阵徐风与帝都的沙扬干燥完全不同,从头到脚带着潮湿的气息,气温不算特别低,但依旧是阴雨天气,模糊浓重的水汽掺在空气里,湿湿黏腻,有种噬骨的冰冷。 姜瑶和顾伟按照行程先去了黄浦区的分公司,和高层会晤客套社交一番后,分公司的总经理把顾伟留了下来单独交谈,她便独自一个人回了酒店休息,给许墨之发了微信,说自己现在在上海,问他下午有空要不要见一面。 那边很快回复“我刚好下庭,那就一会见” 双方约在了姜瑶酒店隔壁的咖啡馆,叫“星野”,复古工业风的装潢墙上挂满黑胶唱片倒是别致,听说这还是一家网红咖啡店,白天打卡奶茶咖啡甜点,晚上就变成喝酒唱歌的小酒吧,姜瑶觉得这家老板真会做生意。 倏然,许墨之一身西装的朝她走了过来,挥了挥手。 许墨之一双桃花眼笑眯眯,长相是奶油小生的男团脸。 姜瑶觉得他像极了古文里那种会抛妻弃女的浪荡少爷,事实上他也的确花心,谈的女朋友不到三个月就会换下一个。 姜瑶看着许墨之忍不住笑话他:“我说许大少爷,你穿一身正气的西装怎么看着还是那副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渣男样,一点也没有律师的样子” “哟,我说姜瑶你能不能别每次见我都损一次” “不能” 许墨之:“……” 姜瑶和许墨之是从幼儿园就开始斗嘴到现在的兄妹情分,以前两家住得近,双方父母还想过给两家订娃娃亲,可惜两人都没有那个意思便作罢,许家后来认了姜瑶当干女儿,自然成了许墨之的干妹妹。 姜瑶喝了一口咖啡,向许墨之开口:“他来找我了” 许墨之有点晃神了几秒,他知道姜瑶口中的他是谁。 “那……姜瑶,你还爱他吗?”他反问她。 饭局 姜瑶扭过头看着路边来回的行人和车辆,平静的眼神没有一丝涟漪。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们之间不是单纯爱不爱那么简单。 以前姜瑶和许墨之提起过周谦泽,说自己遇到了这辈子唯一一个心动的男人,许墨之知道后,苦口婆心劝她,悻悻开口:“姜瑶,周谦泽在圈子里我多少也听说过,他这种男人是没有真感情的,就算爱你也不会娶你,如果你不想后悔最好离他远一点” 姜瑶没有听,那时候她年轻气盛,又逢情窦初开便固执的一头栽了进去,以至于后来落得个一败涂地的惨样。 她那时候和许墨之闹僵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联系,后面她去美国出了意外才恳求许墨之帮忙,碰巧许墨之认识的学长在美国开了间律师事务所,他便托人几经辗转帮姜瑶打了官司,姜瑶出狱后两人才慢慢破冰恢复了热络。 许墨之看姜瑶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那你这次在上海待多久?” 姜瑶淡淡开口:“应该大半个月吧,有个项目需要在这边落实,没那么快回帝都” 姜瑶耸了一下肩膀,慢悠悠的喝着咖啡,刚刚她好像看到了路过的一辆黑色宾利上有一个熟悉的侧脸,像极了周谦泽,她摇摇脑袋,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大概还在帝都吧,怎么也会来上海。 许墨之问姜瑶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姜瑶摆手说不行,她那几个高层领导晚上安排了饭局,她要出面应酬,反正在上海待的时间长,下次再约他,两人分别后,姜瑶回酒店小睡了一下。 周谦泽是来上海了,姜瑶没有看错,他是来参加兄弟赵云川的婚礼,只是他没想到会撞见姜瑶和一个男人嘻嘻哈哈的在聊天,笑得那么开心自在。 突然有股醋意,就这么涌了上来,毫无预兆,他嫉妒那个男人,难道当初姜瑶离开他是因为喜欢上这个男人吗?姜瑶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还有她为什么会搞得如此狼狈在国外坐牢?她到底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一连串的疑问猜测闷堵在胸口,心情复杂,压得他透不过气,心烦意乱,他猜不到答案。 周谦泽拨了个电话给方远,问姜瑶来上海出差的工作安排和酒店房号,接着他开口:“联系一下姜瑶的房东,安排一下把她房里的家具和厨房油烟机换新的,再另外安排一个人去我住的那个小院里每天摘几朵鲜花放到她房里的花瓶上,除此之外什么都别动” 方远那头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答:“好的,周总” 这老板是……恋爱了吗?这几年来废寝忘食的工作,身边一只母苍蝇都没有,老板比他还拼命,现在终于开窍了。 夜幕下的上海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周谦泽到了上海外滩的华尔道夫酒店参加赵云川的婚宴,婚宴开始前他和赵云川在宾客休息室里聊天。 周谦泽搭着双腿躺在沙发上吸着烟,缓缓开口:“姜瑶回来了,也在上海” 赵云川有点没反应过来:“谁?姜……姜瑶?” 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周谦泽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在听到这个名字,想起这个人。 那时候周谦泽和姜瑶在一起没多久便带她过来场子玩,介绍给他们认识,周谦泽说这是自己的女朋友,叫他们好好关照,他们笑了笑从来没在意,以为还是和周谦泽以前的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只当是逢场作戏,并没有觉得周谦泽会娶姜瑶的打算。 他们这种豪门家族拥有显赫背景的公子哥自然是不能随意娶妻的,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姜瑶突然离开了他。 他还萎靡伤心好一阵,之后出了一场车祸需要紧急抢救把大家都吓坏了。 恢复身体后的周谦泽,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事业巅峰火速扩张,大家都以为他已经忘了姜瑶这个女人。 周谦泽摇了摇头,有点哽咽,说:“我发现她变了又好像没变,总感觉不一样了,她身上有很多心事我看不懂猜不透” 以前那个一心爱他的姜瑶好像不存在了,现在他只觉得姜瑶像换了一个人,寡冷疏离。 人与人之间经历过渐行渐远的时候,似乎总会觉得双方都变了。 有人敲了敲门,示意新郎官要准备和新娘登场了,赵云川起身拍了拍周谦泽的肩膀,无奈叹了一下:“兄弟,别太执念”,关门走了,留下周谦泽独自在房里沉闷吸着烟。 周谦泽都觉得自己对姜瑶不是执着而是执念,这辈子都放不下的执念。 姜瑶睡醒化妆收拾后打了车赶去饭局,偌大豪华的包厢里,圆桌上坐了好几个中年领导和客户,他们谈论风雅,谈论金融市场,谈论资本与社会,姜瑶有点插不上嘴,索性在顾伟身边安静的吃饭。 酒过三巡,桌上有人开玩笑叫姜瑶挨个敬酒,以示合作的诚意,那是高纯度精酿白酒。 姜瑶酒量不好,又有胃病,咬了咬牙,为难的看着顾伟,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可以帮忙打个圆场,没想到顾伟拉着她站了起来,哄笑着说:“小瑶,快,给各位领导和老板们敬酒啊,各位,我先干一杯”,顾伟晃了晃酒杯,用手肘碰了一下姜瑶,眼神暗示着她快点啊。 姜瑶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倒酒,一杯杯的敬着,一圈下来,头已经开始眩晕,走路踉踉跄跄的,那几个老板还想接着给她灌酒。 “姜姑娘啊,听说你工作能力好,人又长得漂亮,有没有想过跳槽来我们公司啊,待遇一定比你现在好” “王总,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男人附和说道。 