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脱罪》 第一章 未曾结束的假期 李毅反复的做一个梦,梦到床头的无绳电话,在四寂无人的夜里,猛然响起。 李毅当刑警五年,终于跟队里申请到一次休假。听妈妈的话,用存了5年的工资,在这座城市的近郊,首付了一套带装修两房,和几个兄弟趁休假,简单的收拾了新居,买了必需的生活用品,搬搬抬抬,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这是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小区后边儿也是一大片的山头、林子,沿着树林子一直走,可以走到市里一所体校。 一年前开始入住,配套也算基本都齐,只是小区内监控还不太完善,靠后边一排楼,管井里通讯线路还没走完,电梯监控就是个形式。 公交站稍嫌太远,步行30分钟的路,入住的户数极少,整个小区30幢楼,管理处说大概也就100户,估计业主不比小区物业管理多几个人。 李毅这幢楼,住了五户,平均入住率算是高了,可以让人感觉不孤单。出入小区的路,路边杂树、杂草、小山头、小水塘,盛夏夜里,还隐隐约约还有磷火。可以这么说:这地儿绝对原生态。 不管咋说,算是自己的一个窝了,不用像在单位宿舍里,眼睛一闭,就是各形色嫌疑人的面孔,也许是职业代入,也许就是这大楼的肃穆庄严,让李毅停不下的惩恶锄奸思想意识,其实,他的睡眠挺深,只是在找到周公前,总得胡思乱想好一阵子。 晚上下楼跑步,南方的城市,夏天潮湿闷热,李毅掐着8点出门,天色正黑,稍有点微风,出小区来回跑两圈,大约一小时,量刚好。 小区外的路灯,用一个字形容:暗,两个字就是:很暗。还好,有萤火虫,跟着一闪一闪的幽光跑一阵子,有一种儿时夜晚在山间、野地里玩闹的感觉,其实蛮惬意。回到小区,树间光影交错,只闻蛙鸣。转进楼门,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丸子头,一袭浅草绿的连衣裙,裙摆绣了一朵荷花,随着门廊的微风,轻轻摇曳,是一道风景,飘逸的一闪,进了b梯。他一路跑步回来时,印象中并无见过任何人,看着每幢楼里零零落落的灯光,有种隐于世外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咨询了电信,回复说只要下工单,一周左右就能安装电话,不过最近附近新交楼盘多,工单也多,未必准时,但最慢不超过十天。 出门去近市区的商场,随便选了一款子母机,款式普通,座机和无绳机都带来电屏,特喜欢话机的音量,绝对够大,试机的时候,铃声倏地一响,冷不丁能吓人一跳。 太好了,适合吵醒李毅这种真睡着时像死猪的一般的人。回家把座机放厅里,接好线口,无绳机直接就放床头,感觉像那么回事儿了。如果再有一媳妇儿,这家里就齐活儿,这是他兄弟秦刚说的。 如果不出外旅行,休假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只要不出门有时会百无聊奈,上楼下楼吃饭睡觉,不需要计划,只需要执行。 他每天一如既往三部曲,打个游戏,累了吃饭,晚上跑完步,洗完澡刷手机,然后不知不觉间,跟周公开始夜话。 这夜猛地电话响了,他弹簧一样坐起来,满腹狐疑,下意识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却什么声音也没有。谁三更半夜找乐子?还是楼上电话响?李毅有些恼火,打算下床弄清楚究竟,刚一迈脚,只发现,屋子里只有白森森的月光和李毅,他手上什么也没有,无绳机静静的在床头柜。 南柯一梦?试试无绳机,显然没电流,窗外,除了草际虫鸣,夜静谧的让人有些心慌。 第三天刚晚饭点的时候队头来电话,刘队说是二组抓捕行动两个兄弟挂彩了,夏日整治又要抽调人手,队里快空了,还有还有……一个劲儿卖惨,即使没智商也能听得出刘队的言下之意,他确定以及肯定的说明天报到,唯一要求就是晚点到。 “晚一点点哈。”李毅说。 其实真心怀念早上的赖床的感觉,眼睛一睁开,阳光明媚,鸟儿声脆,窗外绿树幽幽,白云浅浅,心中乍然就有种: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感觉。 下楼在小区里的超市买了一箱啤酒,跟收银员不着边际的碎了碎嘴,反正在这小区里,能有个人闲扯,是件让人感觉欣慰的事。给秦刚拨了个电话,秦刚十分会意,知道刘队扒拉李毅了,说下班了给他整点肉过来。 拐到电梯口,忽地想起前晚那个身着一袭浅草绿,绣着荷花裙摆的姑娘,她会是什么模样?会是单身?会是住楼上?还是楼下?或许会是……神思晃了晃,人或许不能太闲,要不总容易产生一些胡思乱想并不切实际。 秦刚还没到,李毅自个儿先喝,边喝边想,也不知在想啥,白森森的墙白森森的月光,断片式的遐想,莫名的,那一袭荷花裙摆又跃入脑海,但始终勾勒不出姑娘的模样,其实,连正经八百的侧脸也似乎没瞧着,或许……模糊之间,电话又响了,对,是厅里的座机。 他很疑惑,可它的确在响,静夜里尤其的清脆,隐约能见话机的来电屏上,似乎还有来电号码,那个号码没见过,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犹豫着拿起电话,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声音,在脑回路里闪了几句套话后,正准备……梆梆的拍门声把李毅拉了回来,秦刚卯足劲儿拍门叫嚷,把他生生的拉回空荡荡的房间,没错,又是南柯一梦,兴许是本就一个人时间长了,又忽地特别清寂,会因环境而梦生,他自己哑然笑了。 秦刚一进屋,李毅就闻到烤鱼和鸡翅的味儿了。 “案子的事儿明天回办公室谈,让我再放飞最后一个晚上。”李毅道。 两个男人的酒局,基本上就是喝,秦刚说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李毅知道秦刚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听闻他从警校开始到毕业进队里,就一直单着。 “要不就你姐吧,我喜欢那种温柔娴静的类型。” 秦刚姐两孩子妈了,也总是一袭长裙,长的有点像李毅中学语文老师。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诌,不经意间,脑海里却又忽地跃入那一袭荷花裙摆,忽前忽后,李毅似乎看见了她的脸,明亮鲜艳,可又实在描绘不出她的模样,他们像是在电梯里,又似乎是在房间里,又像……不对,她好像躺在沙发上,那朵荷花分外妖娆……李毅觉得有点魔怔了,她是什么时候就这么烙在了他脑海里。 这一刻想定定神,伸手去拿啤酒,却发现,一抹和煦的阳光,照在沙发上,窗外鸟鸣声声,抛开鼾声如雷的秦刚,一切静好。 第二章 机会 清晨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符合这个季节的特征,李毅拍醒秦刚。 “有难度吗?我在想刘队给我的电话,你已经有第一手的接触。” 秦刚嘿嘿地笑了,“还是没憋住啊,我还以为你得回到了办公室,端坐正位,打开电脑,然后开始正经八百的上堂。” “你也知道刘队,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事是有难度的,让他去打仗,什么都是弹指一挥间,一不小心我们就磕的鼻青脸肿。” 李毅这话秦刚认同,刘队眼里,无所不能无所不行,反正就是干,用他的话讲:事就摆在那里,讲问题讲困难,讲再多还是得做,谁让咱们是人民警察了,妙手著文章,铁肩担道义,迎难而上。 “这个案情原则上还是很简单的,入室、抢劫、行凶、逃窜,只是有一些细节上有疑点,回去你全部过一遍资料,你也会有同样感觉,这会儿我就不多说了,省得先入为主,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个地儿吃早餐,归队,这点儿到队里肯定晚了,想想刘队会以什么样目光凝视你。”秦刚道。 李毅随便地用水洗了把脸,一边走到阳台一边对秦刚说,“你说我们搬家那天,印象中有没有撞见过一个女生,丸子头,穿一件连衣裙,裙摆绣着一朵荷花。” “嗷,发生过这样的事?” 秦刚瞪大眼睛,“有这么详细明确的目标?你不会哪天街上撞见过,荷尔蒙开始分泌了吧,如果不是那就是休假闲的想姑娘了,说的完全是呓语嘛。不过不打紧,现在网上很多ai造梦师,你把场景、人物再具化一些,拍个回车人就出来了,应该包你喜欢,不喜欢就换个元素,总能生成一款你喜欢的。” “确定没有?”李毅追问。 “没有,有的话,应该也是你在不知什么梦里,看来刘队逮你回去是对的,这假再休下去,一定会有呓症。” 李毅没理会秦刚的揶揄,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的偶遇,不过自己也无法确定是否真实,“我们赶紧回吧,我已经隐约感觉到刘队的目光如芒在背。” 李毅的感觉从来都很准确,回到队里,刘队端坐在李毅的位子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毅的电脑屏幕,瞧见李毅,微微地斜了一眼,带着一种疑惑,举起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时间就是生命,无端地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刘队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鲁迅先生说的。”李毅嘻嘻笑着。 “我只是提醒你,没有责备的意思,更不是给你扣帽子,今天是个例外,但仅且只限于今天。” 其实李毅已经感觉这帽子好大,他了解刘队,帽子扣得越大,对事情寄予的希望越大,无形中的压力也会越大,这是刘队惯常工作方法。 “刘队,我瞧着你办公室的位子空着,你坐我这儿了,那……是不我应该上你那儿去坐,要不这位子空了,队里的同志们会感觉缺少了什么。” “嗯,有这个想法很好,当年我也是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工作,拼尽全力,组织上给了我这个机会,坐进去了。但我这年纪,离退休还得有一些时间,当然,不是不可以让贤,这要看你的表现了。” 刘队眯着眼睛看了李毅一眼,“秦刚怎么也那么晚,你们睡一块儿去啦。” “昨晚我让他过我那儿,我先了解一下案情,心里先有个底,回来这一路上,他总说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你知道的,我这也是单着好些年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中间这一走神儿,说话间就错过了好几个红绿灯,这怨我意志不坚定,下不为例哈。” 李毅知道这回答有点儿像胡诌,不过这不是要点,关键是把热心案情的工作态度展现出来就好,刘队也并没在意听他的回答。 “扯淡逻辑,说正事儿。这一阵儿情况你也知道了,全市展开夏日整治,除了严打双抢还要打黄打黑,最重要的是清理积案,人手确实紧张,否则也就让你休完再回来。” “我听着好像是可以把这案子结了,我接再休,能不能多补两天,这休半拉儿等于没休过啊。”李毅插了一句。 “不要多想。” 刘队摆了摆手,“这个案子是在你休假那天发生的,初步定性是入室抢劫伤人,东湖小区,1幢3001。像这种住宅区高层的入室盗窃案,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几宗了,都一直挂着未决,加上这宗一共是5件案子了。手法上看,应为同一个或是同一伙人所为,而且这次还行凶伤人。你明白的,失窃一般不是大事,但伤人就不同了,而且连环地发生了这么好几起,人民群众会有说法的。受害人伤不算重,但主要是脸给划伤了,女士嘛,破相了这个伤就显得很严重了。关键受了满大的惊吓,经过这两天的治疗,现在生理上心理上都慢慢在恢复,我们和医生沟通过,可以进行询问。现场秦刚勘察过,初步报告也有,技术组做了详细完整地现场取证,小区的录像、物业笔录资料都有,齐齐的活儿,不难。” 李毅听刘队口中不难这个词,心里暗暗有点不得劲儿。 “你暴露了,小李同志。”刘队很和蔼地说。 “我认真听着你说的情况,正头脑风暴了。” 李毅解释,但他心里佩服刘队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他也在努力地一步步学习这种能力。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工龄比你年龄都大,这案子真没难度,东湖小区外的临湖绿道,在案发时间点附近,有一个治安监控头拍到了嫌疑人,一个从小区爬墙出去的家伙,拍个正着,清清楚楚,我也看了一眼,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我现在都还记得,已经发协查通报了,稍微跟跟就能结案了,简单不累,秦刚你们俩,抓紧。” “这阵儿的那么行动还要清积案,是有小红旗要颁发么?”秦刚猛地插了一句。 “换个角度看问题,这是你们立功受奖的机会,站在这个角度你们就会发现你们是站在了一个高度上。” 刘队显得比较严肃,他的话确然有道理。 第三章 准备 李毅把墙上的白板擦拭干净,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次开始准备讨论案情时,他都会在白板上记录关键点和关键人,然后反复地求证他们相互的关系以及相互的牵连,直到划上等号。 秦刚跟他不一样,喜欢在电脑上画思维导图,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擦白板。 秦刚拿来档案,李毅杵在白板前看。 “现场鞋印和前几宗入室盗窃案现场鞋印是同一个人,技术组的分析这家伙身高大概175-180cm,前几次都只是在现场采集到痕迹,没有在周边监控里有任何相关的发现,不过这一次治安监控很给力,拍的很清晰,正脸,可见不是一个聪明的盗贼,算是露了脸。”秦刚道。 李毅先大致浏览了最近几宗相关案子,发生前后相隔不超过3个月,选择作案地点都是小区高层楼宇,半夜从天台潜入顶层住户室内,然后偷窃,得手后从大门离开逃走。住户都是在早上醒来后才发现被盗,不过丢失财物都并不多。 只是这个手法有相当难度,李毅想想从一幢楼的天顶顺下阳台这个操作,即便不亲为,脚也觉得有点颤抖,而且3个月内作案5次,这么频繁的作案,是真不怕摔死。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惯犯。 “这家伙是什么脑回路了?用这种方法。” “不好说,人这种多分子复合结构体太复杂,有些人用大脑,有些人用小脑,可能还有些人是用脚指头思考,不排除也有屁股思考的人。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人家就是艺高人胆大,挑战的就是难度,不像咱们俩,回避的就是难度。”秦刚哈哈大笑起来。 李毅继续在白板下上写:脑袋可能被门夹过。想想觉得不合适又擦掉。 “从前面4次案子看,财务损失都不大,丢失现金都不多,无非就是丢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我估计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偷,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也是顺手牵羊拿走。手机出手能卖个二三百不错了,笔记本电脑还真不好出手,所以是担了风险没啥收益,算是一笨贼了。”秦刚道。 李毅在白板又写下:频繁作案的原因,每次盗窃收益不高。 这个做案的方法,在南方一座城市多年前有过相同案例,窃贼同样是先行偷偷窜上天台一直隐藏,待到半夜,由天台顶潜入住户室内,本以为半夜时分屋主应该睡了,可不曾想屋主并没有睡,正好撞了个正着,窃贼情急之下拔刀行凶,结果盗窃演变成凶杀案。 凶手逃离的时候,居然坐乘坐电梯,案子破的倒也并不费周章,但这种做案手法,的确少见,在李毅来看,不是肾上腺分泌上脑都不会选择这种电影桥段式的方法来做案行窃。 “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高层,选一幢不带电梯的,那种七八层高的老式楼宇也行啊,至少那高度看着还接地气,不会感觉那么瘆人。”秦刚抛出一个疑问。 李毅看着白板,凝神想了想,“人对这个世界都会有一种惯性的认知,比如,你看到一个满脸胡子,肌肉凹凸的大块头,你的潜意识会认为这个人怎么样,一般都会感觉这个人会很凶、有点不好惹,如果他的手臂上再有纹身,你会感觉什么,他肯定是一个社会人,对吧。” 秦刚点点头。 “同理,一幢房子,七八层高不带电梯的老式楼宇,和一座二三十层高,带电梯的楼宇,哪个看起来会更贵?” “目测肯定是后者。” “那么,你想偷东西,在一堆钢筋石屎的森林里,是不是得选一间看起来比较贵的房子,这个概念很简单,房子贵,那住房子的人,理论讲也是经济宽裕的人,这就是一种惯性认知。当然,住别墅的人会更有钱,但那可操作性不强,市区里没有别墅,交通上一个普通窃贼也很难往来有别墅的区域;再说了,晚上,乌灯黑火的,离面是20米还100米,可能感觉都差不多,不信你试试。” “推断都合理,我只是觉得这种方法有点蠢,想做这事感觉还先得练习攀岩,要不真干不来。”秦刚道。 “未必的,我喜欢用白板推演案情,你喜欢在电脑上用思维导图推演案情,喜好或都说只是一种习惯而已,并不是因为我画画好或写字漂亮,也并不是你对思维导图这个软件使用有多熟练。” 李毅把东湖案资料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案情看似并不复杂,东湖小区,本市早期的一个高档楼盘,紧挨着东湖大道,正东湖边儿上,湖边一排柳树,开窗见湖,柳浪闻莺,传说中的生态负离子富氧小区。 受害人林女士,31岁,家庭妇女,在小区已经居住了5年,丈夫从事医疗器械销售,常年在外跑,案发当晚出差在外。 凶手夜晚潜入行窃,惊醒林女士,于是拔刀行凶,划伤了林女士,然后开门逃去无踪。此贼还算机灵,没有乘坐电梯,从走火梯溜走,但是进了地下停车场,虽然地库里的摄像比较模糊,但还是录下了身影,重要的是时间点的佐证。 林女士忍痛打电话到物业呼救,当时失血比较多,所幸救治还好及时,脸上、手上、肩上、身上都有刀伤,并无生命之虞,只是受惊吓过度,且脸被划伤,情绪一直不稳定,一直未曾笔录。 果真如刘队所言:不难? 李毅心里可不这么想,秦刚说过这案有疑点。 “如果就这么看前后过程,感觉我们没啥事可做,等着协查通报就行了,人都露了脸了,逃不掉的。但这现场证据……”李毅话说了半截。 “你也有想法是吧,我想咱俩的想法是一样的。”秦刚明白李毅想说什么。 “我也还是得去看看现场,没在现场走过一遭,总觉得像有什么缺失。”李毅道。 “必须的,你要是捋完了资料,我们先去医院做个笔录,回来再去现场。不捉急,你可以再仔细扫描一遍,看能嗅出点别的啥。”秦刚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对了,昨天我陪受害人丈夫回了一趟现场,让他粗略点了点家中的各样物品,一样没少,此贼看来应该不是蠢就背,作案5次了,作案手法倒是高难度一般人干不来那种,就是没哈收获。唯一一点,就是一直没找到他太太,也就是林女士的车钥匙,去地库看过,车也还在,估计当时太混乱不知弄哪儿去了,后来又回家在柜子里找了把备用钥匙。” 李毅继续在白板上写下:遗失车钥匙,无其他物品遗失。疑点,受害人打电话求助的时间。 第四章 疑点重重 李毅把现场取证的报告反复地读了一遍,一行行的反复斟酌,恐有疏忽。 技术组的现场取证报告很仔细,脚印(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印迹)、鞋印,主要在卧室采集,客厅里因为救援时太混乱,无法做有效的采集。 卧室拖鞋里的组织残留物、血迹,枕头,床单、墙壁、梳妆台、毛巾、纸巾,但凡溅染、擦拭带上血迹的都依依采集,还有卧室、大门门把手等处的指纹。 目前可以确认的比对结果是受害人林女士的血样、指纹、拖鞋组织残留物,以及其丈夫的血样,其余待查。 秦刚对物管、保安的笔录报告,基本还原案发后过程:值班保安在接到林女士求救电话后,呼叫了夜班的同事,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跑步过去,坐电梯上楼,整个过程中,没有遇见过任何人。 电梯监控在那段时间里,只有保安乘坐电梯的记录(其实李毅在想,傻子也不会三惊半夜的作案,被人发现后还能淡定的等电梯),倒是小区外湖边绿道的治安监控,还是很清晰拍到案发时间点附近,有人从小区靠江边临绿道的小区围墙爬出来,飞快的跑了。 从时间点以及地库里录像的时间点综合判断,可以推断是嫌疑人在案发后,匆忙逃窜。 李毅把录像调出来仔细看嫌疑人爬墙出去那一段,如刘队所说,十分清晰,以他老公安的眼力,一定是过目不忘。 “抛开现场的取证,我们目前有两件事可做,一是受害人的笔录,二是等协查结果,还可以做什么?”李毅看着秦刚,等待他的回答。 “都中,不过刘队把你从休假中逮回来,我想不是让我们等协查通报,他急吼吼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是肯定的,那我们想想看怎么来开始,你对爬墙那家伙的行踪怎么看,人是清晰无误的,现在重点的问题是,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把这厮找出来。” 李毅知道,这一阵风风火火地行动,刘队是一定要拿一面小红旗的,哪年哪次的行动,他们这个队是从不落下,这一次同样不能,协查最终是肯定有结果的,但时效不可期,他们自己必需要主动出击。 他在心里算了算,从案发到今天已经第四天了,四天时间,坐火车都可以从海南到黑龙江了,他担心嫌疑人早已经逃离本市,不知是否已经远在几百上千公里外的角落里了。 “我个人看法,如果我是嫌疑人,案发当天晚上,我就会想办法离开本地,他已经是连续作案,正常来讲,一个惯犯,在一个地方连续数次作案,不管失手不失手,收益还是没有收益,都要换地方,何况这一次行凶伤了人,第一时间应该买早上第一班火车溜号,要不还等着我们上门提人不成。当然,不排除一些人丧心病狂,这是极少数,我们有过案例。但从最后这一次作案来分析,他不是这一类人,肯定遁去。”秦刚道。 李毅额首同意,“我们先假定嫌疑人已经离开本市,目前需要做的是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信息,顺着身份的痕迹我们才能一步步摸排到他的行踪,否则,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协查。” 秦刚笑了,“刘队的永远不难,我们永远的难。” “医院离局里就三站路,我们且坐11路吧,边走边聊。”李毅起身,拿起来笔记本就走。 大街上,熙攘的人群让李毅感觉这座城市的活力,一路慢慢走着,看着匆匆忙忙擦肩而过的人,一边思索着报告里让他觉得相矛盾的地方,神情变的有些严肃。 秦刚看出李毅心里在想什么。 “我跟你一样,心中充满了疑惑。现场所有的血样,采集分析出来不同血样有三份,也就是现场曾经有三个人;卧室里拖鞋上的组织残留物,同样分析出来有不同的三份样本。我当时在现场卧室里,看见有两双拖鞋,我就已经有疑惑,这明明是一个人在家睡觉,卧室里却放着两双拖鞋,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景剧了,真的解不通啊。”秦刚说出了李毅心中的疑惑。 这是李毅心中疑惑的一个点,但从某一个角度来讲,可以释疑。 其实,李毅见过一种算是有洁癖的居家做派。 进门换上的拖鞋,只限在厅里使用,出阳台,得换上阳台使用的拖鞋。 进洗手间,同样的,换上洗手间里拖鞋。 如果进卧室,那自更不用说,每间房里都会配备有专用的拖鞋。 可能这是一种洁癖的强迫症,但只要一个人不觉得这会障碍其生活,并无不可。 林女士如果有这种洁癖强迫症,那卧室里应该一直就放着她和她丈夫的拖鞋。 “其实,在厅里、卧室里、阳台上、洗手间,反正把屋子按实际空间区域划分,都备有拖鞋,提供在屋子里不同区域的使用,的确会有人家里这样做,我有这个经历。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也可以释疑。”李毅把曾经在一个朋友家里的经历告诉秦刚。 “唔,还真的有这样的存在,长知识了。”秦刚用手机拍下路口一部冲红灯的小汽车。 “你这是打算把交警兄弟的活也干了吗?” “没有,生活里,在我们身边每天都有无数看似不起眼的事发生,这就是生活素材,他不一定有多震撼人心,但细节的点点滴滴,构成我们生活的一幅画,当你需要描绘生活时,这就是元素。也许,我这一拍,正好是某个案情的场景。” “言之有理,拖鞋就是一个场景。” 秦刚收起手机,“你说的对,拖鞋是案情中的一个场景,它其实透露了很多信息。现场实际的场景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一想你说的场景就是满屋子的拖鞋,实际上,除了洗手间里有一对额外的拖鞋,其他区域并没有。”秦刚顿了顿。 “我想是洗手间经常会有水,而且洗澡肯定会弄湿拖鞋,那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要尽量的保证水渍不踩的到处都是,一般会在洗手间门口放一块地毯吸水,当然,如果出来能换一对拖鞋那就更完美。” 秦刚看着李毅,等着他的反问。 李毅明白秦刚的意思,卧室里有两对拖鞋,应该是有两个人在当晚共处一室,而这个和林女士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是行凶的嫌疑人,那么,他会是谁。 第五章 笔录 疑问存在,答案却不一定有,或许这也并不是案情所必需要求证的一环,一路上,李毅想了很多,但一直想不出有一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询问林女士关于现场她和谁在一起,毕竟,她才是案情中的唯一受害人。 病房里受害人丈夫也在,案发后接到电话从外地驱车赶回来,一脸愁绪,但似乎并无太多的伤戚。 祝愉快,林女士丈夫,竹竿一样的身板,瘦削的脸上满是风霜,一个看上去很有经历的人。职业从事医疗器械代理,一年365天,起码得有300天在外地,对于东湖突发的案子和妻子受到的意外伤害,表现出一种极大的心理歉疚。 “他认为那天晚上如果他在家里,一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就算有小偷进了屋,他也不会让林女士受到一丝伤害。”秦刚小声说。 李毅和祝愉快握了握手,注意的观察祝愉快,那瘦削的体格和身板,若是那天晚上他去面对一个身高175以上,强壮且持刀的凶徒,大概率也是会被秒杀,真心悬。也许,现在需要处理就不是入室偷盗、行凶、伤人,他在脑海里浮现多年前的入室偷窃、行凶杀人案。 他们表明来意,林女士包裹着脸,情绪虽然低落,几天的治疗和亲人的陪护,基本上从案件中慢慢走出来,情绪上也不再波动,可以接受问询。 “我们只是了解一下当时发生的一些情况,不占用你太多的时间,你尽量的回忆,想起来越多的信息,我们也就掌握越多,有助于我们分析案情和快速的抓获罪犯。”李毅语速平缓。 林女士点点头。 “当天你回家的时候,有留意到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吗?” 林女士摇摇头。 “这样,我举个例子,比如小区物业的清洁人员,平时他们都在下午两点半开始做楼层的清洁卫生,但是那天却突然地在晚上六点开始做楼层清洁,类似这种情况就叫做与平时不一样,在我们来看,可能就是一种异常。”李毅做了一个类比提示。 林女士想了想,依然摇摇头。 “好的,那当天晚上,你大概是几点休息。” “平常晚上我都是看一些综艺节目,看完电视后,基本上就会洗漱休息,时间大概总在12点前,我一般不会超过12点休息。” “嗯,休息之前门、窗有锁好吗?客厅的里玻璃门有关上吗?” “没有特别的留意,一般回家里就会关好门,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卧室里的窗户关上开空调,我们就住在顶层,从来就没有关过客户厅里的门。” “唔,是这样。”李毅点点头,“夏天也蛮热的,在厅里不需要关上门开空调吗?” “不需要,我们家楼层高,开了房门和窗户,对流风就挺大的,而且在湖边上,厅里不开空调也凉爽,厅里是安装了一台柜机,但是从来都没有开过。” 一开始的问题,循例比较官式化,浅浅地沾一点案情,浅浅地涉及一点生活,李毅知道交谈是舒缓一个人情绪好方法,不过,谈话的内容必须先散后聚,一步步的去引导,直入主题是效果最差的一种模式。 “你平常睡觉的时候,一般会把手机放在哪儿。” “放在床头啊。”林女士想都没想。 “可以描述一下,当天晚上你被惊醒时的情况吗?我想窃贼进来之前,你应该是在睡梦中,他应该会有什么异常的响动惊醒了你。”李毅把问题引向某个答案。 “我睡觉本来就浅,迷糊中听到了响动,睁开眼看见有人站在床边。” “你当时怎么做的,是叫喊还是想逃出房间。” 林女士沉默了几秒钟,“我当时只是害怕,应该大声叫了,记不清,我用床上的枕头打他。” “凶徒的样貌特征能说一说吗。” 林女士似在思考,又似在回忆,“我记不清,晚上黑乎乎的,我也看不清,也很害怕,就感觉有一个人影。” “嗯,乌灯黑火的,看不清样貌也正常,我能理解你当时的恐惧,不过你能依稀回想出他的一些特征吗?比如,大概的身高,又或者说体型的感觉,是壮硕还是瘦弱等等。” 林女士依然思考回忆状,“没有,什么印象都没有,我就是害怕,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做了什么。” 李毅能够理解,在黑夜里,一个女性,在睡梦中惊醒,遭到凶徒持刀袭击,其害怕和恐惧,换作男生也未必能淡定,至于凶徒有什么特别印象,只怕不在观察和记忆范围内,除了惊慌还是惊慌。 “你看清楚他手上有凶器吗?” “不知道,我就大叫......然后......,我记不清了。” “那你们搏斗过程中,对方有发出什么声音吗,或者不断说威胁你的话吗?” “不记得,好像没有,可能也有吧,我真的记不清。” 林女士使劲儿地摇头。 “你看看这个人,想想对他有没什么印象。”李毅出示治安监控拍下的嫌疑人照片。 林女士足足看了有半分钟,摇摇头,“不认识,没有印象。”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记忆是不准确的,在事情过去三天后,再回想,那就要再打一个折扣。 “对了,林女士,凶徒开门逃窜后,你用手机还是坐机打的电话给小区保安?”李毅继续问。 “我用手机给保安打的电话。” “嗯,那是房间里还是在厅里打的。” “在厅里。” 李毅脑海里一个念头闪了闪。 “喔,林女士,你在房间已经受伤了,在不断的失血,还坚持走到厅里打电话,是不是房间里信号不好?” 时间凝固了大约数秒,“嗯,房间里是信号不太好,可能也是在房间里打的吧,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我真的记不清。” 林女士低下头,不愿意再回忆。 因为脸上还裹着纱布,李毅无法观察林女士表情,但秦刚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李毅明白,可以确定林女士是在厅里打的求救电话。 林女士身受五创,脸、手臂、小腿、前胸,但都是劈砍和划伤,创口虽并不深,也没有大动脉受创,失血是在创口慢慢渗出,除了当时的惊吓外,神经的紧张或许那时连疼痛也感觉不到,所以,短暂失血还不至于对她的生理产生影响。 此时,人的条件反射应该拿起电话就打,为什么要走到厅里? 第六章 不靠谱的丈夫 结束了林女士的笔录,李毅示意林女士丈夫去病房外面,他顺带也想跟林女士丈夫再聊一聊。 祝愉快年纪看上去大林女士不少,目测年龄差在10岁以上,这有点符合老夫少妻的一个标准。 “我不是想窥探你们夫妻的感情,但你们夫妻间一些简单的情况,我们循例做一些了解。有些问题你觉得不愿意回答,可以不答,我们这不是什么正式的问话。”李毅先消除祝愉快可能抵触的心理。 “明白地警官,有什么就问吧,你刚才也见到我太太,她的确是吓着了,我估计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所以我能补充一些什么能对你们有帮助,那是最好。”祝愉快很明白事理。 “好的,我们初步的分析,这像是一宗随机的入室偷盗,但在嫌犯最终就案之前,各种可能性我们都不倒排除,就是说,也可能是熟人做案,照片你也看过,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没印象,记忆中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你们夫妻之间财产关系……或者聊聊你们夫妻间的关系吧。”李毅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被祝愉快抵触,但他还是想做个了解。 祝愉快倒没有一丝抵触情绪,反倒哗啦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他和林女士都是本市户籍,只不过他们俩的相识算不上自由恋爱,他们彼此父母都是同一乡下出来城里做生意,关系一直很好,是那种乡里加兄弟的关系。 祝愉快家里一直做医疗器械代理,他算是子承父业,林女士家里起起落落,一直不顺,但也算是在城里落下了脚。 家里见祝愉快年纪也越来越大,一直没有个正经八百的女朋友,正好胡家有女,两家的姻亲就这么结下了。 虽然不是自由恋爱,但他们俩婚后的感情还是一直不错,只是因为业务关系,祝愉快总得在三角洲地区几家代理跑来跑去,着家比较少,他从事这个行业竞争也是蛮激烈,本市医院虽然多,但基本上被大厂家代理瓜分掉了,到了祝愉快这一级的中小代理,多数都是向外延伸。 家里边儿吧,林女士结了婚就在家做职业家庭妇女,这也是祝愉快的意思,反正家里不缺这个钱,就想人在家里好好养着,多生几个孩子,遗憾的是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 公司里的业务和财务林女士从不经手,家里的钱都由她管着。印象中她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闺蜜,平常林女士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跟什么人来往,祝愉快也是两手一摊,不知道。 李毅听完心里觉得祝愉快如果不是没把自己妻子当回事,就是有点犯二,放一个大活人在家里,还是枕边人,平常从不关心也不沟通,这样的夫妻感情还不错,怕也是只有他自己才能以为是。 “家里的经济情况,你们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了解。” “朋友和亲戚大概都会了解。” “除此之外了,我的意思是除了朋友和亲戚这个层面的人,比如小区的物管、保安、或者说经常给你们家送水的工人,他们了解一些情况,但和你们的生活又不会产生交集这一类。” 祝愉快抓了抓头发,“我们那个小区,家家的经济情况都不差,小区物业的管理正规完善,没结婚前经常和物业打交道,感觉他们都不像是那种奸恶之徒啊,不应该是他们里边的人啊。” “肯定不是内部的人,照片经过了物业辨认,但你们家这个情况的,长期只有你太太一个人在家的这种情况,会有些什么人了解。” “小区物管肯定了解。”祝愉快忽然若有所思。 “唔,对了,家里在家政公司请了个钟点工,每周一去一次,9:30到下午4:30,她不会是有嫌疑吧?” 李毅笑了,“一说起来你警惕性比我还高,我们不能轻易地随便怀疑人,要有证据,现在我们只是把可能的相关信息收集一下。” “是是,其实我觉得她应该也不会,见得不多,人也话不多,但长得慈眉善目,怎么看都是好人那种。”祝愉快补充。 “一周就去一次?搞一次卫生管一个礼拜?” “是的,一次就可以了,我那儿地点在湖边,树也多,灰尘少,空气也干净,基本上不脏的。” “明白,那这个钟点工干了多长时间,对你们家里的情况了解吗?” “钟点工是我老婆请的,前后也干了快两年多了吧,要说家里情况,她肯定了解,我没见过她几次,我家那位其实对她还是很放心的。有时候周一要出门,就把钥匙交给物业的马经理,工人过来了就去物业拿钥匙,这两年下来,家里也没少过什么东西,也从来没有往家里带过人。” 把钥匙交给物业经理,李毅觉得林女士真的是心大。 “交给物业经理,你太太就这么放心?你也一点不担心?” “这个倒真是放心,小区十年前开盘我就买下来了,物业公司一直没变过,马经理我算是熟了,他家就住两站路外的一个小区,他在物业公司干了十年,从保安一直干到经理,我们算是老关系了。物业的几个领导,我回来不时还开个局打麻将。结了婚我老婆住过来,我跟老婆说不用总在家等着工人来,要出去就出去,钥匙放物业给马经理,让工人来了去物业拿钥匙,按吩咐把活干完钥匙交回来就行了,这样不困身。”祝愉快随口说得很不在意。 李毅心里写了个服字,也不知佩服祝愉快的交际能力,还是佩服他心大,也许是佩服他们夫妻两个,都属于脑子里少根弦的人,他们就从不担心钥匙给了外人,要是让有心机的人另外配了一套,丢东西事小,丢人可就真的事大,一时李毅感觉很无语。 “你们夫妻俩这安全意识……”李毅实在想不出怎么说下一句好。 “那工人中午都在家里做饭吃?” “倒也不用,我老婆都是叫个外卖,她自己来也是叫个外卖,反正钱都算我家里,本来就是来家里搞清洁卫生,这一开火做饭,那不又白弄了。不过家里也不脏,就是有点大。”祝愉快有显得颇为自豪。 “每次都要做些什么工作。”李毅继续问道。 “工作主要也就是拖地,擦擦桌椅门窗,洗洗大件床上用品,事儿不多,但要慢慢做。其他嘛,人感觉挺老实,家里的贵重物品和现金,经济情况肯定了解,两年多了,即便不知道全部,也知道大概,我觉得她不会有问题的。”祝愉快这次很肯定。 每一件案情里,每一丝信息,虽不一定与案情一定有关联,但既然存在了,就必须被核实。 “那先去家政公司吧,不希望这事儿越挼越多人出来。”告辞了祝愉快,秦刚示意。 李毅点点头,“回局里取车。” 第七章 家政 家政公司倒是给了李毅和秦刚一个意外,办公楼居然妥妥的在cbd的商业大夏,这地点,光每月租金大概都能把李毅那套小两房买下来。 “哥,我们是不是入错行了,感觉祝愉快家那位钟点工一个月收入比我多了去。”秦刚有些感概道。 “昨天看了一帖子,某互联网公司一技术大v,35岁,准备退休,知道为啥吗?” “不知道。”秦刚摇摇头。 “不是公司炒他鱿鱼,是人家累了,想休息了。手里拿着300万现金,名下有一套一千万的房子,这还是其次,手上还有公司1000万的股票,羡慕嫉妒恨吗?” “恨,我恨自己,跟别人一比就纯粹是智商被碾压。” “家政公司的阿姨可真未必有你这智商,别太埋汰自己,长点信心,要是光用钱来比人,99%的人都惭愧死,包括你我,包括刘队,包括咱们陈局。” 李毅隐隐感觉这家政公司里的员工,一定是特意挑选过的,无论年纪稍大中年妇女,还是年轻的小姑娘,形像上,不说一定漂亮,但都很端正,想来秦刚的感概不会假,这里的钟点工要论收入,只怕也是一般的普通白领比不上的。 钟点工是一位朴实的中年妇女,姓张,肤色白晰,身材跟林女士一样娇小,如祝愉快所说,慈眉善目,看上去不太像一个干体力活儿的钟点工人。 “谢姨,我是刚才给您电话的小刑,我和同事过来是想跟你了解你的雇主林晓梦女士的事。”李毅彬彬有礼。 “你好李警官,我今天都没有安排,你们想了解什么就问吧,我有时间。”谢姨也显得很客气,也很落落大方,而且并不像普通人乍一见警察问话,总有那么一些不自然的感觉。 “东湖的事你也听说了是吧。” “听说了,毛先生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这两周都先不用过去,什么时候可以过去,他晚些时候再联系我。真没想到,这么高的楼也能进去贼。” “是的,很意外,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说说你了解的林女士的一些情况吗?” 谢姨思索了一小会儿,“林小姐挺好的一个人,没什么脾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平时在家里喜欢练个瑜伽什么的,家里好多练习瑜伽、健美操的dvd,我去只要她在家,就见她跟着碟子做操,也从来不见她打麻将。” “这么说你有时候过去,她不在家?那你怎么进家里了?”李毅故意问。 “我每周一去林女士家,上午9:30到,有时候她要出去,就会把钥匙放在物业一个马经理那里,我过去就到他那儿到钥匙,把家里的事做完再还回去就行了。” 李毅点点头,“有在家里见过什么人来过吗,比如说林女士的朋友。” “没有,我一周也就只去一次,平时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打麻将。” “她家里就没有麻将,像她家这样的雇主我在其他小区也有做,喜欢打麻将的也有,每次过去门没开就能听见洗牌的声音,跟林女士一对比,这个差异真的好大。” 原来如此,李毅心里道。 “那毛先生不打吗?” “见毛先生不多,听林小姐说过他先生都是出去打牌,也从不在家里打。” 一年300天在外,回家了还要出门去打牌,李毅算算祝愉快真没几天是能在家里的,五年的夫妻生活,这种日子夫妻还能正常维系感情,怕是小说里才敢写,现实中怕是不能够,李毅心里想着。 “毛先生家里的一些情况,你大概了解吗?比如家里一些贵重物品,现金存放等等。” “这些都清楚,我们文化不高,有些物品都没见过,是不是贵重值不值钱,我们也不知道,公司都会跟雇主提醒,这些必须让我清楚知道,因为必须特别小心。有的特别有钱雇主家里,据说一幅画一件瓷器就值一套房子,那些东西要不小心弄坏了,公司都赔不起。毛先生家里现金都放在厅里的电视柜的抽屉里,有时候需要买什么清洁用具,都是在那里拿钱,他们家从不让我先垫付。” “就一沓钱随便就这么放抽屉里,没用个钱包或其他什么装起来?”李毅忽然感觉祝愉快这一家真是不一般的心大。 “没有,钱不多,一般就放两到三千块钱,抽屉里平时就放个遥控器,毛先生说就这么放着方便拿。我也想过用个小包包装起来放,但想想人家都不那么在意,我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你觉得他们夫妻俩感情怎么样。” 谢姨眉毛皱了一下,显得有点难为情,“这个别人夫妻的私事,我不好乱说吧,况且,我总共也没见过毛先生几次。” 谢姨在回答问题的整个过程,丝毫没有露出一点怯色,这一点让李毅颇感意外,他经办过的很多案子里,但凡询问,一般人或多或少都紧张,眼前这个中年妇女,让李毅很想再进一步的了解她的背景。 李毅私下从公司人事那里打听了一下,因为谢姨会插花,每周有4家雇主安排,就插花这门手艺,已是让雇主赞不绝口,再加上清洁卫生工作又做得相当好,是很受雇主欢迎的,月入是五位数, 案发当晚,谢姨跟自己丈夫在一起,就在跟人合租的出租屋里,合租的室友可以作证。表面信息来看,她跟这事儿一毛关系没有。 “月入都五位数了,还跟人合租?”秦刚有一点想不通。 “一个人离乡别井来到异地,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吗?难道是为了租个好房子住得舒服一点?” 如果是流窜作案,那嫌疑人选择作案对象通常很随机,当然也不排除事先踩点锁定目标(不过以东湖这个楼盘的安保来讲,一个非业主要天天来踩点难度还是相当大的),并且案发后也会尽快的离开当地,遁去无踪,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抓捕结案,相当大概率会流于积案。 “要不还是先等协查通报吧。”秦刚说。 “刘队都把我扒拉回来了,然后我们俩天天坐办公室等协查通报,你说刘队会先锤死你还是我?”李毅说。 “感觉上你会先被錘死。” 李毅和秦刚驱车到了案发小区,就在临江大道边上,盘子蛮大,呈直线矩形状,沿湖边而建,小区正门旁,一座富丽堂皇的会所映入眼帘,整个小区,楼距超宽,每户的视野都极好,环境清幽,一梯两户的户型,坐电梯上楼时,他们俩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第八章 案发现场一 这是一套4房2厅的大户型,大厅,厨房、书房、卫生间,饭厅,卧室,结构合理,宽敞明亮,主卧带独立卫生间。 装修都很精致,从材料到手工,墙边的线脚,地板的接缝,门框周边的平整,看得出,这项装修工程颇费时日和银两,而且,确如祝愉快所说,大,屋子里,任何一个区域空间都显得宽敞,李毅明白钟点工得从9:30干到下午4:30的道理了。 “果然金多,听祝愉快自己描述,并不是像做了多大的生意,但看这家里,显然他是低调了,你再看他的穿着打扮,明显给人是锦衣夜行啊。”秦刚摸了摸摆件柜上一件瓷器,“这些不会是谢姨说的一件瓷器抵一套房子吧。” “价值是一回事,价格又是另一回事,艺术品这一行当我也不懂,不过,即便它价值再高,也得有人欣赏才行,否则就是纯摆设,成语怎么说来着:叶公好龙。”李毅的目光在屋子里四下里扫描。 “听你的言下之意,祝愉快是叶公,这些物件他也欣赏不来?” 李毅在鼻子哼哼了一声,“祝愉快懂不懂欣赏我不知道,不敢妄断,不过他这一年就那么十天八天呆在家里,这些个物件儿,他也没时间欣赏。” 阳台正南向,采光通风都不错。站在栏杆边,放眼望去,湖水波光粼粼,凉风习习,李毅回望了一下厅内,没见南方人习惯在屋内摆放的神龛。 “祝愉快居然不拜关公,少见。”李毅道。 “的确没有,不过我家里也没有,不是人人都拜的吧。”秦刚随着李毅的目光也在厅里扫视了一遍。 “你又不经商,一身正气,劝你还是不要拜,再说你信吗?” “我是不会相信,你觉得拜的人都会相信吗?” “去布达拉宫的路上,三拜九叩的藏民多了去了;步行街旁边的大佛寺,一年365天,有哪一天香客断过,即便是寺门不开,也有人在大门口焚香,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是一种绝对信仰,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神,你都不能怀疑朝拜者坚定的诚意和信念。” 大厅里,红木的家私一尘不染,景德镇瓷器摆件,酒柜里各色中外名酒,大屏的挂墙电视、电视柜上的供放、坐地喇叭、大容量的冰箱、冰柜、空调,一屋子的电器设备,满满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李毅左右反复的扫视了一遍,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地上、沙发上还有血迹,这厅里像是工人刚来做过整理。 书房里,挂了一副对联。 上联:长剑一杯酒。 下联:高楼万里心。 落款于右任,可惜主人基本都不在家,谁来欣赏了,宝剑藏匣,良玉埋尘,无人喝彩。 瓷器李毅鉴赏不来,书法略知一二,真伪他无法分辨,但他知道这副书法价值不菲。 30楼顶层,视野开阔,风光无限,即使在房间里,推开窗,极目光远眺,可以看见市中区标志性的商业大夏。 “十年前开盘就全款把这里买下来,耗费不菲啊,祝愉快不会只是做个医疗器械代理吧?”李毅忽地脑中生出疑问。 “是也不奇怪,改革开放这么些年来,三角洲地区多少地下的隐形富豪,有事儿爆雷了,一查起来,身家都有九位数,钱那么好赚吗?” “也许吧。”李毅不想把话题引的太远,经济上的事,跟他这个刑警原则上是没有任何瓜葛,重心不能偏。 李毅习惯性的概略走完一圈,确如秦刚所说,林女士并不是那种有强迫症似的洁癖的人,除了在进门鞋柜处摆放拖鞋,浴室有一双拖鞋,房间里的其它区域并不摆放,他再闪走到大门处,从大门开始一步一步的仔细的审视观察。 大门把手上,有很明显的手印痕迹,据林女士的说法,窃贼跑出房间后,听到过开门的声音,可以确定是从大门溜走,只是好像并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 李毅戴上手套,在屋里开门一甩,迅速地冲出门,略一观察冲到了楼梯间,然后走回来。 “这个过程大概不会超过5秒,响动也不会太大,在那个时间点,人人都在跟周公谈心,应该谁也惊动不了。” “大热天的,家家晚上都会开空调,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就算没睡觉,只要不特别的留意,不会为一点响动操作什么心,这个小区的住户,感觉他们还是挺放心安保措施的。” 大厅里,唯一显得比较凌乱的是地上带血的脚印,可以看得出,当时上来救人的保安,还有随后而到来120医护人员,因为急切的救人而显得比较忙乱,甚至在沙发上和沙发帝的茶几上,还有不太明显的带血的手印痕迹。 “这些个血手印,都是保安留下的,他们当时就在沙发旁边为林女士止血,相关人员都做过了痕迹鉴定,没问题。” 秦刚顺着李毅的视角,为李毅解释道。 “嗯,谢姨说过电视柜的抽屉里就放着现金。” “祝愉快倒没说过,不过上次跟他一起回来,他在屋子里大致都看过,确认过没少东西。” 李毅走到电视柜旁,一一打开抽屉,其中一个抽屉里,一沓百元现金和遥控器放在一起,李毅拿起现金,仔细地数了数,2300元。 “祝愉快也许都不记得这地儿放着现金,不过家里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他应该不会关注,应该是林女士放的,窃贼应该没有动过,否则这抽屉里就只剩下遥控器,可以肯定,这个窃贼是一点不熟悉他们家的情况。” 李毅再扫视其他的物品,茶几、摆件柜、地柜、餐桌,从家具的立脚痕迹来看,没有移动过,除了沙发略有移动的痕迹,摆件柜里,各式物品也看不出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窃贼在厅里没有逗留过,只是借道经过,然后逃窜。” 李毅在笔记本画的大致的户型图上,在厅的区域里打了一个叉。 沙发上及旁边茶几上都有血迹,地面血迹和带血的脚印也比较多,凌凌乱乱。 整个厅里,除了凌乱的脚印,看不出有任何在厅里纠缠过的痕迹,李毅音忖窃贼当时也应该会很慌张,从房间里冲出来,打开大门,免子一样飞似的跑掉。 可是,他慌什么了? “如果是你,在房间里持刀,三更半夜面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你会紧张吗?”李毅问秦刚。 “多少会有一点,必竟这是在犯案,窃贼不是江洋大盗,既然惊醒了事主,条件反射应该是跑路吧。” “可是他既然带了刀,就有准备和事主发生冲突,做为一种威胁的手段,一刀在手其实可以唬住很多人,别说大半夜里对着一个女性。而且,林女士也身受多伤,有身高、力量、武器的绝对优势,战斗力有点不线上啊。” “所以嘛,我们又坐上了刘队不难的船。”秦刚大笑起来。 “面对明晃晃的刀,林女士怎么有勇气和凶徒放手一搏,或者换角度,你觉得祝愉快又敢不敢放手一搏。”李毅问道。 “按我的分析,当天晚上即使他们夫妻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会放手一搏。”秦刚觉得沙发下似乎还有什么,使劲儿把沙发抬起来,让李毅看看。 李毅瞄了一眼,“光影,你继续分析。” “他们夫妻俩我了解不多,只从一些表象来看。祝愉快经商多年,花这么大价钱买这套房子,只要钱能解决的事,万不会用性命去相搏,我想他第一时间就会告诉窃贼厅里的电视柜抽屉里有现金,破财挡灾,生意人都是这个思想。林女士,从谢姨的描述来看,一个没什么脾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人,断不会是女汉子,不说当时会吓成什么样子,但最起码也知道贼人求财,家里哪儿放了钱说就是了,他们家里不差这一点点钱,干嘛要搏斗,明显不是个儿啊。当然,有一种意外的情况,如果窃贼要抢色,那么对一个女生来讲,无论如何都会做一定的反抗。” 李毅不置可否,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当晚他们夫妻俩在一起,是肯定不会放手一搏,投鼠忌器,如果是夫妻同心,那么都会有一种想法,担心窃贼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秦刚扬了扬眉毛,“你的意思是,如果单独一个人在当时的场景,反而会可能放手一搏?” “对的,其实我们普通的人,对于搏斗这种事没有太多的概念,不会在现场事发的时候想彼此有身高、力量的差异,有时候,甚至没有去考虑对方有凶器,除非曾经被刀伤过,否则潜意识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所以,林女士有可能因为紧张的原因,必竟是在梦中惊醒,条件反射的搏斗,她的行为,其实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唯一不解是,以她和窃贼的这种身高、力量的差异,而且窃贼手中持刀的前提下,她很有可能会凶多吉少。”李毅道。 “结果是窃贼与林女士进行了一番搏斗之后,仓惶逃窜。”秦刚补充。 不是两个人在搏斗,李毅心里十分肯定。 第九章 案发现场二 职业习惯的使然,李毅进入紧挨着客厅的书房。 书房里整整齐齐,纤尘不染,书桌上的招财猫有节奏的晃动着猫爪,借着斜射的光线,桌面上依稀有几个旧的指纹印记。 “有指纹。”李毅指指桌面。 “采集过,技术组做过对比,是祝愉快的指纹,这间书房,估计也只有祝愉快回来的时候用吧,你看这一屋子,稀稀落落的放着几本书,书架子上的酒,比外面酒柜里的都还多。” “酒是催化剂,除了催化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也可以催化大脑里某一方面的思想跳动,我倒觉得无妨,品着酒看着书,不失为一种情调。” “屋子里的贵重物品没有丢失,其实任何东西都没少。”秦刚道。 李毅点点头,“窃贼意外地惊醒了林女士,事起仓促,没时间也没什么机会再顺上任何物品,要不钱包总能顺上一个吧,现金不多但银行卡总会有,而且我相信林女士的钱包里不止一张卡,出去找一台柜员机,放卡进去随便试密码,诸如123456或六个一这样不像密码的密码,有不少人是这样设的银行卡密码,包括我老父亲。就算错了被吞掉也无所谓。” “能跑路就不错了,这种情形下,要么制服事主,要么拔腿就闪人,还想顺东西,是自求落网。况且,最值钱的金银首饰都在柜子里。” 李毅指指墙上那副落款于右任的对联,“这一副字,如果是真品,市场上价格在6位数,如果能进拍卖行,有人炒作一下,七位数也不是没可能。我要是贼,进来卷了这副字走人就好了,省多少事儿,轻松易得,悄无声息地就盗得宝贝。” 秦刚叹了一口气,“读书识字,长进文化,父母从小教育我们,真不是费话。” “那货要能知道这副对联的价值,也不至于沦落到当一个毛贼,都不用进卧室,直接进书房卷了对联就走,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行凶、伤人,偷窃跟持械伤人,这是两种不同的罪行,刑罚力度也差别大了去。” 不过李毅心里清楚,相对于一个毛贼,现金是最实际有效的。 贵重的金银饰物等物品,小件便于携带,身上任何一个口袋都可以装下,不需要专门准备放贼脏的袋子,出手也并不麻烦和琐碎,算是入室行窃的次选。 珠宝钻石,价值虽然不菲,但首先得识货,还需要有专门的渠道销脏,否则根本出不了货无法变现,但也算是一个再次选,必竟也是方便携带。 古玩字画这类艺术品,则更高了一个档次,首先携带不方便,其次私下里很少有人会收货,正规渠道或是进拍卖行,以普通毛贼的能力,基本没法走通,通常是不会在毛贼的考虑范围内。 而现金,是首选,可以了无痕迹的任意使用,不用担心走露或留下一丝痕迹,所以,无论如何,窃贼都会进入房间搜索,以一个毛贼的常识判断,现金通常会放在卧室的床头柜里,可以确定,案犯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偷,趁着风高月黑,随机找了一户人家打秋风。 只是,在这个互联网兴盛的大时代里,能家里放上一千元现金的家庭,怕也是不多了。 “此贼想来文化程度也不会太高,虽然连续作案,但手法并不高明,纯粹是有一副贼胆,但大脑还是没有跟得上现代文明的发展。”李毅道。 “何以见得,就凭他放着这副起码六位数的对联不偷,却费神耗事的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还要意外地惊醒了事主,偷窃变成了伤人,罪加一等?”秦刚问。 “还记得临湖绿道上的治安录像吗?”李毅问秦刚。 “记得,那货爬墙露了正脸,跑路过程也全拍下来了,有看出什么异常吗?“ “不是异常,是细节,想想他跑路的细节。” 秦刚盯着李毅,眼神中有不惑。 “你在录像里看那货跑路的时候,有带任何东西吗?比如背着包或挎着袋子。” 秦刚略一思索,“没有,两手空空。” “对,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包括行凶的刀,也没有背包或袋子这些收纳脏物的辅件,结合一下前面的几次案例,虽然前面几次没有任何录像,但可以推理一下。” 李毅坐下来,打开笔记本,写下: 作案工具刀、绳子、收纳脏物的袋子。 “刀在前面4次的案情中没有出现过,因为事主跟周公谈着心,完全不知道有窃贼进入,窃贼作案后轻松离去。而这一次,是因为惊醒了事主,为了恐吓和威胁并制服事主亮出了凶器,只是没有起到效果。绳子在每次案情中都有出现,窃贼需要用绳子从天台顶上滑下事主的阳台,作案之后从正门溜走,所以每次都会留下这件工具,但那条绳子并不是我们在专业户外店里见到的攀岩绳,所以并不容易从绳子反向追踪到嫌疑人,这也是这类案子反复发生的原因。” 李毅看着秦刚,希望自己的话已经拨中了秦刚脑袋里的那根弦,不过秦刚还是没反应。 “前面4次除了些许的现金,丢失的还有手机、笔记本电脑。”李毅指一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这台十五寸屏,也就这么大,报告里前几次案情中丢失的笔记本电脑都是14寸屏,五分之四。”李毅用手比划。 “对,这些物品小,拿在手里就可以走,可手上拿着东西爬墙也不方便吧。” “松一格皮带插腰里就行了。” 李毅站起来,把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插在腰上,“其实绳子同样也可以就这么绑在身上,穿一件宽松点的衣服,随便就遮住,没人看得出来什么不妥。” 秦刚松掉一格皮带,把笔记本电脑插在腰里,走了两步,感觉有点怪怪的,除些之外,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妥。 “明白,你是想说那货从来就没有带背包或袋子,就没想过要装什么东西,他进每一户事主家里,目的都是现金,只是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顺手能带走,就顺什么。而且每次都留下了绳子这个作案工具,想来脑回路是有些欠,不是一个机智的贼。”秦刚悟出了李毅的意思。 李毅就是这个意思,这个年代里,现金是稀缺物,如果真的需要在家里放大量的现金,那一定会锁在保险柜里。 “很可能是一个流窜犯,每到一地儿打几处秋风,然后再换地儿。” “确定?” “暂定吧,结案前,一切都是暂定。” 第十章 案发现场三 李毅再次走出阳台,远眺着湖景,不过,并没有找着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感觉,李毅仰着脖子,瞅了瞅天台示意秦刚。 “我上去看过,找到几组明显的鞋印,和卧室里的一组鞋印是吻合的。前几宗案子其实都这样,从天台用绳子滑下阳台。”秦刚说。 李毅脑补了一下用绳子吊着爬下阳台的情景,伸出脖子往脚底下看了看,虽然栏杆围着,不过,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晃悠,警队里有过攀岩训练,可跟这情景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 “从天台用绳子滑下阳台,这不光是个技术活儿,还真需要胆气,我想我是做不来这事儿。” 李毅用手扶着栏杆,反复地仰头看看,又低头看看栏杆外直下近100米的高度。 ”那家伙可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做案,按说都能做份儿上了,应该是个胆大心细的贼,这种事,想来是已经做的驾轻就熟,楼高再加30层,他也能应付。”秦刚道。 “电影里超级大盗常用这方法,不过剧本里盗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家伙,前后偷盗5次,现金加上顺走的物品,加起来也没超过三万的金额,况且这么一个高度,不小心一个失手,恐怕全不了尸,和刀口舔血差别不大吧。” 李毅心里感觉这不是一个性价比高的投入回报,他脑袋里想着那条绳子,如果不是户外专用的攀岩绳,应该会从什么途径得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人碰瓷专门往大货车轮子下面钻,你是无法析构这种人的脑回路的。” 技术组的报告里,从现场的鞋印分析,嫌疑人身高约在175-180cm左右,体重也接近200斤,可以想像出这是一个体格魁梧、健壮有力的人。 而林女士身高只有不到160cm,属于娇小瘦弱型。 身高的差异,性别的差异,体格上的差异,决定了两个人在力量上不成对比的差异,这种差异在真实的搏斗中,完全没有对抗性,这一点李毅可以脑补出来。 嫌疑人即使不用任何器械,要制服林女士,也不需要费太大的周章,可以秒级结束。 而如果嫌疑人确定需要动用凶器,首要的目的应该是威胁,如果威胁无效,那就可能演变成行凶,但如果事态向那一步发展,林女士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很大的威胁,也许,连打电话求救的机会也不会存在。 而当时的现场,是什么因素导致了嫌疑人一定要使用凶器,而即使在使用了凶器后,却并没有对林女士造成任何可致命或深度的伤害,是什么意外因素的干扰了嫌疑人?最后选择了怆惶逃跑。 李毅在脑海里反复地构思场景,身高、体格、凶器,男女对搏,以他对真实搏斗的理解,这个过程可以五秒内结束。 “是不是感觉小红旗不好拿。”秦刚冲着李毅用带戏谑语气道。 “不好拿也要拿,刘队说的没错,这不光是我们,也是全队立功受奖的机会,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我们哪一宗案子不是用尽移山心力才修成正果。” 李毅心里很清楚,队里缺人是实际存在的,但这一次市里统一的行动,也是有任务指标的,刘队不明说,但计划排程里肯定是有kpi考核,快狠准地把案子结了,是双赢。 刘队办公室那张椅子,刘队早就明里暗里地点过李毅,机会留给他了。 卧室里,除了血迹,有明显的鞋印在木地板上,应该是嫌疑人留下的。 “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凌乱,这又出乎了我的意料。”李毅蹙着眉头左右扫视了一遍。 这个卧室现场,床边散落着枕头,有一个被划开,枕头里的觉明子撒了一地。 床单、空调被、床头柜、地上,墙上都有血迹,有浸染上去的,也有飞溅上去的,除了床上特别凌乱和满地的觉明子,整个卧室看上去,不太像是两个人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拼命的现场,起码卧室里的家具不是整整齐齐的排列。 床头柜旁的立式衣帽架上也有溅染的血迹,不过,立式衣帽架居然没倒,床对面地柜、电视机,房间里的小桌子和逍遥椅还有梳妆台,一一排列井然,要不是血迹和凌乱的床及满地的觉明子,谁能相信这里间屋子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殊死的搏斗。 李毅开始脑补。 窃贼从天台滑下阳台,应该先经过书房,只是里面的摆设让他认为无目标可寻。而事主的卧室,夜间睡眠,房间门一定关着,锁定目标,推门进入卧室,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那是窃贼笃定认为在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一定放着现金,却不曾想意外地惊醒了林女士。 此时林女士惊醒,她的第一个条件反射是什么?惊叫? 窃贼必须制止林女士继续惊叫,动手制服林女士? 林女士用枕头,床上的毛绒玩具对窃贼进行反击? 原则上应该是无济于事,可事实恰恰起到了效果,窃贼并未曾制服林女士。 窃贼拔出水果刀意图威胁,原本想明晃晃的刀应该会让林女士感到恐惧并停止反抗,可事实相反。林女士也许是紧张的神经刺激继续做无意识地反抗,也许是屋子里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窃贼手里握着凶器,于是林女士不停的挥动手中能拿到的任何东西对他进行击打,枕头被划开了,枕头里的觉明子撒了一地。 几番交手之后,窃贼发现一时间无法制服林女士,担心屋子里的动静会惊动到左右邻居,于是跑路。 这个场景的设想,李毅自己觉得无法说服自己。 “你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进行勘察,房间里就这么整齐?”李毅疑惑的问秦刚。 “没错,我都做过询问,没有任何人动过卧室里的东西,我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满是诧异,当时就有一种感觉,觉得我们到现场前有人布置过,可是在我们之前是保安和物管,他们只是为林女士简单伤口处理和止血,等待120医护人员的到达,活动范围只限于客厅里,没进过房间。120和我们几乎是同步到的现场,我看见他们车停下,先上了电梯,我们随后就上去了,120的人也没进过房间,奇了怪了。” 李毅思忖,如果打斗不激烈,林女士身上不应该有多处受伤,但如果打斗激烈,房间里的家具私毫没有被碰撞到,难不成他们在床上打斗?真的是想劫色? “你说那家伙会不会临时见色起意,想顺便再劫个色,才导致了林女士有这么强烈的反抗拼命一搏。”李毅冷不丁地一问。 秦刚愣了愣,“我以为只有我会开脑洞,原来你也擅长。” “想想看,先抛开现场的取证,我们就单论林女士为什么会这么激烈的反抗。” “如果看前4宗案子,家里都是两夫妻,有的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就是一屋子的人,现场条件不允许有劫色这种念头。这一次,诺大的一间屋子,就林女士一个人,嗯……不是不可能产生这种想法,这类临时起意抢劫后又强奸的案子,不是没有,我们以前也办过。可论如何,他都必须先制服林女士,让她顺从才能办事。”秦刚道。 “嗯,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思路,你看,靠卧室门这边的床边,脚印特别多也特别凌乱,而另一边几乎没有脚印,说明他们一直在床这边纠缠,可但凡窃贼能够到林女士,从体格力量上来讲,基本上就拿下了,林女士也不可能有后续那么激烈的反抗,我奇怪的是这一点,为什么一直拿不下。” “为什么,瘾君子?长的看似强壮却没有力量?” “不可能。” 李毅断然否定,“没有基本的身体力量,是没办法顺着绳子滑下阳台,这是要命的活儿。” 李毅的思路有点堵塞,秦刚也是。 不管嫌疑人是流窜作案还是本地惯犯,他的目的都是盗窃财物为主,如果意外地惊动了事主,完全可以转身就跑。 又或者选择制服事主,继续作案,显然嫌疑人选择了后者,并且最终亮出了凶器,以求达到威肋恐吓,让事主屈从,却又很显然没有任何恐吓作用。 林女士虽然已经身中五创,但似乎并没有让她妥协,反抗一直在激烈地进行,最终结果是嫌疑人落荒而逃。 这座城市八月的季节,天气又闷又热,晚上睡眠家家户户都需要开启空调,肯定紧闭了门窗,加上室外机的轰鸣的噪音,单是在房间里几声叫喊的分贝,很难让上下左右的邻居听见,而且这个时间点,都在跟周公谈心。 嫌疑人在遭到事主激烈的反抗,在心理上的确也会慌乱,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手执凶器的情况下,制服不了林女士。 如果林女士也以命相搏,动静一定会很大,抛开她的伤情,起码房间里家具不应该摆放的那么温馨了。 “一会儿你在房间里大叫几声。” 李毅走出大门来到屋外,轻轻地掩上门。 秦刚在屋里啊啊啊地大叫了几声。 “听得见,能不能再传入左右惊动其他人不好说,我想当时在这屋里的动静不会太大,这屋里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林女士受伤,我可能会以为他们就在房间里拉扯了几下。” “上楼顶。”李毅道。 第十一章 天台 秦刚打电话找来物管,打开楼顶天台的门。 “天台平时没什么人上来,以前有住户在楼顶搭花架子,私建凉亭,后来市里出了政策,不允许在楼顶层做任何私人建设,全部都整治过一次。” 李毅放眼望去,楼顶依然有住户晾晒的被子、床单、毛巾毯之类的床上用品,“可以上来晒东西的吧。” “花架子凉亭都拆了的,只不过住户要在楼顶晒个什么东西,这个好像也不违规,我们也不会管。” 物管尴尬的笑笑,用手指一指,“那边还有以前搭凉亭留下的半截柱子。” 李毅也笑笑,“我不是城管,就上来看看,前几晚这3001的住户不是进了贼么,我关心这个,那现在天台这道门,除了你们物业有钥匙,还都会有什么人有钥匙上来。” “以前门就用一把铁将军锁着,只有顶层的住户和我们才有钥匙,后来不是整治了么,楼顶天台属于公区,就把门换了,安装了ic卡那种感应锁,只要是这一幢楼的住户,都可以刷开。” 李毅把门拉开,然后轻轻放手,门慢慢弹回,最终靠磁吸嗒的一声锁上。 “正常的出入,门是会自动锁上,也就是说平时这道门都会一直锁着是吧。” “平时正常都是锁着,不过不排除一些住户上来晒东西,为了图方便,出去的时候会卡着门,磁吸就锁不上,哎呀这个事情,平常我们物业都一直告知,出入一定要锁天台的门,慎防无关人员的进入。” “无关人员?什么人员算无关,这个怎么界定了。”李毅问道。 “唔,这其实没有白纸黑字写明什么叫无关人员,一般在我们小区管理的概念里,非小区的住户就算是无关人员,这么大个小区,总有住户的朋友亲戚什么过来拜访,或者是送外卖、送水的,他们就算是无关人员。”物管小心翼翼的解释。 “我们也算是无关人员。”李毅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是的,概念上是这么说,不过你们应该有特殊性。再说如果门好好的锁上了,你们也得需要我们在场才能进天台,住户平日里要是自己能有这个意识,离开的时候检查一下门锁没锁好,那天晚上哪里会出事。” 李毅清楚了,那天晚上天台的门一定没锁,才让窃贼有机会进入天台,伺机作案。 “前天我上来,这门已经锁了,没出事儿没人会觉得不锁门会有安全隐患。”物管补充了一句。 “平时天台这上面有保安巡查吗?“ “有的,保安都分班,白天一班,晚上一班,白天在下午两点会巡一次,晚上是八点巡一次,都是坐电梯上30层,先进天台转一圈,然后逐层逐层巡下去,正常来说,就是个例行公事,啥事儿没有,这小区都十年了,从没出过治安上的问题,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除了电梯上30层再走上去,也可以从走火通道走楼梯上来。”秦刚补充。 “是的是的,走火通道可以从地库的停车场,走楼梯一直上来”物管接着秦刚的话也补了一句。 窃贼没有坐过电梯,上来的途径一定是走火通道。 “地库有摄像头吧。”李毅问道。 “必需有的,哪个地库里不装个摄像头。” 说话间,秦刚带着李毅已经走到正对3001阳台围檐边上。 “不过那个地库里的光线跟鬼片里的场景似的,能拍个影子就不错了,人肯定是看不清楚了,但还是有意义的,起码我们看完录像还是知道案发那个时间点附近,有个家伙在地库里跑出去,大概在凌晨2:34吧。”秦刚道。 “是的,掐算一下时间,基本可以肯定就是那家伙。” 李毅小心翼翼地蹲下,双手把着围檐,努力地把头探出去,向下看了看,这个高度,还真是让人有点儿心悸。 离他蹲下位置大概2米处,有半截儿柱子,秦刚顺手一指,“绳子一头就套在那根柱子上,我算了一下,如果只是要下垂到3001的阳台,有大概5米足够。” 围檐上,有明显踩踏的脚印痕迹,柱子上,也有明显绳子捆绑和摩擦的痕迹。 “那是一条什么样的绳子。”李毅问秦刚。 “不好形容,有点像我曾经在建筑工地里见过的一种麻绳,比户外用品店里的攀岩绳要粗,技术组检验过,绳子上的确有水泥和石灰的成份,我当初想过会不会那家伙在某个建筑工地上干活,前天去踩了三家建筑工地,没啥收获,工地里,那种绳子到处都是,有长有短,问过是用来绑一些建材用的,用完就地一扔,不当回事。” “估计那家伙曾经在建筑工地上干过,当然未必是我们这座城市的建筑工地,他知道只要是建筑工地,随便就能弄来一条绳子,不用买零成本,用完就扔,要用就到工地里捡一条,这符合他的脑回路。” 李毅小心的抱着围檐伸出一条腿,悬在了空中,停顿了两秒又收了回来。 “你没有想不开吧,据说刘队思量着他的椅子可是要给你坐的,锦绣前程,慎言慎行。” 秦刚对李毅的行为不感意外,只是打趣。 “你知道我刚才有什么感觉吗?” 李毅站起身来,秦刚明显看见他额头上有汗。 “吓尿了?” “我感觉我是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了,我现在心还颤儿着了,服气,每个人都有生存绝技,就看用不用对地方。” 物管也松了一口气,刚才李毅的举动,他愣在当场,已经忘了张口,现在总算回了气,“警官同志,你也吱应一声呀,我都大气不敢出,这要是有个意外……” “要是有意外,你就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者。”李毅也定了定神。 秦刚告诉李毅,“保安到3001的时候,林女士家的大门敞开着,进门开灯,才看见林女士接近虚脱的倚靠在沙发边上,身上、脸上全是血,她自己用一条毛巾捂住脸,毛巾也被血全染红了,赶忙替她止血做简单包扎,直到支援的同事到来,大家在乱哄哄中才吵醒了对门的邻居。” 从30楼跑下地库,需要多长时间,李毅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实例求证,从林女士家门口跑到嫌疑人爬墙那个位置。”李毅示意秦刚,他在警校一直是中长跑的佼佼者。 “我吗?” “是的,满身技能,岂能不让你发挥。” 第十二章 时间差 秦刚先尝试跑一层楼,嗖嗖两下就窜了下去,又跳着跑了上来,自己看了看时间。 “5秒,我这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水平哈。”秦刚有些许得意。 “不急,这里楼高30层,我没要求你匀速但估计你也保持不了匀速,这样不科学,求证不了我们想要的结果。从实际的事发情况来讲,窃贼是会努力地保持一直高速,以尽量快的速度逃离,中间不会休息,直到他爬墙出去之前,他都应该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快快,你也尽量的按这个想法来做。” 李毅笑笑,“看你表现。” 李毅让秦刚等电话,自己从走火通道走下去,一路上他注意地观察,期望能发现窃贼离开过程中,会否扔下了任何物品。 在地库里,李毅有些犹豫,因为似乎向前、向左、向右都可以走,虽然有箭头标示了出口,但他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仓惶逃跑的人,还有心思去观察头顶区域的标示牌吗?或许,是纯粹的按照条件反射看见的第一方向,拼命的跑。 李毅一路数着步数,循着保安给他的指引来到了墙边,打电话遥控秦刚起跑。 他仔细地审视墙的周围,墙下都是低矮的万年青,也有一丛丛的太阳花,在万年青中间,间隔着地灯。 墙上,还有窃贼爬墙踩踏过的痕迹,不是特别明显,但能看得出脚印位置。 站在他的位置,望过去一幢另一边的围墙,外面是高起来的一个小山包,山上一大片的绿化林,茂密苍翠。 李毅相信这是一个简单的入室行窃伤人的案子,但是,整个案发的的经过,林女士一定做了隐瞒,她隐瞒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隐瞒,也是他想也必需知道的。 秦刚喘着大气跑过来的时,李毅正想的入神。 “看表看表,多长时间,老多时间没练,有点不复当年了,不行,明天开始,我得恢复训练,这么下去没两三年我就全废了。”秦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毅看了看表,7分09秒,“还行吧,我感觉你这个速度我是跑不出来,你从入口还是出口跑过来。” “出口。”秦刚喘息未定。 “很好,你慢慢地走回去,上楼到3001,这一次下楼记住从入口跑过来,你要是口渴,3001的冰箱里应该有蒸馏水,如果拿了,记得给钱。” 秦刚很无奈的做了个鬼脸,“哥,咱们要这样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恢复训练吗?别从明天开始了,今天就可以,这算是恢复训练前的体测,我这不算是折磨你吧。” 李毅挥挥手,“我们是做刑侦的,现场还原务求真实,到了响我手机。” “好吧,我这个人修养好,心里xx你,但嘴上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秦刚一脸无神的往回走。 秦刚的第二次成绩,6分43秒。 “不错了,比我想像中好,也肯定比我好,强人。”李毅竖起大拇指给了秦刚一个赞。 “我觉得还是你行,为务求真实,你也来跑两回,我们掐头去尾,取中间成绩,这才是最科学的方法。”秦刚手中果然拿着一瓶蒸馏水。 “给钱了吗?” “祝愉快家里又没收款码,我怎么给,再说警民一家亲,祝愉快怎么会好意思收我一瓶水的钱。”秦刚嘻嘻笑着。 “冰箱里有几瓶水,我想不管祝愉快还是林女士,应该都不会记得清楚,不过我们有我们工作的方式和态度,尽量的避免群众对我们有闲话,进正题。”李毅把笔记本递给秦刚。 秦刚接过笔记本,只见上面写着: 从地库出口到爬墙点位置,换算步数,加上绕回临湖边道路的距离,总共大约1000米。从地库入口到爬墙点位置,无须绕行,换算步数,大约距离800米。 秦刚两年前从警校毕业,进队里一直是李毅带着,当初秦刚也认为李毅也不过才3年的警龄,也是初哥一个,跟了两年下来,他最佩服的就是李毅的细心和求实。 “你只有心细如发,才能在一片荒芜和茫然中,发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这是刘队告诉秦刚一句话,他话中的样板,就是李毅。 “我们取哪个时间,入口还是出口?”秦刚问道。 “其实不重要了,你两次的时间差,26秒,两次的距离差,200米,这个时间差和距离,在案发的整个过程里,改变不了因果。”李毅取回笔记本。 “你再想想看,回想一下你自己做的初步报告,再掐一掐我们现场实证的这个距离,你跑步冲刺的时间。” 李毅在过往每一次带着秦刚跟进案情时,总是想办法的引导秦刚多维度思考细节,一个刑侦人员,思考应该多于行动,这是李毅对这份职业的理解。 秦刚仰脖灌了一口水,凝神仔细地思考。 “以我的这个跑步成绩,虽然不算好,但如果以普通人的跑步速度,应该是达不到我的这个水平,我想无论如何都应该在7分钟以上。我就先算是7分钟,我记忆中,保安的笔录里,林女士的求援电话拨打时间大约在凌晨2:43,而在治安录像里,爬墙的那家伙,出现的时间点是在凌晨2:39,这中间有足足4分钟的时间差。如果林女士因为恐惧、慌乱再到情绪平复稳定,自己再去找毛巾简单止血,然后再给保安打电话,这个4分钟的时间差勉强算是合理。” 秦刚停顿了一下,继续想了想。 “可是按照我刚才跑下来的时间计算,爬墙那家伙,他应该是从2:32或更早一些的时间,就已经夺门而出,以一种末路狂奔的的心态跑路,这样算下来,林女士的这个求救电话离案发就有起码10分钟的时间差,这就有点过了,她在等什么?等贼人跑路?跑远了再求救?” 李毅再一次竖起大拇指给了秦刚一个赞,“进入状态了,所以不管6分钟还7分钟,这个时间差都不合理。” “可那货怎么那么二了,这一路跑过来,沿着墙根儿,哪儿不能爬出去啊,非得跑那么远才爬出去?还刚好有个摄像头对着的地方。” “这小区的设计,地下车库入口都正对湖边,出口正对大门临街的大道,小区临湖墙外是休闲绿道,那时间点肯定没人,此贼只留意有人没人,并没有留意治安监控,他没这个意识。而且我估计他就是从那儿爬进来的,那他逃跑的时候,也就从那儿爬出去,人惯性都选自己熟悉的路,合情合理。” 李毅把手机在秦刚眼前晃了晃,“还有一点,手机在床头,林女士是拿着手机走到了厅里打电话,我在卧室里打开手机看过,满满的信号。” 第十三章 或许是执念 临湖的绿道,有人跑步,有人散步,还有小情侣谈情说爱,只不过稀稀拉拉,并不多人,李毅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接近六点,想来应该是晚饭时间点近了,人都尽归。 小区的围墙并不高,大约2米。李毅站在墙边,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健步猛冲,腿一蹬墙,双手抓住墙沿一使劲,整个人已经上墙。 “我用了多长时间。”李毅坐在墙上问秦刚。 “从你跑步开始算,总共2秒,身手不错。” 李毅飞身下墙,一对经过的小情侣用不解的眼光看着他。 “爬这堵墙3秒是足够的,在一个人低对抬头的一会儿工夫,就可以完成,窃贼应该在先在外围转悠过,然后找到这个入墙点。” 李毅让秦刚顺着他面对的方向看过去。 “从这个方向过来,正好有绿化林突出来,遮挡过来方向的视线,他只需要观注反方向有没人就可以了,三秒钟过墙,不会有人察觉,爬墙这一段的录像看了大概什么时间段。”李毅拍拍手上的灰。 “案发前一个小时,案发后也就看到那家伙跑路消失在摄像范围外就基本没怎么细看了。” 李毅环顾四周,人虽然稀疏,但必竟这个季节昼长夜短,此时间,天空依然明亮。 “爬墙这个操作不难,有心要翻过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不过也得选个合适的时间点,明目张胆地越墙,那是江洋大盗不是毛贼所为,我想那毛贼也没有这个胆量。物管说过,保安晚上八点开始巡楼,窃贼也一定会提前潜入小区潜伏,等到临近下半夜才伺机作案,那个时间点,睡眠正深,打雷也未必醒,时间点肯定在八点后。案发时间前一个小时,那个时间段也是半夜,离作案时间太近,潜伏中窃贼也应该留出时间观察,不会这么晚才潜上去。” 李毅出神的看着围墙,“九点。” 秦刚表现出一副求知的样子瞅着李毅。 “现在这个时间接近饭点,人也算少,不过我在墙上下来的时候,还是让刚才那一对小情侣看见了对吧。” “那你要坐上墙上面招摇,是个人都得看见啊。” “湖边这地儿,虽然也是在市区,但必竟是湖区,到了晚上灯影稀落,不管散步还是夜跑的人,都不会太晚,我推测9点后基本是看不见人影。我们可以再把录像时间段放长一些,现在这会儿6点出头,窃贼不会太早来这儿,虽然爬墙只是一眨眼间的工夫,但肯定也要挑人少的时间,毕竟这是在作案。” 秦刚前后扫视了一番,偶不经意间会有人经过,但是陆陆续续一直有人,不曾断过,墙内不时还有小孩子的喧闹声。 ”o的,就从9点往后呗,按照你的说法,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那货也肯定是从这儿爬进小区,他大概什么时间点到的现场附近,这就清楚了。” “治安监控是我们的好帮手,如果清晰的知道了窃贼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来到此处,其实我们顺藤摸瓜,把对应时间点后周边的监控也都做一次过滤,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把窃贼整个一条来路的行迹全部顺出来,只要他还没有离开本地,我们还是有机会把那货端个正着。” 李毅对录像抱有一定程度上的寄望,在过往经手的案子里,某些时候,治安录像起到了关键作用。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要是倚着治安监控就能侦破案情,我们得失业了,警校其实都不用办我们这个专业了,请it公司开发电子警察就得,要是我们失业了,家政公司请男的吗?”秦刚哈哈大笑起来。 “你明天去谢姨那公司面试一下呗,我觉得行,我这儿有谢姨电话,我跟她好好说说你的优点和长处,尽量让你带着光环,让她给你推荐一下,她那么慈眉善目的一个人,我想会应该乐于助人,不会拒绝,成不成要看你的的时运。” 俩人相视一笑。 “其实后边儿我也看了一段,也想看看那家伙往什么方向跑路,好搜集相关的周边录像,不过跑过临江大道,就闪进了东湖斜对面的批发市场里消失了,市场有一条破巷子,从那儿穿出去是一片拆迁中的老小区,基本上已经拆完了,还剩下几幢像是钉子户,没有任何可留痕迹的监控设备,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秦刚道。 秦刚一句话破掉了李毅心存的那一点念想。 “好吧,你是对的,我们还是得靠自己,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来填海造田,刘队是这么说吧。” “完全正确,刘队的精神理念和精髓你全都领会了,也能照板宣科,我想刘队会主动让贤,你进他办公室为期不远。”秦刚怪怪地笑着说。 李毅跟秦刚一起理了理整了案情的思路,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一:笔录时,林女士肯定有所隐瞒,隐瞒的目的和原因不明,可能会涉及到第三者或婚姻问题,慎重!!!。 二:初步推断,嫌疑人从小区外爬墙进入,事先应该有先踩点,选择一个单方向遮挡视线,不易被察觉的位置,通过走火通道上到30层,然后再上天台,巧合的是天台的门当时没锁,嫌疑人可以轻松进入。 三:嫌疑人提前潜入案发现场周边,也就是天台,时间点在九点后,这个时间到案发,有充足的观察时间,最终确定3001为目标,是因为最近两米处有凉亭柱子,可以方便结绳套。 四:从卧室里家具的整齐程度以及床边的脚印分析,在室内案发时,嫌疑人和事主之间打斗不算很激烈,所以响动并不大,不会导致惊醒左右邻居。 五:嫌疑人在身高、休格、力量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没有制服事主,最终选择了使用凶器。 六:在嫌疑人使用了凶器的前提下,事主身受五创,但伤情并不严重,主要为划伤,没有捅刺这一类致命性伤害,由此推断两个之间始终保持了距离,嫌疑人无法近身。 七:林女士有练习健美和瑜伽的运动习惯,但其身矮小,与嫌疑人有性别和体格上的差异,所惟也不具备和持械嫌疑人对等搏斗的能力,成年男性和女性在肌肉力量上,没有可比性,除非女生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林女士显然不是。 八:电话求救时间点,这是最大的疑问,由监控录像结果所知以及在现场跑步求证的结果,从案发到打电话求救,这个时间差过长,事主伤情虽不严重,但毕竟一直在失血,这是性命攸关的时间,成年人必备的常识,不合常理。 “有什么需要补充。”李毅看着秦刚。 数秒的沉默后,秦刚双手一摊,“全在哥你的笔下,你的笔就是我的脑袋里的经络,我想不到了。” “这八点里,已经不算血迹和拖鞋残留组织的对比,但是疑点已经很明显,当然,痕迹比对是法定证据,我们的疑点只是推理,林女士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是的,隐瞒现场真实发生的情况这点可以肯定,但她究竟会隐瞒什么了。家中失窃,而歹徒又持械行凶,自己也不幸身受五创,虽然不致命,但若一直失血,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那就一定会危及到生命。为什么? “为什么,林女士执意地隐瞒什么,这是生命在倒计时,心不能大到那个程度吧。”秦刚也充满疑惑。 凡事皆有由来,从没无缘无故的爱恨。 李毅跟秦刚讲了一个故事。 李毅是跟随父母的工作调动来到这座城市,在来到这座城市前,他整个小学阶段都在内地的一个小城市。小城市嘛,比沿海开放城市落后,特别是经济,除了机关单位有稳定收入,国企都面临下岗。 可那时偏偏出了个爆炸性的案子。 当地监狱的一个看守,居然受了一个在监刑事犯的蛊惑,盗窃了枪支,在值班的时候,杀害了同事,携同犯人一起越狱。当然,他们并没有逃掉,监狱组织追击,在距离监狱不远的江岸边上,经过激烈的交火,将二人当场正法。 整个监狱和公安系统,都大为震惊,监狱震惊的是居然出了这样的败类,同时也检讨监狱安监制度,杜绝类似情况的发生。 公安震惊的是,那位在监的刑事犯,也只是个工人家庭,父母已经下岗,他因为喝酒持械伤人致死,判了无期。一个无权无势也无钱的三无人员,究竟能许下什么样的利诱,让一个狱警甘冒死罪,杀害同事,助其逃狱。 反复的调查、走访、问讯相关人员,终于还原了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原因: 該狱警和犯人起初并无交集,一个偶然的机会,犯人的妹妹来探监,姑娘长得漂亮,小伙子一见就动了凡念丢了三魂,被犯人这种老油条一眼就瞧破了心思。然后借各种机会接近他,许诺只要他能协助逃狱,他出去后一定让妹妹嫁给小伙子。就这么个利诱,八字还没有一撇,算是个什么事,可偏偏居然成立了。 “我觉得就是一个故事吧。”秦刚说。 “故事来源于生活。” “人的脑回路可能有时候不能用逻辑来分析。” “是的,也许就是一种执念,让人觉得这事一定得做,小伙子看上了姑娘,觉得一定要娶这姑娘,一定得协助犯人逃狱。” “那你看林女士是有什么执念吗?”秦刚歪着脑袋看着李毅。 “不知道,可能我是有执念的人吧。” 第十四章 开脑洞并不是件坏事 秦刚随便找了一家粉面店,叫了两碗牛肉粉,具体什么口味,他和李毅完全没什么概念,只是腹中空空,需要补充一些填充物,两个人吃得狼吞虎咽。 李毅拿了一瓶啤酒,十分放肆地喝了一大口,“一会儿你开车,我先自我麻醉一下。” “我上你那睡吧,我觉着有事没理清楚,需要你的支持和协助。”秦刚头也没抬。 秦刚那点小心思,李毅何尝不知,“需要我买啤酒协助你吗?燃点不够换点白的?” “你看着钱包呗,能买啥买啥,我没什么具体要求。”秦刚一边拨弄手机一边说。 “这个可以有,但不是今天,我回去得反刍一下今天摄入的信息,想想还有什么拉下,还得再想想,明天我们开局打什么牌,要不明天咱们回去只能跟刘队说我们就着坐等协查通报。” “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你比我高。” 秦刚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离开。 “我刚在网上查了一下,像是监控摄像头这类设备,最终数据都是传入电脑硬盘存储,数据时间也就是电脑存储文件的时间,我的认知里,电脑的机器时间,在操作系统运行一段时间后,总是和标准时间有差异的,那治安监控里拍到的那家伙露脸的时间,岂非不一定是正确的?如果这样,那这林女士打电话求救的时间差岂不是也未必正确?“ 秦刚发出疑问。 李毅沉吟了一阵子,“其实从系统本身的设计来讲,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不存在误差。现行的系统组网方案里,线路都是通过光纤接入机房,也有通过4g的可能,但一定是走专用信号通道,在机房里共享存储服务器,服务器有时间同步配置,会通过ntp协议同步标准的云上utc时间,手机的时间也一样的原理,只不过手机通过基站传送信号,但最终二者之间的时间采用的都是一个标准,无差异。” “你确定?”秦刚带着疑问的语气。 “这个可以肯定。” “你的这些知识在哪儿学的,你报过什么计算机技术的学习班,私下想跳槽?。”秦刚似乎又发现李毅身上的一个亮点。 “这些硬件设备集成类的系统,全部都有厂家的iso标准,做为实施来讲,其实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计算机技术,保证设备质量,只要愿意垫资,在我来看无论什么资质的集成商都能做,信息科有这样项目方案,你只是平时少跟他们交流沟通。” “向你学习。”秦刚对李毅作了个揖。 “刑侦知识的领域可以很宽泛,方方面面都做一些了解和吸收,百益无一害,类似这些资料我应该都发过给你,认真看过吗?” “嗷,惭愧,不过今天这么一说起来,我会紧跟你的脚步。” 随便对付了一餐,秦刚开车送李毅。 城市的夜晚总是嘈杂的,川流不息的车辆,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涌过去,汽车飞驰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天下来,有什么想法,明天刘队应该会问我们这一天的收获如何,你想怎么回答。”李毅道。 “这事儿还有隐情,我们今天的笔录和对现场的再次勘察,信息量还是很大的,但不能做为结果吧。” “是的,嫌疑人有太充分的时间离开现场,按这个时间差,那家伙中间可以跑一段,休息10秒,再跑一段,就按这节奏也可以轻松离开。我们目前所掌握信息,这个时间差是林女士留出来的,有隐情是必然的。方向吧,我们的重点是从什么方向着手辑拿嫌疑人。” “林女士还需要调查吗?” 李毅脑子里反复想着时间差,还有笔录时林女士说的每一句话,包括祝愉快的对答和表情。 “现阶段调查她似乎不太合适,不过可以侧面出击,以不让她和祝愉快察觉的方式,了解一下她的社会关系,重心还是在露了脸的那家伙身上。” 车转了个弯,驶入进李毅居住的小区的路,这小区叫麓山逸景,听这名字感觉像是蛮高档,其实不过是市区边缘的一个普通住宅区。 “你感觉祝愉快和林女士他们俩的夫妻关系怎么样?”秦刚问。 “祝愉快他们家乡那个地方,重男轻女的风气很重,男人不管有能力还没能力,都是家里的主事人。祝愉快这样有能力挣大钱的男人,在家里我想会是一种君临姿态存在。他不是说老婆不用上班干法,就在家里养着好好生几个孩子么,两家又基本是世交的关系,感觉就是撮合到一块儿过个日子,感情嘛,我不看好。” 李毅知道秦刚心里在想什么,现场证据中的第三者。 “你觉得他们的夫妻关系会和这案子有联系吗?”秦刚果然开始开启了脑洞模式。 “先不想这么复杂吧,你这个脑洞有点可怕,如果祝愉快知道这个现场的第三者存在,而且他和案子有牵连,那窃贼就不是随机打秋风,是有任务在身,你想想会是什么任务?“ “是很可怕,但并不是不可能,过往的档案里,有过这样的案例,夫妻之间因为第三者的出现,其中一方七情上脑出于愤懑,意图谋害。”秦刚坚持他的假定设想。 秦刚的脑洞,李毅也曾闪现过这个念头,在病房里祝愉快并无伤戚的表现,让他感觉到奇怪。 现场的证据,点破了这对夫妻并不和谐的关系,但如果把案情思路放在这个方向,又很难开始着手,起码目前没有任何理由开始对祝愉快和林女士展开侦讯。 “轻重缓急吧,当务之急是尽快的地缉凶。”李毅道。 “嗬嗬,你也曾有一念。”秦刚为李毅首肯了自己的脑洞想法感到得意。 夜里湿润的风迎面拂来,风中带着一些草的香味儿。 空中,月光浅浅的映照着云朵,路边,有依稀的萤火虫点点,不经意的,水塘边有一声蛙鸣传来,一时间,李毅感觉比站在湖景豪宅里还有一种惬意。 不过,这条黑漆漆的路,什么时候能安上路灯,正经八百的铺上柏油,小区的超市里再多一些生活用品的种类,深夜的案几边,有红袖添香,才是有了人生的惬意,李毅心里想。 下车时李毅问秦刚,“你是真有女朋友介绍给我?” “我听见有一颗凡心悸动了,你也会感到寂寞?”秦刚的笑有一种邪恶。 第十五章 梦和推理 小区里路灯昏暗,感觉还不如夜空中的月光照得的明亮。 李毅拿出手机瞄了一眼,快十一点了,休假的三天里,这个时间点他基本已经跟周公聊上天了,即便是没和周公聊天,也是在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无意识看会电视,扒拉一下手机,百无聊奈等瞌睡袭来,昏昏然的倒在沙发上。 看来,上班真的一件让人很充实的事,下一个假期绝不可以再呆在家里,李毅心里想。 拐进楼门,听见电梯门咣当一声,却不见有人从电梯里出来,李毅忽地想起那个丸子头,身着一袭浅草绿,绣着荷花裙摆的姑娘,裙摆迎风摇曳,虽然不见正脸,深夜里,总不免让人神思,忽地一句诗映入脑海:风牵一袖低相向,应有锦鳞闲倚傍。 她会是什么模样,李毅极力地回想了那一晚的偶遇,冒出了这个想法,他自己也笑了,心里清楚的确是因为太闲了,一个人真的会想太多,而且是不着边际地想太多。 这一夜,李毅觉得睡的有些不踏实,似在半梦半醒中又似在恍恍惚惚间,总觉得有一个人,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她似乎低着头,又似乎转头看向李毅。 可李毅又看不清楚她的脸。 她离李毅似乎很远,李毅想走几步靠近一些,可感觉他们之间距离总是没有发生变化,无论李毅怎么向前走,这个距离一直都在,那一时间李毅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 李毅于是索性静静地站着,就这么看着那姑娘,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同样也只是静静地站着。 不知不觉间,李毅感觉他们似乎很近,可就算是明明已经很近,甚至,李毅已经感觉到风拂起了她的发丝,轻轻撩在自己的脸上,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可依然看不清她的脸。 对了,李毅好像看见了荷花裙摆,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是她,他感觉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有笔记本电脑,反复地播放着系统待机的屏保,沙发边上,小茶几上摆放着和他买的一模一样款式的子母机。 这莫非是在我的屋子里,李毅忽地生出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此时,电话铃响起,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在梦中,这一切都并不真实,可沙发、小茶几和子母机,毫无疑问他都那么熟悉。他轻轻走上前去,话机的来电屏幕上,一个并不熟悉的电话号码,他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静夜里,有蛙鸣、虫鸣、皎洁的月光、婆娑的树影,还有李毅,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又是一个莫明所以的梦,李毅起身,打开一瓶啤酒,静静地陷入思考。 梦会有什么启示,李毅知道梦境可能只是人睡眠时思维游走过的旅程,梦的影响因素有生理、心理、环境、认知四个方面因素,是现实心理、生理状态的反映、延续和折射。梦境的内容,也与这些密切相关,也就是说,梦境的内容,来源于个人的生理、心理、环境、认知四个方面,包括现实中所有的人、事、物及其各种关系和互动。 李毅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里快速敲下‘梦的启示’,找到一篇故事。 才子江淹曾经在宣城做官结束后,有一天在冶亭住宿,这一晚梦见了一位相貌庄严的人,这个人自称郭璞,郭璞这个人是谁呢?他是比江淹年代略早的一位大文学家,大文豪,同时也是风水学的开山鼻祖,当时在官场上也做很大的官,是非常有成就的一个大人物,可能也算是江淹的偶像吧。 江淹梦到的这个相貌庄严的人自称郭璞,他对江淹说,我有一支笔放在你这儿好多年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归还给我了?这时,江淹在梦里面就伸手到怀中去取,果然有一个五颜六色的笔,于是就把笔还给了郭璞。至此后,江淹再作文章,就不复成语了,也就是没法看了,没有文彩了。 这也是江郎才尽的典故。 故事的结尾,引用了一句弗洛伊德认关于梦的解释:梦是人的欲望受到压抑的结果。详细地说,人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欲望,有些能够被满足,而有些则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被社会甚至自己接受,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意识就会被压抑进意识深处,从而变成潜意识。某些时候因为某些外因,到了晚上,这些潜意识就会‘偷偷浮出水面’,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梦。 “难道我是真的心动了?”李毅心里觉得不可能也很可笑。 少倾,李毅睡意全无,打开笔记本,细细地开始揣摩秦刚的脑洞。 东湖案,是窃贼的第5次作案,每次作案的手法是一样的。 5次做案的绳子,最长的一条绳子长度接近9米,最短的一条5米,也就是东湖案中的绳子。李毅用电话线缠绕在自己的腰围和胸围,大概测算了一下,9米的绳子大概在身上也只需要缠绕10圈,很显然,如果充分利用一个人的身体,可以两手空空毫无痕迹地携带一条足够长的绳子,在晚上四处游荡踩点,不用担心招致他人的异样目光。 在天台上,窃贼必须选择一处方便结绳套的柱子,然后在绳子长度能够最短距离的延长到顶楼的某一住户,然后确定作案的目标,说明案犯的选择是有随机性的,选择条件在于柱子和绳子。 而林女士家里阳台正对上方附近是否有柱子,柱子距离林女士家的阳台距离有多远,逻辑上只有巡查的保安以及在天台上晾晒东西的住户才知道,虽然目测会有差异,但是经常的巡查和经过都会看见,潜意识地估算一下,也不会相差太远,还有一种可能不排除,就是祝愉快也知道。 按照秦刚的脑洞,祝愉快一定会事先上天台做过观察,而且不可避免地需要做实地测量距离,那这个长期不在家里不管任何家务的男人,究竟什么时间开始做这个提前准备了? 李毅的下意识里,不相信一对在一起生活了5年的夫妻之间会陡生杀机,凡事所起都一定会有因由,要么想骗保,要么想谋夺财产,总之是因钱而心生罪恶。但祝愉快夫妻俩,因祝愉快长期不在家里,钱也是祝愉快挣,也没有财务上的困顿和窘迫,两个人长期不见面,恐怕是连吵架的机会也没有,又如何因钱而生矛盾产生怨恨? 无论询问祝愉快还是林女士关于第三者,都不会得到任何答案,因为这与入室抢劫行凶的案情无关,他们有理由拒绝回答。 那么窃贼与祝愉快是什么关系呢?是原本就相识,还是托一些狐朋狗友转折找一个人? 李毅想到此处,又觉得有矛盾的地方,窃贼逃跑时被绿道上治安监控拍的清清楚楚,如果祝愉快涉案,他既然提前观察好天台的情况,也应该同时告诉窃贼小区里和小区周边的治安监控的分布情况,让贼人在出入的时候尽量规避,以免暴露。 窃贼明确的一点,就是电梯里的录像,所以选择走火通道,而小区和周边的摄像头,他是一无所知,并且似乎没有要躲避的意识。 如果窃贼受祝愉快所托,那他进入3001的目的就不是行窃,而是行凶,准备的凶器不应该只是一把杀伤力普通的水果刀,既无法捅刺也无法劈砍。 况且,如果目的是为了行凶,想必不应该出现惊醒林女士的意外,即便是惊醒,以他和林女士搏斗能力上的差异,应该一定要得手,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而现场的搏斗痕迹显示并不激烈,林女士也未遭受致命的伤害。 从这方面来分析,案情开不出秦刚的脑洞。 李毅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地翻腾。 有案发中可循理成立的一部分,但也有相互矛盾的一部分,李毅脑海中反复地纠结。 如果现场有第三者的存在,那么的确会让假设中祝愉快的计划泡汤,但无法解释治安监控录像的结果,如果那只是窃贼因为有第三者在场,无法达成行凶杀人的目的,慌乱之下逃跑出现的一个意外,非要契合假设中祝愉快的计划,只能说祝愉快找了一个办事不利的二货,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祝愉快长期在生意场上打滚,而且一直从事医疗器械这个很有灰色地带的行业,认识各种三教九流的人不足为怪,可要找一个人干杀人犯法的事儿,也真不像电影里描写的那么简单容易。 李毅苦苦思索,得不出任何答案。 渐渐地,倦意袭来,他感觉脑子里有无数股灵光一闪的念头,左右奔突,但总会撞到什么东西,最终偃息旗鼓。 窗外,东方已经渐渐发白,天色由黎明的鱼肚白色,逐渐成淡蓝色,接着一片霞光四射,只一眨眼,如轮的旭日跃升而出。先是一角、半圆、全圆,刹时万道金光投向大地。太阳全露了出来,由深红色变成了浅红色,把云朵染成了玫瑰色,晶亮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 第十六章 毫不在意 祝愉快在病房外有些焦燥,不停地的打着电话。 病房里,林女士只是静静地刷着手机,身上的伤她不担心,医生检查过,属于浅层的皮肤划伤,只是脸上的伤今后或许会留下疤痕,她在网上查询着各式疤痕修复的介绍,祝愉快进来的时候,她几乎全无察觉。 “不用太担心,现在医学的疤痕修复是个很简单的事,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祝愉快安慰道。 “伤不你的身上,疼也不在你身上,你脸上有个疤会好看吗?。”林女士头也没抬。 “是是,我情愿伤在我身上,疼在我身上,我替你受这些罪。可这不事情已经发生了吗,你心里面老想也没用,多找几家医疗美容机构问问,我做医疗器械这行,这方面的人脉渠道多,我替你问就行了,你不操心这事。”祝愉快陪着笑。 林女士抬起头,看着祝愉快,眼神里有一种怨恨。 祝愉快并不理会,“医生说了今天可以出院,我们还是回家里好好养着,医院这儿的环境氛围让人不舒服,没病也能憋出病。” “我不想回东湖。” “嗯嗯,先回你妈妈家住一阵儿吧,东湖那还没解封,警察说可能还得过两天,即便解封了也得搞搞卫生清理干净。” 祝愉快坐下来,拿起一个苹果准备削。 “你吃就削吧,我不吃。” “回你妈妈家住一阵也好,东湖那儿可能你住着也会心里有阴影,你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完全好,住你妈妈家里也有个人照顾一下,我也放心。” “你担心过什么,家里就是你的的商务酒店,你回来不是约人打牌就是约人喝酒。” 林女士的话里,明显带着怨气。 “家里你一个人是有点冷清,我说过的嘛,你可以养养猫养养狗,家里有个小动物蹦着跳着,你也不会显得孤单不是,你看你表妹不也是这样,她一天到晚开心快活的,不好吗?“ “那我开个宠物店好了,小动物更多。” “我是让你养几只小动物玩着,不是让你干活,你开个宠物店能挣几个钱,还一天忙活儿,家里不用管啦,家里以不差这一点钱,你在家里有点事情摆弄着就行了,我也好放心。”祝愉快悻悻地放下手中的苹果。 “你放心什么,有什么需要你担心,除了你的生意你就没担过心吧。” 顿了顿,“对,还有孩子你会担心。”胡女生挤兑了一句。 这话有点戳中祝愉快,孩子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我们结婚是不是得要个孩子,要不我们结婚干什么,我一天到晚在外面挣钱,辛辛苦苦弄这一大摊子家业,将来给谁,不就是给孩子准备的吗?” 林女士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语。 “我给妈妈打过电话了,让她不用过来了,一会我办好手续送你过去,省得她老人家跑来跑去。”祝愉快道。 林女士从祝愉快的话中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是打算今天就回公司?” “是啊,业务上这些事儿,我只要不在公司督促着这些人,就会弄成一砣浆糊,什么都做不好,连最简单售后服务也做不好,客户投诉电话都打了好几个到我这来了,不回去不行,妈妈照顾着你,我只要时间松动就会回来。” 祝愉快并不是在征求林女士的意见,只是告知。 林女士心里也清楚,祝愉快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家里,他从不废话,也说一不二。 林女士扔下手机,从床上起来,看着窗外没有吱声,她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我会打电话给家政那边,再请个人吧,要不还是让谢姨过来,她在咱们家做了两年多,彼此都熟悉,你也满意她,这样妈妈不用太累,你也可以好好地放心休养。”祝愉快看出林女士的不高兴。 他们夫妻俩的结合,对于祝愉快来讲,只是两家世交的缘故,结婚前,除了逢年过节两家人一起聚个餐吃个饭,平日里,他也没去林女士家有过走动,和林女士基本上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集,更谈不上有一个正经八百的恋爱过程,只是两家父母一说就把这事定了。再加上他自己对婚姻的态度一向无所谓,有个老婆好好呆在家里管好家就行,唯一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家族的兴旺一定要多生孩子。婚后这五年,林女士一个孩子也没给他生下来,求医问药拜佛的事做了不老少,什么效果都没有,他感觉林女士没有生育能力。 林女士依然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表示。 “那要不你定吧,你喜欢或着觉得哪家好,我就联系哪家吧,反正不过就是价钱的事儿。” 祝愉快也不想多说,反正请人这个事儿需要与否,他今天必需回公司。 “我还是自己联系吧,你要日理万机,公司事情这么多人这么多,离了你转不动的了,我可耽搁不起你那一摊子家业,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先走吧。”林女士道。 “你开什么玩笑,让你一个人带着伤回去,别人会怎么说我,妈妈又会怎么说我。”祝愉快开始面有愠色。 林女士冷冷地笑了笑,“你除你的家业和孩子,这些你还会在意吗,你又那么在意妈妈的想法干什么了,这样装着累不累。” 林女士的话中带刺,也带着她多年来心里一直憋着的怨气。 “林晓梦(林女士)你别什么事都往这上面扯,我对你不差,你要什么没有,家里缺过你什么,家里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我公司里的事多你不是不清楚,我不挣这一大摊子家业,你住什么用什么,天上会掉钱给你吗?我现在去办手续,你收拾一下,一会我办完回来我们就走。” 祝愉快显出明显不耐烦的态度,说罢转身走出病房。 林女士知道祝愉快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的,在家里,他都是一种君临的姿态而对自己,唯一能够让他对自己再温柔一点也许只有孩子,可这个希望已经落了空。 心中委屈,可生活还是要继续,她已经做了五年家庭妇女,还要继续做多少年,她不清楚,只是觉得,生活不应该也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 第十七章 掩饰什么? 李毅回到队里,秦刚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治安监控录像,看来是一大早就回来开工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李毅道。 “还没吃着。” 秦刚打了个哈欠,“刚看了个开头,不知怎么的瞌睡来了,你不回来我应该还在梦里。” 李毅鄙夷地看着秦刚,“就这么点热血不行啊,我经过刘队办公室往里瞅了一眼,没在,估计开会去了,先不用跟他唠上。” 秦刚也瞅着李毅,“你是不是一夜兴奋的没睡好,吊着个熊猫眼。” 李毅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眼圈似乎有点肿,其他没毛病。 俩人一起重新整理技术组的报告,顺便补充现场资料,李毅口述,秦刚在电脑上记录。 a:保安晚八点开始巡楼,窃贼潜入天台的时间点在保安巡查之后,进入天台有两种可能,一是保安巡查后离开时没有锁好门,二是从其他途径获得钥匙。 b:从其他途径获得钥匙,案情性质将发生变化,且涉及案情的人员范围将会扩大,现有证据并不支持扩大范围。 c:现场取证血样,一共十个样本,但分别有三种不同dna,一种属于受害人,两种目前未知,推断一种属于嫌疑人,而另一种属于未知的现场第三者。(注:林女士笔录中,现场只有嫌疑人一个) d:脚印,分开两种,一种为鞋子印在地面的痕迹,一种为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痕迹。取证重点在卧室里,运动鞋印迹十分明显,不属于现场任何一双鞋,比对前4宗案情报告,鞋印属于同一个人,也是东湖案中的嫌疑人;两个拖鞋印迹,属于现场卧室中的两对拖鞋;两组脚印,采集于卧室床尾,十分清晰,与现场床的侧边凌乱的鞋印形成强烈对比。两组脚印,推断为卧室里除了嫌疑人,还有两个人存在,其中一个脚印属于林女士,而林女士的笔录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案发时她丈夫的确在外地出差,那么另一个脚印,肯定不会是周公的,属于一个第三者。 e:拖鞋组织残留物有三组不同只数据,分属三个人。卧室里的两对拖鞋,在微细的组织残留物里,检出三组不同的dna,其中一组属于林女士,一组推断属于林女士丈夫,有待求证,而最后一组同样未知,推断属于现场第三者,亦待证。 f:受害人伤口,主要为划拉所致,无捅刺无劈砍,故而创口都比较浅,不造成致命伤害,分析凶器类似于人们常见较轻薄的水果刀,不属于市面常见管制刀具(开山刀、战术刀、野营刀、匕首等)品类。 g:案发现场,没有物品丢失,客厅电视柜抽屉中现金无损失,卧室家具摆放整齐,无碰撞痕迹,观察分析亦没有激烈的搏斗痕迹,没有惊动任何左右邻舍,推断声音和响动不大。 h:嫌疑人,地库里的监控录像拍下逃离时间点,同时治安监控录像拍下清晰的正面照,但林女士无法对照片进行指认。(注:存在遗忘或现场光线不足导致视线不清,对嫌疑人没有明确记忆) i:求救电话,这是关键点,电话拨打时间点不合理,其拨出时间比治安监控录像中嫌疑人逃窜消失的时间还要晚4分钟,而现场的跑步实测分析,实际应该要晚了最少10分钟。 j:拨打电话的位置有疑点,林女士笔录中手机放在床头,但依据林女士回忆在客厅里拨打求救电话,卧室与客厅距离不远,但受害人因伤失血,还要走到客厅打电话,原因不明,但卧室里通讯信号良好。 “你可以补充。”李毅道。 秦刚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着回车键,“有一点我想知道。” 李毅示意秦刚别再敲击键盘,“想知道什么,看看我能否解答。” “天台的门换了电子门锁,进入都使用ic卡开门,如果窃贼通过其他途径获取ic卡,捡到的机会是不存在的,那就是得复制一张ic卡,那么容易复制吗?” “电子门锁也会配机械钥匙,防止门锁电池缺电无法感应,所以有两种可能,一是配一把机械钥匙,二是去复制一张ic卡。机械钥匙只有物管和巡楼的保安有,他们没有问题,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复制ic卡。” 李毅在自己电脑打开搜索引擎,输入ic卡,点开其中一条查询结果。 “你看看这种类型,像东湖天台那样的应用场景,基本都会使用这种类型,因为便宜。这种卡里的存储芯片,分为16个扇区64个磁道,每个扇区固定4个磁道,可以存储512k的信息。” 李毅讲到这里时,秦刚已经肃然起敬。 “每张卡有一个固定的物理卡号,卡号规则是由厂家定义的,有的是10位,有的是13位,不同厂家定义会差别,但厂家的依据是卡的类型,不同类型不同长度,这有一个工业标准,就和我们用的手机4g模块一样,全球都会采用这个标准。” “是必须10位还是最大长度不超过10位或13位?” “必须,每张卡出厂的时候,这个物理卡号会写进0扇区的0磁道,只能写一次,所以物理卡号是不变的。但卡可以加密,加密算法则是厂家自己定义标准,而密钥则会通过写卡器固定写每个扇区的第三磁道。通常情况下,用户只要没有特殊要求,厂家给定的ic卡和读卡器,默认读取0扇区0磁道的物理卡号,物理卡号标准是非加密的,所以买回来随便找个人装到门到就行了,发卡其实就直接把厂家买回来的卡发给用户,省时省事儿。东湖的操作我想就是如此,他们又不是什么涉密单位,对ic卡的安全应用级别不会有要求,所以,只需要有一台电脑和一个写卡器,轻松就能复制n张ic卡。” “忘了给你录视频,你真的可以在网上开课了,我这个完全外行的人一听全都懂了,你咋一天没事儿学那么多东西,真心五体投地。”秦刚道。 旋即秦刚又问,“那其实复制ic卡比配机械钥匙还简单,都不用出门,网上下个单,快递一到,自己在家里就能完成,这也太不安全了吧。” “是的,但你得有别人提供给你源卡才行啊,要不复制啥。” 秦刚点点头,“再复杂再安全的措施,只要出现内溃,都不堪一击。” 李毅把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教你一个更简单的复制方法,写卡器都不用买。” 秦刚竖起了耳朵。 “先决条件,手机必须带nfc模块,有这个模块才能识别ic卡,早期出的手机基本没有,现在出的基本不可能没有。然后上网下载一款写卡的app应用,在手机里的应用市场搜索一下,搜索结果应该满屏都是,随便安装一款,大多数都有读卡和写卡功能,剩下的操作你懂的。” 秦刚吃了一惊,“这也太嘻哈了吧,一台手机就把卡复制了,早些年大街上还有店子专门帮人制作ic卡,现在不得全倒闭了。” “电子技术的进步,一日千里,早些年满大街都是卖dvd的店子,你现在还能看到吗?与时俱进,我们这行其实也不例外。” 秦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说林女士究竟要掩饰什么?就这么重要吗,自己的伤都不顾了,为窃贼创造逃跑的时间,又或者她是一定要先处理完什么才能放心的打电话。”秦刚问道。 这个问题,李毅整一个晚上都在思考,不得其解。 “我们还是不着急下定义吧,起码目前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条,不适合带有任何倾向性,更不宜作出任何定调的结论,这有悖于我们的职业和专业。” “那……怎么来开始突破了。”秦刚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走动,显得有些急躁。 “如果嫌疑人一直无法归案,而林女士那边一直闭口回避案发当晚真实发生的过程,这案子可就真的要挂在这儿了,刘队可是对这案子做了不难的定义,感觉他是认为这两三天我们就可以给结案报告了,闹心。” 秦刚一直走来走去,晃得李毅有些眼花。不过秦刚说的在理,毕竟,整个案子里,目前只有林女士才是受害者,没有任何理由对她作出侦讯。” 案件其中的一个关键点是嫌疑人,他在现场出现过,也是现场第一经历人,当晚发生的完整过程,毫无疑问此人是最清楚的,只要归案,一切疑问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这厮在哪儿了?嫌疑人在闹出血案这种大动静后,通常第一时间都会选择暂时离开,去外地避个风头,如果本来就是一个流窜犯,那么一定不会再回头,而是四处游荡,这期间此贼如果没有另案再犯,很难追查锁定踪迹,随着时间慢慢再一推移,或许,又会变成积案,刘队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走吧,去批发市场,顺藤摸瓜呗,咱们干的就是这个,能越早把那厮归案于我们越有利。” “你确定我们开始走海捕这条传统路线?”秦刚问道。 “路都是走出来的,总比我们在办公室里抓耳挠腮强,上路。” 李毅腾地从椅子上跳将起来。 第十八章 排查 车在批发市场停车场里转了两圈,秦刚眼疾手快见缝插针的占了一个车位停下来。 “不是现场经历,真的想像不到这个批市场规模和兴盛,我要是技术差点,估计连这个车位都抢不到。” “马路对面有停车场,不过对面一个小时12元,上不封顶,批发市场这儿停车3块一小时,一天36封顶,我要是在这附近,死活都得在这赖上一个位置,谁会跟钱置气了。” “那这两家停车场老板是过节?”秦刚没想明白。 “需求和定位不同吧,这边停车场货车为主,而且开好车也不会上这个场来挤,明眼看着都是装卸货的车,皮糙肉厚,小车咋跟这些车抢车位。对面停车场,一会儿完了你可以开车进去转一圈,看看有没货车停着,当是踩点,我们这一行,学会了这活儿百益无一害。” “这话我听着有点耳熟雷同啊,就把前置条件变了,下回能改个词儿吗?”秦刚忍不住笑出声。 “接受建议,我努力多读点书,要不讲起事儿来总感觉语缺词穷的,让你觉得我文化不高。” 既然嫌疑人从批发市场闪去无踪,那他也许就从批发市场过来到达案发现场,只要经过,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只要他还在这座城市中,一定有挖到他洞穴的方法,李毅相信这个理。 还有一点,李毅认为嫌疑人曾经或者就一直在这个批发市场里打短工,站批发市场大门口,一到晚上,斜对面不远处,东湖金碧辉煌的会所,一定能让嫌疑人燃起兴趣,而这处鱼龙混杂的地方,或许还有不少虚虚实实关于东湖的小道消息。 这是一个布匹批发市场,规模巨大,除了一幢5层的主体建筑,绕着大楼周边还有一圈铺子,许多本地居民都会把一楼的屋子,出租给布匹商人做店子,更多的居民会把二楼以上的屋子重新间隔,出租给更多的打工人居住,租金年年看涨,是块躺着都能收钱的肥地,围绕着批发市场的大道和街巷,都是经营布匹的商店,整块区域,大约有近30万人围绕布匹做营生。 “这个地方,除了商铺的老板,7成以上的人都是打短工,人员构成比较复杂,商铺多,出租屋多,不过你想不到的是这里除了偶然间因停车会发生争吵打架外,这三四年来,还从来没发生过偷盗抢这一类治安事件。”李毅告诉秦刚。 “唔,为什么了,通常这样复杂的地方,治安事件不得三天两头的出现吗?” “你看看这人流物流,穿梭不停的外卖,拉货的拖车,人人忙碌的脸色,这里晚上开到八点,这些忙得头脚倒悬的人才会慢慢松驰下来,吃个宵夜喝点小酒,第二天一早就得起来,六点就开场,货车开始进场卸货,老板们开始分货,干搬运的短工们也要开始上场卖力,多干多得,谁会闲得没事去搞偷盗抢啊。” “是的,人闲了,钱包扁了,一定会生事端。听你这口气,市场里干搬运的短工收入也不会低。”秦刚很想知道搬运工的月收入。 “会超出你的想像,你会惭愧的。”李毅呵呵一笑。 批发市场客商云集,人流如织,整片场地,除了一前一后两个大门出入口,还有七八条小巷子可以通进来。 李毅跟秦刚凭着一张照片,开始大海捞针。走访是个体力活儿,而且是这种海量的规模,一天能把一个月要说的话都讲完,俩人都后悔没带个大水壶出来。 李毅和秦刚分工,从周边开始,秦刚顺时针,李毅反时针,挨着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重复着相同的程序和几近相同的问话,留下联系电话,基本上,表情也不会有变化。 与他们交流的对象,男女老少各种年龄层次,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带有地方特色的各种普通话,足以让你领略中国地域之博大,语言体系之丰富,口干舌燥,筋皮力尽,可这是必须做的事。 很多的案子,收集案情信息、佐证,疑犯的抓捕,也是靠着这种原始而低效的方法,一点一滴,积沙成塔,成功突破,他们也无法例外。走访完周边,唯一的收获就是,累和缺水。 “咱们是不是也写个海捕文书,满地儿都贴上,我估计效率会比这高。”秦刚道。 “有碍观瞻,破坏城市形象,容易引起群体性聚集,臆动症人的遐想。” “帽子好大,大楼里继续吗?总共5层,我们这么干下来少不了得三天,累是其次,也是必须的,我只是觉得未必会有收获,劳而无功。”秦刚问。 这一行,劳而无功的情况太多了,这样的大市场,每天千万种不同的脸孔在这个场所里穿行,对于商户来讲,只要不是熟客,很难对陌生人有印象,而嫌疑人其貌不扬,也并没有进货的需要,他更不需要进商铺驻足,只是匆匆经过,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印象。 即便有监控,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发现一张脸,那需要具有孙大圣的火眼精睛。 追踪嫌疑人,是不会有大数据能支持的,因为没有人确切的知道嫌犯有什么习性,大多数时候,需要靠每一位刑警的经验。 可以假定(当然这是在一定的经验基础上)嫌疑人往哪个方向逃离,就会从哪个方向来到现场,但如果这个假设并不成立,在这个方向上做的全部工作,都将付诸流水。 市场里散射的七八条通道,通向外围的老旧居民区,犬牙交错、四通八达,有如古代城池里缓冲骑兵的瓮城;每一个巷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亦或是向前走,如果没有一定熟悉程度,少不了在这巷子里打圈圈,来回的转悠,然后懵逼掉。 李毅和秦刚在这迷宫一般的巷子里,几乎浪费了半个小时,只能一路问询重新回到到市场里,经保安指点,直直的穿过一条破败的巷子,进入一片开放式老区。 小区已经拆掉了大片,残垣败瓦,一片闹市中的荒芜,零星几幢未拆的低层建筑,突兀的耸立着,李毅心里凉凉的,逐一上前敲门询问,没有任何收获。 由市场通过这条小巷来到这片拆迁区域,最直接也没有叉路可走,不会迷失,横跨这片拆迁区域,即是纵横交错的大道,车多人少。进市场穿过小巷跨过拆迁区域,快速消失,李毅和秦刚做不到,但或许嫌疑人能做到。 分析逻辑是成立的,但结果很打脸,循来路摸排线索,寻获嫌疑人的行踪,这个方法看来不可取。 第十九章 一点点收获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灯火闪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上,有穿着时尚的姑娘在悠闲地逛着,也有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上班族,也有一対对手牵手的小情侣在轻言细语,霓红灯闪烁,亦幻亦影。整座城市开始沐浴在闪烁的霓虹灯下,璀璨的灯光,将星月的清辉所掩盖,遮住了月色的柔美。 俩人经过刘队的办公室,李毅还没探头,里面就已经传出刘队的声音,“我在,不用探头啦,是你们进来还是我出去。” “还是我们进吧,我那坐位的椅子您坐着不对身份。”李毅推着秦刚进了刘队办公室。 ”咋样了,是不是可以先写报告提纲了?” 李毅咂了咂舌,“我这一共还没有48小时了,领导,这是不是着急了点。” “我都要是不着急,你们能着急吗?” 刘队笑咪咪地说,指指桌子上的茶,“我亲自给你们沏的,这是家里人自己种的绿茶,农家肥零污染,今儿刚带过来,陈局都还没品尝过。” “我惶恐,不过茶真的很香。” 李毅慢慢地品味了一下刘队的茶,“不是不想写,想写但无从下笔,现在的情况是嫌疑人未归案,物证也不能全部吻合,口供里还有一些疑点没有证实,三无,我动了念头也没法动笔啊。” “嗯,了解,没让你马上结案,我跟你一样,都是干刑侦出身的,案子到哪一步才能结案我清楚,我问你就是想了解一下进展情况,我们这次的活动为期一个月,我想你懂的。” 李毅点头表示明白。 “布匹批发市场那块儿排查了一天,嫌疑人就在那个区域消失无踪,我们今天从上午就开始,大概排查了五分之一吧。” 秦刚显得有点不自信,问李毅,“差不多吧,哥。” 得到李毅肯定后继续道,“目前还没有任何收获。” 李毅接着秦刚的话,“我是这么想的,布匹批发市场这个地方,正好就在东湖斜对面,嫌疑人可能曾经在那里边儿打过短工,天天都有时间和机会看见东湖那一色高楼大厦。我们之前分析过,嫌疑人之所以选择从天台滑下阳台这种风险性极高的作案手段,就是认为住在高楼大厦里的人都比较富有,应该平时就会观察和留意过东湖,最后选择了东湖作为下手的目标。如果嫌疑人过往在布匹市场里打过短工,一定会有认识他的人。所以,我们想尽快的完成布匹市场的排查,如果能找到蛛丝马迹,或许能帮助我们寻找此贼的落脚点。” 刘队看着李毅,他们四目相对,“我听明白了,你不会是想我给你加人手吧,你们俩一唱一和,配合不错嘛。” “要是能加点人手。” 李毅给刘队作了揖,“多多益善,少少也不拘。” “人手我想想。” 刘队拍拍脑袋,“多了没有,一个可以吗,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了。” “那安排谁过来。”秦刚显得比李毅还急切。 “我嘛,还能有谁,怎么样,老刑侦配合你们。” “刘队,我们是真吃力,你看按这个速度以此类推,批发市场排查完得用差不多一周,然后跟着信息再排查,那又得过去多少天,多少天又多少天,我在担心此贼已然遁去,不在本市了。” 李毅急切的想要人手,没有心思跟刘队开玩笑。 “那你的意思我没有人手加给你,就不排查啦,让它做成积案?有人手也不会在你休着假的时候把你叫回来,这你也想不明白?”刘队盯着李毅目光中,有准备开锤意思。 “必须排查,这是我的天职,苟以生死而不敢忘。” 回到办公室,秦刚开始叨唠,“多少加一个两个人吧,就配合我们把布匹市场排查完就行,你再跟刘队说说。” “应该是真的没人了,刘队你不了解吗?但凡对工作有益的事,他都会尽力支持,这回应该是真没辙,我们自己扛吧,不过,我们是不是也转变转变思路。” “怎么转变,我是有点短路。” 李毅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按照今天在布匹市场的海淘方法去大海捞针,缉获嫌疑犯大概率会遥遥无期。 什么方法才能够事半功倍,嫌疑人必须追辑,这是一个不变的方向。但林女士可以做为一个方向吗?如果可以,双管齐下,效率毫无疑问会提高。 “我们想想可以在林女士这个方向获得什么?”李毅道。 “我们目前已经可以肯定林女士是有所隐瞒,可她缄口不说,我们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和方法强迫她开口。” “没错,她可以缄口不说,但不代表她所隐瞒的事一定密不透风,无从可知,她的社会关系,或许可以是我们调查的一个方向。从她的社会关系中从旁敲证一些案发现场的细节,嫌疑人归案虽然有不确定的因素,但其实我们刑侦的目的,也包括需要完整的知道案发当晚现场的全部细节,有了过程也就会有真相。待到嫌疑人就案,我们也就可以轻松地写结案报告。” 秦刚仔细地想了想,“那我们得做一个分工,掰开咱们两个,各按一个方向去做,这样才能提高效率。” “那就这么定。”李毅兴奋双掌一拍。 “明儿你联系祝愉快,就说现场准备解封,你需要去拜访沟通一下,顺便侧面了解一下林女士的社会关系,尽量多,有用没用都了解;我去东湖,再跟物业和保安做一次了解,回头我们一起再综合一下。” “是真的可以解封还是就那么一说。” “真的可以,现场我们也已经勘查过两次了,该取证也取了,解封吧。” “那明天不用去布匹市场做排查?你刚才还跟刘队喊口号来着。”秦刚地笑着对李毅说。 “你也知道是喊口号,也不是不排查,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先缓一天吧,集中时间精力搜集一下林女士的社会关系,这事我们用一天办理足够,然后咱们再分工,一个顺着林女士的社会关系继续查,一个继续在布匹市场里排查,这样齐头并进,怎么也会比我们现在这工作效率要高。” “行,按你说的办,反正我也估计嫌疑人应该也已经离开本市,缓一天两天其实根本不影响。”秦刚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 “你先回家吧,我留下来过一过录像,没必要我们两个人都在一块儿耗着,反正看录像不用死脑细胞,不需要我们一起讨论。”李毅对秦刚命令道。 录像足有7个钟时长,从晚上8点到第二天凌晨3点,李毅抓抓头发,看了看秦刚电脑里上午整理的报告。 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好,那个让人莫明所以的梦叨扰了他的睡眠,醒了之后又一直苦苦思索秦刚的脑洞,此时的他,其实已然有倦意,他不想从头到尾的看一次录像。 看监控录像是一项没有技术含量但是却很耗人的体力活儿,李毅要想办法摘取最有效的一段时间,用最短的工作时间,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争取今天晚上可以有足够的睡眠时间。 思虑前后,他决定从10点开始播放,观看的过程很枯燥,两个眼皮子直打架,以至于李毅不得不站起来观看。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12:03,这个时间点早已四寂无人,嫌疑人身着一件十分宽松的t恤,两手空空,走到墙边,一边走一边前后左右地不断观察,然后径直地一跃就上了墙,那个动作相当娴熟连贯一气呵成。 李毅把这个镜头前后反复地拉了几次,从他与围墙的高度比断定这个人身高不到1.8米,甚至低于1.75,但体格确实可以看得出十分强壮,这个应该算是今天里最有收获的成果。 倒在沙发上,李毅闭着眼睛,尝试假设自己就是嫌疑人还原场景: 自己在身上绑好绳子,把水果刀别在腰上,悄悄的走在四寂无人的临湖的绿道上,经过小区墙角时,环顾四周无人,原地跃起手臂轻轻一用力,攀上墙头,然后再一个跃身跳进墙内。 墙边的地上,草坪灯的光线朦胧,飞虫环绕,随即尽量避开临江大道上的路灯四处散射的灯光,一路快跑,奔向几近小区尽头,在那边,有大片的绿化树间隔在小区和临江大道间,自己的身影湮没在了夜色中,整个小区里,静悄悄,除了远处岗亭里有微弱的灯光映着保安的身影,就只有自己在黑暗中游走。 进入地库,循着走火通道,走上顶层,在昏暗的廊灯下继续走向天台,伸手拉门时,很意外,天台的门居然没有上锁,于是找到一个隐蔽处潜伏起来。 终于等到万籁寂静,反复观察,随后选择了一户人家,爬下阳台,经过书房,对里面的东西没有产生兴趣,继续推门进入主人卧室,女主人沉睡梦中,不对,自己应该看不清楚是男亦或女。 自己试图去拉开床头柜抽屉,可还没伸手,她却醒了。 自己拔刀威胁,意外的是她并不畏惧,用枕头、床上的玩偶与自己展开搏斗,自己不得已落荒而逃,一路狂奔下楼......。 狼狈。 第二十章 物业经理 刘队把李毅从沙发上拍起来,“私人赠的早餐,吃完了铆足劲儿。” 李毅睡眼惺松,“刘队,这是要搞评比竞赛吗?我可是心中没底啊,拿不到小红旗会影响队里么” “你觉着已经坐在我的椅子上了是吧,这是你需要考虑的事儿吗,好好想想案情,尽量的主动出击,等协查通报是很被动的,等你啥时候坐在我椅子上了,什么小红花小红旗这些事儿自然有你操心的。” 刘队用筷子敲敲快餐盒,李毅回了回神,欲言又止。 “你想非议?有想法就吐出来,别吐我的早餐,可贵着了。” “没有的事,我都没张嘴,议从何来?” “那就是腹诽。”刘队没管李毅,打开餐盒自顾自开始吃起来,“趁热吧,别贫嘴,时间宝贵。” 李毅给秦刚去了个电话,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再叮嘱秦刚: “一会儿你去见了祝愉快,尽量单独和他沟通,注意用词造句和问题切入的角度,祝愉快那人,看着就像人精,别让他听出点什么味道来。当然更不能让林女士有所察觉,也要象征性的跟她应付几句。” “明白地毅哥,这点事你就放心,我还没那么菜。”秦刚满口答应。 普通人对警察询问了解关于自己或自己身边人的事,条件反射都会有一定的警惕性和抗拒性,想要不被抵触,就得尽量消弥问题的敏感性,李毅惯常的方法就是左右而言他,时不时顺带切入一两个问题,他担心秦刚学不会。 “行的,这点事难不倒你,有什么醍醐灌顶的新信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再一次回到东湖,李毅没有着急进小区,他在大门和旁边会所站了站,从当前的位置远远地望了望斜对面的布匹批发市场,再转头环视东湖,没错,这一片地带,东湖无论在建筑和小区规模以及会所的视觉感上,都是引人注目的。 李毅直接进了物管中心,经理姓马,中等个儿,说话声音比较低沉,很有磁性,有播音员的语音味道,一个看上去就精明干练的人,给李毅做了小区的概况介绍: 这个小区低密度,是较早期推出的湖景盘,最小的单元都有120平,能够在10年前就购买这个湖景盘的业主,经济实力都不俗。 小区物业公司管理制度很完善,开盘到现在一直就没换过,业主对物业的管理是没说的,满意。 进出都是刷ic卡,汽车都是自动识别号牌,非业主登记的车牌是不允许进入小区的,但可以停在旁边会所的停车场。 没有业主卡进不了小区,需要在岗亭做登记,然后值班人员会通过对讲系统与业主沟通并确认才放行,虽然繁琐一些,但是对小区的安保管理有充分的保障,业主也放心。 保安三班倒,按排班计划,定时巡逻,他们物业公司管理楼盘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平安无事,这次事件是个意外,公司从上到下都吃了瘪。 “巡逻也包括巡楼吧。”李毅问道。 “是啊,肯定包括的。” “上次我听物管一个小伙子说过,巡楼是下午两点和晚上八点各巡一次,有一个班是不用巡楼是这样吗?”李毅感觉马经理的表述和上次物管人员的描述有差异。 “这没错,一天有两次巡楼,下午两点和晚上八点,通常坐电梯上顶层,先巡天台,然后走楼梯一层层巡下去。其实巡楼都是例行,我们主要还是留意小区地面,那有外面人来上天台,不都得先进小区里再上去么,第一道关把好了,后边儿其实没事。”马经理解释道。 “可这不还是出事儿吗?” “呵呵,百密总有一疏。”马经理有些尴尬。 “我们看过临湖绿道上的治安监控,案发当天晚上有人是在晚上12:03在小区近角落的位置爬墙进入,应该就是嫌疑人,你们保安八点巡楼,而案犯是12点后进入天台,他是怎么开门进去的了。”李毅的话让马经理有点不安。 “别误会,我没权利问责你的工作,就想了解一下情况。” “门是有弹簧的,一般是不用刻意去关门,我们也反复问过当值的保安,他说拉开门离开后,走下楼梯的时候听见磁吸嗒的一声,有这响声肯定是关上了,我们的保安都很尽职尽责。” “了解,会所是小区的物业吗?” 李毅从物业办公室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会所的背面,围墙边上有一道小门,可以直通小区。 “这个是的,会所和楼盘是同期建好的,大道那边正门是随便进出的,必竟要对外开放嘛。不过会所里有一道后门直接通小区,只有业主卡和我们的保安才能刷开,会所的工作人员也不能随便出入。那道门是出入都得刷卡,也可以刷脸,主要是方便业主去会所,不用走出小区大门绕一截子路。” “在会所翻墙进小区也行的吧。”李毅开了个玩笑。 马经理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警官同志,这恐怕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吧,监狱那围墙可是够高的,但如果要是没人看守,只要有需要,那里边儿犯人一定能想到招儿爬出来。” “3001的业主你熟悉吗?”李毅开始仔细留意马经理的神情变化。 “那肯定熟悉,物业公司进驻我就来了,毛会得他们家是首期就全款买了3001,他是真有钱,不过人很低调。” “听你这么一说,那是真很熟,都十年了。” “还行吧,我跟他认识也将近十年了,我们都是一个地方人,老乡嘛,毛会得经常不在家,不过他只要回来,我们总得组个局搓两把喝个小酒。” “那他太太也跟你熟咯。”李毅顺着杆子就爬。 “毛太太一般吧,我们打牌从不在他家里,就这儿小区会所,有人端茶递水也方便,好像毛太太不喜欢有人在家打麻将吧,听毛会得有过这么一说。” “他们家平日里有什么亲戚朋友会常过来吗?” 马经理歪着头想了想,“少,毛会得没几天在家的日子,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找他,毛太太嘛,不是太在意,她家老太太来过几次,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毛太太好像不怎么接触人。” 马经理在电脑里巴拉巴拉的弄了一阵子,“真的好少有人来,登记资料里只有她家老太太。” 忽然马经理眼珠子一转,“你们不会是怀疑跟他们家相熟悉的人作案吧。” “不要胡乱猜想案情,更不要在私底下胡乱议论,一来可能会干扰到我们警方的侦办,二来可能对祝愉快家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负面影响。”李毅表情严肃地说。 “懂的懂的,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李毅感觉马经理只是祝愉快的牌友加酒友,对于林女士不会有更多的了解,他在想,一个结婚五年,丈夫长期不在家,而自己又深居简出,那这每天的日子都应该怎么过才能有生活的味道,他想不明白。 小区的业主间蛮和谐,马经理在此工作期间,没有收到过业主间的争吵或矛盾的纠纷,但业主间左邻右舍间的关系,他们不知道。 物管与业主间也说不上有多么的了解和熟悉,偶然间会接触,大概率都是因为下水道疏通、家里的水电维修、清洗天台水池这些日常杂事会打个交道。 也会有偶发的事件,就是哪家的男人喝个烂醉,三更半夜躺在楼道里、花园中或是草坪上,物管得帮忙寻亲抬人。早期收个物管费业主还要到办公室交现金打发票,可如今管理费都在公众号上缴纳,接触机会就更少了。 “那这么看,其实你们保安,对小区业主也不能全都认识,是吧。”李毅道。 “的确不能,他们的职业水平就是保安,物管系统里都有业主的照片,他们要是能过目不忘,那不得去做国安,在我们公司这儿算是屈才了。” 马经理说的有道理,职业素养的提升,还需要有职业环境的辅助。 “你们业主的ic卡是业主提要求你们就发吗?” “一户发两个,是不算工本费的,如果家里人多有需要再加,过来登个记交30块钱就行了,这个我们没有具体的限制,其实也不用限制,谁会把自己小区的ic卡胡乱给一堆人。” “不是有人脸识别吗,还需要发这么多ic卡。”李毅提出疑问。 “人脸识别是会所后门那儿装的,主要给业主进出会所使用,跟我们物业公司不是一个老板,一开始是我们物业自己经营,不过必竟管理会所跟管理小区不是一个概念,我们做不好,承包出去收个租金省事多了。” 马经理给了李毅一个指引,小区的会所,集休闲、餐饮、娱乐、健身、美容一体,楼里还有音乐、美术课外班,都是对外开放的,小区业主还有本地居民都会去消费。 通常,小区里像林女士这种有钱又有闲的居家女士,闲来没事消遣,不少都会去健身、spa、吃饭、打牌,林女士天天在家,总得要去找个消遣打发时间,这么多年下来,去的多了在里面肯定能落个脸熟。 对了,林女士家的钟点工说过,她每周都有健身练瑜伽。 第二十一章 健身教练 李毅进了会所,按图索骥直上三楼的健身馆,场馆宽敞明亮,各式健身器材一应俱全,在靠近湖边的一角,还有一个比标准小一号的拳击台,或许是来得稍微早,人并不多,稀疏的几个人,都是年轻的女士在跳着健美操。 墙上的大海报上,贴着几句广告语: 锻炼记忆力的良好方法是锻炼自己的注意力。 运动的作用可以代替药物,但所有的药物都不能代替运动。 该书,去别人的灵魂里窥视;旅行,去陌生的环境里感悟;电影,去荧屏里感受别人的生活;冥想,去自己内心的秘境里探寻;健身,去享受别人到不了的世界。 从前台的员工处,李毅了解到林女士是三楼健身馆常客,还请了一位私教。 私教边维,标准1.80的身材,不属于肌肉猛男那一款,但是健硕、帅气,一张国字脸,仪表堂堂,穿着一件长袖速干运动紧身衣,肌肉线条轮廓突出,阳刚气十足,笑容可掬。 几天前3001的案子,他在会所里依稀听了了个大概,知道林女士家里遭了贼。 “我在这个会所也工作了有两年,这个事让人挺意外,这个小区给我感觉一直是那种邻里和谐,环境宜人,治安良好的模样,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儿啊。”边维显得颇为遗憾。 “唔,你听到都是怎么样描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李毅想知道,坊间关于3001的传言是怎么描述的。 “我一大男人也不八卦,一些过来健身的业主嘴碎就这么说了几句,零零星星,我也不能捂着耳朵,听了就听了,具体的故事情节也进没脑子里去,我要再说那就得添油加醋,那成传播小道消息了。”边维微笑着道。 李毅也微微一笑,初见边维,感觉他是一个开朗随和的人,笑容很好看。 “林小姐是我们健身馆的vip,她买了我一年的课程,每周固定是周三和周五过来练习,每次课程练习两个小时,其实她是老顾客了,每次练习时间长些短些都好商议,她人挺好,从不斤斤计较,我的课程专职负责她的形体和小肌群训练。”边维给李毅介绍。 “小肌群?”李毅对这个概念有些陌生。 “就是一个说法吧,主要包括肩、肱二头肌、三角肌以及腓肠肌,平时了因为小肌群其附着的部位比较特殊,因而活动量较小,比较难以练习。”边维稍作解释。 “但是女生的练习跟男生是完全不一样的,女生嘛,没必要练的像男生那样健壮,全身上下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还有什么三角肌股四头肌股二头肌,包括八块腹肌马甲线等等,练的层次棱角分明,越突出越好。” 边维指指墙上海报中的一个肌肉猛男。 “对于女生来讲,肌肉主要是体现力量,但女生主要体现的不是这方面,主要还是突出体态健美、身姿曼妙、圆润平滑。那么练习上肯定就有别于男性的纯力量训练,辅助器械都不能上重量,基本控制在1kg,属于稍加负重,完全没有负重那就是跳操,训练效果不好,但如果太重的话,大块大块的肌肉就容易练出来,这不是女孩子们想要的。” “你很懂女生的心理。”李毅赞许地插了一句。 “心理学的书籍我的确会去读,需要服务客户不能光是迎合跟套路,需要真正做到让她们受益。练习不同的动作和不同的发力方向,让肌肉比较均匀受到拉伸,每次课程都是同样的3组动作,每组15分钟,中间休息5分钟,全部完成了休息一下,再做一些拉伸舒展的动作或是跳跳操,课程就结束了。最终的效果就是收脂并紧束肌肉,把脂肪减掉了,让肌肉紧致了,整个人的身体线条就显得匀称,臀部、手臂和腿部还有腹部就显得平滑,平滑匀称这样看起来就很健美,最重要是匀称,只要匀称,就显得360度无死角,显得美。” 边维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身体曲线。 “其实人的五官也一样,不需要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单独长得有多好看,组合在一块儿,只要比例均匀,恰到好处就显得美,不需要有沉鱼落雁之貌,一样的可人。沉鱼落雁是天选,让人感觉惊艳,就像书法,天下哪来第二副兰亭集序,但不代表除了兰亭集序就没有好的书法。一副书法,不可能通篇每个字都无瑕疵,结构合理,整体看上去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那就自然有气韵,上好之作。” 边维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带喘。 这是李毅听到过的关于女子健身最精彩的现场演讲。 边维的讲解,不仅仅有练习的方法,还有一整套的完整的理论体系,审美的立意和角度,触类旁通,能引能据,刷新了李毅对健身教练的认知,世界真的很大,众生所知甚少。 一瞬的念头间,李毅觉得他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 “我很喜欢匀称这个词,若然能觅得红颜,一定得在这儿报个班,我想不仅仅能练习健身,还可以学习到其他很多知识。” 李毅从心里由衷地赞许。 “你还自学心理学?” “自学谈不上吧,反正就是没事儿的时候,找本书看看,时代在日新月异,总是老一套的那些健身说词和方法,哪个顾客能买你的私课,跟着电视机大屏幕练习都行啊,请私教干嘛。” “林女士买课都是按年买的?还是你的课程就是一年为期。” “这就是健身而已,做不出一年的课程,有这课程肯定也是忽悠,看看自己身体就知道怎么回事。课程就一个月,剩下时间其实就是反复和坚持训练,买完一个月的课程,其他时间自己练习也行,不用我教。” “有学习资料吗给学员吗?“ “必须有,买课程我就给一个u盘,里面有视频教程。” “不担心教程流传出去,没人来买你的课程了吗?”李毅对边维这种营销方法和手段感到新奇。 “其实真的不担心,人为什么要去电影院看电影了,为什么比赛现场的感觉一定比电视转播要更让人分泌肾上腺素了,健身馆这个场所的作用就是电影院或是体育馆。” 边维的这个类比,让李毅有一种想法:马教练揣摩人心的能力,有点超乎他的想像。同时,在边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时,是否应该及时打断他,否则,这场谈话,可能没有了时。 第二十二章 藏经阁的扫地僧 秦刚来了电话,他给祝愉快去电话的时候,祝愉快因公司有事情需要处理,已经离开本市,此时人已经身在莞市。 林女士已经出院回了娘家暂住,他例行通知了林女士解封的事,其他的也不方便再多问什么,只是告诉林女士嫌疑人归案后,还是需要她做一次例行的辨认。这会儿他已经在布匹批发市场准备做摸排,李毅这边儿完事,就直接过批发市场。 “祝愉快一出门儿那不得云游到猴年马月才回来?” “那没辙了,你那边上点劲儿,看看能有啥可喜的。”秦刚说完挂了电话。 李毅颇感意外,笔录时,林女士的身体状态和情绪基本算是稳定,可必竟经历了入室抢劫行凶这么一个惊魂之夜,肌肤之痛很容易康复,可心里上的阴影,做为丈夫,多花些时间陪伴才是最有效慰籍,可祝愉快现在人已在莞市,想必昨天就已经离开,他无法想像林女士的心情。 今天算是第二次刷新了人他的认知。 “小区的健身私教的活儿,我估计全让你给包揽了吧,我都觉得无法抵挡你这一连窜形神俱备讲解,女学员们更无法抵挡。”李毅倒不是刻意恭维,边维的这一套说辞,很有说服力,再加上他这么一个阳光帅气的人,活脱脱的就是广告,收益率一定高。 “这个倒也未必,一是得有人愿意听,二是得看学员自己对健身的理解,有的女生就是女汉子,就喜欢八块腹肌马甲线,未必喜欢我这个思路,不管什么多么精彩的演讲,也得有受众群体才能产生效应。我想主要是我的课程训练都不累,但是效果还是肉眼可见的,不过就是花时间,恰好时间是这些学员们最不缺的。” 边维十分健谈,也不避生,更没在意李毅的警察身份而显得小心翼翼。这个小区会所,来练习健身的大多是女性,男性学员相对较少,但坚持程度反不如女学员,能坚持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矢志要练成肌肉猛男那款,边维的课程不合适。 他的学员全都是女性,各年龄段的都有,主要在20-50岁之间。也许是城市社区的通病吧,学员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除非刚好对门儿或是楼上楼下经常能照个面的,算是熟悉,又正好碰一块儿,打个招呼能相互间说上几句,也不多话,一般都是各练各的,课程完就走人。 边维印象中也没觉得林女士和哪个学员有什么过多地交流沟通,或表现上特别熟那种,因为课程练习的需要可能与教练的间沟通交流,比跟其他学员的交流还要多,其他的嘛,工作环境工作关系,也不便去打听。 “中间休息时不叨唠个家常?” “我是专职训练女学员,可我不是女性之友,这个工作比我授课训练复杂多了,我可做不来。”边维笑得很灿烂。 “唔,林女士没介绍几个她的闺蜜朋友什么的来上你的课程,她这样的居家女士,交际圈子里这类女性应该多啊。”李毅引导性的切入。 “其他的学员倒有介绍过身边朋友,林小姐还真没有。” “林女士也是你的老客户了,平常也不闲聊?” “聊会儿天肯定有的,她属于话不多的,不像有些学员,叽叽喳喳,她每次来,都提前在公众号预约,练习的时候,我也就是指导动作,工作性语言,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太多交流。嗯……她在家里还跳跳健身操练练瑜伽。” “瑜伽也是你的授课范围?” “这个超出能力了,我只是推荐她练习,瑜伽的训练对形体有帮助,而且可以练习身体柔韧性,柔韧性训练也是女性健美重要的一环。” 边维转过身,指着电视幕墙,“你看这段阿根廷探戈,留意那个女生,她个子并不高,但是你看她的动作还有她身体的摆动。我们平常会认为快节奏的舞蹈,因为速度和节奏快,动作一定会比较刚硬和比较直线化,其实不然,你看她的动作很柔软,手臂、腰肢、胯部、臀部,曼妙尽现。”边维很欣赏地陶醉其中。 李毅不会欣赏探戈,听边维这么一说,按他的说法看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方面你也指导林女士?” “指导谈不上了,必竟跟我的课程是两个门类,我只是跟她讲授这么个道理,她个子也不高,按我的课程练习肌肉达到匀称平滑的效果没问题,如果再把身体的柔韧性也加强一下,整个形体的感觉其实就跟身高就没什么关系了,她有的是闲暇时间,跟着电视里练习就行了,又不需要练习到什么专业的程度。” “她有在会所练习瑜伽吗?” “没有,我们这儿有瑜伽教练,不过她没报班,会所学习资料有的是,她喜欢哪种音乐背景的授课练习,我微信里发给她就好。” 李毅想想也是,有边维这一套训练体系,没必要再花时间费这个钱,自己在家看个视频学学就行。 “我看你对舞蹈也了解,有推荐林女士练习吗?” “这个要有,跳舞最重要的是找到乐点跟身体融洽的感觉,这是一种放松自我,我是这么理解,每个学员我都会推荐。” “其实你的课程外也带给学员很多的受益,我想她们都非常喜欢你这个教练,逢年过节收不少红包吧。” “这个让你说中了,过年收红包比我一个月授课工资都高,也算是回报吧。”边维笑得很开怀。 “哎,那林女士还有在会所学习其他什么课程,比如女子自卫术、跆拳道……” “二楼有跆拳道学习班,不过只招收少儿学员,成年人不收。女子自卫术我们这儿还真没有,其实女生练那个只是心理上多一层安全感吧,实际生活中遇见突发情况,真的需要自卫时,那项训练效果估计也体现不出来,怕是无济于事。” “唔?为什么这么说了。”李毅说完这话有点后悔,他感觉边维滔滔不绝的状态又要打开了。 果然,一个不小心,又打开了边维的话匣子。 “成年男生和女生在力量上没有可比性。抛开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来讲哈,特殊训练不包括女子自卫术。力量来源于肌肉组织,而肌肉生长需要分泌大量雄性激素,这一点上,男生天生具备优势;相对女性而言男性的骨胳更大,更有棱角,结构更有力度感,其表面更粗糙,更多的坑坑洼洼,可以使肌肉的肌腱部分紧紧附着在上面,从而增强肌肉的牵拉能力。对于成年人,我记得有一份加州路德大学研究报告是这样讲,女性的上身力量是男性的25%~55%左右,下半身力量是70%~75%左右。这是普通人的正常情况,专业受训不在此列,不能拿女子特警队的学员来比。所以,男女真要搏斗,通俗点讲,大人打小孩。” “力量差异就那么重要?格斗技巧上不能弥补?比如自卫术这一类。”李毅虚心地问。 “李警官,你在警校里也有格斗训练吧,我班门弄斧?“ “聊天嘛,没啥,我们训练只是课程化的练习。”既然开了话匣,李毅想着就聊下去,寻着时机再打听林女士。 “这么说吧,徒手格斗或者说狭路相逢打斗这种,街头模式,有一句老话这么讲,一胆二力三功夫。这是真理,女子自卫术只是一种技巧,功夫都算不上。如果前两项都不具备,光有第三项的能力,只能说是聊胜于无。”边维讲着做了个直拳动作,速度很快,带着风声从李毅耳边擦过。 “你反应不过来吧。” 李毅点点头,“完全没有反应。” “可实际情况不会是这样,我是女生,事情突然发生,我的人生安全受到你威胁,是你袭击我不是我袭击你,做不出反应的是我对吧。” “嗯嗯。” “即便是你杵着不动让我打,我有那么有点技巧基础,还可能发挥些微作用,但如果我是女生,我的打击力量对你来讲,完全不对你造成伤害,你只要做出反击,我就只能就范。” 李毅也笑了,“太极里不是还有四两拨千斤嘛。”他做了个太极云手的动作。 “误区,真的是误区。”边维摆摆手。 “公园里的大爷大妈练着云手,轻柔飘逸,看着很美,那是表演。太极的云手基础的训练项里,是放着一个100斤的石磨,石磨上没有握柄,练习的时候就是扎着四平马,用云手动作把着石磨两边,转动石磨,这样长期的训练下来,腿、腰、手臂的力量,全都有,四两拨千斤只是个技术动作,实际上是八百斤拨一千斤,绝对是力量的对抗。公园里大爷大妈练那云手,就是个舞蹈动作,别说拨千斤,一百斤都拨不动。” 边维边说边展示动作,这个门道完全不在李毅的专业范畴,但从边维扎马步摆云手的动作,看得出他有过专业的练习。 边维这个人不简单,在这个高档小区会所的健身房里,向李毅科谱并展示不同门类的学科知识,应对不穷、滔滔不绝,李毅肯定他是那个藏经阁的真正的扫地僧。 第二十三章 蛛丝马迹 秦刚在巷子里找了个少人的角落稍坐,闷热的天气加上市场里并不良好地通风,秦刚的汗水没有停过一直在滴淌,虽然已经补了不少水,可依然感觉口干舌燥。 这样的摸排工作,秦刚入行的时候就跟着李毅做就过一次,过往的案情排查中,也有这种工作模式,方法并不陌生,不同的是这一次,需要排查的区域范围和人员范围之大之多,超出了秦刚的预计。 整个过程,秦刚感觉就像是个单口相声演员,相比昨天,辛苦和努力还是有所收获: 一个商铺老板对有嫌疑人有依稀的印象,曾经为他搬过货,但姓甚名谁,现居于何处,一无所知,唯一听他的口音像是本省东部沿海某地的人。这个市场里,做搬运的短工,都是按乡里一帮一派的,老板们的货到了卸货区,自然就会有搬运工人过来,现拉现结,保安经常会维持秩序,跟搬运工打交道会更多些,找个保安问问可能有结果。 这一信息,像是一针强心剂,让秦刚本来已经逐渐湮灭希望,又如原上野火一般,燎原起来。 他对李毅关于嫌疑人可能在布匹市场里揽过活的判断非常佩服,这地儿离东湖小区是肉眼可见的距离,一个不满足于现状,尤其对钱来的太慢太辛苦的工作不甚有兴趣,他的潜意识里会有来快钱的想法,这种想法,通常也只能通过违法来实现,而东湖一幢幢兀立的大楼,可以是一个选择的目标。 缩小了范围,秦刚感到可喜,三步并做两步,急冲冲地走到卸货区。 保安对秦刚手机里的照片没有印象,这个市场里揽搬运这活儿的人,起码好几千人,基本上每天都可以见到生面孔,因为都是打短工,人其实就像流水一样的来又流水一样的去。 关于搬运工人的帮派,他是有所耳闻,不过他也是外地人,对这些人的口音没什么分辨能能力,但是他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租住在市场里小巷子穿出去那一片拆迁区域周边,晚上八点市场收市停业,再晚一点十点左右去那周边估计人都应该回了。 保安最后这一句话,让秦刚心中一喜。 ****** 李毅很想了解边维为什么在会所做健身教练,以他的个人形象和谈吐还有肚子里的墨水,应该有更好的职业选择,却又担心话题一旦开了闸,边维口若悬河、一泄如洪,难不保能带他上西天取经的道儿上去,最终还是按下这个念头。 “林女士有跟你约什么时候重新开始课程吗?” “暂时没有,我估计她得慢慢的恢复好一阵儿吧,反正我的课程是按课时买的,没有固定时间段,我也就只是问候她一下,没提课程的事儿,这个时间节点提,真的会让人心里很膈应。” “你想得真细心。” 跟边维交换了电话,李毅依序把棋、牌室、洗浴中心、餐厅一一做了查访,所获不多。 林女士在会所的活动都是单线程,健身后回家,既不打麻将也不做spa,除了年节,也不约什么人来会所的餐厅里吃饭,她这个年纪,整天呆在家里能做什么? 李毅仔细地掐算,除了周三和周五白天有健身课,算上回家再跳跳操练练瑜伽,晚上吃完饭再追个剧,时间上勉强能打发一天,但这一周七天里余下的五天,用什么事情来充满每天需要打发的时间呢? 她不可能总待在家里。 在对现场做勘查时,李毅打开卧室的衣柜也进衣帽间看过,从衣物的数量上讲,也不像是天天没事就上街购物,买了一柜子穿戴堆的满满的那种。 可如果出了小区,范围跨度就太大了,程序上目前也不适合把对她的查访范围升级扩大,毕竟,她是受害人不是嫌疑犯。 而且,现在就自己和秦刚两号人,真把范围扩大,他们俩就是忙得头脚倒悬不吃不喝,只怕是也招架不来。 有用的信息量不大,看来,今天只能收获城市天空中的废气。 李毅心中有一种郁闷,嫌疑人活生生的画像已经锁定,感觉尘埃落定,可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差那么一点点,始终没法划上句号,那一点点就像是无限循环时。 林女士私人的生活圈子和入室抢劫,本是两条平行线,毫无瓜葛,但却偏偏又在细微处似乎有交集。 在这一瞬间,李毅似乎毫无方向,有一种无力感,又像一个学生,遇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的数学题,心中其实想到了好多种解法,任何一种解法一步步的演算下去,似乎每一步都正确,每一步都能往下进行,临到终章却发现解不出答案。 或许一开始的思路是对的,只是解题的过程中,换算的方法需要更多的变化。 李毅感觉脑子里的东西好离散,像是碎了一地。他苦苦思索,从笔录到现场,从祝愉快到林女士,越想似乎越迷茫,他想起了秦刚。 在批发市场侧边的一条小巷子里,秦刚喜滋滋地坐太阳伞下,看着李毅迷茫的神情,料知他进展甚微。 “你有心事,哥。”秦刚道。 “写在脸上了,天下人都看得出来。” 李毅重重往凳子上一坐,“今天听了一堂有生以来最有水平的健身课,见了一位身怀绝学的扫地僧。” “唔,你总是有奇遇。”秦刚来了兴趣。 “都不是我们想要的,时间很宝贵,说说你。” 秦刚把保安的话概略地转述了一次,李毅脸上明显开朗起来。 “我的判断没错,嫌疑人正是在批发市场这儿呆过,早上我站在东湖环视四周,无论哪个方向过来,第一视觉都是东湖的大门,会所的大门,在一片低矮残破的楼宇群中,东湖一定相当的瞩目。” “那货在这儿工作,按理说有的是时间到东湖周边去转悠,只要用点心,都应该知道爬墙那个点正好有摄像头啊,不能那么二吧。” “这是目前让人疑惑的一点,人要是真二,那也没胆色上天台作案,只能说嫌疑人是真不熟悉,但他已经有4次前科,都没被摄像头拍过,是运气还是有踩点呢,我们怎么分析都有矛盾,只能等那家伙归案才能弄明白。” “快了,我感觉已经捉住那货的一条尾巴了。”秦刚道。 李毅看了看时间,“还早,我们先回队里,先整理整理,踩着时间点儿再过来,别在这儿望天打卦。” 第二十四章 意外死亡的嫌疑人 打定念头回队里,秦刚先去发动汽车把空调开起来,李毅思索着,慢慢地走出市场,正张望着秦刚的车,刘队来电话了。 “你和秦刚在哪儿,你们俩别回来了。” “几个意思?”李毅正在深思中给刘队突的一个电话,弄得没回过神来。 “是要我们卷铺盖儿滚犊子吗?” “你想滚吗?要滚也把案子给我结了再滚。” 李毅心里一沉,感觉刘队话里有话。 “告诉你一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刘队卖起了关子。 “领导,就顺着说吧,别一惊一乍的,小心脏已经超负荷了,承受不起落差。” 刘队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好消息是嫌疑人在莞市有下落了,坏消息是那家伙在一场街头斗殴中当场毙命。” 李毅感觉嘴里嚼了一只苍蝇。 “这事儿就这么巧吗?没有一点让人感觉惊喜的消息?” 刘队还是给了李毅惊喜,莞市刑警在现场死者身上找到手机和身份证,核对过死者,证件不假,也是他们要找的人,其他的相关信息,去一趟莞市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世界好多意外。 “走吧,我们上莞市。”李毅告诉秦刚。 “怎么着。”秦刚一脸迷惑,随即开了脑洞。 “那咱们是不是得买两箱啤酒上去啊,从这个点开喝,得多备点儿。” “刘队刚来了电话,要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李毅依着刘队的语气卖着关子。 “不吃你那一套,爱说不说。”秦刚一脚油门,车子驶出停车场。 ****** 莞市的一位张队接待了李毅俩人,这位张队,是李毅读警校时高两届的学长,不过看上去远不止比李毅大两岁。 “哥,你学长人家已经是张队了,你心里没有那啥。”秦刚小声对李毅道。 “张副队,你刚才没听清楚吗?有个副字做前置定义。” 李毅和张队相互熟悉,没有寒喧废话,直奔主题。 案情看似简单,案件昨天晚上发生,死者是在一条小巷子里的烧烤摊上遇袭,根据周边和摊主的走访,死者先到,一直在喝着酒似乎是在等人,在冲突之前,一直反复不停的打电话。 四个小年青后到,坐死者旁边一桌,人多嘛,喝酒的氛围比较热烈,相互敬酒言语放肆,然后不小心酒洒到了死者,双方开始有言语冲突。 结果是可以想见的,言语冲突随即演变成了肢体冲突,死者以一敌四,肯定吃亏,于是拔出身上的刀,是把钨钢刀属于管制刀具。 四个小青年也不是善茬儿,不知上哪儿找了铁水管子,双方互殴,最后死者倒下了,四个小青年逃去无踪。 据摊主回忆,听他们的口音都不是当地人。 李毅想起刘队的一句术语:简单,不难。 警方赶到现场时,死者已经基本没有了呼吸,送医院还没推进急救室就已经挺直了。 