另一个人搭话,满脸猥琐的笑:“就是,王总,怕不是想偷偷金屋藏娇吧,哈哈哈” 这轮番的调侃和打趣,姜瑶只觉得恶心难受,找了个借口跑去了卫生间,给许墨之打了电话:“你现在在哪啊?等会能不能来包房接我一下” 许墨之此刻在酒吧,怀里抱着长腿美人,信号不好加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他听不清姜瑶在说什么。 酒后1 “喂!喂!喂!姜瑶,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我在酒吧呢”,那位长腿美人娇怒的抢过许墨之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姜瑶无奈苦笑,只能再想个办法偷偷溜走,她感觉脚底越来越沉重,像灌铅了一样拉着她往下坠。 周谦泽没有在赵云川盛大奢华的婚宴上停留太久,新人祝词流程结束后,他便驱车去了姜瑶的酒店,问了一下前台工作人员,才知道她还没有回来,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夜已深。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焦急问方远查了一下姜瑶饭局的地址,立刻开了车过去。 姜瑶从卫生间出来,又被顾伟拉回了饭桌。 顾伟一脸谄媚嬉笑,那个叫王总的老男人在趁机揩油占姜瑶便宜,姜瑶因为酒劲上头身体有点发软,胃里灼烧般难受,她没有太大的力气挪开那双油腻粗糙的双手,只能一直躲。 周谦泽赶来打开了包厢门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姜瑶和那个老男人好像在半推半就、勾肩搭背,瞬间怒气攻心,脸色十分阴沉,像狂风暴雨前的宁静,憋着雄雄怒火。 烦闷姜瑶从前那股子不屈不挠恣意勇敢的洒脱劲哪去了,她不懂得反抗吗?时间和经历真的会把一个人的心性磨没吗? 如今姜瑶竟变得那么曲意逢迎、胁肩谄笑,他有点错愕失措。 周谦泽走到姜瑶背后,用力一甩推开那脏手,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双肩扶着她,恶狠狠的盯着那个老男人,桌上的老总们面面相觑,好奇周谦泽的身份。 “姜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各位,她身体不适我先带走了”周谦泽隐忍着怒气,维持着表面客套想带她离开。 姜瑶疼得煎熬,捂着腹部,小脸煞白,鬓边流着汗珠,她没有力气推开周谦泽。 他再一次突如其来的出现带走她,姜瑶本以为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没想到心里那一泊水湾还是隐隐触动,似雁过留痕激起了水花。 那个老男人王总故意刁难,挡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说:“你说是就是啊,我们和姜小姐还没喝够呢,不能走” 周谦泽深深蹙眉,眼里漆黑的双眸像刀子一样发着锋利的光芒,老男人王总有点被他的气势吓到。 周谦泽嗓音冰冷,带着警告的意味看着他:“帝都周氏家族的腾业集团听说过吗?周国腾知道吧,我是他儿子,不想公司出事的话,识趣一点” 那个老男人好像突然被吓到一样,瞬间瞪大瞳孔,汗流涔涔,让开了位置,嘴里结结巴巴的念着:“腾……腾业……集团” 周谦泽横抱姜瑶的纤腰,匆匆离开。 周谦泽生气的把姜瑶往车座一扔,盖了条驼色毛毯在她身上,坐到驾驶位按下导航开车准备去她入住的酒店。 路上,周谦泽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操控开着车,骨节根根修长分明,语气微怒,带着嘲讽问姜瑶:“以前的你不是会摔酒瓶子吗?现在是怎么了,几年不见学会阿谀奉承了” 姜瑶在后座躺着,默默看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淡淡开口:“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姜瑶了,毕竟,工作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忍忍就过去了” 姜瑶心里有一句话没有开口朝他说出来:周谦泽,你不能指望一个人经历过撕心裂肺、奔溃绝望后还能若如初见,这不公平。 周谦泽突然把方向盘一拐,车子加速开着,往他在静安区的易公馆住所开去。 姜瑶捉摸不透他的脾气:“周谦泽,你要把我送去哪里?我要回酒店” “乖乖躺好,别动” 车子很快就到了,穿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和一片小花园停便停在了门口,门前有一雕天使石像的喷泉,这栋法式建筑的易公馆是周谦泽外公留给他在上海的房产之一。 他的母亲易姿雅就是当年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易氏家族继承人,后来嫁给了在帝都拥有雄厚背景的周国腾,两家强强联合,扶持各自的家族事业突飞猛进,至此两家家族的盛名在圈子里无人不知。 他把她抱起往家里主卧走去,把她放下在柔软的沙发上,周谦泽脱了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解开了扣子,他闷着一股窝火,早就忍不住想爆发。 周谦泽看着姜瑶蜷缩在沙发难受的样子,心疼又气恼,转身倒了一杯温水,翻找了几片胃药,直直看着她,在沙发边半蹲下来。 “张嘴,吃药” 姜瑶苍弱无力,气音低迷喊着:“疼,难受” 周谦泽便把她轻抱到床上,拿起药放进了她嘴里,把水杯递到她面前喂了下去。 酒后2 片刻后,姜瑶气色才慢慢恢复了红润。 周谦泽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给她,唤道:“去洗个澡吧,一身酒味,等下不方便” 姜瑶顿了一下,接过衬衫一路小跑冲到浴室。 周谦泽觉得这个女人是想歪害羞了吧,他只是希望姜瑶可以睡得舒服一点,这一幕有趣得让他有点发笑。 很快,他看到姜瑶从浴室出来,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她身上的衬衫宽宽松松垮在纤细的身躯,衬衫长度刚好遮挡到她的腿根露着修长笔直的双腿。 姜瑶那张卸去妆容纯欲的小脸直勾勾的在他面前,像一块精致诱人的蛋糕,等待着品尝。 此时的姜瑶对男人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周谦泽熏欲炽热的望着她,暗示着云雨欲来,他试图捕捉她眼里还爱着他的证据。 周谦泽嗓音低哑,一字一顿的说:“瑶瑶,这五年来我好想你,我爱你” 满腔的情深呢喃,此刻周谦泽顾不得太多。 他倾身压近姜瑶,对着她略带醉醺发红的脸庞,缓缓的低头,勾着她的下巴堵上了那抹娇艳的唇瓣。 嘴里有股辛辣酒沫的余味混着甜美沁入喉咙,让周谦泽渐渐沉迷上瘾。 姜瑶就是他的瘾,但亦是他的药。 周谦泽双手按住她的脊背,圈抱起来,霸道又温柔的占有。 姜瑶瞬间感觉他温热的气息缠绕,不知是不是醉意未消,有点乱了心神,她闭上了双眼,不再挣扎,慢慢地回应他,身体感到轻飘酥麻,被他亲得越发晕乎缺氧,轻轻一扯他的领带掉在了地毯上,玉指攀上他的脖颈轻揉。 姜瑶的举动此刻让周谦泽近乎失控。 渐渐地缱绻满室旖旎,靡靡之音。 …… 这一夜,姜瑶和周谦泽疲乏困倦,久违的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依旧是深灰色,细雨绵绵。 周谦泽起得比她早,他刚洗完澡,浑身散着热气,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在擦头发看着她。 姜瑶把被子蒙过头顶,周谦泽暗暗偷笑:“瑶瑶,别闷着了,你的围度尺寸我都知道” 姜瑶懊恼,这一切都是酒精惹的祸,揭开被子,瞪了他一眼:“周谦泽,昨晚的事并不代表什么,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姜瑶说完,倒像她才是那种一夜温存后甩手离开的渣男角色。 周谦泽听完没有生气愠怒,依旧温柔的对她笑:“那总可以一起吃个早餐吧?” 姜瑶:“我不饿,先走了” 刚下去走到客厅,姜瑶闻到传来的扑鼻香味,下意识的肚子“呱呱”叫了几声。 周谦泽在她身后畅怀舒笑:“吃点吧瑶瑶,毕竟昨晚运动了早上体力不足容易低血糖” 被周谦泽那番话调侃后,姜瑶此刻脸上青红一片。 忽然恭敬的声音传来:“姜小姐,吃点早餐吧”,是这栋易公馆的管家唐姨,她拉着姜瑶就坐。 “那我就勉为其难吃点吧”,姜瑶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 周谦泽宠溺的夹了一堆早点到她碗里。 “好好补补,你再胖一点更好看” 姜瑶抬眸看着他:“你不知道女生要维持身材的吗” 快吃完的时候,周谦泽突然开口问她:“你腹部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过往1 昨晚周谦泽抚摸到姜瑶腰上靠近左腹那道粗糙凸起的细疤时,讶异又心疼,他知道那对姜瑶来说一定是不好的回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姜瑶骤然顿住,在美国那些悲惨可怕的经历闪过脑海,她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闪躲,似笑非笑的回他:“剖腹产的疤而已,怎么,周总觉得难看?” 周谦泽瞬间脸色阴沉,神情僵滞,像是比窗外的阴天更胜。 他眯起狭长的凤眼,冷冷的问她:“谁的?” 姜瑶勾勾嘴角,轻蔑回他:“反正不是你的” 周谦泽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没有在开口,这个疤哪像是剖腹产的,懊恼居然没反应过来顺着她问了下去,智商都丢魂了似。 空气里弥漫着冗长的沉默。 姜瑶趁着周谦泽去接电话的间隙,伺机溜走。 他站在二楼的窗边顺着视线看去,姜瑶那纤细瘦弱的背影,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这个女人头也没回。 周谦泽低垂了一下眼眸,再抬眼时,她的背影已消失在葱郁林木的梧桐树下。 心脏忽然咯噔抽疼一下,她五年前离开时也是那么干脆洒脱头也不回吗? 姜瑶离开易公馆后看了一下时间:7:50分,来不及回趟酒店换衣服了,上海的早高峰打车也会拥堵,她索性到地铁口坐地铁到黄浦区再出站走路到分公司大厦。 上海cbd高楼耸立,金融、贸易、服务、展览、咨询等公司在这里一应俱全,人才济济,贵派精致的白领人士在马路穿插而过,形色匆匆。 姜瑶差点没赶上电梯,一进去公司,顾伟笑脸谄媚的递给了她一杯美式,姜瑶有点楞住,这个顶头上司出了名的抠门,今天怎么会破天荒的第一次请她喝饮料。 顿了顿,挑眉问他:“顾总,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顾伟热情得有点过火,又是帮她拉椅子,又是帮她拿包,笑嘻嘻的说:“小瑶啊,你认识腾业集团的周公子怎么不透露一点风声给我啊,要不是昨晚饭局,我都不知道你是他女朋友,有了这层人脉,投资项目都不用愁了” 姜瑶嗤笑了一声:“顾总,我和他其实并不熟,就是普通朋友,昨晚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他不会帮我给公司牵线搭桥拉资源的” 姜瑶觉得周谦泽应该是恨透了她吧,怎么会帮自己,不害她丢了工作就已经不错了。 顾伟还不死心想再劝说姜瑶一下,但对着她一个下属的冷脸,热情消了一半,作罢的回头离开,看姜瑶没有喝那杯美式,顺手牵走了。 姜瑶鄙夷低声小骂:“果然本性难移,小气巴巴的,活该干了10年也做不到入股公司合伙人” 她想起以前和周谦泽谈恋爱那会,就知道他在帝都的身份不一般,应是勋贵豪门的公子哥,虽然周谦泽宠她,也带她认识身边的兄弟好友,但除此之外没有在任何社交平台或场合公开过她的身份,和他在一起那三年里,对他的家里人更是一无所知,每逢重要节日,也只能安排提前过。 过往2 许墨之那时还骂她脑子不清醒,说这哪是谈恋爱,分明就是包养她这个女大学生,椎心顿足的劝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操心样,姜瑶还开玩笑说许墨之变得不像她哥倒像她妈,总是神神叨叨的。 大概是那时年少天真,爱他爱到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和仪式感,总觉得有他在身边便知足,劝自己莫贪心求更多。 她有一段时间常常不在大学里的宿舍留夜,舍友便对她议论纷纷,一时间学校论坛起了很多关于她的绯闻谣言,标题总是露骨不堪,什么《某传媒大学校花疑似被金主包养》、《某女大学生出入豪车有煤老板接送,真相下流》。 姜瑶从来没点开过那些论坛细看,她觉得荒谬至极,不过经常有人偷拍她的照片发到校网上,暗示她就是这些传闻的女主角,她气不过来找周谦泽发脾气,说:“你看,学校里的人都是这么说我的,你说我们正正经经的谈恋爱被传成这样,难听死了,我要不要发个帖子晒张我们的合照证明一下啊” 周谦泽也没有刻意哄她,只是揉揉她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避重就轻的回她:“这些人惹我们瑶瑶生气了,我去把他们都消灭掉好不好,别气了,你就是我的女朋友啊,要说金主的话,倒也算,哈哈”他扯开话题有意回避。 周谦泽没有正面回应这件事,他越回避,姜瑶越觉得心里耿耿于怀。 姜瑶觉得他也不是什么男明星有女粉丝需要立人设,为什么不让她公开,气恼了一个星期没搭理他。 后来两三天过去,大学里那些乌烟瘴气的谣言终于不再满天飞,帖子也全部删除,这场风雨终于消停了,姜瑶知道,这背后大概是周谦泽找了关系处理,要不然也不会几天时间就恢复如初。 顾伟突然打了个公司内部座机号,叫姜瑶来会议室开会。 会议重点都在谈论元旦新年后即将举办上海创投mba商业峰会的项目,公司联合上海大学金融学院联名举办,特意交代了总部来的顾伟和姜瑶协力跟进,尽快出策划书方案提交审核。 顾伟倏然提了一嘴,说她和腾业集团的周公子有关系,可以从中拉点项目投资,姜瑶脸色一沉,顾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层老总笑了笑说这是好事,让姜瑶和周谦泽那边抓紧跟进联系一下,看可不可以深度合作,姜瑶无奈便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和他牵扯,想不到一别多年,兜兜转转,两人还是有了纠缠,避不开躲不过。 姜瑶散会后拿出手机,把周谦泽的微信和电话等一切联系方式一个个的解除拉黑,顿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找他。 自从以前对他渐渐心灰意冷后便提前准备赴美申请,加之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桩桩件件导致她不得不离开他,她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会与这个男人有瓜葛。 如今事与愿违,天不遂她愿,又重新与他纠缠不清,有了交集。 