张队带人仔细地过滤了现场,有两点疑问认为这可能不是一起简单的街头治安事件。 “是这样。”张队把资料递给李毅。 “现场的小巷子里,除了四个小青年在逃跑时遗漏的铁水管子,我们搜索过周边,也查问了附近的人,无施工无装修,铁水管子不会从天而降,应该是四个小青年蓄意带过来的。其次,正常情况下的街头冲突互殴,一般把人打倒了就行了,都会马上四散逃离,可四个人似乎是一定要打死被害人,在他倒下后,还不断地抡了十几下,要不是治安队的人喊着话出现,可能会继续抡。整个脑袋差不多烂了,几乎无法辨认,我们的法医做了好大的功夫处理,才基本上可以辨认出面目。” “那就是一定得弄死他,这四个人受人指使上烧烤摊取命来了。”李毅道。 “现在没下这个定论,那四个人现在还没抓到,但从现场收集的信息来分析,有这个疑问存在。” 李毅看着手上资料里的现场照片,死者的头部血肉模糊,确实很难辨认,而死者的身份信息,让李毅想到了祝愉快,他俩是一个乡下,是同乡。在此之前他虽然没有具体的了解过祝愉快身份信息,但在与祝愉快交谈过程中,祝愉快一口带着乡下音的白话,让他印象很深。 “这下手不是一般的狠,如果无冤无仇,断然下不了这样的狠手,你的疑问我觉得的成立。”李毅对张队道。 “是,法医做完修补我们循例过一遍协查通报,发现和通报里嫌疑人是同一个,再把dna跟你们发过来的资料一对比,正是这苦主,想来在你们那边案发呆不住了,换个地方继续作案,没曾想一顿烧烤就意外结束了性命。” 李毅顺着死者生前拨打电话的资料看下去,一个电话号码机主姓名映入眼帘:祝愉快。 秦刚也看见了,两人对视了一下,秦刚眼里充满了惊奇。 “有让你们值得注意的信息?”张队问。 李毅在桌子上找了一支笔,在电话号码前打了个小三角。 “这个人我们当前接办的案子里打过交道,他是受害人的丈夫,我估计应该是昨天才到莞市,叫祝愉快。” 张队也瞪大了眼睛,凭他警察的直觉,他也认为很可疑。 “通话记录里,死者从早上就开始拨打这个号码,晚上在烧烤摊上断断续续的又打了6个,他一定着急找祝愉快,这么看来他们一定认识,而且死者应该有事需要找这个祝愉快解决,电话一个又一个的追着打。”张队道。 “祝愉快在我们接办的案子里,留的不是这个手机,从一个丈夫的角度来讲,其实现在他都应该陪伴在他太太身边。他这么急迫地来到莞市,应该是受到了催促才会着急离开家里,离开他太太,这个案子复杂程度升级了。” 李毅给刘队去了电话,把莞市的情况做了一个简略的汇报,嫌疑人在莞市斗殴丧命,属于莞市的辖区,张队这边一定要对案情做侦办,而嫌疑人又与湖宾案中受害人的丈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和东湖案有直接关系,两件案子里人员都牵在一条线上,但是属地不同应该需要联办。 刘队在电话里沉吟了半响,“案情看来不简单,不是一宗简单地入室抢劫行凶,你人在莞市,主意你定,需要的手续及时通知我来办,今天晚上你们别回来了。” 张队接着李毅的电话和刘队做完沟通,“先办案,手续你们刘队后边儿补上就行,你们得跟我聊聊东湖的案子,我们再决定是否需要控制祝愉快。” “我无意中脑洞,竟然会是真实的故事?”秦刚幽幽地说了一句。 第二十五章 接近真相 循例,李毅和秦刚查验了尸体。 张队补充死者在莞市有案底,都不严重,偷窥和斗殴。 “也是爬上天台然后从天台滑下阳台,入室搜掠,再从大门离开的手法对吧。” “没错,看来在穗市也是同出一辙了,这个犯案手法比较特别,偷不到多少钱还玩命,也是脑回路异于常人。”张队道。 稍停,张队又补充,“这家伙在莞市最后一次犯案应该差不多两年前,案值不高千把块钱吧,蹲完出来后一直就没再出现过,看来转移到你们穗市游荡去了。” “看来这家伙从来都没一份正经职业,最多打个短工挣点钱,花完又去重操旧业,他有今天,伏笔其实早就埋下了。”李毅道。 死者长得很粗壮,身高约在1.74,与技术组的分析略有差异,双手均被打断,左手有两处骨折,肋骨有断裂,腹部、腿上也全是钝器击打过的伤痕,头部做过一些修复,勉强可以辨认,看得出,死者的头部遭受了反复的打击。 “天庭盖打碎了,法医做过修补,那应该是致命的一击。” 秦刚听张队这么一说,想想场景也打个寒战。 “这是他的劫数,他昨天晚上不被打死,我想也多活不了几天,有人一定要取他的命。” “那种钨钢刀在莞市很容易买到吗?”李毅问张队。 “明着卖的没有,毕竟是管制刀具,不过这边有个二手市场,专卖一些乱七八遭物件儿,进里边儿一问,什么刀具都有,年年整治年年不变,你们那边儿情况怎么样。” “应该稍好些,穗市早几年就开始整顿这一类市场,明面儿上还是很规范的,不过好像这和管理整顿关系不大,想犯案,总有途径得到犯案的工具,除了枪,感觉上管制类的刀具好像随时都能弄到,前一阵儿网上都能直接买弩,整治一下子没声息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冒头,社会问题我们真是操心不来。” 李毅记得技术组的分析里,嫌疑人在东湖手持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但在莞市却换了一把极具杀伤力的钨钢刀,一定有原因。 李毅把东湖案情从头到尾给张队细述了一遍。 张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故事都是来源于生活,神剧里被强奸后还能从裤档掏出手榴弹,看来并不是脑洞啊。” 说这话的时候,张队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着实让李毅和秦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反推一下,你们看成立不成立。”张队找来一块白板。 一:烧烤摊是一个局,且定是祝愉快设的局,至始至终,死者都是一个人在现场,祝愉快根本没有出现过。也不排除祝愉快暗中躲藏,观察死者,周边录像可以求证。 二:祝愉快来莞市,并没有什么公司业务需要处理,死者反复不断地联系和催促,祝愉快不得不来,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事,拖是拖不下去的,而且,应该是祝愉快把柄被人捏住了。 三:死者在东湖案中入室的目的不是偷窃,而是杀人,只要得手,可以把现场布置得像入室行窃,意外杀人,因为有充分时间做这项工作。 四:死者与祝愉快之间的秘密就是东湖入室抢劫行凶。 五:死者有走天台进入事主家偷窃的案底,驾轻就熟,祝愉快需要的正是他这一项技能。 六:为了第三点的成立且符合条件,不可以用管制刀具,只需要带一把普通水果刀达到目的即可,因为杀死一个在睡梦中的人,毫不费劲。 意外:取证中可能存在的现场第三者。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序列里应该只有6、5、4、3,而意外的存在导致计划有变,祝愉快不得已加上2、1。” 李毅和秦刚都觉得成立。 “只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刀是无法从穗市带到莞市,所以来到莞市,如果需要犯案,需要重新购买刀具,只是这次刀具做了升级,目的也许不是犯案,我想这跟他要见祝愉快有关系。” 李毅作了补充。 “我们这算不算有罪推定。”秦刚忽然冒了一句。 “在证据上,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祝愉快。笔录当天,在需要林女士辨认嫌疑人时,祝愉快就在她身边,不瞎都能够看见,而且他也做过辨认,他明明认识嫌疑人却装作不认识;其次,做为受害人丈夫,暗地里和嫌疑人频密地联系互通有无,目的是为了什么。”李毅道。 “这就需要祝愉快来解释。”张队道。 “如果你是祝愉快你觉得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李毅问秦刚。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查呗。”秦刚一脚反射。 “不行,你刚看完嫌疑人的尸体,心里门儿清,祝愉快可并不知道,换位思考。”李毅否定了秦刚的回答。 秦刚略一思考,“我挺烦他这个人,一天总不干正事儿,老来问我借钱,不借吧又是老乡,借吧,没完没了的。” “嗯,这个解释可以成立。不过长贫难顾,你是生意人这个道理你懂的,不借也没什么抹不开面子吧。” “这个怎么说好了,一乡一地一风俗,抹得开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李毅觉得秦刚上状态了,开始加难度,“你这个乡里,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做,局子没少进,班房没少蹲,这个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种人你也抹不开面子,你是个正当的生意人,生意场上滚打好多年,不应该的吧。” “额……其实我有把柄在他手里。” “什么把柄。” “我在公司里包二奶、嫖、赌这些事儿他都知道,我也是要面子的人,再说我跟老婆感情一直不错,不想这些事弄的家里开锅。” “这些个理由虽然上不得台面,不过符合祝愉快这一类人,不好听,但从某一角度上看它是成立的。” 俩人这一轮演练,让张队挺佩服李毅带新人的方法。 “那祝愉快确认人已经死了吗?” “只要他没有到停尸间看过,他都无法肯定,他唯一能相信的是那个四个小混混。”张队道。 “对,他还应该睡不着觉,警方现在并没有出关于烧烤摊治安事件的通报,他无法确定,不过,他的电话也应该比较忙。明天我们得把祝愉快这一周以来的电话记录全调出来,两个号码都要。” “出通报我们都会很谨慎的,事儿就在我手上办,他休想打探到一丝风声,不过人是死在医院里,未必能瞒得住,我想祝愉快也许已经知道。”张队道。 “我们需要控制祝愉快吗?“ “暂时不用,但明天得会会他。” ****** 祝愉快有些意外,在莞市见到李毅和秦刚,也让他有些不自在。 “我姓张,刚才我给你打的电话,例行公事询问一下,占用少许时间,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看着张队的循例模式,秦刚忽然觉得李毅好亲民,他那询问模式就像找到哥儿侃个大山似的。 “我跟你们这们警员说了过几天我会回去,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穗市再谈吗,劳驾你们跑上百公里来这儿,不就是现场解封的事至于吗?“ 祝愉快显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莞市的刑警,前天晚上九点左右,本市一个烧烤摊上发生一宗治安事件,由我负责,今天是来了解这事情。这两位兄弟单位的同事,今天来莞市公务,正好坐我的车一起顺道,他们正好也认识你。” 祝愉快脸色稍变,随即恢复。 “前天晚上我跟朋友一起在ktv唱歌啊,这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了,沾不着啊。” “稍安勿躁毛先生,我们在现场拾获一台手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里有一个电话号码,我们在移动公司查询过资料,是你的实名认证,这台手机前天与你有多次联系,你看看这个号码还有印象吗?”张队的模式很直接。 李毅和秦刚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默默不作声,让祝愉快更感压力。 祝愉快盯着张队手机上展示的电话号码,半响才缓缓说道,“这个号码是我的一个老乡的。” “因为是在现场拾获,当晚事发有人受了重伤,特别面部的伤势很严重,现在还在昏迷中,我们也做了相关的查访,这个号码证实就是属于伤者。” 李毅昨晚和张队做了详细推演,决定不让祝愉快辨认死者,因为无论让祝愉快辨认嫌疑人在东湖爬墙的照片,还是直接辨认死者血肉模糊的照片,祝愉快最终都可以得出嫌疑人死亡的结论,况且,他或许已经在医院里探到了风。 用手机号码做试探,先看反应,祝愉快不傻心里应该明白。如果连手机号码都扛不住,那无疑是小红旗在望,如果祝愉快扛得住,先进行监视防止逃跑,一旦有那四个小混混的消息,立即控制。 李毅认定祝愉快不到最后一刻也一定会死扛,这是人本能的求生欲望。 “前天你们有很多次通话联系,晚上事发前你们也有很多次通话,他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你帮忙吗?”张队的问话一语双关也很隐晦。 “他这人平时没个固定工作,有时手头紧了就来找我借钱。” 秦刚在心里几乎要笑出来。 “那你借给他了吗?” “没有,就是不想借给他,反反复复打我的电话,烦死人。” “明白了,你们平日里会有来往吗?” “很少很少,没事也不愿跟这种人来往,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祝愉快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这样吧,我今天也是顺道过来询问一下,我们还有其他公务,如果你想起来这位同乡的一些事情,给我电话。” 张队和李毅交互眼色,礼貌地和祝愉快道别。 “一定再想想,或许你提供的信息能给我们帮助,谢谢。” 张队临出门叮嘱。 “我们推敲了一晚上,开车半小时来这里,就说这么几句话?”秦刚感觉凳子还没坐热。 “话越少,事儿越大,没听过吗?我们就是过来打草惊蛇。” 第二十六章 跟踪 李毅和秦刚会和了张队的一个队员,去工商部门把祝愉快公司的资料信息全部撸了一遍,祝愉快还真是个隐形富豪。 祝愉快名下4家公司,法人和实控人都是他自己,在莞市、深市和穗市各有一家医疗器械公司,深市还有一家医药公司,仅医药公司一年的营业额,线上加线下已经过亿,不过三家医疗器械公司营运一般,加起来也只有医药公司的一半营业额。 “很多公司老板是实控人,法人通常都不是自己,看来祝愉快是的的确确正当生意人,东湖和烧烤摊他这是唱哪一出戏了,家大业大的,实在犯不着吧。”秦刚道。 “我们看到的仅仅只是表象,人心不可测,很多时候也经不起考验。” “看他一家医药公司的经营规模顶的上三家器械公司,一门心思搞好一家就行啦,不用几个地方来回跑,家里也好照顾到,钱真是永远不嫌多。” 李毅笑笑,“医药的毛利大概在50%,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不过,器械的毛利,早些年如果拿到厂家的一手代理,毛利500%。关键是经营模式上比较简单,设备都是有iso标准的,技术维护都是厂家负责,代理就只管对终端卖,大设备一年出十套八套就够了。医药就繁琐多了,终端药店拿货一个品种三盒五盒,零零碎碎,市场上的全部药品总共得上万种,哪种是热销,哪种可以长销,哪种只能短销,物流和终端配送要怎么组织,操的心多了去了。” “感觉你应该去学经济管理。”秦刚揶揄到。 李毅脑瓜子里在想一个问题:动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一切皆有因。 他们夫妻结婚五年,祝愉快几乎只有节假日才回家,而回家后还要呼朋唤友,走走亲戚,林女士应该就是家里的一件花瓶,想起来了,擦拭下灰尘,加点水插束花,想不起来,水都不换,任花枝凋零谢落。按李毅对生活的理解,这对夫妻间只能是一种契约模式的生活,感情基础应该为零。 可杀机从何而来,财产? 祝愉快身家丰厚是必然的,不过夫妻财产分割是一门学问,这种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以祝愉快的生意头脑,应该是早有防范,除非他们的结合本来就有关于财产的前置条件。 李毅想得脑壳有点疼。 “卧室里第三者,祝愉快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吗?”秦刚问。 “假设林女士有外遇,祝愉快早就知道,以他的生意头脑,找个人偷偷取个证,再一纸离婚就行了,财产估计都没有什么损失,不用铤而走险。再说这个卧室里的第三者,目前只是我们现场取证的推理,并未求证。” “可这必竟是一个男的耻辱,有人就咽不下这口气。” “那要看怎么来权衡利弊,每个人的算法不同,我觉得单凭这一点祝愉快不至于走这步,他是个精明人。” “林女士当初看死者的照片,盯了好长时间,你感觉她真的不认识死者吗。” “应该不认识。”李毅很肯定。 死者即使是受意于祝愉快,但祝愉快也不会找一个自己老婆本来就认识的人干这个事,神经不会大条到这个程度。而且祝愉快乡下是绝对的男权主义,男人要做什么是不需要跟自己家里的女人打招呼,林女士最多也就是见见祝愉快家的长辈亲戚和两三个十分相熟的朋友,死者这种角色,林女士是没有机会认识的。 “我们还呆在莞市吗?”秦刚问李毅。 “我想想。”两个人陷入沉默中。 张队传给李毅的一份通话记录打破了沉默。 案发当天,死都与祝愉快有三次通话,最后一次在晚上9:38,次日凌晨4:51,两个人有一次长达近6分钟的通话。 直到烧烤摊事发,这中间的每天里,死者与祝愉快一直都有通话联系,时间或长或短,每天都不间断。 同样是祝愉快的电话,在烧烤摊事发前一天到死者丧命当晚,祝愉快反复打了另一个电话号码,直到今天,祝愉快仍然在打这个号码,李毅尝试了拨打,提示不在服务区。 李毅正欲给张队去电话,张队已经出现在门口。 “祝愉快在烧烤摊案发前一天开始,直到今天都还在拨打的这个电话,机主叫李波,街上人习惯叫他龙仔,是个社会人,专干一些敲诈老乡,收点保护费,夜总会看场的事,案发后和几个小兄弟消失了。”张队道。 好高的效率,这一点李毅蛮服气他的这个学长,要是在他们局里,估计小红旗能拿到手软。 “队员们都去排查了,我估计这几个角色不会跑太远,都在周边的城市游荡,以他们习性,三两天内一定露脸。”张队十分肯定。 “看这份通话记录,祝愉快这几天一直电话都很忙,又要应付死者,又要找第二梯队,他在莞市还是蛮有社会关系。”李毅道。 “都在排查中。”从张队的神情,看得出一切尽在掌握中。 “看看,人多就是好办事,我们就孤零零两支火苗。”秦刚悄悄地对李毅道。 李毅把整理的祝愉快公司资料给张队,“看公司的情况,是个正当生意人,没有任何不良的记录,连劳动纠纷都没有过。” “唔,这还真让人意外,劳动纠纷都没有?”张队显得有些惊讶。 “祝愉快他们那块儿的人,外出都很抱团,都喜欢用自己的乡里乡亲工作办事,要抱团就得讲信用讲义气,老板没钱借钱都会发工资,这也是他们在外营商办企业的特点,唯一不好风气就是重男轻女。” 张队刚想接话,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监视队员提示祝愉快上车准备出门,请示跟还是不跟。 “当然要跟,别让他落了单。”张队加重了语气。 李毅一转念,“要不这样张队,这边你的辖区你们更熟悉,那几个溜号的混混还要你们使劲儿,我们帮不上手,祝愉快我们来跟,我跟队员联系,我和秦刚赶过去,需要协助第一时间联系你。” 张队首肯了李毅这个建议。 第二十七章 车祸 祝愉快很是烦躁,打了很多次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状态。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失败,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得力可用的人,无论是在业务上还是社会上,没人能帮他扛一点事。 他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烟,烟灰盅里的烟头像种草似的插了一排,他似乎想从尼古丁和烟雾中找到一些让自己明确的方向,但龙仔的失联却让他不由得把心悬起来。 李毅和秦刚的出现,让他更感觉不安。 他把前前后后所有事反复地在脑海里盘算了一遍,稍稍安定,决定先回穗市。 车上了高速,他依然满脑子的盘算,完全不觉察李毅他们的车,已经像尾巴一样,不近不远的吊在他的车尾。 莞市离穗市并不远,从上高速口算起,也就70公里,跟了一段路,李毅发现祝愉快应该是打算回穗市。 “他这是打算回家里陪夫人吗?”秦刚也发现了。 “看样子像,估计他是打通了电话,或是收到了什么风声,忽然淡定了,又或是家里也不断催促他回去,象征性他也得走一趟。” 秦刚拿起手机拨打龙仔的电话,依然不在服务区。 “龙仔的电话打不通。” “龙仔这种被警方时刻关注的人,手机如果一直都打不通的状态,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已经在审讯室里做着忏悔,二是人已经杳然无踪警方也找不到,希望是前者。” “有没有一种情况是像烧烤摊那货。”秦刚嘿嘿笑着道。 “如果是的话,我感觉我们俩可能对付不了祝愉快。” 祝愉快的车在穗市出口下了高速,沿国道开了不到一公里,转进了路边一家农庄。 “开几十公里的车就约人吃饭?” 秦刚看看时间,“现在这时间也过了饭点啊,什么情况。” “有点麻烦,他要是进了餐厅,我们还真没法跟进去,我俩他都认识,只能在外面等。” 停车场里车不多,稀稀拉拉,李毅缓缓驶入,特意找了一个能看见餐厅大门也可以看到祝愉快车,但距离较远的位置。 空旷的停车场,除了停在场地上的车,没有任何遮蔽物,李毅和秦刚只能猫在车上。 为了省油李毅关闭了发动机,打开了车门,毒辣的阳光伴随着高温,没有两分钟,两个人已经汗流浃背,但还是不敢有所放松,目不转睛地盯着餐厅的大门。 还好,祝愉快进去的时间并不长,大约过了十分钟,毛会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出来,径直向停车场。 “这哥还算懂事,再有十分钟,我一定会中暑。”秦刚松了口气。 祝愉快来到车旁,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只听见一声油门的轰鸣,对向隔壁位置的一辆车,像一支离弦的箭,猛地撞向祝愉快的位置,死死顶住车门,把祝愉快活活卡住。 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肇事车顶着祝愉快和他的车一起连续撞击旁边两部车才停下来。 而祝愉快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也被抛得远远的裂开,袋子里的钱撒了一地,一张张百元大钞十分的引人注目。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李毅和秦刚在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 “卧槽。”秦刚先跳下车,李毅随后也跟上。 秦刚一边跑一边大叫,“倒车倒车。” 直到李毅和秦刚跑到车旁,肇事司机在车里哆哆嗦嗦依然没能将车打着火。 祝愉快被死死夹在车门和车之间,一只脚已经跨上了车,严重变形的车门挤压,明显看得出祝愉快身体已经变形,最凄惨的是,整条脖子被车门夹住了。 李毅和秦刚已经顾不上肇事司机,招呼听到响动跑过来人,大家齐心协力抬开了祝愉快的车,又一起使劲儿七手八脚地折腾好一阵子,才掰开了车门,才将祝愉快放下来。 躺在地上的祝愉快已经没有知觉,鼻孔和嘴里开始慢慢渗出血,想必在撞击下内脏已经破裂,颈部明显已经折断。 “没了,120来了怕也是例行公事了。”秦刚看着祝愉快道。 旁边,脸色煞白的肇事司机,傻傻的站着,说不出话。 李毅把他拉到一边,向他出示了证件,“你什么情况,有驾照吗?” “我我……我的车,我的车着车油门一直不怎么起油,平时……平时我都先猛踩几下油门,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档了,慌了,我……。” “慌了你踩刹车啊,打什么方向盘。”李毅没好气,也好像发不出火。 “我……。”肇事司机嘴唇一直哆嗦,也是吓坏了,想必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交警和120吧,人可能已经不行了,你定个神好有心里准备吧。” 秦刚也向众人出示了证件,防止有人哄抢散落一地的钱,让车场的保安去餐厅里取了一塑料袋,重新把钱收纳起来。 “今天这算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得找人算个八字。” 秦刚嘟哝着,“是我们人品不好还是祝愉快人品不好,毅哥。” 李毅也不知道是谁人品不好,反正今天这个事就是五行有点欠,这场意外,他和秦刚一样,懵逼了。 果如秦刚所料,120来到现场例行了公事,盖上白布把祝愉快抬走了,内脏破裂,大出血,颈骨折断,任何一项都是致命一击。 秦刚把袋子里钱仔细数了数:19.83万。 “这数目怪怪的,刚才应该有人捡了钱吧。”秦刚道。 “这管不着了,给交警吧,他们会联系家人处理。” 李毅转头给张队去了电话,十分简略地说明了情况,只听电话那头爆了句:卧槽。 李毅和秦刚杵在交警察旁边听着交警察向肇事司机问话,司机已经慢慢定下了神。 肇事司机是一个车险员,开一部suv,车是客户的,在路上有剐蹭,他也是到现场刚定完损,客户赶时间开他的车走了,他开客户车进农庄里想随便吃个饭回4s店,发现餐厅已经准备结束午市,转身离开,然后就意外了。 “你有没有看手机刷视频。”交警道。 “没有。” “那有打电话吗?” “没有,我就是想踩几脚油门看起不起油。” 大概定完神,肇事司机说话也比刚才利索。 “这个车改装过的吧。” 李毅也瞅了瞅肇事车,坊间俗称大水牛的suv,前杠还焊有防撞钢梁,应该是后期改装的。 “这高头大马的,马力充沣,还有防撞钢梁,直直地撞过去,祝愉快应该是劫数难逃。” 秦刚无奈地嘿嘿两声。 回到车里,“我们先给刘队去个电话吧,一会我们回局里。”李毅刚拿出手机,电话响了,刘队打过来的。 “你们回来了吧,在哪了。” “回了,已经下了高速,出了点意外,正准备回局里。” “意外?车撞啦?” “领导,想我们点好吧。” 李毅哭笑不得,“祝愉快挂了,车祸。”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知道了,这事儿稍晚一点再说,你哪个高速口下的。” 李毅告诉了刘队。 “正好,麓山逸景,就你住的那个小区,我本来想着让李队那边儿抽人,你们回来了正好,你那上环线过去开快点15分钟不用就到了。” “还是要让我回家待业吗?” “再给你一个小红旗的机会。” 刘队热情地推荐了一桩新案子,案发就在李毅居住的小区,正正他的楼上,有位女性非正常死亡,现场大量血迹,基本已经干涸。 这八月的天气,又热又潮湿,尸体大概是开始腐烂了,味儿窜到楼道里,保洁阿姨给熏得受不了,向领导反映,小区物业报的案,技术组正准备出发。 “什么情况,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秦刚直直地瞪着李毅。 “案发就在我家楼上,刘队估摸着是觉得我反正天天要回家,顺道办事儿吧。” “那东湖的案子了,我们不能同时办两件案吧,这也没什么关联。” “祝愉快死了,打死嫌疑人那四个小混混也暂时没下落,再说莞市的辖区有张队负责,你说我们现在还可以做什么,去查林女士?这也有点师出无名,上嫌疑人乡下去调查,这是张队份内的事儿,人死在莞市。想想,我现在做什么。” 李毅估计祝愉快一死,唯一线索就只有打死嫌疑人的行凶者,这已经不在他们的办案边界里。刘队来电,基本上的意思是东湖案既然已经明了,祝愉快也不用他们去跟,有张队,只是未曾料到祝愉快阳寿已尽。 “希望张队快马加鞭地把那几个小混混辑拿归案吧,好了结我们心中一件事,要不总悬着,时不时心里都会一上一下的。”秦刚道。 “可这案子要怎么结了,嫌疑人死了,祝愉快又死了。入室行窃加行凶,还是策划谋杀发生意外,然后再引发烧烤摊的意外,然后策划者也挂了,我想不出这份报告要怎么写。” “那归案了几个混混不就弄明白了吗?” “弄不明白的,他们即便是祝愉快授意,他们即使也全认,可祝愉快不会告诉他们目的是什么,给他们钱就完事了,能用钱解决的事,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李毅打着车,“凶手,幕后主使,全挂了,我们可以实证东湖案中嫌疑人有罪,但证不了祝愉快。” “但烧烤摊可以证毛得的罪。” “嗯,但是有缺憾啊。” 这世界真不太平。 第二十八章 腐败的尸体 李毅和秦刚上电梯的时候,听见警车鸣叫,技术组的人也不慢,紧随着他们后面就到了。 走出15楼的电梯门,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儿已经扑面而来,保安就在电梯门边儿,捂着口罩,见李毅和秦刚上来,李毅出示证件,保安赶忙叫来在楼梯间的物业经理和业主。 “你们进去过了吗?”李毅问道。 “我就开门进了走廊,那味儿实忍受不了,进去两步就看见沙发上有死人,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摔倒,就出来一直在这等你们来,那味儿太难受了。”业主一脸的苦恼。 味道的确让人很难受,李毅和秦刚什么都没带,只能候着技术组的人上来,戴上手套脚套,捂着口罩进入现场。 案发现场1503,业主买下来楼一直放租,物业资料登记是一位女生,叫叶梦茵,在半年前租了下来,而且一次性的交了一年的房租。 “有这么爽快的租户。”秦刚道。 “我们这样的住宅出租,一般都是一年一签,租金按月付,租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换工作,工作换了租房子的地方也可能换。可这个姑娘她一定要跟签三年,租金按年付,也好,我也省事。”业主道。 “那是担心你年年升租金。”秦刚的话有点挤兑的成份。 “这物价也年年涨嘛,不过她一次付一年的租金也好,我就三年升一次租呗,大家双赢。” 有微风轻轻吹过,过道里的味儿时浓时淡。 “唉,可惜了,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业主概叹了一句。 保洁阿姨前两天在楼道拖地就嗅到有味儿,只是味儿还不是很浓,也就没太在意,到了今天,味道愈发浓烈。 这幢楼一共只有五户入住,15楼除了03其他单元都没有入住,楼下有一户1103也就是李毅,楼上3户都在20楼以上,阿姨觉得那味儿肯定是1503传出来的,因为只有那户有人居住。 阿姨忍着臭味儿怎么也敲不开门,那种难以名状的恶心臭味儿,有点像是死老鼠,阿姨见过死老鼠,有一定印象,又觉得一只那么小的死老鼠味儿不会那么大,感觉事情不对,于是赶紧通知了管理处。 管理处上来也没辙,他们联系不上租户,租户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只好联系业主,业主反复拨打租户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心中隐隐觉得不妙,紧赶慢赶急冲冲地过来,跟物业经理一起上来,一开门,现场的尸臭直接把他们熏吐了。 技术组的同事开始拍照、取样,各自忙碌开了。 李毅和秦刚走进厅里,死者静静的躺在沙发上,一袭浅草绿的连衣裙,绣着荷花的裙摆从沙发上垂下,眼光瞥见的那一瞬间,李毅的头嗡的一下仿佛炸了,那一刻,他的心脏咚咚地开始狂跳起来,脑子里似乎有万道光闪现。 “毅哥你什么情况,尸体让你不舒服?还是身体不舒服?”秦刚瞅见李毅脸上的异样,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 “我见过她。”李毅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 “你们......你们之间……”秦刚显得诧异,瞪大眼睛,用手指指李毅又指指沙发上的尸体。 尸体上,腐败溶解的身体组织渗透裙子,滴淌在沙发上,半干半湿,蝇虫飞舞。 “应该也不是,应该不是什么,是什么。”李毅似乎舌头打结,完全没有语言逻辑。 秦刚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毅哥有语无伦次状,惊奇又疑惑。 “唉,我见过这条裙子。”李毅道。 “见过这条裙子?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你在哪条街上见到哪个姑娘穿过?你不会想说你在梦里见过这条裙子吧。”秦刚的确是听得糊里糊涂。 李毅心里清楚,他从未真正看过她的脸,脑海里只有风中飘曳的那幅裙摆。 而此时沙发上这张脸,面部肌肉已经溶解,骨头已经开始裸露,爬满蛆虫。 一个方向的小两房单元,和李毅的房子结构一样,“各自检查,最后综合。”李毅对秦刚道。 他仔细地观察这间屋子,大门正对着电视柜,业主装修时顺着门边用屏风间隔出一条走廊,门锁完整无任何破坏痕迹。 厅里家具摆设简单,沙发、茶几、餐桌、电视、风扇,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出租屋大体就这样。 如同东湖现场,整整齐齐,没有打斗痕迹。 茶几上,果盘里还有已经风干水的水果,李毅拿起来嗅嗅,是苹果。 电视机都依然开着,播放着综艺节目,进门的鞋架,鞋子排列的整整齐齐。 沙发上及沙发边上的地面,几近干涸的血迹,还有血液混合着身体组织溶解物,散发着无法描述的气味。 冰冷的尸体,手脚皮肤已经脱落呈手套状的现象,有污浊的黑色和腐败绿斑在皮肤表面,指甲也开始脱离。 厨房里,煮过面的锅已经干了,没捞出的面条结成一坨,垃圾桶里腐坏的有机物恶臭阵阵。 冰箱里的东西蛮丰富,有冰冻鱼和肉类以及各种速冻食品以及饮料和啤酒。厨房里的刀具更齐全,切、剁砍、剔各种刀具,磨刀棍、磨刀石.....,比李毅家里都还要齐全。 砧板上,还有两条没有切开的火腿肠。 李毅没有发现水果刀,客厅里也没有发现。 卧室干净、整洁,衣柜里的衣物叠放整齐,梳妆台上相框里有一张大特写,蛮漂亮且朝气活泼的一个姑娘,正值风华正茂。 床头柜让李毅眼睛一亮,一款无绳机与李毅房间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无绳机的充电插座并没接上电,应该是没有开通。 次卧里一张沙发床,看布置,主人已经把它作为书房使用,一个小书架里摆放着几本电子商务和爱情类的小说。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仍然插着电源,一直开着,屏幕里轮播着屏保图片。李毅尝试拍了拍回车键,没有密码,电脑桌面干干净净,除了回收站,没有任何其他软件。 李毅检查了开始菜单和文件管理器,空空如也,像是一台刚刚安装好操作系统的电脑。 一定被人做了初始化操作,电脑上什么痕迹也不会有了,李毅心里十分肯定,也开始感觉有一丝凉意。 回头再进入卫生间,居然没有毛巾和浴巾,甚至连漱口的杯子牙刷也没有,李毅条件反射地打开浴室地漏的盖子,没有毛发,甚至很难发现积垢,明显是被洗刷过,这个案子不简单。 如果不是客厅里冰冷的尸体,其他的一切看起来,这就是一幅居家的日常。 第二十九章 收获只有灰尘 手机?钱包?李毅脑子里闪现出这两件物品。 李毅把现场重新再巡视一遍,没有发现,两样关键物品没有踪迹。 秦刚也对李毅摊摊手,表示没有看见。 毫无疑问,这两件物品已经被凶手带走,这是一个在行凶杀人后,做过精心处理的现场,李毅想到洗浴间里的地漏盖子,相信技术组的忙活应该收获甚微,心里但求凶手百密一疏,总有遗漏。 “从尸体腐败的情况,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7号,具体准确的时间回队里做检验才确定,现场好干净。” 技术组梅子取下口罩,一边擦汗一边告诉李毅。 听到梅子说出好干净这个词,李毅明白梅子嘴里的干净意味着什么痕迹都没有。 “灰尘总有吧。” “是啊,只有灰尘。”梅子答的很干脆。 李毅心里算是彻底凉透了。 “窗子,窗框了。”李毅抱着最后丝希望。 梅子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摇了摇头。 7号,李毅休假的第一天,凶案就在身边发生?夜跑回来时间大约在九点,电梯口的荷花裙摆就在那时候一闪而过。 “那应该在九点后遇害的吧。”李毅喃喃自语。 “你确定?”秦刚问。 李毅什么也确定不了,只是隐隐感觉,现场的痕迹取证,不会带给他们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一个独自居住的女性,死后一周才被人发现,现场无打斗痕迹,尸体有明显的摆放,手机遗失,钱包遗失,凶手也许滞留在现场的时间一定十分充裕,足够他有条不紊的销毁一切痕迹。 和东湖的案子有一点相似,凶嫌都有充裕时间脱离现场,不同的是,这个现场,案发的当天,离他也许只有十数秒的距离,而他浑然不觉。 这一刻,李毅有点后悔,他后悔在莞市不应该跟踪祝愉快,应该留在莞市协助张队,这样他不用一路跟着祝愉快回到穗市,那此时在现场的就不会是他。 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警察,从不推卸,也勇于担当,但也没想过要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案情的难度,麓山逸景的案子,让他感觉压力山大。 秦刚让物业经理把7号不同班次的保安都叫来,一一详细地做询问,李毅拷贝完小区大门的录像资料和车辆管理系统的出入数据,不自主地叹了口气。 “感觉你的状态需要充电了。”秦刚道。 李毅点点头,“需要满血复活,才能再上征途。” 他看看秦刚,“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听着,讲。”秦刚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个小区开盘也有近一年了,地点偏,配套不尽齐全,因为便宜发售率是不低,但入住率极低,1503的业主不是放了半年才租出去吗。电梯里的录像是没一毛用的,只是有个摄像头而已,包括小区里的监控,因为机房里的配套还没做好,线都没接。唯一有用的摄像头是大门的出入口,因为汽车出入需要自动开闸,非业主登记的车牌超时停车需要付费。” 秦刚笑了,“要收钱的事从来都是优先级排第一的,再说这地儿那么偏,就算是闲杂人等没事也不会往这儿跑,慢慢弄呗。” 李毅看看手里的u盘,“一会我们去买几枝香,回去先拜一拜这个u盘,希望我们能在这里边看到点希望。”李毅还是打趣地跟秦刚说道。 “我让刘队先准备好吧,你的要求他基本上都满足,何况香这东西几块钱一大把,买一箱还能送个香炉,我们天天拜。” “东湖的案子还卡那儿,回队里跟刘队好好唠嗑儿吧。” ****** 刘队杵在办公室里,想来已是恭候李毅他们多时了。 “不是我不放你的假,的确不太平啊,先聊哪一桩。” “按顺序呗。”李毅拉出椅子请刘队坐下,刘队让李毅先坐着,转身离开,一会功夫,拿来两份饭,端过来两杯他家乡的绿茶。 “我让饭堂给留了两份饭,队里的饭,比外边快餐香些,边吃边聊。” 李毅摆出了几条祝愉快涉嫌东湖案证据。 一:首先东湖的嫌疑人确证就是莞市烧烤摊案件的死者,根据东湖案现场的鞋印、血迹确认是同一人,莞市修复死者样貌,也符合东湖案中监控拍摄照片的特征,同样也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 二:死者与祝愉快认识,但祝愉快在医院笔录时却假装不认识。 三:东湖案发当天,死者与祝愉快有三次电话联系,而案发后到死亡之前也一直与祝愉快电话不断。 四:祝愉快最终也承认和死者相识。 五:莞市烧烤摊杀人案中的凶嫌,在最近这几天与同样也是电话不断,祝愉快回穗市前一直在拨打凶嫌的电话。 “嗯,我归纳一下,你们的方向是祝愉快买凶杀害自己的妻子,结果凶手不中用,出了意外。案发后逃到了莞市,情理上是他和祝愉快的钱银未清,因此急于和祝愉快交涉,电话不断。而祝愉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烧烤摊见面的机会以,再次买凶灭口。”刘队简短地做了综合。 “是的,正是这样。” 刘队来回地在李毅眼前踱来踱去。 “结案吧。” 秦刚做了一个呆萌的鬼脸,没吱声。 “这报告要怎么写了,祝愉快涉嫌是存在的。”李毅问刘队。 “不结案你还想查什么了,该查的人都查了,该死的人也都死了。难不成你去找林女士,告诉她祝愉快买凶她,让她提供祝愉快可能买凶她的线索?你要提交检方,让死人跟死人去做对证?张队即使把龙仔一伙归案,最多也是审出祝愉快买凶龙仔,跟东湖案无关,那由莞市检方来起诉。你告诉我,你还可以怎么做。” 李毅一时也语塞,想不出东湖的案子还能继续怎么做。 “东湖现场还有第三者存在的证据。”秦刚道。 “第三者的证据一定是案发当晚留下的吗?“ 刘队话似乎也有道理,把秦刚也堵了回去,但李毅心里明白卧室床边那个赤脚踩在地板上的脚印,一定是当晚留下的。 “死无对证的案子,就算是祝愉快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明天下班前把结案报告写好,这个案子就过了,虽然不完美,但真相你们是心中有数就行,世间没有那么完美的事。” 刘队拍拍李毅肩膀,“别纠结,有些事儿就是这么磕磕巴巴过的,说说麓山逸景。” 李毅舔舔嘴唇,“麓山逸景这案子,不是一般的难。” “哟,第一次见你开口就说难这个字。” 刘队坐下来,打算听李毅娓娓道来。 “现场好干净。”李毅学着梅子的口吻。 “梅子明确这么说的?“ 李毅捣蒜一样的点头。 “你们呢,有发现蛛丝马迹吗?“ “现场无搏斗痕迹,手机钱包被凶手取走,就连洗浴室里地漏盖儿,也刷得干干净净,跟梅子一样样,收获了灰尘。” “这才是真正的凶手,东湖那案子里的角色都太业余。”秦刚神补刀似的加了一句。 刘队也陷入了思考,李毅不知道刘队在思考什么,难与不难,事儿都是自己和秦刚上阵拳打脚踢,这会应该自己思考才是。 “想法,我听听想法。”刘队道。 “从外围开始,先排查死者身边的社会关系、人脉情况,死者是外地人,我们有死者的电话号码,还有身份证复印件,明天应该可以联系到她的家属,然后从她的手机通话记录开始,一步一步往下走,老套路。时间效率上吧,不可控,但我们尽力。” “嗯,就这么开始吧,这案子就发生在你住的小区,好像就在你楼上是吧,地方你熟悉,正好。” “我熟悉?这都能拉扯?可那姑娘我不熟悉啊。” “啊,你不熟悉哪个姑娘?”刘队忽地来了兴趣。 “麓山案的死者。”李毅没好气。 “你不熟悉?我能听明白,意思就是说你们认识,还有过交往,只是交往不深。”李毅发现刘队的脑洞开起来也是无与匹敌的。 “不认识,也没有过任何交往,只是搬家那天晚上见过。” 说这句话时李毅觉得有点心虚,他也想不清自己算不算是见过死者,必竟连个侧脸好像都没见着,灯光昏暗,或许连裙子也是看花眼了也不足为怪。 “也对嘛,那说明你们俩还是有缘分,你第一天入住新居,谁都没见着就见到了她,天意,你头顶着正义的光环,正好去替她伸冤,就这么定。” 刘队说罢起身离去。 李毅和秦刚已经腌制了一整天,有种身上出油的感觉,得洗洗拾掇,要不就入味儿了。 技术组还在加班做化验和尸检,李毅忍不住去叨叨梅子,得到结果只是梅子拨浪鼓似的摇头。 秦刚送李毅到小区,下车时,秦刚提醒,“你多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吧,刚那会儿我看刘队低头沉思,想来是在考虑小红旗这事儿,看这形势,我们是得一个人掰开两个人用了,宿舍我申请了,咱们又得一块儿挤宿舍了。” “知道,我洗个澡就回,一会儿我自己约车。”李毅比划了个ok手势,心事重重的走进小区。 第三十章 寒意 李毅乘坐电梯直上15楼,来到现场门口,静静地站立了两分钟,脑子里空白。 1503门上贴着封条,楼道里灯光昏暗,下午令人作呕的臭味儿,在微风中隐约还能闻到。 “现场很干净。”梅子的话从李毅的脑子里冒出来。 真的是她吗? 李毅回想着那晚电梯门边一闪而过的荷花裙摆,有一种梦幻似的感觉,从楼梯慢慢下去走回家里。 稍事洗漱拾掇,灌了几口啤酒,躺平在沙发上放空。 这案子的现场太整洁,是李毅5年刑警生涯中最干净的一次。 从卧室到洗浴室,从厨房到客厅,窗明几净,除了沙发上及沙发周边的血迹和组织细胞溶解液,其他一切都井井有条。 如果不是屋子里的桌面上的灰尘,就像是有人刚刚打扫完清洁卫生,就等着李毅他们上门检查。 杀人,清理现场,然后淡定的遁去。 凶手既冷静且时间充裕,他了解死者,知道她独居,才敢安然的对现场做处理。 对周边环境也应该熟,有良好的心里素质,否则他无法淡定从容伴陪着尸体清洁整理,还要呆到黑漆漆的夜里。 一个人死亡后,只需要10-15分钟,骤然下降的血液流动,会让尸体变得苍白,在大晚上映照着惨白的led灯光,多看一眼也会心慌。 2小时后,刺激视觉神经的尸斑已经开始慢慢出现。 而3小时后,随着免疫系统的彻底凉凉,身体内的细菌和真菌正在大量繁殖,肠道内产生大量的刺鼻气体从口、鼻、肛门外溢,那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就会开始慢慢地充溢着整个房间。 6小时后,尸体完全冰冷了下来发生全身性的尸僵。 需要仔细认真地清理现场,虽然是小两房,但所耗费的时间也定然不少,凶手大概率是会亲眼目睹死者这一逐步地变化过程,这个需要十分强大的心理。 麓山逸景这个位置,公共交通只能坐到体校总站,然后沿着大道步行近两公里才能到达小区。 他用什么交通工具进入小区,作案后又怎么离开,洗浴室空荡荡,洗漱用品全部被带走,应该需要一件收纳这些物品包或者箱子,应该什么时间离开是最合适。 李毅假设自己是凶手,行凶、处理现场、然后可能再滞留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离开,拿走手机钱包,带走凶器,和一切可能存在过的痕迹。 带走洗浴室的物品,对,他或许就是死者身边一个亲近的人。 可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秘密招致杀身之祸,她的生活感情,工作性质,这些念头不断地在李毅脑海中飘浮。 静夜里,恍恍惚惚的灯影下,熟悉的电话铃声响了,寂静中特别刺耳,无绳机来电屏的灯光耀眼,一串号码赧然映与眼前,与上次的号码似乎相同,又似乎不同。 李毅明确知道这是梦,他想努力的记忆,很努力,想记下来电号码,可越是拼命想记住,却越记不住,全无平时记忆电话号码那种流畅。 他开始变得着急,坚信一个人身边发生的事,一个梦里反复发生的事,不会无缘无故。 他试图找到纸和笔,却发现在一片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刚才还似乎明明灭灭的灯光,这一刻,全部消失。 摸索间,他按下了接听键。 一切归于平静,空荡荡的屋子白森森的墙和灯光,楼下草际虫鸣、路灯昏暗。 李毅走出阳台,天上,一轮明月温柔地倾洒着月光。 他竭力想梦中的那个来电,脑海中却又不自主的游荡着那一袭荷花裙摆,在暗夜中紧紧萦绕他的思绪,李毅挟起包裹,逃似的开门下楼。 ****** 秦刚已经在办公室,见李毅进来道,“我打过两次电话给你,你都没接,以为你让周公逮着不放。” 李毅查了查来电,的确有秦刚的号码,还有刘队的号码,刘队打了三次,看看手机设置,音量最大的响铃模式,想不明白。 “刘队也打过,我竟然可以睡得这么死沉死沉。”李毅脑海里闪着在家里的南柯一梦。 “刘队给我们叫两份宵夜,一会就送过来。”秦刚道。 “这阵儿我好像老做梦,不会有神经衰弱了吧。” 李毅从u盘中调出录像,随手把u盘给秦刚,“你也拷贝一份,我们分分工,各看不同的时间节点。” 秦刚呵呵笑了,“不是神经衰弱,是你那天晚上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介绍后,就一直开始有梦了吧。” “好吧,就算是,你把人介绍给我消了我的梦。” 俩人一起,先把现场的勘验以及技术组的化验和尸栓结果,从头捋了一遍,整理出一个案情基本的脉络。 一:没有任何指纹痕迹,包括现场的死者。大门、卧室、房间厨房,包括衣柜、抽屉......房间里所有把手,只提取到了保洁阿姨、物业经理、业主在大门把手上的痕迹,找不出其他第三者痕迹。 二:没有第三者足印痕迹,现场地面经过细致清理,无法做任何有效的提取,只有走廊里业主和物业经理的的足印痕迹。 三:现场血迹属于死者。 四:死者手机遗失,现场无法寻获,拨打关机。 五:钱包和身份证明资料现场同样亦无法寻获。 六:洗浴间的洗漱用品全部遗失。 七:现场井井有条,无厮打搏斗痕迹。 八:死者腹部创伤一处,伤口不深,但创口由肚脐上一点位置向上刺入,刺穿了腹腔动脉,初步判断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九:现场电脑做过系统初始化处理,没有任何使用痕迹保留,凶手具备一定的电脑基础知识。 十:现场无凶器,从创口分析,为一把家庭常用水果刀,不过刀头相当尖锐,可以轻易刺入腹部,初步推断为凶手携走。 十一:死者身着连衣裙,但裙子上并无刀刺的破口。 十二: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定在7号14:30-16:30这个范围。 “死者身着连衣裙并无刀刺的破口?” 李毅和秦刚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让李毅背脊隐隐发凉的是最后一点。 技术组尸检认定的死亡时间,一定是科学且唯物的,李毅相信,唯心的一定是自己,但他在当晚夜里见到的,如果不是身着同款连衣裙的女生,那么大概率就是倩女幽魂。 李毅忽然有点寒意。 第三十一章 荷花裙摆 “怎么看。”秦刚问道。 “衣服没有扎破,那刀是怎么扎进腹部的,难道他撩起死者的裙子刺进去?” 李毅反复地翻阅技术组的报告,并没有发现有关于毒物或麻醉类药物的检定描述,确认是刀伤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 他的大脑飞速地转动了一轮,看着秦刚,起身走到白板旁拿起笔,伸出手却什么也没写出来,又回到坐位上。 “莫不成凶手需要完成一种什么仪式?在行凶之后,为死者换上了这条裙子来满足他的仪式感。”李毅道。 “嗷,毅哥,你的脑洞开起来也是无人与敌。” 李毅拍拍自己的头,“确实有些脑洞,现场也没有任何与宗教相关的信息,尸体只是被放在了沙发上,看不出特意对尸体做过什么,那这是为何了。死者是腹腔动脉失血,出血量很大,换完死的衣服,自己都一身血,难道自己不用换就这么走人?” 杀人,然后为受害人更换衣服,总得要再做点什么,否则这个行为的确很让人费解。 “凶手是个变态,对女性性受害人有一种偏执的变态想法,裙子是凶手很喜欢的一件衣物,或者本来就是凶手送给死者的,他希望死者穿着他送的裙子死去。”秦刚也脑补了一个想法。 夜静得像一潭水,只有办公室里的闹钟滴答的声音,轻轻地突破安静的气氛。 “想想,再想想,尽情地开脑洞吧。” 这种古怪的作案手法,李毅是第一次遇见,他的职业,会在办案中经历各种血惺、恐怖、变态、甚至接近灵异的杀人手法,但是今天这种,让他觉得诡谲。 “或许,他们是情侣,凶手买了这条死者喜欢的裙子,到1503送给死者,死者很高兴,然后更换裙子试试是否合身,凶手趁她换衣服,一刀毙命。”秦刚道。 “牵强,如果到1503的目的就是杀人,这个方法也太复杂。如果是情侣,死者对凶手绝无任何防备之心,有很多更简单的方法。比如在饮料中下药,又或者在两个人温情的时候,又或着可以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现场很干净,记住梅子这句话。” 一个人在夜里伴着尸体,心思缜密的清理现场,一定会有让他们想不到的更简单更容易杀人方法,秦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我认为凶手到1503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麓山逸景那地方又偏又远。”秦刚执着他蓄意谋杀的想法。 “这点我是同意的,因为现场很干净,我在想的是,凶手是男性还女性?”李毅提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想。” 李毅找来一支笔握在手里,连续做了几次由下向上刺的动作,感受了一下这个动作的力道。 “两个人的身高应该差不多,或者死者甚至比凶手略高。” 秦刚看着李毅摆出的动作,觉得合理。 “但是这如何区分男女了,没有法定的要求情侣间男生一定要比女生高啊。” “不是这点,创口不深,我刚才做这个上刺动作,从力度上的感觉来讲,刺入没有任何骨骼保护的腹部,只要凶器够尖锐,创口应该比较深。按照蓄意谋杀这个角度来分析,既然铁了心要杀人,没道理不发狠力。但如果发力也刺入不深,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此人真的缺乏力量,不过正常发育成长的男性,只要不是有某方面的残疾,这点力量是一定有;另一种可能凶手是位女性,发了狠力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秦刚也抓起一支笔站起来,反复做了几个上刺的动作。 “感觉上是,那我们就要把这个凶手演变成两种角色来考虑。” “嗯,我们往这方面考虑的时候还要同时考虑另一方面。”李毅道。 “哪一方面。” “清理现场,技术组的报告里死亡时间是14:30-16:30这个点,那间屋子,要做一次痕迹销毁式的清理,怎么都要4、5个小时吧。腹腔动脉失血,大概半小时就会死亡,凶手最快也是从14:00开始清理现场。” “18:00左右清理完现场。”秦刚接了一句。 “对,那么他是马上离开还是等到日落下山,四周黑漆漆一片才借着夜色离开。”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四周黑漆漆一片的时候才离开,那地方人少地偏,到了晚上,从小区出去撞到人的机会,概率接近于零,这也符合我们设定的凶手心思缜密。” 李毅拍了个巴掌,“没错,我也会这么选择,但这就需要呆在房间里陪伴尸体,直到天黑下来。清理现场只需要心思缜密就可以做到,但是在黑漆漆的夜里陪伴着一具随着时间过去会发生不同变化的尸体,就需要另一种心理素质。” 李毅看着秦刚,“惨白的led灯,照射着惨白的尸体,在你眼前慢慢地发生变化,空气中开始慢慢地弥漫一股难以形容的让人恶心的味道,你能与她相安无事无视她的存在吗?” “额……不知道,没试过,不过想想那场景应该会有点瘆人心慌。” “对的,普通人是做不到的,尤其那么一个女性难度也会更大,我有点纠结。” “可还是没有解决裙子的问题,凶手怎么办到的。”秦刚道。 “目前似乎实在无解,脑洞也不能瞎开,慢慢解吧。” 李毅感觉这桩案子就是他眼皮底下发生的,7号和秦刚跟几个同事一块搬完东西,拾掇好之后大约时间是一点。 他们开车到体校外的美食街小酌完两杯,自己步行走回小区大约也就是三点,印象中一路上也没遇见过什么人,凭他的职业敏感度,那一段时间里任何一个人,如果有异于常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都能记忆犹新。 “毅哥,你说7号那天如果我们不出去吃饭,就随便带点吃的喝的在你屋子里,会不会当场就擒获凶手。”秦刚猛地来了一句。 “别说梦话。” 在业主租户资料上的信息了解到,租户叶梦茵,25岁,女,外地户籍。 正是青春焕发、风采动人的年纪,却在他乡杳然化做香魂一缕,喝下了孟婆汤早早地走过了奈何桥。 死者一次性支付一年的房租,还签订三年的合同,应该是有在麓山逸景长住的意愿,但并无她在小区登记的车辆信息。 如此交通不便的小区,如果是个上班簇必需早出晚归,或许上班一天,有半天时间会花在通勤上。 这样忙碌的生活,只怕是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身边又何来亲近的人,除非她不是上班簇。 李毅仔细回忆现场的一切,屋里家具比较简单,由业主购置家私的出租屋,大抵如此,不过衣柜里似有行政套装,目及所见到的衣裙档次也并不低。租住并不高档,但穿着并不低档。 “明天给个电话林女士。”李毅道。 “祝愉快今天刚挂,估计这两天她都没时间答理我们吧。” “没事,明儿一早打吧,我们总得要结案,需要她签字,她脸上有伤出门不便,我们上门去吧,如果她确实不方便,那就跟她约个时间,我们总要给刘队一个准信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写结案报告。” “明天下班前。”李毅狡黠地看着秦刚道。 秦刚会意过来,有麓山逸景这案子,他们就没有什么上班下班之分,这个过程里,他们只有困或不困和累或不累,也许到这案子凶手归案时,他们才算是下班。 “刘队可不好忽悠,要不你现在就写吧,我先看着录像,差不多时候,你来接着看。” 李毅和秦刚分工,秦刚看前半夜,李毅先写着报告,后半夜换秦刚。 李毅写着报告时,眼皮似乎已经开始打架,李毅明确知道自己将向周公问好,索性用桶装水湿了毛巾,眼睛快闭上的时,用毛巾擦擦脸,慢慢地,始终还是敌不过倦意的袭来,沉沉睡去。 秦刚把李毅拍醒时,李毅整个人几乎已经滑下了椅子,睡姿极其古怪。 “你耷拉着脑袋睡死过去的样子,就像是挂了,我给你拍了张照,发给刘队看,说你长眠不醒。”秦刚道。 “我如此不堪?我下半夜没看录像吗?” “嗯嗯,你睡得像死猪,不过我瞧了你的结案报告,差不多了,再有三句五句的结个尾就行了,吃个早餐的时间可以完稿。” “那刘队见我长眠不醒就没点什么表示?这也算是因公殉职,勋章啥的得有吧。” “没有,刘队就说让你再多睡会儿。” 秦刚给林女士去电话,十分意外,林女士丝毫不介意他们这个时候上门去结案。 俩人驱车来到林女士家,她的伤并不算太重,主要是失血和惊惧,祝愉快两天前给她办理手续出院了,回了娘家休养,虽是一个旧小区,却在市中区,闹中带静。 开门的是林女士母亲,连声谢谢李毅们这么快抓到嫌疑人。 “是的抓到了,在莞市抓获,所以这案子可以结了,林小姐有伤出门不便,我们就过来了。”李毅显得彬彬有礼。 走进厅里,李毅的心猛地扑通扑通狂跳,几乎从胸膛里跳出来,林女士身着一袭浅草绿、裙摆绣着荷花的连衣裙,坐在沙发上。 “这是必然还是偶然。”秦刚用几乎是蚊子嗡嗡的声音在李毅耳边道。 “是缘分。”李毅道。 第三十二章 例行结案 林女士起身点头示意,然后侧身对着厨房向,“小美把茶端出来。” 阳台上有微风吹拂,轻轻拂起林女士的裙摆,那一刹,李毅感觉和那晚电梯间摇曳的裙摆完全神似,丸子头,荷花裙摆,微微地侧脸,连身高都那么接近,区别在于,林女士此时依然站在离李毅一张茶几之隔的距离。 李毅努力地使自己的思绪平复,脸上不露一丝声色。 “感谢你的理解,我们知道你家里的变故,不过湖滨这案子有结案程序,需要你的签字。祝先生出事的时候,我们正好经过现场,参加了抢救,人当时已经不行了,但这事由交交警和医院处理,我们就没有通知你,请节哀。” 林女士点点头,李毅从她的神情中,没有感受到家中变故给她带来的神伤。 循例办完手续,李毅礼貌性的再次致谢并请林女士节哀,和秦刚下楼。 在李毅的脑海里,林女士和7号晚上的那条绣着荷花的裙摆,一直交叉闪现,挥之不去。 “我似乎感受不到林女士的悲伤。”秦刚道。 “同感,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把心中的悲伤表露给他人知道,况且我们与她非亲非故。” “唉,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本来丰富的结案报告,显得单薄。” “人死灯灭,我们就不纠结这些了,如刘队说,我们坐在上面跟林女士聊,让她别悲伤,她老公买凶杀她,请她给我们提供线索吗?那不是往她心里再戳一刀。” 李毅和秦刚一路无话,但脑海里总是念念不忘丸子头和荷花裙摆。 在移动公司调取了1503业主留给他们的死者手机号码,核对登记资料,拷贝了三个月的通话记录,“那打着裙子抽赶时间了解一下,技术组单独拍了裙子照片,给警花们看看,什么牌子哪有专卖店,这些女生的装扮,我们弄不懂。”李毅对秦刚道。 “你这是纯粹条件反射还是......。” 秦刚猜测李毅也许有什么对裙子的联想,不过他没说出来。 “当作是条件反射吧,连续两天,在两个不同的女生身上,见到同一款裙子,应该是有缘分了,那就再多了解些,反正不会是坏事。” 李毅自己心里清楚,秦刚没有经历他7号那晚的偶遇,虽然他也不断地怀疑那是不是错觉,但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念头。 “其实刚才在上面我们可以问林女士,一句话的事儿嘛。”秦刚道。 “你觉得那种场景情况下,问这个问题合适吗?怎么问了,我们有另一个案件的死者,穿了一件跟你同款的连衣裙,你这款裙子是什么品牌在哪儿买的?” 李毅挑起眉毛看着秦刚。 “没事儿,我刚才听林女士一如谢姨所讲,说话轻声细语,看着就像是一个不会有什么脾气的人,估计连凶都不会凶你,最多恨你一眼。” “记住你的形像,你说的每一句话,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个人,在群众面前,谨言慎行,记住裙子的事儿。” 秦刚嗯哼了一声,“林女士那款裙子想必价格不菲,不是我们局里警花那点工资能买得起的吧,问她们哪会有下文。” “你买得起百万豪车吗?可是你也认识吧,这不用脑筋急转弯,哪个姑娘没有爱美之心。” ****** 边维和邵国清开车去4s店。 邵国清心里一阵阵喜悦,今天准备换台新车,他的旧车一天连续两撞,不用自己找理由,正好换掉。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赶巧,我早两个月就在想着换还是不换,那油门儿有时感觉起不了油,正好,那哥儿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别说,开了好几年,还是有感情了,有是还真难割舍,要不是撞死了人不吉利,我还真下不了决心,这下铁了心换。”邵国清一脸的喜悦。 “有人欢喜有人愁呗,那哥儿撞死了人,不光撞了苦主的车,还连续撞了两台车,加起来四台车,会陪得掉裤子,还少不了得蹲个三年,你欢喜他忧愁。”边维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边的标识。 “那可怨不着我啊,一个人碰上天上掉馅饼的事概率基本为零,但是飞来横祸这种事天天都有机会,看命。”邵国清满不在乎。 “倒也是,那哥儿验完车直接开回去啥事没有,偏偏要去农庄吃饭,这顿饭吃出一个豪华套餐,还把人搭进去了,八成出门没烧香。” “听说现场满地撒钱来着,好像是苦主拎了一袋子钱出来,让那哥儿一撞,满天飞人民币,那是个什么情况。”邵国清对这事有极大的兴趣。 “那农庄你不清楚吗,你常去开餐下注。”边维道。 “应该是赢了什么盘吧,刚交割完,也是命不好,无福消受,我是想着现场那情景,会不会满地爬着人在捡钱。”邵国清嘻嘻地笑着。 边维也笑了笑,“你给那农庄老板也送了不少钱吧。” “十赌九输,想赢他的钱还是不容易的,我例外。不过那郭老板的确是有钱,他做这暗桩,一周出入好几百万,他受得起,农庄只是他的副业,不过车祸这事儿对他可能会有影响,少不了两三周下不了注。” 邵国清自认有心得,感觉上赢多输少,也常撺掇边维下注。 “扯不上吧,有一袋子钱不是什么罪过,谁知道谁给的了,不能因为这个去调查,那些批发市场里天天进出的钱有多少,出个意外警察就查,警队天天扩招也忙不过来。” “对对,你对这个有心得。” “你那车保险定赔多少。”边维问邵国清。 “还没下来,我不操心,保险公司弄去,超了也是那哥儿陪,我等着收款就行。” 邵国清并不关心赔多赔少,他的感觉只是了却了一件事儿。 “那哥儿也挺悲剧的,一顿饭撞四台车,一个车险员想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差不多就行了。”边维道。 “嘿嘿,你还悲天悯人呐,我这儿倒小事,再说我信佛。”邵国清扬扬手腕儿上的一串佛珠,“关键是苦主,车也给撞了,人也撞没了,这个赔偿要算起来,那的确可能得卖裤衩,可能卖了也不够。” 边维嗯嗯两声,表示同意邵国清的说法。 第三十三章 意外是惊喜还是惊吓 张队他们的办案效率果然高,昨天深夜就在莞市下面的一个镇的夜总会里抓获龙仔一伙,连夜突审,龙仔一开始还想死扛,不过张队手上有热心市民提供的一段案发当晚的视频,立即怂了,吐得干干净净。 祝愉快和龙仔也是同乡,龙仔刚来莞市的时候身无分文,找过其他老乡借钱,没人尿他,祝愉快接济过他,对祝愉快抱有感激。 不过他跟祝愉快并不是一路人,初中文化,脑子也不活,除了长得倒是五大三粗,有把子力气,其他啥也不会。 祝愉快见他敢打敢杀,介绍他去朋友的夜总会看场,私底下,龙仔也会干些欺诈莞市做小生意的同乡,帮一些当大老板的同乡解决债务的营生,只要祝愉快在莞市,两个人时不时也会一起酒肉穿肠,一句话,不是个什么好鸟。 祝愉快前两天找到龙仔,告诉龙仔有一个家伙老想讹他,实在是很烦这鸟人,让龙仔收拾他。一共给了他50万,说事办完了再给他50万。 龙仔脑子虽然没有祝愉快灵光,也必竟在莞市这个商业经济发达的地方混迹了小三年,算是见识过社会。 见祝愉快一开口就许诺这么大一笔数额的钱,心里知道不是小事。问祝愉快要收拾到什么程度,祝愉快直接告诉他:让那鸟人再没有讹他的机会。 龙仔开口要先付100万,祝愉快也没二话,双方爽快成交。 祝愉快授意龙仔,最好弄成像是因为口角之争,然后发展成斗殴,尽量别带刀过去就直接砍人,他约好人,龙仔他们过去,祝愉快与被害人反复的电话联系,让龙仔明确目标,完事后先去外地躲一躲,风声不那么紧了祝愉快通知他们。 龙仔四人身藏锯成30公分左右的铁水管,到达现场明确目标后,上演了一出因口角发生的斗殴杀人案。 逃离莞市后,一行四人一直呆在一家水汇里,手机就锁在水汇的柜子里,估计这也是祝愉快一直无法联系上他们的原因。水汇除了洗澡、桑拿、按摩也没别的什么娱乐,让张队说中了,四个家伙耐不住,找了家夜总会喝酒唱k,被张队他们一举拿下。 “你学长的办案效率没得说,难怪也是一副队了。” 秦刚这话听着有点酸,不过他是真心佩服。 李毅更佩服刘队,他早已经料到即使龙仔就案,张队那边最大程度也只能审出祝愉快和龙仔之间的勾当,与东湖案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结案是个正确的选择,至于东湖案现场可能存在的那个第三者,让他随风飘逝吧。 “祝愉快的致命一击在天庭盖,那是谁干的?”秦刚道。 “谁都不会揽这活吧,现场这么乱,巷子里的光线并不好,估计视频只能证明他们殴打死者,谁致命一击怕是不清晰了。” “那真凶岂不是可以逃出升天啦。” “这个真的很难界定,四个人围住,手上的家伙不断往死者身上招呼,行凶的当事人可能也未必清楚他自己一管子下去,砸到死者身上哪个部位。杀人偿命,我想这伙人再蠢,这个道理他们都懂,谁会往自己身上揽。” 是的,如何界定,最终界定的结果,已经都不再重要了。 李毅和秦刚都在沉默中,在他们心里都有着同一个迷惑:好巧。 这些天来事情一步步的发展,有着如故事中某种情节的巧合,东湖行窃伤人,正巧治安监控拍到嫌犯,而且是他们历次办案中绝无仅有的一次,清晰的拍到一张正脸,让人振奋。 他们正努力找寻嫌犯踪迹,刚寻得一丝蛛丝马迹,邻市兄弟单位就正巧意外寻获此贼。 又正巧,因为一场街头斗殴,嫌犯竟一命呜呼。 麓山逸景这宗凶杀案,死者叶梦茵与东湖受害人林女士,也正巧竟然有着同款裙子。 这条裙子,能在叶梦茵和林女士之间划一根连接线吗?李毅紧锁眉头,莫不成7号的那个夜里,正巧是自己的幻觉吗? 祝愉快买凶,却不曾想现场正巧有第三人存在,计划意外的流产,反遭凶手讹诈。 不得已,第二次再买凶。 却不想自己意外地遇见一个想吃午餐的车险员,神差鬼使地一脚油门,送他走上了西天极乐世界之路。 接二连三的意外巧合,是冥冥中注定的吗? 假如祝愉快当初那一念不起,接下来的一切意外和巧合,或许都不会发生,人大概都有自己注定的归宿。 李毅想了很多,有些乱七八糟,一会儿想到祝愉快,一会儿想到林女士,又一会儿想到车险员,又一会儿想到叶梦茵,他有些茫然无绪,起身走到窗边。 一场暴风雨正袭来。 这个闷热的季节终于迎来了一场台风,狂风夹杂着滂沱大雨,横扫一切,江水倒灌形成内涝,一些低洼处,水深齐腰。大街上,来不及躲避风雨的行人狼狈地奔跑。 李毅喜欢这场台风,它带来了清凉湿润的气息,让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 他成长于内地城市,小时候对海、浪、台风的概念,不是来源于地理书,而是每天新闻联播后的天气预报,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站在海边,听着台风呼啸,看着狂浪汹涌。 这个目标终于是实现了,在他去另一座海滨城市办案期间,住在这座城市的滨海大道,台风来临那天,在酒店房间里,看见走在大街上的人被风吹得歪歪倒倒,酒店的窗户也被狂风吹得哐哐作响,随时都准备掀开窗户。 他感觉窗户的玻璃应该保不住了,有一种随时都掉下来的可能。在狂风怒号声中,甚至觉得大厦都在摇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夺门而出,只是不知道应该去向何方。 他在手机上搜索了不少逃生自救的方法,最终还是饶有兴致的站在窗边听风观雨,然后亲眼目睹了人生的第一个意外: 一对浪漫的情侣穿着雨衣,试图在狂风大雨中,摇摇曳曳地站滨海大道的栏杆边拍照,一个骇浪意外地从海里扑上堤岸,将他们打倒,轻易就他们卷进了汪洋大海,湮去无踪。 刘队的声音打破了李毅和秦刚间的沉默,“怎么样,报告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领导,这点儿离下班还有距离吧。”秦刚道。 “那你们是想掐着哪个点儿才给我?” “稍安勿躁,过十分钟我去您办公室双手呈上。”李毅道。 “张队给过我电话,龙仔和祝愉快的事儿他们那边处理就行了,我们办自己的事,别惦记了,明天或后天张队或许会过来出差,来了我请他吃个饭,你们俩一起,待定哈。”刘队撂下话回了办公室。 李毅此时已经不再关心东湖,案子已经结了,过去时,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是叶梦茵,是麓山逸景1503沙发上那具爬满蛆虫尸体。 技术组拷贝了归类好的通讯录送来,信息科也通过叶梦茵的身份证信息,联系到她住址所在街道派出所,找来了她家里联系电话。 李毅跟秦刚分工,他从首页开始,秦刚从末页开始,逐个电话去拨打,不过他首先得拨打叶梦茵家里的电话。 几年的刑警生涯里,总有这样向受害人的花甲父母,通报他们孩子的死讯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某次执行任务不幸光荣了,战友们也一定是这样通报他的父母家人。 每次拨打电话前,他都会想很多宽慰的话语,避免对方难受或情绪失控,但每次又很官式的通报,最后再官式的加一句:节哀,保重身体。 这个年代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沟通,有太多新兴的实时通讯工具,发展到今天,通讯工具里的聊天记录已经可以作为法庭证据。 而通过聊天工具进行语音、视频逐步在替代电话的语音功能,电话的功能越来越弱,几乎可有可无。但有一点必须承认,如果必需要通过电话来沟通,就一定有事儿。 李毅明白现场遗失的手机和一键重装过的电脑,有太多重要的信息,跟随着电子存储单元的擦除,或许已经永远的消失,不再有真相。 电话的量并不大,相比他们在批发市场凭嫌犯头像做走访效率高,缺点是你无法让某些人在电话里相信你是一个警察,需要向他查问一个就是他身边熟悉的人的信息,不免会让人心生警惕。 有一个电话引起李毅的注意,电话里的声音似曾相识,总感觉在某天的某个地方,他们见过聊过天,他思索良久,但又不得其果,觉得脑回路肯定是卡壳了。 秦刚那边有成效,他拨通了一个死者前同事的电话,耐心询问后,初步勾勒出了死者生前的一幅简笔画: 叶梦茵,25岁,娇俏、活泼、漂亮的姑娘,大学毕业后怀揣着梦想来到这座滨海大城市,就职一家电子商务公司,从事策划运营,半年前辞职,据说是自己开网店创业,辞职前在公司附近租住,辞职后搬走。人际关系简单,公司追求她的男生有好几个,但没有和谁具体交往,表面观察是没有男朋友。 “25岁,年轻、漂亮,有男生包围,却没有男朋友,我是真的意外。”秦刚用笔敲着笔记本说。 是的,人的一生里,或许就会遭遇很多意外,是惊喜还是惊吓,就得看造化。 第三十四章 又一个巧合 交警队的同志发了一份车险员的资料过来: 张家俊,31岁,从事车险员6年。在农庄停车场上车,打火着车,想试着踩油门看看是否起油,没想到车已经挂进了前进档,慌乱之间拨动了方向盘,撞向祝愉快。 “起码也6年驾龄,算是老司机了,怎么也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秦刚凑着脑袋过来。 “打电话,刷视频,刷微信,任何导致分神的行为,都可能出现意外。” 李毅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即便分神出了意外,可必竟还是在停车场,一脚油下去撞了人条件反射都应该收脚。” “嗯,我们远远看着那车似乎一直没松油门,连撞两部车之后感觉才慢下来,还好祝愉快旁边就只停了两部车,其他车位都空着,要不然,我估计那形势大概得撞5、6、7、8部。”秦刚对车祸现场也有不解。 “还有,祝愉快那一袋子钱是咋回事。”秦刚猛地想起这一茬儿。 “那钱肯定是餐厅里有人给他的,钱是什么来路我们管不着了,跟我们手头工作扯不着,我就是在想,这个张家俊一口气撞四部车,这保险应该怎么赔。”李毅道。 “你关心这个干啥。”秦刚觉得奇怪。 李毅回想停车场,祝愉快车位副驾旁边有两部车,驾驶位一边空荡荡,离开4、5个车位才有车。 肇事车在对向隔壁一个车位,同样驾驶位一旁空荡荡,距离是两条车道宽,一个车险员的职业意识在他上车前,应该一眼就看完停车场里的车。 出农庄是转右,就算是上车拨动方向盘也应该轻轻向右,踩油门的时误操作进了档,理论上车会向右,而不应该直接撞向祝愉快。 而一个6年驾龄的老司机,突发的情况处理得如此不专业,且就算试油门,也没理由一脚踩到底,这位车险员是抽了什么疯? 李毅吐了吐自己的疑问。 秦刚不以为然,“你不也说了吗,可能玩手机来着。” “那你不也说了吗,撞上祝愉快之后,油门似乎也没松过,正常的条件反射是第一时间踩刹车才对啊,也不是新手。” 秦刚拍拍脑袋,“让你一说,把我也带进去了,按你的说法,张家俊这是想一脚油送祝愉快一程?可他们认识吗?” “他跟祝愉快是否认识,我们也没调查过。” 秦刚鼓起眼睛转了转,“你也说了,张家俊是一个车险员,那周围的车什么价他心里门儿清,这一脚油上去,人搭进去不说,还得破产,除非他跟祝愉快有仇,这道数学题很简单呐。” 忽地,秦刚邪邪地笑了笑,“我说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看见林女士的裙子,就开始联想叶梦茵,看见祝愉快被撞死,你又开始联想张家俊的企图,这不是脑洞,这可能会是失心疯。”说罢哈哈大笑。 李毅听着秦刚这话,没有反驳,只是觉得从语法造句上没毛病,但总觉得语义上似乎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味道,却又挑不出什么。 “也许是我的执念吧,总觉得祝愉快这事儿没完。”李毅道。 “完了,过几天就灰飞烟灭了。” 秦刚斩钉截铁道,仰头看看墙上的日历,“这会儿月中,咱们大干快干,争取下半月把麓山这案子也结掉,一个月下两个案子,小红旗是小事儿,咱们队咱们局也是大功一件。” “梦总是和现实是相反的,你昨晚看了录像,有什么地方能拨动你脑袋里的哪根弦吗?” “你家那地儿着实没什么人气,出入的车辆稀稀拉拉,大部份时间画面都是变化的,我是快进着看的,要不一晚上看不完,不过啥也没看出来,无异常行车也无异常行人。” 秦刚叹了口气,“我们还是等晚上叶梦茵父母的夜班机来吧,看看她家里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其实李毅对录像资料也不抱什么希望,小区的情况他自己心里清楚,大门车辆出入闸的摄像头,最多就拍个车牌,那个摄像角度,恐怕连驾驶员也拍不到。 电梯里和小区里的摄像头形同虚设,况且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也不会选择大门作为进出的途径,这种到此一游的犯案手法,不适合放在1503这个凶手身上。 不过,有视频就必须要过滤,还好自己昨晚睡过去了,要不和秦刚两个人都白耗。 此时的秦刚,哈欠连天,想来也是有点撑不住了。 “车牌对应的车主名单信息了?” 李毅用脚轻轻地踢踢秦刚,深怕他两眼一合睡过去。 “唔,让车管科去调了。” 秦刚一手拨过键盘,“嗷,已经发过来了,瞧一瞧。” 李毅和秦刚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如获珍宝的仔细浏览。 车主名单信息里有一个名字,让两个人脑子里那根弦一起被拨动。 祝愉快。 “什么情况,怎么哪哪都有他,他不是8号早上才从深市回的吗?7号他应该在深市,唔,不一定,但起码他不应该出现在穗市,林女士的笔录也是7号他在深市。”秦刚道。 “看小区的出入管理系统的资料,这个车牌是什么时间进出。”李毅一下子也提起精神。 进:13:48 出:14:10 前后一共就22分钟,他进去做么,有什么业务需要到那没几丁人的小区里去办? 技术组给出的叶梦茵的死亡时间是14:30-16:30,这二者之间似乎没有关联。 “叶梦茵是死于没有及时救治的失血过多,她的死亡和凶手杀害她之间是有时间差的。”李毅道。 “记得在停车场那一袋钱吗?”秦刚想到停车场撒满一地的百元大钞。 “你认为会跟这个事有关?” 李毅也在急速地思考,目前并不知道叶梦茵和祝愉快之间有什么关系,那祝愉快进入小区所为何事,的确不能直接关联上1503。 “不排除吧,只是想不到有这么巧的事会发生,况且,如果祝愉快与1503的案子有关系,他这个时间点就走,也没法清理现场,除非……” 李毅接过秦刚的话,“除非他的车上还有一个人,他先走,现场还留下一个人收拾残局,然后再回头接应。” “可是录像时基本拍不到司机和副驾位置。”秦刚道。 “这倒不难,车出了小区总会进入大道,有交通录像可以查。” “那咱们去交控中心调档。” 李毅摇摇头,“不急吧,晚上叶梦茵的父母到,先从她家里人开始着手了解吧,不过可以让她父母先辨认一下祝愉快,明天再去叶梦茵就职过的公司再了解。” 祝愉快在麓山逸景的现出,是巧合吗?李毅反复地在心中问自己。 第三十五章 好的开端 林女士父母去了祝愉快家里商议丧事,还没回来,她也没什么心情看电视,独自呆呆地坐卧室的床上,望着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心里空荡荡的。 似乎这五年来的婚姻生活,好像一场梦一般,不知道是骤然划上了句号还是感叹号。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哭,自己找不到什么感觉。丈夫走了,就好像走了一个曾经谋面的人,心里没有忧伤。结婚这五年来,除了蜜月期那几天,她才感受过身边有一个人有一个男人。 从此之后,这个人,几乎就像在她身边蒸发了一样。有时候又感觉他就像一个鬼魅,会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居住的屋子里。 有时候,她一度认为自己是在开民宿,冷不丁会有一个客人过来小住三两日,她就得像一个主人一样,热情地款待。只是,就像他冷不丁出现一样,他的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为此她和祝愉快争吵,也提出过离婚,不过没有任何结果,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并没有给她任何支持,只是让她管好家里生个孩子,以后慢慢就好了。 林女士不止一次地计算过,五年里,能够和丈夫见面的日子加起来也没有超过100天。素日里,她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也或许,在这个人的眼里,自己同样也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这个人忽然走了,而且是永远的走了,她心里只有一种少了什么的感觉,不喜亦不忧。 只有镜子里,脸上那一道丑陋又明晰的疤痕,让她感到黯然神伤。 她的思绪漫无边际,无意识地滚动着手机屏幕,忽然,她下定决心,拨打了一个号码。 ****** 叶梦茵父母乘坐的班机抵达已近零时,来不及安顿住宿放下行李,直接坐计程车来到队里。 李毅本欲想按程序安排明天开始流程,但两位老人一再坚持下机就过队里,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女儿,哪怕只是一具尸骸,李毅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 两位老人容颜憔悴,几乎不能完整的表达每一句话,言语中总带着哽咽。 李毅跟秦刚静静在法医室门外等待,听着屋子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像针一样刺进心里。 其实,尸体腐烂的面容并不容易辨认,李毅手上掌握的仅仅只是租户资料,他还需要两位老人的dna进行鉴定。 良久,由梅子按程序进行了采样,李毅甚觉歉意,“要是累就早上回来再验吧,这么晚就别加班了。” “这么晚了,那你送我回家?”梅子问。 “呃……这不是有家属在么,我给你叫车。”李毅分不开身。 梅子依然回了李毅一个灿烂的笑容,回了化验室。 “你这虚情假意的,我都看不下去。”秦刚挤兑了一句。 这个夜里李毅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李毅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苦苦思索,却怎么想不起自己到底丢了什么,十分茫然,也无从寻找。 他又好像坐在祝愉快的车里,开车的是自己,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是的,车其实并没有动。他奇怪的开门下车,四野是一片荒芜,大白天的都有瘆人的感觉。 莫明奇妙的他正想上车,猛然心悸地抬头看向斜对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呼呼地风声和天际边飞翔的鸟儿,更没有那部大水牛suv,空旷得感觉自己都不存在。 再转头时,他已不在车边,在一片绿间盎然的草地间。 他茫然无措的四下环顾,有树有灌木还有野花,好像还有萤火虫,不对,这是白天,它不应该出现。 最后目光远远的停留处,有一个身影,又好像是两个身影,身着一件草绿色的连衣裙,裙摆绣着荷花,在风中摇曳。 