争吵 临近元旦跨年,假期前夕,到处都在欢喜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商业大厦的电子广告屏轮回播放庆祝2018年的到来。 姜瑶下了班走在路上,隐约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孤独,在她十二岁时,她的父亲意外出事,后来没过多久抑郁而终,而母亲则改嫁去了美国,从小到大陪着的奶奶这两年也接着离开人世。 手机震动响起,是许墨之打来电话:“姜瑶,你干爸干妈想你了,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行,那你过来我住的酒店楼下接我吧” 挂了电话,姜瑶回酒店带了一些帝都特产和许墨之一起回了许家,车子一进门,许父许母便热情迎接,许母拉着她的手不停念叨寒暄好久不见。 就餐落座后,餐桌上有糖醋排骨、白汁桂鱼、八宝鸭、芙蓉蟹……经典的上海名菜。 许母夹了一大碗的菜给她,塞得满满当当。 以前她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姑娘,父亲出事后,家里一落千丈,房产被法院查封,家里的东西变卖的变卖,她只能和母亲回到扬州老家和奶奶生活。 许父许母知道她家出事后也没有因此与她断了联系,反而一如既往的把她当亲闺女疼。 姜瑶吃着吃着眼里泛起了红圈,些许哽咽堵在心头,酸酸涩涩,有点抽泣。 许墨之看到递了张纸巾给她,念道:“有那么感动吗姜瑶,你干妈做的菜也没那么好吃吧” 许母拿筷子敲了一下他手腕,说:“怎么说话呢,别欺负瑶瑶” 许母嘱咐她来上海出差这段时间可以在许家客房住下,不用去酒店,姜瑶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回许母说公司有报销,不住白不住,何况也不方便,许家已经对她足够好了,她不能要更多,始终是寄人篱下。 晚饭过后,许墨之想开车约姜瑶去黄浦江吹风散散心。 姜瑶骂他:“脑子瓦特了,这大冬天的吹什么风” 许墨之痞笑说:“我这辆拉风的保时捷跑车不知道多少美女想坐,姜瑶你居然嫌弃!” 一股冷冽的风吹过,她站在小区楼下,将她的外套吹鼓,凉气窜了进来,打了个喷嚏,嗓音低迷干哑,似乎有点感冒。 她裹紧了外套,望向许墨之,语气调侃:“那就请许大公子送我回酒店吧,给您道谢了”作揖弯腰,引得许墨之哭笑不得。 姜瑶下车准备和他说再见,许墨之探出窗口,抬起脑袋,眼神真切看着她,忽然开口:“姜瑶,忘了他吧,你别忘了姜伯父的事,和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瑶故作淡定,神色不慌不乱道:“知道啦,你还是少泡点妞吧” 挥手告别后,姜瑶走到酒店房间门口,怔怔一抬眸,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看着她,眉眼深邃,目光灼热,像是要把她吞噬。 零散的烟头烟灰杂乱堆在地毯上,似乎是暗指他等了她很久。 周谦泽今晚去了赵云川的场子刚结束喝了点酒,想她想到发狂,明明昨晚才和她缠绵悱恻,居然要不够,才来了她酒店房门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他指间的香烟还在燃着猩红的烟头,表情慵懒散漫,沉着嗓音问姜瑶:“早上怎么偷偷走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姜瑶顿了顿,闪过视线,拿出房卡刷了进去。 周谦泽顺势把她逼迫到墙角,暖橙的灯光顶下,照得他的眉骨清晰硬朗,鼻梁高挺,喝过酒的脸色微微有点酡红,散发迷人的危险。 她把他推开,周谦泽指缝里的香烟掉落,烟灰灼烫到她的掌心,语气冷漠嘲讽看着他:“怎么,周大公子还想来第二次吗?我们昨晚只是露水情缘,你何必念念不忘” 周谦泽愠怒,姜瑶如此冷漠,毫无感情的冷淡敷衍,大掌一拽拉回,姜瑶刚走没几步便跌入他的胸膛,坚硬温暖。 他埋在她的颈窝,汲吸她的清香,姜瑶呵气如兰,周谦泽深深浅浅的呼吸惹得她脖颈发痒。 周谦泽半眯着眼,眼神迷离涣散,在她耳边吐气,缓缓开口:“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姜瑶羞赧,猛地把他大力一推,周谦泽撞倒在地,额头好巧不巧的磕到了床边的地柜。 周谦泽酒劲未消,所以姜瑶用点力一推,他便这么重重的倒下。 他心里始终觉得姜瑶欠他一个解释,解释当年的不告而别。 毕竟若无相欠,又怎会相见。 姜瑶消失那五年里,周谦泽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缺失的那部分好像只有姜瑶可以填满。 姜瑶看到他额头受伤,磕破的伤口慢慢肿起,一丝慌乱担忧悄悄闪过眼底,转瞬即逝。 呐呐道:“你没事吧?” 姜瑶试探靠近把他扶起,还未贴近,周谦泽迅速伸出手臂绕过她的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压她的脑袋,紧接着覆上她的唇瓣吻了下来。 姜瑶手肘攀附在他颈脖支撑,脚底在胡乱踢打着挣扎,却被他死死钳住。 姜瑶被他吻得发喘,透着唔唔气音。 他的吻从姜瑶细腻白皙的玉颈一路向下,满是情欲,低喃道:“瑶瑶,我真的好爱你,好爱” 他放任自己沦陷沉迷,无法自拔。 往事涌入姜瑶脑海,她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了,周家是个深渊巨口,她与周谦泽的恩怨迟早有一天要两清。 那些年的苦难流离,每个煎熬痛苦的日夜历历在目。 令她清醒过来,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嘴里有股血腥味蔓延在口腔,她站了起来,甩了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他竟然没躲开,眼神漠然看着他。 悻悻开口:“爱我?周谦泽,你有病吧?爱我怎么以前还让我打掉我们的孩子?我早就说过我不爱你了,你的爱我要不起!” 他言语笃定吼道:“是!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控制不住的爱你!” “瑶瑶,以前我对你的那些伤害也好,爱也好,你能不能忘掉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声音哽咽干哑。 周谦泽情绪奔溃,眼泪潸然掉落。 他眼圈泛红,眼底都是委屈悲熬,嘴唇微抖,脖颈的青筋因激动充血暴起,起身攥紧拳头朝墙壁怒捶了过去,瞬间指节的血点密密麻麻。 跨年 这场对话似争执、似吵架、似反击。 似乎是八年来,他对姜瑶最甩脸色的一次,急红了眼。 周谦泽眼色渐渐地越来越黑沉,看不到什么情绪,空气凝固。 深夜的悔恨与爱意总会无限放大,就如同墙角的藤蔓,裹得姜瑶越来越窒息,这场爆发的争吵无可避免。 姜瑶拖着颤音,绝情开口:“周谦泽,这辈子,忘了我吧,我们之前有太多的不可能了” 周谦泽像是发疯了似,正对着她,紧紧用力的捏着她的肩膀摇晃。 “瑶瑶,以前是我对不起你,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回到我身边,五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姜瑶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么高傲的他竟然先放低了姿态乞求,先道歉的竟是他,那么卑微妥协,只是希望她可以回头再爱他一次。 姜瑶把他搭在双肩的手掌甩开,退后了几步,冷眼看着他说道:“那可惜了,这五年我一天都没有想你,你不是就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吗,那我告诉你,我腻了倦了烦了,当初只是觉得你这个帝都公子哥好玩,挑战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我变得专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爱上了我,无趣极了” 周谦泽愣神在原地,他没想过姜瑶会这么说,脸色唰白,姜瑶那巴掌的手指印还印在脸颊,格外醒目,心脏抽疼。 这真真假假,是轻描淡写的气话也罢,但无疑是杀人诛心。 周谦泽垂下眼睫,泪珠就这么涔涔掉落,挤出一抹酸涩的笑,低哑的哭腔隐忍着吐出“晚安”两个字。 他不敢回头看姜瑶,就当今晚的不愉快是个插曲,走出房间关门离开了。 姜瑶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瘫软垂坐了在地上,双手圈抱膝盖,掩声痛哭起来…… 为什么,说出那些狠话后,看到周谦泽落泪难过,姜瑶觉得自己还是会心痛,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么做是错了吗? 她告诉自己和周谦泽之间就像是悬殊的两条平行分割线,山鸟与鱼终归不同路,注定永远不会和他有结果。 周谦泽离开酒店回到易公馆后,唐姨还在收拾客厅,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和阴沉的怒气也猜得七八分,拿了一些冰袋和消肿的药上楼悄悄放在了他的书房。 周谦泽打开淋浴花洒,闭着眼睛,浇下来的不是热气氤氲的水雾,而是刺骨的冷水,从脸颊滑到锁骨,再流到紧实的腹部一路滑下,淌了一地,似乎那些酸涩和悲愤也随着冷水一起流走,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上海湿冷严寒的冬天,他只觉得姜瑶刚刚那番话更冰冷噬骨。 洗完后,他擦着药冰敷脸颊,拨了通电话给方远:“你马上来上海一趟,帮我把这几周的工作项目往这边调,我最近要多待点时间在上海,另外联系一下姜瑶在上海分公司的老总见一面” 方远有点为难,弱弱开口:“可是周总,周董事长不是交代你主要负责帝都腾业集团的新项目吗,上海那边的生意一直都是您母亲易女士在打理的啊” 周谦泽挑眉一问:“那谁给你发工资的?” “明白了,周总” 方远有点犹豫,吞吞吐吐的想再说点什么,周谦泽问他还有什么事,他欣喜道:“周总,明天就是跨年夜,我想和女朋友过,能不能……” “不能” 方远:“……好的” 隔天大早,姜瑶看着镜子里哭肿像桃的两颗眼睛,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遮瑕膏都挡不住满脸的憔悴,嘟囔这是中了化妆广告的洗脑宣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遮住的吗。 昨晚她哭完洗澡后沾床就睡,居然频频做梦,梦到和周谦泽那些幸福的场景,甜蜜温馨。 低喃说怪不得说梦都是反的,现实明明刚好和梦境相反。 她就这么顶着红肿的双眼,惺忪浑噩的开始了工作,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顾伟问她联系周谦泽了没有,她呆滞在原地,经过昨晚那么一吵,周谦泽哪里还会再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顾伟。 明天就是2018年元旦第一天,人生即将翻开新的一面,大家都在翘首以盼期待跨年,铺天盖地的网络媒体都在宣传元旦文案,几乎都如出一辙暗示跨年需要人陪才不会孤单寂寞。 姜瑶暗暗在心里吐槽:难道就不能自己一个人跨年吗? 外面渗着呲牙的冷风,姜瑶下班后在公司楼下吃了晚餐准备去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 2018那年元旦贺岁片上映的爱情系列电影是《前任攻略3》和《妖猫传》,姜瑶毫不犹豫选了《妖猫传》,前任这种电影大概不适合她看,毕竟她觉得只有周谦泽一个前男友,看了难免出戏想到他。 跨年夜这种特殊节日,自然哪哪都是情侣,电影院更是场场爆满。 姜瑶觉得庆幸自己提前买好电影票,捧着爆米花,穿过幽暗的过道,找到位置坐了下来,电影开始,大荧幕的光浮起,自己左侧旁边是一对热恋的情侣,窃窃说着情话,时不时亲个嘴拉个手,姜瑶觉得氛围怪异,就她一个人来看实在有点别扭尴尬。 但更让她奇怪的是,右侧的位置居然没有人坐,在这样爆火的节日里,谁和她一样也是孤单一个人来看吗?可是电影已经开始快十分钟了,那个位置还是空荡的躺在那。 一股木质清香调的男士香水味道淡淡的窜入姜瑶鼻息,温润馥郁,高大清隽的身影往她右侧的位置坐了下来,姜瑶往嘴里放的奶油味爆米花还未入口,怔怔愣住,是他? 妖猫传电影 怎么会是他!周谦泽,昨晚吵得那么不可开交,面红耳赤的两人。 她以为会和他就此结束,慢慢疏远。 姜瑶满是疑惑他怎么还会恰巧出现在这,和她看着同一场电影,就这么端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姜瑶觉得这肯定不是缘分弄人,难道周谦泽是在跟踪她?可是他怎么会有自己买电影票的信息? 她那天把他拉出黑名单后,转头就忘了这件事,影院前三十分钟自己发的朋友圈,电影票和爆米花的照片配图加文案:一桶爆米花,一张电影票,一个人看电影,跨年快乐! 电影票显示位置在六排六座。 都被周谦泽一字不漏的看到,他没有点赞评论姜瑶那条朋友圈,而是默默地开车去了那家影院,偷偷嘱咐检票员帮忙留意姜瑶座位旁边那张电影票,找到目标后,庆幸是对方是一个人来看,他开出十倍的高价回收,足足与对方斡旋交涉了十分钟,对方才答应把票给他,也给检票员塞了钱,他才目的得逞。 姜瑶和他在一起那三年里,与他一起看过的电影寥寥无几,屈指可数,在电影院看的更少,大多数都是在屋里,两人蜷缩在沙发,她靠在他的肩膀,就这么看着投影仪播放的影片。 周谦泽那时告诉她说:“我不喜欢去电影院里,和一群陌生人在黑压压的环境里待一起,总觉得压抑” 姜瑶觉得他有点矫情,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有这个毛病。 电影《妖猫传》影像里的大唐盛世风采,雍容华丽。 片子放到高潮部分,姜瑶全神贯注的看着,身边的周谦泽却睡了过去,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沉沉的,带着温热的体温,鼻息低鸣。 姜瑶没有吵醒他,转过头继续沉浸在电影片段里。 里面的帝皇李隆基似乎是爱着贵妃杨玉环的,那高调的霓裳羽衣,让子民瞻仰杨玉环的盛世美貌,可是姜瑶觉得那份爱太过表面,似乎虚伪又真情。 她觉得影片里的白龙更爱杨玉环,没有男女私欲之心,爱到骨子里的真切之情。 这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帝皇李隆基诠释了什么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他选择了自保、选择了江山,唯独抛弃了曾经说要共度白头的杨贵妃,不知道为什么,姜瑶觉得这个帝皇像极了周谦泽,一样会为了家族事业放弃她。 她觉得爱情对周谦泽这种男人来说是奢侈的,他好像不太需要。 男女情爱本就是真真假假的一场幻术,骗而不自知便是幸福,骗而自知,那大抵是心甘情愿被骗的吧,演着演着、骗着骗着便沉沦下去,自欺欺人。 曾经她也是这么骗自己的。 影片结束,灯光打起,片尾放着结束语,整个影厅瞬间明亮,周谦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看着姜瑶眼里的星星点点,似是堆积的泪水在打转,有点无措。 “电影看哭了吗”他试探揣摩的口气问她。 “没” 电影散场的时候,周谦泽踩着暗红色的地毯,默默地跟在她背后,片子讲了什么他不敢兴趣,他只想和姜瑶一起倒数跨年。 