他一步步走近,力图在目视距离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最终,他看到办公室窗外的那一轮红日。 一大早开始了叶梦茵父母的笔录工作,李毅的工作重点放在叶母的手机上,母女俩的微信聊天和叶梦茵的朋友圈。 年代的差异,观念的不同,世界观的偏差,母女俩的聊天沟通并不多,不外家庭日常。 天气凉了要多加衣,饭菜口味,淡了加点盐。睡觉别太晚,早餐一定要吃,以及一个母亲对独自在外孩子的反复叮嘱,以及过年什么时候回家,没有关于工作情况的沟通。 唯一有的变化就是叶梦茵告诉母亲自己已经辞职了,自己做网店创业,刚开始会忙一些,慢慢就可以自由的支配工作和休息时间。南方天气暖和,让母亲春节到南方过冬,以及母亲的一些絮叨,没有可循的线索。 李毅毫不泄气,打开朋友圈,聚精会神地浏览。 没让他失望,朋友圈终于有所收获,在叶梦茵分享的相册记录里,但凡是分享美食、购物的朋友圈美照里,都会出现一个女生,与叶梦茵状似颇为亲密。 同时还有一张唯一的多人合影的饭局照,其中有一位帅哥,站在叶梦茵左手边第三个位置,是李毅见过且相谈甚欢的人:边维。 这条朋友圈的时间在一年前,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一时间又找到两个着手点,这让李毅和秦刚还是有一点小振奋。 叶梦茵母亲一眼认出这位女生:冯慧。 叶梦茵和冯慧,读大学前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也同时就读于同一间中学,双方家里人也都彼此认识。 冯慧,叶梦茵大学的同班同学,她们俩高中毕业后考入了同一所当地的大学,也同为室友,关系十分亲密。 冯慧在大学毕业后直接来了本市,大约半年后,在她喋喋不休与美好憧憬描绘的吸引下,叶梦茵也满怀希冀奔向梦想的天空。 叶母老泪纵横,后悔万分,她一直反对叶梦茵来到南方这么遥远的一座城市,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可是拗不过女儿的执着,只能答应。 不过两年多过来,叶梦茵每次回家总是会带给父母惊喜,让他们也慢慢放下心来,相信孩子有能力在南方这座繁华都市里扎下根来。 只可惜,意外先到来。 对于边维,叶母完全不认识。 经过允许,李毅通过好友分享了几张叶梦茵生前的照片与大合照,记下了冯慧的电话。 叶父再三拜托李毅一定要抓住凶手,并愿意提供奖励给任何提供信息和线索的知情人,李毅也只能再三婉拒,不过他理解作为一个父亲,见到女儿惨死他乡,心中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悲愤。 目睹两位老人蹒跚地走出办公室,秦刚也轻微地叹了口气。 “有明就有暗,有警察也就一定有罪犯,世间就是这样一直轮回,无可奈何。”李毅道。 “两个方向,冯慧还是边维。” 秦刚滚动着李毅手机上的照片,把大合照反复地看了又看,“这一堆人里,边维和叶梦茵在这相片里也算是人中龙凤,我想他们应该有点关系。” “冯慧吧,除了叶梦茵的父母,在这个城市,她算是最亲近的一个人了。按我们目前了解的信息来分析,叶梦茵和父母亲近程度算100%,冯慧起码也有90%,她曾经就职过的公司同事30%,边维大概能算个1%。” “你这百分比是怎么算出来的,感觉有点玄乎啊。” “就是做个类比。” 李毅仔细地把照片里的人全部过了一次,“这张相片里一共12个人,应该只是他们这一桌的人。” “那他们会有几桌人?”秦刚没理解李毅想要说什么。 “我意思是还有在照片里没出现的人,也许我们也见过。” 秦刚似有所悟,“你是指祝愉快?” 李毅笑了,“祝愉快这两天在我们的案子里就是阴魂不散,就不能是第二个人吗?既然照片里能出现边维,也可能还会有张维、李维、刘维,或者我们认识的一个维,具体是谁我不知道,只是推理。” “这个找边维一问不就清清楚楚,要不我们先找边维聊吧。” 李毅摇头反对,“冯慧才是我们的第一方向,从叶梦茵母亲刚才提供的信息,她和叶梦茵应该是闺蜜关系了,关于叶梦茵的事情,其实我相信她比叶梦茵母亲了解的更多。” 李毅鼓起自己的肱二头肌,“健身教练的标配。” 秦刚茫然地点点头。 “你看照片里,除了边维,那一堆高矮胖瘦的各色人等,男的谁还有肱二头肌,女生有两个身材没法看,说明这个不是单位性质的聚餐,也许就是一场活动聚餐,那边维在这个里面能认识几个人,我感觉他身边那个人他就不认识。” “但边维能被邀请过去,我想组织者应该能认识他吧。” “说到点子上了,但有一点记住,邀请者未必是组织者,我们顺着边维,可以把慢慢把组织者聊出来,那这个饭局里的各种关系脉络,就一目了然。” “那我们找边维了解情况,最终总会了解到这一块儿去。”秦刚还是有点不服气。 “是的,时间和效率问题,我讲那么多的意思是划重点,我们带着问题出去,关键想了解什么事,重要想了解什么人,先把他印在脑子里,去繁就简,这样效率高,不一定把照片里的12个人都问到。” 秦刚拿起桌上的手机,“学会了,出发吧毅哥。” 第三十六章 悲不自禁的闺蜜 秦刚联系了冯慧,正好她今天在家,等待公寓的物管疏通洗手池的下水道,李毅和秦刚直奔她家。 “你说她们俩真是闺蜜?这叶梦茵在1503都躺一个礼拜了,这冯慧也没个声气儿,她们平时我想也不怎么联系吧。”秦刚一边开车一边道。 “我们现在只能从叶梦茵母亲提供的消息来分析,两人同在一座城市,就读于同一所中学,又考上了同一大学,还是室友,这个机率是真不高,重点是叶梦茵母亲有冯慧的电话。咱俩关系不错的吧,你也不会把我电话给你父母。像叶梦茵这样外地来穗市打拼的女孩子,家里多少会有些不放心,你得留个自己信赖的朋友电话给父母,以防有什么紧急事情可以联系,所以她们俩的关系不会差。”李毅给秦刚分析。 “但这老不联系也不是个事儿,感情这东西,总没个事儿牵扯着,慢慢也就疏远了。再说叶梦茵来穗市也两年多了,只要进了工作单位,会有自己的圈子,两人要不是住一块儿,相交也会逐渐淡了。”秦刚道。 “嗯,提高了。”李毅赞许。 冯慧住在穗市一幢百年字号酒楼后面的公寓,正正的市中区,停车费超贵,一小时16元,上不封顶。 “这小姑娘比叶梦茵早来半年,干得不错啊,瞧这停车的收费就能知道这公寓租金不会便宜。”秦刚一边下车一边道。 “我们提高点效率,别耗太长时间,省得回去报停车费时寻队会肉疼。” 冯慧住的也是一间小两房,屋子里的家私看起来都蛮新,地板拖得锃亮锃亮,李毅和秦刚都有点不好意思下脚。 “物业上来弄了洗手池的下水道,我就随便拖了一下,没关系的,你们随便坐吧。” 冯慧去厨房端水,示意李毅他们随便坐。 “这个小套间一个月的租金起码5千起步,算上水电煤气和物业管理费,每月就这房子固定支出估计得7千。”李毅轻声地告诉秦刚。 “这是我这几天办案以来,第二次感到了惭愧。”秦刚摇摇头。 李毅与冯慧的谈话开门见山,而且也比较沉重。 “这样的冯小姐,电话里只是说了需要跟你了解一下叶梦茵的情况,不过谈话之前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叶梦茵于这个月7号下午,在住所不幸死亡。”李毅直截了当。 刚刚坐下来的冯慧身子一晃,手中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嘴唇数次欲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稍稍平复一下,我们再继续。” 李毅和秦刚手忙脚乱地用茶几上的纸巾擦拭着桌面上的水。 “是真的吗?不可能啊,前不久我们还联系过,我还发过邮件给她。我们原本打算国庆出去自由行,我都还一直在做着攻略了,上周我还发过一版攻略给她。这真的不可能啊,真的吗?你们确定是她吗?”冯慧依然显得难以接受。 “叶梦茵的父母已经来到穗市,做了辨认,我们也做了相关的鉴定,可以确认是叶梦茵,正确无误。”李毅道。 冯慧开始是断续的抽泣,然后无法抑制地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泣,一边又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李毅和秦刚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毫无准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冯慧哭泣。 等待中,李毅此时才开始认真审视眼前这个姑娘。 他知道,当你想知道对方心里所想的时候,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就能做到,但此时的冯慧,泪眼汪汪,李毅什么也看不出来。 其实,与其看着对方的眼睛,不如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李毅读过的心理学里关于人的神情分析,人的脸上有四十多块肌肉,它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们都无法有意识地掌控,那么,也就是说,面部表情会无意识地流露出许多信息。 一个人的微表情,是心理应激微反应的一部分,由人本能发出,无法伪装。 即便是努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强颜欢笑,都只能在出现第一瞬间的微表情之后,才可以伪装出自己想要表达给他人的表情,所以微表情是了解一个人内心真实想法的最准确线索。 李毅默默地观察着冯慧,她的哭泣很真切,看不出有丝毫的伪装,也许,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们俩唯一能够让彼此感受到离家还不远的一种存在,可是,这种存在永远的不存在了。 她应该伤心,在远离家里的异乡,她们就像家人一样的相处在一起,为彼此的工作生活烦恼而烦恼,高兴而高兴。在对方父母的每一个生日里,她们都会在一起与老人通话,就像姐妹花一样,让双方的老人安心又快乐着。 而此时,在李毅的一句话之后,这一切如烟云般消散。 良久,冯慧停止了啜泣,慢慢地恢复了情绪。 “可以继续吗?冯小姐。” 李毅尝试性的问了一句,他不确定冯慧是否完全恢复情绪,也担心在询问过程中,冯慧再一次忍不住。 他的脑海里同时也闪现出了林女士,在李毅向她说起毛会得时,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的神情,天差地别。 一个死去了丈夫,一个死去了闺蜜,伤悲的情感却如此差异之大,李毅在心里微微地概叹。 “可以,你们稍等我一下。”冯慧起身去了洗浴间。 李毅和秦刚依然能清晰地听见有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洗浴间传出来。 “她真的很伤心,我是第一次看见女生哭得梨花带雨,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不过也弄懂了一个词。”秦刚轻声道。 “哪个词语。”李毅示意秦刚声音再降点分贝。 “情不自禁。” 秦刚这个词用的很恰当,在冯慧哭泣的过程中,李毅一直在仔细地观察,这是他的职业使然。 冯慧的表现,符合悲从中来的心理反应,她和叶梦茵确实是一对好闺蜜,也或许,她们之间已经超越了友谊,彼此在对方心中都是家人,对于家人的离去,悲伤是难以自禁的。 林女士是个例外。 第三十七章 阴魂不散 冯慧和叶梦茵从大学开始就是闺蜜,冯慧稍年长些,有时开玩笑时会叫叶梦茵‘茵妹妹’。 大学毕业后,叶梦茵因为家里不希望她离家太远,而暂留在了当地,冯慧则自己一个人来到了穗市。 穗市毕竟是南方的一线大城市,相较之于内地,毫无疑问有更多的个人发展机会与空间,因为活跃的经济和与时代并进的思想与潮流,吸引了全国各地大量的人才,显得生机勃勃充满朝气。 在冯慧不断地游说下,叶梦茵也说服父母,鼓起勇气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始她人生中一段新的旅程。 叶梦茵聪明活泼也有着相当强的个人能力,虽然初到穗市,语言不通,气候和饮食上,与北方家乡完全不同。 但叶梦茵很快克服这些问题,不到一个月,就成功入职了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做运营策划岗,公司离冯慧住的地方并不远,坐地铁5站路,两个小姐妹就一直住一块儿,既可以一块儿分担房租,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伴,最主要的,叶梦茵父母和自己父母也放心。 叶梦茵工作很认真努力,早出晚归,公司对她的工作成绩和个人能力也十分认可,短短的一年的时间,就升任了主管。 “梦茵一直说,她再升一级是副经理,就有向人事部门做推介的权力,那时候介绍我也过去,还拿了一些公司的资料和案例让我先了解。”冯慧面带惋惜的说。 正是因为运营策划这个岗位的工作特性,叶梦茵充分了解掌握了市场渠道和一些上下游资源及营运的方法模式,也触动了她想自己运作创业的原因,于是在半年前辞去了公司的职务,然后搬出冯慧家,自己租了房间一个人住。 “她辞职后,为什么要搬出去呢?你们俩之间产生了什么不愉快吗?”李毅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的,我们从中学开始就已经是好朋友,从来就没有过矛盾。”冯慧道。 “呃……” 李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追问,又担心太过涉及她们闺蜜间的私事,话一出口又显得有些犹豫。 “梦茵以前公司的性质就是996,回到家里也是一会儿语音一会儿视频不断的,其实24小时里,只要醒着,公司随时都会有工作上的事找她。” 冯慧显得有些哀伤,用纸巾擦拭着又将欲滴的泪水。 “刚上班那会儿梦茵还是固定周日休息,到后来就完全不固定,有时半个月也未必能休息一次。我的工作性质是固定的朝九晚六双休,我们虽然住一起,但也只有周日她休息,我们才一起逛街看电影吃美食购物。” 冯慧想伸手再拿纸巾,秦刚赶紧殷勤地递上。 “她辞职自己做电商后,一个人做事儿就更多了,作息时间有时也是颠倒的,她不想影响我晚上的休息,就自己租出去了。她租得比较远,她说反正是做无货源的运作,门都不用出,离市区远些但是够清静,谁也影响不了,也不想别人影响她,我们俩在一块儿时间就少了。平时去哪儿都是她主动跟我讲,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但我们还是常有联系。”冯慧道。 “嗯,七号那天有和她联系吗?” 冯慧咬着嘴唇摇摇头。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在什么时间,还能记住吗,或许看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李毅道。 冯慧打开手机,“6号,我们聊了一会儿天,是说最近有大片要上了,等她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我还发了自由行的攻略给她。” “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 李毅在心里算算,6号到现在,一个礼拜时间都有余,莫非真如秦刚所说她们平常并不怎么联系。 “中间我有分享过视频和帖子给梦茵,辞职前,她也是有时回两句,有时也不回,辞职后可能更忙了吧,基本都不怎么回,不过要约的话梦茵都会直接给我电话。” 冯慧说的这一点,李毅其实也有体会,朋友群、同学群、工作群,再加上每次办案总少不了要加微信,一来二去,通讯录里的资料几何级爆增,渐渐地,自己基本上也就一天三次定时浏览一下,平时已经不关注不理会,除非语音通话或电话会第一时间接听,其他所有的回复都是滞后的。 因此,他反复叮嘱秦刚:有事情需要联系,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叶梦茵有男朋友吗?” “没有,她好像一直没什么想谈恋爱的心思。”冯慧道。 “唔,这个怎么讲呢?她的性子像是一个女强人吗?”李毅觉得奇怪。 “倒不是了,她挺开朗活泼,长得也漂亮,大学的时候学校里系里系外都蛮多男生追求她。不过她的心思都在学习上,一直没谈过。毕业后来了穗市,我看她在公司里也是一直前前后后的忙,有休息时间也是和我一起,更没听她讲过,肯定是没有的。”冯慧对这个问题很肯定。 李毅记得秦刚在叶梦茵辞职前公司了解到的信息:有好几个男同事追求,但没有和任何男生有交往,表面观察没有男朋友。 冯慧的说法大体一致,读书时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步入社会就把心思就放在了工作上,没时间恋爱。 虽然李毅不太愿意相信,却也无法了解更多。 “你们大学里,除了你和叶梦茵,还有其他同学来南方吗?” 冯慧的眼神忽然有一些闪烁和飘忽,低了一下头马上又抬起来,“我知道的就我们两个吧,我来穗市后基本上只跟梦茵有联系,其他没怎么联系不了解,听说有去了深市的,但有没来穗市的就不清楚,我可以在同学群里问问。” 冯慧这瞬间的一丝变化,没有逃出李毅的眼睛,但他并不露声色。 “嗯,了解。你去过她新的住址吗?” “去过,我们俩一块儿搬的家,她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大行李箱就装完了,她租的房子东西都齐,就买几件床上用品带行李入住就行。我有一套她那儿的钥匙,我这儿的钥匙她也有一套。” 冯慧起身拿包,从包里找出钥匙。 李毅在冯慧的表情里,看到了惊讶、惋惜、也有淡淡的悲伤、也有在回忆时的一丝丝快乐,也有在低头时无法掩饰的慌张,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是真情流露,李毅相信她讲述关于叶梦茵的信息没有撒谎,当然,不包括她的慌张。 李毅找出手机里那张大合照出示给冯慧,“你看看这张照片,有你认识的人吗,或者见过但并不了解的人。” 冯慧仔细地看了看,摇摇头。 李毅用手指着边维,“你看看这个人,有没有任何印象。” 冯慧依然摇头,“没见过,照片里的这些人我都没见过,会不会是他们公司的同事。” 李毅继续问了些个与案情无关痛痒的问题,冯慧悲伤的情绪慢慢已经完全化解开。 “我可以去最后看看梦茵吗?”冯慧问道。 李毅沉默了三秒,“叶梦茵父母已经过来了,这两天应该就办理火化手续,但是,她在死后一周才被发现,身体组织细胞已经开始溶解,面部很不好看,虽然会做修复处理,估计看了也会让人心理不适。同在异乡,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李毅没有明说尸体开始腐烂,不过他相信冯慧明白他所言。 给冯慧留下了叶梦茵母亲的电话,两人告辞出门。 车出停车场,张队来电话了。 张队果然来了穗市,不过没给刘队请客的机会,完成公务后又立即回莞市,跟李毅在电话里寒暄几句,虽然祝愉快已经死亡,烧烤摊的命案跟湖滨案已彻底没有关系,不过张队还是发了一份他们调查了解到的湖滨案嫌疑人的资料。 嫌疑人:曾福。 祝愉快乡里,已近50岁,未婚。一直是个东游西荡的人,因偷窃、伤人坐过牢。在他挂掉之前,基本上反复地进局子进监狱,这个人的一生铁定是和警察跟监狱卯上了。 调查信息有三个重点,一是曾福认识祝愉快,二是祝愉快父母也认识曾福,三是林女士可能会认识曾福,最后这一点信息的提供者是祝愉快父母。 “毅哥你说得没错,祝愉快他就是阴魂不散。”秦刚道。 李毅让秦刚找个巷子把车靠边停下,他脑子里实在有点乱。 “如果,我们现在说的前置条件都是如果。如果林女士认识曾福,她向我们撒谎和隐瞒目的是什么?” 秦刚干咳了两声,“容我想想。” “呃……她会自己去报复吗?” 李毅再一次极速地回忆林女士在辨认曾福时的微表情,他当时观察非常仔细,从表情中,他确认林女士没有说谎。 “其实,祝愉快父母也没有肯定林女士一定认识曾福。” 秦刚一边说着,一边四下里在车上到处找烟,他同样感觉郁闷,“案子已经结了,张队给我们这个信息有点晚了,早一天不就好了嘛。” “如果林女士要自己去报复,她会怎么做。”李毅问道。 秦刚明白了,李毅暗示农庄的车祸。 第三十八章 隐瞒 林女士同样的郁闷,丈夫刚走,警察就上门,而且这两天还是三波次警察,对于李毅和秦刚的到访,她是没有意见的,但对于张队他们的来到,她真心不高兴。 她并不认识曾福,可公婆却硬说她应该见过,弄得她不得不向张队反复说明情况,对于丈夫生意上、社会人上的朋友,她一概不认识,除了公婆,连丈夫家的亲戚也不认识几个。 她也根本不想认识,祝愉快乡下规矩多,回了两次乡下,女人不可以上桌面吃饭,每到饭点,女人们得先在厨房里吃完饭,然后再为男人们准备酒菜,为此林女士几乎崩溃掉。 祝愉快在莞市的涉嫌故意杀人案,她一点不关心,谁杀谁都好,人死灯灭,一切都结束了。 送走张队,她静静地坐了十分钟,然后稍描淡妆,束起丸子头,仔细地看了看脸上的疤痕,拿出手机,拨通了这些天来,心里一直想要拨打的电话。 ****** “我们现在去哪儿,叶梦茵公司还是去找边维,还是先回队里跟刘队唠唠嗑。” 秦刚问道,车停路边儿的几分钟里,他已经抽掉了3支烟,虽然开了车窗,但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的烟仍然把自己和李毅熏出了眼泪,不得已,他把抽风开到了最大。 “张队的消息先放着吧,就算要重启调查,也是先把麓山逸景这案子完结掉,否则,可能两边都完不了,熄火下车,散散烟味儿。” 两个人在路边小卖部拿了矿泉水坐在小凳上。 “冯慧有话没说出来。”李毅道。 秦刚摸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这有点超我的脑容量,不会是急转弯吧。” “我问冯慧学校里还有哪些同学校友来了南方,她的眼睛里有过一丝闪烁然后低下了头,你注意到吗。” “呃……我看见她低头,眼神嘛,我也没好意思盯着人家姑娘眼睛死死地看。” 李毅白了秦刚一眼。 “这不是一个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知道或不知道都不是个事,但是如果明明知道却说不知道,那就一定有事儿。” “会是什么事儿,就是一定有她认识或是叶梦茵也认识的同学或校友,来了穗市,可这对冯慧来讲,算是个什么事儿,值得隐瞒?”秦刚并不这么认为。 “是啊,算个什么事儿。我们觉得不算事儿,那是我们的角度,冯慧心里在想什么,她要想的是这个事在我们来考虑,会不会跟1503的案子有关联,她不确定,所以无法说,也许以后会说,我们一定还会再来拜访她,今天只是开始。” 李毅虽然说把张队关于祝愉快的事先按下,其实不由自主地,还是时不时会跳进他脑子里,让他有点小烦。 “其实我倒真有一个不太理解的地方。” 秦刚看着李毅学着刘队的语气,“哥你暴露了。” “不重要,难道你不烦心,说吧,你不理解冯慧什么。” “冯慧和叶梦茵是闺蜜,从中学到大学再到走出社会工作,一直都很要好,而且,他们相互间有彼此家的钥匙,也为对方父母做生日祝福,这层关系不是普通的亲近了,微信那么长时间不回也不联系,冯慧就没有想过有什么不妥吗?”秦刚道。 “可能首先我们要理解这个社会,今时今日,与十年二十年的社会本质相同,但形态与构成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模式不一样了。以前朋友间的联系,通过书信和拜访,现在了,通过手机和电脑,或文字或语音或视频。现在社会发展如此快,只要有网络,你可以看书、追剧、打牌打麻将、玩手游,还可以在音乐app里自嗨等等,其实可以各自精彩。消息这东西,急就回,不急就闲了再回,不是个事儿。” 李毅觉得这很好理解,现代社会的生活形态就是这样,尤其年轻人。 “那你的意思是,她们没在一块儿住了,这种每天都需要看上一眼才安心的想法就淡了。” “举个例子吧,就说我俩。关系近吧,我家钥匙也可以给你,你没事儿能常去吗?你手上事儿多起来的时候,你会分一刹的神想起来我木?再说,现在不少的年轻人工作后自己单住,就算在同一个城市里,也是逢年过节才回家看父母,亲人之间已是如此,你试试从家里搬出来单住,看看你爹妈会不会隔三差五的打你电话叨叨,我看未必。” 李毅不认为冯慧和叶梦茵之间这模式的闺蜜关系有何不妥,只是在想,有没有第三个人从冯慧手上复制了叶梦茵家里的钥匙。 李毅不能直接问冯慧,只是迂回的了解她的一些生活工作日常,试图从这些信息中,发现一丝她身边的其他人和叶梦茵有无交集线索。 冯慧一一否认,同时冯慧表示自己也没有超越友谊程度的男性朋友,不过不可信,因为她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同样有一瞬间的点头动作。 更重要的是,门口的鞋架子上,有一双大号的拖鞋,明显不会是冯慧自己穿着,这个姑娘有心事,没有完全吐露与叶梦茵有关的信息,但是她明显不善于撒谎。 李毅的这一番分析,秦刚觉得也有道理,“那你看冯慧哭得真心吗?” “这个装不出来,特别她进了洗浴间后,那断断续续的抽泣,是情不自禁,我认为演不了。”李毅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秦刚觉得既然冯慧心中有事,其实可以再加大力度突击一下,或许就超越冯慧的心里承受,全部实情以告,有更多的收获。 李毅认为不用急切如斯,他相信一个女生,独自身在异乡,而唯一的闺蜜却死于非命,她一定很伤心,也一定会有一种由衷的孤独感。 此时,她需要有一个人倾听她的心声并且给予她安慰,更需要有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个人,应该就会在李毅他们离开后来到她的身边,具体什么时候来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一定会陪伴她度过一个伤心的夜晚,温暖她,让她不再感觉孤寂。 第三十九章 吕经理 叶梦茵公司所在大厦,扎堆了不少互联网企业,她曾就职过的公司,租下了这座大厦的其中两层。 公司办公区间的设计,渗透了活力与宁静的元素。 同时,整个办公室区域充满了设计感与科技化的装饰。 躺椅、按摩床、健身房、游戏区,个性化的主题办公室,沟通交流的互动文化墙,照顾隐私的临时半封闭办公位,开脑洞的头脑风暴墙。 办公区内有免费的吃不完的美食餐厅,零食区、甚至还有迷你影院。 这场景,着实让李毅和秦刚开了一回眼界。 开放式大办公室里,一个个神情专注的职业人,的确有别于常见的机关委办。 顺着前台的指引,俩人在休息区的角落里见到叶梦茵的前部门经理,姓吕,目测年纪大约也就30出头,只是白发丛生的脑袋,让人感觉他有一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脸。 略略官式地开场白后,李毅直入主题。 “吕经理,叶梦茵于这个月七号下午,在她自己的家里遇害死亡,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她曾经在贵公司任职时间里的一些情况。” 吕经理相当吃惊,昨天秦刚的电话想必在公司里有所流传,但叶梦茵的死亡消息,是此时李毅才告诉他的。 “可是她半年前就已经从公司离职了啊,跟公司没什么关系吧?”吕经理道。 “叶梦茵在穗市工作的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单位,就是贵公司,我们只是想尽量多一些了解她生前在穗市生活和工作状况,以协助我们分析案情,你大可不用紧张,了解什么就说什么。” 李毅一席话,让吕经理显得有戒意而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吕经理详细的介绍了叶梦茵从进公司第一天到离职,在他看来叶梦茵是思想独立、有主见、有想法更有工作能力的一个员工。 她的学习和转化效率都相当高,公司正常试用期是3-6个月,而叶梦茵只用了两个月就转正。 她豪无障碍地融入了部门团队,工作能力和成绩小组成员有目共睹,吕经理对她赞不绝口,为以示鼓励和树立典范,仅一年就提升了她担任主管。 公司需要有干劲、有业务能力,能高效为公司创造价值的员工,在这一点上,叶梦茵很符合公司对员工的个人能力要求。 如果她要是在公司再继续坚持半年,大领导已经授意人事部门,副经理的岗位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可是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辞职,我也觉得挺奇怪,好好的,这是为什么了。这离职半年,人就……”吕经理一脸惋惜。 个人能力优秀,受到上司赏识,升职加薪不断,在这种喜人势头下提出离职,确实让人脑袋里会有一个大问号。 “她在公司里有没有和谁产生过矛盾。”李毅道。 “这个肯定没有,她的性格挺好,不斤斤计较,又能理解包容同事,人也漂亮,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有矛盾。” 吕经理话毕,忽然发现他话中的语义可能会让李毅误会,赶紧又补充。 “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喜欢她,呃……我们这公司,女生不多,除了人事和前台,其他部门包括我这个部门,鲜有招到女生,只要有一个都是宝贝。” 李毅微微一笑,“不用补充,这个意思我明白,她辞职你做为领导不挽留一下。” “肯定有的,不过我知道肯定也留不下,我们这行业,只要萌生辞职的想法,基本上是留不住的。要不人就是觉得累了,想休息放松思考人生,要不就是有别的企业开出了比现在高两倍、三倍甚至更高的薪水,再或者,都是年轻人嘛,想自己创业了。任何一条,你都没法动之以情。” 李毅理解,每个人从踩上台阶的第一步开始,就不会停下,逐级愈高,当公司各方面的资源,无法再对个体能力有更上一层楼的促进时,离开就是必然的,叶梦茵选择这一步只是走的快了些。 像这样基于互联网的公司,快节奏高强度,加班是硬道理,不加班才是意外。 即便是周日休息,工作事务性的语音、电话各种信息,一样会让手机响个不停,真正得闲有一两天的休息,什么也不愿想,感觉应该是只想睡个懒觉。 “公司里会时不时举办活动吗?” “全公司的活动倒少,一年一次就是年会,部门里会时不时小规模地团建一下吧。其实就是不定哪一天万事诸顺下班比较早,部门里同事就一起聚餐唱k,也算是一种团队文化,要不走出办公室大门,同事之间基本就没什么交流了解的机会。” 李毅拿出手机展示大合照,“这里面除了叶梦茵,其他有没有你眼熟的人。” 吕经理看着照片,表情有些古怪,“这个没什么印象,都不是我们部门的人。” 李毅没琢磨透吕经理那个古怪表情,或许那就只是吕经理的一个习惯性表情。 “你是否了解,叶梦茵在公司里是否存在跨越友谊的这种男女关系。”李毅道。 “这个……”吕经理显得有些犹豫。 “实话实说就行,不要捕风捉影,男欢女爱这是人之常情。” “没什么具体地说法吧,叶梦茵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男生们谁见了都喜欢,只不过在公司里嘛,办公时间也不能谈情说爱,最多也就是献个殷勤,很难有跨越。那工作时间之外,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们平时这工作忙得连点私人时间都没有,想谈个恋爱可能也得请假吧。” 吕经理哑然笑了,他的笑,让李毅感觉他必是献殷勤者其中之一。 从人事部拿到叶梦茵工资卡银行账号,一一询问部门里平时接触较多的同事,情况与吕经理所述大体相同,波澜不惊平淡如水。 下楼就有银行,查询了叶梦茵的账号,有接近一百万的流水,让秦刚咂舌,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入错行。 余额不足一万,所有的转帐全部指向另一家银行账号,最后一笔转帐时间停留在半年前,看来,这仅仅只是工资户,辞职离开公司便已完成使用的意义。 “我们手上多了一些信息,就是叶梦茵的银行账号,现场没有发现她的钱包,卡肯定在钱包里。”李毅道。 “嗯,我明白,这个时间点再去另一家银行来不及了。” 秦刚望着越来越长的车龙,“案发已经一周了,钱要是不在了,也不会是今天才发生的事。从案子角度,我希望钱不在了,这样我们还有继续查的线索。从感情的角度,我希望钱还在,叶梦茵人不在了,起码还有钱留给她的父母。不过我们就提抓瞎了。” 李毅默认秦刚这个说法。 俩人心事重重地走出大楼,“感觉好像还是没啥收获,除了冯慧,叶梦茵就没有一个情感上比较亲近的人?”秦刚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李毅和秦刚的感觉差不多,叶梦茵半年前就从冯慧家搬出去了,两个小姐妹的联系和在一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一些情况,冯慧也无法再提供;中间忽地又杀出个毛会得,搅乱了李毅的心情;在叶梦茵曾经就职的公司,听到最多的是对叶梦茵个人能力的赞话许,但这并不是他们最想要的信息。 劳而无功。 “工作两年多,挣了一百万,继续再工作两年,肯定更多,这是肉眼可见、伸手可及的,你会放弃这份工作转而去自己创业?”秦刚问李毅 “换你怎么选?”李毅反问。 “我没什么大志,有这工作条件和待遇,我会干到挂掉为止。” “事不在自己身上,说着都轻松。冯慧也好,刚才的吕经理也好,都讲明了一个事实,叶梦茵在公司里是忙得头脚倒悬的,私人时间大量被占用。这种情况,一年两年我觉得行,3、5年或更长时间的这种状态,我想很难,除非她完全放弃生活,更何况是一个女生。所以我认为她离职有自己创业的想法,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了,有一二方向吗?” “冯慧住那地儿多好,市中区,交通便利,周边吃喝玩乐样样齐,一公里商圈内应有尽有,叶梦茵为什么要自己租到麓山逸景那么偏的地方。她的收入和冯慧一起分摊房租,相当轻松。” “冯慧不是说她们俩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叶梦茵担心影响她的休息么。” 李毅发觉秦刚完全不在思考状态。 “那也用不着租的离冯慧这么远的地方吧,她们小姐妹见一面也不方便,冯慧那附近有的是公寓和小区,哪儿不行啊。” 李毅这么一说,秦刚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对啊,租那么远干啥了,感觉像是躲着冯慧似的,说好的闺蜜啊。” 李毅回忆冯慧那个闪烁的眼神和一低头,这里面或许就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叶梦茵应该不会躲着冯慧,从公司里和冯慧自己的说法里,以她的性格使然,不会让她有这样的行事方法,即便事实上也这么做了,但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那你是说,叶梦茵身边还是有人撺掇她。”秦刚道。 “不排除,也不排除或许就是我们想要找的人。” 第四十章 夜访 秦刚做好一张思维导图,进会议室投屏在大电视机上,在叶梦茵的关系图里延伸了三个半对象:冯慧、边维、吕经理是直接关系各算一个,祝愉快(已经挂了)算半个。 李毅看着大电视,“不错啊,这个效率刘队一定得表扬。” “这是第一级,以后我们一边进展一边延伸,不明确的兰色,明确的绿色,祝愉快这种不明确又挂掉的灰色,呵呵,这样我觉得怎么都比看白板要舒服。” 李毅承认确实比看白板显得更清晰,“吕经理怎么也算一个?” “你不是说吕经理也是叶梦茵的追求者吗?” “那在他后面加个问号吧,他们公司里不只吕经理一个经常向叶梦茵献殷勤,吕经理无非官大点,这就把他拉进来有点不公道。” 俩人说话间,刘队已经悄无声息进来,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 “那天塌下来不是个儿高的顶着,事儿砸下来那不得官大的顶着。”秦刚乐呵呵道。 “说的对,事儿砸下来我给你们顶着。”刘队接上一句。 李毅乐了,“秦刚是不忘了指名道姓。” 秦刚没敢出声,赶紧打开一份ppt。 冯慧,叶梦茵闺蜜,就读于同一所中学和大学,俩人私交甚笃,叶梦茵来到穗市工作的两年间,一直居住于冯慧家。 但她隐瞒了身边的一些可能与叶梦茵相关的社交信息。 两个共居一室两年的闺蜜,彼此的社交圈,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交集,一个人如果刻意要隐瞒生活中某些痕迹,那必然是因为这些痕迹会牵涉到某些人或事,从而产生她自己无法判断的不明确,这种不明确令她自己不安。 边维,目前比较边缘,这是一个满肚子墨水的健身教练,学识广博,逻辑清晰,言谈之间从容又淡定,从曾经的接触了解分析,此人逻辑思维能力强,真伪最难辨。 祝愉快,是个意外。 吕经理,目前待定,不能完全排除。 信息还是太少,人就像一棵树,在一生历程中不断的生长枝丫,长短不一,形态不一,而在这棵树生长的过程中,如果一路笔直向上而无旁骛,也就根本不需要斫正,也就不会有旁白。 而当前了解到的叶梦茵社会关系,实在太简单。 “祝愉快是个什么情况,不是湖滨那案子里的嘛,人都撞死了怎么又跑这儿占坑来了,谁能告诉我。” 刘队晃着脑袋,看看李毅,看看秦刚。 “案发当天,祝愉快的车在案发时间点出入麓山逸景,而在湖滨案中,林女士和祝愉快陈述中,他是8号早上才从外地回穗市,而7号下午他的却车出现在案发小区,这一点让我们疑惑。” “那祝愉快与死者的关系有了解过吗?” “暂时还没了解到,我们手上没有祝愉快照片,没有给冯慧做过辨认,但以询问冯慧和叶梦茵曾就职的公司同事的情况来看,反映的情况都是没有发现叶梦茵身边有异性。”李毅道。 “不行,既然有了疑问,必须查证,明天我让户籍科调一下档案,你们留档祝愉快的照片。” 刘队示意秦刚继续。 “没了,目前就这么多。” “好,继续努力,这个案子我不催促你们,不过三两天给我一个进展情况,让我心中有数。” 刘队一反往常,一句催促的话都没讲,临出门回头问李毅,“祝愉快是不是阴魂不散呐。” “祝愉快阴魂散不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怎么办。”秦刚问李毅。 “我们刚才怎么不把林女士可能认识曾福这个信息告诉刘队。” 目送刘队的身影消失,秦刚忽然想起这茬。 “这会儿刘队应该也还在办公室,想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是不想说,你想说我也不反对,你去吗?” “不进你这个套。”秦刚狡黠的笑着,“录像也看了,摆在明处的人也已经查问了。” 猛地,秦刚一拍脑袋,“那位扫地僧,神一般存在的扫地僧边维,我们还没有拜访过他。” 说完,秦刚仔细地阅读了一次ppt,“还好,关于边维的描述也没什么毛病。” “没毛病,边维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存在,明天一早我给他电话吧,还得找他再唠个嗑儿。”李毅道。 “那我们现在干啥?”秦刚总觉得他们有事要办,又想不出应该做什么。 “你忘了一件大事。” 李毅示意秦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下午我说过,冯慧今天知道了叶梦茵遇害,她很伤心,需要人陪伴,现在这个时间点,如果的我的猜测没错,有一个人正陪伴在她的身边。” “呃……我们是直接上门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冯慧,必竟现在这时间也不早了。” 秦刚让李毅看看墙上的挂钟,晚上8:56。 “这个时间点了,你觉得她一个女生会放我们进门?” 李毅翻箱倒柜的在抽屉里找出一部旧手机,试了试已经无法开机。 “一会过去了把你的手机给我,我需要一部手机做道具。”李毅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现在打电话?” “我们过去了再打,现在打电话告诉她干什么,我们就是得出其不意。” 秦刚半信半疑,从队里到冯慧的公寓,开车加停车上楼,到了冯慧家,时间大概接近9:30,不能因为他们是警察,冯慧就一定会给他们开门,他想不明白李毅到底有什么好方法。 “她不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没辙的啊,你说明白了再走,这可不是抓捕行动,可以破门而入,再说她一个女生,闹起来了我们说不清。”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到了冯慧家,有人在家陪着她。我就说现场附近寻获手机,我们分析可能是叶梦茵的,请她协助辨认一下,因为案情紧急,就耽搁她几分钟,她没理由拒绝。” “就这么简单?”秦刚还是无法相信。 “莎??亚说,我们所要做的事,应该?想到就做。因为?的想法是会变化的,有多少舌头,多少手,多少意外,就会有多少犹豫,多少迟延。” 李毅转身走出办公室。 第四十一章 闺蜜的男朋友 出了电梯门,秦刚看看手机时间,还差一分钟到9:30,他对自己时间的预判相当满意。 李毅拉着秦刚进了楼梯间,告诉他悄悄地在冯慧房门口听着,留意屋子里的响动,如果听到有人准备出来,就去电梯口待着。 等屋子里的人出来后一起上电梯,让屋子里出来的人先按电梯,想办法跟住他,如果这个人下楼离开了公寓,就不用再跟了。 如果这个人没有离开,而是在附近逗留,继续跟,记得拍照。 整个过程随时都发信息告诉自己,他也随时变化方法和冯慧应对,在什么都不确定前,尽量不让冯慧有所察觉。 秦刚领命悄悄地走到了冯慧房门口,大气不敢出,竖起耳朵。 李毅在楼梯间拨通冯慧的电话,告诉她警方在1503现场的一个箱子里寻获一部手机,分析可能属于叶梦茵,案情比较紧急,需要冯慧协助辨认一下,她们俩好朋友,冯慧或许知道开机密码,自己和同事已经快到公寓,耽搁她几分钟时间。 如果她不方便,李毅可以不进她的房间,就在走廊处理就行。 冯慧没有拒绝。 秦刚在房门口依稀听见了冯慧说话的声音,稍后又听见房间里有男声,声音慢慢地向门口靠近,秦刚蹑手蹑脚地快速走到电梯口。 冯慧的房门开了,不过出来的不是冯慧,一个身材瘦高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匆匆出来,来到秦刚身边,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秦刚。 “嗷,忘记按电梯了。”秦刚假装在刷手机的状态喃喃自语。 电梯里,秦刚瞥见男子按下了一楼。 大约五分钟后,李毅敲响了冯慧的门。 “就三两分钟的事儿,同事车没熄火,就停在路边等,你这儿的停车费太贵了,去报销领导有意见。”李毅道。 “没关系的,你进来吧。”冯慧没有任何疑心。 厅里餐桌上,有两只酒杯,其中一只里还余红酒。 进门时李毅斜了一眼,鞋架子上那双大号拖鞋摆放位置,明显与今天李毅第一上来时记下的位置完全不同。 李毅取出手机,那是问刘队要的一台他的旧手机,虽然有些破旧,但是能用,款式普通,残旧且略显得有些脏。 “这部手机是我们在现场找到的,有些破旧,想来也应该属于李梦茵聆,是一部旧手机,你看看,如果你有开机密码,我们想打开看看手机上各种信息。” 冯慧犹疑着接过手机,基本上没有仔细看,只是握在手里,“这不是雅聆的手机,她没用过这种手机,她到穗市后用的手机一直没有换过。” 在李毅取出手机时,冯慧已经看出这不是叶梦茵的。 “唔,我看着也觉得不太像,女孩子的手机不应该是这样的,呵呵。” 李毅假装尴尬的笑笑,告诉冯慧只因为是在现场找到,所以有这种推断,嘱咐冯慧不要太伤心,他们一定会抓住凶手。 “如果想起来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们需要大量的信息。”李毅临出门不忘再嘱咐冯慧。 整个过程不用两分钟,李毅出门站在电梯口等来电梯,并没上去,等电梯关上的一瞬间,蹑手蹑脚走进楼梯间。 十分钟后,秦刚发来信息:黑框眼镜,身高1.88左右,韩式束身灰色v领t恤,白色休闲鞋,已进入电梯。 听到电梯门咣当一声,随后脚步声慢慢向冯慧房间方向走去,李毅悄悄探出头,对秦刚发来的信息做了确认,听见冯慧开门关门的声音后,随后下楼走回车里,秦刚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 “你怎么不上来。” “我们还要进冯慧的房间吗?” “不用了,今天可以到些为止。” “那我上去干啥,确认了吗?” “我只能看到背影,身高和鞋还有衣服颜色可以确认,但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 “刘队那破手机没让人家感觉可疑?”秦刚问。 “我估计取出手机那会她就认出不是叶梦茵的,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刑警的思维,冯慧这年纪的小姑娘,随便一个理由她也会相信,不过,她应该是相信我们证件,不是我们个人。” 秦刚打开手机图库递给李毅,“眼镜哥就一直在旁边便利店门口抽烟,我偷偷拍的,也有他的背影。” 李毅仔细看看,光线虽然不太好,拍得还是清晰,人确认无疑。 晚上的这一番操作,收获不错,李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看这反应,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并不是完全有把握吧。”秦刚道。 “实话实说,心里是悬着的,听到电梯关门你也进去了,我的心就落地了。” 李毅对自己这一次分析判断其实蛮有把握,只不过事未最终确定,还是有些心里打鼓。 “你怎么就肯定冯慧有男朋友,今天晚上一定会过来。” 秦刚对今晚的结果同样满意,他更佩服李毅,他也知道李毅在路上一定会向他讲解前因后果,不过求学的欲望让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记得我对你说过冯慧那房间一个月成本大概要7千吗?” “没错,我是肯定租不起。” “我也租不起,但冯慧为什么租得起。” 李毅拍拍秦刚,“可以开脑洞,但最好是有逻辑的脑洞。” “冯慧和叶梦茵都是一个专业出来,她的单位虽然性质和叶梦茵公司不一样,但也都是it类行业,叶梦茵这么高的收入,冯慧也不会差太多吧,有一半的收入租那公寓也还轻松啊。” “有逻辑,但是不对。” “哪儿不对。” “冯慧大学毕业就直接来了穗市,而且就一直住现在的公寓,然后才找的工作。刚毕业,收入在哪儿来。” “呃……是个富二代?”秦刚想为冯慧找了合适的设定。 “如果是富二代,她应该不需要跟叶梦茵一起分摊房租。ok,就算她为人不大方,以她富二代的身份来到穗市,她像不像叶梦茵那种独立自强的性格?” “感觉上不咋像。” “对了,离家千里,来到这座南方的城市,冯慧如果是富二代,家里是不会让她出门在外受委曲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利用各种资源,让她安稳舒服,哪里需要叶梦茵给她推介工作,应该她给叶梦茵推介才是,对吧。” “这么一说是这个道理,听冯慧说叶梦茵公司的时候,她有羡慕之情,应该也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秦刚道。 “回到问题的开始,她刚来穗市的时候,怎么可能租一个月需要负担7千的房子。” 秦刚开始绞尽脑汁,如果不是富二代,收入也不高,花费却并不低,他看见冯慧房间里虽无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但她的穿着,也都是专卖店品牌,天上掉钱给她? “所以我推断冯慧大学毕业就直接来穗市,是已经有人在这边给她做了安排,包括租好了这套公寓,她过来找个工作安心上班就好,那这个人会是谁?” “嗯,那这个人可能就是她的男朋友,我想起来了。” 秦刚忽然明白了,李毅说过冯慧对有什么同学校友也来了南方这个问题的回答,有隐瞒。 “这样就全部都能解释通了,这套公寓不是她自己租的,可能我们去公寓查一查租户资料,也未必是她登记的。” “上午去冯慧家时,门口鞋架子上有一对大号的拖鞋,那对拖鞋明显不适合冯慧的脚,况且她自己脚上也有一对拖鞋,明显码数有差距。在这座异乡的城市里,只有两个人是冯慧最亲近的,一个是叶梦茵,一个肯定是她的男朋友。叶梦茵遇害了,她肯定需要男朋友给她心灵上的慰藉,今天晚上,她男朋友一定会整夜陪伴在她的身边,我们这个时候过来,一定会有收获。”李毅道。 秦刚对李毅竖起大拇指,“心细如发,向你学习。可她为什么要隐瞒,这不是个事啊,谁还没有个男朋友女朋友。” “咱俩都没女朋友。” “既然都来了,现在上去现场发问,不就一清二楚了么,咱们上去吧。” 秦刚话音一落,顺手就熄了火,拉门准备下车。 李毅一动不动,“你让冯慧先平静一晚吧,我们都了解了,明天先去公寓管理处查一查租户资料,收集多些信息,确定一下我们要眼冯慧了解的方向,你这会儿再上去,她真的可以不让你进门儿,你难道还回局里开搜查证不成。” “哥你再想个借口呗,我是心急火燎的。”秦刚嘻嘻一笑。 “借口我钱包拉上面儿了,这种电视里的段子好用吗?” 李毅需要想一个方向,目前搜集到关于叶梦茵的信息实在太少,初看跟她的死亡都没有任何联系,按秦刚的思维导图,冯慧的男友也可以算一个枝节,可这个枝节的定义是什么了? 冯慧不愿意将男友曝光给警方,心里一定是有所顾忌,这个顾忌又是什么了? 上午和冯慧的接触里,感觉她不是那种聪明伶俐的女生,更不善于说谎,却又偏偏要向警方隐瞒。 或许这种要和警方打交道的事,她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人;也或许是男友本来就行止不端有劣迹,容易让警方产生怀疑;又或许,她不愿意因为案子涉入到她的私生活里…… 这一路上,李毅没有想出合理的答案。 第四十二章 无法定义的角色 冯慧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齐国斌的陪伴,让她感觉温暖而不孤独。 闺蜜的遇害,是她在这座城市里经历的最大的伤痛。下午,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叶梦茵的妈妈打了电话,老人家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忍不住失声痛哭,让她也忍不住地又哭了好长时间。 明天和不幸不知道哪个先来,她总算明白了这句话,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叶梦茵,如果不是齐国斌的来到,她无法想象自己此时会是多么孤寂面对夜晚。 “梦茵明天就会火化,叔叔阿姨后天就带梦茵回家,我想陪叔叔阿姨一起回去,去安葬梦茵。”冯慧带淡淡地忧伤道。 “行啊,叔叔阿姨有个人陪着也好,什么时间的机票,我送你们。” 齐国斌理解冯慧的心情,也希望事情尽快过去,让冯慧从伤痛中走出来。 “可是,我和叔叔阿姨一起,我该说些什么好了,我觉得梦茵要是不搬出去,她一定不会遭遇不测,我们还能一起好好地国庆去自驾,我都快做好第二版攻略了,当初我就应该拦住她。” “嗯,别自责,意外没有人能预见,也许梦茵命里就是红颜命薄。” “我就是自责,好好的她为什么就要搬出去了,如果我硬要留下她,她也一定会留下的。” 冯慧总觉得,在叶梦茵遇害这件意外发生的事上,她或许有责任,她其实完全可以让事情没有发生的机会。 “这样吧小慧,你现在这个情绪,还是多请几天假,后天我们一起去送叔叔和阿姨,你就不回去了。思念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在心里时时有她,你的情绪这么低落,会让叔叔阿姨更伤心。等到10月长假期,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去给梦茵上一柱香,这些天公司也不多事儿,我都陪着你。” 齐国斌开始收拾屋子里一些零零乱乱的杂物,忽然想起了什么,“警察还会再来找你吗?” “不知道?”冯慧摇摇头。 “晚上那个警察最后怎么跟你说。” “没什么,就让我想起来什么就告诉他。” “没说让你暂时不要离开穗市这一类的话吗?” 冯慧想了想,“没有。” 齐国斌一边收拾一边喃喃自语,“这警察也是,一天来两次。” “你说警察会知道你吗?”冯慧忽然问道。 齐国斌心里抖了一下,随后淡淡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了,我又没做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别多想,之前你跟警察怎么说,以后再问你也怎么说,别变来变去,让警察误会你隐瞒了什么天大的事。” 冯慧嗯嗯两声,她也不愿再多想,她只是想,后天见到叶梦茵父母,应该说些什么好。 ****** 秦刚在思维导图里快速地加上了冯慧男友,“怎么给这哥一个定义。” 这也是李毅一路上思考过的问题,一直没有答案。 “现在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方向,明天还得去找马玉,祝愉快车的事儿,可能还需要拜访一次胡女士,叶梦茵的银行账号还要去调一调流水,冯慧公寓的租户资料也要查一查,事儿多着呢,打个问号呗。”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把已经明确需要了解的信息先搜集好,先理一遍再决定?” “是这个顺序,有什么需要担心吗?” 李毅脑子想着祝愉快,明天什么时间点合适去拜访林女士,万一在交流中嗅到一些关于湖滨案的信息,是否需要再找刘队聊一聊,要是真嗅到了,这样一来,案子情况就交错复杂了。 “不知道,我心里总觉得冯慧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总得互通点有无吧,我们不趁热打铁,凉下来了再找她,可能得有一个再预热的过程,耗时间不说,万一她男朋友给她支点招啥的,那不又得让我们劳而无功。”秦刚道。 “让我想想,冯慧会是凶手吗?” “7号下午她在家里搞卫生,就下楼去便利店买过零食和饮料,一会儿我们看完公寓的录像就可以核实,不过她的可能性为零,目前来看没有任何动机。” “嗯,她这个样子女生,完全不适合陪着尸体清理现场。金钱上也没有动机,叶梦茵虽然收入蛮高冯慧也羡慕,目前也没有她们俩在这方面有纠缠的信息,明天才能弄清楚叶梦茵账上钱的流向。”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冯慧的名字,在名字后面又写下三个问号。 “那我们现在以什么理由去趁热打铁,谁能保证一个人一天里几次被警察反复盘问没有抵触情绪。” 李毅又在白板上写下:抵触、抵触、抵触。 “很多事就是因为情绪,结果搞得一团糟,我们有我们的出发点,是对的。别人也有别人的出发点,也是对的,都没错。所以是不是得相互配合一下,我们照顾到了冯慧的情绪,她也不会有抵触的心里,这样搜集到的信息真实性才可靠。” “但是冯慧隐瞒她男朋友的事,是为什么,从案情的角度考虑,她已经是叶梦茵在穗市最亲近的人,却在隐瞒可能关于叶梦茵的相关信息,我们调查也无不可啊。”秦刚有些不服气。 的确,秦刚的话并非不无道理,这一点李毅是认同的,但李毅希望一击即中。 他的分析里,冯慧的所有表现都是真实的,包括她的隐瞒。但是如果他的分析错误,那他们再去趁热打铁,将会一无所获。并且,在接下来工作里,也很有可能被冯慧带着走进死胡同。 李毅对自己的分析一向自诩,但未到尘埃落定,他还是很谨慎。 “我跟你一样,只是这案子目前可用的信息不多,慎用,善用,有效地使用,一击即中。虽然我们以前的很多案子都会有反复,但是能一次过就一次过,多想少动,谋而后动。” 李毅看着秦刚,等待着他的回答,从秦刚的表情里,看出他还是不服气,却又有一种无奈,谁让他们俩是搭档呢。 “好吧,说是说不过你,那我们现在干啥,要不弄点啤酒喝完我们上宿舍挤去,明儿起早干活。” “公寓录像还没看呢,你先看着,我去买啤酒回来一起看。” 第四十三章 再会健身教练 李毅起得很早,从宿舍出来,他直接上了办公楼顶,那里有一个平日里同事们的小休息区,以前住宿舍的时候,他经常上这儿看日出。 慢慢地,天开始亮了,东方的天空发红,在重重叠叠的石屎森林的最东端,红得浓,红得艳,好像正燃烧着大火,而且在蔓延扩大。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红绸帷幕似的天边拉开了一个角,出现了太阳的一条弧形的边,并且努力地上升着,变成了一个半圆形,就像刚刚从铁炉里夹出来的烧得通红炽热的铁,而且放着强烈的光,把周围的红绸帐幕撕得粉碎。 李毅的眼睛被这强光刺激着,微微感到疼痛,可他仍然盯住它,就像怕它跑掉似的。 那半圆形不断上升,越来越圆,像一个火球在天边跳动着,最后终于挣脱了地面。 “就知道你在这儿。” 不知什么时候,秦刚已经站在了李毅的身边。 “清晨享受一幕美妙绝伦的日出,会让你神思清爽。” “我见你这么老瞅着太阳,担心你会真的抓瞎。”秦刚道。 李毅转身,“我们先去会所,你也见见那位藏经阁扫地僧。” “边维?” 在秦刚开启脑动力时,李毅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第二次见边维,他依旧是笑容可掬的神态,给李毅和秦刚拿了几听冰冻的功能性饮料,“学员送的,好几箱,我懒得拎回家就搁这儿,大家都喝。” 边维爽朗地笑着,麻利地为李毅和秦刚打开饮料,秦刚感觉边维的行为似乎过于殷勤,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边维在看完李毅手机里大合照后,若有所思。 “这姑娘很亮眼,似曾相识,感觉上面熟,但脑子里有根弦好像就是繃不上,可以肯定不是我们会所的年会,也不是我的学员。” “帮忙仔细回忆一下,任何信息对我们都很重要。” 边维反复上下翻页,在大合照与叶梦茵独照间反复浏览,慢慢地想起来。 “有印象了,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大约是一年前的事儿。我有一个兄弟,也就是发小,他自己经营公司做户外装备代理。一年前他搞过一次品牌活动,把我拉进他们的一个互动群里,让我活动那天也过去。说是并非纯商务性质,主要借活动做一个人脉拓展,也正好让群里大家伙儿见个面,相互认识。” 边维呵呵一笑,“说是活动里姑娘多,大家自由勾兑。” “唔,你还能没有女朋友么。”李毅打趣。 “我的女学员倒是多,可都是别人的女朋友。再说,人都各有心头好,这和一个人的相貌、财富、学识无关,重要的是心房里那根弦,只有被拨动了,才会驿动。” 边维一语,秦刚才发觉李毅所言非虚。 “参加活动的都是年轻人居多吧。” “基本上吧,朋友公司和几家电商平台,这些行业里大多数员工都是年轻人,上40就算是老人了。厂家那边的老人会多些,但这个不影响,他们是来走货的,我们是去花钱的。” “怎么感觉你们这是一场自由相亲活动啊。”李毅哈哈大笑起来。 “呃……朋友做这个活动,应该不是这个出发点,他的本意是从厂家拿全权代理,找平台合作,其实还是商务性质活动。当然啦,红男绿女扎堆在一块儿,保不准有对上眼的,那要看上天的造化。” 边维拿起身边一本旅游杂志,“这才是目的,国庆长假期组驴友团自驾,不过,这种性质组团,我感觉还是有商务性目的。” 边维不待李毅发问,自己主动开了话匣子。 一年前那场活动,除了朋友公司,也有合作厂家还有两三个电商平台,人还是满多的,聚餐时坐了满满整4桌。 他也就是个凑热闹的,坐不上主桌,主桌都是各公司厂家的领导,也就没跟朋友坐一桌。他们自己那桌印象中确实女生多,好像就三个男生,反倒像是装饰一样,在女孩子中间隔坐着。 叶梦茵是一家电商平台的员工,边维当时并没有坐在她的旁边,饭桌上的交流大概也就是接个话茬,不过最后大家合了影,留了电话,加了微信,之后没啥联系了。 李毅此时猛然想起,他在队里按叶梦茵的通话记录拨打,有一个电话里的声音,与此时边维的声音,何其相似。 但李毅无法确定,也记不住号码,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也只是闪了闪随即湮灭。 “这么漂亮一姑娘,失之交臂,没能拨动你的心弦?” 秦刚听着李毅跟边维这一番对话,感觉就像是在跟边维唠嗑儿。 边维也笑笑,他的笑容很好看。 “天下之大,惊鸿无数,可心太小容不下啊。女生的美,不光是脸蛋,是各方面全体综合。有的女生像明珠宝玉似的,一出现就会让你眼前一亮,只不过这个亮度,在你目光无法触及时,就无法照进你的生活,你不会想她;有的女生则是那种可人儿,并不惊艳,但却顾盼流长总让你念念不忘。” “明白了。” 李毅没敢让边维继续发挥下去,他知道如果不及时打住边维的话头,他会有如长江黄河滔滔不绝,今天的行程安排还是蛮紧凑的,不能在扫地僧身上耽搁太多时间。 “具体什么时间还有印象吗?”李毅继续问。 “八月吧,应该是,就现在这个月份,哪天记不住了。” “好的好的,方便告诉我们你朋友的名字吗,或者再稍微详细一点儿信息。” “邵国清。” 边维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找到了电话号码,顺便也把邵国清的微信名片推给了李毅。 “活动都是我朋友一手组织安排的,如果是了解更多活动情况你直接加他微信,他公司离我这儿不远,地铁三站路,你们开车最多十分钟,先打个电话,他不是每天都在公司。。” 这是边维和李毅的第二次见面,秦刚觉得他就像那种见面熟。 “和叶梦茵也聊了自驾吧。” “肯定聊啊,活动本身的目的就是聚一桌子人喝酒聊天组驴友团,当然也可以聊儿女情长,不过得偷偷的。” “偷偷地怎么理解。” “呵呵,两个人私下里走一边儿去聊呗,饭桌上公开这么聊岂不是对我们的降维打击,会惹众怒的。”边维又是哈哈一笑。 “懂了懂了,男欢女爱的话是得私下里偷偷聊。” “我和叶梦茵算不上单独聊吧,我们虽然坐一桌,我跟她隔着几女生,大概就是一个圆切四份,我跟她就在90度角弧线的两个点上。我们谁有对旅行攻略的好见解,或是有什么行走的快乐,向往的经历过的都行,喜欢说就讲出来,独乐乐莫如众乐乐嘛,就是分享一下。” 李毅说一句,边维能说上十句,如果李毅不掐掉边维的话头,他可以在完全没有腹稿的前提下,一直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秦刚心里在想:做个健身教练真的是屈才了。 边维尽量回忆当天活动的各种细节,活动现场里,有谁跟叶梦茵一直在一起,现场中又有谁看上去和她关系更为相熟,又和谁的谈话聊天比较多,就餐时身边都有谁,喝酒是否主动,感觉上的酒量如何,散场离开时有人送她还是自己回家……。 但凡他能想起来的,知无不言,言简意赅,有一刹那间,李毅有点怀疑他是学刑侦出身。 忽然,边维望着李毅,“我能想起来的大概也就这些了,那天酒喝的确实比较多,也许有误,也许有遗漏,反正她比我们先走。” “我们?”李毅不解这个词。 “就是我和邵国清。”边维道。 李毅感觉边维刚才望着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疑惑。 “李警官,其实你让我辨认照片的时候,我就已经想问你们,不过一直说着活动的事没停口,现在……” “现在你也应该告诉我,叶梦茵出了什么事儿吧。” 李毅和秦刚完全没有想到,边维会反问他们这个问题。 在询问冯慧和吕经理时,李毅都是开门见山,摊开了问,但面对边维,却换了操作模式,秦刚也不解。 “是的,叶梦茵于7号在她的寓所遇害身亡,我们目前正在调查这个案子,走访所有与她相关的人员。”李毅道。 “呃……很遗憾。”边维道。 他的这句话,显得很官式。 “是的,我们也很遗憾,每一个美好生命的逝去,都是一种遗憾。” 李毅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颇为凝重。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协助你们,今天我能记忆起来的就是这些。”“今天先这样,记忆这东西,你很想去挖掘的时候,可能总是什么印记也发现不了,但也许会在忽然某一天,在你点一支烟喝一杯酒的时候,它会如一出正在上演的电影画面,栩栩如生。” 李毅合上笔记本,“想起来什么遗漏的人或事,联系我们。” 走出会所大门,秦刚问李毅,“你真的是第二次跟他见面?” “嗯,第二次见面。” “感觉他根本没把你当外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老铁。” “边维是这个会所的金牌教练,他的课程都是针对女性,他的课程视频也是公开的,任何一个教练可以使用,可学员还是都愿意报他的课,你以为光靠脸就行么。” 第四十四章 白板 边维觉得这两个警察挺有意思,一个问题不断,一个一言不发,师傅带徒弟,边维这么想着,给邵国清打了个电话。 “阿清,今天有两个警察来找过我,我把你的电话和微信都给他们了,不定什么时候他们会联系你。” “找你?还要找我?警察?什么事儿啊。” 邵国清觉得有些意外,自打开始经营公司好好赚钱以来,自己都是安分守己,从无任何越雷池的行为,没什么毛病。 “就是问下一年前,大概八月份那个活动聚餐的事儿。” “那活动有什么事,不就吃个饭喝个酒么,当天也没发生什么能上榜的事儿啊。” “那个谁,叶梦茵死了,在她自己家里遇害,警察估计是要排查所有她周边认识的人吧。” “什么情况?这么突然,还有更详细点的吗?” “这有什么详细,警察问什么答什么,主要就是那天活动的事儿,你别张嘴就掰,那必竟是死了人的事儿,说话过过脑。” 边维知道邵国清从小就是那种张嘴就来的性子,话多事多,这是真理,必须提醒一下他。 “叶梦茵怎么死的,不能吧,真是红颜薄命哟,警察没跟你详细说说?” “跟我说得着吗?无非就是问些怎么认识的,有没有什么来往,还了解她一些什么情况,大致如此吧,你中学那会打架也没少见警察啊。” “这不现在身份地位变了嘛,没事就不想招警察惦记,那行,我知道了,那晚上我们和老邱的酒局要变动吗?” “警察就是正常的询问,不是让你去警察局报到,你什么脑回路,一切照旧。” ****** 秦刚联系了邵国清,李毅很确定在他们走出会所大门,边维肯定会给邵国清通电话,他俩发小,人之常情。 邵国清公司不大,三间办公室,不过办公室的装潢倒蛮考究,一进大门放着一个大神龛,供着关二哥,摆盘水果放的满满的,香炉里燃着香,青烟袅袅,与叶梦茵公司完全是两种格调。 邵国清与边维的反差蛮大,膀阔腰圆,身材高大,有着中年油腻大叔的啤酒肚,一个硕大的脑袋上眯着一双小眼睛,手上和嘴角有明显的疤痕。 邵国清一开口,李毅脑子里曾经的通话又跳了出来,这个声也何其相似,而且,他和边维的声音也十分的相似,如果不是就站在邵国清跟前,他以为是边维在说话。 “你的声音跟你那发小边维几乎一样啊,要是隔着电话真分辨不出来,你们俩专门练习过?”李毅只是一句戏言。 “警官你真说对了,我们小学那会儿捣蛋,为了捉弄老师,专门练习过,练着练着干脆就定型了。” 邵国清嘻嘻一笑,小眼睛就真看不见了,跟边维的的反差有点大,秦刚心里想笑。 “我们找边维了解过一些情况,估计他也告诉你了,你是那天活动的组织者,一些情况可能会比他更清楚,所以我们还是要稍稍占用你一些时间,不多,就几个问题。”李毅道。 邵国清十分配合,一边沏着工夫茶,一边向李毅他们讲述。 或许是因为邵国清公司的产品线有点单薄,找了一个品牌厂家想拿下省代,线下的渠道和经营他还行,但线上这一块儿他就有点抓瞎了。 厂家虽然能在代理权上坐收一笔费用,但也希望市场渠道能广开,自然是也要考察电商平台,邵国清到处找人托关系,找了三家电商平台,组了个局。 他的这个说法倒是蛮切合边维纯商务性质的判断,叶梦茵公司是其中一家,跟他对接的是运营的一个吕经理,邵国清的想法是,不同的电商平台,做不同的产品线,不过最后聊下来还是由叶梦茵的公司做全盘线上运作。 商业嘛,总是在利与弊之间权衡,无必然的可与不可。 那晚活动搞的也还圆满,酒也喝的尽兴,不过叶梦茵没坐他们那桌,边维倒是跟她坐一块儿,他就跟叶梦茵敬过一杯酒,也没怎么留意她,饭局结束,他跟厂家和电商平台的几个负责人继续喝酒,叶梦茵什么时候离开,他完全没印象。 “这么漂亮的一姑娘你也不留意?”李毅的话半打趣半试探。 “唉,厂家是爷,电商平台也是爷,我还指望他们给我带财了,得先把他们侍候好,不敢分心,这种机会有的是,合同签了慢慢来嘛。” 邵国清的手略一偏,壶里的开水差点倒自己腿上。 “那其实没边维什么事儿,他就是凑个酒份子?”李毅道。 “自己兄弟,有酒局肯定想着他,这么多姑娘的场合正适合他。” “吕经理是不是看着年纪不大,头上满多白发,是叶梦茵的部门经理。” “对对是他,我看他还满关心叶梦茵,一直让她少喝点酒,体恤下属啊,好领导。” 李毅拿出大合照,“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吕经理。” 邵国清把脑袋凑过来,“没有,这应该就是边维他们那桌,其他人都没在里面。” “唔,吕经理我也见过,他不是说他们公司女生很少,但凡有一个就是宝贝,你们那天活动哪来那么多女生。” 李毅想起吕经理的话,忽然有点好奇。 邵国清笑起来,“吕经理他们部门就只有一枝花,不过那天要是光厂家和平台来的人,倒基本上都是男的,姑娘嘛,我找过来的,陪陪酒嘛,把这些爷们灌倒一个是一个,晕乎晕乎,合同那不是说签就签。” “唔,那这顿饭你真要花不少钱。” “流动性流动性,出得去回得来就好。” 邵国清对活动的信息的确了解不少,但对叶梦茵,仅限于工作上沟通,其他情况知之并不多。 李毅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拨打过的那个手机号码,尾数3位依稀有印象,也正是邵国清的号码后三位,但怎么也记不起前面的数字。 告辞了邵国清,“你问邵国清怎么没有留意叶梦茵时,他似乎紧张了一下。”秦刚对李毅道。 “你也留意到了,且算也是一种正常反应吧,必竟我们问的是一个与他阴阳相隔的人。你没听他说合同签了慢慢来吗,他的话自然是没吐干净,慢慢来吧。” 李毅仍然想着电话和那一嗓子何其相似的声音。 一大上午的功夫,吃了个白板。 第四十五章 新发现 秦刚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银行。 一路上他一直在纠结,叶梦茵银行账户的钱在亦或不在,在他的意愿里,希望这几天以来,发生过变动。 结果未能如他所愿,从银行调取的资料显示:李雅静的账号,自7号以后,余额没有任何变动,账户依然有超过60多万。过往的流水里,每个月固定会向省外一个账号转进5千元,秦刚估计那是叶梦茵每个月固定给父母的钱,其他的流水,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个结果让秦刚有点失望,感觉今天不光是吃了白板,是手上仅有不多信息眼见就要一条条地隐入尘埃。 秦刚有点泄气的回到队里时,李毅已经在座位上,见到秦刚一脸的无精打彩,反到笑了。 “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别什么都挂脸上。” 李毅也并不比他强,林女士在电话里听说李毅想了解一些毛会得的情况后,推说家里需要安排丧事,过些时间才方便,让李毅也吃了个瘪。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冯慧聊聊。”秦刚道。 “明天吧,我还是想再试试找林女士,等她的时间方便了,得等到过年了。麓山逸景外面,环城大道上几个摄像头的资料也调来了,我们可以先看,然后再去找她。” “她都那样说了,明天她还是不方便呐。” “总要试试嘛,我感觉林女士对我们应该没啥意见,无非是不愿提毛会得。” “那你明天去了还不是得提。”秦刚继续抬杠。 “人每天的心情都会有不同变化,可能今天刚好不知哪儿点着了林女士,不打紧,明天继续。” “我感觉你像是妇女之友。”秦刚道。 李毅没反驳他,用笔敲敲电脑屏幕,邵国清撒了弥天大谎。 “我们在调取了叶梦茵的手机通话记录后,我打过一个号码,当时就觉得对方的声音很熟悉,但当时我想不起来是谁。今天在会所听到边维的声音时,我一度以为是他,但印象中又不像他的手机号码。资料在电脑里,我无法确认。当我听到邵国清开口说话时,这个感觉又出来了,因为他和边维的声音极像。回来我查过资料,在叶梦茵遇害前的一个月,邵国清还有与叶梦茵通话,时间不长,大概有两分钟。而再往前其实断续也有过联系,频度不高,每次通话时间也不长,但也说明一个问题:他一直都和叶梦茵有联系。” 李毅话音刚落,秦刚像满血复活一样,急冲冲地拉着凳子在李毅身边坐下来。 “给我个电话啊,整得我开车都没精神。” 秦刚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在电子文档里搜索邵国清的手号码,双眼开始亮起来。 “这是三个月的记录,我想要是调一年出来,应该还有好多,你看他这频次,基本上每周都会有联系,而且不是周六就是周末,也就近这一个月才没有。” 秦刚站起来,“杀个回马枪。” “不用那么着急,看邵国清今天那表现,大概是觉得已经完事儿了,咱们还是老一套,先自己理一理,再上门找他说理去。” 李毅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秦刚,秦刚继续在思维导图里加上邵国清的枝节,再看李毅的分析结果,一共有四条。 通话时间:时间主要集中在周六和周末,这个时间选的特别。冯慧及吕经理的说法里,叶梦茵休息时间原则上是周日,周六的电话时间点都在晚上7-8点附近。而周日电话的时间点,则在上午11-12点附近。 通话频次:固定在周六和周日。 持续时间:在叶梦茵遇害前一个月,一直保持这种通话模式。 通话时长:最长一次通话时间53秒,最短一次9秒。80%的通话时长小于20秒。 “斌哥,你应该去学统计啊,你肯定是入错行了。” “看完有什么想法。” “我想这不是仅工作上的沟通吧。” “肯定不是,他们两家公司确实有合作,即便运作任务完全由叶梦茵操办,工作沟通也不会这样的一种形式和时间节点,而是邵国清在追求叶梦茵。” “唔,你确定不是在开脑洞。” 秦刚对李毅的这个推断十分有兴趣,又觉得像是他的脑洞想法。 “既然两家公司合作,邵国清焉能不知道工作就在工作时间谈就好了,总在周六、周日打电话是几个意思呢?再看具体的时间节点,周六晚在饭点,周日也是近饭点。再看持续时间,抛开未调取的通话记录,最起码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月,直到一个月前。” 秦刚一边听着李毅的讲述,一边点头。 “邵国清每到周末就会电话邀约叶梦茵,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不是都微来微去吗,怎么还用打电话这种老套模式。” “嗯,问到点上了。通讯软件的功能很丰富,可以用文字、语言、表情,如果是两个热恋中的男女,我觉得用这种模式蛮好,但邵国清和叶梦茵他们俩不是情侣。” 秦刚闭着眼睛嗯嗯。 “没有人24小时会盯着才机屏幕,邵国清发条文字信息或语音,叶梦茵也未必有时间看,以叶梦茵的工作性质,等她看到了,估计已经不是吉时了。但电话不同,只要响了,只要不是情况特殊,我们都一定会接。” 李毅拿起杯子示意秦刚帮忙装点水,秦刚一动不动,“先分析完,没有中场休息。” “好吧,打电话最直接,关键是一定可以即时通讯。再看这些时间节点,我估计,不是约吃饭就是约看电影,或者是其他,总之是要约叶梦茵。只是可能邵国清从来都没有邀约成功,比较悲催。” “怎么确定邵国清这么悲摧。” “通话时长,大部分时长都不到20秒,能说几句话,他们之间可不是情侣关系,百分百不是。” “等等。”秦刚打断李毅。 “冯慧和吕经理都只是认为叶梦茵没有交男朋友,但他们都没百分百肯定。” “今天我们也见过邵国清,你分析以他品性,要是他和叶梦茵是确定的情侣关系,他即便不会让叶梦茵全公司人知道,起码吕经理会知道。他是一直在追求叶梦茵,只不过求而不得。你想想,打电话去约女生,最长时间也没超过一分钟,大部分都是三两句就被打发了,又不能天天的打,估计叶梦茵平时也真没这个时间想工作以外的事,只能选周六日的时间。” “那后面这一个月呢,怎么忽然就不冒泡了。” “这一点目前分析不了原因,但按照过往两个月的这个电话频次,之前也一定还有,这一个月的静默我想大概是放弃了。” “其实叶梦茵不愿意,完全可以不接邵国清电话,不必要一定跟他说上几句。只要打电话都接,搁我是邵国清也觉得好像决有那么一丁点希望,也就总也纠缠着,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一点李毅也想不明白,他猜测过叶梦茵辞职搬离冯慧家,或许是想避开邵国清,但邵国清的电话是直到她遇害前一个月才终于停止,似乎又与邵国清无关,每个人都说叶梦茵个性独立有主见,可这个事的处理明显有bug,不得其解。 秦刚沉默数秒后,又提出一个问题,“以邵国清对叶梦茵这穷追不舍,他这点小心思边维是不是也知道了。” “一定会知道,边维也说了,他们俩发小,邵国清和边维从小学开始就一起捣蛋的交情,喜欢上了哪个姑娘,大致也会经常聊。不过边维肯定不会主动告诉我们,邵国清是他的发小,这个是人之常情。” 秦刚伸直两腿搭在办公桌上,脑袋仰望天花板。 “叶梦茵的账户流水没啥情况,账上的余额7号之后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说,凶手带走钱包后,是没有办法转走她银行卡里的钱,还是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钱,没点动静真没啥好办法,只能监控着。邵国清给个什么定义?” 李毅正在思考这个问题,邵国清做为一个追求者,在得知叶梦茵意外死亡后,会是一种什么心理。 求而不得,因爱生恨而走极端这种事现实存在,但是小概率,以今天对他的接触来分析,这个机率为零。 男女之间的情愫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向警方隐瞒是为什么,怕掉面子? 可必竟死去的是他曾经钟意过的人,他不希望警方快速破案抓住凶手?也不应该。 “明天我们还是先去拜访他吧,有必要的话,我们需要查一下他的手机聊天记录,他那么用心的追求叶梦茵,也应该会用心去了解叶梦茵身边的一切,总会多发掘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许多的案子,都要经历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从一条信息中去发掘更多信息,慢慢地筛选过滤,或许能寻得方向,也或许一无所获,南山别景同样如此。 “还想着下半月能把这案子结掉,看来希望渺茫了,小红旗是插不到我们头上喽。”秦刚仰天叹了一口气道。 “先看录像吧,我还念着明天跟林女士聊毛会得。” 第四十六章 围绕案情的酒局 邵国清到老邱家里,边维和老邱已经喝上了。 “开公司的的那台车,一出门儿好像给不上油,只好叫4s店来拖了,整的晚了,今天这警察来了一趟,估计是有些晦气。”邵国清嘟嘟哝哝的进门。 “怎么啦,黄赌毒涉哪一项了。”老邱笑着问。 “没有,我老早就循规蹈矩,一门心思多赚点钱,没时间碰。”邵国清熟络地进厨房里拿了一份碗筷。 “唉,警察是边维带来的,边维今天不也过了堂么。” 老邱看着边维,一脸的狐疑。 “也是拜他,一年前搞了什么活动,非要我也去喝酒,结果把我扯进去了。” 边维举起杯子跟邵国清碰了一下,“活动是你组织的,我跟警察也是实话实说,人家也是例行公事,你触个霉头跟人警察没关系,今天你忘了拜关二爷。” 邵国清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不存在的,我就是忘了拜我爹,也不会忘了拜关二爷。” 老邱还是没明白,“你们俩一年前搞了什么事儿,今天了才来拾残局。” 边维把一年前的邵国清组织活动,活动中的一位女生大概一周前遇害死亡,警方例行做调查询问的事略略做了讲述。 “不是大事儿,都是正常事务性的工作,你公司那破车是该换了。”老邱道。 “再等等吧,看看哪个流年不利的二货,再把那破车也撞了,正好就换。” 边维呵呵笑了,“心态不好吧,你自己的车已经让人受害了,别总想这损人利己的事儿了。” 三个人碰杯干了。 邵国清心里忍不住,“边维你怎么跟警察说的。” “电话里都讲啦,活动情况还有叶梦茵的情况,难道你还讲你公司偷税漏税的事儿。” “也就是这些事儿,不过叶梦茵的事儿我没全说,这会儿心里有些打鼓,警察会知道吗?” 邵国清的确向李毅隐瞒了好多细节,他把任何事都当做一门生意来谈,从来不会一次就把底露完。 “你脑袋里转的全是生意,警察在查案子呐,还是人命案,你这也敢不说实话。”老邱插了句。 邵国清看着边维,希望这个他们三个人里的智多星给个建议。 “最快明天,警察还会去找你。”边维很肯定。 “快慢都不重要,警察肯定都会去找我,我怎么弄。”邵国清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先告诉我你隐瞒了些什么事儿。” 邵国清咳咳两声,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并未说话。 “中学那会你也没少见警察,怎么现在人这么怂,还是真有事?” 边维蔑视地瞅着邵国清。 “呃……事儿肯定没有,你也知道,我一直追求叶梦茵,跟她公签了合同,我就有由头,时不时的去她公司借公事行点私事,一到周末,我就约她,只不过她总是推托,不爱搭理我,这事儿以前也跟你说过。” “嗯,然后了。”边维继续问。 “也没什么然后啊,我在叶梦茵身上前后也耗了快一年时间,还是没碰到她一根头发啊,最后不就这么算了,我都有一个月没联系她了,这姑娘真不好上手。” 边维欲开口,老邱已经先发话,“少华你这思想出发点就不对,什么叫上手,你是想玩玩还真心想跟人家好下去,她没搭理你是对的。” “是是,邱老师批评的对。”邵国清一脸陪着笑。 “这本不是个什么事儿,但你要是这么瞒着警察,那警察可就真把这个当做事儿。” 边维掏出手机晃了晃,“电子信息时代,你那小心思里东西,手机会告诉警察,你怎么可能瞒得住。” “那我怎么弄。” “警察再找你谈话,一五一十的主动把这事儿说了就行,别再藏着掖着,你主动说跟警察查出来是两个概念。” “我就是担心跟警察这么一说,他们会怀疑我可能会有动机。” 邵国清一直在担心,不光警方会怀疑他因追求叶梦茵可能会有作案动机,还担心警方一旦调查,公司里有些不能见光的事儿一并被查出来。 “你瞒着,警察也能查出来,你今天主动说了,警察对你还有一定信任度,等警察查出来,你的每一句话,信任度为零。” “怎么弄嘛。”邵国清有点烦躁了。 边维轻轻踢了邵国清一脚。 “还跟读书那时一样沉不住气,警察找你,实话实说,没有的事别杜撰,只说你自己就行,别到处扒拉些事让警察感觉你像是在说真话。就说这一年里你怎么追叶梦茵的就行了,虽然求而不得,掉你面子,但关键这些是事实,对不对。” 邵国清点点头。 “你说的话,警察自然不能相信了,他们一定会再做深入的调查,不过你不需要担心,警察办案也是要讲证据的,人证、物证、口供,你没事儿自不必担心,警察会证明你的清白,不需要你自证,无非是要多几次而见警察而已。” “懂了没,边维说的这个在理,别想着隐瞒警察什么,没事儿都让警察认为你有事儿。”老邱道。 “那警察会调查我公司吗?” 边维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又满上一杯让邵国清也把酒杯端起来,“这是一桩人命案,叶梦茵不是你公司的员工,跟你的公司没一毛关系,他们是刑警,不是经警。” 听边维这么一说,邵国清心里定下来,他一向佩服边维的机智头脑,相信他说的话。 “唉,这事儿弄得今年肯定流年不利,一年了,我是一点儿没沾到叶梦茵的腥,反倒让警察盯上了,晦气。” 边维显得有点儿不高兴,“留点儿口德吧,人家姑娘没招你,一直是你在招人家,人都去了,尊重死者。” “边维说的对,改改,有错就改。”老邱及时地补了一句。 邵国清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你是跟警察全吐了?”邵国清对边维道。 “我有什么吐不吐的,那天晚上大家就是相互留个电话,加个微信,后边也没再怎么联系过,没东西可吐啊。你操心我干什么,顾好你自己,记住,别张嘴就瞎扒拉事,过一过脑子。” “嗯,我脑子有你这么好用,今天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第四十七章 关二哥的通知 “对了,冯慧公寓的录像看了吗?”秦刚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个事儿。 “其实那天我们已经拷贝回来,你已经看过了,我回来又看了一次,她7号下午有出入的记录,就下楼买了点东西,时间点也踩不上,别想她了,环城大道一堆录像。”李毅道。 秦刚听着李毅这话,觉得味道似乎不对。 从麓山逸景出来,车只能转右,一直到前面上高速前有一个路口可以调头。而在体校正门转左,是进入环城大道的路口,到麓山逸景路口,中间有一个摄像头,李毅和秦刚分工,卡着时间点搜寻祝愉快的车。 “双向六车道啊哥,我们每人要看三个摄像头。有什么软件,像爬虫一样,我输入一个车牌号,自动在视频里把相关车牌的数据爬出来,多省事儿啊。” “这个可以有,找寻队提个建议,信息科哪天闲了上招投标平台发个招标项目,看看有哪家it公司愿意做,理论上算法应该都有,再不就你我来研究研究。” “呵呵,那不如咱们俩跳槽去it公司应聘算了,至少人家名义上也是996,咱们这算啥,12.12.7。”秦刚笑着道。 “这一次我就要打击你了,我们俩这水平,去得着it公司吗,立个项,到处去路演,找个风投大概还能有一丁点机会,不过机会还没降临,我们俩都饿死了。” 努力总是有收获的,李毅终于在其中一条车道的摄像头里发现了祝愉快那部车,不过,并不完美。 拍摄到的画面,始终看不到人脸,也许是因为夏天的强光,车里放下了遮光板,而且由于车坐位调的比较高,估计司机开车的习惯前倾,椅背会调的比较直且略微向前有角度,并且比较靠近方向盘,即便拍到画面中,也只能拍到脖子以下,唯一清晰的是,驾驶员身着一件蓝色运动风衣。 秦刚看到的也一样,在这个路段上的拍摄,除了驾驶员的衣着明确,别无他获。 “能看出是祝愉快吗?” “判断不了,而且这种运动风衣似乎也比较大众款,不过看身形,不太像,但也不好说,这种款式运动风衣,男女皆宜,一般码数都比较宽松,说实在的,往身上一套,这种坐姿是男是女都不好分辨,除非……”秦刚没把话说出来。 “除非胸部很丰满,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女性对吧。” “嗯嗯。”秦刚鸡啄米似的点头。 “祝愉快身高大概175吧,他比较瘦削。”李毅看着屏幕里暂停的录像画面,“不知道技术组能做点什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根据套着衣服的身形,还有脖子,用ai还原出脑袋是什么样子?” “按你说的这个模式来还原,估计还原出来有你和我的样子在里面,到时候就是寻队来给我们问话。” 俩人一起笑起来,笑声在寂静无人的办公室里,显得尤其响亮。 “看来是必须得找林女士聊一聊祝愉快,明天我们安排紧凑一些,先是邵国清,然后林女士,最后再找冯慧谈谈心。” “嗯,其实我们手里好像也只有这三个点可以切入了吧,要是再吃白板,咱们真就要憋气了。”秦刚道。 “洗洗睡吧,明天事儿多。” ****** 邵国清今天的心情十分笃定,边维的言传身授他百分百的相信,当李毅和秦刚进入办公室,他一脸笑容,客客气气地为他们沏上功夫茶。 “两位警官今天还是来为了一年前那个活动的事吧。” “你好像知道我们要来,算过卦?还是门口的关二爷告诉你的。”秦刚对邵国清这句话有一种情绪上的反感。 李毅用眼神暗示秦刚。 “行嘛,知道了我们还会找你,那你先说说看吧。”李毅和颜悦色道。 “那关二爷也说不来话,我就是猜的,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也在想是不是有些事儿还是要主动地跟你们说明白,省得你们误会,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邵国清一脸笑嘻嘻,在心里对边维的料事如神由衷的佩服。 “这个事儿的确怎么说好呢,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说无妨嘛,我们不过例行询问,只要不涉及国家案全,都可以说,要是涉及,我们也只能另外找人来跟你说。” 李毅也是半开玩笑,从他坐下来,邵国清今天的表现明显与昨天不同。 “是这样的。” 邵国清谨记边维的话,实话实说,就说自己的事,不要随便扒拉其他人进来,慢慢地讲述他追求叶梦茵前前后后。 活动那天,吕经理带着团队过来时,他已经注意到了叶梦茵,必竟嘛,叶梦茵在一堆姑娘里面是很亮眼的。 所以当时他就临时改了主意,把产品线上的运营全部委托给叶梦茵公司,明里暗里地力促厂家,也面面俱到地把自己线下已经推不动几款产品与另外两家平台签了约。 其实三家平台都有实力,只是叶梦茵的出现更加撩动了邵国清脑神经里那根弦。 当天晚上叶梦茵先走,他在商务上脱不身,没法有什么更多的表现,不过合同签下来,他就开始时不时找由头上叶梦茵公司以公行私,向吕经理有意无意了解叶梦茵的一些情况,当然,也会不失时机的接触她。 但必竟上班时间,也是别人的公司,话里话外也不能太直接,但能和叶梦茵一来一往有个脸熟也是一件好事。 平时这些业务上的事务都有下面的员工去跟,叶梦茵上班也忙,微信里去撩拨她,回复很慢,有时也没回,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他也知道,一周的有限时间里,只能选周末。周六晚上周日白天,其实也是不错好时段,所以总是在这两个时间段,打电话约叶梦茵吃饭,或者总是说有什么新品时装推出,找叶梦茵帮忙参谋,反正就是各种理由地撩拨。 不过很没面子的是叶梦茵从不接茬,都是以约了人或是没时间为由推拒他。甚至有一次他悄悄地跟过叶梦茵,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约了人,结果发现叶梦茵是直接回了家,为此他郁闷了两三天。 他以前追女孩子从这么上过心,没花过那么多功夫,这事儿还真有点打击他,最后他也完全死了心,再也不打电话去自讨没趣了。 “这不算是无法开口的事吧。”李毅道。 “掉面子掉面子,这事太失败。” “叶梦茵遇害你知道吗?你刻意地隐瞒一些关于她的事,可能会影响和干扰我们警方办案,你明白吗?” “是是,这是我不对,我就是因为和她有这么个事儿,老是担心你们会因为追求她不成,有什么想法怀疑到我,你看我经营一个公司也不容易。” “那你现在看来也不担心嘛。” “呵呵。”邵国清尴尬地笑笑,“其实也担心,不过担心没用啊,你们早晚还是能查出来的呀,我就主动点呗。” 秦刚由衷地钦佩李毅,他把邵国清分析的一分不差。 “你跟踪过叶梦茵,那你是怎么知道叶梦茵家地址的,吕经理告诉你的吗?” “她跟前台的姑娘还满熟,我去她们公司,在前台随便聊两句就套出来了,简单。” “你也上心这么长时间了,还了解叶梦茵一些什么情况,衣食住行各方面都不妨讲讲。” 邵国清有些挠头了,他近一年的时间里,除了在叶梦茵公司里见到她,平日里连她声音也听不到一句,打个电话最多也没超过十句,还真没了解到什么情况。 “叶梦茵应该有个闺蜜吧,我见过一次,这算情况吗?” “长什么模样。” 邵国清大致地描述了冯慧的模样,“我在她家楼下见过他们俩一块儿。” “看来你不止跟踪过她一次啊。” “没有了,就一次,就那次跟踪她想看她到底约人没,结果她回了家,我把车停楼下郁闷了一会儿,就见她和另外一女孩子一起出来,叫出租车走了。”邵国清赶忙解释。 “那人家确实是约了人在家里等啊。”秦刚插进来一句。 “反正她就是不搭理我呗。” 刚说完,邵国清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无趣,更不应该说冯慧的事儿,话一开聊就没记住边维讲的只说自己,刚一说冯慧,警察马上就猜测自己不只跟踪过叶梦茵一次,虽然他的确不止跟踪过一次。 看来话多事多,他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 再往下聊,邵国清再也说不出还其他什么有关于叶梦茵的情况,同时反复地向李毅强调,他就只跟踪过叶梦茵一次,这种事做出来说出来都是很掉面子的事,希望李毅为他保密。 李毅也乐了,“我们不是剧组,是警方的办案小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只会记录在我们警方的档案里,结案就入库,不会有任何第三方知道,法律保护每一个人的隐私。” 下楼的时候秦刚问李毅,“你有没感觉邵国清今天很不一样。” “嗯,有这个感觉,他不是那种有觉悟的人,睡一觉起来就会一心想着要协助警方破案,主动把他自己和叶梦茵的事儿全部说出来,而且你刚才说的对,邵国清知道我们今天可能会找他。” “那是谁通知他的?” “呃……如果昨天晚上我们俩不在一起,你可以怀疑是我,我也可以怀疑是你,可我们整晚在一起啊,关二哥吧。” 又是一个白板。 第四十八章 智多星 林女士其实并不厌烦李毅,她觉得这个警察彬彬有礼,说话也不像剧情里的警察那么生硬,只是昨天也许提起祝愉快她心中有股无名火,在她心里,也想着越早把祝愉快事情结束,自己也能越早地开始新的生活。 她把和李毅见面地点约在了她家附近的一家茶餐厅,聊祝愉快,她可不想在家里,让自己父母或许连保姆也都听一耳朵,能不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事,尽量的藏在自己心中。 这算是老城区中一家闹中取静的的所在,门面简单朴素,装修也比较陈旧。 李毅和秦刚先到,距离饭点也还早,稀稀拉拉几个人,李毅点了饮料和老板聊起来。 据老板说这店开了好多年,门面是自己的,生意不咸不淡,来光顾的基本是小区周边的人,好多也是街坊四邻,林女士他认识,她家在旁边的小区住了20年,他是看着林女士从一个孩子长成一个姑娘,不过都是结婚嫁人前的印象。 “人就是这样,一生中有几个生命阶段,每个阶段有着不重叠的生活,其实完美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要总是重重叠叠,人生一定多坎坷。”老板说了一番似乎有哲理的话。 林女士没扎丸子头,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上若隐若现的疤痕。 李毅礼貌地为林女士点了一杯柚子汁,那是林女士学生时代最喜欢喝的一种鲜榨果汁。 “是这样的林女士,我们在其他案情的调查过程中,发现你先生的车在7号大约中午时分,出现在穗市的一个小区。你的陈述包括你先生的陈述中,7号他在外地,8号早上才赶回穗市。我们觉得这个情况比较奇怪,所以想再来跟你核实一下。”李毅缓缓道。 “7号?”林女士愣了一下,老板端上来果汁。 “他的车,他的车应该停在湖滨小区的停车场里啊,车钥匙他也给我了,说是开起来总有异响,让我找时间去4s店检查一下。” 李毅在林女士说完,立即醒悟自己的表达可能有一些不明确,“唔,也许我没有表达清楚,我说的是你先生出事故的那台车。” “嗯我明白了,出事故的那台车一直都是我在用,祝愉快回来后说他的车有问题,开我的车用,等4s店把他的车修理好再给我换回来。7号我开车出去过,大概中午吧,几点不太留意,反正是午饭后,我开车去麓山逸景,回来停在地库,没再用过。” 林女士的回答,让李毅和秦刚感觉又吃了一个白板。 “唔,你有朋友在麓山逸景,过去访友哈,那地方偏是偏些,不过环境是真好,空气新鲜。” “没有朋友在那边。”林女士啜了一口果汁,“是太偏了,我是在电视里看见这个楼盘广告,电视里拍的山山水水环境超好,就过去看看,想再买一套,让我爸妈过去住。” “那选中了什么好单元,我也是刚好在那儿买了一套小两房。” 林女士笑笑,“没有,我就开车在小区里慢慢转了一圈,配套太少了,老人家住里面实在不方便,出来那个公交车站好远哦。” 李毅点点头,“是啊,走路大概30分钟,下雨淋一身,天晴太阳又毒,是不方便,你爸妈他们不开车的哈。” “年纪大了,我爸眼神不太好,不愿意开车。” 随便地闲聊了几句,李毅向林女士表示了歉意,说这点事应该电话里就能了解,还麻烦林女士专程出门一趟,表示饮料由他们来买单。 老板杵在收银台一动不动。 “不用了,你们有事先忙去呗,我来这里,老板从来都只问我爸爸收钱,也不会收我的钱。”林女士微微笑着道。 李毅和秦刚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带着失望,与林女士告辞。 ****** 邵国清在李毅和秦刚走后,反而开始定不下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思虑少顷,还是拨打了边维的电话,在他的大班椅上坐着静静地等待着边维到来。 边维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把冰箱里的啤酒全部拿出来。” “我就知道你钱上抠搜,这种事儿你也抠搜,你就不能一次性地吐个干净?你是不是真的做了啥?我把服字写在我脑门儿上。” 边维咕咚咕咚地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见到警察就脑缺氧啦。” “嘿嘿,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读书那会儿吧,进派出所从来不怵警察,现在这会儿是越长年纪越怵,本来是想说个明白的,可人家往我跟前儿一坐,我就是不自在。”邵国清陪着笑。 “见着警察心里就虚,你平日里亏心事没少做,你还隐瞒了什么。” “也不是啥事,就是跟叶梦茵吃过一次饭。”邵国清道。 “你确定是一次,没有更多?” “真的就一次,我跟你说过,她都不怎么搭理我,那次也是刚好去她公司里,走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我死皮赖脸地去磨叶梦茵,她给了这么一次机会。” “就你们两个人?” “就我们俩。” 边维切了一声,“你都说开了,这个事儿有什么不能讲,还要藏着掖着,你跟警察玩儿啊?” “你不是说就讲我自己,别扒拉其他,我也就是打电话发信息撩拨叶梦茵,这些我都讲了,反正也没追上,这都事实,吃饭这事说不说问题也不大吧。”邵国清道。 “给我根烟。”边维叹了口气,“你是钱多身子弱了,脑子也在下行通道上了,最后再问你一次,跟叶梦茵还有没其他的事。” 邵国清苦着脸想了想,“确实没有了。” “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会让警察感觉你这个人有更多的疑点。” “那警察会调查我公司吗?” 边维又好气又好笑,“我把学员的课的推了,过来给你解答十万个为什么。警察调查你公司干什么,但你的社会面他们一定会做深入调查,不定也还会找我问点关于你的情况。” “那不还是得查我好多事儿,我老老实实地弄这公司不容易,” 邵国清心里总是悬着公司里的一些灰色收入。 “不容易是真的,老实是你说的,公司的账目引起税务的关注了吗?” “没有,正常的啊,合法经营,正常开票。” “那不结了,你和叶梦茵吃饭是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正好那天她手上事情不多,不到7点就能下班,我堵着磨她,就在她公司楼下的西餐厅吃的。” 边维略一思考,往沙发上一躺。 “如果中午的话,的确就是个工作便餐,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晚上不同,警察会问你吃饭时都聊了什么,几点吃完饭,然后你们又去了什么地方。如果哪儿都没去,会问你你有没有送她回家,没有则罢。如果有,那你是送她到楼下,还是一直送到她家里,有没有在她家里停留。问你这些,无非是想了解你和她之间关系到什么程度,由此来分析。” “分析是不是我杀了叶梦茵?”邵国清有点冒汗。 “滚,别插话。分析你和叶梦茵的关系程度,是想知道你对叶梦茵的情况还知道多少,还有没有隐瞒其他什么。警察现在对叶梦茵个人的相关信息了解甚少,现在人被杀害了,除了知道她姓什名谁,其他一片空白。所以需要大范围做排查,了解她的职业,在哪儿工作,收入情况,社交圈子,经常出入的场所,身边亲密的朋友,不会拎着个人就当是杀人犯来处理。你那天自己在做什么你清楚啊,没事慌什么。” “哦哦。”邵国清不断点头。 “你撩拨叶梦茵的同时也在撩拨其他别的姑娘吧。” 边维忽然问道,坐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邵国清。 “都是接触嘛,也不定能和谁好上,属于广种薄收。” “那没事了,警察在调查过程中应该也能把你这些行径一一摸排出来。” 邵国清不得其解,警察把他这些龌龊事都查出来反而就没事了。 边维知道邵国清想不明白,“动机,你有动机吗?”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不行就吊一起死。”邵国清道。 “那就对了嘛,警察要是查到你的那些龌龊事儿,也会这样分析你的动机。” “哦哦明白了,那警察再找我,问我为什么这次没说我怎么回答。” “就说当时没想起来就行了,这个理由万用,但也最不可信。反正警察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会查证。但是查证是警察要做的事,不是你去做的事。记住我的话,你和叶梦茵之间的事,只要还能想得起来的,痛快点全部坦白,别让警察总是怀疑你,那就是你自己找不痛快。” “o勒,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找我。” 边维继续叹口气,“没救了,要不我跟李警官约一下,你再摆一桌席,专门跟他说道这事儿。来找你就说,不来当这事不存在。” 邵国清尴尬地笑笑,“全领悟了,晚上再整一局。” “晚上没空。”边维轻松地再次躺下。 第四十九章 学长 “你怎么就确定冯慧的房间里有个男人?”李毅上楼前,秦刚问李毅。 “没有,我完全无法确定,只是如同那晚如法炮制而已。如果冯慧房里没人出来,我就过五分钟去敲门,就用拍下的眼镜男跟他沟通。如果她房间里有人出来,我就马上去敲她的门,询问她眼镜男是谁?都可以行的通。” 这次秦刚不用去偷听,他只需要在楼下等待,如果见到了熟悉的人下来,跟踪监视,等李毅的通知。如果没人从冯慧家里出来,李毅会发消息告诉他,直接上楼。 一如那天晚上的操作,李毅在楼梯间给冯慧打电话,告诉冯慧他们查到一些新的关于叶梦茵的信息,需要冯慧协助核实,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冯慧答应了。 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后,李毅走出楼梯间,向着冯慧屋子的门牌走去,而准备进电梯的男子,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李毅,在二人目光的对视中,李毅看见一张白皙清瘦的脸。 敲开门的时候,冯慧一脸惊讶。“还以为你们在路上了。” “车开的快,不过也来的刚刚好。” 李毅张口就胡掰了一句,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坐后李毅没废话,“我们今天要核实的事其实跟你也有关系。” “跟我有关?”冯慧的神色明显变了。 “对的,跟你有关。刚刚从你屋子里出去的男士,我想你和他一定有关吧。” 这个问题很突然,冯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嗫嚅着。“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来理解,叶梦茵遇害,这是一件不幸的事。在这座城市,你是她唯一的闺蜜,痛失一位挚友。而对于警方来讲,这是一起人命关天的案件,缉拿凶手,为死者伸冤,是警方的责任和义务。可是我们除了知道叶梦茵姓什名谁还有你之外,再也没有更多关于她的信息。那么提供叶梦茵生前的社会面信息,协助我们开展工作,既是你作为一位公民的责任和义务,也是你作为一位挚友的心愿,是这样吧。” 李毅一番说话,像一位正在耐心对学生做思想工作的老师。 冯慧沉默不语。 “我们只希望在叶梦茵日常的生活信息中,去挖掘接近案情的线索,信息越多线索也就更多,更有助于我们寻找和突破,我们也能够更早的接近真相。将凶手归案,为死者昭雪,我相信也是你的心心念念。我们并不会特定的针对任何人,或者说换个说法,与叶梦茵相关的任何人都是我们查问的对象。” 冯慧的嘴唇抖动着,却没说出话。 “刚刚一位男士从你房间里出去了,他是谁,他认识叶梦茵吗?” 少顷,冯慧抿抿嘴唇,一五一十的缓缓说道,“我男朋友认识梦茵,就是刚才出去的人。” 这并没有值得隐瞒的理由,在冯慧慢慢的叙述中,道明白了个中原委。 冯慧的男朋友,齐国斌。 在这座异乡的城市,一直是齐国斌在各方面照顾她,他们在大学里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是冯慧的斌国斌,高两届,毕业就来到穗市打拼,他们约好,冯慧毕业就过来。 叶梦茵过来后,冯慧想着她人生地不熟,也需要安顿的地方,跟齐国斌商量,齐国斌也支持她这个想法,另外租了一间屋子住出去。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叶梦茵觉得他有点不踏实。 齐国斌自己经营招商加盟,近一段时间投了新项目,资金链吃紧,到处借钱,在冯慧这儿知道叶梦茵收入高,也存了不少钱,希望冯慧能够跟叶梦茵借。 但冯慧一直开不了这个口,齐国斌就决定自己找冯慧。 “那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因为你和叶梦茵住在一起,齐国斌也会经常过来,他和叶梦茵相互间还是十分熟悉的。” “国斌一般周六日过来,时不时都会见到,况且本来就是我们的学长,熟悉是肯定的。” “那齐国斌去找过叶梦茵吗?” “不知道,这些天里给梦茵发信息,她也总不回,我以为国斌去找过她,她因为这个生我气。” “我想你应该问过齐国斌吧,他怎么说。” “他说没去过。” 去没去过需要警方得出结论,齐国斌一直没走,就在楼下附近的一间便利店门口徘徊,还在等着李毅他们的离去。 李毅让冯慧打开免提打给齐国斌,报出位置就在原地等她,他通知秦刚先和齐国斌聊会儿天,自己马上下去,基于案情的原因,冯慧不方便过去,在家里等就行。 “你们怀疑国斌吗?这不可能啊。”冯慧显得十分紧张。 “我们只是需要证实。”李毅道。 秦刚不费周章的找到人,在街角他们找了家清静的茶餐厅坐下。 齐国斌人很清瘦,没什么精神气儿,惴惴不安。 “我想你已经知道,叶梦茵在她的寓所遇害,你可以给我们提供什么信息吗?”李毅问的比较委婉,但目的很明确。 “梦茵?哦不,叶梦茵怎么啦。” “冯慧没有告诉你吗?这两天你们应该都在一起,我想你也一直在安慰她,这不会错吧。” “没……没有……是的,告诉我了,要我提供什么了,我们只是认识。” 齐国斌紧张的表现,让李毅感觉十分轻松,他清楚这场问话很快就会有结果。 李毅一边听着齐国斌的回答,一边快在笔记本上写下:留意齐国斌回答问题的表现,与马玉和叶少华有什么不同。 然后把笔记本推给秦刚。 “可是冯慧告诉我你们不仅认识,而且相互间也很熟悉。” 齐国斌十指交叉,大拇指叠加不停的搓动。 “那么我问你答,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循例要做相关人员调查,不用紧张。” 李毅微笑着,示意秦刚准备记录。 “因为冯慧的缘故,你和叶梦茵也熟悉吧?” “学校里小慧跟她一直是同宿舍,她们熟,我一般吧,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你,我不是指男女恋人间的那种喜欢。” “大概觉得我有点浮躁吧。” “你问叶梦茵借过钱吗?” 气氛静默了几秒,从齐国斌的神情李毅看出,如果这个时候跟他握握手,或许可以感受到他满手心的汗。 他不是一个能控制内心的人,也完全扛不住事,脸上神情的变化,已经暴露无遗的展示了内心。 第五十章 学长的陈述 “没有。”齐国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7号,也就是周一,你去过叶梦茵家里吗?” “没去过。”李毅已经隐约看见齐国斌额头上细细的汗珠。 “慢慢想清楚,这儿不是审讯室,其实你叫一支啤酒都可以,尽量放松,确定说的没错才好,因为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记录,而且逐一的查证。” 这是一个科技昌明的现代化社会,在这座南方的一线城市里,城市监控网络相当发达,想要无声无息的隐瞒行踪,除非一开始就做好了万全的规划。 或许齐国斌想到了冯慧,他不知道冯慧告诉过警方什么信息。 也或许李毅的话很有成效,齐国斌不是一个从容、淡定的人,经过简单的思想斗争,便从头开始讲述。 读大学的时候,他先追求的叶梦茵,在被明确拒绝后,再转而追求冯慧,并与冯慧建立了恋爱关系。 同在一所学校,叶梦茵也和冯慧同宿舍,平时来来往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和叶梦茵也算熟悉。 而他追求过叶梦茵事儿,冯慧当然知道,也不介意,她们俩从中学开始就是好朋友。 齐国斌的专业是经济管理,学习成绩很好,奖学金年年拿,总认为自己有能力闯开天地,用网红的一句话“打工是不可能的。” 所以选择来到南方的穗市寻找更多发展的机会,他有两个发小比他早一年驻足穗市,小有发展,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做了个平台,专门从事餐饮项目的网络招商,一直还做的不错。 一年前的区块链火了,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觉得又是一次大风吹起之时,猪都能飞的时机到了,错过了,可能就错过了一生,三个人一合计,想办法贷了款,便一头扎进去。 很可惜这一次现实很骨感,一番操作下来,完全和他们想像中的趋势相背,以为能赶上一波割韭菜的机会,谁知道,自己被别人割了韭菜。 也只能怪他们自己理解没到位,能力不足以支持梦想。 区块链投入的亏损比较严重,直接导致了公司流动资金紧张,还款的压力像一座山。 一开始借小额贷,解决了一时的问题,但始终公司运营填补不了区块链的亏损,贷款必须要还,公司开始时无法按时发工资,员工也开始心思浮动。 齐国斌不甘心,虽然网络招商业务不是高净利的业务,但他已经投入了自己的心血,不愿意付之东流,重要的是,他还需要给冯慧一个安稳的窝,唯一的办法是继续借钱维持,不让公司的运作停下来。 他问家里借了钱,也透支了信用卡,还是紧张,每到员工发工资的时候,心里就跳,必竟他们这个年纪,初出社会,在资金链上没有多少人脉和渠道。 于是他想到了跟叶梦茵借钱。叶梦茵的工作,其实也是齐国斌推荐的,但这一点冯慧并不知道。 “为什么没有给冯慧推荐?”李毅道。 “冯慧来的时候,我还没认识他们公司营运老总。再说了,我推荐也只是入个门,工作能力是每个人自己的修为。小慧肯定适应不了梦茵公司那种工作的方法,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清楚的定位,我也不希望她天天像梦茵似的忙得休息日还没下床就要开始办公。”齐国斌苦笑。 “叶梦茵的部门经理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其实就没有去过梦茵公司,跟她部门顶头老大熟络了,大家聚会时让他给帮个忙,这事儿也不宜让梦茵公司太多人知道,平时信息里会偶然间会聊一嘴梦茵,就是想知道她在那边工作怎么样,在家里有小慧在肯定是不能说的。” 齐国斌想到问叶梦茵借钱,是知道她们公司效益好,她在学校开始就不是一个乱花钱的女生,也没有什么家庭的压力,当然最重要还是叶梦茵自身的能力到位,公司也从不吝啬员工的绩效奖励,年终奖能发到6位数,应该攒了不少钱。 “你这么清楚叶梦茵每个月的收入吗?”李毅问。 “估计的,她公司的收益好,员工的平均工资网上是公开的,以叶梦茵的工作能力,只会在之上不会在之下,我估计她一年存个3-4十万是没问题的,两年多下来7-8十万肯定有。” 齐国斌的分析,的确还是很精准的, “你真是学经济管理的,算得门儿清啊,可这是别人姑娘的钱,也是一笔汗水钱,你就忍心,再说,够你的公司维持多久了?” “两个月的员工工资基本上能顶一下吧,其他我再想办法,只要公司还在运作,营收是有的,我加大力度,顶一两个月,或许转机就来了。” “要是没转机了,这钱不是全打水漂了?你怎么没想过问冯慧,找她也支持一下呢,她必竟还是你女朋友啊。” “嗯……嗯……”齐国斌一直嗯不出结果。 李毅有点无语,齐国斌目前这种心态,像是在赌博,而且还想用别人的钱来赌。 齐国斌自己不便开这个口,去找冯慧说这个事,冯慧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过分,实在不行找找人,看谁愿意接手就把公司转出去,回拢一笔钱应该也可以还掉大部分贷款。其他的,可以慢慢还,也坚决不愿意去开这个口。 平时齐国斌都不会主动去联系叶梦茵,有时候会在公寓里他们一起做饭打火锅,也是冯慧在的时候,他也担心就这么开口去向叶梦茵借钱,的确很唐突,可实在是赶着要用钱,想来想去实在没办法,无奈,他只好厚着脸皮向叶梦茵去开这个口。 7号上午,他跟叶梦茵通过微信视频,把事情说了,叶梦茵并没有一口拒绝,只说是她想了解一下齐国斌公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约好中午过后去叶梦茵家里,齐国斌过去好好说说事情的前前后后,最后再决定。 一个女生,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追求,但并没拒绝男生为他推荐的工作,也没有一口回绝男生向她借钱,在感情上,起码不会反感他。 齐国斌也这样认为,打完电话后他一度猜测叶梦茵其实心里已经答应了他。 第五十一章 无法淡定 齐国斌开车去麓山逸景,没有把车停进地库,就直接停在楼下,原本想的是也许就只用一会儿时间,叶梦茵也不会问太多的问题,行不行都马上走。7号是叶梦茵生日,他担心呆的时间长了万一以后意外地让冯慧知道了,可能不太好解释。 “等等,去叶梦茵家里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叶梦茵提出来的?” 李毅脑海里跳出两个词:家里、生日。 这让他有点迷惑,他必须问清楚。 “本来是想找个咖啡厅约梦茵出来,但她住那儿比较偏,小慧去过告诉我,公交车站好远,网约车可能都不好叫,所以我就想着省得她跑出来,我过去,梦茵也同意。” “你说7号是叶梦茵生日,你是在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还是她来了穗市后才知道的。” “大学里就知道,我就是在梦茵生日那天向她表白,然后她明确地拒绝了我,我一直都记着。” “那你知道叶梦茵往常怎么过生日吗?” “大学那会儿简单,梦茵就买个生日蛋糕,和小慧还有几个舍友一起吹个蜡烛。在这边都是我们三个一起吃大餐,然后回家里吹蜡烛切生日蛋糕,不过今年她搬出去了,不知道她要怎么过,也没听小慧说过。” 李毅脑袋里飞快地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女生,独自一个人在异乡,她会怎么过自己的生日了。当天没跟冯慧说,那是不打算过?还是自己过?还是约了其他的人一起过? 李毅示意齐国斌稍等,打通冯慧电话,进行确认, 冯慧告诉他叶梦茵两周前就说生日暂时不过了,等过段时间再请她和齐国斌吃大餐,没说任何原因。 李毅确信冯慧这个说法真实,只是不明白叶梦茵是基于什么原因,忙,一定不是原因。 齐国斌上楼走到叶梦茵房间门口时,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只是半掩着,因为房间里电视节目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只不过大白天的,他并不以为意,以为是叶梦茵知道他要过去,特意开着门,反正也是夏天,这样开着门估计也正好对流,凉快。 推门走进去厅里,当他看到叶梦茵的时候,两脚都发抖感觉几乎站不住。 叶梦茵就躺倒沙发边,腹部插着刀,血流了一地,齐国斌蹲下摸了一下叶梦茵的手,冰凉,那一瞬间他险些跌倒在地,使了好大的劲儿才站起来,便踉踉跄跄的跑出去,坐电梯下楼回到车里,逃似的开车离开。 “你坐电梯下楼?”李毅再一次打断。 “是的,坐电梯,等电梯时心里一直发慌,就怕有人上来,我说都说不清。” “你描述一下当时看到叶梦茵的状态。” 齐国斌面露不解。 “讲讲她当时躺在沙发哪一边。” “我……我一下子……现在脑子里有点乱。” “那房间里,有留意到其他任何东西或异常吗?” “没有,看见梦茵那个样了,我就什么都没敢看了。”齐国斌摇摇头。 “好的,没事,有时间给你慢慢想,先继续往下说。” 齐国斌开车出了小区,他把车停在路边,反复的思考过是否要打电话报警,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担心即使讲出来也肯定无法取信于警方,直接开车回了公司,并且告诉冯慧,他要加班晚上不过去。 这些天来,他也一直被这个事情紧紧缠绕,叶梦茵和她身边一地的鲜血,时不时就会跃入脑海。其实也吃不好睡不好,更不敢告诉冯慧。 当冯慧在电话里告诉他这个事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这两天陪着冯慧,既要安慰她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也清楚警察开始调查,直到今天冯慧给他电话,警察找到他,现在全说出来,心里也算是有一种释然。 “你离开的时候大概几点,比如下楼,坐电梯或上车,或在路边停车这些节点,有留意吗?” 齐国斌想了想,“在路边停车的时候,扫了一眼中控台上的时间,好像是14:27,但不能确定,一直都在心慌慌。” 李毅为叶梦茵感到一丝悲凉,这个时间比技术组鉴定叶梦茵死亡的时间还早,如果齐国斌没说谎,在他到达现场后,发现情况后,立即救治并立即报警,也许,叶梦茵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这也是叶梦茵的一个劫数。 “你以前去过叶梦茵家里吗?” “没去过,她搬家小慧送她过去,我就只帮忙把行李搬到车上。” “那你跟冯慧说过,准备自己去找叶梦茵借钱吗?” “没有,她本来就不愿意跟叶梦茵说这个事,也不想我去开口,再加上……我不敢也没法跟她讲。” “你确定见到叶梦茵时,她已经死亡?” 李毅盯着齐国斌,目光中有一丝寒意。 齐国斌有些茫然,“我……我以为……我感觉她已经死了。” “你感觉,你凭什么感觉呢,你是医生吗?”秦刚也忍不住。 “地上好多血,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我……我摸到她的手冰凉,我就……我就感觉可能……”齐国斌低下了头。 “好吧,你上楼的时候看到叶梦茵房门半掩,那么你离开时候把门关上了吗?” “有,有的,当时我特别紧张,本来想轻轻的关上门,可手止不住地一直在抖,用力是时控制不住,还是重重的拉上了门,关门的声音特别响。” “还有一个问题,你在现场是否拿走任何物品?” “没有,我多一秒也不敢呆下去。”齐国斌摇了摇头。 李毅用比较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叶梦茵死亡后,无人知晓,遗体没有及时被收敛,在这个季节高温、潮湿的空气中,腐败严重,皮肤脱落,身体组织分解,现场恶臭熏天,蝇虫环绕,惨不忍睹。她也是你曾经心动过的姑娘,你于心何忍。“李毅盯着齐国斌。 “是我,是我对不起她,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弥补。” 齐国斌深深低着头,不敢直视李毅的眼睛。 “永远无法弥补。” 按照程序,李毅和秦刚带齐国斌回队里扣留,李毅电话告诉冯慧,今天晚上,她只能一个人度过。 这是一个完全没想到的意外,但不能叫收获。 ****** 秦刚翻出案发小区车辆出入系统资料,轻松找到齐国斌的车辆进出时间。 进入14:15。 离开14:25。 十分钟,这个时间的确很仓促。 李毅在心里算了算,如果车进小区大门,在门岗询问清楚行走方向,开车到楼下一分钟足够,连上下电梯和等待时间再加上出小区,十分钟,说明齐国斌来去匆匆,在叶梦茵的房间里停留时间大概也不一分钟左右。 但小区保安的问询记录中,当天没有人在门岗做过询问,那就是叶梦茵告诉了齐国斌。 “齐国斌目前是唯一一个我们找到在现场出现过的人,但是疑点证据却无法完整的指向他。”秦刚道。 “说说看。” 秦刚继续在思维导图里加了一条齐国斌分支,做出分析。 一:齐国斌到过现场,时间点接近叶梦茵死亡时间,构成嫌疑。 二:齐国斌并不知道现场被清理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包括他的一切痕迹。 三:楼里的电梯里虽然有监控头,但管理系统并没上,线路也没接通,小区其实只有大门出入是有记录的,这一点齐国斌也并不知道。 四:离开时间,他的初衷是找叶梦茵借钱,即使发生争吵而冲动杀人,他也没有时间清理现场。但现场清理的如此干净,一是需要有预谋二是需要有时间,目前齐国斌不具备时间。 五:从询问结果分析,目前起码有三个人到过现场,一个杀害叶梦茵的人,一个目睹凶案现场的人,一个清理现场的人,而且,是清理现场的人带走凶器,不是凶手。 “如果齐国斌不是满口谎言的话,从第二、三点看,他可以完全否认到过现场,小区大门的门禁管理系统只能证明他开车出入,并不能证明他到过现场。从第四点分析,他完全没有时间去处理现场。还有,在你讲到叶梦茵尸体的时候,在你煽情的时候,他的头一直很低,我在侧对面的角度看过去,隐约能看见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我感觉他是真伤心,应该对叶梦茵还有旧情。”秦刚哈欠连连的道。 “我提一个假设,如果齐国斌的车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李毅道。 “那又得看交通监控吐一桶血了。” “我认为,即使看交通监控也是没一毛用的,一个做好计划进麓山逸景要杀人的凶手,不会让监控拍到脸的,副驾可以空着,人坐后排。” “那不对,清理现场,是为了不让警方发现凶手的痕迹,这个可以理解。但把洗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清理干净,这是什么行为?以齐国斌他应该不需要做这个举动,冯慧才是他的女朋友。”秦刚表示反对。 “那你选择相信他?如果他满口谎言了?” “我们会很焦灼。” 很多的案情,随着调查一步步的深入,牵涉案情的人员一个个浮现,有时并不一定让人欣喜,而是让人压力倍增,也许是焦灼。 第五十二章 或许人心更险恶 地平线上,一丝微光柔软地划开了夜幕,渐渐地越来越亮,把一抹红霞,生生的印染在天际。 只要在宿舍,如果李毅能够早醒,都会上楼顶看日出,没什么特别的情怀,就是感受一下天地日月,悦目怡心,工作、生活、金钱、美女、尸体,还有案情中丑恶的人心……在这个时刻统统排空,只有天地。 况且,还有一好处是有机会能拉着秦刚一起上来,借着大家都神游太虚的时候,八卦一下他的内心世界。 研究一个人的心理,不是李毅的专业,但作为一个刑侦警察,他认为了解一个人内心世界,能够帮助他分析一个人的行为倾向,有助于他在办案中准确掌握一些藏在表象下面的信息。 当然,他的分析对象不止于罪犯,包括身边所有接触到的人,包括秦刚。 “你第一次看见尸体是什么感觉。”秦刚忽然饶有兴趣的问李毅。 “说实话,没啥感觉。”李毅道。 “从来都没感觉,不能吧,适应也需要有一个过程。” “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讲,经历比较早,也比较平淡。”李毅淡淡道,他儿里就有过经历。 “大概是8岁左右岁吧,我们那儿近江边,上游伐木都顺水放下来,在我们那儿正好有一回水湾,木头基本上都会跟水流漂进去,木材站就在那儿。夏天那里是我们小屁孩儿的游乐场,在木排上跑、玩跳水,骑着木头漂流、打水仗……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家里的。每年我们那所子弟学校,总会有两三个孩子在暑假的溺亡名单里,家长还有老师也会冷不丁地去木材站赶人,其实没有任何效果。大人来了我们就溜号,走了我们又回去,该怎么玩还怎么玩。水性小孩子们都有,但是并不怎么好,所以,生死其实都是注定的。我有一次在木排边蹬开一棵木头时,一具尸体就正好浮出来了,赤裸裸的。” “没吓尿?”秦刚十分有兴趣。 “的确没有,大白天的,一堆小伙伴都在,也可能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恐惧的基因,只是好奇。尸体泡的发胀发白,脸朝下,短头发,分不清男女,因为有水流和旋涡,尸体也在慢慢的旋转。” “你们一堆小屁孩儿哄地一下鸟兽散?” “没有,围观,有一个伙伴在岸上去找来一根棍子,使劲扒拉,想把尸体翻过来。” “干什么,看看谁认识吗?” “当然不是,回水湾里年年都有尸体捞上来,都是上游漂下来的,可能是失足溺水,也可能是被抛尸,也可能是游泳淹死,各种情况,大家当时只想知道是男是女。” “卧槽,一堆小屁孩儿正x发育期啊。” 李毅没理会,继续道,“棍子不太受力,尸体可能吸了水也重再加上有水流,反正是翻不过来,不过撬动了几下,从某一个角度还是看到了生理特征,是女性。一伙孩子就呼啦啦跑木材站去告诉大人,站里有人专门捞尸。” 秦刚啧啧几声,“厉害,个个天生都是豹子胆。” “白天人多,我想这是最主要的因素,就算是心里怕也得在一众人前显出胆色。不过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直面赤裸裸的女性,虽然是尸体,还是让我有点心跳加速。” “不觉得可怕吗?你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我要重新审视你。” “还好吧,我只是有一颗对未知充满好奇的心,尸体从来都不可怕,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与世无争,等待你去了解它的前世今生,可怕的是人心。知道我高考的梦想吗?” “请主上示下。” “法医。”李毅微笑着告诉秦刚。 “原来这样,你怎么会好这一口,天天见活人不好,偏偏要去弄可能都稀巴烂的尸体,心里不膈应?” “呃……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小静,她的回答应该就是我的回答。”李毅打了一手太极。 “你个不争气的犊子,考不上法医跑来学刑侦啊。”秦刚哈哈大笑起来。 李毅无法想像齐国斌在见到林梦茵尸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和心理,应该有恐惧、有战栗,也许还有悲伤吧。 他也相信秦刚对齐国斌的判断,在知道林梦茵死讯之后的情感反应上,冯慧和齐国斌都有悲伤的表现,冯慧失声痛哭,因为她痛失挚友,齐国斌也同样眼角含泪,他为什么哭? 秦刚说的没错,他对林梦茵依然有旧情,这种旧情是曾经的思慕,现今的追忆,从这一点分析,他没有伤害林梦茵的理由,但这只是情感逻辑上的推理,不足为证。 李毅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去一次现场,或许找不出什么,但还是想再感受一下,一个人,在死去之后,独自冰冷的躺在家里,任空气消弭自己的肌体,时间、空气、日夜都是静止的,如果时间再往后推移几周,在一堆蝇蛆的作用下,现场可能只剩下一堆白骨。 “齐国斌在这儿住了一晚,应该还能想起一些事,今天我们跟他继续聊,先不着急核实他所陈述的信息,我相信他的一夜晚未归,冯慧同样也着急,两个人也许都会回忆更多的东西。” “你说这位齐国斌他长的是什么样的人心呢?看着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女生倒在血泊之中,条件反射是撒丫子就跑。”秦刚道。 “这个太复杂,没有iso,任何定义都无法概全,比如说祝愉快。” 秦刚点点头,“倒也是哈,老婆遇袭受伤,吓着了不说,女人最重要的脸都毁了,作为丈夫,在家里陪着修养一个月也不为过吧,他又不缺钱。着急忙慌的就离开,像是这满世界都是他挣不完的钱,一个意外还把自己也送走了,他要是老老实实在家陪着林女士,现在应该还能吃香喝辣。唔,不对,也许他现在正在我们的审讯室里。” “每个人心里,都有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最关注的事,其他的,不疏不密就行了,往往我们以为的重要,或许正是别人最不以为意的。” 第五十三章 魅影男友 齐国斌本来瘦削的脸十分憔悴,这一夜,他应该没有真正的进入过睡眠模式。 “看得出你昨晚的睡眠质量不高,应该是想了很多事儿,今天我们可以再慢慢聊一聊,放松地聊。”李毅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很快,但是目前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我们聊完天你也许就可以出去了,也许一些事我们查证核实了,你才能出去,不过都不会时间太长,我们的关注点是现在,可以开始吗?” 齐国斌点点头,“可以。”。 “还记得当天进入1503时,叶梦茵倒在沙发哪一边,是靠大门还是靠阳台。” 齐国斌努力地想了想,“应该是靠大门这边。” “我不是八卦,你对叶梦茵还有感情吗?” 李毅说完,仔细地注视着越国斌的每一个神情。 “我不能违心否认,确实还有。” 齐国斌的表情和言语,都有一种诚恳。 “小慧告诉我梦茵要来的时候,我心里曾有那么一点暗暗欢喜的感觉,很想见到她,当然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梦茵过来后,见到她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心中又有些忐忑,常常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刚来穗市,一个人举目无亲,小慧想先让她在家里安顿,她们俩闺蜜又重逢在一起,我也替她们开心。” “是你主动另外租出去还是冯慧的想法。” “是我跟小慧提的,三个人同处一室,怎么都会不方便,我就在附近小区又租了一套小单间自己住。我是想见到梦茵,有时又怕见到她。” “那是你心中还有杂念。”秦刚神补了一句。 “也算是吧。” 齐国斌今天的状态,已经没有昨天的那种紧张,这也是李毅希望的。 这种状态有两个发展方向,一种是经过调整和认真思考后,积极配合,思维更加清晰,提供的信息真实还原度更高;一种是有时间缓冲后,决心顽抗到底,会深思熟虑小心应对警方的提问,尽量不露破绽。 无论哪一种,李毅都会坦然面对。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他很少用。 对于一个的确涉案且心理素质偏差的人,这种方法是行之有效的,但必须确认此人已经涉案。 而对于一个并不涉及案情的人,这种方法,往往会因供述人紧张导致的思维混乱,而提供不尽真实的信息,由此误导警方的分析方向。 李毅一直喜欢冷静地分析,尤其在无法准确地确定供述人是否真正涉案时,他愿意双方都有冷静思考的时间。 “梦茵其实比小慧头脑更聪明,适应能力也强,我跟她聊过有什么职业规划,求职方向,这些她都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是你主动地问她还是她主动地告诉你?” “我主动问她,当然也是冯慧在的时候。后来我私下里给她信息,说朋友一家电商平台有职位空缺,发展前景很好,晋升空间也很大,就是会忙一些,加班多可能私人时间也会占用,问她有没意向。” “她怎么回答你。” “她有这个思想准备,希望去尝试一下。我帮她,给她推荐工作,她没有拒绝,我想她起码不会讨厌我,心里还是高兴。只是担心小慧有想法,没跟小慧讲,都是私底下梦茵说的。”齐国斌像一个不安的小学生。 “有和叶梦茵单独相处过吗?” “没有,哦,有的,有过一次。”齐国斌随口回答又赶忙改口。 “想清楚再回答,这样对你有益也能帮助我们,不是考试需要计时,可以认真地想清楚。” 李毅指指桌上烟,“有需要你可以抽。” “我不抽烟。” “你们俩单独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事?” “其实不算是单独相处吧,还有梦茵公司营运部门的老总。就是推荐后带她一块儿见面认识,吃个饭,算是大家相互熟悉一下。就那一次,其他时候都是有冯慧在场,我从不会主动单独的约梦茵,知道这样不太好。” “吃完饭之后了,后续还有活动吗?” “梦茵自己打车回去,我是想过送她,后来也觉得不是很妥,冯慧就在家里,不小心看见,没法儿澄清这个事儿,况且那会九点不到,路上都车水马龙的,不算晚。” 齐国斌其实也是一个心细的人,知道什么事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环境里,会给人一种什么样的猜想,清理现场也正是需要一个这样一个心细的人,李毅的头脑里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稍纵即逝。 “叶梦茵部门老总跟你的关系熟悉到什么程度,他在公司里会很关照她吗?” 齐国斌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了问题,“他是我哥的朋友,我推荐梦茵他应该也是看我哥的面子。他人一直在深市,穗市这边只是分公司,应该只是把梦茵的履历给了这边人事,关照的话估计也会说几句,其他时间嘛,梦茵连个中层也不是,能碰面大概也只能在年会。” “为什么不直接找你哥帮忙办这个事了?” “我哥没来南方。” “哦哦。”李毅表示明白。 “叶梦茵搬出去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清楚吗?” “我也说不清,私下里……” 旋即,齐国斌以纠正的语气,“是微信里问过她,她只是说在这边工作两年多了,也熟悉了穗市的情况,总在冯慧那儿当电灯泡不好,影响我们,不过我感觉不像是为这个,她不想说,我也不好再细问。” 日久生情,这是亘古不变的,不管叶梦茵是因为什么搬走,李毅觉得她的做法是对的,这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荷尔蒙。 “知道叶梦茵要自己创业吗?” “梦茵没跟我说过这事儿,小慧说是梦茵做网商创业,有时候作息时间不定,担心影响她休息,所以就搬出去了,会是这个原因吗?”齐国斌反问道。 “算成立吧,既然她不想说,任何理由都是成立的。” 齐国斌若有所思状,“其实只要不做直播带货录小视频,应该也影响不了什么,我给小慧租的是两房一厅,关上门,即使再晚相互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李毅帮助齐国斌回忆了很多,从叶梦茵来到穗市的第一天开始,直到她化做香魂一缕。 每一次齐国斌和她的聊天内容,以及是否聊到了什么人,或者是有什么听起来不同于常的事,但凡有所涉及,都仔细的过滤,所获并不多,基于大学那段前因和冯慧的缘故,他们交流不多,或者说双方都尽量克制的减少交流。 “叶梦茵有男朋友吗?” 齐国斌凝神想了想,“冯慧没跟我说过,她自己更不会跟我说这事,不过感觉她像是有。” “哦?为什么这么说?”李毅被调动起来。 “有一个周末,我跟小慧还有梦茵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家打火锅,她的微信语音响了,然后就到阳台去听,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见她跟对方有说有笑的,从神情感觉到是一种甜蜜,我就跟小慧说梦茵应该是有男朋友了,我也只是感觉。” “那冯慧没有去追问过叶梦茵?她们俩可是闺蜜。” “我想肯定是有的,不过应该没结果,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告诉我。况且,梦茵她……”齐国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毅猜得出他想说什么,叶梦茵已经遇害超过一周,她有男朋友早就应该露面了。齐国斌把话咽回去,是因为如果他当时在现场能够妥善处理,也许,叶梦茵这时应该在病房,而不是天堂。 齐国斌看看李毅,“这两年多跟她见过的次数手指头就能数完,也都是见小慧才见着她,可能感觉也未必准确。” “没关系,这个信息对我们有用,你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吗?” “过年前吧,梦茵准备搬家前两三周。” 循例,李毅打开大合照,让齐国斌辨认照片里的人,有无他熟悉的而孔,结果不意外,除了照片里的叶梦茵,其他人全都不认识。 李毅再出示叶少华照片时,结果一样。 马玉、叶少华和冯慧、齐国斌,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完全没有交集。 一个对叶梦茵穷追不舍,一个对叶梦茵念念不忘,却都没有产生过一丝情感上的关系,纠葛就更无从说起。从多个角度考虑,他们都不具备因情而杀人的动机。 齐国斌的话可信吗?这也是李毅在脑海里反复思考的问题。 “你过生日会邀请叶梦茵一起过吗?”李毅忽然问道。 “当然会的,我要不邀请小慧也会说的,再说我也是真心想邀请。” “不会觉得有个电灯泡在你和冯慧闪着眼睛。” “唔,没有的,我和小慧单独一起的时间多的是,不差生日那一次,没必要。” “最后一个问题,梦茵这个称呼,是你和叶梦茵私下里时的称谓吗?” “没有啦,大学开始到现在一直这样称呼。” 表面看,他们之间的确是正常的朋友关系,而且,叶梦茵在心里应该并不反感这位学长。安顿她的住处,为她推荐工作职位,生日也邀请她一起过,算是照顾有加。而且她也接受这些安排,她为什么会认为齐国斌不踏实了,或许这个答案只能找冯慧来解答。 还有,齐国斌陈述里,似是而非的男朋友。 或许,秦刚的思维导图又得加一个节点了,窗外,一颗熟透的芒果掉下,砸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溅了一地的果汁和四分五裂的果肉,李毅在想,要是正好谁的脑袋在树下……。 第五十四章 疑窦丛生的车祸 被踹醒的时候,刘队手里拿着薯条、可乐,李毅伸手准备接过来。 “这是我的早餐,青天白日的,你睡的酣畅哈,秦刚了?” 李毅四下里望了望,不见秦刚踪影。 “去支农了吧,我刚过完一堂课,小憩。这都几点快午饭时间了,还早餐,两顿一块儿嘛。” “一顿是一顿,必须要分明,起早了没吃,饿得慌。” “有新指示?”李毅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哪儿那么多指示,今天起早,我带队抄了个大盘(赌场)。” “一大早?这还能人赃并获吗?以前不都是凌晨半夜的吗?”李毅第一次听说一大早抄赌场。 “获赃就行,逮那么多人做什么,一百好几十人搁都搁不下,整回来闹哄哄的,又不是没试过。” 刘队坐在秦刚的椅子上,美滋滋地啜着饮料,李毅能感受到刘队心里的愉悦。 “内线报的,这个盘一般在凌晨5点结束,赌钱的人基本都散了,他们结业清点筹码、现金,老板也是这个点过来看数,然后在早高峰把钱和筹码运另一个地儿放着,晚高峰再运回去,这两个时间点不会有警察查车。筹码、现金、赌具、老板,关键账本也都在,这家伙开赌场放高利贷,拿个正着。” “关键点抓住了,姜还是老的辣。”李毅表示佩服。 过道里传来小安不知和谁说话的声音,“我翻了一下,这本子上的记的人少说两三百吧,数目海了,最小一笔都10万,这老板的黑钱真多。” 话音刚落,小安已经走进办公室,看见刘队也在,“刘队,我们的早餐了。” “会议室,自个儿拿去。” 李毅叫住小安,“你手上那是数目海了的账本吗?” “是啊,你也想长一眼?”小安看着刘队。 “给你毅哥看看,他是台学习机器,不瞄一眼心里会缺点啥。” 刘队起身,“你长长眼吧,看完放小安桌上,他要做统计,回头和秦刚来我办公室聊两句。” “聊啥。” 刘队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盯着李毅,“你说聊啥,难不成聊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儿。” 李毅习惯了,这眼神进队里第一天就看见,早就没有杀伤力,还比不上哪个小姑娘瞅他一眼心跳得慌。 小安放下的是两本16开80页的笔记本,第一本已经写满,第二本已经写了大半,详细记录每个人的姓名,联系电话,借款金额,借款日期,还款日期,并无利率一栏,想来这行当只有口述的行规,没有白纸黑字,必竟是不能见光的事儿。 李毅快速的浏览了前面几页,发现每页只记了两个人的名字,其中最多的一个人有5笔借款记录,最后一笔还款日期并没填写,而借款日期在一年前,心里明白,一个人最多借5笔 两个本子加起来,小安说得没错,两三百人大致有。 李毅一页页的翻阅,不时有借款20万,30万,最高的有50万,这些数目令他惊讶,让他想起一句当地俗语:千万好家产,嗜赌不复还,赢钱只过程,输光是永远。 忽然,一个名字跃入眼帘:张家俊。 张家俊前后共借了三笔,一笔10万,两笔各20万,其中10万的一笔还款日期在3个月前,但两笔20万的还款日期是同一天。 这个名字很熟悉,李毅看见这个名字,还能想起祝愉快死死被车门夹住的模样,是同一个人吗? “是同一个人吗?”李毅耳边响起秦刚的声音。 “你去哪个偏远山区支农,这么长时间?” “很长时间?我没感觉。”秦刚用手指戳着笔记本,“张家俊,是送祝愉快上路的那个车险员吗?” 李毅皱了皱眉毛,“希望别是,我怎么感觉眼皮在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哪只眼睛,我听老人说这真的很灵验。” 李毅让秦刚给交警那边去了电话,拿到了张家俊的手机号码,与笔记本上的张家俊,确认无疑是同一个人。 “你想到了什么。”李毅问秦刚。 “赌徒啊,借这么多钱就为赌博。”秦刚道。 “你怎么知道借钱就是为赌博。” “我早都进来了,刘队一屁股坐在我椅子上,我怎么敢请他起来,就在窗边儿,你们说啥小安说啥我听得清清楚楚,你看的时候我就在你后边儿一起看,还人民警察,你的警惕性差的不是一点点,这样下去要出大事的。” 李毅完全没有感觉秦刚就在身边,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反应能力似乎下降了。 “除了看出他是赌徒,还看出什么。” 秦刚盯着李毅,“你有什么想法?这跟1503的案子……” 李毅把椅子踢给他,“还是坐着吧,这样杵着俯视我,像刚才刘队似的,我不自在。” 李毅用笔指着笔记本上张家俊的名字,“他借了3笔钱,第一笔3个月前还了,第2笔借款也是在3个月前,基本上是还了就再借,第3笔借款紧随在第2笔后的10天,当然后面这两笔也还上了,仔细看看。” “他机缘不巧,如果等到今天,他就不用还了,这不都让刘队一锅端了么,惩恶除奸除暴安良,还是老姜辣。” “别夸了,刘队听不见,你跑偏了。” 李毅用笔敲着笔记本,“仔细仔细。” 秦刚凑着脑袋过去,这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一拍脑袋。 “后面这两笔还款日期是同一天,这天刚好是他一脚油门送走祝愉快。” “找到关键点了,刘队刚才不是说了,赌场凌晨5点结业,清点现金筹码,跟早高峰的车流运走,晚上跟晚高峰运回赌场,账本肯定也一起。张家俊那天上班去出险,中午撞车人就已经进去了,那他什么时候去还钱?赌场晚上才开啊。” 这是一个关键点也是一个矛盾点,李毅从看到张家俊的借还款记录开始,脑子就像cpu一样,一直在运转,最后确认笔记本上的张家俊就是肇事的车险员时,他不光想到的是还款日期诡谲,他还想到了祝愉快的意外,也许不是个意外。 “你真的这么想。”秦刚问。 “是,我的确这么想,也许不是个意外。” 第五十五章 鼓励 刘队的办公室里,飘着淡淡的绿茶香味,“领导的家乡绿茶不错,入口润滑,清香扑鼻。”李毅夸赞了一句。 “下次让人多带点,你也拿些去尝尝,看你们两个人的神情里,有什么隐情,说吧。” 李毅理了理思路,“在小安在账本里发现了一个情况,是关于祝愉快。” “祝愉快,被汽车撞死的那个?账本里有他的名字?”刘队皱皱眉头。 “是的,东湖案里林女士的丈夫,账本里倒没有他的名字,只不过,有撞死他的车险员的名字。” 李毅走到刘队办公桌对面的白板前,画了一个圈,圈里有三项内容:祝愉快、东湖嫌犯、车险员。 “祝愉快与东湖嫌犯之间已经无法求证,只有可分析的信息,我们可以先不管。但祝愉快与车险员之间,有没有联系。” 李毅在祝愉快和车险员之间划了一个双箭头,望着刘队。 “你看我干什么,你说。” “当天的意外,我和秦刚在现场,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只是当时混乱,没有多想。但今天小安的账本让我开始回想,车祸现场已经过去不可追溯,但车险员张家俊,他在赌场借还贷信息让我有了想法。”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要点。 一:张家俊最后两笔借款,在车祸当天归还,结清。 二:张家俊本人上班出险,发生车祸,人被扣留。 三:赌场营业时间在晚上。 谁为张家俊还款? 李毅把已经在笔记本上写好的分析撕下来,贴在白板上用手指着继续分析。 张家俊的还款能力: 赌场都是高利贷,能还一笔是一笔,否则利滚利高得吓人,基本上一次还不上,后面就很难还上。张家俊后面两笔每笔都是20万借款,不是小数。 但张家俊两笔款一起还清,他的第一笔借款10万,用了近半年时间才还上。还款后立即又借了20万,十天后,再借20万一共40万,而这40万,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还上了。 他在赌场赢钱的机会约等于0,中彩票大奖的机会约等于0,从天上掉钱下来砸中他的机会恒等于0。那么这40万连本带利是一笔巨款,张家俊的钱从何而来? 一个赌徒唯一的希望就是通过赌博赢钱,但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李毅道:“张家俊从事车险员六年,他这行对驾驶证是要求的,也就是说起码他有六年的驾龄,老司机一个。当时他的车在祝愉快斜对面,如果起步出农庄,方向盘肯定往右打,而祝愉快在他的左边方向。停车场里很空旷,车不多,他一眼可以看清楚,视野没有任何障碍,即使出现了他试油门误挂档的操作,以经验他也不应该往左打方向盘,直接撞向祝愉快。” 刘队点点头,“嗯,继续。” “如果试油门,新手有可能一脚下去踩死,然后因为紧张会忘记松油门。但老司机通常点几脚,力度都是可控的,这是驾驶的经验值。在现场我跟秦刚的观察,油门踩的很死,即便是已经撞上了祝愉快,似乎也没松过,一直死死夹住祝愉快推着车往前,一点松油门的条件反射都没有。” “还有吗?” “我进来之前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在撞上祝愉快后,油门轰鸣的呜呜声似乎有间歇,那种感觉就是稍微松了一下,然后又一脚猛踩,推着夹住祝愉快的车继续向前撞。” “你刚才说的似乎,就是不能确定对吧。” “对,来的突然,当时没感觉,回忆的时候慢慢找到这个细节,但我必须承认有点模糊。” “明白了,你认为祝愉快车祸不是意外。”刘队道。 “是的,我有这个想法。” “这个车险员,他与祝愉快有仇吗?” “没调查,暂时不能确定。” “那就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动机,对吧。” “的确不知道,有待进一步的调查。” 刘队托着腮帮想了想,“那你认为可能和东湖案有关系对吧。” “没错。” “祝愉快死亡,车险员有动机也好,也并不一定就和东湖案有联系,这个也成立,对吧。” “是的,只是一种猜测。” 刘队一连几个问题,李毅都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有敏锐的直觉是好的,但办案不能光靠直觉。东湖案已经结了,如果没有铁证,是不可以重启案件的,这你明白,程序是死的,没有人可以绕过去,你、我、局头也不行。规则就是规则,不遵守是会乱套的。” 刘队向李毅招招手,“过来坐下。” “你现在手中掌握的信息,仅仅只是一种猜测,如果要调查,一定会涉及很多的人,很多面上的事情,假设结果如你猜想,那大家都欢喜,但如果不是呢?什么结果。” “这锅我背。”李毅挺起胸膛。 “你背不起,你的凳子比我高还是个子比我高,这不是锅的问题,是一个信任度的问题,我对你的信任,局头对我的信任,再往上大领导对局头的信任,环环相扣的。翻一个旧案出来,没有铁证,又查无实据,最后凉凉,明白吗?” “嗯嗯。”李毅点点头。 “我们现在的重点还是南山别景,你们现在有进展吗?” “有一点点吧,进展不大,严格来讲,只是分析出了案件发生的大致过程,很多信息还没能够确认,也没有任何目标性的涉案人员。” “对了嘛,过程也只是分析,并不是真实的还原,涉案人员的影子都没摸到,做事划重点,什么急什么不急,你也是老警察了,分得清呀。” “其实我们已经摸到了涉案人员的影子。” 秦刚的脑海里,认为齐国斌怎么也算是一个涉案人员。 “唔,这么快,那这效率很好,你有所保留是为方便汇报,还是为了给我惊喜。”刘队看着李毅。 “我们还没来得及讨论,是有这么一个曾经在案发现场出现过的人,昨晚和今天早上我们做了讯问,但口供的真实性有待考证,现在下定义有点早,我想领导明示下来这个车险员怎么处理。” 李毅迫切想知道刘队对他提出的想法有什么建议,最好能同意一并处理,车险员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三个原则吧,第一南山别景是重点,从重从快。第二,湖宾已经结案,不可以再打扰东湖的相关人员,特别林女士。第三,如果你们特别有富余的时间,做一些不事声张的了解祝愉快车祸,这个可以有。” “我还是很开明的。”刘队又补了一句。 李毅和秦刚还没出办公室门口,刘队又道:“知道你心里有结,不解开你会憋出毛病,小安在做统计,你可以再问问他统计有什么新结果,先多了解,多听多看少动。记住三个原则,如果我收到投诉,你就去管片。” 李毅心里还是高兴的,不管怎样,刘队还是首肯了他的直觉,以他老刑侦的直觉,自己并不是瞎开脑洞。 小安正在电脑上录资料,见到李毅,“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手工记帐,不能弄个电子表格么。” 李毅哈哈一笑,“弄电子表格好让我们做统计,赌场干嘛收现金,电子支付就好啦,我们去支付平台把数据一调,活儿全齐了。” 李毅问小安还款日期有没有更具体的时间,小安告诉他账本是两套,一套是借款登记,一套是还款登记,具体时间可能在还款登记账本上,可以自己翻,他现在弄的是借款登记。 李毅找到还款登记账本,同样是16开80页,登记明细项包括:借款人、借款金额、还款金额、还款时间,收款人、手印。 “手印是谁的?”李毅问道。 “手印是收款人按的指模,这是他们内部的管理吧。” “借款人这后面跟了一串号码,这是对应借款登记上的号码吧。” “应该是,唉,他们为啥就不做份电子表格了。”小安道。 翻到张家俊的那一页,还款时间精确到分,是晚上10:43。 “收款人都是一个名字,赌场里的财务吗?” “不清楚,现正审着呢。” 必竟这不是李毅小组的案子,他也不便问太多,不过已经足够,张家俊不可能在晚上穿墙而出去还款。 秦刚也在思考,“谁会去为张家俊还这么大一笔钱呢,他会不会早把钱准备好了,晚上过去还钱,出了意外可以告知家属,这又不是刑事案。”他问李毅。 “这就是我们需要了解的,这个问题张家俊可以解答,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按刘队的三个原则办吧,我还是想做刑警,不想管片。” “齐国斌怎么处理,让他再呆一天?” “不用了,让他签个字,先让他回去安慰冯慧吧。” “你不是说有待考证吗?现在就让他走人,那就是你相信他的话?” “还是有待考证,但有一点,你也说了,齐国斌为叶梦茵流下的眼泪,还是真实的,他没有任何动机,那个时间点环城大道的录像我们有,晚上回来再看一遍就行了。” “晚上?现在上哪儿。” “现在我们去1503,重新感受一次。” 第五十六章 重返现场 车进入小区,来到李毅楼下,从小区大门到楼下用时不足50秒。 李毅让秦刚开车绕着围墙慢慢地转一圈,仔细地留意了墙上,其实他心里清楚,一场台风和暴雨过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秦刚一边开车,也一边四下环顾,“这小区倒是真安静,空气也好,不过真不适合林女士,这地儿显然和湖滨差了档次,她应该去选择别墅区。” “那是祝愉快考虑的事,不是她。” “我感觉刘队今天对你的直觉认同度蛮高,可惜案子已经结了,要是能再晚几天,到今天就好了。” 李毅何尝不是这么想,不过一些事,就是那么九曲十八弯才办成的,只要刘队没否决他的这个想法,他们还是可以努力地挤出富余时间,低调地做个问访。 所有线索,都是一点一滴的积累,就像现在的1503案。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自己的逻辑分析。 “车停楼下别进地库了,把手机号码留车上。”李毅道。 秦刚不解,“你是故意给小区保安找点活儿干吗?” “齐国斌的车就停在楼下,没进地库,一会我们出去的时候再算算时间,我想差不多,不过总要自己确认一次。” 齐国斌从单位到小区大约45分钟车程,抵达现场时,叶梦茵已经遇害,也许他曾经在车上看见过凶手。 “我们假设一下场景,按a、b、c三个角色来演练一次,a是凶手,b是齐国斌,c是清理现场的帮凶,你是叶梦茵。”李毅对秦刚道。 李毅假做是凶手,敲门,秦刚开门。 “你是谁,找我做甚。”秦刚嘻嘻笑着。 “拿你的命来。” 李毅走进厅里,两个人胡乱掰扯。 “说好你给我绍的女朋友了。” “你老没信儿,当自己是金疙瘩,嫁人了。” “说谎,我从你眼睛里看出了谎言的痕迹。” “瞎说,没有。” “那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为什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对完台词,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我们发生纠缠。” 李毅讲完发现好像少了什么,一拍脑袋,“忘记带把水果刀了。” “哥你是要来真的吗?”秦刚道。 “过来吧,吃我一刀。”李毅把秦刚拉到身边,做了个上刺的动作。 秦刚假做倒在沙发靠大门一边状。 “这里有一个问题。”李毅道。 “有什么发现。” “叶梦茵是死于失血过多,刀刺入并不算深,不管是没发力还是发不出力,凶器刺入腹腔,叶梦茵或许还有生存能力。” “原则上是,但剧烈的疼痛很多时候会导致受伤的人晕厥。” “但求生的欲望也会让很多人强忍疼痛。”李毅道。 “原则上也是,不过最终是看个体,每个人的生理和心理都不一样。” 李毅不能确定叶梦茵有没有这种受疼痛的能力,他希望最好没有,而是立即晕倒,最后失血死去。否则,她也许会眼睁睁看着凶手,在她的眼前用凶恶且冷漠的眼神,盯着她直到她无助地死去。 齐国斌进入小区,此时离技术组鉴定叶梦茵死亡的时间大约相距最少15分钟。 齐国斌上楼直接推门进来,走进厅里,看见倒在沙发边的叶梦茵,哆哆嗦嗦的上前摸到叶梦茵的手,冰凉,此时叶梦茵已经濒临死亡边缘,但应该还没有正式死亡,恐惧心理驱使齐国斌逃走,同样留下指纹、鞋印。 最后,现场清理的帮凶到达。 齐国斌离开时关上了门,他必须用钥匙打开门,很顺利的进入。 此时叶梦茵已经死亡,他逐个房间清理,先擦拭桌椅板凳、拖地(避开血迹)、仔细的整理卧室的床,收集毛发,反复冲洗洗手间,收集地漏的淤积物,重新摆放尸体,拿走手机、钱包、凶器,最后抹掉大门上的所有痕迹,悄然逃走。 整个过程里,他完全无视屋子里,那一具冰冷尸体的存在。 李毅跟秦刚演完这一套流程,已经日落西山,“这是一个耗时也耗体力的活儿。” “你只是没习惯这种工作模式。”秦刚不以为意。 “是的,真没习惯做现场清理,难道你认为上来清理现场的是钟点工?” “我认为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秦刚对李毅挤挤眼,“你家就在楼下,我们过来的时候买好菜买好酒,这会儿不就在你家开火了嘛。” “这个错误已经无法弥补,不过我家里有烟,请你?” 秦刚和李毅一起哈哈大笑。 李毅打开笔记本,在本子里开始记录。 一:拿走手机,是为了隐藏痕迹,那么凶手或者清理现场的帮凶,其中之一,一定是叶梦茵熟悉的人甚至是亲近的人。 二:齐国斌如果说谎,从口供中过往分析,他有可能是叶梦茵在本市除卫慧外第二个亲近的人,如果这样,他有可能就是进入现场的第一人,是凶手。 三:如果齐国斌所说是事实,那么他是进入现场的第二人,那么是凶手和第三人实施了作案,他正好在中间这个时间差里做了一回目击者。 四:凶手和清理现场的帮凶一定有紧密联系。 五:清理现场的人必须有背包或箱子,总要带走一些清理和使用过的物品,比如毛巾刷子,这些东西不重,但平白拿在手上在小区里行走,总是碍眼,能把现场清理如此干净,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六:从叶梦茵死亡时间和模拟现场清理的时间分析,凶手离开一定是在晚上,他走的很从容,应该也不会选择从大门离开。 七:小区背面是一大片野林子小山头,小区大门走出去是环城大道,因为刚开通的缘故,行人甚少车也不多,但避不开摄像头,除非一直在林子里穿行,不过黑灯瞎火的需要一些勇气。大道向右通高速,向左两公里是本市的一所体校。 秦刚觉得肚子咕咕地叫开了,“我们回吧,还有录像要看,路上正好也吃点东西,我的胃就快真空状态了。” 进电梯的时候,李毅下意识按了自己家的楼层,“你要拿什么东西?”秦刚问。 “按错了,没啥需要拿。” 李毅顺手再按下一楼,脑子忽地想起梦中萦绕的那个电话,是需要把电信的工单撤了,这阵子不会有时间在家等施工人员上门安装电话了。 开车出小区经过那条萤火虫飞舞的路,炙热了一天的大地安静下来,不断的蒸腾着热气。 “下过雨吗?”李毅问秦刚。 “好像是吧,应该不大,我们在屋子里没啥感觉。” 车灯照射的远处,也许是空气中的灰尘,也许是夜晚雨后蒸腾起来水汽,隐隐约约,一团迷雾。 第五十七章 深度发掘 “齐国斌就这么出去了,你不担心?”秦刚问。 “担心他跑路吗?” “他到过现场,供述还未完全证实,你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他的车在14:25离开,是否他自己开出去,一会儿看录像。我们在屋子里模拟的现场清理,前后得有4、5个小时吧。人死后4~6小时,尸僵开始扩散,同时凝结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变黑。死后6小时,由于一些厌氧性的生理反应仍然在继续,可能仍会出现肌肉痉挛的情况。这些情况如果他在现场清理,完全可能经历。他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强的人,你也看出来了吧,清理现场这个角色他是做不了的。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凶手。” 李毅吸溜着泡面,指指白板左边的两个字,“动机。” 又指指右边的几个字,“人证,物证,口供。” “我们现在手上有几样?齐国斌是凶手,检方现在提起公诉,证据是什么?” 秦刚没说话,只是认真地吃着泡面,不过神情中有焦灼之色。 李毅也一样,看着看着有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线索,最终也像肥皂泡似的破了,就像上午跟刘队说的,连涉案人员影子都没摸到。 即便齐国斌承认他是凶手,他的动机是是什么,他什么时间去现场,又什么时间离开,使用什么交通工具。在现场,是用什么方法杀害叶梦茵,清理现场的操作过程是怎么样的,凶器、手机、钱包最终扔到了哪里,这些必须全部花大量的时间去核实。 齐国斌是一个紧随大时代发展的新生代年轻人,他自己也开车,交通监控的概念他一定有,他陈述的去叶梦茵家里和离开的一路上,有太多的交通监控,这一点他无法隐瞒,也只能如实交待,清现场的人一定不是他。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他必须找到一个人来帮他做这件刑法加身的事,但现在他已经为钱焦头烂额,也不会有钱来支付这笔费用,没钱,谁会做这种事。 他不是祝愉快这种在穗市已经扎根几十年,家底厚,乡里一大堆的本土化土著,不具备这样社会脉络。 最重要一点是,李毅在回办室途中,给冯慧去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或许还会有一些情况需要她的协助和核实,目前暂时不要离开穗市,冯慧的电话背景声音里,有齐国斌的说话声。 做事划重点,从已经掌握的信息分析齐国斌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但现阶段他不算是重点。 齐国斌已经是最接近案情的人,可是,目前的掌握的信息来分析,他也只是一个路人,围观而已。 时间点明确,录像信息也很快有了结果,齐国斌本人驾驶汽车,副驾无人。 “林女士这驾车就拍不到,齐国斌倒是拍得清清楚楚。” “这和驾驶员的坐姿有关系,一些人坐椅靠前,身体向前,坐姿高,一些人坐椅靠后,身体后仰,坐姿低,这就是俗话说的趴着开车和躺着开车。如果前一种再把遮阳板放下来,应该拍不到脸,林女士大概就是这种,这样的视野角度更清晰。” 气氛沉默,空气中有一点点焦灼的味道,还有什么更接近案情的信息被忽略?视野中出现的几个人,没有比齐国斌更接近。 “齐国斌7号到昨天为止的通话记录和手聊天信息我都滤了,通话记录实在少,几天下来总共就5个,早上电话询问过,都是公司业务的事,聊天信息没收获,他跟叶梦茵当天文字信息和语音信息都有,没毛病。”秦刚道。 “你效率这么高?” “昨晚你睡得死猪似的,我勤快着了。” 他连跟叶梦茵的聊天信息都保留着,是心中无事还是故意为之了? 这个职业的敏感度有时让李毅自己也无奈,只要涉及案情信息,他条件反射都会扩散性做一番思考,有时停也停不下。 “我们来理一理吧,明天不能就这样坐着,方向得有。” “对了,中午吃饭时宣传科的一位警花告诉过我,林女士那条裙子,她在华发大厦见过,三楼的一家专卖店,那里边都是高档的服装,不是五位数也会接近五位数,她逛店子的时候,扫了一眼价格拔腿就跑了。” “唔,这条消息有价值,怎么不早说。”李毅道。 “这不起床到现在才有稍停的时间。” “以叶梦茵的收入,她买这条裙子没压力,不过,或许并不是她自己买的,别忘了,齐国斌讲述的她似乎有一个男朋友。7号是她的生日,她不会自己一个人过吧。” “她不是跟冯慧说今年暂时不过吗?” “如果这个男朋友成立,我觉得她想自己过。而且这个男朋友时至今日都未曾浮出水面,或许确认这个男朋友的真实存在,我们就接近真相了。” 李毅帅帅地打了一个响指,“我们手里现在一共有几个人。” “边维、邵国清……” 秦刚一边说着名字,一边用手指头算着,“有直接关系的算上吕经理,一共5个人。” “这么少吗?” 李毅觉得这两三天以来办了好多事,怎么才几个人,有点半信半疑。转念一想,也好,胜在人不多,可以全部重新再深入询问一次,有时候在这种反刍的过程里,也会发现新的线索。 “嫌少了?裙子要算上吗?”秦刚嘻嘻笑着问。 “不能忽视,而且极为重要。” 李毅说的这句话绝不是玩笑。 那条裙子,在叶梦茵母亲的手机里,叶梦茵发出来的朋友圈全部记录,李毅都一一仔细浏览,一直到一年前,都没见过那条裙子。 这么价格不菲的服装,不可能是在大学期间购买。 而朋友圈里的最后日期,是两周之前,这样的话,那条裙子或许刚买不久,还没找着机会秀出来。也或许本来就是一件生日礼物,它的展示日期就在7号。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李毅问秦刚。 “想睡觉,现在脑子就是白纸,画水墨也行,画彩绘也行,要不明天我们从裙子开始?要是裙子再没什么可追溯的线索,我们就打报告给刘队,去管片吧。”秦刚嘿嘿地笑着道。 “我来顺吧,记一记。明天第一任务,去华发了解裙子。” “o的,第二呢?” “齐国斌,他的话我们是否相信。不相信,我们就必须调查他身边的所有社会关系。如果相信,先暂时放轻一点,但可以继续找他和冯慧做更深入回忆。” 李毅也学着刘队的口吻,看着秦刚,“我很开明,集思广议。” “暂时相信吧,如果他不是演技派,他流露的情感和他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他做不来这种事。