姜瑶有点警惕的躲闪快走,想逃离。 周谦泽追了上去,拉过她的手臂。 声音传来,是一股好听的京腔口音,温润深沉。 “瑶瑶,我们一起跨年吧” 姜瑶记忆中还没有和他一起跨过年,竟突然有点期待,可是她心里的那些悔恨交织,理性感性在打架,就像恶魔与天使的呼唤,姜瑶短暂的停顿思索后,不再纠结,轻声说:“好” 她预感:也许,2018年会是不一样的开始。 周谦泽开车后,姜瑶提议起去外滩江堤,停好位置走下了车,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群,人流高峰达好几万。 人头攒动,周谦泽下意识贴近的抱紧她,路人来回走动,摩肩擦踵,他怕撞到姜瑶。 姜瑶余光望去他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扰乱了心神,那些情绪翻滚涌上,回味着从前与他的那些浓浓爱意。 还有一分钟就到零点,上海这座城里,大家都在掐着点倒数,普天同庆。 上海市近年来为了响应环保生活,新的一年黄浦江、外滩没有了绚烂烟火,爆竹齐鸣,取而代之的是3d4d灯光秀,似乎少了些许热闹氛围。 伴随着海关大钟敲响新年第一声,新的一年正式迎来。 周谦泽牵住她冻得发红的手,他的掌心暖和来回摩挲,姜瑶想抽回,却渐渐贪恋他的温暖,那些触感透遍四肢百骸钻入她的心魔。 他偷偷拍下了姜瑶对着外滩临岸大厦led大屏倒数123时的模样,保存在手机,这是他与姜瑶第一次跨年倒数,嘴角偷偷笑了起来,情潮汹涌,眼圈炙热。 许墨之掐点给姜瑶微信发了满屏的祝福语,接着打来电话给姜瑶问她:“你在哪跨年呢?” “外滩这边” “这么多人还往那凑热闹啊,和谁啊?” 她顿住,眉心微皱,有一丝私心想隐瞒,说:“和同事” 许墨之说了一声“哦”便挂断了电话,他隐约觉得姜瑶是和周谦泽跨的年,喝了一口闷酒,拥紧了怀里的新女友。 他只希望姜瑶面对感情可以不再后悔,愿她可以肆意快乐,掌控随心,不像他自己,万般不由心。 当年他和乔薇分手后对感情的态度大变,频繁的换交往对象,在她们身上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像乔薇的,可惜她们不是她。 许墨之总觉得心里没有了那股子悸动,只有走马观花的逢场作戏。 姜瑶直觉和周谦泽似乎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犹如脱轨的车道,境地未知。 她拿着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猛地刷到周谦泽发了条朋友圈:与jy宝贝携手跨年、缱绻余生,配图是他刚刚偷拍姜瑶那张照片。 姜瑶回复:周谦泽!删了。 夜里风冷,凌晨更甚。 周谦泽黑色呢大衣裹住了姜瑶瘦弱的身躯,往回走了,倒数活动结束散场后,他们穿过人群开车离开。 周谦泽点开她的回复后,冷不丁的开口问她:“姜瑶,你明知道我那条朋友圈公开代表了什么,怎么还这么回复我?” 杭州 姜瑶慢慢抬眸,干巴巴的反问他:“你不是知道我什么意思吗?我这么回复有问题吗” 片刻沉默后,周谦泽没有说话,好像他们两人自重逢以来,总是没聊几句就话题沉默,戛然而止,要么就是激烈的吵闹。 他觉得,不该这样,这不是他想要的。 姜瑶手机倏然响起一个越洋号码,是她母亲打来的,但此刻周谦泽在车上,她偏过身子把手机屏幕向下盖着不敢接,响了几秒后挂断,姜瑶母亲念叨着忘了时差才想起她应该睡着了,给她微信发了元旦祝福,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周谦泽挑眉瞄了一眼过去,那个号码是美国号码,姜瑶备注的是妈妈,她为什么没接,难道当初姜瑶突然去美国是与她母亲有关系吗? 一连串的问号打在了他心头,像蚕食桑叶般逐步侵占。 他发现,自己对姜瑶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了解。 他讶然原来和她在一起的那几年里,几乎没有刻意问过她的家庭,也没有了解过她以前的生活,他太过沉迷自身,总是忙于筑建稳固自己的事业,在集团扎稳脚跟,忽略了她。 他问她:“元旦有没有什么安排?” 姜瑶没有立刻回答,吸了一口气,说:“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她抬眸扫了一眼他,淡淡道:“不去” 她不懂周谦泽又在临时耍什么计划。 姜瑶有点疲倦,想回酒店休息,难得的假期她只想在酒店度过。 周谦泽偏过头看着她,挑挑眉,死皮赖脸的说:“不去也得去,哪有上了贼船让贼放了的” 姜瑶一瞬间倦意全无,惊醒过来,涌起一股燥意,反驳道:“我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要么放我下车要么就送我回酒店” 周谦泽笑了笑,这女人气性怎么这么大,开口叫她去拿后座那个绑着白色丝带蝴蝶结的礼盒打开,姜瑶向后一望,有点好奇,侧过身子伸手拿了过来,放在了腿上,盒子是墨绿色绒布,摸起来有点磨砂粗粝感。 “打开吧,瑶瑶” 是一对铂金情侣对戒,她心里竟然有点略微失望,嘲笑自己想太多,他怎么可能会给她婚戒。 五年前姜瑶去往机场飞美国临别前最后一晚,她在事后破天荒的问他:“周谦泽,你会不会有一天爱我爱到娶了我” 他随口不痛不痒的回她:“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瑶瑶” 她是聪明人,周谦泽那番避重就轻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她懂,答案呼之欲出──不会。 她眼底闪过失望落寞,低垂眼睫,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明知故问。 隔天她便拿着护照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座小院。 毅然决然,不辞而别,什么话都没留给他。 她在杂志上看过这个品牌,营销男士一生专为一人定制,女士的那枚有一圈精致小碎钻环绕,车内暗黄的灯光照着像星碎亮片,姜瑶细细端详,两枚戒指内圈刻着j&z,他们姓氏的第一个字母。 周谦泽对她的品味果然了如指掌。 她喜欢这款戒指,可现在她再喜欢也不敢轻易戴上,那枚戒指轻掂掂的,她却觉得无比沉重,像枷锁把她套牢。 “瑶瑶,我们一起戴上吧”,他说。 姜瑶闷哼了几声:“不戴,我可不想别人误会我名花有主” “你这朵名花我摘了别人还敢采吗”他语气透着深深坚定。 姜瑶是他的,谁人还敢觊觎。 朦胧夜色中浓云闭月,他们俩的车融入高速公路车流,穿过城区,往杭州方向开去。 车里的音响淡淡唱着《追光者》这首火遍2017年的歌──“有些爱像阳光倾落,边拥有边失去着”歌手嗓音温柔细腻。 姜瑶听到歌曲觉得有点催眠,困意席卷,打了个哈欠,她知道回不去酒店了,干脆索性闭眼沉沉睡去。 车子开了接近三个小时,天空朦朦胧胧像浅灰色的幕布笼罩着,寂寥无比。 倏然。 东边又渐渐泛起一片鱼肚白,夹杂长夜的黑暗与光明的初晨。 姜瑶慢慢睡醒了,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双眸,看到周谦泽还在开车。 他轻唤了她一声:“醒了吗?再开一会才到市区,怎么不继续睡” “车上睡得不舒服,腿麻腰酸”姜瑶伸了个懒腰,抬起双臂隐隐约约露出了细腰,显得风姿魅人。 周谦泽瞄到突然想开腔调侃逗逗她:“瑶瑶,比那个还腰酸腿麻吗” 姜瑶瞬间羞赧,唰地脸上布满了红晕,瞪着他大声念了他的名字:“周谦泽!” 周谦泽笑得一脸风流兴致,开口:“那下次尽量我来动吧,瑶瑶,可不能把你累坏” 他的嗓音温醇似酒,让人酡红沉醉。 姜瑶偏过头望着车窗外,没在搭理他,试图遮掩害羞燥热的脸庞。 