激情杀人除外,他和叶梦茵之间没有产生激情的元素,我觉得叶梦茵自己搬出去,可能就是想避开他,省得她和冯慧之间尴尬。他来穗市这几年,也只是在做职业生涯的打拼,积累不了社会上三教九流的关系,如果他是祝愉快,这个倒可能成立。”秦刚的分析,与李毅的思路相符。 “好,再来边维。目前的信息里,他和叶梦茵只是一面之缘,但这个人太能说,一颗米粒小的东西,他能无限放大地引经据典地海侃,而且他的表现不避生人,即使是警察。我有点拿不定他,也正因为他这一点,他的交游圈子一定很广,如果扩展他身边的范围,这个量我估计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你是指他身边的女学员吗?” “包括在内,其实你可以把他和邵国清对比,两个发小,在面对我们提问时截然不同的表现。邵国清是回答问题,边维是和我们聊天。” 两个一起陷入了思考,最后还李毅开了口。 “还是按齐国斌的思路来处理吧,可以和他再聊聊叶梦茵,不过得掌握好节奏,否则他可以和我们聊一天。” “同意。”秦刚点点头。 “ok,下一个邵国清。他和祝愉快一样,都是典型的生意人,讲话习惯都会一半一半,从不会一次把话吐干净。他要盘算他的每句话对他有利还是不利,倒并不是因为他一定涉及案情,只是他与人相处的一种模式,要再去会会他。” “嗯,我也同感,只要我们有时间,就可以去找他挤一挤,也许又能从他嘴里挤出一点东西。”秦刚赞同李毅的这个思路。 “好了,吕经理。他是叶梦茵的直接领导,工作环境里事情,他一定会了解,但个人身边的事,他未必清楚。只是上次跟他谈话我有一种感觉,他应该追求过叶梦茵,既然发乎于情,他也有理由多方位的去了解他想追求的女生,我认为可以再发掘。” “还有吗?” “差不多了吧。” “冯慧呢,她是叶梦茵的闺蜜,这些人里最了解叶梦茵的莫过于她,我觉得也可以再深入地挖掘。”秦刚提议。 李毅坐下来,反复地回忆与冯慧之间的谈话交流。 “也一样吧,不扩展她身边的范围,作为叶梦茵的闺蜜,她确实是最了解的情况的人,但如果叶梦茵心里有不愿冯慧知道的事,冯慧不可能知道,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模式里,冯慧身边的其他人和叶梦茵很难有交集,性格上,她有点心大。”李毅道。 “明白,暂不延伸不扩展,纵向发掘。” 第五十八章 礼物 华发大厦里专卖店基本上十点后才开张,李毅和秦刚来得略早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等人是他们的一种习惯,而且陆续有一些店子已经在开张,想必也快了。 坐扶梯上三楼,迎着上楼的扶梯就有一幅模特大广告,身上的穿着,正是那款浅草绿裙摆绣着荷花的连衣裙。展示这幅广告的,正是专卖的橱窗。 “我们还是商场逛的少,其实应该想到,这种高档服饰在华发这种cbd的商业大厦里,一般都设专卖店,只要过来一走就瞧见了,都不用问人。斌哥,跟刘队申请一下,每周给我们两个小时逛商场,真的可以提高工作效率。”秦刚道。 “那要不要让刘队再安排一个警花作伴呐。” “可以有可以有,那就不言谢了,真是福禄双全,兼顾工作和生活,这才是道法自然的最高境界。” 专卖店还没开门,必须等。 “在叶梦茵生前关系链中出现过的人,还会有谁被会忽略掉了。”李毅不想浪费时间。 秦刚紧锁眉头地想了想,“昨晚的5个吧,暂时没有其他人。” “还有,叶梦茵和边维的的那张照片里所有的人,都过一次吧,就他们几个人,信息量还是少了些。”李毅告诉秦刚。 “呃……那这样发展就是横向的扩展了,那个活动的聚餐照片里,估计那些人原本就不认识,跟参加婚宴吃饭没什么两样吧,吃完估计就各自散了,大不了像边维这样加个电话微信。” 秦刚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可能有些无的放矢。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排查本来就是广种薄收的一项工作,本来就没有什么精准的目标。先纵向,再横向。” “嗯,凶手拿走叶梦茵的手机,一定是不希望警察在手机里发现什么,她一个25岁从外地过来的姑娘,踏入社会的时间并不长,不会有太复杂的社会关系。辞职前任职的公司也是正经八百的电商企业,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即便有,她也不是高管,接触不到什么财务上经营上的秘密,也就不会因为工作惹上什么麻烦。抛开这些原因,只有为情和为钱两样了。她钱包被取走,但卡里的钱到现在也没动过。” “银行一直没有消息反馈过来吗?” “没有,看来是跟钱没关系,剩下的,只能是因为情,可是她跟谁有情了?” 秦刚看看李毅,邪恶地笑了笑,“她跟你有缘,住也正好住你楼上。” 李毅也笑笑,“她跟我真有缘倒就好了,我们现在也不用杵在这儿等开门,兴许现在小红旗都已经插在你我脑袋上了。不过,齐国斌感觉存在的叶梦茵男朋友,值得我们认真对待,我一直在想怎么扩大这条线索。” 俩人说话间,一位个子高高面容微胖的姑娘打开了专卖店的大门。 李毅礼貌地向姑娘表明了身份,道明来意。 “哟,还是第一次开门第一个顾客就迎来一位警官,你不说明来意,我还以为我们店里谁犯什么错误了。” 姑娘笑嘻嘻地让他们俩稍等,一轮忆碌后打开电脑,轻松熟练的就从电脑把资料调出来,十分肯定的告诉刚李毅。 “没错,我们这儿月初,在2号卖出去一件,顾客姓赵,是我们店的vip。” “这个价格不给vip也是看不起人了。”秦刚打趣了一句。 “这位警官说的对,在我们店里购买任何一件商品都可以成为vip,这款裙子店里只有一件,其他款式都一样,限量一件,卖了就没了。” “我能看一下完整的信息资料吗?”秦刚把脑袋凑过去。 姑娘把显示器转了转方向,“这款在穗市另一家店里也有,都是限量一件,不过我查不了别的店里的资料,你们要是想买的话可以去那家店看看。” 李毅满佩服这位敬业的姑娘,不失时机地抓住销售机会。 秦刚看完登记的vip资料,转头给了李毅一个吃惊的表情。 “什么情况。”李毅道。 “顾客姓齐,登记的手机号是齐国斌的手机。” 李毅心里猛地一跳,他同秦刚一样也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对当时来买这条裙子的vip还有印象吗?”李毅问道。 “有啊,那天我在当班,就是我卖的,那个人个子特别高,瘦瘦的带个黑框眼镜。” “他是一个人还是和一位女生一起。” “就他一个人,他挑了好久,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说他女朋友个子不高,还专门让店里一位和她女朋友身高差不多的同事站着,他拿裙子比划了好久。” 李毅简询问了另一家店的地址,拉上秦刚来到走廊的栏杆边。他明白自己在齐国斌这个问题上的判断出现了偏差,也不清楚目前齐国斌是否仍然和冯慧在一起,更不清楚齐国斌此时是否还在穗市。这一刻,他心里有一丝紧张,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误判。 “我的判断有误,这条裙子齐国斌买来送给谁?” “我们都判断有误,或许是买给冯慧的,只是没有看见冯慧穿过,当然我们也就见过冯慧那么两次,未必见得着她穿。” “不对,如果给冯慧买,他可以跟冯慧一起来,没必要让店员作模特来比划,再说了,他现在缺的就是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买这么贵的衣服给冯慧。” “那你认为是买给叶梦茵的?怎么可能,当冯慧不存在?” “为什么不可能,7号是叶梦茵的生日,齐国斌是知道的。而且,他对叶梦茵依然旧情难忘,说白了,还是心里痒痒的。曾经追求过,无果,然后来了穗市。不经意几年后,心中的女神又来到了近在咫尺的身边,心情驿动了。况且,刚才店员说了穗市目前就两家店都是限量一条,一条穿在林女士身上,一条穿在林梦茵身上,齐国斌还能给谁买?” “你说的像这么回事儿,他背着冯慧给叶梦茵推荐工作,按理怎么也先给自己女朋友推荐,他是动了一念之欲,自然也会背着冯慧给叶梦茵买生日礼物。” 李毅拨通冯慧电话,告诉她案情有新的进展,一些信息需要麻烦她到队里协助确认,并且提齐国斌。 同时,秦刚也拨通齐国斌电话,把李毅同样的话也复述了一次,并且提到冯慧。 俩人由此确认齐国斌与冯慧还在一起,秦刚不事声张地直赴齐国斌家里搜证。 “会开锁吗?”李毅问。 “进队第一天就跟技术组学习了,现在还掌握刘队早踢我走了。” 一路上,李毅都在想,齐国斌难道是演技派? 第五十九章 学长暗中的思慕 秦刚来到齐国斌的家,这个地方离冯慧家不远,直线距离大约6-7百米。 齐国斌这小单间不大,但装修十分精致,看得出也是个讲究的人。 他仔细的检查每一个角落,但凡有可能放东西的盒子,塞东西的缝隙,统统不放过,特别认真的收集了卧室和洗浴间的毛发,对所有的门把手都做了一次指纹采集。 但是没有发现叶梦茵的钱包,也没发现多余的手机。 客厅里的茶几上,笔记本电脑依然开着,秦刚在键盘上敲下回车键,居然不需要密码,更可喜的是,通讯软件仍然是在线状态,这让秦刚陡然为之一振。 他先找出与叶梦茵的聊天信息,再找出与冯慧的聊天信息,并没有什么惊喜,与他在齐国斌手机上看到一样。 其他的聊天信息,除了几个婉拒借钱的好友聊天外,都不在与案情需要的范围内。 莫非他真不涉案,还是把手机和电脑都做了相关信息的删除处理?秦刚有疑问,却无可解。 在一本书里发现一张合影,有齐国斌、冯慧、叶梦茵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人,看起来像是一张大学里的校友合照。 而在另一本厚厚的大16开的关于摄影的杂志里,找到几张夹在其中叶梦茵的私人照片,其中一张,在案发现场卧室的床头柜上见过。 照片中的李雅静,一身运动短装,青春靓丽,有各个不同角度的拍摄,秦刚认真地看了看,从叶梦茵的神情观察,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拍她。 是偷拍,秦刚心里在想。 秦刚仔细辨认照片里的背景参照物,没有一个场景是他熟悉的,但感觉上,不像是大学校园。 在电视柜上找到一台相机,秦刚按下开关,还有电。存储卡里大量的照片,主要是齐国斌和冯慧两个人的,当然,也不乏大量叶梦茵的独照,包括摄影杂志里的照片。 秦刚把相机照片与杂志里的照片仔细对比,发现有不同的地方,背景没变,只是着装变了,同样是运动短装,款式不同,明显p过。 这是什么脑回路,秦刚愣愣地想了一轮,果断地打开房间里的衣柜,仔细地翻找,没有任何发现。 秦刚不死心,眼角余光落在墙角处一个大行李箱,打开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一套女式运动短装,款式与杂志里照片中的款式一模一样。 这一刻,秦刚开始有点理解齐国斌在华发大厦买裙子的初衷了,他应该有一个愿望,希望能看见叶梦茵穿上由他挑选的衣服。不过秦刚不明白这是一种痴症还一种变态。 意外地在一个收纳箱里,找到一本笔记,记录了大学四年的生活,更有大段的对叶梦茵的思慕和爱恋的心里独白,文字直白且优雅,看来文笔还不错。 就是一本单相思日记。 这个结果符合秦刚的直觉和设想,他的直觉判断和李毅是相同的,他不希望齐国斌是凶手,秦刚立即往队里赶。 ****** 李毅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不安的,在齐国斌和冯慧到来之前,他坐的并不是很安稳。 他现在还无法分析对齐国斌的误判程度,从冯慧的公寓到队里,开车时间不会超过40分钟,如果一小时后齐国斌仍然不到,而手机又无法联系,他必须向寻队申请通辑令,并主动地承认这次严重的失误。 在华发大厦电话沟通里,他觉得自己和秦刚说的都合情理,也没有任何对脑神经有刺激性的信息输送。他反复地回想齐国斌在作陈述时的各种神色表情,以及组织语言的逻辑,是什么会导致他对齐国斌做出错误判断。 而他目前坐在办公室里的等待,是否会是第二次误判。 等人是他的职业习惯,而这一次,是第一次让他感觉焦躁。 秦刚的电话,让他稍稍松一口气,他相信自己没有第二次误判。 齐国斌和冯慧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时,李毅已经很泰然,他礼貌地请冯慧坐下,把齐国斌直接带进留置室。 “你先在这个房间里思考一下,还有哪些事没讲完,我先跟冯慧聊聊,一会儿才到你。”李毅道。 办公室里,冯慧开始有明显不安,“刑警官,你把他带到了哪里,为什么要分开我们。” 李毅很温柔地笑笑,“不用担心,这只是程序,一些信息必须分开核实,你还有其他需要问的吗,没有我们现在就开始。” 冯慧有点失望地点点头,上一次,李毅嘴里说的分开核实,齐国斌就进公安局呆了一晚上,这一次,她没敢想像。 “是这样。”李毅的开场白,“之前我们都是在向你了解叶梦茵的相关信息,这次不同,我想请仔细回想7号,你所知道的关于齐国斌的信息,以及7号以后直到今天上午我们通电话之前,他的信息。” “了解齐国斌?”冯慧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嗯,是的,尽量详细。”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这个真的不可以,你如实相告就行。” 李毅依然带着笑容,但这个笑容让冯慧更感觉心慌。 “7号本来是梦茵的生日,但是她说今年先不过,我就买了电影票,准备晚上和齐国斌去看电影。” “知道叶梦茵为什么今年不过吗?” “不知道。” “你有没有感觉叶梦茵瞒着你一些事,只是一种感觉,不需要任何确认信息。” “没有,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有。” 冯慧回答的很干脆,齐国斌一个判断是对的,冯慧这种心大的性格,也许真不适合叶梦茵公司那种职场氛围。 经济管理的高材生,分析能力也很强,那么他在留置室里,现在应该也在分析,李毅心里想。 “7号有跟叶梦茵通过电话吗?” “没有,本来是想晚上打电话道生日祝福,因为等齐国斌看电影老不来,我们俩为这个事呕气,就给忘了。” “齐国斌为什么没来?” “上午买票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说下午见完客户,我下班他过来接我,一直等着没来,给他电话总说还在公司加班,就这么呕上气了。” “嗯,那后来呢。” “我就自己回家了,后来很晚了,他才给我电话说要过来,因为生气就没让他过来。” “跟着接下来的几天呢?” “嗯……慢慢几天就好了吧,我也原谅他了。”冯慧的语音里,慢慢地渗着一种疑虑。 “这些天里,特别在你惊闻叶梦茵遇害后,齐国斌过来陪你的这几天,有没有感觉他与往常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李毅问这话有点后悔,冯慧这种心大的女生,怎么可能有这么细致入微地观察能力。 不过冯慧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没有啊,跟平时就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李毅再详细地询问了冯慧与齐国斌在一起时候的生活细节,比如电话、信息多不多,会不会避开她去打电话或发信息,她会不会查齐国斌的手机、以及齐国斌最近是否购买礼物给她……,冯慧配合地一一作答。 李毅明白,作为女朋友,冯慧并未曾完全了解齐国斌深层的内心,再多问,也无法获得更多的线索。 “今天我们先到这儿,你可以先回去了,不过,齐国斌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需要向他了解更多的信息。”李毅道。 “他会上次一样晚上也在这儿吗?” “有可能的,最终是看他告诉了我们什么,你不用担心他。” 在把冯慧送出门时,秦刚一闪,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相机和照片。 “神出鬼没的,是有喜报吗?” “没有,我是担心回来晚了,齐国斌已经问完了,我没机会插一嘴。” “什么也没找到吗?” “严格来说,的确没有,采集的痕迹已经交给技术组鉴定,结果可能已经快出来了。见你还在跟冯慧聊着,我就花时间整理了相机里的照片,把叶梦茵的照片全部拷贝到手机上了。相机里照片很多,不过不足为据,只不过有很多叶梦茵的照片,你先看看,或许可以作为攻心的药引。” 李毅接秦刚的手机,浏览了叶梦茵的照片,估计有三到四十张,“真不少,有点像是用长焦偷拍的啊,一些应该是学校里的,一些好像是在穗市的时候拍的。” 李毅指指秦刚手里的照片,“有什么不同吗?” “这几张,手机里也有,你对比一下。” 李毅拿在手里和手机里的照片对比,“p过?” “嗯,看得出齐国斌对叶梦茵迷恋不是一点点深,你说他至于吗?” “年青人,你还不懂爱情。” 秦刚听着这话味道怪怪的,“似乎你身同感受一样样的。” 李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慢慢长大吧,感情事不一定全都与感情相关。搜查令寻队已经协助我们办好了,齐国斌在留置室,我也刚好送走冯慧,这个时间差他也应该想了不少事,怎么权衡就需要我们问问或是点拨一下。” 齐国斌也确实想了不少事,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什么时候能够走出公安局,然后,再怎么向冯慧做出更好的解释。 秦刚收集到毛发里的dna,并没有和叶梦茵适配,虽然齐国斌在现场出现过,也有疑似的动机,除了照片和日记,家里没有任何与叶梦茵关联的物品,着实没有更多的证据指向他,不过,既然请回来了,流程是一定要走的。 李毅对这一次的审讯很有信心。 第六十章 一念之欲 “短短几天,我们这是第三次谈话了,你想过为什么吗?” 李毅紧紧盯着齐国斌,凌厉的眼神,让齐国斌不敢直视。 “刚才给了你充分的思考时间,想起什么还没有告诉我们的事,关于李梦茵的,你们之间的事。” “我昨天全部都已经说过了,真的再没有了。”齐国斌显得很无奈。 “嗯,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人在着急和紧张的时候,有些记忆是不太清晰的,会有错误或遗漏,你昨天有这个状态,今天我想会好很多。”李毅道,他继续给齐国斌机会。 “可……可我真的想不起什么。” “那好吧,我一点点的来帮助你回忆,下面我说的话或者给你看的物品都或许能给你帮助,但你必须配合,明白吗?” 齐国斌惴惴不安地点点头。 李毅上前把手机给齐国斌,“看看手机里这些照片,还有印象吗?” 齐国斌只是浏览了前面的七八张,“这是我相机里的照片,你们怎么会有,你们去了我家里吗?” “是的,想起什么来了吗?” “你们这是非法闯入,未经我的允许。”齐国斌显得很生气。 “齐先生,从办案的角度,我们只需要有公安机关签发的搜查令就可以对你的家里进行搜证,不需要你的允许。所有嫌疑人都不会允许我们取证,我们警方办案也就只能纸上谈兵了。你的疑惑我解了,你也应该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李毅不急不躁,一整套的问讯流程和方法早已了然于胸。 “这就是梦茵的照片,我追求过她,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追求李梦茵这当然可以,没人有权利阻拦你,不过你在有女朋友的前提下,那就不可以。”李毅道。 “我……。”齐国斌没有给出结果,一直卡在这个发音上。 “这些照片都是你偷拍的吧,我的意思是未经李梦茵的允许,一些应该是在校园拍的,这个时期我可以理解。” 李毅取回手机,“但一些似乎是已经来到穗市后拍的,我就不能理解了,卫慧知道这些事吗?” “我就是喜欢摄影,我喜欢拍人像,没……没告诉小慧,你们也别告诉小慧。” “我们不是剧组,是办案小组,这个你不用操心。” “嗯嗯。”齐国斌使劲点点头。 “其实我也喜欢摄影,按下快门的时候有一种愉悦和舒适,可你并非不认识李梦茵,如果你心中没有杂念,光明正大不可以吗?”李毅道。 “没有,没有杂念,我只是担心……担心小慧会不高兴。”齐国斌解释。 “唔,你还是有这个担心的,那再看看这几张照片。” 李毅把照片交给齐国斌,“你应该很熟悉,在你的摄影杂志里找到的。” “也是梦茵。”齐国斌道。 “没错,只不过你p过,把原图里的运动短装换了,ps技术不错,这是为什么了。” 李毅面带微笑,“ps我感觉还是挺难学的,然后你学习就是为你李梦茵?看来她的确是你心中的女神。” “是的,她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女神,那是在她刚来穗市的时候拍的,她还没上班,经常跑步,我想送她一套运动短装,她没收下,我就……我就……。” “嗯,这个我也理解,算是你心中的执念吧。那么后来了,还有送过她其他礼物吗?” “没有了。” “没有吗?仔细回忆,我说出来跟你说出来,性质是有差别的,这一点你需要明白。”李毅加重语气。 “好像……好像……” “好像这条裙子。” 李毅展示手机里在华发拍下的模特照片,“这是我最后一次友情提醒,希望你明白。” 齐国斌低下头,搓了搓手。 “我买过一条,送给小慧。” “这条裙子价格不菲,你买来送给女朋友无可厚非,我们问过店员,穗市只有两家店,都是限量一件,你专程过去挑了很久,还告诉店员女朋友个子不高。卫慧的身高,我估计应该过了170吧,虽然你的个子很高,170的女生怎么也不算个子不高吧,还是你另外有女朋友……。” “我是买给梦茵的。”齐国斌打断了李毅的继续描述。 此时他觉得心里发虚,手心里开始有汗。 “嗯,明白,之前你所做的陈述我权当没有听过,你重头再来一次。你和李梦茵的一些事情还有7号当天你们约定见面的细节,注意,不要遗漏,你跟她的死亡有极大的牵连,这一点你必需明白。”李毅把明白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我从哪里开始讲。”齐国斌无神地看着李毅。 “从买裙子开始讲。” “我知道这个月七号是梦茵生日,从学校里到现在,她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偷偷地拍了她很多照片,就是心时总有遏止不了喜欢她的念头,你们说的对,我有杂念。当然也是瞒着小慧,她心大,从不翻我的东西更不会翻我的手机。梦茵搬去麓山逸景也有半年了,联系很少能见到她的机会更少,我就是心里还有挂念,想着她一个人在这边儿,生日了,应该有个礼物。可我想万一生日她要是约卫慧一起过,我也没法送她,就提前买了送她。” “不是为了向她借钱才送的?这些天你一直在四处借钱,你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很多人也拒绝了你,李梦茵也是你的一个希望。” “不是不是。”齐国斌一个劲儿的摇头否认,“我是想问梦茵借钱,但那跟我送她裙子没关系,我就是心里想……”。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送的?”李毅打断了齐国斌的心里表白。 齐国斌平静下来想想道,“这个月2号,我想着梦茵的生日也快到了,我去华发逛了逛,看见了那条裙子,我想梦茵会喜欢。就买下来了,用礼盒装着,直接开车去的麓山逸景。那一次我没进小区,我在小区门口等她出来,然后给她裙子说是卫慧和我一块儿送的。她搬出去了卫慧跟她联系也少了,又说今年不过了,不过礼物怎么都不能少,所以提前送了。” 齐国斌舔了舔嘴唇,“能给我一杯水吗?” 第六十一章 越来越可疑 齐国斌手心开始出汗,觉得嘴唇发干,这一切,全在李毅的注视里。 李毅笑了,“你真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叶梦茵她会信吗?况且要是生日那天你们又约在了一起,冯慧看见她穿那条裙子,还瞒得住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想送件礼物,她信不信都不重要,我把这事儿做了也算是了结一桩心愿。” 刑请脑子闪出一个词:执念。 “那你为什么没进小区上叶梦茵家里” “呃……我觉得还是在小区门口更方便,进她房间里我怕我说话会紧张,在小区门口说话会利索点。所以没上去,就在门口聊了几句,她就回了。” 秦刚没法理解,站在小区门口说话比在屋子里说话更利索,是一种什么应激反应,有必要向李毅请教。 “之后就没再联系?比如说生日的前一天。” “没有,我也不会经常地联系她,必竟这样联系多了不合适。”齐国斌道。 叶梦茵是个聪明的姑娘,李毅思索:她回家拆开礼盒,上网按品牌搜索一下,就能知道裙子的价格,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不应该会没有一点疑问。 但如果她没有问过齐国斌,到7号这几天的时间里,她也总该去问问冯慧,但如果连冯慧都没问过,那就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她已经猜到是齐国斌送的,冯慧并不知情,她不会不理解齐国斌的心思,在这个时间送这样的礼物,而且还瞒着冯慧。不问,是一个好的处理方法。 另一种可能是叶梦茵回去就一直没拆开过礼盒,直到七号生日当天才拆开。 可是,拆开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为什么又要穿上那条裙子,爱美之心?从齐国斌和吴经理以及冯慧的描述中,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生。 李毅在笔记本上写下疑问。 任何一种可能,叶梦茵或许都有准备处理这条裙子的预案,只是她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既能直接拒绝齐国斌,又不至于让齐国斌感觉太过尴尬,也不能让冯慧有丝毫的查觉。 “你确认一直到七号这期间你们都没有联系吗?” “真的没有。”齐国斌摇摇头。 “那好,讲讲七号。”李毅道。 齐国斌深深的吸了一气,“那天上午,我联系叶梦茵,告诉她说我公司现在现金流有点问题,各种途径都想了办法,但还是有一些缺口。缺口不算大,但已经做到了尽头,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跟她有点说不出口,但现在也只能想到她了。我就微信里语音里问,没勇气跟她语音通话,直接对话可能我说不出口。还好她没有拒绝,只是说让我过去,见了面详细说。” 齐国斌尴尬地笑笑,“其实当时我心里蛮高兴的,感觉她真的不会讨厌我。” “你先别多想,冯慧从来都不跟叶梦茵提你公司的情况吗?” “这个不清楚,可能没有吧,反正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是地,我是从来不提。” “叶梦茵会主动地私下里向你提她公司的情况吗?或者说主动地联系你,未必是关于公司的情况。” “不会的。就算以前她生日,也是冯慧告诉我,让我买啥或着安排。”齐国斌道。 李毅心里在想:看来他们两个平日里的相处还是很正常的,起码叶梦茵在这方面的处理没毛病,齐国斌对她的情愫,也许只是齐国斌的心中的一种不舍,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发展到情绪失控而杀人的地步,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极低,李毅感觉可能又摸到了白板。 “叶梦茵来到穗市这两年里,她以前过生日,你单独送过礼物给她吗?” “啊……没有的,都是一起庆祝,就没有。今年也是因为她说暂时不过,我才想着单独送份礼物给她。” “嗯,补充一个问题,还有谁知道你跟向叶梦茵借钱的事?” “没有,这种事儿怎么好意思周围告诉人,除了我就只有冯慧。” 李毅示意齐国斌往下继续说。 “我告诉她大约两点左右到,吃完中午饭,我玩了一会儿手游就出发了。” “你在过去的一路上,有感觉什么异样吗?比如有没觉得有车跟着你。” 齐国斌使劲晃着头,“我没留意,也就没这方面的意识。” “好的。你和叶梦茵通话过程中,她说话有没什么不自然或是让你感觉奇怪的地方?” 齐国斌凝神想了想,“没有什么感觉。” 他脑子里也在反复的回忆和思考,他与叶梦茵仅有不多交往和借钱的事,会和叶梦茵被害有多大关系,今天还能不能再次走出警察局。 李毅也在急速的思考:叶梦茵约齐国斌去家里,一是要详细了解他公司情况和商量借钱的事,这个很正常合理,必竟,齐国斌借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她自己也还想创业,这个事需要有一个好好的商议。 也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归还那份生日礼物,毕竟无故受此重礼不合适,而且这份礼物带着齐国斌的一种非份的杂念,而且冯慧不知情。 但如果叶梦茵穿上了那条裙子等待齐国斌的到来,这是她生日的当天,如果穿着一件一位男生送她的裙子,这个剧情就真的变复杂了,李毅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但无法排除,而齐国斌的嫌疑就更大,只是,现场没有任何痕迹,这是李毅在确立目标疑犯时,必需谨慎思考的一点。 齐国斌几乎又重述了一次从进小区、上楼,到发现叶梦茵死亡然后逃走的过程,和上一次的描述基本无出入,李毅或轻或重的或带着压迫感的问话,并未收获到与之前更多的信息。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带走什么物品。” 李毅表情严肃,目光冷峻。 “冯慧起初也试图隐瞒你的存在,我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我们还是准确地找到了你,而且她的隐瞒并不涉及到法证上的问题。而你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如果你有所隐瞒,就涉及到了司法,你主动讲出来和我们查出来,性质是不一样的,这跟你讲过,再想想。” 李毅的语气,压迫感十足,他也知道,这一套方法对齐国斌这一类接受问讯的人员,还是能够颇见成效。 齐国斌开始不安,这没有逃过李毅的眼睛。 “给你看张照片。” 李毅示意秦刚,在电脑上把现场拍摄叶梦茵尸体的照片找出来。 “一个风华正茂,青春美丽的姑娘,在自己的居所,不幸遇害。她寂寞地孤独地一个人,身体冰凉地躺相沙发上。在死去后一周,无人知晓,无人过问,全身糜烂、惨不忍睹、蛆虫爬满身体。” 李毅把显示器转到齐国斌方向,“你可以仔细看看,她还是你心中的那位女神吗?” 齐国斌看到照片,像触电一样,身体颤抖。 “如果,你真正地爱过她,对她朝思暮想,情丝不断,你就不想凶手伏法,以此慰籍你心中的她吗?” 李毅这句话,戳中齐国斌,他嘴唇哆嗦“我……我……拿……拿走了她的手机。” 李毅心里腾起一股无名业火,借喝水稍稍平复。 “我不知道你问叶梦茵借多少钱,但她的银行账号里7、8十万还是有的,我估计也绑定在手机上。” “不是,没有,我……我没有想过要用手机转走她的钱,她都还没有答应借给我,我不会这样做。” 齐国斌以一种乞求信任的眼神看着李毅,“我就是……手机里有我和她的聊天信息,特别是关于借钱的,我担心会让警方怀疑我。我想删掉,我真的没杀她,我怎么会忍心,我怕你们会通过聊天记录找到我,我说不清楚。” 看着李毅不相信的眼神,齐国斌急切地说,“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梦茵的手机密码,也更不知道支付密码,我就是想删除聊天的记录。” “上次为什么不说,我们给过很充分的思考时间,别告诉我是忘了。” 在齐国斌看来,一定是感觉警察认为他转走了叶梦茵账上的钱,他不想多一条偷窃的罪名。 “即便没有聊天记录,我们还是找到你了,手机在什么地方。” “我解不开锁,也不敢留在家里,我把手机卡取出来,晚上去城东那边把手机扔在河涌里了。”齐国斌小声的说。 李毅在心里吐了一句国骂,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手机和卡一起丢的吗?” “手机扔城东那边河涌,卡我出门扔在楼下垃圾桶。” “还拿走了其他物品吗?” “没有了,因为担心手机上的聊天信息,就只拿了手机。” 希望就像肥皂泡,有那么一瞬五彩斑斓的亮眼,转眼就破了。 “你看见叶梦茵倒在沙发边,刚才的照片你也看了,最后她是躺在沙发上的,这一点你想怎么解释?” “我……我……解释什么,我是看到她倒在沙发边。” “你一个人去的麓山逸景吗?没有人跟一起去吗?” “没有,我就是一个人去的,一进去看到情况我就害怕了,脚都在抖。”齐国斌的话音里几乎带着哭腔。 “你有很大的嫌疑,暂时你是出不去了。” 齐国斌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 第六十二章 健身教练的线索 去再找边维的路上,李毅和秦刚反复地沟通问题细节,不断的头脑风暴,力争不遗漏任何需要知道的信息。 边维没上班,帮助另一位教练辅助学员训练时,学员掉链子没配合好,被沉重的杠铃拉伤了肌肉,还好,伤不算重,但是休养几天是无法避免的了。 边维住的离湖滨不远,地铁三个站,按他自己的说法:通行时间30分钟以内是最科学的,超出这个时间,永远不知道路途中会什么意想不到,通行时间十分不可控。 “那要是住在湖滨岂不更方便?”李毅道。 边维摆摆手,“不是的,这样会陷入另一个局,必需要有一定的距离。距离太近,你会分不清是家还是工作场所,怎么说呢,就像是冰箱放一堆剩菜,串味儿,那就不好吃了。要是你下床就能开始进入工作,那肯定不是家。” 秦刚感觉边维这话好有道理,现在和李毅在宿舍住着就是这感觉,案子结了,是一定不能再住宿舍。 边维这地儿也是一幢公寓,他住一大单间,电视机柜两边是两个大书架,摆满了书:史地、人文、政治、军事、心理学、兵器装备、各类典籍……,沙发边上的梯型刀架上有唐刀、武士刀、绣春刀、仪刀......品类不少,选个好角度拍张照片,旁人瞧着一定会以为到了哪个收藏家的屋子里,或许,还真是被健身教练的职业耽误了的收藏家。 “兴趣真广泛,一般人真学不来。”李毅笑着说。 “学而进习之,不亦悦乎,我也就是个杂家,什么都鼓捣又什么都不精。”边维道。 “刀开锋了吗?” 边维哈哈一笑,“麻烦了,我是骨灰级藏刀爱好者,龙泉剑出名不在于谁冶剑,也不在于是不是叫龙泉,而在于它绝对的锋利,不开锋的刀那就是废铁,一文不值。” “这事儿不归我管,但你要慎重。” 边维这人的确性情爽朗,冲上一壶茶后让李毅和秦刚自便。 李毅闻着这茶的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取过茶叶罐子详细瞧了瞧,“马教练的茶应该是极品芽尖。” “嗯,这茶应该不便宜,还好不用我买,学员送的,忘了问你们喜欢喝什么茶,我这儿虽不是茶叶店,不过品种还是有十种八种。” 边维自己并不喝茶,拉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喝上了,没等李毅开口,“这房子我两年才前租的,大学毕业就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出来了,从小到大家里就管理得严,工作了总得自己松一松绑不是。”边维猛灌了一口啤酒。 “哦,大学什么专业?” “惭愧了,学习不好,上中学就一直是体育生,后来考了市里体校,刚毕业出来也是在小学里当体育老师。” “体校,环城大道上那所体校?” 边维点点头,“那学校依山傍水,环境其实真不错的,一进学校大门,正对一大湖,两山夹一水,视野开阔、玉带缠绕、贵人多相助,是块风水宝地。毕业六年了,没事儿就想回去走一走。” 边维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而且喝的很快,李毅坐下不到十分钟时间,已经喝完一罐又拿出一罐。 “你这是当饮料还是当水?”李毅有些许奇怪,毕竟这青天白日的。 “就是习惯呗。”边维指指摞在门边儿的几箱啤酒。 他们开始聊起了叶梦茵,李毅从细节中引导边维,边维再一次回忆。 “那天的聚会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面,叶梦茵是一堆姑娘中比较亮眼的一个,她们公司过来的人里就她一个女生,应该是比较受关注的。其实那种聚会,也经常性的会有拉郎配,只要男女双方都有好感,周围的人都起哄似的努力撮合。” “没撮合你跟叶梦茵?”李毅打趣的插了一句。 边维嘿嘿一笑,“这一堆人里,高富帅还是有的,我并不算亮眼。” “你们俩加了微信,没聊一聊?” “推销一下我的健身课程是必须的,她们都以为我是邵国清公司员工,没人知道我是去白吃白喝的。” 边维喝了一大口啤酒,继续回忆,“聚餐嘛,酒一喝气氛也上来了,我们同桌相互间都加了微信,基本所有的女生我都会跟她们讲健身,印象中叶梦茵多数时间都跟他们公司一块儿的领导聊的最多,只是他没跟我们坐一桌,敬酒开始以后才坐过来,后来好像就一直坐她旁边没走,对,还帮她挡了几杯酒,说是叶梦茵不怎么喝酒还晕血什么的,找了不少理由,叶梦茵叫他吴经理。” “是她直接部门的领导吗?” 李毅脑海里闪现出了叶梦茵公司里满头白发的经理,而晕血这个症状,应该是挺私人秘密,他竟然知道。 “不确定,她们公司是他带队过来的。” “你们的合影里有他吗?” 边维想了想,看了看李毅手机上的合影照,“没有,合影是我们一桌入坐前拍的,那时酒还没上。” “能描述他长的大概模样吗?” 边维点上一支烟,“中等个儿吧,比较壮实,感觉比我都壮实,挺年轻30上下,留个寸头大饼脸,白头发比较多。” 李毅点点头,是那位经理无疑,“你们散场时大概几点?” “是有点晚了,我记得那家餐厅是十点半打烊,不过餐厅老板跟是邵国清的朋友,不催促,部长打烊前还给我们送了两箱啤酒进来,对了,包房里还可以唱k,唱了一小会儿差不多喝完才散。”边维斜着头努力的回忆。 “看样子这该是你的强项。”李毅瞅见书架的顶上有一把吉它。 边维顺着李毅的眼光,“一直都是,小学的时候家里总要我学钢琴,可我就是喜欢边弹边唱的感觉,就学了吉它加声乐。” 边维默默的掐掉烟,“上回我就说酒喝的有点多,可能会有遗漏,当晚我也唱了一首歌,合唱,是跟叶梦茵一块唱的。” 边维的神情中,似在不知不觉中流露了一丝感伤。 李毅眉间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微小变化,他清晰的记得边维在第一次看见合影照片时的回答和神情,如果当时边维不是酒精上头了,对一个跟自己合唱一曲的漂亮美眉完全没有一丝印象,李毅一时无法判断可能与否。 边维详细的回忆,和上次的谈话并无太多的变化,不过多了一位吴经理,也算收获。 “最后确认一下,叶梦茵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吗?” “应该是的吧,一块唱k的女生里,除了两三个有人来接,其他都自己叫的网约车,叶梦茵比我先走。” “你并没看见她自己一个人上车是吧?” 边维点点头,“确实,她走的时候我还喝着。” 李毅在车里用地图搜索了一下出行,从边维这儿去叶梦茵公司三个站,去卫慧家里换另一条线也是三个站,当然,到湖滨也是三个站。 “你做什么推演,我看不懂。”刚子道。 “我推演叶少华的公司就在这附近。” 第六十三章 部门经理的线索 “我总觉得边维应该喜欢叶梦茵。”秦刚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在讲起与叶梦茵的合唱时,有一丝爱怜的神情,一闪即逝,被我捕捉到了。” “唱k这种大动作的事,这也会忘记?可能性不大吧,马教练也在隐瞒?”秦刚觉得边维身上有疑点。 “不好说,这要看酒喝到什么程度,喝断片儿是常有的事。如果他想隐瞒完全不必要跟我们说这个事,他这个人太能说,所以的确不好判断,不过他也不是今天才这么能说。” “可我们只要开始转横向的调查,他和叶梦茵唱一起合唱这事儿我们早晚知道。” “我们还是和现在一样,相信或是不相信,酒喝到那种份儿上,如果有人记的一丝不漏,这个人一定可疑,我现在关心的是叶梦茵的晕血症。”李毅道。 一个女生,自己生理上的一些私密情况,在这座陌生的异乡城市,不太可能随便地就告诉一个男生,吕经理,显然知道的有些太多。 “嗯,吕经理隐藏的很深,必须敲打一下。” 再次见到吕经理,依然是上次那间休息室,连坐的位置也没变。 吕经理已经猜到了李毅找他来意,一脸很无奈的样子,“还是为叶梦茵的事儿吧,可我真知道的不多,上次都告诉你了。” “你猜对了,我们找你只能是因为叶梦茵,她是我们之间的交集。我们了解一些新的信息,需要跟你核实一下,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不过要麻烦你详细地回答。”李毅略微歉意的表示。 “我们这种公司,也是青春饭行业,公司里除了老板和有限的几个高管,没有超过40岁的,即使开发部门也不例外。从上到下都拼命三郎似的工作,同事之间工作外的往来真的很少,叶梦茵来这两年时间,公司或部门里的团建也是屈指可数。”吕经理急切地表达。 “明白,我是想了解一年前你们参加的一个户外品牌的活动聚会,那天的人挺多,活动时间也持续的比较晚。” 李毅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吕经理展东,“有印象吗?” 吕经理仔细的看了看,“没错这是叶梦茵,这有什么疑问吗?” 然后摇摇头,“想不起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活动结束了,聚餐吃个饭,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照片里除了叶梦茵,还有谁是你认识或曾经有过来往。” “没有。”吕经理说的斩钉截铁。 “明白,这是一个户外代理的活动聚会,不算很官式的商务交流,主要是结识朋友吃个饭,相聊甚欢的话再组个驴友队,这张照片你上次也看过,这里面有一位男士你应该是认识或见过,想想。” 吕经理在李毅提示下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对对对,我带队去的,那天也去把合作的事宜全部定了下来,还是叶梦茵在活动现场审的合同,拿回来一些产品资料和不少礼品。” “吕经理,我分析你刚才句子里的逻辑,似乎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回避什么吗?”李毅微微微笑着。 “不可能不可能,有啥好回避。”吕经理讪讪地笑着。 “叶梦茵那一桌基本上都是代理商叫过来的人,都不认识,就是过去敬个酒,她那桌有一大帅哥,就是照片里那个,特能聊,代理商的朋友,也就跟他多聊了几句。” “我记得你说过叶梦茵和你只是工作上接触,没有工作以外联系,我没记错吧。” 吕经理看着李毅的眼神开始有些飘忽,有些不自然地说,“没有了,就是有也是我的私事儿吧。” “聚会那天,开始相互敬酒以后,你从另一桌过来,一直坐在叶梦茵身边还帮她挡酒,你告诉大家她不怎么喝酒还晕血,这个还能记得吗?” “我……”吕经理显得局促紧张,“好像是说过,太久了也可能不是那么说的吧。” “这没关系,那天聚会的每一个人,我们都会去查问,绝不无中生有。你喜欢叶梦茵,这不会错,你也应该还有记忆。” “这……这是很私人的问题,需要告诉你们吗?” “如果叶梦茵还活生生地,你可以不必说,但她已经不在了,她接触过的人,接触过的事,生前工作里具体的内容,甚至生活和作息,都是我们辑拿凶手的线索,你不希望凶手归案吗?” 李毅收起手机,“晕血症应该是个很私人的事儿,我想叶梦茵应该不会是跟你闲话家常时告诉你的吧,你怎么知道的?” 吕经理犹犹豫豫,坐立不安,李毅也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四下环顾后,确信周边没有其他员工,吕经理一古脑儿吐了出来。 他喜欢叶梦茵,不过也有点碍于自己是她的直接领导,担心会有其他同事说闲话,而且自己这一头白发,形像分应该不高。 所以,也就只是平时私下里关心。 早上回来,会问问叶梦茵有没吃过早餐;晚上下班晚了,会估摸着时间点儿发个信息,问一问到家没;顺带着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天冷了加衣,累了早点休息,道个晚安,如此而已。 吕经理在网上查到多肉植物可以吸收辐射,他就想着叶梦茵的工作只要人醒着就要对着电脑,就买了盆仙人球给叶梦茵,放在显示器旁边。 一次不小心叶梦茵扎了手,吕经理为她绑创可贴时,见她有点犯晕的模样,叶梦茵才告诉他自己有晕血症,也算是主动告诉他的吧,吕经理从来没有刻意去打听过什么。 只不过叶梦茵对吕经理一直没什么感觉,吕经理的殷勤献了大半年,她也不来电。 再加上大家工作确实也忙,在公司里基本没有私话时间,两个人的休息时间也对不到一块儿,鼓起勇气约了两次想看个夜场电影,叶梦茵都拒绝了。 她离职后,联系就断掉了,其实还是路人甲和乙。 案发当天,他全天都在办公室,部门里的人都能作证。他还记得一年前那个聚会,边维和叶梦茵合唱了一首歌曲,他有点羡慕嫉妒恨,见到边维那张脸就不想瞧。 秦刚想笑,吕经理这醋吃的真是莫名其妙,边维算是无辜躺枪了。 “那个活动之后,你们与户外代理商签定线上推广的合同,这项工作叶梦茵与对方公司对接最多的人和具体部门有哪些。” 吕经理认真地想了想,“刚开始对方安排的是一个销售经理跟叶梦茵对接,没多久,直接就是他们的邵总来对接。” “邵国清吗?” “是的,一开始邵总来了都会来和我打个招呼,后来估计是常来也熟悉了,来了就直接过去找叶梦茵。有一次晚上下班,我见他请叶梦茵吃饭来着。这个信息对你们有用吗?” “邵总来的频次高不高,我的意思是,一周几次。” “这个没做过统计,一个月得有两三次吧,我未必记的正确,反正差不多这个样子。” “来了就找叶梦茵?” “差不多吧,偶然也会过来跟我照个面,而且他来的时间都比较晚,差不多快下班才过来,傻子都看出来是专门等叶梦茵下班,哪里是对接什么工作。” “为什么上次不说。”李毅稍稍加重了些语气。 “嗯……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再说这种事把自己说清楚就好了,别人的事尽量不乱说。” 秦刚打断吕经理,“这是乱说吗?你讲的难道不是事实?” 吕经理尴尬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邵国清与叶梦茵共进晚餐,这只是吕经理看见过的,有一或许就有二,邵国清肚子里还有没吐完的信息。 秦刚也明白李毅的想法,在笔记本上写下邵国清三个字,重重地在名字后面加上三个问号。 吕经理提供了两条线索,一是边维与叶梦茵的合唱,二是邵国清在某个晚上约过叶梦茵饭局。 “吕经理为什么对边维有这么大的醋意?我刚才没忍住差点就笑出来。”秦刚问李毅。 “这个问题有点超出刑侦的范畴,不过从人性还是很容易解释的,大半年的殷勤都没冒个泡,那晚估计他也想和叶梦茵来首合唱吧,不过你听他的嗓音,开嗓子应该会吓到人。想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梦茵跟别人唱,不过别人眼叶梦茵合唱,他或许没那么大的醋意,边维不行,一定遭嫉妒。” “人长得丑,会不受人待见,长得帅,又遭人嫉恨,那要怎么个长法才好呢。”秦刚叹口气道。 “像你就差不多挺好的,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往人海中一杵,没有人会留意到,这是标准的刑侦好材料。”李毅道。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秦刚哼哼两声,“问个题外话,如果你是叶梦茵,你会选择邵国清还是吕经理。” “从赵国斌的偷拍,叶梦茵辞职搬到南山别景这些行为来分析,我觉得她谁都不会选。”李毅道。 这一天很充实,马不停蹄左右奔忙,口干舌燥,可是,李毅开始感觉有一丝丝的焦虑。 第六十四章 一点点焦虑 如果从线索收集来分析,这两天的收获不算很大,但似乎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叶梦茵的男朋友。 “上午和冯慧聊过,她提到过好早以前,有一天晚上她出地铁走回去的时候,看见叶梦茵在楼下对面马路从一部小汽车下来,司机还下来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她问过叶梦茵,说是下班晚同事顺道捎她。冯慧觉得不像。不过因为晚上加上距离有点远,也看不清人更看不清车牌,只觉得那人个子挺高,跟叶梦茵站一块儿要高出好多。不过叶梦茵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追问,慢慢这事儿也就淡了。”李毅道。 “没错,齐国斌也曾经说过在某一次叶梦茵接电话的神态上,感觉她像是谈恋爱了,综合冯慧说的,我赞成把这个目标确定下来。”秦刚道。 可是,应该怎么给这个目标画像了,高矮胖瘦不知,有头发还是秃顶不知,脸是长是短是宽是窄不知,目前,只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7号是叶梦茵的生日,她不会一个人过生日吧?她应该要约个其他人,比如说男朋友一起过吧?要不跟我们刘队申请,出公函去找运营商调取叶梦茵的聊天信息记录?”秦刚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李毅。 李毅认为也不会,思考片刻,“刘队会鄙视你的,叶梦茵从事的工作是跟互联网打交道的,她的通讯录里,我估计没一千也好几百,还有各种群,这是一个海量的筛选,我们如果没有已经划定范围的目标,等于就是海捕。无非是捕的模式不同,也许能借助一些现代化的计算机技术,不过男女间的沟通表达,并不是非得说爱说想你这一类词,中文的语言表达无比丰富,很多时候只需要意会词句之外的延伸就行。” “怎么样才算是延伸。”秦刚故意跟李毅杠。 “我就用称呼举个例子,我们对案情中的死者是怎么称呼?” “叶梦茵。” “对,吕经理也是这么称呼,我们不认识叶梦茵,可吕经理认识她两年了,献殷勤也献了大半年,也只能称呼她的名字,为什么,因为关系普通。” 秦刚点头认可。 “齐国斌是怎么称呼死者。” “梦茵。” “又对了,他为什么这么称呼,因为他比吕经理跟叶梦茵的关系,要更进一层,这一层关系是从大学一直延续下来的。虽然叶梦茵拒绝了齐国斌的示爱,但并不反感他,或许对他有好感也不奇怪。所以齐国斌叫梦茵这个称呼很自然,即使在冯慧跟前也这样叫,但这个称呼吕经理叫可能叶梦茵未必乐意。同意否?” “分析到位通俗易懂,吕经理只是一个普通同事,而齐国斌应该算是朋友关系上还要加加的关系,自然不同。” “那如果我要更暧昧一点,或者说我们就是恋人关系,还可以怎么称呼?” “茵。” “对,如果我要称呼茵,八九不离十,我和她就有跨越友谊的关系,需要说爱吗?完全不需要。” “这么说纯粹依赖算法来处理两个人的聊天信息,以此判断两个人是否是恋人关系,这行不通。”秦刚道。 “不是行不通,而是可能的误差概率会比较大。” 出具公函请运营商协助调取资料,李毅也想过,但没有目标画像,同样是耗时耗人,这并不是一个优选。 手机、钱包依旧下落不明,技术组对现场笔记本电脑的信息还原,并未有任何实用信息。 吕经理的线索,只有邵国清的饭局,能继续再发掘多少有效信息,李毅心里没有把握。 而边维,在纵向发掘这个分析角度来讲,可以在思维导图里暂时打上叉。 冯慧所了解的信息,似乎也发掘到了尽头。 齐国斌提供了手机的新信息,但很有可能是诈糊,即便如他所讲,案发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手指盖儿大小的手机卡,寻获机会约等于零。 而手机,李毅也清楚河涌最终出口通往横穿这座城市的大江,而这条江,在缓缓流经数地之后,奔向大海。 在水流的冲击带动下,这部手机有可能已经在大海里徜徉了。即便寻获,在污浊的水里浸泡这么长时间,可以还原的信息还有多少,希望不能太大。 邵国清,这个滑头滑脑的精明生意人,也许到案情水落石出那一天,他肚子里的东西也许还是没吐干净。 “这一轮纵向深度的发掘就剩下邵国清了,既然这家伙上班时间也未必在办公室,我们还不如晚上约他,争取时间。”秦刚道。 “可以约他,但是约他明天上午,晚上这个时间点,以邵国清这么一个未婚男青年,能在什么地方扎堆,娱乐场所加酒精只会让他满嘴的跑火车。不管如何,他也算是正经八百经营着公司,也是一个体面的老板,警察在他的办公室里谈案情,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心里压力,我们需要这个压力,虽然两次下来都没让他吐干净,不过要是这个压力也没有,那会完全无效果。” “这么一捋下来,似乎我们现在手上可用的线索没两样了。” 秦刚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邵国清明天再去跟他斗智斗勇,手机刘队已经联系了环卫,据说是他们每周都有河涌的清淤安排,经常会捞到一些物品,包括手机、钱包有时电视机也能捞着。” “这么大个东西也往河涌里扔?” “嗯,啥都有,刘队说环卫那边整理好物品通知我们,我们直接过环卫把手机拿回来,技术组那边想办法把资料弄出来,问题是都泡水泡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有救吗?” 手机还得冯慧协助辨认一下,只是李毅也不确定泡完水的手机,还可以留下多少信息,不过一直以来,技术组在他心目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相信咱们的技术,不过线索再没有更深一步的进展,可以考虑让齐国斌回去了,真不希望他再来三进宫。” “那就是再相信他一回?我们还没调查过他的社会关系。”秦刚道。 “因为冯慧,齐国斌和叶梦茵的接接触也并不多,他的社交圈子范围不会包涵叶梦茵,只是他心中有杂念。” 按秦刚的话,手上确实没两样可用的信息,李毅心中不免有一丝焦虑。 第六十五章 应对从容 邵国清还是安不下心来,警察已经找过他两次了,接到秦刚的电话他知道明天将会是第三次,他总在心里盘算是否需要向李毅如实讲述他和叶梦茵吃饭的事儿,思来想去还是约了边维,想再听一次这位发小兼智多星的分析。 边维很鄙夷邵国清,“你这才三十不到,余生还有好几十年,警察是穿制服的,工商税务也是穿制服的,见到穿制服的你就怂,你怎么过呀,没事儿你自己想那么多干啥。” “呵呵,那怎么会一样,空姐铁路司乘不也是穿制服,可那都是温柔可人的妹妹,工商税务也是穿制服,不过是为钱的事儿,警察不一样了,找上你八九成都是为杀人越货的事儿。人命关天,一个不小心,被当作嫌疑人怎么弄。” 邵国清自己动手在冰箱里拿了啤酒,一点儿不客气。 “上次也跟你分析过呐,除非你还有事瞒着我,警察今天也找过我,我还是跟上次说的一样,确实就是那些事儿,没有的事编也编不出来。唔,对了,今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跟叶梦茵一起合唱过一首歌曲,上次没记起来没说,警察也没说啥嘛。” “没怀疑你故意隐瞒什么?” 邵国清感觉有点不相信,他觉得警察对他的疑心很重。 “不至于吧,一年前的事儿,你如果记得分毫不差的,那才是真有问题。况且那天晚上酒喝的确实真不少,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 边维并不认为记忆中的遗漏会让警察起疑心,心大不记事儿的人多了去,即便警察有疑心,也是警察去证明,他犯不着愁什么。 边维走进厨房,从坛子里倒出一扎壶米酒,“还是喝我这自家的米酒吧,醉了也不头疼,你们喝过。再问一次,除了吃饭,还有没别的事。” “我还送过她礼物,我说是她给我公司线上营销的推广效果好,送她一条24k金的手链,不过她没收啊。” 边维嗤嗤地笑了,“警察只是循例走流程,对案情做信息的收集整理,人家例行公事,你却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一会儿找个洞藏,一会儿挖个坑藏,不是警察要找你,是你自己招警察。” 边维随手拿了一个水杯,斟了满满的一杯酒递给邵国清,指指架子上,“有花生有果仁,自己动手。” 两人碰完杯,各自闷了一小口。 “你不来找我,是不是打算明天就只讲吃饭的事,送链子的事就不说了。” “是这么想,反正送链子也没人瞧见,警察也不可能知道。” “这是你的一厢情愿,那么大个餐厅,瞧见的人多了去了。” “警察会挨个儿问?那都大半年前的事儿了。” “每次警察找你,你就挤一点点,再找你,又挤一点点,你应该在李警官的名录里挂上号了,你说的话,标点符号应该都会反复分析。” “至于吗?” “你以为了,客人不说,总有服务员瞧见了吧,警察一定会问你们吃饭用了多长时间,吃饭时候交谈的神情,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或许点什么菜也会问,你要是送过东西,能问不出来嘛。” 边维敲敲杯子,“感觉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儿,叶梦茵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她能跟我说什么,唉。”邵国清叹口气,“叶梦茵就不怎么跟我说她自己,最多就是讲线上推广,我记得活动聚餐那天晚上她还是喝了好几杯酒的,跟我吃饭她就一滴不沾,整的那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边维别了邵国清一眼,“又露馅了吧。” 邵国清有点懵逼,不知道露了什么馅儿。 “你上次跟我说的是什么,和叶梦茵中午吃工作餐。” “是啊。” “中午吃工作餐还要喝酒?还要送礼物?” 边维看着邵国清,嘲讽地笑了笑。 “跟我也瞒这瞒那,你这习惯不好。你上次跟我说的是你中午跟叶梦茵吃工作餐,我刚才听你这么讲着应该是在吃晚饭吧,就我都能轻轻几句把你起个底,你还想跟警察隐瞒,别自己找不痛快。” 邵国清有点尴尬,“是是,吃晚饭,想着吃完饭再看个电影什么的,方便继续往下走嘛。你做过辅警,警察这些办案套路肯定熟悉,你问不就跟警察问一样。” 边维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有些事是正常且合理的,比如说你送叶梦茵礼物,或者请她吃饭,因为你在追求她。叶梦茵不告诉你她自己的事,也天经地义,因为她不想尿你。警察找你,是想了解你和叶梦茵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些什么事可以为他们的分析提供线索。当然,也想通过你了解叶梦茵还有什么事是你了解的,懂了吗?” 邵国清点点头。 “还是上次说的要点,你的回答只有你和叶梦茵,别乱扒拉,没有第三人。之前隐瞒的,不用告诉我,现在想起来的,明天都如实地向警察陈述,切忌不要加自己的想法,更不要去猜警察的想法。你隐瞒的越多,你的嫌疑就越大,警察找你上课的机会也越多,想让警察别再惦记你,实话实说,一次完成交割,警察查完就啥事没有了。” ****** 第三次见面,邵国清依然显得十分客气,忙不迭斟茶倒水。 “我们来,其实你也应该清楚,还是为叶梦茵的事儿。”李毅道。 “清楚清楚,必竟有些事过去了,就没往脑子里放,有时会记漏了,我想起来的一定都告诉你们。” “那好,又想起一些什么新的信息。” “唔,是这样,有一次快下班了,我过去叶梦茵公司,也是为线上推广的事儿。” “你们平时没有信息或者邮件沟通工作情况的吗?”李毅打断邵国清。 “有的有的,报表什么的都在邮件里有附件的,唉,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追求叶梦茵,总是想有点当面接触的机会,无论是电话还是其他什么通讯工具,始终是只能听见声音看见文字,我更想见到人,所以要找点由头过去跟她聊聊,公私都兼顾一下嘛。” “你倒挺诚实。” 邵国清满脸堆着不自然的笑附合着。 “那天我过去有点晚,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就顺便请吃个晚饭,就在她公司大厦5楼那家酒楼。” 对于邵国清主动吐露约叶梦茵吃饭的事,李毅一点也不意外。 “你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我是指你们两个人的情况下。” “一次,绝无仅有的一次。”邵国清回答的很肯定。 “吃饭肯定不会再聊推广了吧。” “那不会,我没有那种疯狂的工作习惯,下班了,就是生活。”邵国清不停地沏着功夫茶。 “那你们聊些什么,方便透露一些吗?” “呃……其实就是聊我们自己嘛,我就跟叶梦茵讲我自己的一些事儿,小时候怎么捣蛋,学习不好挨揍……,反正就是想她多了解一下我。” “那叶梦茵有跟你聊她自己吗?” “没有了,她要是愿意跟我聊她自己,我觉得我们还能够继续往下走。她话不多,感觉是礼貌上的和我聊天,我也没啥辙,实在也想不出其他什么话题,这顿饭吃得是有些冷清。” 李毅能够想像,果真如邵国清所说,这顿饭不光冷清,其实是有点尴尬。 “那你们这顿饭吃了多长时间。” 邵国清心里有些暗自得意,还好边维把这些问话套路给他讲过,基本上就按他说的方向走,今天这次问话完成,想来应该不会有下次了,想到这里,嘴角有一丝得意地笑容。 “唔,我的这个问题让你觉得很有意思?还是曾经有人问过你类似的问题?”李毅道。 “没有没有,昨天打麻将一把大糊想想就喜上眉梢。”邵国清赶紧掩饰。 “我们在了解关于案情的一些信息,你还是认真点,要不我们还会来的。”秦刚凶凶地说道。 “大概有两小时吧。” “这么冷清都坚持了两个小时,你是一心要拿下。”李毅道。 “约过叶梦茵不止一次,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时间能拖就拖,她不怎么说,我就胡诌呗,总是有点声音不至于真的冷场嘛。” “那你们几点钟离开,你送她回家吗?” 李毅问完这句话,邵国清在心里几乎同时给边维点一个赞,他甚至感觉是不是边维告诉李毅这么来问话。 “几点当时真没留意,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打烊,那酒楼晚上开到10:00。唔,对了,吃饭的中间,我送了叶梦茵一条手链,不过她不肯收,我也就没勉强了。” “哦,那还送过其他什么礼物吗?” “就那一次,手链我老早买好了,想着吃饭的时候送她,她要是收下了,下次我就再买条项链,然后换个清静点离市区远点的地方吃饭,找个借口送她回家。”邵国清毫不犹豫地把设想好的计划也讲出来。 “满满的套路的哈。” 李毅笑笑继续问,“你们离开后有人来接叶梦茵吗?” 邵国清端着茶杯想了想,“没有,她说她叫了网约车,不用我送,就自己在站到路边儿去了,我看着她上车,司机看不清,不过那车应该是台网约车吧。” 接下来的问话,波澜不惊。 李毅此时心里想的,是那部手机的下落。 第六十六章 朋友 车慢慢汇入右道,秦刚问李毅,“感觉邵国清今天应对从容,是有什么高人指点过他吗?” “嗯,看出来了,他对我的一些问题似笑非笑的,感觉是:果然你就问这个。” “那他跟哪儿排练过?” “排练倒是其次,考试刷题也得有出题的人呐。得编一出应对的问答,这个人还了解我们办案询问的基本方法,邵国清才能做练习。” “那会是谁,他给邵国清支招是什么目的,咱们要不要把这个人起出来。” “现在不好判断,这个人先不管吧,邵国清这儿先打住了。” “那就是邵国清说的应该不假了。” “没错,邵国清苦苦追求叶梦茵也有段时间了,经常掐着点儿打电话相约,都被拒了。好不容易找着一次机会,约到了吃晚饭,也没说上几句话。因为叶梦茵对他完全不感冒,或许就在这顿饭上正式的拒绝了邵国清。他要隐瞒也就隐瞒这点,必竟是掉面子的事。我们从齐国斌、冯慧还有吕经理口中了解到的叶梦茵,跟邵国清不是一个精神世界里的人,叶梦茵不会给他了解自己的机会,我们也无法通过邵国清了解更多叶梦茵的信息。”李毅道。 “那就只有越国斌还能深挖一下。” “估计也挖不出更多了,重要的是叶梦茵的手机。” 秦刚苦笑一下,“这可能是个诈糊,河涌连接着江,水流影响这么长时间了,不定已经在奔向大海的路上了。那指甲盖儿大小的手机卡,估计已经在垃圾填埋场里了。” 希望是有的,李毅倒不气馁,从一开始找不到手机,他就断定作案人一定是叶梦茵身边关系比较紧密的人,但这几天摸排下来,能和紧密挂上钩的只有冯慧和齐国斌,其他只能算是路人甲。 但冯慧在案情中显然没有太多的信息可以提供,齐国斌不同,他到过现场,也有钱财上的需要,只不过他不是穷凶恶极的歹徒,而他对叶梦茵的思慕和旧情不忘,断然不会产生杀机。 虽然目前银行卡没有转移过一分钱,也许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来处理。 不过,如果要通过银行卡来处理,必须要知道银行卡的密码,齐国斌不具备这个条件,而这个隐形的男朋友也许具备,通过手机能将这个隐形的男朋友挖掘出来吗?李毅不确定,他和秦刚也有过同样的期望,期望银行卡上的钱,忽然有动静。 “现在似乎只剩下手机了,感觉路越走越窄了。”秦刚道。 “暂时是的,我相信手机一定可以给我们提供想要的线索。” 李毅虽然心里也在打鼓,但他不能泄气。 “别转直走,先不回队里。”李毅叫住秦刚。 “去哪儿。” “看守所,我们去见见张家俊。” “你这是想双管齐下?我们时间富余吗?” “富余是谈不上的,只是1503这道题演算到现在,你不觉得cpu有点卡吗。算法是正确的,不过现在参数明显不足。考试的时候,第一道题解不出来,你难道不是换第二道题先解,然后再回头解第一题。” “说的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秦刚一脚油门,直奔看守所。 ****** 张家俊的精神还不错,见到李毅和秦刚时若有所思。 “我们见过面。”李毅微微笑着。 “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不过我的案情已经定论了,还有什么别的吗?” “你的车在农庄肇事当天,我们在现场,是我把你从车上拉下来的,有印象吗?” 张家俊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我当时已经懵逼了,你好你问过我有没驾照。” “交通肇事不归我们管,只是你的这个意外,也给我们造成了意外。” “给你们造成意外?被撞的车有你们的吗?”张家俊显得十分迷惑。 “刚才和也跟你介绍了,我们是刑警,当天正在出任务,你当天撞死的人正好是我们需要的人。” 李毅看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张家俊,其实,他在分析张家俊的微表情。 张家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那是个意外啊,我也不想,当天可能就是神差鬼使。” “的确很意外,不过也没办法,常在河边走总会有湿脚的时候,老司机也不免会有意外的。” 张家俊这一瞬间的反应,李毅尽收眼底。 “其实我们今天不是来讨论意外的,如何定性由交警那边已经有结论,剩下的只是保险和赔偿问题,我想你更关心是赔偿的问题,这可能会给你的家庭造成负担。” 张家俊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好,我们聊正题。” 李毅写下一个手机号码,撕下来给张家俊,“这是你的号码没错吧。” 张家俊瞄了一眼,“是我的。” “我们的同事,捣毁了一个赌场,在赌场里找到一本账本,登记了你的姓名、电话和借款金额。” 李毅把话说到此处,看着张家俊,等着他的回答。 “我是有赌博的恶习,在赌场里借了钱,你们不是都已经捣毁赌场了吗。” “嗯,捣毁了,农庄车祸那天,你已经被扣押,不过账本上登记你在晚上10点左右还了这笔钱,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肯定出不去啦,我欠了赌场不少钱,利滚利的我也怕,后来求了我的一位朋友,他答应借钱给我。那天说好是我晚上过他那里取钱,我再去赌场里还钱,不过我自己出了意外。我想应该是他打我电话不通,给我家里电话知道了我的事儿,他过去替我还了。” 这个回答有些新意,但不在情理中。 “唔,你这个朋友跟你真是老铁啊,他不收你的利息?” “不收,但是肯定要还。我们确实老铁,他让我慢慢还别再赌,要是再赌也没法继续帮我,我本来也是想着把钱还了,坚决戒赌。” “你朋友从事什么行业。” “二手汽车。” “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和联系电话,我们会抽时间去跟他核实一下,我们是例行公务,如果有些事还需要你提供一些信息,我们还会来找你。”李毅道。 “他叫沈志彬。” 第六十七章 双喜临门 上楼经过刘队办公室门口,李毅斜着头瞄了一眼,想快步闪过去,还是晚了,“干什么,躲我?” “没有的事,我就看你好像忙着,不方便打扰。” “话说反了,我才是没想打扰你,所以等你回来才告诉你,你的好运来了。” 李毅听出刘队话里有好消息,急切的问,“手机找到了?” “嗯,环卫队八号例行清淤,在你说的扔手机附近那段河涌,那天就捞了5部手机,知道你们忙,我让技术组直接过去拿回来了,我让齐国斌作了辨认,他确认了其中有一部是受害人的,技术组已经做了恢复,应该有你能用上的信息,但是。” 李毅一听到但是这个词,心里就打鼓,“别呀刘队,能不能换个词,要不把但是去掉。” “换词也好,去掉但是也好,结果是改变不了的,听还是不听。” “听听听。”李毅心里十分急切。 “但是有一些资料是无法恢复的,最终可以给案情带来多大程度上的指导和帮助,你慢慢看完再分析,还有。” “别加助词了我心脏不好。”李毅用手捂着胸口。 “银行告诉我们,受害人的银行卡今天大约12点左右,在西城区的一台柜员机登录,取走了五千块钱。小卫过去帮你们调的监控,人嘛,清清楚楚的,穿着一件4s店的工衣,小卫已经过去提到人了,那人叫卓一明,这会儿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其他剩下的工夫,就看你和秦刚了。” 李毅几乎就要跳起来,心中的那一阵狂喜欢,如果不是在刘队办公室里,他真的想大声地嚎叫。 “这是双喜临门,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忽然发现眼前的路,越走越开阔起来。”秦刚道。 “不对,是三喜欢临门,别忘了我们今天还找到一条线索,张礼泉。” “唔唔,差点没想起来,不过张礼泉跟这不搭啊。” “跟谁不搭。”刘队不知道张礼泉,十分不解。 望着刘队不解的目光,“感谢刘队,我真心实意地要给你三鞠躬,错了不是,三叩首。”李毅道。 刘队不在意的笑了,“谢谢技术组和小卫吧,看我口形,出去,干活。” 手机、银行卡双双出现了,一刹那间,该有的全都有了,真的一下子就天亮了,人生时不时总有惊喜,李毅急切地打通小卫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把人直接带来办公室,顺便先把卓一明照片发给他。。 秦刚急冲冲的去技术组拷贝资料,一边走一边对李毅道,“等我回来,我们头脑风暴一下,我们按缓急排个顺序,我去技术组,叶梦茵手机里聊天信息和通话记录也应该全弄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秦刚小心翼翼地把u盘插在电脑上,并没马上打开技术组整理的信息,和李毅一起仔细地捋起来。 一:齐国斌手机聊天信息和通话记录,已经完成过滤,无发现无线索。 二:昨天晚上过滤的环城大道录像中,7号当天12-24点间,双向共有三部车进出时间比较长,用时都超过10分钟,在路途中有停车的可能。 三:还是环城大道录像,全部出租车和网约车(网约车需要向平台调取资料核实)。 四:希望中的叶梦茵的手机(找到已经提取手机资料)。 五:魅影一般存在的叶梦茵的男朋友。 秦刚特意在第四点最后画了一张简笔画的笑脸,喜滋滋地看着李毅。 李毅反复的在白板与办公桌之间踱来踱去,脑海里做了一个假设,凶手是齐国斌。 a:但这不是一起蓄意的谋杀,只是因为借钱和生日礼物,当然更可能后来还涉及情感牵扯,让两个人产生矛盾,因为一时的充血上脑导致意外失手。 但这一点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他和叶梦茵之间绝对还有超出友谊的关系,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送给叶梦茵价值不菲裙子作为生日礼物,而为什么叶梦茵在生日这天穿上他送的裙子。 只有因为情感上有这样的瓜葛,才会有冲动而导致脑充血一时间行为失控,那么,齐国斌肚子里还有东西没吐干净。 b:他没有时间清理现场这是有结论的,在一时冲动的案发后,齐国斌才联系帮凶清理现场,自己则抓紧时间离开。 这样即可以误导警方,也能在证据上作为他不是凶手的有利证明。只是初步了解掌握的其社会关系,在他身边看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c:帮凶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是清理案发现场,这不是搞家庭卫生,一要有心理承受能力,现场处理如此细致,绝不是一时半会儿之功,以和秦刚模拟的时间估计,必需和尸体一起呆到晚上。 二要跟他的关系老铁或是他许诺了重金,掩盖和销毁案发现场证据,最少坐三年,但他在资金上已经山穷水尽,老铁关系的可能性极大。 三是必需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这第三点是不容易做到的,那么是惯犯?但和上一点叠加在一起,似乎又偏离了方向,齐国斌来穗市打拼时间也并不算长,更不会轻易去招惹三教九流的人员。 d:帮凶知道要去清理现场,一定明白不能走正门,更不能开车过去,因为不管从哪个方向哪种模式通过大门进小区都会有痕迹。 那么他应该坐出租车或网约车,在环城大道随便选个看不到监控的地方下车,但是中途下车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所以,停车时间不需要太长,环城大道上没有调头的出口,另一头红绿灯口出去就上高速,如果下了客,司机没有上高速的需求一定会在路口调头,在上高速前灯口调头的车,值的重点查,估计帮凶会从环城大道那边爬墙进去。 e:帮凶进入小区后不能瞎转悠,一是有任务,二是四处瞎转冷不丁可能就会其他的人看到,他应该很熟悉小区情况,直奔现场。 f:如果齐国斌离开时关上门,而他有钥匙开门,那齐国斌一定有和他交接钥匙的过程,他当天下午的行车轨迹可以查到。 但这也会有个疑问,一是齐国斌多次出入小区才会对小区环境熟悉,那么小区车辆出入管理系统的资料,应该还要再调取三个月信息作为备查过滤,二是齐国斌熟悉小区合理正常,这个帮凶凭什么熟悉,况且,即便是齐国斌熟悉小区情况也是因为叶梦茵,并不是为作案。 还有一点,以齐国斌和叶梦茵的身高差,要做出凶器刺入的这个动作会比较扭。 这是齐国斌做为凶手联合帮凶作案矛盾的地方。 假设,齐国斌不是凶手,只是一个现场目击者。 a:他约好叶梦茵,这天是她的生日,他们之间其实还有比普通朋友更进一层关系,叶梦茵在与他通话过程中其实同意或默认了借钱的事,穿上了他送的裙子等他。 b:意外的是,凶手先到,叶梦茵不幸遇害。凶手迅速离开现场,应该有些慌乱,以至于门都没有锁好,但他联系了帮凶清理现场。 c:齐国斌到来,推门进入现场,发现可怕的一幕,同样的慌乱。因为来之前和叶梦茵的联系以及涉及借钱的缘故,担心留下让警察怀疑的线索,拿走手机意图销毁线索。 d:帮凶到来,并不知道在他之前齐国斌的出现,清理完痕迹,想取走手机,遍寻不获,只发现屋子里的钱包,出于某种目的带走。 e:凶手和帮凶是一种什么关系? 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叶梦茵的裙子并没有任何破损,这是让李毅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难道案发时叶梦茵穿的不是裙子,是凶手让帮凶刻意为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干扰警方,让警方围绕裙子走进死胡同? “看你的神情应该是有想法了”秦刚道。 “齐国斌七号的聊天信息我要再看一眼。” 信息并不多,除了和叶梦茵的聊天,其他都是工作往来和一些胡谄的话,而且在两点后直到深夜,除了回冯慧的信息,很多信息都没回。 “你说他会不会自己已经做过处理。”秦刚问。 “这些我们都有方法可以查到,但是他连自己手机上跟叶梦茵的聊天信息都没删除,估计没有,他应该一整天都在惶惶不安中。” 刑请想了想,“我记得录像里往高速方向,好像只有一部调头的车,或许我们还需要调取高速路口的监控。这个处理现场的人离开时路静人稀,他不可能靠双脚走吧,如果他自己没有交通工具,就必需有人来接应他。” “你是说开车来接他离开,然后顺道直接上高速未必会调头?” “我们不能排除。” 一个人在杀人后,想到让另一个过人去帮他处理现场,自己先走,然后再回头来接应,这需要一种多么大的信任,电影桥段有的,生活里……。 秦刚心里也默认李毅的说法,只是无法想向这两个人之间会是一种什么铁打的关系,而且按这个思路,那么齐国斌的嫌疑基本上是可以排除的,最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叶梦茵为什么被害,是一点方向都没有。 激情杀人这种案子不少,但在激情杀人后还找人协同清理现场,倒是罕见。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案子,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也或许清理现场的并不止一个人,不过李毅马上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因为这种事越少人知道真越好,这应该是个常识。 “点根儿香,我们把技术组恢复的资料打开。” 第六十八章 唯一有用的信息 手机在河涌的污水里浸泡的时间不短,技术组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恢复了大部分备忘录的资料,但是很遗憾,没有恢复任何聊天信息,这让李毅想起刘队说的但是,不过已是难得。 李毅和秦刚目不转睛的一条一条,逐字逐句的审视,其中一条记录吸引了他的目光: 老妈:9.23 老爸:11.25 小羊:4.26 这应该是一条生日信息的记录。 小羊?李毅抬头看着窗外逐渐开始西沉的太阳。 “我想小羊应该就是那个鬼魅一般叶梦茵男朋友吧。” 李毅没回答,很显然,他也认为是,叶梦茵遇害都快接近两周了,这个人连泡都没冒过,喜欢隐藏在暗夜里,躲避在阴影下的人,也许未必见得是坏人,但一定是有问题的人。 谢天谢地,虽然只是一条很简单的生日信息,但总算让这个鬼魅浮出水面。这个叶梦茵身边亲近的人,却在她枉死的这段时间里,悄无声息,也许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确认无疑,现在的难题是,咱们怎么给他画像。”李毅道。 “是姓杨或是羊?还是羊的谐音。” “备忘录里写的是羊,但不能就认定他姓羊。这个姓倒好查,全国就大约20万人,如果目标就放在25-35之间这个范围,按这些年的出生率,人口比例和男女比例计算,人数真不多,大概也就3.5万人,完全可以根据户籍资料进行筛选,不过把这3.5万个人头放在我们俩头上,这个量也不小,但是可期。” “那要是姓杨呢?”秦刚继续问。 “那就会很悲剧,杨姓大概有4500万,按人口的姓氏占比和年龄段的占比计算,大概得有1100万,按男女比例1.06:1来计算,25-35这个年龄段的男性大根是566万,这是我们俩穷尽一生的工作量,如果我们长寿,应该可以看到下一个新世纪的曙光到来。” “那要是姓阳呢?” 李毅在搜索引擎里快速敲下阳字,“阳姓大概50万,简单一点,以刚才的羊姓乘以2.5,8.75万,这个数量也算是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 “那不是有4.26的生日吗,这是一个很精确范围。”秦刚道。 “你说到重点了,按全国每天出生的人口算,这一天出生的羊姓大概3个人,阳姓大约是7个半人,杨姓不过669个人,跨度十年,总共算下来也不超过7000人,感觉到希望了吧。” “这个量可以接受。” 不过,李毅更倾向于小羊是小情侣间的昵称,并不是姓。 线索一定在里面,他脑子里就像cpu似的不断地运算不断地堆栈不断地吞吐。 “那我们需要跟刘队申请查户籍资料吗?”秦刚问。 “还是先不急吧,这种精确查询,按全国人口数据量做计算机检索,结果是秒出的,那们是走访还是不走访。有本市的,有本省的,有外省的,地域范围也许涉及我们国家的整个国土面积,范围还是太大了,事倍而不见功。还有一点是我们没有考虑进去的,爱情来了,谁都挡不住,兴许叶梦茵是姐弟恋,兴许这个隐形男友,年纪40岁或都更大,都有可能。那我们的方向就完全错了。” 李毅让秦刚继续把备忘录信息往下翻,有记录工作提醒的,有记录开会提醒的,也有记录汇款提醒的……,除了生日记录,其他信息完全没有帮助和指导意义,难怪刘队说的好隐晦。 “嗷,技术组不能再给点力么,希望大失望也大这种事咱们好像总能碰到。” 秦刚已经没有刚才说头脑风暴那种神态,失望溢于神色。 4.26是生日无疑,可他是谁,李毅把这几天里接接触到的与叶梦茵相关的几位男性身份信息全部核对了一次,没有发现。 不过这条信息对齐国斌是有帮助的,他不在这条信息需要锁定的范围内,既没有清理现场的时间,也没有任何作案的动机,也不是小羊,更没有现场痕迹,他的确可以排除。 李毅和秦刚对齐国斌进行了一次突击,重点放在小羊和卓一明。 齐国斌明确的表示不认识卓一明,更没听说过小羊,也没有听叶梦茵和冯慧说过,他的每一个回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慌张,只是他的神情给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明显的,他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李毅带着齐国斌走一直走到到警局的大门口,阳光的毒辣已经稍稍褪去,空气依旧的闷热,他这会儿两眼发涩嗓子发干,让他有点失望的是目前一无所获,心情沉重脚步也沉重。 李毅当然不是想送别,只是想最后再敲打一下,说话时,表情严肃,语重心长。 “你看你,前后进来两回了,我该说的也讲得很清楚了,你该说的是否还有保留,我不知道,真心希望没有。