车子直抵杭州萧山那边,到了一座郊区的度假山庄停了下来,这地方有三四个园区,园林是中式建筑风格,假山花池,木桥凉亭,颇有古韵。 周谦泽和她一下车,便有两个穿着唐装样式的服务员恭敬上前:“小周先生,宋老太太在等你用早膳了,请跟我来” 姜瑶扯了扯他的衣角,眼里有点慌乱,低声贴近问他:“宋老太太是谁?” “我外婆” 接着他又说道:“介绍你认识” 姜瑶有点惊讶,周谦泽居然带她来见他的长辈,以前那会他可是对她只字不提家里人的,曾经她试探性问到他的家人,他也总是寻个借口遮掩过去。 姜瑶觉得现在乱糟糟的,试探的口吻问“啊?能不能不见啊” 周谦泽揉了揉她脑袋,牵紧她微微冒汗的掌心,语气宠溺说:“你是我的女人,要见” 服务员带他们走到拐角处穿过长长的鹅卵石道,整个中式结构庭院的廊道里都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姜瑶觉得很好闻,服务员推开暗红色的木门,一位端坐圆桌主位头发鬓白挽着两根交叉木发簪、笑容和蔼慈祥的老人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她站在周谦泽身后默默上前走去,周谦泽外婆那双苍老干皱的双手紧紧拉着他,嘴里不停念叨:“小宝儿来啦,外婆可想你咯” 然后她歪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姜瑶,问他:“这个囡囡是谁呀?好漂亮哟!” 理智难存 周谦泽回过头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前轻推,笑着说:“外婆,这是你的未来孙儿媳” 姜瑶连忙摆手撇清,慌乱解释道:“不是的外婆,啊……不对,宋老太太” 姜瑶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周谦泽的外婆,总不能跟着他一起喊外婆吧,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的。 宋老太太看着姜瑶笑了笑,温和的脸上眉眼很善目,看着她说:“小姑娘,别紧张,小宝儿开个玩笑,先来吃点早饭吧” 这顿早餐姜瑶吃得很拘谨,筷子几乎没有怎么动,倒是周谦泽一直往她碗里夹,盛得满满当当的。 周谦泽外婆心领神会的看着两人,心思全然明了,转头寻个理由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姜瑶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问他:“为什么你外婆叫你小宝儿啊?” 周谦泽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慢悠悠的说:“那是我小时候的小名” “哦,小宝儿”姜瑶嬉笑的叫唤着他的小名。 周谦泽冷了下脸:“瑶瑶,你不许叫” “我不!小宝儿小宝儿……” 早膳过后。 周谦泽命人安排了园里最好的一间房给他和姜瑶休息,他熬了个通宵开车,眼窝有点疲倦。 园里的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闲庭清幽,有一处荷花小池,水畔日头下闪着盈盈水光,惬意舒适。 房里都是简约质朴的木式家私,姜瑶看着床尾的木榻上排立着好几个纸盒礼袋,原来是周谦泽早已安排好两人的换洗衣物,还有姜瑶要用的瓶瓶罐罐,周全妥当。 周谦泽坚挺的胸膛从姜瑶后背抵了上来,圈抱着她,嗅着她发丝的清香。 吊儿郎当的说着:“瑶瑶,我有反应了”嗓音低迷,透着痞气。 姜瑶只觉得脖颈酥麻发痒,耳朵红得发烫,骂了他句:“流氓”,挣脱他怀抱,一路小跑往浴室洗澡去了。 周谦泽又逗她,大声说:“瑶瑶,一起洗啊” 姜瑶立马把门缝关得死死的。 屋子很大,单是浴室就有三间,周谦泽便去了另一间。 姜瑶洗完,头发湿哒哒的,赤脚走出地板,淌了一地的水珠。 周谦泽洗得比她快,倚靠在门框边半眯着眼看她,欣赏此刻的尤物,姜瑶总是有本事让他燥火难耐。 明明姜瑶长得清纯可人,眼里却有一股魅意,勾得他念念不忘。 姜瑶被他炙热的眼神盯得发毛,拿起吹风机刚准备吹干头发,周谦泽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说了句:“我来吧”,姜瑶那句:“不”用还没说完,他温暖的指腹就已经来回绕过她的秀发,迎着那股热风,直抵她的全身,微微颤栗。 姜瑶看着镜子里的周谦泽,温情缓缓的帮她吹着黑发,动作温柔,他比她高了小半个头,一米六八和一米八五的身高差,姜瑶竟然觉得般配,似一对壁人。 他总是对她那么温柔,溢出来的甜蜜情愫渐渐让她抵抗不住,心里筑起的那堵城墙开始逐步坍塌,分崩离析。 让她理智难存。 山庄 姜瑶的发丝被吹得七八分干,她身上的清香钻入周谦泽的鼻息。 周谦泽停下手里的动作,撩眼盯着她,姜瑶不敢看着那双眸子,就像旋涡沼泽,对视便致命深陷。 他下巴抵着姜瑶的头顶,轻轻摩挲,语气认真说道:“瑶瑶,我现在只认定你了,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陪在我身边吧,好吗” 姜瑶本能的想拒绝,可是却顿住开不了口,心里纠结得像一团乱麻,缠绕得乱七八糟。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谦泽手掌一把搂住把她抱起,躺在了柔软的白被上,他的吻就这么散落了下来,像温水煮青蛙,不急不躁,在她的耳垂、额头、唇瓣、脖颈…… 姜瑶抗拒着推开他,突然感觉小腹有些阵痛,血滴滑落,周谦泽攀附在她白皙的腿上停止了动作,咒骂了句:“艹” 姜瑶推开他捂脸跑去了卫生间,原来是大姨妈来了,舒缓了一口气,她觉得来得真是时候,收拾好后走了出来。 周谦泽脸色阴沉的侧躺着,他体内的火气还没有消,硬生生地憋得难受。 姜瑶才不管她,揭开被子盖着躺下,周谦泽转过身子,姜瑶瞪了他一眼说:“周谦泽,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我现在肚子不舒服没力气陪你玩” 下一秒他温热的大掌盖在她的肚子上,嗤笑着说:“我安分着呢,乖,睡吧” 姜瑶就这么躺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白天和他睡素觉,似乎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这一觉,她睡到了临近傍晚,房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沿着屋檐滴答滑落,整个园区有种朦胧烟雨的江南诗意。 姜瑶睡醒发现周谦泽已不在了身侧,探出被窝伸手,感觉有什么坚硬的材质在剐蹭,发现左手中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那枚戒指,钻石泛着微弱的星光。 姜瑶一脸不可置信,是周谦泽送她的那枚情侣对戒,她明明已经拒绝过了,想来是他趁着她熟睡偷偷戴上了,姜瑶气恼使劲想把它摘下,可那枚戒指依然纹丝不动,紧紧圈住她的指节,无奈叹气,更像圈住了她的心。 门外有人轻敲着,好像在说:“姜小姐,你醒了吗,宋老太太唤你过去” 姜瑶大声喊了句:“等等,我这就来”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梳洗了一下,从那堆衣服中选了件米色毛呢长大衣套上关门了,素净的脸蛋干净得像块豆腐,就算没施任何粉黛,也出挑得像个美人。 她望着园里,一片幽深,唰唰冷风扑来打在脸上,夹着雨雾,丝丝寒凉。 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古人怎么在寒冷的大冬天写出优美的江南雨景。 那人带着她去往宋老太太的雅房,姜瑶开口询问:“有没有看到周谦泽”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醒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意。 “小周先生也在宋老太太房里呢,在陪她老人家聊天” 姜瑶顺口再多问了一句:“这座山庄我怎么没有在网上看过订房信息呀?” 那人捂嘴笑了笑,回她:“姜小姐不知道吧,这是我们宋老太太的产业,私人山庄,只接待族里宾客” 姜瑶点了点头,她想不到连周谦泽的外婆也如此豪阔。 到了宋老太太房外,那人已经离开。 姜瑶刚想敲门,忽然周谦泽深沉的嗓音透过房门传来——“外婆,我没想过娶她” 姜瑶顿住,慌乱收手,喉咙像是被刀子堵住般说不出话,隐忍着心酸转头跑着离开,眼圈漫上了一层水雾。 旗袍 她知道周谦泽不会娶她,和他在一起那几年她就知道了,可如今再次听到,竟还是会隐隐作痛,她明明是恨他、厌恶他的啊,现在的反应又算什么,失落、不甘吗。 摇摇头她安慰自己,就算时过境迁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又重来一遍罢了。 她停住了脚步,在长廊的柱子旁靠着,低声抽泣,望着指节的那枚戒指,觉得可笑至极,他不会娶她所以才随便送了一枚情侣对戒敷衍吧。 姜瑶甩头离开时并没有听到他后面补充说的那句,“但那是以前的想法,虽然现在我还不能给她什么承诺娶进周家,但我爱她就一定会娶她”,宋老太太有所思虑,但也没有当面阻止他,只是叫他好好对姜瑶,她挺喜欢这个姑娘的,觉得合眼缘。 周谦泽和宋老太太又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看姜瑶一直没来,以为她还在睡觉,朝宋老太太告别后走出了屋子。 他在长廊那里发现了姜瑶,看她眼圈红红的,像哭过,从背后圈抱了她,姜瑶吓得惊呼了一声,周谦泽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体一僵,本能的挣扎着,可被他掌控着,怎么也甩不开。 周谦泽放开了双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姜瑶下意识的偏躲了过去,他的手悬在半空,有点错愕,愣愣的问她:“你怎么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怎么,我刚刚——接了个电话被领导骂”姜瑶神色不自然地回他,随便说了个借口搪塞,咽了咽口水,擦过眼泪,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不得不说,她都佩服自己的演技,收放自如。 “谁敢骂我的瑶瑶,我看是不用活了”周谦泽说道,然后十指紧扣拉着她离开,姜瑶注意到他的中指也带上了那枚情侣男戒。 他牵着她去了另一间房,姜瑶看着像一个旗袍工作室,里面挂着素雅的布帘,榻榻米的木桌上放着几本图册,白瓷的花瓶上插着几朵百合花,还有一个燃香炉。 “这是我外婆的旗袍工作室,里面都是她以前年轻时设计的旗袍,你看看选几件试试吧”周谦泽和她解释道。 “想不到你外婆还会设计旗袍,都挺好看的”姜瑶拨弄着衣架,一件件挑开看着。 “我外婆和你一样是魔都人,只是年纪大了才搬来这边颐养天年,她年轻时爱穿旗袍,便拜师学艺的会了,只当是兴趣来玩” 姜瑶眼神落在了那件新式改良款旗袍上,黛绿色的丝绸质感,挂脖高开叉设计,搭配白色的小披肩。 周谦泽注意到姜瑶看了几秒便把那件旗袍抽出架子递给她,说:“试试吧,瑶瑶,我还没有看你穿过旗袍的样子” 姜瑶接过拿去试衣间,换上的时候却拉不到背后的拉链,倒勾着手怪异的姿势拉着,周谦泽按耐不住偷偷的走进了试衣间拉开门帘,说:“我来吧”骨节清晰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脊背帮她拉上。 周谦泽视线炙热迷情的看着镜子里的姜瑶,旗袍独有的修身设计勾勒出她有一丝妖媚的丰腴,倒也没有那么消瘦了,反倒温婉中糅杂着娇妩,风姿绝美。 “瑶瑶,答应我这件旗袍不能穿给别的男人看,现在的你让我真想来一次”,他贴近她的耳边,嗓音中充满了野性的占有欲,下流浪荡。 姜瑶庆幸现在是特殊时期,不然周谦泽肯定会在这要了她,狭小的试衣间里,两个人暧昧氤氲。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我换回来”姜瑶嘟囔着推开他,面红耳赤。 片刻后,姜瑶出来,周谦泽命人把那件旗袍打包熨好。 姜瑶拽了拽衣角套上了大衣,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回魔都?我还有工作” 疑 “明晚吧,元旦假期不是三天吗,这才第一天,明天我想和你去趟普济寺拜拜” 姜瑶黑眸溜溜地打转,疑惑道:“为什么突然想去普济寺?” “带着我的女人去还愿”周谦泽不紧不慢的说。 姜瑶离开那五年里,他一个不信佛不信神的俗人,可那段时间却迷信似的,频频去临近的城市寺庙祈愿虔诚跪拜,希望上天怜悯,可以再次遇见他的女孩。 姜瑶还想再问他,可周谦泽接了电话,蹙眉聊了很久,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姜瑶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旗袍。 “囡囡,有喜欢的嘛?多挑挑”一道阴哑沧桑的声音传来,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拉过姜瑶的手暖心的握着。 “这……不用了,宋老太太”姜瑶有点局促不安。 “没事,刚刚是不是选了一件呀,是小宝儿给你挑的吧,眼光不错,他懂你” 姜瑶低眸抿唇,侧过头找寻他,刚刚还在接电话,此时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宋老太太看她眼神寻觅周谦泽的行踪,开口说道:“他去处理事情去了,今晚我们俩吃晚饭吧” “好,宋老太太”姜瑶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宋老太太给她感觉像自己的奶奶。 晚饭席上,宋老太太嘴里不停的问她是哪里人在哪工作和周谦泽认识多久了,姜瑶有点无措,像极了调查户口的盘问,一道道的回了宋老太太,宋老太太还说姜瑶是周谦泽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带给她看的女孩,明里暗里都在说自己的孙子其实对姜瑶很特别。 姜瑶笑了笑,这家子人怎么都这么奇奇怪怪,明明傍晚那时自己还偷听到他说不想娶她呢,当初还让她打掉和他的孩子,这算哪门子的特别,只当自己是他那群莺莺燕燕过往中的一个小角色,他再怎么对自己念念不忘,她也以为他是不甘心自己当年不告而别罢了。 毕竟在这场感情里,他从来都是那个主导者,由他不由她。 姜瑶散席后,宋老太太嘱咐她说等她走的那天要送她一个礼物。 傍晚那时,周谦泽情意深长的对宋老太太说,此生已认定姜瑶,宋老太太便想着他们走的那天送她一个玉镯子,算是一点心意,毕竟她也喜欢这个姑娘,只是担忧自己的女儿易姿雅可能会阻拦,送这个镯子还有一个含义就是告诉易姿雅自己对姜瑶重视的态度。 姜瑶红着脸尴尬想拒绝,虽然她不知道宋老太太送的是什么,宋老太太看出她的神色,噘嘴道:“不许不要,不然小宝儿可会不开心的” 姜瑶摸了摸后脑勺,结结巴巴的说:“好……好吧” 聊了一会天,宋老太太便要休息了,老人家容易犯困,姜瑶便独自回到了小院房里,洗了个澡没多久就关灯躺床准备休息。 夜色清幽,月光淡淡照了进来,打在落地窗上。 姜瑶心里却突然挂念起周谦泽,猜想他会不会忙到明天去不成普济寺,倏忽一个温热的手掌穿过被子,是一个男人。 姜瑶惊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