有很多如果,你都没有把握住,如果你在案发现场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即使你有嫌疑,但只要你心中坦荡,相信警方的办案能力,警方能在叶梦茵被害的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也许,她今天已经沉冤得雪。如果你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或许李雅静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她死于失血过多,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 齐国斌的身体抖动了一上,不知是后悔愧疚还是心里害怕。 李毅继续道,“如果你不拿走手机,警方可以从手机上发现很多线索,用最快时间追踪锁定凶手。如果你不把手机扔到臭河涌里浸泡,手机上的线索不至于残缺不全,我们也可以从手机上得到更多的佐证。如果第一次你就坦白了手机的事,我们不会浪费无用的时间和精力,追凶的效率可以提高更多。你自己想一想,由于你不断的犯下错误,也让你自己心里还一直有丝丝牵挂的人,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两行眼泪从齐国斌的眼角流淌出来,他没有掩饰。 “裙子的事我们不会告诉冯慧,这与她无关,你自己是否告诉她,在于你的一念之间,与我们无关。你们之间感情的事,你自己慎重好好处理,人不要有太多的杂念和欲望,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安局。” “我全都说了,没有任何隐瞒。”学长神情靡顿的脸上满是歉疚和悔恨。 “好,回去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第一时间联系我。”李毅挥一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秦刚张大了嘴巴,“服气,果然是老姜够辣,直击心灵,” 不管怎样,生日信息也算是暗夜里的一点微光。 第六十九章 馈赠银行卡和密码 小卫带着卓一明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李毅弹弓似的跳起来。 “说谢谢就见外了哈,一顿饭。”李毅道。 “远远不够,抠搜。”小卫鄙视地态度。 “加我一顿,到时我把刘队的老酒骗来。”秦刚道。 “成交,你们开始吧。” 小卫把卓一明交给李毅,“路上我啥都没问,省得套路窜了,你们发挥。” 卓一明,4s店洗车工,一张稚嫩的脸看上去最多20岁,他并没有显得紧张,甚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坐下。”秦刚让卓一明面对着墙上‘坦白从宽,搞拒从严’的一行字坐下。 卓一明坐下就准备翘腿,被秦刚一脚踢了下来。 “你好像不知道我们抓你来做什么,这是警察局,进来的时候没看清楚吗?” “知道啊,不就是取了五千块钱的事儿嘛,我说过钱包是我捡的,不偷不抢,这不算犯法是吧。”卓一明理直气壮的。 “也算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知道那张卡上有多少钱吗?”李毅道。 “知道啊,好几十万了。” “非法占有他人财物,数额巨大即构成侵占罪,刑事处罚起码两年起,想进牢里吃狱餐吗?”李毅一惊一诈地唬着卓一明。 “有那么严重,我就取了5千块钱。”卓一明瞪大了眼睛。 “严不严重这要看你的配合的态度,既然来了就好好配合我们,把捡钱包的事儿好好说说。” “怎么说,就是路上捡的,简单的一个事儿啊。” 李毅用一种严厉的眼神盯住卓一明,“钱包牵涉你想象不到的麻烦,现在你慎重的如实的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你是在哪儿发现钱包的?” “早上,我从家里出来回店里,过马路的时候见到有钱包就捡了。” “过马路?地上有钱包?你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有记录,想清楚再回答。哪条路哪个路口,满大街都是摄像头,我提醒你。” “的确就是啊,我就住在店子对面巷子里,出来过红绿灯的路口要绕老远,我就横穿马路从绿化带跨过去,正好在绿化带上看见的。” 绿化带,李毅脑补了一下场景。 “除了钱包还有别的什么其他物品。” “没有了,我也四下里看了看,要是还有我就收获大了,只有钱包,当时我还以为是谁跟我一样横穿马路掉下来的。” “当时是几点?” “我平时九点出门,家里出来走到那儿……大概要十分钟吧,我也没看时间。” “当时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吗?” “没了。” 从卓一明的神色中,李毅看不出他有任何慌张。 “为什么没有马上去找柜员机取钱?” “迟到要扣钱的,我就那点工资,犯不着。反正我中午吃饭有时间,钱包在我口袋里又不会跑。” “你还真当成自己的钱啦。”秦刚插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这不是你的卡。” 密码是关键,从卓一明知晓密码的角度,或许能将线索延伸,李毅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卓一明。 “卡是装在一个纸套里的,纸套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密码,我就用来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的是密码,这人也太友好了。” 这个回答让李毅和秦刚都觉得惊讶,有人担心密码不好记,会用自己的生日,或着亲人的生日,也有为了更简单方便就设置123456或着6个1,用纸套写上密码放卡,这不是担心自己记不住,是担心别人不知道,难怪卓一明觉得天上掉钱似的。 “密码是多少。” “078264,这人不错太有心了。”卓一明自己乐呵起来。 秦刚从钱包里找出卡,但并没有找到纸套。 “纸套在哪儿?” 卓一明耸耸肩膀,“这个密码挺好记的啊,取完钱回店里我就撕碎扔车槽里了,洗了那么多车,早冲下水道了。” 如果不是在办公室里,李毅真的想把他拎起来再扔在地上,再狠狠的踹几脚。 “那你看见纸套上的字是手写上去的还是那种印刷体的字?就是打印的那种。” “呃……挺像是印刷体的,不过又感觉像是写的。”卓一明抓了抓头。 李毅拿起一张a4纸,在电脑上用排版软件输入0-9的数字,分开宋体、仿宋体两行打印出来,又用签字笔在后面写上0-9的数字然后把张纸递给卓一明,“仔细看看,哪一种字体跟你见到的字比较接近。” 卓一明用手指着仿宋体那一行,“唉,很像这个数字的样子,字是比较大,但是笔划比较粗,不像是打印的。” 李毅明白了,是用签字笔手写的仿宋体,这个人的心思果然缜密。 “为你什么你只取五千?你用密码已经在柜员机上登录,不查一下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取5千够你花吗。” “嘿嘿,肯定查过,里面的钱可真不少。我就是想先试试,如果取了这五千没什么人找我,以后我就慢慢的取也行,反正卡在我手上,想用就取。” 李毅和秦刚交换了一下眼色,秦刚在电脑上找出齐国斌的照片,把显示器转向卓一明,“看看这张照片,这个人认识吗?” “不认识,没见过。” “好,继续看这张,这里面有你熟悉的人吗?” 秦刚打开叶梦茵的聚餐合照,“看仔细,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认真看认真回忆一下。” 卓一明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美女是蛮多的,可我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看清楚想清楚,在公安机关办案的时候提供虚假证词隐瞒事实,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视情况可轻可重。” “真的没有,我倒是想认识没这机会。” 秦刚继续把邵国清、吕经理甚至祝愉快、曾福的照片一一让卓一明做了辨认,得到结果相同,不认识。 “小羊认识吗?”李毅道。 “小杨?”卓一明一脸狐疑,“哪个杨,杨家将的杨吗?” “绵羊的羊。” “哦哦哦,喜羊羊的羊啊,有这个姓?没听说过。” 李毅把卓一明的手机递给他,让他解锁,然后一把拿过来,打开通讯录仔细浏览,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斌哥,我是小明,你什么时候过来。 “电话接通后,照着纸上说,等对方说完一句话后再挂机。” 李毅用他的手机拨通齐国斌的号码,打开免提。 卓一明遵照操作,挂机后李毅让他改个称呼,如法拨通邵国清的电话。 两次的通话,李毅没有嗅到任何异常。 “知道你手里的钱包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走。”卓一明并不关心钱包的来源。 “这个钱包来自一宗凶杀案的现场,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好好想想。” 李毅果断的挥挥手示意秦刚,“扣留24小时。” 狼吞虎咽的干完外卖,李毅叫上秦刚一块儿上楼顶,夜色清朗,还可以看见繁星点点。 “今天算是个新开始吧。”秦刚仰在沙滩椅上。 “必须算,我们今天算是从零开始,之前的就算告一段落。但不包括沈志彬,他也是一个新开始。” “今天这个情况看来,我们的时间可能真不富余。” “没问题,我们不用专程抽时间去拜访他,哪天出外顺个道儿过去问两句就行,其实顺不了道儿,打电话先了解一下也行,这事我办你不管。” “我xxx。” 秦刚骂了一句,接着又道,“可恨卓一明这家伙把银行卡纸套扔了,上面的字如果是手写,可以取证笔迹,也是将来的证物。就算是打印的,技术组也能分析纸张和打印油墨,一定找到蛛丝马迹给我们线索指引。” 李毅明白秦刚的郁结,就差一点点,手机上要是再多一点点恢复的聊天信息,方向或许就会明朗很多;卓一明要是取完款就被拿获,那份手写的密码也将会给他们供更多的线索。 看似有了好多可用物证、信息,但有效的并不多,仅是一缕希望的曙光。 卓一明不会是个什么聪明的人,无非是油嘴滑舌不知天高地厚罢了,他今天早上捡到钱包基本上是成立的。 园林绿化部门会定期养护路树和绿化带植物,钱包应该是昨天晚上也或许是今天清晨才扔到绿化带里。如果早就扔那儿,也轮不到卓一明捡了,除非一直在他手上,今天才行动,他的社会关系有必要排查。 李毅在想一个问题,一个把现场清理得了无痕迹的人,应该清楚钱包在自己手里,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应该第一时间扔掉这个钱包,除非这个钱包对他有用,卡里的钱对他有用。 但是很明显,这个人没有动过卡里一分钱,从案发到今天过去了十多天,如果需要钱,柜员机每天上限可以取一万,这些天他最少可以提出十万现金。而且,以他清理现场的能力,是不会像卓一明那样取款的时候,被拍个正着。 既不需要钱,又不处理掉钱包,莫不成就是喜欢了这个钱包的款式? 李毅实在有点琢磨不透,在这个时候才把钱包扔掉是什么神操作,而且还要扔在一个比较容易让人见到的地方,难道目的就是让人捡到,还要馈赠密码。 这一段时间的调查其实一直都算无声无色,除了在调查中接触过的人之外,无人知晓,也没事声张。钱包都握在手里好多天了,现在感觉到烫手了?还是嗅到了什么? 也许真的嗅到了什么。 第七十章 逆向思维 “为什么他现在才把钱包处理掉,早干嘛去了。”李毅问秦刚。 秦刚自顾自的埋头在手机上回着信息,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我发卓一明的照片给冯慧,她不认识,也没听叶梦茵说起过什么小羊。” “哦哦,你刚说的我听见了,两种可能,一是没办法转出卡里的钱,转账是肯定不行的,这样会留下痕迹,只能想办法提现。去银行大额提款需要预约,而且还需要本人和代理人的身份证,这是自投罗网。柜员机提款也一样,额度小一次提不了多少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风险同样高,今天那货就是一抓一个准,只能放弃了。二是他在意这个钱包,想想哈,纸套上的密码是这个人留的,他和叶梦茵的关系肯定不普通,这个钱包对他有意义,或许钱包就是他送叶梦茵的,因此钱不是目标,只是忽然间他觉得不妙了,就处理掉。” “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你要注意。”李毅道。 “注意什么?”秦刚一头雾水。 “不要在晚上与涉及案情相关人员通信息,有需要,和搭档一起拜访,特别是相关女性涉案人员。我们国家的文字释意博大精深,配合场景很容易让人浮想连翩,我的意思你懂吗。” “懂了,谨言慎行。” 秦刚点点头,若有所思。 “078264,078264,078264。” 秦刚嘴里反复念叨着银行卡的取款密码,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同志,坐下说。” “是生日,078是8月7号,叶梦茵的生日,264是4月26,另一个生日,手机备忘录里的小羊,4.26,正好对得上,把银行卡的密码这样设,他们肯定是恋人。”秦刚显得十分兴奋。 “没错,计算机里有年.月.日的日期格式,也有日/月/年这样的日期格式,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的计算机知识。” 李毅点点头,“我就说上这儿比在办公室有灵感吧。” 齐国斌的猜测是对的,叶梦茵身边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人,确切的说,她正在恋爱。但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仿佛就没有存在过。这似乎还是原点,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生日。 “我们从生日着手,从户籍系统找找看?”秦刚道。 李毅笑一笑,“你就是数学不好,全国每天出生的人口不小于3万,叶梦茵25岁,我们假定这个人也在25-35之间,这样的年龄差算合适吧,这就是30万人,这也是一个比较的海的量。” “叶梦茵是女生,那只筛男性嘛。” “根据生日你无法确定是男性还是女性,统计数据显示目前的同性恋者占比接5%,男女各半,我们推定她们只是恋人,但没认定她们是男女恋人。” “那从何入手呢,这条信息的作用不能延伸,积极意义不大啊。”秦刚有些失望。 间隔数秒的沉默后,李毅开口道。 “钱包或许是昨天夜里扔的,卓一明天天从那个地方横穿马路,不会更早。最好的方法就是开车经过时稍稍减速顺手就扔掉了,可以十分流畅无停顿,只是扔钱包那个位置未必会摄像头能拍到,不过我确定不是为了钱。” “你确定?”秦刚道。 “钱包里除了银行卡,还有身份证,有公交卡,名片等等,其实好像是一样不少。既然在现场取走钱包,那就一定是不想警方找到。这个人知道银行卡的密码,又有叶梦茵的身份证,在我们接警之前,他应该有时间处理好卡里的钱。但目前这种迷惑行为正好相反,一直没有动过一分钱,还把钱包扔在一个比较容易让人看见的地方,意欲何为呢?” “这个人担心警方找不到钱包会着急。”秦刚戏谑了一句。 “嗯,担心警方取不了钱再附送密码对吧。” 秦刚拍拍脑袋,然后再度站起来。 “我还有一个脑洞。” “嗯,我竖着耳朵了。”李毅道。 “我们确定此人不是为了钱,我们也确定了此人跟叶梦茵是恋人关系,现在叶梦茵死了,但这些钱是属于叶梦茵的。他觉得这是叶梦茵的遗物,应该给她的家人。他既不能把这些卡快递给叶梦茵父母,也不能亲手交给他们,现在这个方法,倒不失为一记妙招,借我们的手把卡还给叶梦茵父母,而且卡上的钱损失也不会大,只要警方的动作够快,也许根本就不会有损失。” 秦刚的脑洞果然开的很大,不过也并非不无道理。 “那他可以把钱包留在现场,没必要带走。” “如果我们的推理都成立,这个人是在齐国斌之后进入,我相信他花了时间找手机,因为已经被齐国斌带走,找不到,出于稳妥他必须带走钱包,也许是这两天终于想到了处理办法,最后把钱包扔绿化带。” 李毅忽然发觉,秦刚开始成长了,大胆的思考是一个刑侦人员必备的素质,在结案之前,所有思考的方向,没有绝对的对错,整个过程,很多时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很有逻辑,人格有多重性,但是太复杂分析起来可以写本著作,我们推定1503是一桩情杀案,先定这个调,然后找一个突破的方向。手机信息和钱包只能提供给我们分析,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怎么开始走下一步。” 气氛归于静默,秦刚打开手机,在音乐播放器里选了一首歌曲,点了无限循环播放起来。 “故事可以倒叙,案情也可以倒推。”李毅打破沉默。 “有新想法?” “我们正向做侦查,已经把叶梦茵身边直接关系到的人已经最少排查两次了,目前的收获是肯定她有一个男朋友,路到此好像已经没有方向了。但是可以反过来,要行凶杀人,处理现场,他必需进入现场,以齐国斌做为中间点,凶手也许不用太避讳行踪路线,反正现场不会有痕迹他也不会有时间。但是处理现场的人,应该要比较隐蔽地进入现场,因为他需要带走不少物品,他选择什么方式进入,然后又怎么离去?我们从这个方向定个调。” “交通工具,行动路径,我们考虑这两点。”秦刚道。 “我们还应该去一个地方走走,带上电筒背上包,再带几个容器。”李毅站起来。 “午夜寻宝?” “对,环城大道那一片野树林。” 第七十一章 夜寻野树林 秦刚把车直接开上人行道,径直的把车驶进了树林,靠着一棵树边儿停了下来。 这一大片林子没有确定的归属管辖,杂草丛生,高的草丛没膝,树多且密,月光稀稀落落地从林间渗入,四周静谧,影影绰绰,没有电筒的光照几乎很难行走。 从李毅他们下车这个位置,往前一直走通过红绿灯可以直接上高速,中间有一个路口转右拐入麓山逸景。 如果从麓山逸景出来,不乘坐交通工具,推断方向是往回走到进来的路口,体校正门就在路口。 麓山逸景和体校之间正是这一片树林,而帮凶有可能从麓山逸景那边翻墙出来,直接走到体校,前面路口体校正门是北门,有一个公交车总站可以在那儿坐交通工具离开。而体校这个位置,相较于麓山逸景热闹了很多,必竟体校有学生扎堆,西门对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住宅区,出租车网约车也会更多。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穿过林子再爬墙进入体校,直接走到西门,通过出租车或网约车离开。 “其实我是倾向他无论怎么走,都是先爬墙进入体校然后再出来,因为大晚上的从黑灯瞎火的林子里直接走到校门口很突兀,乘坐公共汽车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个时间点坐车人少,公交站场和公交车上都有摄像。所以,应该选择西门通过网约车或出租车离开,如果是你,你怎么选,记住我们的原则是:怎么来怎么去。”李毅道。 秦刚刚想回答,一抬脚踢在草丛中的小土堆上,没站稳踉踉跄跄地扑倒在草丛里,啃了一嘴的草。李毅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黑沉沉而又静谧林子里,听起来让人有些悚然。 “别鬼叫了,阴森森的真会吓着人。” 秦刚站起身拍了拍,“要是我反正都选了条阴森森的路,我肯定走里面那片林子,不靠近路边,更加悄无声息无人察觉。西门是离开的好选择,不过这个人必须想办法避开校园内的监控,这是其一,其二他可以不选择任何公共交通工具,有人接应他或者他自驾离开。” “嗯,不管什么交通工具,我们都可以通过交通监控进行筛选过滤,不过这个量可能也不小,我们只能把他离开的时间范围放大,不能缩小。” “总比我们直接筛环城大道的录像效果要好,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范围已经缩小了。” “好,我们就再往里走,先走到麓山逸景那边的墙根儿。” 俩人一前一后,密密的杂草下坑洼不平,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慢慢走着。 “说实话,正常人大晚上的在这儿行走,是需要勇气的,黑灯瞎火的,有点声音听起来都特别怪异,保不定会有什么鬼鬼怪怪的想法,我要一个人晚上走,背脊肯定也会隐隐发凉。”秦刚道。 “鬼有什么可怕,子虚乌有的东西,世上人才最可怕。再说没事儿谁大晚上跑这鬼地方来,只要晚上来这儿的,一定不会有好事儿,可以直接先拘再审。” 说话间李毅也踢到一个小土堆,有了秦刚的前例,他没摔倒。 “那我们两个今天晚上保不准会有这个待遇,任何一个人在林子外面影影绰绰地见到我们俩,一定会报警。” “我想这片林子谁都不会熟悉,所以帮凶是白天怎么通过这片林了进入现场,晚上离开也一定会怎么走。这么密的草,他应该会踩倒不少。不过一开始我们的关注点是李雅聆身边的人,没往这个方面考虑,接案也晚,中间这段时间夹了台风暴雨,这么些天过去估计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了。”李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那我们晚上找啥,看都看不清,也没法留意到痕迹。”秦刚道。 “亲,有些事你不亲自感受一下,怎么能够确信自己的推论合理程度的高与低,要在这么大一片林了里搜证,我俩是办不来的,需要援助。” “刘队有富余的人吗?” “再说吧,要搜就得把麓山逸景的墙根儿,这一整片林子,体校的墙根儿和监控录像,统统捋一遍,这个量不小,但目标很明确,我们先为这个目标画完像,刘队会支持的。” 秦刚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这个人得明确知道麓山逸景和体校中间有片林子,才能想到用这个方法,起码他对这一带的大体情况是熟悉的对吧。或许,他对体校也熟悉,校园内的监控头一定不会少,心思这么缜密的人,一定会想到这个问题。” “也对,不过最熟悉体校莫过于在校的师生了。” 俩人边说边走,到了墙根儿,李毅照了照周边,又看了看墙的高度,目测是两米。 “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措施,和湖滨那墙一样高,3秒就过墙。” “就是居民住宅小区,难不成弄个5米高,在墙上架铁丝网不成,那是监狱了。”秦刚呵呵笑道。 “嗯,你沿这墙周边看看还有没有明显踩踏的痕迹,看不清没关系,我们就是实地考察,我爬进去溜达一圈。”说完李毅就已经上了墙,敏捷地跳进了小区。 秦刚仔细的照着草丛,摸索着拾了一根树枝,一边轻轻的拨开草丛,电筒的led灯在黑暗里虽然特别耀眼,但从覆草迹象看,很难看出有哪处不同,加上暴雨冲刷过后,其实看不出踩踏痕迹,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墙边有一小段距离。 不断有飞虫、蚊子撞到秦刚脸上,吸收了一整天阳光热量的土地,开始慢慢的释放,没有风,林子里特别湿热,慢慢地,汗水开始顺着而颊流淌下来。 秦刚蹲在地上,认真地采集了一小瓶泥土,正准备采集些不同类型的植物叶子,竖起的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错,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聚精会神采集样本的秦刚一直没有留意在此之前有任何别的声音,这一瞬心中一凛,手伸向了腰间的伸缩棍,并同时做好了反击准备。 第七十二章 设定目标和画像 “是我,动作别那么大。”李毅右手也拿着一根小树枝,左手晃一晃手中的电筒。 “我这儿全神贯注的干活,你冷不丁在后面整这鬼片里的响动,这环境下真的会让人肾上腺素急速分泌。” “没事嘛,你不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电棍拔出来了吗?” “没了,刚摸着,你就发音,晚一秒我就甩手挥出去了,明天得去找刘队报工伤。” “淡定,这地儿目前就出现过你我,别敌友不分,有啥发现。” “没有,采了土样,我再弄几片叶子。”秦刚一边说一边摘。 “没发现正常,晚上也视线不好,我们主要采点土样和植物,走一走这段路,计算一下时间,没有感受是没有发言权的。我在小区墙里边儿也采了土样,从我那栋楼走到这边墙十分钟,继续往前走。” “你就这样拿个电筒在小区里游荡,没保安过来逮你?” “有些事是必然,有些是偶然,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幽灵一般地探路是必然,保安逮我是偶然,偶然性的事件概率通常偏低,但发生了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两束光线,在黑森林的林子里忽左忽右、忽高忽低,慢慢地接近体校的墙边停下来,李毅拿出纸巾递给秦刚,俩人都不停地擦汗。 “这段距离大概有一公里多吧,我们用了快二十分钟吧。” 秦刚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点点头。 “ok,总用时30分钟。不过如果是凶犯,时间可能会更短一些,他得忙着赶路,而且他走过一次,熟悉程度比我们高。” 李毅用电筒仔细扫了扫墙边,没什么感觉,“我们这么过来一身大汗,凶犯也一样,沿墙边儿拨一拨草,看看有没纸巾或都其他他纸。” 俩人分头做了一番搜寻,没有发现。 再顺着墙根,用电筒照着墙面,也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你说他能留下些什么?烟头?纸巾?包装袋?或是衣物在灌木上钩了丝?”秦刚道。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好说,但他一定会带走什么,比如泥土、树叶、草叶……等等。” “希望他摔一跤,这样就能留下些什么。” “这样最好,黑漆漆的在林子里走一定会特别注意脚下,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跟你似的拥抱大地,或是四脚朝天。摔一跤不打紧,伤不了哪里,但要是摔掉了什么东西,找起来可就不省事儿了,而且他不可能为了找东西在林子里停留太长时间。希望凶犯摔过大跟头,留下点什么。七号那天气温跟今天无区别,我们应该走的不算快,实际上应该更快,到这儿一定满身大汗,总得喘口气擦擦汗吧。明天跟刘队申请一下支援,得多找些人来这儿搜索,看看有没啥人类的遗留物,特别两边墙的里外周围,墙上也得仔细看看,爬墙总得留下点什么痕迹吧。” “林子里和墙外边儿搜索问题不大,可到墙里边儿这动静就大了,得先协调吧。再说这中间又刮台风又下雨,林子里边又潮湿,什么烟头、纸巾这类一泡水,又被草叶子覆盖,其实不管啥泡完水又在潮湿环境里闷着发酵,估计也不会留下啥痕迹,我们这阵儿劳而无功的活干太多了。” 秦刚把擦完汗水的纸巾揣进裤袋里,“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干这事儿一定是个男的,我不相信哪个女生有胆量一个人晚上在林子里穿行。” “协调的事刘队负责,我们只干活儿,你刚才那番话要是说给刘队听,是要被锤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不能放弃,没感觉到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吗,继续爬过去。” 翻过墙,则是另一番洞天。 校园里的灯光好像一串串玛瑙,又像一簇晚开的花,在黑暗中画上些许朦胧暖意。抬头仰望,天空好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星星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 “唉呀,我开始想起了我的校园生活。”秦刚感概的说。 俩人采完样,顺着墙边的路边看边走,时不时就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过,夜空中还能听见有同学高亢的歌声。 “嗯,的确是换了人间。” 李毅看看手机,时间接近十点。 俩人从都没来过体校,完全不分东西南北,顺着墙边道儿走着感觉似乎离校门越走越远,于是返回头,秦刚瞅见同学赶紧问了道,然后按指引从一栋矮矮的饭堂旁边绕过去,继续问见到同学,按图索骥径直地走到了西门。 西门灯火通明,沿校墙边一排餐饮档口,像条美食街,人来人往。 “天壤之别啊,对面儿就有小区,你怎么想到去麓山买房啊,差这一两公里区别大上天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这一路走出来,有什么感觉。” 李毅在一家便利店买了两瓶水坐下来,若有所思。 “校园里,同学们是没有任何警惕性的,你看我们俩,背着包手里拿着电筒还问路,没见哪位同学有任何一丝疑惑,从校门出来保安都没抬头看我们一眼。”秦刚道。 “没觉得这是一条绝佳的线路吗?只要想办法避开校园里和麓山逸景的监控,唔,麓山逸景不用避就是个摆设。这样一路穿行过去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嗯,代入了,那他会怎么离开,从大门出来,门口出租车多。爬墙出来,这一段都是餐厅小馆子,要爬得去到最边上的角落,然后走过来?还是直接在出来的位置跨上路边叫车或等出租?” 李毅望着远处的角落,那一段没有近100米,没有围墙经济,不似这一段灯火通明,除了墙上并不明亮的灯光,其实是个好的选择。翻墙出来,不会有任何人留意,甚至也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只是再走过来到西门口段距离大概300米,不符合隐蔽的原则,但如果就站着那个位置的路边等车,也有些突兀,必竟校门口出租车网约车不断,孤零零站那个位置等车很有辨识度。 “来吧,捋一捋,我们捋完再回去。”李毅拿出笔记本。 “怎么来怎么去的原则,赵国斌的驾车进小区大约两点,帮凶叫做a吧。穿过学校和麓山逸景外那片林子算30分钟,a在赵国斌离开后到达现场,赵国斌是14:25离开小区,a到到达现场应该在这时间之后,那他进入体校大约在14点附近,当天从12点到24点这个时间段的墙边两头的录像我们都要调取。” 秦刚吐了吐舌头,“海量。” “好,我们再看什么录像可以精准的捕获。首先肯定一点,a是穿过学校翻墙出去然后再回来,所以,沿围墙边的摄像头,从我们翻墙的那一边还有我们坐这儿向后墙边儿的都要。当然,不排除他直接就从大门进,因此大门的也要。其他的暂时不要他是来办事儿的不是闲逛。也不排除他熟悉这一片,知道怎么避开正面,但我相信总能有摄像头拍到他的背影,一个人,只要是无端就出现在了摄像头的画面里,他的行为就值得研究。然后再把无端出现附近范围的摄像头资料全调出来,总会有收获。” “附近范围半径是多大?” “100米足够了,已经涵盖3万多平方,我觉得无死角了吧。” “天量了,这个筛查就我们俩做估计得挂掉。”秦刚道。 “相信刘队,他一定会支持我们。这个人有一定的特点,他应该背个包,不管双肩包还是单肩挎包,都算。要不被摄像头拍到脸,他可能会戴帽子。我们在录像里寻找的,就大致是这样的一个目标。” “可行,我感觉明天可以庆功了。” 秦刚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李毅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笑。 “你觉得我可笑?” “不是,我想到了一个人,你见过的,有没有感觉?” “我见过?”听李毅这么一说,秦刚开始思索,不得其解。 “这个人你见过而且你知道他对这所体校非常熟悉。” “说。”秦刚着急了。 “边维,他的整个大学生活就在这里度过,六年前他在这里毕业,说他非常熟悉这里是绝对正确的。” 秦刚想起来了,边维是体校生。 “六年前?麓山那个盘子都还没建,环城大道这段也还没修,再说都毕业六年了,校园内变化也都应该满大了吧,都说5年隔一代人了。” 李毅微微笑着,“这不是要点,只是刚好想起我们打过交道的人里刚好有这么一个人,先不说这个。最后我再把a的特征描述一下:男性,应该戴着帽子,而且帽沿压的比较低挡住脸。可能拍到的基本都是背影或侧影。也许背着一个包,总是比较突兀的就进入了某个画面,不知来处,甚至不知去处。你补充一下。” “全中,没我需要补充的,如果一定要补充这地儿基本在你家门口了,我们别回队里了,明天等他们过来,在这儿打包串串啤酒,去你那儿睡吧。” “去我那儿?” 李毅犹豫着,他不确定在家里睡觉是否一定会梦见萦绕的电话铃声,还有那条飘曳的裙子。 第七十三章 偶遇熟人 李毅和秦刚拎着啤酒拿着烤窜儿走过体校北门,一辆锃亮的新车缓缓地停在他俩身边,落下车窗,车上坐着边维和邵国清。 不待李毅开口,边维热情地挥挥手,“二位警官,这也是准备小酌么,这么巧啊。” 这个不期而遇让李毅也觉得蛮意外,“是啊,下班了也放松一下,我就住在前面麓山逸景,你们这是……。” “老铁在体校,过来喝个小酒,跟你们一样,放松一下,车过来的时候我就瞧着你们两个这身影好熟悉,果然,世界真的很小,也可能真的是缘分,要不一块儿吧,相请不如偶遇。”边维热情地相邀。 邵国清在车里使劲儿戳着边维,想让他别招警察,边维并没理会,开门下了车。 “我们就去学校的宿舍里,老铁一个人还单着了,都是男子汉,没啥不方便的,聊个天喝个酒。” 秦刚觉得这样不是很妥,一来时间也晚二来这两人必竟也是案子里联系过的人,心里是拒绝的,不过等着李毅开口。 “这样吧,上你老铁家里的确不太方便,我们就在刚才我买烤窜儿那个摊子坐坐,聊聊天,让你老铁也过来呗。” 李毅爽快地答应,有些出乎秦刚的意料。 三个人在路边儿支了张桌子坐下来,邵国清停车顺便打电话叫人。 “老铁姓邱,我和少华我们三个都是体校生,老邱毕业了留较,我和少华自谋生路。” 边维一边说道,一边把桌子上的五个杯子都满上。 秦刚心里在想,白天说人会撞见人,晚上说鬼会撞见鬼,俗话说的不准啊,白天晚上都撞见人。 “你们经常过体校来放松。”李毅道。 “经常算不上吧,刚毕业那会儿回来比较多些,隔三差五的,慢慢各人自己的事儿多了,肯定就少了,有时谁想起来了,一个提议就过来整两盅。” “你们这是够情义,这地方没个车来一趟真不方便,坐出租车吧,现在这个点还有出租车,再晚可能也少了,要走可能会回不去,会遇到这种情况吧。” 李毅拿起杯子,示意秦刚也一起,三个人一饮而尽。 “我们三个人聚,都是过这边儿来,老邱必竟是老师,不像我和少华那么自由,我们一般都开车过来,有时也坐出租,反正喝完酒都睡老邱那儿,都不是事儿。” 说话间,邵国清拎着一瓶白酒和一个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的大块头走过来,不用说,那是老邱。 边维热情地为双方做了一个简单介绍,招呼邵国清开白酒。 李毅摆了摆手,“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公务,白的就不来了。” “那行,酒随意就好,我们从来不比酒,没有那种歪风。” 边维让邵国清去加烧烤,开始为李毅介绍体校。 “这学校其实也满有历史的,不过就是地点比较偏,环境我觉得一流,山水相傍,不比市区里公园的环境差,运动设施也还多,都免费。”边维哈哈笑着,“当然是对师生免费。” “这几年的变化还是应该挺大的吧,必竟这边楼盘都多了。”李毅道。 “肯定的了,高速发展的经济,怎么也把这一片带动了,环线、房地产,据说还有产业园的规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代的红利。” “学校里的变化也大吧。”其实这才是李毅想问的主题。 “来,邱老师,这个问题你最有发言权。” 边维手一指,把这个问题交给了老邱。 或许是性格使然,也或许是跟李毅并不熟悉,老邱有些拘谨,并不多话,“变化是挺大的,绿化啊宿舍啊校区的路教学楼这些,都维护翻新了。”老邱道。 “唔,那学校的系统肯定也都更新换代,好多院校都这样一步步的建设,没有的补上,旧的换新的,应该的教育为本。” 秦刚忽然明白李毅为什么答应坐下来喝酒,他是想从旁侧击的了解一些体校情况,明天刘队虽然会跟体校协调,但那是公对公,正式渠道和非正式渠道都做了解,有益无害。 “变化最大是你的工资吧老邱,钱包是看着涨起来的。”边维哈哈笑着给李毅和秦刚斟酒。 老邱也只是呵呵笑着,几个人里,邵国清和秦刚基本上是听众,老邱偶然插一句体校的情况,主角还是李毅和边维,李毅带着节奏,东一句西一句的,扯到了麓山逸景。 “前边有一个新楼盘,麓山逸景,小区环境还是不错,学校里老师会不会去那儿看楼多。”李毅忽然问老邱。 “也有吧,不算多,学校这地点偏,好处是地方大,只要资金到位教工宿舍还是能满足,况且那楼盘比我们这儿还偏。” “也是哈,我就住麓山逸景,晚上有时候想出去,网约车都叫不到,还得走到体校这儿来,这边车多。” “还好,会多一些,但要是过了十二点车也少了,这一排餐饮基本上十二点都全收了。” 李毅点对表示明白。 “李警官,一会你们走回去啊,这大热天的。”边维插了一句。 “慢慢走呗,吃完喝完当是消食。” 秦刚猛然想起,他们的车还停在树林里,只不过,酒已经下肚,一会儿可真得走回小区。 “李警官,听说你们小区上一阵儿是出了一件人命案?”老邱突然问道。 “唔,你听谁说的。” 李毅心中紧了一紧,他们排查询问的过程中,除了齐国斌和冯慧,没有人知道命案是发生在麓山逸景。 “学校里传开,听老师说的。” “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别信那些坊间的传言,这事警方还在调查。” 李毅和边维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和秦刚起身告辞,走上环城大道,慢慢向小区走回去。 “邱老师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秦刚问李毅,“难不成麓山逸景有什么人专门跑两公里来体校这儿说故事,不能这么八卦吧。”。 “公交车总站在体校门口,小区的人过来坐公交,在车上嘴碎八一八,让体校老师听了去也正常。如果不是这个渠道来源,那邱老师就不正常了,明天的事儿先弄吧,我一早给刘队电话。” 第七十四章 开始的方向 李毅一大早打电话把刘队从床上吵起来,告诉他自己需要人员协助搜证,范围涉及有点大,人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刑警队能有多少人,而且现在没几个富余的。” “这个范围涉及一个小区,一所学校,还有大概半平方公里的树林,你要是就来那么三五个人,那完菜了。” “你非要整那么大动静吗?有什么是实锤的吗?” “没有,只是从逻辑上分析了一个方向,并且有一个分析中的嫌疑人画像。” “分析到什么程度,四肢五官都全了吗?” “四肢全,没有五官,要看完录像才有五官,这不等着领导的协助吗?” “好吧,我亲自带队。” 刘队这一次支持力度蛮大,各组暂不外出的人员、南山辖区派出所的民警都一起出动。 李毅和秦刚、刘队直奔体校信息科,初步了解后按指引到保安室,把校园里的监控拓扑图拍下,回到信息科把图片用a3纸打印出来,标记有些模糊但都能看见。 随即俩人开车在学校里转了几圈,李毅一一记下主要道路和路口监控录像,并在纸上做好标记,按标记好的摄像头把录像存档文件全部拷贝,跟刘队简单聊了两句,带着秦刚立即去把黄建明仔细的起了个底。 黄建明的社会关系和身份资料,起的清清楚楚:19岁,郊县人,去年11月来穗市打工,一直在4s店里邱车,同住的工友反映没有什么复杂社会关系,就喜欢在网上下注,不过下注都不大,和同事之间没有借过钱,也没听说有什么经济上的债务。有几个乡里同在穗市务工,从事建筑行业的比较多。 不过派出所有他的记录,他曾带着一个走失儿童来所里报案,家长挺感谢他的,奖励了他一千块钱。 “这倒真是个意外,看他一副不学好吊儿郎当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没想到还能办件好事儿。”秦刚道。 “人都有善恶的两面,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当然,这一念之间的破防,在于一个人平时的积淀。” “怎么讲。” “黄建明这样的,随时会有一念,随时破防,内心毫无挣扎,平日里他就是无善无恶的思想。” “你我这样的,若有一恶念,内心会有痛苦的挣扎,最终可能善念战胜恶念,是吧。”秦刚嘻嘻笑了,“我喜欢你往我脸上贴金。” “让他回去吧,他就真是个捡钱包的,没有取完款就马上跑路,我觉得已经是难能可贵,他已经为我们节省了相当多的时间。” 秦刚挑了挑眉毛,“你要不也跟黄建明说两句敲打敲打。” “那就不必了,让社会敲打他吧。记住,你说的话,不管是高亢激昂振奋人心,还是深邃富有哲理,还是温情脉脉你侬我侬,能不能有感染力击中他人的心灵,并不取决于你的表达多么富有神采语言多么精妙,而是取决于你的受众有没有和你共情的能力。你看那家伙像是个有心有肺的人吗?接受社会的再教育,他会长大的。” 这一次大规模的搜索,两边墙里墙外和中间林子的人类遗留物品,收集了小五袋,杂七杂八一堆东西,李毅和秦刚像是废品回收站工人似的逐一分门别类,把主要目标锁定在烟头、香烟盒子、纸巾、纸巾包装袋等,比较遗憾的是如此大范围大规模的搜索,并没有搜集到任何纺织品的残留。 小区的围墙上,并无所获。而学校的围墙上,倒是找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出自同一只脚,但脚印处的墙头上,没有攀爬的痕迹。 李毅看着照片上的脚印,摇了摇头。 “经过台风暴雨的冲刷,这个脚印不会是7号那天留下的,我看像是哪位武林高手在练习神功吧。”秦刚道。 “嗯,放着吧,先存档,不着急处理。” “我觉得今天同志们是做了一次环卫义工,搞创文创卫都没有我们清理的干净,让刘队跟环卫部门申请个奖金啥的。” “是,也许刘队他们还顺带给松了松土,植了些花苗,不光创文创卫,还把园林绿化也做了。”俩人开心地大笑。 经过雨水的冲刷、水泡、潮湿闷热环境的各种自然氧化作用,在这些物品上是否还能提取到指纹、唾液、汗水的残留,对于这一点李毅没有太乐观的设想,仅是心中抱着希望。 即便如此,他和秦刚还是一丝不苟,不敢随意,仔细认真地对物品分类,生怕一个疏忽漏掉了关键的线索和证据,这一刻,他似乎对技术组平日里的工作有一种直观上的认知了。 体校,是案情开始的入口吗? ****** 宿醉了一夜,邵国清醒来时觉得还有点晕,大口一呼吸,明显还有有酒气,肚子里空空如也,有十分强烈的饥饿感。 老邱不在,应该是上课去了,边维泡着功夫茶看着电视,看见邵国清起来,“早餐就别吃了,一会儿老邱在食堂带两个午餐回来,你要不吃我们现在就回。” “我这酒劲儿还在,有点晕,开不了车。” “喝点茶吧,你开不了我开也行,下午我必须回,约了课。” 边维给邵国清倒好一杯茶,“警察在学校围墙周边四下搜索,墙外边林子里好像也蛮多警察。” “你出去看见啦。” “老邱说的,我没出过门。”边维指指手机。 “肯定是你招来的,昨天晚上我说了别跟那两警察打招呼,你还拉着人喝酒,这不招来啦。” 邵国清有点埋怨,他直觉是警察在学校出现可能跟昨天晚上他们的偶遇有关系。 “警察在哪儿出现,就说明他们的案情需要在哪儿作调查,不是我想招就能招的。” “昨天晚上体校这儿出什么案子啦?我们一晚上都在没听什么人说起啊,老邱也没说过。” “老邱没你那么八卦,警察找你聊过跟叶梦茵吃饭的事儿了吧。” “聊过了,我是已经全部如实回答,没做任何保留,我是守法公民。” 邵国清啜了口茶,一转头向着边维,“是唔,昨天晚上他们啥都没问我,那就是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你怎么看。” “说过了,别去猜警察想什么,你自己没事儿一天到晚瞎担心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警察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以为昨天晚上警察过来是调查你的背景么,没听李警官说他家就住在麓山逸景吗,也许就过来撸窜儿。” “我是没什么事儿啊,只不过他们不经意地就在我眼前晃悠,我心里总膈应。” “毛病。”边维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边维做过辅警,虽然不是正编,更不是刑警,两年的辅警工作,对警察系统也算是了解一二,对警察的工作模式和方法,也有一些见地,这是邵国清总让他分析和拿主意的缘故。 有事儿瞒不了,没事儿泰然处之,这是他一向的态度。 “老邱不是说命案不是发生在麓山逸景吗?怎么警察会上体校这儿来,这两地儿差老鼻子远了。”邵国清道。 “他那也是听回来的,也没说在体校查麓山逸景的案子,谁告诉你的,别联想太丰富,瞎想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是你想啊,李警官他们找我找你都是在调查叶梦茵死亡的案子,昨天晚上他们就在体校转悠,今天警察又来到处找东西,那还不是么。” 边维伸了个懒腰,“那你的意思是叶梦茵就住在麓山逸景,她的死亡跟体校有关系?” “她是不是住那儿我真不清楚,她从公司辞职后就搬了地方,问她也不说,明显就是躲着我,我只是觉得李警官他们一直是在查这个案子,那肯定也是跟叶梦茵有关系。” “可能呗,但要是人在麓山逸景死的,在体校这儿找什么查什么。难不成在体校里作案,再把尸体运到麓山逸景,这么高难度的工作你来做?” “呵呵,我做不来,那警察在体校里找什么了。” 边维摇摇头,“这也把我问住了,昨天晚上李警官也没跟我们说过今天有这么一出,行了,别瞎打听,让警察知道了,你一定会上李警官的嫌疑人名单,是不是还想跟他打交道。” “免了,我还是只适合跟美女打交道。”邵国清摆摆手,“从你曾经从业的角度来分析,警察今天这个行动目的是什么。” 警察在任何地方出现,边维也不觉得奇怪,天下承平,警察肯定都在办公室里,这三伏大夏天,顶着烈日高温,在草里树丛里拨弄,不用几分钟,汗水就能把衣服全湿透,稍事歇歇干一干,继续再湿透。 阴暗潮湿的林子里,说不定一脸的汗水正好扑一脸的虫子,即便是这样,也必须完成工作。 这阵势,肯定是有案子跟体校和外面那片林子相关。 “有案子跟今天的行动有关吧,听老邱讲这情况看,应该是在搜集物证。读书的时候,那林子我们都没少穿过。” “嗯,怀念,那时麓山逸景还是野塘子烂地,捞鱼捉田鸡。不对,警察不会找到我们当时留下些什么痕迹吧。” “都过多少年了,现在的物证鉴定技术不用你担心,即便有,那跟今时今日发生事有什么关系?” 体校是案情开始的入口,边维也在想。 第七十五章 出入现场的三个人 刘队泡好两杯茶,把李毅和秦刚叫进办公室。 “今天这动静不小,看来你们是找到去西天取经的路了,分说分说。” 刘队指指沙发,“你看,刚擦过,我自己动手擦的。” “我们站着回话吧。”李毅示意秦刚站起来。 秦刚喝了一口茶赶紧放下杯子,“这茶好烫嘴。” 刘队微微笑着,“茶不烫,喝不出香味,烫嘴的山芋才好吃,要是不想坐的话就站军姿,我也喜欢。” “其实,我们今天这个做法,是从零开始。”李毅道。 刘队看看桌子上的日历,“接案到今天也过了些日子,我跟你说的是两天跟我一汇报,让我知道进展,我不叫你这张沙发你是不会主动进来坐的。行吧,前面归零的先不说,先讲今天。” 李毅理了理思路,“我们初步的推断是一宗情杀案,但情出何处,这个也正是今天大规模搜索要找的其中一个方向。现场出现过三个人或更多,我们分析是三个人。” “三个人?等等。”刘队放下手中的茶杯,“三个人共同作案,就为对付一个小姑娘?” “你得耐心听我讲完,我们分析的这个案发过程稍有点复杂。” 李毅索性站起来拉上旁边一张滚轮椅子,一屁股坐上去滑到刘队办公桌边儿上,“沙发太远,跟您说着累。” 转头让秦刚把白板也拉过来,又起身在白板上写下:凶手、路人甲、帮凶。 “路人甲是你审过的齐国斌,他在现场客串了一把,我从头给您捋。” “来吧。” “案发现场的搜证没有任何发现,这是我们的痛点,未来案犯归案,证其罪也依然是我们的痛点。我们按惯例模式地去走访询问叶梦茵身边有过联系的同事、朋友,根据了解到信息和最后手机上的信息对应,分析她应该有一个男朋友。” 李毅让秦刚在白板上画了一朵云,在云里写下:魅影恋人。 “会画雾吗?”李毅问秦刚。 “我又不是美术生。” “好吧,这个恋人,一直在云里雾里。从7号叶梦茵死亡到今天,硬是没冒一个泡。叶梦茵在穗市的社会关系简单,来来去去认识就那么几个人,我们已经梳理两遍了,没有下文。这个活生生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扛大包的还是搞it的……,一无所知。有点查不动了,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李毅的话也说中了秦刚,这一段时间走访、排查、询问,似乎找到一些线索,可最后发现,仅仅是在原点做了一个踏步的动作。 “我们一度想通过对公的处理,找运营商调取叶梦茵聊天信息,可我后来做过了解咨询,后台只保留七天,可我们接案情的时候都七天了,这个念想也断了。” “你喝口茶,我从不怀疑你的智商。”刘队指指杯子。 “这两天我一直和秦刚得空就在想怎么破这个局,既然是杀人,清理现场,逃窜,那么这个人首先得进入案发现场,因此,进入和离开现场的路线和方法就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说完,李毅坐下喝了一口茶。 “搜证的结果的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东西是带回来不少,我感觉有用的不多。”李毅道。 “一点一点地积累,只要方向是对的,总能拨开迷雾,分析一下。”刘队道。 李毅咳咳两声,分析了大概几个方面。 一:前后共有三个人出现。 二:第一个人到现场,因为某些原因杀害了叶梦茵,但无法处理现场,于是立即离开,然后联系了另一个人过来处理现场,也可能是在现场通知他的另一个帮凶。 这里有三个细节,第一是据第二个到达现场的路人甲所述,他并没有叶梦茵房间的锁匙,而到现场时房间门并没有关好,说明前者离开的时候应该比较慌张,也证明了前者不具备清理现场的能力,我们推断是在离开现场后,才想起来找人清理现场。 第二点就是根据刀刺入叶梦茵身体的角度,行凶者身高与叶梦茵相仿或者比叶梦茵略矮。 第三点比较诡谲,叶梦茵死亡时身着裙子,但创口附近裙子表面,并无破口,整条裙子是完好无损的。据第二个到达现场的路人甲回忆,在他慌张离开时,叶梦茵穿着是条长裙,不是连衣裙,因为慌张实在记不清什么款式长裙。但叶梦茵身着的连衣裙是路人甲为叶梦茵购买的生日礼物,这个记忆一定不会错。那说明用凶手为叶梦茵更换了衣服,目的是什么,或许是一种仪式,不过目前无从得知。 三:第二个到达现场的是已经放走的路人甲,从证据到调查,他不是凶手。 他只是因为和叶梦茵有约,然后到达现场,在目击叶梦茵已经死亡后,当然,叶梦茵当时也许并未真正死亡,但出于恐惧和害怕,没有选择报警,并在逃离的时候,担心警方通过调查手机了解到他和叶梦茵有约定见面,会有凶手的嫌疑,拿走了叶梦茵手机,然后丢弃。 这里一个细节是他离开的时候,是肯定锁上了门,因为紧张,关门的声音响动还比较大。 四:而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就是帮凶。 他的目的就是清理现场的所有痕迹,现场确实清理的相当干净。 他有充裕的时间也明确知道叶梦茵独居,而李毅和秦刚尝试过在现场做一次模拟清理,用了大概四个小时。 房间虽然不大,但这不同于普通的家庭卫生清洁,门窗、地板、卧室的衣柜、床、床头柜、梳妆台甚至卫生间的地漏都被清理过,没有留下一丝可提取痕迹。 所以有理由相信帮凶所用的时间更多,同样,他离开的时候拿走了叶梦茵的钱包以及洗浴间里的洗漱用品,证明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普通人不会有那么细致的思维。 这里有一个细节是他是无障碍进入的房间,也就是用钥匙开门进入。推测他到达现场的时间,最起码是在14:30以后,根据这个时间,那么他离开的时间就一定在晚上了。 “今天大范围大规模的搜证,主要是为了确定帮凶往返现场的一条路线,而这条路线或多或少会留下痕迹。既然从叶梦茵身边无法获取更多有用线索,那不妨反过来,我们从结果来推演过程,这就是我们的思路。”李毅道。 “你们分析这个帮凶是通过体校进入林子,然后从林子穿过进入小区,完成现场清理后,再原路返回,是这样吧。” 刘队看着李毅,“你是要添水吗,秦刚给他续茶,我听着。” 李毅喝了一小口茶,继续给刘队分析。 一:关于这个帮凶,他到现场的目标任务是很明确的,因此推断他肯定会有充分的准备,应该要带一些工具,或是需要从现场带走一些物品,所以肯定需要容纳这些工具物品的袋子或包,要么是背包要么是挎包。 从需要爬墙的角度考虑,背包更适合。 二:既然他要做的事是去罪案现场清理证据,那么他从出发到回去,应该都有一套设计好的线路,往返需要的交通工具。并且如何避开一些这条线路上摄像监控,也会有详细的考虑,只有这样才能尽量的不引人注目。 三:麓山逸景地理位置很偏,公交车只到体校总站,二者之间有一片林子,白天不会有人晚上更没人,这是最好的掩蔽。体校那一片是比较热闹的,但从体校往麓山逸景那边走就荒凉了,虽然环城大道人少车少,晚上一个人从麓山逸景走大道出来,可识别度应该比较高,而且要经过体校北门,那里有摄像头。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坐车到体校或体校附近,体校西门对面小区周边可以是一个选择。在体校可以避开大门找个无人处翻墙进去,从校区穿到另一边墙再翻出去,从林子里走到麓山逸景翻墙进入小区,离开的时候同样如是操作,这是上佳的选择。 李毅顿了顿,在白板上写下:行动轨迹。 “昨天晚上,我和秦刚按这个套路去大致上走过一次,麓山逸景和体校那片林子,直线距离约一公里,昨晚我们用了大概二十分钟,走出一身臭汗。主要是覆草太密脚底坑坑洼洼看不见,容易绊倒摔跤,秦刚就吃了一嘴草,天黑草密,不小心摔倒掉了东西很难找。同理我们推论这个帮凶也会遇到跟我们一样的情况,这是我们今天搜索的目的,希望他真的摔一跤留下点什么。还有,穿过林子走到体校墙边肯定满头大汗,总要稍事歇息擦擦汗,要不进了体校总会时不时撞见学生,蓬头垢面一身大汗,在晚上的时间点还是引人注目。当然,我们接案是在几天后了,如果掉了东西帮凶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寻,但也有露出痕迹的风险。我们今天算是‘海底捞’,不保证有收获。这里面还有一点,能想到用这个方法来隐蔽的进入现场然后离开,这个人对体校环境肯定熟悉,不排除本来就居住在体校的可能。还得有一定胆量,一个人夜半三更穿那片野林子是让人普通人发怵的,一慌乱那就有会无意中的留下痕迹,而且不只一处,但从我们刚理完的这些物品看,感觉没有像是比较近期留下的。” 李毅一口气说完,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 第七十六章 引蛇出洞 刘队用笔敲着办公桌,想了想,“这么看来,你们的确是要从头开始。” “是的,换个方向,从头开始,从这个帮凶开始,他是最后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也是完成这宗罪案的最后一人,相对来讲,他的可分析元素会更多,就看我们是否找准方向。” 刘队点头表示赞同。 李毅把杯子递给秦刚示意他添水继续道,“收集回来的物品,我们基本做好了筛选和分类,稍后会交给技术组做提取,倒不用他们赶时间,正常进度就好。从案发到今天,中间有台风暴雨,现在是三伏天,在林子里闷热潮湿的环境下,也许结果不如人意。” “嗯,是否如意这是未知的,但是否努力很重要,事情的结果总是做了才知道,你们肯定这个方向,就下功夫办,我没有什么指导意见。”刘队道。 “只是目前这个帮凶,几条腿几条胳膊我们是不知道的,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去,什么时候从体校进入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接下来会集中时间精力对录像进行筛查。补充一下,为什么我们推定三个人,除开路人甲,a行凶,c善后,这是行凶杀人,没有任何理由广而告之,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如果一个人身边有好几个这类帮凶,估计得成立专案组来一次严打。只是他们也没有拿到现场的手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慌。最后,呃……我相信这个方向是正确的,但无法保证完全准确,万一真的偏了,还是得从头再来。” 李毅心中对这次的分析方向是有把握的,但总还是有一些忐忑,凡事不到修正成果那天,过程都是浮云。 “有为这个帮凶设定画像吗?这是最关键的一环,否则你们看录像就成看电影了。” “必须有,这个人背包、戴帽子。”秦刚接了一句。 “这个画像是不是有点太模糊,男女不分?”刘队蹙了蹙眉。 “从现场行为来分析,目前只能画到这个程度,但肯定是男性。我们分析过,陪着尸体搞卫生,会目睹着尸体不断变化过程,大晚上再穿过一片阴森森的林子,这事儿普通男性也未必做得了,女性更不可能。” 其实李毅必里的想法是:如果录像里筛不出适合的男性,女性也必须筛出来做一次排查,他坚信一个能把案发现场清理的毫无痕迹的人,一定会尽量不暴露自己于他人视野,由体校通过,是一个优选。 “百分之百的事儿小说里有,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反反复复的,有方向证明有可寻溯的线索,至于是否明朗或什么时候才能明朗,取决于我们自己的努力,你们已经做的很好。” 刘队点点头继续道,“有一点你们心中得有底,今天这动静这么大,我想你们推测中那个熟悉体校及周边环境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他在暗你们在明,他每一分每秒都在为你们找到他做准备。” 刘队的话李毅明白,在决定今天这一场搜索行动前,他也反复思考过,行动一展开,不光体校的师生,体校西门对面的小区住户,少不了好几千人会知道这个事,大喇叭小喇叭的四下里一传播,有心无心的人都会知道。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嗯,这一点我们有心理准备,其实案发现场我们根本没有找到任何痕迹线索,可以说目前无证。所以这个人即使被惊动,也不影响什么,如果他的反应强烈,认为我们可能找到他某一方面的蛛丝马迹,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所行动,反而越容易进入我们的视线,他若是无声无息我们反而被动。” 有刘队的首肯,俩人信心倍增。 李毅决定今天的行动,触动他的还有一点,卓一明捡到的钱包。手机被齐国斌带走,从现场分析,无论手机还是钱包,本应由清理现场的帮凶带走,只是中间无端出现了齐国斌,这是凶手和帮凶都始料不及。 手机应该有大量线索可以追溯,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任何动静,或许他们也在与警方博弈,以静制动。 今天这次搜索行动,如果他们得知消息,那么无疑也是在告诉他们,警方与他们一样,没有手机。 只是案发到现在已近两周,警方没有根据手机信息的线索找到他们,其实,同样也可以说明问题,双方都缺手机。尽管现在警方已经拿到不具太大意义的手机。 但是钱包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且分文未动,这是最意想不到的事,扔钱包送卡送密码,很明显是故意为之。钱包里有证件,有叶梦茵前任职公司名片,无论拾获者上交还自己取钱,结果都一样,钱包最终将会为警方缴获。 看似并不像是因为警方的走访排查受到了惊动。 “我们确定了案发过程,三个人依次进入现场,他们三个的时间差打的真好,齐国斌夹在中间愣是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产生碰撞。”出了办公室,秦刚对李毅道。 “确实,就像是计划好似的,不过一个拿手机一个拿钱包,各有各的出发点,显然就不是计划好的,齐国斌只是意外旁观。” 李毅说完,又想起什么。 秦刚也想到了,“那凶手可能也是与叶梦茵并无相约,只是意外到访。” “对,从叶梦茵的死亡时间与齐国斌出入小区的时间看,他应该在凶手离开后最多不超过半小时内进入现场,这个时间相对比较重叠。约不同的人在相近的时间到家里来,除非这个人和齐国斌认识。在穗市能同时认识他们两个人的,我们所知只有冯慧,所以凶手一定是意外到访。” “同意,那凶手与帮凶之间应该是一种什么关系了,这可不是一件大不了就拘留几天的小事,人命关天,这个我们要好好想一想,什么关系能铁成这样?”秦刚点点头。 “是得想,不过稍后想,我们今天的行动,一是线索,二是打草惊蛇,走起,看录像。” 第七十七章 情人 这是位于城中偏隅的一间西餐厅,光线柔媚,线条简洁,但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漂亮的灯具,温暖的抱枕,氤氲着暗香的空气,轻漫的曲子,桌上一壶淡紫色的薰衣草,让人感受岁月静好,心甘情愿地抛掷许多奢侈的时光。 林女士其实对西餐并不算很感兴趣,但这家的牛扒味道确实不错。这地点是她选的,因为环境好人也不多,她可以静静地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边维的地方,即便此刻没坐在此处,只要一想到这张餐桌,这壶淡紫色薰衣草,她心里就像装了蜜,什么烦恼都可以抛诸脑后。 这些天的烦心事太多,从东湖案发到丈夫遭遇横祸,后事的操办及遗产的处理,让她心力交瘁,她也只是一个女人,极度需要有一份心灵慰藉,有一个人聆听她的心声,这个人,此时正坐在她的对面,而带阳光的笑容。 俩人其实已经面对面坐了几分钟,都未发一言,最后还是边维开了口,“笑笑呗,你笑起来像一朵灿烂的花。别老想着你的脸,脸上的疤痕可以修复,现在医学技术先进,重要的是心情。” 林女士长长的头发遮住半边脸,掩盖伤疤,“我现在还没心情想这个事,这一段时间吧,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完,我脸上留着疤你是不是看着我就不顺眼啦,难看是不是。” “你瞎想了呗,一说脸上的疤你就想到别处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关心,你笑我就笑,你难过我也难过,知道吗。”边维温柔地笑着,轻轻地说。 “我现在心里烦,明天祝愉快才火化,人还没送走,他家里人就过来吵遗产、房产、公司的事儿,还说什么我们又没孩子财产不应该归我,我简直没法跟他们讲道理。” 边维轻轻握着林女士捧着杯子的手,“别去管他们,这些都有法律条款的,不是吵架赢了就归谁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不需要你去跟他们讲道理,婚姻法里关于夫妻财产的条文白纸黑字儿的写着,按法律程序走就行了。” “可我就是心烦,一想就心烦。” “别烦了好吗,你自己烦心,这皱纹不也是长在你自己脸上,又长不到别人脸上去。” 边维这句话倒是把林女士逗笑了,“那长你脸上去。” “嗯,我愿意,以后皱纹都往我脸上长。” “骗我,早晚都要长,要是长皱纹了怎么办,打玻尿酸吗?” 边维摇摇头,“那是化学伤害不可逆,我有两种办法,听吗?”他狡黠的眨着眼睛。 见林女士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边维继续道,“我有一张金刚细砂的磨纸,能以最细腻的维度打磨世间万物,但这也是一个物理伤害,不过可逆。还有就是……我用心和时间,慢慢地为你抚平。” “好肉麻。”林女士捂嘴笑了,但她心里喜欢。 两年前,就在这家西餐厅,这张桌子和没有变化的薰衣草,认识边维。 边维当时在这家西餐厅门口派着健身广告单张,她随手接了一张,边维阳光的笑脸和不凡的谈吐,一下子就吸引并触动了她。 他们就坐在餐厅里,她听着他侃侃而谈,彼时她已经结婚三年,只是她的婚姻形同虚设,丈夫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却从来在感情上没有任何给予。 想要一个孩子,丈夫却总以事业还不稳定推却,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金丝笼里的鸟,只能从笼子里的一端跳到一端,甚至不记得了自己还有翅膀。 当然,有翅膀也无法飞,因为没有方向,四顾茫然。她喜欢边维的声音,在他句句珠玑的妙语里,她的心在那一刹开始飞翔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的一句话:这边太远了,我家楼下就有健身馆,要不你过去当教练我报你的班。 边维笑得很温柔也很迷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句话很柔软,让她的心很柔软。 她在内心也曾挣扎过,还是无法逃脱寂寞的侵袭和对情感的渴望,即使有悖道德,她也想做一只投火的飞蛾。 边维很擅长观察,除了他自己对健身的专业理解,也很懂女人的心,这也是他的课程总能被女生约满的缘故。 第一次和林女士的相见相谈,从她的眼神,从她半认真半戏谑一句话,他已经很明确她动心的不是课程,而是他自己。这方面他驾轻就熟,当天他就去了东湖应聘,轻松入职。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就已经彻底俘获芳心,尽管他知道了林女士已婚有家庭,而且比他大4岁,但并不在意,他只在乎精神上的愉悦和心里上的一种满足。 当然,也还有林女士优厚的物质条件给予他的一种虚荣,虽然他没有主动索取过,但能够轻松的享受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但这一切,因为东湖案和祝愉快的死亡双双而至,不得不暂时打一个顿号,让他也小小地郁闷了一阵子。 “国庆长假快到了,我们出去散散心,去海边,找一个比较原生态的岛,我知道有几个稍远一点离岛可以自己露营,我们提前计划好,一周只有两班船上岛。对了,还要看好天气预报,别我们一上岛,台风就来,那我们得在岛上吹好几天的风了。” 边维殷切的看着林女士。 “不去海边,人又多又晒,我就是不想别人看见我脸上的疤。” “别心里总想着脸上的疤,出去走走,极目蓝天和大海,心自然会开朗,再说,我们去的地儿人少,我就想心无旁鹫的仔仔细细看着你,就像现在这样。” 林女士想说什么,嘴唇翕张但没说出来。 这个细节边维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我知道前一阵儿的事让你不愉快心里有疙瘩,事情也发生了,也都处理好了,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回头看,往前看好吗。” “我有时候睡不着觉,一睡下就老想,一想就更没法睡。” “那就想想我呗。”边维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呆在这座城市里,熟悉的天空熟悉的街道,这阵儿你又总是一个人,难免不联想。要不我请个长假,我们一起去外地呆上一段时间,把心情完全放空了再回来。或者我们自驾,一路向西,一个省一座城的穿越,到过完年再回来。” 边维这个建议的确让林女士产生了兴趣,她认同这个说法,因为一些事情的发生,让人猝不及防,而自己一个人总局促在这个环境里,心情自然是无法排遣,需要换个环境,把这些事儿都抛在脑后,最好彻底忘掉。 但她已经不是一个青春期的懵懂女孩,她有过短暂的恋爱和蜜月,成立过家庭有过一段长期毫无存在感的婚姻,虽然和边维在一起总能心田滋润着快乐,但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最起码这一段时间里是绝对不能。 这些天的事情,让她对自己也对未来更加确定,她需要忘掉了这些时间以来令人不安和不快的事,她不知道当初冲动是不是一个错误,但是知道现在的暧昧在未来可以光明正地再往前一步,在她的潜意识里和精神需求中,想见到边维,想听他说话,更想他听自己说话。 眼前的这个人,温柔、体贴、皮肤光洁白皙、棱角分明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不凡的谈吐,让她一度着迷。 “要不等我先处理完祝愉快的后事再说吧。” 边维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善于观察是他从小就开始具备的能力,在他的私课中,接触过不同层次、不同类型、不同年纪的女性,在和她们交流中总会聆听她们的每一句话,甚至会仔细听她们打电话聊语音。 在他的感觉中她们的一个眼神的流露、一个表情的变化,代表了什么心情心里在想什么事情,其实不用开口,他都基本能揣摩九分,这也是他的私课能约到爆满的利器,健谈是他的知识积累,观察、揣摩、分析人心是他的能力,尤其是针对女人的心。 “嗯哼,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先规划着,自驾也好或是去哪儿住一阵儿也好,我先各准备好两套方案,等你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再来定,这样就不会赶时间。或者你也可以跟闺蜜一起也行,我负责规划安排好你也省心。” 边维知道,最后这句话是投在湖面的一块石子,一定会有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来。 “你不想陪伴我吗?” “陪伴只是陪同做伴,我觉得不够,我希望我们能偎依在一起,此时此刻也好,彼时彼刻也好,最好时时刻刻。”边维用一种略带着调皮的语气。 林女士心里的涟漪泛开,有一种患得患失感,如果真的以后和边维在一起,祝愉快家里人的闲言碎语她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但脸上的疤,始终是抹不开的结,而且边维年纪比她小,可她也太渴望一份真情,却又毫无把握的能力。 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餐厅里三三两两的人穿梭,背景音乐温情脉脉,让人可心。 “我来点个牛扒双人套餐,还是你来锯扒。”林女士道。 “必须的,一会儿我就给你展示技法。”边维愉快地舒展笑容。 第七十八章 客人 沈志彬这一个月都有点背,囤的茶叶一个月下来都几乎没什么流动,而且市场上熟茶的行情每况愈低,继续再下行,就快到囤货的底价了,仓库里还有近十吨货,每个月的租金还得按时付。 警方最近的行动力度蛮大,连续打掉了两个地下赌场,他连叠码仔的买卖也没法干,在办公室天天都打打游戏喝喝茶,百无聊奈。 夜幕已降临,华灯初上,城市喧闹而有活力,他正思量回还是不回,办公室门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 “就算是吧。” “唔,怎么没打个电话就上来,晚一分钟我就已经走了。”沈志彬道。 “路过,顺道就上来,你要不在我再给你电话也不迟。” “那找个地方喝着聊?” “先说事儿,说完再喝。” “张家俊那儿判啦?”沈志彬心里估计应该就这事。 “快了吧就这几天,他那无非就是意外,认罪认罚,最多三年,如果能够取得家属谅解,认罪态度好,估计判一年缓一年也有可能,这种案子有先例,交通事故又不是刑事案。” 沈志彬扔了一根烟过去,“我考,他欠债那场子,我晚上去给他还的钱,第二天早上就被警察抄了,还好我没手痒,要不也一块儿进去了,也得认罪认罚。” 沈志彬虽然也做赌博周边的营生,不过他自己还好,没什么赌性,只是偶尔练练手,注头也不大,按他自己说法:就是个乐子。 “十赌十输,张家俊就是例子,这类人你见得多啦,千万别手痒。” “他那边要怎么弄,定损都出来了吗。”沈志彬道。 “都出来了,他开那车有年份的了,原本买的时候就是二手车,值不了几个钱,车主本就打算换车,这一撞,立马去提了新车。苦主的车比较贵了,光车险是不够陪的,不过苦主家属倒能谅解他,车险以外的就不用他负担,死亡赔偿象征性一万,算是惩戒。也算遇到好人了。” 沈志彬惊讶地抬起头,“有这么好的人,是真钱多还是有佛性,怎么我就遇不上这样的人。” “人家也许就是有一念之仁。” “唔,不是还接连撞了两部车吗?不能都是好人吧。” “那两部车倒好,新车落地价也就十万出头,再说车损不严重,陪不了多少,反正该多少就多少呗,认罪认罚态度好是最重要的,可以争取宽大嘛。” 沈志彬哈哈笑了,“是是,能用钱摆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随即沈志彬又问,“你说他也算是个老司机了,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呐。” “天知道,我就让他蹭个车,他偏要去吃个饭,弄出来一大堆的事,朋友本来是想旧车利用一下,结果整出大头佛,我倒霉吧,这种擦屁股的事都我来干。” “哎呀,还是你多金,这前前后后你得出上百万的血,要不也支援我一点儿,最近手里的茶走不动了,寻求支持。”沈志彬伸出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得了吧,说正事,现在你熟悉的场都被扫了,兑现金不方便。银行提现超5万都要预约,这两天我前后也就提了20万,先给你,反正张家俊那边的需要,你协助他家里人处理好,差多少我后续再提给你。” 沈志彬接过钱,“说真的,你跟张家俊也不算太熟,也不沾亲,没必要那么罩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佛心了?还是这阵儿钱包里自己长钱。” 沈志彬倒没什么疑问,只是顺口一说。 “我找他过去是蹭车,这多少也涉嫌骗保,我要是不兜着底,那张家俊嘴一松不就说出来啦,虽然都是口说无凭的事,怎么都是麻烦。” “那你把他赌场的窟窿都填上啦,这人情做的够大,你也不混社会,用不着收买小弟啊。” 沈志彬呵呵笑着,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这一生几十年,努力努力还是能挣得回来,多花点钱,买个心安,没啥毛病。” “有道理,这么多钱砸到张家俊嘴里,还不严实我替你找人修理他,感觉你的钱好像都是捡的。” “哈哈哈,你把刚才那钱扔地上我马上捡。不过听说好像刑警队有人找过张家俊。” “他还背了其他案子不成?”沈志彬疑惑地看着对方。 “不能吧,你看他像社会人吗?估计是他在赌场有借贷,一锅端完拿着账本儿循例做个调查吧。” “能扯上我么,还好那晚我没手痒,走得快。”沈志彬暗自庆幸。 “警察估计也会找你吧,你替他还的钱。” “不会吧,真把我也扯进去,有点不爽。” 沈志彬觉得不爽,前后都是帮朋友办事儿,也没什么实际好处,还得受警察询问,是个不吉利的事儿。 “又不会问你的事,张家俊中午撞车,人都进去了,钱是晚上还的,他穿墙而出去还钱木?警察找你也应该就是问这个事儿。” “嗯嗯。” “反正也简单,之前也跟你说过,没想到张家俊脑抽风,把事儿整那么大,你跟他也认识,借钱给他还债也没什么不妥,说不到你身上,除非你自己喜欢跟警察瞎叨叨。” “我可没这嗜好。”沈志彬嘴里嘟哝。 “反正就一点,警察没来,那是最好,来了,就说你自己和张家俊的事,别再伤及无辜。朋友间借点钱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警察又能说什么了,也没哪条法律不允许朋友间借钱,况且你还不收利息,这是帮助朋友,不是么。” “这不用你说我明白,我是没事瞎咬人的么,规矩我懂。你来得正好,我那仓库又到期了,这货也出不动,大十吨,有什么地儿给放一放,先不租仓库了,后续行情可能更不好。” 沈志彬心里想正好哥们儿来,双方有来有往把仓库的事儿解决掉,也算去了一块心病。 “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小家的,地方肯定有,不过远点儿,也不是什么仓库,朋友近郊有处房子没人住,开车大概也就40分钟,你暂时放着没事,别把屋子弄乱七八糟就行。” “成交。”沈志彬满意地笑了。 第七十九章 人工智能算法 李毅和秦刚都两眼通红发涩,看录像是现代刑侦的一门必需技术手段,但也是一项体能和意志煎熬的工作。 一整夜努力,找出了三个适合的人选。 李毅跟小卫要了眼药水,俩人都躺平在椅子上滴眼睛。 “你说我们会不会漏掉监控没有拷贝,一晚上就整了这么三个人出来,感觉跟昨天我们的分类产品一样,木有啥期望啊。”秦刚道。 “要不然了,我们拷贝的只是其中六分之一不到的摄像头录像,全拷贝回来,这一周都耗这上面,也不见得能多几个人出来,这是几条必经路线,如果没有我估计是真的没有,完美避开,现在我心里就一上一下的有点慌。” 李毅所言不假,如果这三个人都排除掉,昨天这场大范围大规模的行动,大概率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假如现代人工智能的技术突飞猛进,是不是能让计算机代替我们完成这事儿?就是说,有这么一套软件系统,我给出目标画像,不光是人还有车牌等等,再给出视频源文件,然后由计算机自动给我们作对比,我们就喝着茶吃着瓜,然后叮一声结果就出来了。” 秦刚眨巴眨巴眼睛,刺眼的灯光让他不得不又闭上。 “理论上是可以的,其实这个我是真的思考过,需要建模型。视频是由一帧一帧的图像构成,精度越高,每秒的帧数越多。普通的监控一秒25帧,也就是一秒拍了25张像,一个小时9万张。其实我们肉眼扫描跟计算机扫描本质是不一样的,肉眼是凭借对几何图形的直观感觉,计算机则不一样。” 李毅起身在白板上写下几点: 1.图像缩放到一定大小 2.转化为灰阶 3.计算所有像素平均值 4.比较像素的灰度:将每个像素的灰度,与平均值进行比较,大于或等于平均值记为1,小于平均值记为0; 5.计算哈希值:将上一步的比较结果,组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64位的整数。 “就是说每一张图片都有大小转换后像素化再取值的一个过程,这是一个很大的运算量。比如,我们给定条件:背包、帽子背影或侧面,这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计算机做对比,首先需要一张底图,那这张底图应该是什么样子呢,我和你背包、戴帽背影应该差不多,小安跟我们有区别,前天晚上见到的老邱跟我们有区别。包的形状帽子的形状,几个因素的综合,需要建一个底图模型库。比较范围也不是整个人全部,是从头部到腰以上,因为背包长度正常不会过腰。然后才是视频里的每一帧图片,每获取一帧就与底图库做一次比较,大约是这么一种模式。如果我们的底图库是100张,一个小时的视频,需要比对900万次,我们拷贝的录像时长10个小时,自己算,这还是一个摄像头。” 秦刚吐了吐舌头,“听着有点吓人。” 小安也来了兴趣,“现在的人脸识别技术不是已经很成熟了吗?一些办公大厦、高铁站,刷脸就能通行。” “没错,但本质概念还是一样的。高铁站刷脸,是用你真实的人脸和身份证上的人脸作对比,一共就两张图,以身份证照片作为底图。而且有效的人脸范围只需要双眼到下巴这个区间,眼睛以上和下巴以下都是无用数据,用证件照去和抓拍的人脸进行比对,这个对比数据量其实很小,结果都是秒出。” “是啊,坐高铁进站的都是脸对着摄像头一刷就行,最多一秒。”秦刚道。 “那只是整个过程,实际不需要一秒,对比结果还要通知传感器,传感器发出开闸指令,整体过程大概一秒。” “那我们现在的难度在哪里。”小安道。 “第一我们没有原型,不过原型库容易建,就是背包和帽子,找一些体型身高不同的人穿戴起来,拍下正面和侧面,这个量不会大,效率高人齐两小时就弄完,难点是第二。” 不知不觉间,好几个事同事都竖起耳朵听着李毅讲解。 “继续继续,别停下来。”小安显得尤为感兴趣。 “我们做的不是静态分析,而是一种动态的行为分析。” 李毅索性站到白板边,写下:行为分析,从校外进入往另一边的围墙走。 “假定一段录像从头开始播,先要对比到进入画面的某个人背包戴帽的特征,这一帧图像的数据算是符合,确定一个原型,这个原型不是底图库的原型,动态的用完就删除。然后要分析是男还是女,一个人的正脸照,在计算机算法里可以识别性别,但侧脸就不清楚,估计不行,但女性需要过滤掉,然后一直到这个原型消失,这算一次行为。” “懂了,出现和消失,这算一次行为。”秦刚道。 “别打岔。”小安拍拍秦刚。 “对的,出现和消失。那什么叫做消失,我们肉眼看是这个人走进了摄像头的死角或者是走出了拍摄范围,不再出现就算消失。但对计算机数据来讲就有点模糊,电脑只认0和1,看得见存在看不见消失,按这个逻辑就会产生很多误判。” “为什么了。”小安比较急切。 “如果一个人蹲下来绑鞋带,刚好被植物挡住,算不算消失了?按照0和1的逻辑,肯定算消失,但肯定不对。人可以通过快进往前继续看一段,计算机不能这么做,必须一帧一帧的对比,否则就没有意义对吧。” 周围的同事都点头同意。 “可这个人只是蹲下绑鞋带,实际上没有消失,这与我们设定的行为分析不一致。我们选定的摄像头是在路线上有连续性的,往一个方向过去,a处消失理论上应该在b处出现,如果他没出现,肯定是往其他方向走了。其他方向也一样,只要是向校区后面围墙走,都有连续摄像头,还是应该在我们设定的行为范围内。不过作为一个急于去现场作案的人来讲,不会这样遛弯,他选择这种方式去案发现场,就是为了避开人,尽量少见到人。” “那应该怎么处理了。”小安道。 “可以做一个意外消失的阈值作为补缺,这个阈值是一个时间,可以延时5秒、10秒、20秒,时长可以自己定。也就是在一个人消失后,计算机自动往后读取阈值范围内的图像帧,如果阈值范围内人还没有出现才算消失。” “那这样其实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秦刚道。 “看似可以,其实还是存在问题。每个人的行为不一样,就像我说的刚才绑鞋带,这没有一个iso标准,有人快5秒绑好,有人慢20秒才绑好。再或者,这个人他不是绑鞋带,他刚好有个电话进来,他就蹲在路上听电话,这个场景我们前晚从校园出来时见过。” 李毅看看秦刚,秦刚点点头。 “怎么还有这种嗜好,蹲着舒服吗?”小安又插了一句。 “个人习惯吧,但这里产生的问题是:这个阈值应该设多大才合适。设小了,可能会漏掉了捕捉疑犯的机会,设大了,那非常浪费计算机的计算资源和时间。” 秦刚举起手表示要发言,“如果这个人接电话的时候,不是蹲着,就站着不动,但是打电话时的姿态跟他背包行走的姿态完全不一样了,还能判定是同一个人吗?” “这一点倒没任何问题,之前讲过,从头部到腰部这个范围,不包括双手,他就是拿着大刀也不影响计算机的逻辑分析。” “电脑就是个死物,浪费就浪费呗,只要保证结果正确率就行。”小安道。 “系统设计可不是这么考虑的,尤其商业应用系统,时间和计算资源都是成本。即使加大阈值,确定了这个人行为,那他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可不一定,这只是一个摄像头的资料,我们的行为设定是要走到墙边,他可以在中途走进教学楼,也可以走进图书馆,还可以走进教工宿舍区等等,所以必须一直比对到最后一个摄像头。” 李毅喝口水继续,“首先,这个数据量和计算量相较普通的人脸识别不可同日而语,一个天量一个地量。其次,原则上来讲,我们从行为确定了一个人,虽然只是背影,但我们想不想看到他的正脸了,一定想。怎么看到,不是用我们的眼睛,是计算机自动为我们找出来,通过背包形状,帽子的形状,人的侧脸,背影,这又是一个模糊算法。而且光从第一份录像数据中人的背影,是很难分析他从哪个方向进入,如果只是华山一条路那当然好办,但真实场景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很可能不是走大门进入,而是翻墙。所以必需把每个方向都考虑到,数据量和计算量立即成几何级数的增加。再次,一个晚上怕不会只有一个人背包走过,所以n乘以n真的是海量计算。当然,我不是算法工程师,专业的工程师可能会有更优的思路和算法逻辑,但数据量是摆在这儿的,因为我们是根据模糊的条件去确定一个模糊的人。不过如果真有这样技术对我们帮助一定很大,电脑又不知道累也不会饥饿,撑死宕机,人可是会挂掉的。” 李毅的话音刚落,全办公室的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第八十章 思维跳跃 “怎么的,有人要请饭还是谁带大红花了吗,怎么没人通知我。” 热烈的掌声,把刘队也吸引了过来。 “哈哈哈,毅哥刚给大家上了一堂课,人工智能机器算法,绝对的专业,精彩绝伦,大师级地讲解,刘队,你错过太可惜了,请毅哥重讲一遍?“ “灵感一闪即逝,回不到从前了。”李毅道。 “录像都看完啦。”刘队道。 “校区内拷贝的都看了,有三个符合条件,大门还没看,车管科把7号进出学校车辆的资料也发过来了,一会儿再揣摩。” 刘队看着李毅和秦刚两个人通红的眼睛,“累了就休息会儿,拼劲儿要有,但身体是本钱。接下来做什么怎么做,先想好,凡事条理很重要,有时候思路会像电脑一样,会有一个假死的状态,除了重启没有别的办法。” 李毅点点头,“明白,谨遵领导教诲。” 刘队转身边走边说,“小安手里有赌场那伙人的审讯记录,你们可以瞄一眼,思维比较凝滞了就跳跃一下。” 刘队的这话倒是给李毅一个提醒,可以跟秦刚分一下工,自己去找沈志彬,秦刚去体校核对录像里的三个人,回来后再梳理方向。 目前1503案中的存量信息只剩下生日、钱包还有三个未曾核实的假定帮凶。丢弃钱包的位置,不在摄像头范围,那个繁忙路口一天的车流量上万,不具实际排查的意义。生日信息可以确定,但不能算百分之百,也许那个日期是一对恋人初相识的纪念日。综合下来,方向还是不明确,如刘队说跳跃一下,未尝试不可。 秦刚也同意,思路和方向很重要,一个方向上有点走不动时,停下来种种草摘朵花休息一下,或许会带来新思路。 李毅找小安要了资料,大致浏览了一下,没有什么可让人想像的空间,张家俊只是这个平台上的一个顾客而已,还不是一个大客户,不值得平台观注。 打定主意,联系好沈志彬,一路上都在斟酌问题的切入点和言语的表达模式。 ****** 沈志彬是想不到警察来的这么快,昨天晚上跟朋友聊完这个事,上午刚回办公室,电话就到,也好,反正也要过这一关。早完早了事儿。 “其实可能跟你的关系不算太直接,我们的案子里刚好有这么一个人,就是张家俊,循例我们对他的社会面关系做了解,占用你一点点时间。”李毅很有礼貌。 “没事没事,我这事儿也不忙,你看,屋子里堆这些茶叶,这一个月都去不了货,你不来,我也是闲坐着,你来了,我还有个人聊会儿天。”沈志彬也很客气。 “你倒也是对什么人都不见外哈。”李毅笑笑。 “这行我做了快十年了,批零都经营,店子在茶批市场,我不在这儿也在店子里。茶批那边人流量大,买不买都会进来问一嘴,我们服务行业嘛,笑脸迎人是必须的,要不谁跟我们买茶叶。说不定一会儿你走也想带两饼我的茶,我这儿高山绿茶真不错,绝无农残。” 沈志彬也呵呵笑着,李毅感觉他有马玉那种待人风格,只是可能没有马玉那满肚子的墨水。 沈志彬的茶清香扑鼻,李毅似乎在哪儿闻到过这一类型的香味儿,比刘队的乡下绿茶确实感觉要甜润,不过忽地一下想不起来,也许这些天来塞进脑子里的东西太多,有些溢出。 “你和张家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李毅道。 “呃……”,沈志彬左右晃了晃脑袋,“应该三四年前了吧,具体还真说不准了,时间不算长。” “唔,但你们关系还处的不错嘛。” “这个确实,人跟人讲个缘分,我们应该是在桌球厅认识的吧。早几年大街上桌球厅还不少,这一两年好像越来越少,我以前常去那家,都变烤肉了,这生意看来还是要做进口的,只要没挂掉,总要吃口香的。”沈志彬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刑警官别见笑,我自己开过餐厅,经营不来倒了。” “那我更经营不来,能说说你了解的张家俊的情况吗?” “怎么说起好呢?” “家庭情况、有些什么爱好爱上哪儿玩都可以,随便说说,不会记录,你看我笔记本都没带。”李毅摊开两手。 “你不会有录音的吧。”沈志彬表示不相信。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不算办案,就是走访了解一下情况,所以我们这个谈话可以轻松愉快,反正张家俊的事你也知道。” “呃……张家俊这人嘛,对人挺实在,属于那种你有事儿找他帮忙,是实心实意帮你办,不会推托拖延那种,所以我跟他能交就因为他这点。不过他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好赌几手,这不欠了一屁股债。” “作为朋友你不规劝一下他。” “劝是肯定有的,你也知道,这种恶习沾上了哪能说戒就戒的,当我面儿说戒了,回头偷偷地去,这也没法弄啊,我又不是他爹妈,真管不了,实实在在地栽一回才能长教训。” “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父母都在,老婆孩子都有,这回进去了,看他自己造化吧,我能帮的尽量帮。” “你也重情义,这么大笔赌债都帮他还上,后面还有不少理赔也帮他吗?” 沈志彬苦笑了一下,“人一世朋友没几个,遇上了,尽点绵力吧,当然这钱不是白给,以后他慢慢还,没利息也不限时,有了就还,经这一次他应该能好好过日子吧。” “赌场那个地点是张家俊告诉你的吗?” “是啊,他跟我讲过,本来问我借钱他自己去还,到天快黑了还没来,打他电话不通,我就问他家里什么情况,才知道他出了事,那就只能我去替他还。要不那些混子们不得老去他家里骚扰,不行的嘛是吧。” “你都知道那是个赌场,没想过立功?”李毅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 “真不敢。”沈志彬摆摆手,“我就一普通市民,没背景没靠山,这些人我是得罪不起,我这生意做的不大,也是正当买卖,招惹那些人,我这生意还能做?” 这一点李毅倒是可以理解,没事不招事,普通人正常的心态。 “以前就知道这家赌场还是这次还钱才知道的。” “这次还钱才知道,张家俊问我借钱的时候,我追问他,他就实说了,唉。”沈志彬叹了一口气。 “张家俊在赌场里一共借了三次钱,第一次借了十万,后来还上了,那次也是跟你借的吗?” “不是,那一次我还真不知道。唉,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做车险吧,虽然不挣什么大钱,可也不会差,好好做着工作不行,非要去博快钱。” “看来这一次是他自己真解决不了才找你了,还好你这个朋友有家底。”李毅和沈志彬都笑了起来。 李毅向沈志彬继续了解了一些张家俊的社会关系,平淡如水,没什么可纠结,要了一斤茶叶,沈志彬也爽快的收下钱。 第八十一章 既定方向 秦刚的进展效率还是不错,把照片交给老师后不到一小时,三张照片都有了下落,虽然只有侧脸没有正脸照片,不过还辨认出三位同学,都是在校学生。 经过一一询问,均是从外回校,然后都直接回了宿舍,没有再出去,并且都有同宿舍的人且不止一人可以作证,把秦刚燃起的一点希望,浇了个透凉。 八月的盛夏,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没有一片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杂草抵挡不住太阳的爆晒,叶子慢慢地卷成细条。远处,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 秦刚索性找了一棵大树,一屁股坐下来。 现在即使技术组把他们搜集回去物品做了生物提取,也没有一个可对比的活人,秦刚双眼无神地看着校园外一片小山岗,脑子里似在想着什么,又似什么也没想。 他相信李毅的分析和判断,这个方向应该不会错,干净的现场,隐蔽的路线,这个清理现场的人可以算得上心细如发,起码在清理现场的时候是这样,没有理由不选择这条路线。可是他们发现不了画像中的人,一定有遗漏。 李毅起身沿着围墙慢慢地向西门方向走,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的观察周边的摄像头,慢慢走着,见到一扇打的门。 秦刚仔细回忆了前晚似乎并未见此门,也或许当时并未留意,觉得奇怪,便大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餐厅的后厨,里面几个员工已经开始在忙碌,他的进入,并没让人注意,也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就没有他的存在。 “你好。”秦刚就近向一位矮矮瘦瘦的员工打招呼。 “你有什么事吗?” “请问一下围墙这道门是一直都有的吗?” “你是……。” 秦刚亮出证件,表明来意。 “唔,一直都有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好像前天晚上经过,好像没看见,所以奇怪问一下。” “可能当时门关上了吧,一般我们开门的时候就会打开,一直开到晚上关门的,也可能有人出入时随手就关上了也不奇怪,这种事经常有。” 秦刚细细地做了番询问,才明白了原委。 这家餐厅是学校里一位领导家属开的,为方便学校里的教工和学生出入餐厅吃饭,特意开了一道后门,方便出入就餐,否则,就必须绕到西门出去再走回来,那样不方便。这让秦刚想起了湖滨会所那道后门。 学校肯定是不允许在围墙开后门的,只不过这家餐厅老板就是校领导家属,算是特例,西门这边一整排餐厅就他们一家后门。 “那其实是谁都可以出入,你们也不管。”秦刚道。 “这也没啥可管的,门只要开了,谁都可以出入,一般都是来吃饭的,就算不吃饭经过一下,也行的呀。” “门要是关上了怎么办?” “敲门就行了,都是这学校的师生,我们这里边谁听到谁开都行。” “晚上几点关门。” “最晚12点吧,我们这儿11点就准备打烊了,其他的馆子会晚一些,特别做烧烤的可能会做到下半夜。” “7号,这个月7号晚上经过这儿的人还有印象吗?” “警官,我们就在这儿洗菜炒菜,谁进谁出跟我们都没关系啊,没有人会留意的。” “你们餐厅里有监控头吗?” “有的,收银台有,老板就只关心钱多钱少,其他没有了。” 秦刚走进餐厅,快速地扫描了一遍,的确让他失望,只有收银台对上的天花板有一个摄像头,直拍收银的位置。 随即秦刚走进后厨道谢后转身又进了学校,这里转右大约50米有一条直通教工宿舍的道路,前后左右的监控头似乎不多,比教学区少。秦刚试着从通往教工宿舍道路一直走下去,经过一间饭堂,慢慢一直走左右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围墙边。 一路上,监控也不多,布点间隔明显比教学区稀疏。 ****** 回到办公室,李毅正凝神看着电脑。 “看你不提神啊,想来吃了白板。”李毅道。 “全中,三个都是体校学生,从外面回宿舍,没问题。我当时见这三位同学的一脸稚气的样子,心里就已经有点凉了。” “不能有这种思想,我们听过办过的案子,那种屠夫式的杀人恶魔,有哪一个是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 “呵呵。”秦刚笑了,“那是的,满脸横肉的未必是歹徒,温文儒雅的未必是君子,你不来点提振人心消息。” “没有,我找张礼泉本就没想着有什么大发现,回来我把西门和北门的录像也看了,没毛病,有点对不住昨天那场大规模地行动,浪费人和时间。” “别,哥你不能泄气,你可是精神和榜样,你提不上劲我就完全瘪了。” 李毅笑笑,“就说两句应个景,我还是能扛大旗的,我们再捋一捋,一定捋出点方向。” “回来的路上我在想,我们会不会遗漏了某些点摄像头资料,我有一个脑洞的想法。”秦刚道。 “嗯,这个时候特别需要脑洞。” “其实这个帮凶清理完现场,他明确李雅聆是一个人独居,没有必要着急离开。以他对现场及小区还有体校熟悉,他还可以选择一个方法。直接在现场逗留一个晚上,第二天的白天离开,白天的视野好,这样可以避免夜晚在林子里穿行发生无法预估的意外情况。而且体校的时间点很好掌握,清早人少,过了9点都在上课,人也少。只要进了体校,避开几个关键点的摄像头,白天背个包戴着帽子,合情又合理,还容易混在学生中间悄无声息,这也是一个可选择的方案,甚至可以进教学楼的洗手间里换一套衣服再离开,唯一的缺点就是必需在案发现场和尸体一起睡个觉。” 李毅听得连连点头,“是个好想法,如果不带走任何物品,我是指洗浴间的物品,还有清理再场的工具,我觉得这样做绝对可行。” “为什么,他有背包的啊,有影响吗?” “肯定有的,清理现场打扫卫生,拖地,擦桌子,刷地漏,这些操作会接触什么,想一想。” 秦刚紧锁眉毛,忽地一拍键盘,“水。” “没错,水。擦桌子的毛巾,拖地的布或者海绵,刷地漏的刷子,全部都要沾水,而且这些东西吸了水不是说放一晚上就能干。更有可能会沾到血迹,这些湿漉漉的物品放在背包里,会渗水沾湿背包,大白天的,这个辨识度就比较高了,这个人应该想到这点。” “包可以是防水的,或者也可以用塑料袋装着也防水。” “防水的包可能性不大,我们推敲过,意外的杀人,然后才需要一个人来处理现场。平是我们买的背包哪会防水,除非你去专业的户外用品店,现场清理这事需要紧赶着做,还要专程花时间去买包,可能性不大,用塑料袋的可能有。” 但是方向呢,李毅觉得这样的分析其实都可能成立,但要点还是帮凶的画像和寻找帮凶的方向,目前有点让人一筹莫展。 “对了,体校的保安队长说过,校外的车辆,出租车是不让进校内的,不过私家车可以进,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个人直接就在校内乘坐接应的车出去,只要不坐在副驾,是不会被拍到的,即便是坐副驾,也要未必能完全拍得清楚,要看坐姿和角度。”秦刚道。 “人可以很容易的避开摄像头,车比较难,车里的司机和副驾位置只需要调整坐椅,也不容易被拍到,加上天黑光线昏暗,人的确不好拍。但是车牌了,很容易拍到,你觉得了。” “套牌?” “要干这种事,肯定得套牌,但可能这样反而搞复杂了,学校周边,哪儿停车都方便,摄像头也少,何必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其实,我在7号进出体校的校外车辆资料里,见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你猜是谁。”李毅道。 “不是吧,这么提振人心的信息,你隐瞒不报,是谁。” “邵国清,不过7号那天他开的车,不是我们前天晚上遇见他和边维时开的那辆车。” “对,前天晚上他开的是新车,还没上牌,他换车了?”秦刚忽然生出疑问,“7号用完车之后,到今天最多也就两周,这就换新车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你回来的时候,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长的时间,我不确定,其实我不希望是邵国清的车,这样,我会坚定自己之前的方向,只是要好好的再想想方法。可是邵国清的车出现了,让我有点动摇,是不是我们的方向又一次产生偏差。” 在秦刚回来前,李毅的确想了好长时间,这一次的分析到底有没有偏差,虽然办案过程中,无法避免偏差,但连续两次有偏差,首先怀疑的,是自己。 “今天我在体校绕着围墙又走了一次,特别西门那一段,有间餐厅有个后门可以直接进入学校,出门转右大约50米就是一条直行通往教工宿舍区的路,摄像头比较少,路比较窄,道两边树多,我觉得通过这条路有可能完美避开监控。”秦刚道。 “对,方向不能变,一直走到黑为止,邵国清我们可以再会会。” 第八十二章 心灵抚慰 夏天的夜晚,少了炙热的太阳,却多了美丽的星斗和弯月。夜空中,穹庐如同一块黑色的绒布,上面镶着百万颗钻石,和皎洁的银盘。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月亮则温柔的照着大地,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江面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微微的月光,为漆黑带来一线光明。灿烂的星空和皎洁的月亮,使人全然忘记白天的炙热,更期待着夏夜里清新、凉爽的夜风。 送走了祝愉快,林女士觉得一身轻松,当然,她不能过份的显露出来,必竟,一个跟她名义上生活了五年的丈夫走了,接下来她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遗产、公司以及祝愉快所有能换算成钱的东西,其实婆家想和她谈的就是钱。自家和婆家上一辈人也算是至交了,可一跟钱扯上瓜葛,好像平时的情谊也没了,多年的世交也没了,除了吵来吵去争来争去,几乎就不能坐在一起好好说句话,如果不是体恤父母年迈,她或许已经坐在边维驾驶的一路向西的车上,远远地避开这座城市,去天涯海角放空自己。 早在半年前,林女士已经向丈夫提出过离婚,被丈夫一口拒绝,并且警告她不要再这样的念头。三个月前,她再次向丈夫提出这个想法时,丈夫勃然大怒,眼睛里几乎要喷火,并且动手打了她,那一次,让林女士感到一丝恐惧,但也让她更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她自己咨询过律师,夫妻感情破裂财产分割的问题,在她能知道了解的财产范围内,大约可以分割3千万,她很满足了。虽然她知道丈夫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资产项,但已经不重要,有这3千万,她可以重新开始规划自己的生活,和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一起,过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完全足够。 祝家今天过来家里谈财产的事,却以林女士没儿子为理由,最多留下湖滨的房子给她,再补偿100万,其他祝愉快名下物业、公司等,均要求归祝家所有。 这个要求很无理,也完全不顾林女士的感受,在他们眼里,只有儿子和儿子的钱,从来就没有林女士的存在。 这让林女士几乎气炸了肺,不过边维告诉过她,生气也无非是把皱纹长在自己脸上,所以她决定不再生气。而且边维也告诉过她,丈夫死亡,遗产分割顺序是按配偶、子女、父母来进行分配,除非丈夫生前有遗嘱。 她觉得丈夫家人不可理喻,也没办法跟他们吵,而父母总想着一场交情,不至于要到法庭上争锋相对,把双方的脸都撕破,这场关于遗产的谈判断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林女士没有兴趣再谈下去,索性约了边维,摔门而出。 ****** 还是那家西餐厅,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个人,林女士踏进门看见边维时,心中一股暖意慢慢地渗入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祝愉快家里人又过来了吧,惹你不开心了。”边维很温柔。 “每次过来一谈遗产的事,就说我没有孩子,没资格,不知道是什么思想,都什么年代了。”林女士一讲起来就有气。 “嘴在他们身上,要怎么说你也管不了,当耳边风吹过就行了,好听的话我来说,行不行。”边维给林女士斟上一杯香浓的咖啡。 “我跟爸妈也说了,不谈了,直接让法院来裁决就好,可他们就不听,总觉得有那么多年的情谊,不好撕破脸,可祝愉快家里人过来就是撕我的脸。” 边维温柔地笑着,“事情总是都有一个过程,二老也慢慢会想明白的,必竟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他们会疼你的。” “我好想明天就开着车去旅行,呆在这地方真的每天都会生气。”林女士的气还未平下来。 “好了,你看,皱纹长出来了。” 边维调笑着道,双手捧着林女士的手,“想点开心的,我们来计划计划,你喜欢什么线路,我来规划。” “你规划呗,你选什么线路我都喜欢。”林女士娇嗔道。 “对了,这种状态就好了。” 两个人会心的一笑,无比甜蜜。 “想过我们在哪儿开健身馆吗?” “想过,我们还是走中高档的路线,像湖滨那种做法,人不在多在精,尽量的多吸收vip学员。这两天我去西城那边看过,那边中高档的住宅小区比较多,有休闲的会所,但专业的健身馆很少。我看过两个地方,等你的事处理完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边维道。 “湖滨的学员你能带过去吗?” “这个没关系,我的课程针对性强效果好,有吸引力,湖滨的学员不愿意过也没事,西城那边这样的小区多了,学员不愁,这我有信心。” “但不许你再带学员了,招几个教练,你培训他们,他们带就行了。”林女士此时已经开始憧憬着未来的健身馆。 “听你的。”边维轻轻吻了一下林女士的手。 餐厅里的背景音乐,有一种醉人的微醺。 “你的好多朋友我都没见过。”林女士道。 “都会见着,有的也许不一定让你喜欢,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也会有几个不太着调的朋友,当然,可以不用见。” “你也会有不着调的朋友?”林女士不相信。 “不奇怪的,必竟我做过两年的辅警,有时候处理一些事可能就认识了,一来二去也熟了,当然不会深交,但总不能不见他们。” “那这些人我就不见。” 林女士对边维还有一种心理,崇拜。她崇拜边维从体育老师到辅警再到健身教练,每一份职业的跨度都那么大,是一份好丰富的人生阅历。而自己,高中毕业就跟着父亲经营便利店,然后结婚,似乎完全没有感受过青春和人生的多姿多彩,崇拜里又带着羡慕。 “嗯,他们就是想见你,我也不让他们见,你是我心里的一块宝玉,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边维的这句话,说的林女士心里酥酥的。 门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这是一个温柔的夜。 第八十三章 画像模糊的嫌疑人 李毅仔细的回想了他和秦刚在现场清洁打扫的每一个细节,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疙瘩,现场除了尸体什么也无法发现,任何嫌疑人只要拿得出不在现场的证据,他们很难证罪。 即便嫌疑人拿不出不在现场证据,从证据链上,他们仍然有缺失,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嫌疑人,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去现场做模拟就是为发现罪犯可能的疏忽,对小区和体校间的树林做大范围搜索,也是为了找到一丝和现场相关的证据,不过目前从搜集回来的物品,经他和秦刚的分类,目测似乎都不像是近期遗留下来的物品,直觉里似乎希望也不大。 人证、物证、口供,他们最大限度能取得两样。 也许,只能在心理上对每个可能的嫌疑人从某个方面做突破,但是首先要找到这个人。 邵国清是这次围绕体校行动中的唯一收获,应该如何定义他,是一次纯粹如前晚一样,只是去应约一个酒局,还是因为某种特定的需要而出现。从设定上,他符合了一半的条件。 熟悉体校,与叶梦茵有过不少的联系,曾是她的一个热烈的追求者。也跟踪过叶梦茵,在她准备离职前,工作肯定会提前交接,邵国清也一定会知道,他会再次跟踪吗? 如果再次跟踪,他一定知道了叶梦茵现在的住址,最起码可以清楚她住在小区哪一幢楼。 7号他去体校的事由、以及何时离开,为什么两周后,他就突然换了新车,是早有准备还是偶然为之,李毅在心里反复问答,分析每一个问题的切入点和可能的回答。 在假定中的凶手和帮凶两种角色中,他更符合凶手还是帮凶的角色? 现在这个方向和邵国清这条线索,来之不易,如果再不能挖掘出更有价值的线索,很可能就此两眼一抹黑,前功尽弃,想到这里李毅自己苦笑了一下。 “看你双眉紧锁,不祥?”秦刚道。 “没到那一步,多往前想想于事无坏,你觉得是为什么,我指邵国清。他符合我们的一部分设定,但他是驾车进入,而且是开自己的车,在过往的接触里,他不太像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当然,只是表象。让人感觉突然的是,他现在换了新车。” 李毅在电脑上做了一番操作,“对,差点忘了,他的车7号进了体校,再没有出来。” “那我们有三种情况需要了解,一是需要8号的车辆出入资料;二是找老邱了解一下情况,老邱是否有车,会不会邵国清出于某种原因开老邱的车走了;三是邵国清当天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去了体校,比如说边维,他跟邵国清是老铁。” 李毅认为秦刚分析得极是,邵国清这个铁三角,还必需跟他们再一次打交道。 “其实他们三个人对体校环境都熟悉,最熟悉不过老邱,但他跟叶梦茵没有交集,往来最多的就是邵国清。但老邱了解麓山逸景也有可能,那地儿新开盘的时候动静肯定大,在那附近过去看个热闹很正常。” 秦刚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一个事儿。” 李毅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脑洞。 “邵国清我们已经询问过三次,但是他后面两次的表现明显和第一次不同,我们都有一个感觉,是不是有人给他支了招儿对吧。” 凶手和帮凶,这是李毅和秦刚设定的作案过程,秦刚这一说,李毅马上把这两个角色联系起来。 “你是怀疑他吗?我们设定的abc关系里,他和背后支招儿这个人是a和c的关系。” 秦刚肯定的点点头。 “不过有矛盾的地方。” 李毅把白板拉到两个人跟前儿,写下:疯狂or缜密。 “现场清理如斯干净,他应该是个细心缜密的人。”李毅道。 “这一点毫无疑问。” “熟悉体校,开自己的车进入体校,必然留下可追溯的线索,这就有点疯狂,完全没把警方当回事了,难道他会把所有警察都当成了傻子?” 秦刚不语,他也在想这李毅说的这一点,的确有些自相矛盾,邵国清在体校有老铁,去体校也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只是刚好7号去了,而麓山逸景案发了。如果有哪一点让人产生疑问,也许就是他在7号之后不久就换了新车,和前后三次面对询问的表现。 “他和我们的帮凶画像不符,但在其他的设定条件里,他有一定程度的符合,既然他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应该不能放过,反正现在画像里的人没有明确,等也是等不来的。”秦刚道。 “嗯,我也反复在想,我们设定的大方向是体校、树林、小区三点间的行动轨迹,小方向是背包、戴帽的帮凶。因为我们假定了帮凶一定要躲避摄像头,但如果他有其他处理案发现场物品的手段,他可以不用刻意地躲避。大方向不应该变,小方向也许可以视情况做调整,邵国清肯定得再过一次,是例行的询问,还是按假定方向来做突破,这一点我们要先想好。”李毅道。 “不好分析,他刚好在叶梦茵这个案子里的七弯八绕的关系里出现过,又恰好一部分符合我们设定的帮凶的画像,仔细排查是必需的。如果我们假设他就是帮凶,那么我们还必需假设他甘冒风险做这件事的理由。上次我们去他公司,看他的户外产品代理做的也还行啊,大老板不算小老板肯定是,生活无忧,单纯钱的利益他应该不会有驱动力。如果不为钱,那他和凶手这交情就真的匪浅,那得是一种什么关系,总不能是什么帮会成员吧,再说穗市也不存在这样的所谓帮会。”秦刚道。 “我跟你的关系算是匪浅吧。” “算,不过要是你干这事儿,我一定亲手正法你。” “抛开朋友和利益这层关系,只有兄弟和父子间才有可能为这种事铤而走险。” “兄弟和父子?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家庭,有点毁三观呐。” 秦刚觉得李毅这个分析成立的可能性极低。 李毅给秦刚讲一件真实的案例: 某地一个小城市,一个大家庭,兄弟两人,哥哥已婚,都与父母住同一个院子。弟弟杀了人,留下了痕迹,因为是小地方没什么外来人口,为了逃避警方对全城男性的生物提取,案发后回家又侵犯了他的大嫂,因此被刑拘,躲过了生物提取。 “不是吧,奇葩呀,后来这案子怎么破的。”秦刚啧啧道。 “案子怎么破的不重要,我想讲的是这个家庭。”李毅卖着关子。 “讲讲讲,急。” “弟弟被拘留后,这个当妈的不乐意,因为她从小就溺爱这个小儿子,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第一时间满足要求,也当然养成了很多恶习。” “说重点。” “当妈的第二天就带着一家子人,也包括哥哥和大嫂,去派出所闹,要求放了弟弟,理由是家事家里解决。派出所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当妈的就逼大嫂承认说是自己和小叔子通奸,这就么天天在派出所闹,也不嫌自己家里那点事丢人。” “我xxx,服了,既无道德也无伦理,进这家的媳妇也算是个悲剧。” “是啊,生活里,许多真实的事往往比小说里看的还要毁三观。” “还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三个人其实都毫无瓜葛,第一个人到达后,杀害了叶梦茵,他离开的时候特别慌张,只想赶快离开,所以门没关好也没在意。学长因约到达现场后,同样也慌张,短暂思索后拿走了手机离开。而最后来的这个人,才是叶梦茵的魅影男友,7号是她的生日,他们应该一起过,有这样一层亲密的关系,这个人可以用钥匙开门进入,但同样发现了房间已成凶案现场,为防止他被警方视为嫌疑对象,清理了现场,然后找机会隐蔽地离开。” 李毅正想开口,“不对,这不符合人性常理,如果是这样他应该选择报警,我刚才那是瞎想,不作数。”秦刚已经否定了这种想法。 “我们还是既定的方向,还有你分析到的4.26这个生日,既然087是8月7号生日,那么为什么不后三位直接426而是要264了?”李毅看着秦刚。 “这个我想过,计算机你学的比我好,在电脑里的系统日期可以用4.26也可以用26/4来表示,前后两个日期格式不统一,我估计是防止被别人猜吧,卡的密码只能6位,2月份没有64天,一年里也没有26个月,正好叶梦茵的手机备忘录里有一个4.26的生日记录,我分析一定是她用自己和朋友的生日作为银行卡密码,这两个日期对于她来讲是有意义的,也很好记,当然把日期格式做了一点变化,这个很合理,呵呵,这倒也教会了我一个方法。” 习惯性的思考问题和头脑风暴是一件好事,有利从更多的角度分析问题,寻找更多的线索和佐证,这是李毅读警校时,老师的传授。不要怕错误,很多时候,是因为不断试错,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我们怎么给邵国清定义,我画思维导图。”秦刚问。 “不太符合画像的嫌疑人。” 第八十四章 一瓶放倒两个壮汉的酒 邵国清接到李毅电话时,还是有些不乐意,不过配合人民警察办案接受询问,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这一点邵国清还是懂的,待李毅和秦刚来到,依然客客气气洗茶壶冲茶。 “我这有好茶,刚好昨天买了放包里忘了拿出来,试一试。”李毅主动拿出在张礼泉公司买的茶叶。 “哟,刑警官也喜欢喝茶,喜欢生茶还是熟茶,红茶还是绿茶。” “没什么研究,对于我来讲,喝着香就是好茶。” 邵国清接过李毅手里的茶,纸袋包装,打开已经有暗香飘逸而出。 “好茶呀。” 邵国清熟练地洗了一道茶,一种甜润的香味氤氲在空气中。 “不赖不赖,这茶的香型清淡,但却能久久不散,我在边维家喝过类似的。别看我开个公司像个老板似的,平时也少喝这种好茶,总有客户来嘛,坐一坐聊一聊茶叶去得快,不敢买太贵了,不差能过得去就行。” “唔,你发小也喜欢喝茶。”李毅道。 “他一般,不过他的好茶不少。” 邵国清拿着李毅那包茶叶,打开包装又嗅了嗅,反复看了看包装,“好像他那儿也有这种茶。” 邵国清的话倒让李毅想起来了,在边维家时,他冲的茶与现在这香味儿倒是一样,不过自己对此没什么研究,也许这一类绿茶香型闻起来都是一个味儿。 “我们今天来就是了解一个事儿,想了解一些更为详细的细节,七号下午大约五点你去过环城大道的体校对吧。” “嗯……是有这回事,过去找老邱喝酒啊,那天晚上你们见过的那个老邱,块头大大的那个。”邵国清比划一个肌肉健壮的动作。 李毅仔细地看了看他,身材跟边维差不多一样高,只是没有那种健硕和颜值,反而有一个油腻中年大叔的肚腩,声音倒是洪亮。 “你们三个老铁好像就你没把身材保养住哈。”李毅开了一句玩笑。 “惭愧了,以前我是身材最好的,老邱和边维都是练中长跑,我是练铁饼的,一毕业这训练就断了,加上可能经常喝啤酒吧,肌肉退化,肚子见长。” “让边维针对你做一套训练课程,这个人他很在行。” 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你们就在老邱家里喝还是去西门那边的餐厅。” “肯定是家里,正常我们约体校喝酒,都去老邱家,反正他一个住也没结婚,自在。最多在外面馆子叫两个菜,不过那晚上是正好碰上你们,就在外面坐坐。也是真巧啊那天晚上,我是没留意到,边维眼尖,跟我说见到两个熟人叫上他们一块儿喝酒,我一看正是你们俩。” 与第一次对邵国清做询问,明显的,他的状态和表现产生了质的变化,难道这么快就训练出来了?秦刚心里在想。 “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嘛,西门那边有家餐厅的后厨有道后门进体校,独此一家,是有什么特权吧。”李毅开始试探。 “嗷,那家馆子啊,没去过,据老邱说是领导家属开的,我们也撺掇过他开一间,别小看那一点点地方,学校,对面的小区,人的保有量在,特别学生,晚上能把那一排的馆子都坐满。” “果然有商业头脑。”李毅赞了一句,“后来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邵国清笑了,“喝多了,没走,晚上就在老邱家做厅长。” “做厅长?” 李毅脑子里快速地运算,是喝完就往沙发上一躺,还是老邱家没多余的房间让他睡,还是邵国清故意要睡厅里。 “当时喝的有点急,也可能一坐下就喝没吃什么菜,上桌就小三杯,弄的没一会儿就架不住了,眼皮沉,不知不觉就倒沙发上就睡了。平时我酒量也不差,那天喝的不多,神差鬼使的。”邵国清不好意思笑着道。 “唔,怎么倒的都有点模糊了是吧,断片了?” “也没全断吧,反正喝着吃会儿菜聊会儿天,什么时候倒的,怎么倒的我就真记不住,老邱说他就进厨房热热汤,出来我就已经像挂了似的倒在沙发上了,没想到这酒后劲还真大,低估了低估了。” 李毅心里暗自想:有时候某种猜测可能是无缘无故,但未必就不符合逻辑,只要胆气够,安排缜密,在现场过一夜其实也未尝不可。 “那老邱的洒量肯定比你厉害。” “他,我跟边维加一块儿才能顶他一个,读书那会经常都是他一个人把我们俩放倒。” “能记得大概什么时候倒下睡的吗?或者喝了大概多长时间,还有印象吗?” “呃……” 邵国清挠挠头,“大概……其实真说不准,我到那会儿5点来钟吧,坐了一会儿就洗就把菜弄好了,弄了一个汤,我们就开始喝上了,估计也就喝了个把来钟我就顶不住了,差不多就这情况。” “你们老铁间喝酒,会不会也拼个酒什么的。” “那不会,随兴,自己高兴喝多少就多少,不过都会追着酒喝,男人在一块儿,有酒不喝聚着就没意思了。” “嗯,估计应该不超过8点你就倒下了,就你们两个人吗?平常你们都三个老铁一块儿,缺脚啊。”李毅顺着往下挖。 “就两个人,酒局是老邱约的,早上本来是约了边维,下午他过我公司说有点发烧,就回家睡觉去了。” “唔,意外缺席,他几点过来的。” “三点来钟吧,没太留意,反正他走了之后,没过多会儿我就去了体校。” 李毅思忖了片刻,没追问边维,话头一转,“能说说老邱的情况么。” “老邱啊,呵呵,闷骚型,学校老师平时肯定得端着,你也见过了,话不多,时不时能爆出一两句经典话语,其他没也啥好说了吧。”邵国清答的干脆果断。 “酒量好是吧。”李毅和邵国清都笑起来。 “这是他的一个特点,可能不算是优点哈,按说这好酒量去做市场跑业务应该挺好,就是嘴笨不太能聊。”邵国清补充了一句。 从邵国清说话的语气、神情甚至还有手部动作,李毅能感觉到他的轻松。事别几日,此君的应对水平倒是见长,像是进过什么特训班,也许是适应李毅的套路。 “那后边就老邱一个人喝着,岂不是好寂寞,你们也得跟上他的量这酒才喝得开呀。”李毅道。 “哪里,老邱说我倒了后,他自己也没喝两杯,觉得也是酒劲儿上来了,回房里睡了,桌子都是早上起来才收拾。” 一瓶酒喝倒两个号称酒量不错的大男人,这酒好厉害。 第八十五章 车祸和新车 茶又喝过了两巡,“唔,叶梦茵辞职后搬了家这事知道吧。”李毅道。 “这个知道。” “没有再跟踪过她吧。” “哎呦警官,这绝对不能再有,人家都把我拒之千里之外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说这事还真打击我,真没再做这种事,当时也就是上头了。” 邵国清忙不迭地澄清。 “没事没事,顺口一问,不过以后的确不能再做这种事,会对当事人造成困扰,明白吗?” “明白明白。” “第二天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学校?” “早上十点左右吧,老邱开车送我,呵呵,我脑袋有点疼,估计那酒真有点上头。” 这话印证了李毅和秦刚的一个想法:凶手可以开车到体校接应,这样帮凶就可以无声无息进出,但有一个缺陷,必须为车辆进出想一个理由。 “开你的车还是老邱的车,他不用上课?” “他下午才有课,上午出去买点东西,肯定就开我的车啊,他自己回来叫个出租就行。” “送你回家?” “那倒没有,直接回了公司。” “老邱没带什么东西吧。” 邵国清犹豫着,低头想了想,“倒是背了一个大包。” “那是要疯狂采购了。”李毅呵呵笑着道。 “没问,我们之间从不废话,反正到公司他就自己走了。” 邵国清没有揣摩透李毅问这话目的,不过他记住了边维的话:不要猜警察想什么,是什么事就实话实说,求证是警方的事。 李毅示意秦刚帮忙给倒杯茶,理了理思路,“你们三个人我是说加上边维应该是老铁了哈,经常一块聚吗?” “刚毕业那时候多,这一两年来其实也不多了,毕竟各有各的事儿忙,反正想起来了我们就约,也可能一周约两三回,也可能一个月也不带约一回,不一定是要有什么具体的事,主要大家都没结婚也没啥顾忌,能一块儿聊的开心。” “这毕业一分流,你们三个人的方向轨迹差别还是挺大。”李毅微微笑着道。 “人各有志,也是各取资源,老邱他爸就是体校的,怎么也算一个领导,毕业留校天经地义。我和边维我们是发小,都一个院子里长大,他家书香门弟,我老爹是总务处。我也就顺点资源做做代理也正好。边维经历算是我们三个里人生经历最丰富的,毕业去小学当体育老师,干了两年,家里给弄关系考了个辅警,又干了两年,这不现在当健身教练么,他做的事都是大跨度的,给我肯定做不来。其实辅警蛮好的,好好干几年再考编制挺不错啊,不知他咋想的。” 邵国清说完又有点后悔了,按边维告诉他的原则,这算是话多了,他想起跟警察说过跟踪叶梦茵,结果一直就被警察念叨着,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边维做过辅警?这个消息像一根导火线,一下子点燃了李毅的头脑风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辅警虽不是正编,但是一样的需要出警巡逻,处理纠纷、暴力事件、维持治安,各形色三教九流人等在工作中自然会遇见过,其他不说,心理素质一定是在工作中得到了充分锻炼,而且对警队的一些事务多少会有一些了解,以边维这个人能说会道的能力,警队里估计还能有不少的熟人。 李毅拿出一盒烟递给邵国清,“抽烟吗?” “我不抽,一直没这习惯,你们也抽烟?” “呵呵,我们有时候也会抽的,工作纪律里没有不允许抽烟,你们都不抽烟,这是个好习惯。” “我们三就老邱抽,酒嘛,我们都喝,读书那会儿基本天天都喝。” “对了,你倒在沙发睡了,就一直睡到了早上,中间一直没醒过?” 邵国清犹豫了一下,“基本是的吧,半夜起来上了一回厕所然后又一直睡,早上还是老邱把我叫起来的,他不叫我估计我得继续睡。” “你半夜起来,邱老师那会正睡着了吧。” 邵国清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疑惑,“应该是吧,大半夜他不睡一个人上哪儿去,天儿热开空调,房间门关着我也没有专门去看。你们……不会怀疑老邱吧,这怎么可能了,他都不认识叶梦茵。” 李毅看着邵国清,邵国清也看着李毅。 “我刚才没说叶梦茵啊,你又怎么知道老邱不认识叶梦茵。” “猜的猜的。”邵国清慌忙摆摆手。 “你在猜什么了。”李毅紧追着问。 邵国清心里有一万个草xxx泥马在奔腾,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怎么讲着讲着就记不住边维的话。 “我就真是猜的,这些天你们一直找我问叶梦茵的事儿,前两天体校还有旁边的林子好多警察找东西,你们晚上还来体校,我就猜可能跟叶梦茵的事儿有关。”邵国清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李毅看在眼里,“那还猜到了一些什么。” “别了,李警官,我就就真瞎猜的,没……没什么再猜了,也猜不出来。” 邵国清与李毅的这几句对话,秦刚看出他明显失去了从容,紧张的神情和肢体动作,暴露无余。 李毅倒是笑了,“不用紧张,也没说你什么,没事别乱猜更别乱传乱说,知道吗。” 邵国清不断地点头。 “那你确定老邱不认识叶梦茵?” “叶梦茵的事儿我只跟边维提过,一年前那次聚餐也没叫他,产生不了交集啊。不是,当我不知道吧,我只是这么猜的。” 李毅摆摆手,“我们只是把所有的情况都作个了解,没有怀疑谁,更不会无缘无故地怀疑一个人。” 李毅没想把这个话题继续再深入下去,邵国清刚才的情绪的反应,符合他应该有的表现。 “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了解。”在大家安静地喝完一杯茶后,李毅继续问。 “我知道一定详细说。” “你的车,7号进入体校时是一部燃油车,前两晚我们遇见时,是一部新车,还没上牌,也是你的车吧,是换了新车?” “对对,那天晚上是刚好提了新车过去找老邱喝酒,这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买车换车是个人自由,想了解一下你的旧车怎么处理的。” “旧车撞了,那车开了六、七年有些年头,本来也就想换了,索性报废,现在新车也不贵,新能源车用电也比燃油车烧油便宜,换了台全新的新能源,上牌手续过一阵儿才办完。” “哦,也是个意外啊,人没事就好,车是小事,能说说意外的过程吗?”了解情况不是好奇,李毅道。 李毅觉得确实挺意外,7号去完体校,意外就撞车了,有点像湖滨案中刚有嫌疑人的消息,结果人就挂了;刚查到毛会得的线索,结果又意外车祸挂了,他认为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意外。 见李毅这么感兴趣,邵国清也认真的回忆,讲述了当天撞车的过程。 当天他和发小边维,准备去莞市周边走走,那一带厂多,自己代理的产品嘛,时不时也需要推陈出新,或者在网上看见哪款产品不错,下几张图去找厂家看看能不能仿,这也是他长期经营的一个方法策略。 那天有事出发迟一些,是要等边维给学员上课,两个人出发车在国道上的时候,边维说内急,找个没什么人车的地方或路边的农庄解决个问题,他就一边开车一边四下望。 车离高速收费口大概还有一公里左右时,边维忽然说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农庄,他就急忙打弯调头,可能也是注意力不够,角度没打够,结果转到对面车道时撞到了路边的树。 还好那个地方离他平时保养的4s店不远,大概也就7、8公里,就打了电话过去,报了车牌地点,让4s店安排一部备用车过来,他和边维还得办事儿。 车很快就过来了,保险员也很快做了现场勘验,两边很快交接完,他们去了莞市,保险员把车开走,结果他们出了高速没多久,4s店就打电话告诉他,他的车撞死人了。 李毅听完邵国清描述,重要的是听到具体的高速路口名字之后,才清楚当天撞死毛会得那辆车,原本就是邵国清的事故车,这真是意外的意外。 “当时是你给4s店打的电话吗?”李毅道。 “边维打的,我当时看车损大概什么情况,他替我打的。” “那个保险员你之前见过面吗?” “没有,保险员都是保险公司在4s店里驻场的吧,买车时候肯定不是他经手办的。” “当时撞树上车损还不严重吧。” “当时不算严重,爆了车灯刮了漆,前杠还有点儿吧,记不住了,赶着办事儿也没怎么上心。关键是保险员后面那一撞,撞死一个大活人,这车开着不吉利,怎么都得换。” “车现在在哪儿了?” “不知道,车上也没什么东西,就让4s店把行车记录仪拆下来,后边事他们处理,要我签字的时候我再过去,反正废了。” 邵国清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李毅笑了,“你们做生意特别信这个,也好,旧车换新车,对于你来讲值得跟朋友喝酒开心一下。” “还别说,我们那天晚上在老邱家里,一晚上就在讲换车的事。” 第八十六章 体育老师和扫地僧 “老邱和邵国清两个人,假如都在醉眠的状态,他们谁也不会知道对方在自己睡下去之后做过什么。”秦刚道。 “没错,他们的交集仅限于吃饭喝酒那一两个小时。邵国清的旧车我们得找到,让技术组做一次检查,有一丝可能的机会,都不能忽视。” 李毅认为邵国清有一句话应该没有讲错,老邱和叶梦茵没有交集,根本不认识,但他早上出去背着包这一点,还是有悬念。 还有那瓶酒,对邵国清和老邱这两个经常喝酒的人来讲,自己的酒量在什么程度,心里大概有数,不至于没喝多少就醉倒不醒,这里面,也有疑问。 “我们先找老邱,最好那瓶酒还在,如果他不介意,我们就带走。”李毅道。 “那酒还能剩下吗?邵国清嘴里这说法,基本上老邱天天都得喝几口吧,7号到现在这么多天,早应该喝的底儿朝天了。” “就算空瓶子也行啊,只要没扔,技术组一定有办法做检验。” 秦刚笑了,“老邱的酒,老邱的包,这都是我们的推论,老邱不乐意,他可以不给我们,你得编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老邱没法拒绝才行。” 秦刚说的在理,这只是他们的推理,目前手中可掌握的信息,对任何一个人,都是无证,李毅想到这里陷入了沉思。 片刻,李毅打通了老邱电话,直白地告诉他因为7号麓山逸景的案子,他们在做周边的排查,刚好查到了邵国清的车7号下午进入体校,需要向他做一些了解。邵国清他们已经了解过,不过,从程序上他们还必须向老邱做了解和印证。 当然,老邱并不是嫌疑人,为了不对他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如果他方便,可以在他家里聊一聊,老邱爽快地答应了。 “为什么要告诉老邱我们找过邵国清。” “他和邵国清这种老铁关系,邵国清能不告诉他么,我认为邵国清不光会告诉老邱,也会告诉边维。”李毅道。 “跟边维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酒局里原本就有边维,只不过因故他没去,再说他们这种铁三角的关系,信息共享我觉得也合理,没事还可以拿出来互相调侃一下,并无不可。” “边维这个人不简单呐,职业跨度都那么大。” “嗯,我也在想,他们三个人里,属他的阅历最丰富,也最健谈,你看他家里的书,不说全读过吧,每本翻一翻肚子里都能存不少墨水,知识面广,脑瓜子灵活,家里多少还是有些背景,其实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职业选择。” 李毅是没想透边维这个人。 ****** 进入老邱的房间,直观感觉是符合一个单身汉的标准:凌乱。 李毅再次表述了电话里大概内容,“也是正巧,我们在学校的车辆出入管理系统资料里,查到了邵国清的车,他本人也正好和麓山逸景案子中的死者有过一些联系,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对他的陈述做一个求证。” “这个事不会和邵国清有关系的吧。”老邱道。 “应该不会的吧,我们只是程序上必须对跟死者有过联系的人做了解,当然,关联上的一些情况,我们也要核实。”李毅道。 客套之后,双方坐下,大概知道李毅和秦刚要过来,沙发应该做过收拾,还算整洁。 老邱话不多,属于一问一答模式,他概略地讲述了邵国清过来,他们吃饭喝酒,印象中时间不长,他去厨房热热汤的功夫,邵国清就倒在沙发上,拍了好几下都没醒,应该了是醉了。 这是他们的酒局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自己一个人喝着也寡,也就再喝了两杯,好像也觉得有点疲乏,原本是想先进屋里躺一会儿,没想到一躺就到了天亮。 起来才收拾桌子,洗漱完拍醒邵国清,他们就开车出去了,与邵国清所述并无两样。 不过有一条信息,还是让李毅感兴趣。 酒是边维提供的,只不过他感冒发烧,不想喝白酒,所以就没过来。平时酒都是邵国清或边维带过来,他和邵国清都偏喜欢喝边维带的酒,味道好不上头,喝醉了也没事。只是这次这酒虽然味道也纯正,只不过感觉有点上头。 “邵国清说你们三个人里,你是一人顶两人的量。”李毅笑笑道。 “是,一直都是我喝大杯他们喝小杯。” “这酒还有吗?我们队里平时也会喝酒小聚,就喜欢上头的酒,两下喝完了事,快速结束战斗,不拖延时间。” “有啊,一直放着,还有小半瓶儿。” “那匀给我们得了,我跟拍档先试试,如果行,回头我再找边维买两瓶,你那小半瓶儿你看多少钱。” 秦刚心里写了一个服字,李毅这一溜的话不露痕迹不露声色。 老邱面露难色,“这小半瓶儿我怎么好意思收钱,再说这酒本来我也没出钱,你拿去得了,试试呗。” “呃……我们这是在工作中,这样收可能不太好,要不这样,你装一小杯我们带着试试就行。”李毅也假装推委一下。 “不存在不存在,拿去就得了,那一小杯也试不出个名堂。” 老邱起身进厨房把酒拿出来,“我本来打算用来炒菜了,上头的酒我不喜欢喝。” 酒瓶的包装已经撕掉了,就一光身玻璃瓶子,拧开盖子,一股浓烈的米香味儿飘散出来。 “好香,是米酒。” “是的,边维经常会弄些原浆米酒,不勾兑不添加,纯粮食,这一次可能不太正宗。” 李毅表示感谢,收下让秦刚放好。 客厅里的衣帽架上挂了两个大背包,也许就是邵国清所述老邱背的包。 “邱老师喜欢户外?” “是,老师嘛,工资不高,但有寒暑假,放假就出去走走。” “这是一个不错的爱好,老师这个福利还是不错的,比我们强。”李毅哈哈一笑,“平时上街背着也方便,够大,装东西多。” “是啊,我平时出门买东西就背这包,装书啊装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块头大,只要装得下,我就背得动。” 李毅和秦刚离开体校前,按照秦刚踩过的线路,从餐厅后门出来,走到通住宿舍区的路,一直往前到围墙边再返回,拷贝好录像资料,驱车直奔4s店。 “这瓶酒我们算不算违规。”秦刚一边开着车一边道。 “你说了,要不然怎么弄好了,现在有任何证据指向了谁吗?” “没有。” “不算什么事,回去给刘队吱一声儿,他知道就行。回队里,把酒倒一小杯出来,我们尝尝,剩下的给技术组。” “不是倒一小杯出来给技术组,剩下的我们尝尝么。”秦刚乐呵呵地。 “你以为光检验酒,酒瓶儿上的指纹全部要采集,我想应该有好几个。这酒还剩了不止三分之一,他们两人没喝多少,这酒劲儿真那么大?”李毅隐隐觉得这酒有问题。 “我也觉得有点不合理,但又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合理,总觉得有点怪,老先和邵国清提前对过台词?正好是只有两个人,又正好都不胜酒力,又各自睡去,谁也无法证明对方都一直在房间里,一瓶白酒放倒两个自诩酒量不错的壮男,那酒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秦刚也同意李毅这个想法。 “早些年的时候,我叔去邻国想搞边贸,那是88年赤瓜礁海战结束后,两国初开边贸。我叔在毗邻边境的一个小镇过境,晚上在一个没几个人的小馆子吃饭。隔壁桌一个人过来热情地跟他们聊天,非要请他们喝啤酒,结果两瓶没喝完,他带的小兄弟就不胜酒力,开始有点扛不住了。他扔下一百带小兄弟逃似地走,搭了个摩托车回到旅馆附近,他是扶着小兄弟进的旅馆。进屋扔下小兄弟,那小兄弟在床上摊着就像死猪。他自己开了电视想看会儿,顺便点根烟,烟没点着人就扛不住了,倒头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见小兄弟正在看电视,问他有没洗澡,小兄弟说刚醒。他一回想才感到后怕,他是一斤白酒正合适,两打啤酒正酣畅的量,那小兄弟也是半斤的量,酒有问题。”李毅很肯定。 “如果这样,把酒和麓山逸景案关联,他们俩其中一个是真醉一个是假醉,假醉的必定另有所图,如此似乎成立。” “虽然我肯定但也只是推测,酒必须让技术组化验才有结果,邵国清说过邱老师不认识叶梦茵,但假定他作为帮凶,他有渠道可以知道麓山逸景的小区概况和叶梦茵的概况,但如果我们把设定转移到老邱身上,那就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我的直觉不倾向老邱。” 李毅此时脑子里稍稍有点乱,他不希望在目前有太多可观注的目标。 “还有,一个打过交道的算是我们熟悉的人,我们需要认真地再次了解他,他是我的一块心病。”李毅道。 “谁?” “边维,酒局里本来有他的份子,只是他当天因为发烧不能喝酒,临时爽约,酒是他提供的,重要的是他干过两年的辅警。” 第八十七章 勾兑酒 邵国清是真的烦燥,这阵子好像自打第一次跟警察打完交道,就停不下来,连撞车的事都要过来问一嘴,当然,关于撞车,他心里还有一个小秘密,还是得边维这个智多星来给他出出主意 邵国清和边维是发小,他打电话说有事儿边维必来,不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赶上晚饭的时间点。 “是我们找个地儿喝着聊还是叫几个菜上来?”邵国清道。 “先说事儿吧,拿啤酒给我,你就别喝了,一会你开车。” 邵国清把今天警察找他了解7号喝酒的事儿,换车的事,原原本本向边维讲了一遍。 “你是不是魔怔了,警察来了解这些事,都是跟他们手头上的工作有关啊,又不是说已经锁定了目标嫌疑人,别老操心啦,相信警方,不会冤枉你的。” “喝酒的事我没啥好担心,这跟吃五谷杂粮一样谁也管不着,主要换车这事儿。” 邵国清盯着边维,似乎想从边维的脸上看出答案。 边维摇摇头,“没错,你是想利用旧车骗个保,人是我替你找的,结果,最后你实施了吗,没有对不对。你都换新车了,人还是我找的,我都没急你急个啥。” “那哥们儿口风严吗?” “你这是不相信我了,你说撞死人的事儿大还是骗那万儿八千的车险事儿大,你就是抠搜,这种蝇头小利你都不愿放过,想换车就直接换呗,你又不是没钱,早知道我就不帮你找人,我还干干净净。” 邵国清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事儿没成,人也不是自己找的,理论怎么都跟自己没关系,况且边维这样儿脑瓜子灵活的人,不会分析错,犯不着紧张。 “你没跟老邱瞎说什么吧?”边维道。 “没有啊,我就告诉他今天警察找过我,问7号喝酒的事,跟他说警察可能会去找他核实,就这么多。” “你真是多此一举,你让警察问去呗,不过警察也会猜想你跟老邱说过什么,不重要了,这就是一个常规流程。” “我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从第一次警察找我,陆陆续续不断就找我说事儿,你看我像坏人吗?”邵国清挺着个大肚腩。 “你的这一生,会和医生、老师、律师、警察、快递外卖、银行职员……也许还有我这样的健身教练,与各种不同职业的人打交道,都是无可避免的。在你们没有深度的交集之前,无非就是聊个天,你当做路人甲就行了,那么上心干什么,我做辅警那时候,你跟我聊得少啊。” 边维喝了一大口啤酒,在嘴里咕噜咕噜地漱口,然后吐在桶里。 “啤酒太清寡了,来点浓烈的。” 邵国清赶忙起身去架子上找酒。 “你当辅警那会儿,我跟你那是海聊,那聊的真是天,李警官找我,那是把我当做嫌疑犯,他那个天聊起来不是一个概念,他没找过你吗?” “找我干什么,我7号又没过去喝酒,不过也不好说,我觉得还是会来找我聊天的。你要是锁定的嫌疑犯,他应该跟你在审讯室聊,那地方规格就比你办公室高多了,还有高规格的安保措施,你的享受感觉是另一个层次了。我看你这些天都有点末梢神经过敏,是有心事吧。”边维打趣道。 “心事还真有,叶梦茵这事老膈应着我,不知道啥时候警察又会找我,希望他们赶紧破了这案吧,别再烦我了,我是真担心说了什么话不恰当,让警察对我产生了深厚的兴趣,那就惹麻烦上身了。” 邵国清给边维斟了一杯白酒,拿了一罐开心果。 “唔,我上午口疏说了个事儿,不知怎么就提起了你,把你从小学老师、辅警到现在都说了,不影响你吧。” 边维笑了,“警察是否相信你,不在于你说的多不多,你这毛病真是得治。说了就说了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李警官是怎么问你的。” 邵国清挠着头苦苦思索,“好像是提到我们三儿聚会喝酒的事儿,李警官说我们三个人毕业后轨迹差异满大,我就顺着说开把这事说了。” 边维依然乐呵,“人家警察问一点儿问题,你就当做工作报告,你怎么不把我们打小玩泥巴打鸟的事也一块儿讲呢。” 邵国清自己倒了一杯酒,“算了算了,我也喝吧,一会儿不开车了,要开就叫代驾,我也喝白的吧,这阵子有点痛风的感觉,少喝啤酒为妙。” 边维举杯跟邵国清碰了碰,“让你多看书吧从来都不爱听,酒精可以通过肝脏增加腺嘌呤核苷三磷酸的代谢,内源性尿酸生成增多,导致高尿酸血症。但是,酒精只是其中的一种诱源,还有其他很多种。如果大量饮酒会增加外源性尿酸,使体内的尿酸水平明显升高,诱发痛风关节炎急性发作,医学上是这么来定义的。如果你没有关节炎没有高尿酸,不管喝什么酒都不会痛风。你的身体如果本来就有这些原生病症,喝任何一种酒都会痛风,即使不喝酒,也会因其他的诱因发作,懂木,别赖酒,是自己身体不好。不过我们体校生很多人关节都会有旧疾,不是因为喝酒,是因为超负荷的训练。” 邵国清摆摆手,“别倒墨水了,跟个学者似的,不去大学里当教授是屈才了。” 说罢喝了一口,“嗯,纯,感觉比你7号带过来的酒要纯些。7号那酒真厉害,喝起来倒也觉得顺口只是有点微辣,反正剩了大概还有三两吧,我跟老邱都倒了。” “废话,7号那天的酒我调过,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大劲,今天这是纯米酒。” “调过?你怎么没说,难怪上头。” “那天我过来就是为拿酒给你,要是我也过去了喝酒那会儿肯定会想起来说,不过我没去啊,怎么样,我调酒的水平不是盖的吧,起码口感还是溜溜的。” “你是怎么调的。” “我的自酿米酒为主,一小部分伏特加,一小部分龙舌兰酒,三合一,没想到有醍醐灌顶的作用。”边维哈哈大笑起来。 邵国清坚起大拇指,“不赖,果然是持牌的专业调酒师。” 第八十八章 一堂分析课 邵国清的电脑视频里,播放着一档相亲的综艺节目,俊男美女们各自竞相展示风采。 “我觉得这才是你的心事吧。” 边维指指电脑里的视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 “唉呀,一年前认识叶梦茵真是个错误,没追上不说,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还有后遗症,我还得反复跟警察回忆,你说这前前后后都一年了,哪有工夫记这些事儿,问完又问,我都不记得前后的回答有没差别,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邵国清翘着二郎腿,瞅着吞云吐雾的边维,“你什么时候开始好上这一口,我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我不好,就是感觉一下,人说抽烟的时候可以有助思考或是放松。” “你需要思考啥,还上我这儿来思考。” “你找我过来,问这么多的问题,我不需要思考?” “对对对,这个问题不重要,第一个问题。”邵国清陪着笑。 边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么说吧,你公司偷税漏税那些事儿,李警官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这不归他管,他关注的是入室杀人。” “对,你以前跟我这么说过,可还是老来找我啊。”邵国清道。 “我就跟你分析分析,举个例子吧,就你跟叶梦茵吃饭的事,比如李警官问你和叶梦茵吃过几次饭,都在哪里吃的,是什么时间开始,什么时间结束,有没送她回家,没送是什么原因,送了几点到的她家,你能记得吗?” “我就吃过一次。” “我不是警官,也不是在向你询问,是在跟你分析场景。” “哦哦,哪一天未必能想起来,在哪儿吃的这个倒能记得住,不过几点开始,几点结束,如果送她几点到家这些怕是未必能记得住了。” “好,那假设你跟她吃过很多次饭,警察问你记得最后一次和她吃饭是什么时候,记得吗?”边维俨然是李警官的角色。 “这扯淡了,谁一天到晚为吃饭的事记个年月日啊。” “嗯,其实就只有一次,现在问你是哪一天你记得住吗?” “具体月份是记得住,哪一天这要好好想想,记得警察也问过,其实我也忘了。” “对,一般情况下肯定记不住,除非那天有特殊意义,所以回答对了还是错了都是没问题的。” “那不是随便答就行了。”邵国清嘀咕道。 “不行,必须认真回答。不过回答警察提问时,尽量主谓宾表达就好了,一是尊重对方,二是一些补语状语尽量不要用,多余的话会给警察更多的关联分析的空间,分析对了还好,分析错了你身上会又多一个标记,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今天你顺口就扯我的一堆事,问什么答什么,言语从简。” 邵国清点头表示明白。 “当然,完全与案情无关的事扯是可以的,但你必需过渡自然,不能生掰硬扯。比如警察问你在哪家餐厅吃饭,你说你上农贸市场买菜,明显就是打岔,这会导致你身上疑点重重。但你说餐厅的服务员小姐姐很漂亮,再色迷迷夸赞几句,这个也算是合情合理。” 邵国清由衷的佩服边维的分析,只恨自己书读得少。 “毕竟,案情发生在过去时,并不是现在进行时,你记忆中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记错了记漏了也正常。不过有一点,相同问题可能会有不同的人重复提问,简单回答是否这类,是一定不能错的。但一些需要多句语言陈述的回答,如果前后两次的答案一字不差不漏,反而像是有精心的准备,一个人一天到晚精心的准备面对警察,会是什么人?我都得怀疑你。” “精辟,太精辟。”邵国清不断点头称是。 “不用点赞,关键是我说的你得进脑子,别到时候嘴一张一合,就全忘在脑后了。” “点赞是必须的,干过警务工作就是不一样,应对有方啊。”邵国清道。 “你要是这么在李警官跟前赞我,那就是在把李警官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我是要谢你还是要多谢你。” “这不能够,我就私底下赞一个。” 俩人杯一碰,一饮而尽。 “反正呢,有问题就答,该确定的就确定,比如问你开什么车,车牌号码是什么,边维你认不认识,你还要思考就不妥了,明显就是在组织回答策略,这是不应该的,所以要快而准肯定。” “嗯,不要去猜警察怎么想。”邵国清补充了一句。 “对,永远不要去猜,按自己的思路走。当然,该模糊就模糊,比如问你边维跟叶梦茵关系怎么样,你说那姑娘是挺招人喜欢,他应该也会心动的吧,但后续有没发展也没听说过。这就是模糊,逻辑上可成立但事实上并不清晰。你不是我,我和叶梦茵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发展你并不知道,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有,只是猜测这么一种可能性。因为不管你说有还是没有,你就得拿出事实和证明,如果拿不出来,警察会认为你在故意的引导,把他们带向某一个方向。我跟叶梦茵在同一张合影里出现过,警察也一定会调查我,你的答案可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回答的逻辑。一个原则,就是要合乎情理,不管你怎么说警察都会查证。” “没错,听你的,查证是警察的事,不是我的事。”邵国清道。 边维弹了弹烟灰,又深吸了一口,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 “不用怀疑警察的办案能力,我想我们详细的身份信息,包括家庭情况,工作情况,社交情况,李警官他们在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做完整的调查,而且会查比你自己还清楚。所以后续一定还会找你询问,这一环节你是避不开的。没有关系,不管是他过来,还是你过去,你就当是见故人” “唉,没偷着腥反弄了一身腥。”邵国清叹了口气。 “注意用词造句,尊重女性。”边维面色微微不爽。 “行行行,我注意。” “不管小说还是影视剧还是现实的生活里,男女之间因为求之不得而因爱生恨的故事,其实每天都在发生,我是警察也会往这个方向上推理。”边维道。 邵国清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起来,“xxx,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送过她任何礼物吗?” “咋送,约都约不着,发她红包也不收。” “你是那种心胸狭隘会因爱生恨走极端的人吗?” “不至于吧,我大好前程犯不着啊。” “那是你做的吗?” “你几毛意思,xxx我长得像犯人吗,审上我了。” 边维一脚把邵国清的腿从凳子上踢开,“难怪段子里说语文不好,就是体育老师教的,说的就是你,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是李警官肚子里蛔虫,他会怎么组织语言来询问你我不知道。但大致上就是我刚才的方向,你又没做,撑死了就是有点嫌疑,这点嫌疑还不需要你自己去洗白,警察有能力为你还证清白。” 邵国清拍拍自己脑袋,心里写了个服字,“服气,穿过制服就是不一样,虽然我有些迷糊,但我觉得还是懂了。” “懂没懂都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我的分析,那样就是拿我挡枪了,小心我四十尺长的大刀。”边维一边笑一边做了个劈杀的动作。 “拉倒吧,还四十尺长的大刀,从小到大哪回打架不是我帮你,警察会什么时候再找我呢。” “等着呗。” 第八十九章 无法画像 邵国清的车上,一无所获,李毅并不意外,必竟从7号到今天,早已过去多日,如果邵国清真的进入1503带走物品,有太多的时间清理汽车,即便不换新车,在张家俊一脚油门作用下,拖回4s店,也不会有留下痕迹的机会。 不过也好,顺带着从另一侧面了解张家俊。 张家俊在4s店口碑还行,不偏不倚,关于他好赌,基本上同事们都知道,所幸他从未向任何一个同事借过一分钱,这也是店里同事对他最好的口碑。 不过店里议论较多的是沈志彬,虽然以前从未有人见过这位张家俊的老铁,但这一次,沈志彬为朋友的两肋插刀,在店里算是赫赫有名了。 其次是苦主的家属林女士,一是超出车险外的费用,由她自己承担,这一点已经免除了张家俊一大笔经济上的负担;对于亡夫的赔偿,只提出了象征性的一万,在店里也是一个热议话题。 张家俊家里还有两位老人,妻子在一家服装店上班,孩子刚小学一年级,如果沈志彬不帮他,这个家庭百分百会就此崩溃,这一点上,李毅还是钦佩沈志彬的。 “他们的朋友关系最多也就4年,铁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缘分了。”秦刚道。 “嗯,那应该算是张家俊的运气。” 李毅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有想法。 “你似乎有未尽之言。”秦刚看出李毅的口不对心。 “从人性分析,一个人赌博成性,世上唯一能够谅解他并替他承担债务的,我想除了父母,亲兄弟也未必愿意。以我俩来算,你结婚差钱我会借给你。” “我录下了,别反悔。”秦刚插话。 “别打岔,你看病差钱我会借给你,你买房子差钱,我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借给你,但欠了一屁股赌债,我一条毛都不会借给你,这合理吧,我觉得朋友做到这程度,已经很高光了。” “你说的都对,那怎么来理解沈志彬和张家俊这层友谊关系了。” “不厚道地讲,如果有人替张家俊这样赌博成性的人承担债务,那就是张家俊一定还有他可用的价值。虽然这是恶意来揣摩人性,但可能是真理。” “那林女士你怎么看。” “这是两个概念,那是林女士有仁心吧,只能这么去理解。张家俊先放下吧,我们现在主要方向还是1503。” 李毅打开技术组送来的报告,那瓶酒是勾兑酒,无任何致幻、麻醉的成分,由谷物、大米、马铃薯、龙舌兰几种成份。 秦刚端着一杯酒进来办公室。 “这是老邱那儿拿过来的?还真不客气喝上啦。” “酒瓶里还有三分之一,我倒了一杯出来,酒瓶在技术组,我们也要试试这酒,是不是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对分析案情有绝对地促进。” 李毅试了一小口,感觉还是醇厚自然,不过对味蕾刺激感很强烈,的确有很浓郁的米香味,但从烈度来考虑,似乎自己也能喝大半斤,不像是能把两个人喝倒的酒。 “我感觉这酒就在50-60之间,理论上我自己一个能够干掉大半瓶。”李毅道。 “这么有信心,这酒是什么成分。” 李毅把报告递给秦刚,“你自己看下,不同的酒相互勾兑,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勾兑一瓶来试试。” 秦刚快速地扫了一眼成分,拿过杯子也啜了一小口。 “嗯,味道不错,给刘队吱一声,我们队里也囤点,聚餐的时候正用得上。” 李毅没有回答秦刚的话,勾兑酒,他心里在想,在酒吧里也常有这种勾兑,但会掺入大量的果汁稀释酒精浓度,如果完全都是这种高度的白酒勾兑,会很容易上头,酒量差的人甚至会完全断片,这是一个常泡酒吧的发小介绍给他的经验。 李毅刚才尝过酒,味觉和嗅觉里主要还是米酒浓郁的香味,只是味蕾稍感刺激,只是勾兑酒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爱喝什么酒也是一个人的喜好和自由,但如果以这种方法来达到某种目的,这个手法很隐蔽也不会露出明显的痕迹。 “老邱复述的和邵国清讲的基本一致,酒是用一个光身玻璃瓶子装的,是边维拿给邵国清带过去的,按老邱的回忆,他在邵国清倒下睡觉没多久也睡下了。这中间最多也就半个小时,酒也剩了不少,而且他也是一觉睡到天亮,所以不知道睡在厅里的邵国清有没有其他什么情况,他唯一的感觉就是酒劲儿特别大。这会不会是马边维早就勾兑好的。”秦刚道。 “明天我们也要找边维,一问便知,还有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邵国清放下酒之后,老邱让他到楼下小卖部帮忙买了两盒烟,他在厨房里弄汤,因为叫了外卖屋子门是一直开着的,他什么时候上来老邱不知道,端着汤出来时邵国清已经在了,这是老邱自己说的。” “对,楼下没有铁门,学校的那种老式宿舍,都没安装。”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酒短暂离开过邵国清的视线。 随后又写下:帮凶的画像、学校的监控、勾兑酒。 “我们现在是这三个方向,前两项和我们既定的目标是一致的,勾兑酒是新出现的,我把它写出来是考虑围绕酒的三个人里,有两个都与李雅聆或多或少的有关联。”李毅道。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帮凶不是从体校进入,他乘坐交通工具在环城大道下车,直接进入林子里,翻墙进小区,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这个操作,然后乘坐接应的车辆离开。”秦刚提出一个新思路。 李毅托着下巴,仔细地思考。 “如果不想凶案广而告之,只能是凶手回头来接应帮凶。我们开车经过那一段路,路边都是树,其实没有明显可参照的位置,清理现场的时间无法预估,谁等谁合适。车的目标大,在大道上停路边等待时间太长司机肯定心慌,停进林子更不可能;帮凶先出来,躲在林子里等车,路边又没什么可识别的位置让司机辨认。关键是凶手的心理素质差,这不是一个好的方案。况且无论车直行上高速,还是在红绿灯调头,一定会拍下来,这一点,对于一个思维缜密的人来讲,一定会想到,我判断他不会做如此选择。”李毅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秦刚抿了一口酒,“也有道理,凶手心理素质差是肯定的,要不然不会门都不关好就走掉,让他回头做接应这事真不适合,换其他人等于多一个知道,更不适合。属于下下方案吧,但也是一个可选项。” “对,还是我们既定方向,体校、树林、小区,三点一线。现在我们来分析他怎么绕过监控。” 李毅继续写下:监控设备规格。 秦刚在网上查询过摄像监控的相关资料,普通3.6-6.0mm的红外摄像头拍摄距离大约40米,摄像头6-25mm可以拍到100米,25mm以上可以拍到150米,如果是高速云台一体机可以拍300米,当然云台一体机是专用设备,学校不会上这种规格类型。 “我们今天在体校出来,从那个有后门的餐厅走到教学楼,我仔细观察过周边,后门附近,相隔最近的摄像头距离大概有80米,普通3.6-6.0mm的红外摄像头拍摄距离大约40米,体校内都是这个规格,是不可能拍到的。教学楼有一个摄像头对着这个方向,但只要调整好行走的角度,同样也拍不到。穿过教学楼就是饭堂,绕着饭堂走没有摄像头的,然后一直走到学校后面的围墙,这一路上有2个摄像头,间隔都超过100米,到了墙边,周边以及包括围墙两边的摄像头,直线距离都不小于50米。也就是说,如果帮凶按这个方式进入体校再从后墙翻越,可以有一条完美路线避开校区内的监控。西门外边,从门口到食街尽头,一前一后两个摄像头向中间拍,但这个距离跨度超过200米,餐馆离两边都超出拍摄范围,都不用刻意避开,根本拍不到。” 秦刚放下酒杯,“还有还有,餐馆从早上11点开始,营业到晚上11点左右,那个后门儿其实基本都开着。进出的也主要是学校的教职工和学生来餐馆就餐,没那个门就得从西门绕。当然,这个门肯定是个特权,餐馆是校内某领导家属开的。在营业期间后门都是不关的,如果关上了可能只是有人在进出的时候随手带上的。即使关上了,从墙里边儿要进餐馆,只要拍门就会有人开。” “其实那道门只是多了一个方便出入的通道。”李毅道。 “对的,只要了解内部情况,在校外进这家餐馆走进厨房,就直接通过这道门进入学校。我问过餐馆员工有没有没7号的印象,其实没有人会留意通过那道门有什么人出入,根本没法回忆。因为这道门的出入是一种常态,没有人会在意。如果我们之前的方向是对的,在这儿我们会遇到一个坎儿,我相信这个嫌疑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摄像头的范围内出现过。” 秦刚一番话让李毅有一种欣喜:秦刚越来越细致,进入状态了。 同时,也像有一桶冰水,从李毅的头一直淋到脚底,在他设定的方向上,无法为凶嫌画像,有一股凉意,他锁着眉头。 第九十章 再次确定方向 锁定疑犯是很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虽然李毅对画像模糊有心理准备,但秦刚的话还是很打击。为这个方向已经动用了大规模的人力,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如果一笔都无法画出来,那又是事倍而无功。 他把现场报告翻出来,仔细地浏览,现场清理的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那么体校、树林、小区的三点一线,符合这种思路惯性,而且确实是上佳的方案,即使自己选择,也会如此安排,他的分析没有错。 如果非要找出这个方案的缺点,那就是必须熟悉体校环境,没有此前提,这或许是一个下下方案。 李毅知道,关键点是不能否定之前推定的方向,错与对都需要验证,稍有阻滞就推翻设定的方向,直接否定,那么当前就会四顾茫然。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画像、监控、酒。 帮凶的画像不清晰,是因为他完美地躲避了监控,直接从监控上获取画像信息,应该做不到。但可以从了解监控的人着手,像看录像一样,把时间再往后倒,从建设监控开始,任谁都不会比实施监控项目的人更清楚整个校区的监控设备规格和网络拓扑。 从项目开始招标经历投标到最后工程实施,设备规格参数及拓扑图在项目方案里,会经过校内校外众多人员浏览,如果项目是近一年来才实施,极可能在招投标中心还能找到这份方案的纸质文件。 整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有比较明确的时间线和具体人员可追溯,在这个方向上,再细分过滤,一定有线索。 “不管怎么样,按我们以前方向不变,我们首先可以确定一个时间段,这个人必须在14:00以后进入学校,这个时间是以技术组鉴定李雅聆的最早死亡时间为依据。在23:00前离开,否则他必须走大门或翻墙出去。我估计他离开的时间也不会太晚,太晚西门的人同样也会少,大晚上形单影孤的在西门等车,还是很有辨识度,总会有人看见还有依稀的记忆,这种例子很多。想不引人注目,最好的选择是在人多的时候离开。”李毅道。 “我也这么想,在我们有明确且确凿的不同方向之前,这个方向不变。” “其次,这个人可以在出来后横穿马路到体校对面小区附近坐出租车或网约车,不一定非得在体校这个方向等车。我们无法确定这个人进入和离开现场的时间,用我们模拟清理现场的时间来算,如果在3点左右进入现场,可以在7点左右离开,我会选择出租或网约车;如果进入现场已经6点左右,离开时间肯定在10点后,这个时间点,体校周边已经人少车少了,想要尽量不被更多人注意到并且快速离开,我会选择自驾。” 秦刚举起手打断李毅。 “等等,自驾车不管开自己的还别人的,是避不开交通监控的,拍不到人但一定能拍到车。” 这一点李毅已经想到了,“可以套牌,对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来讲,要自驾到现场附近,一定会想到这一招,况且套牌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也不需要什么专业工具。” 秦刚点头同意李毅的说法。 “那么关键点来了,这个人很清楚的知道学校监控上的是什么规格类型的设备,对监控摄像分布也了如指掌,所以他能够准确找出一条在学校里完全避开摄像头的路径。那么谁能接触到这些信息资料了?招投标全部都会上政务网,我们可以很容易找到施工方,学校里,一般是由总务处或信息科来负责管理这一类的事务,参与的人不会多,也很容易调查,我相信一定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李毅说和很肯定,他必须给自己同时也给秦刚信心。 一间学校的监控施工项目,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要求,凡是具备政府采购资质的集成商,并能够提供符合iso标准的设备,都可以参投,除了设备定型、采购,施工方案必须有一份网络拓扑图,只要有这张图,校园内的监控点分布情况就一目了然。 作为甲方会观注项目方案里的监控分布,应该还有保安部门,工程部门,还会有图纸备份。 老邱虽然是甲方单位员工,但只一个普通老师,项目的事跟他毫无关系,他亦无需关心,除非这个项目的乙方是经过他的介绍,但在公开招标这种机制下,操作很有难度。 而邵国清和边维只是校外人员,更不应该会知道,而一旦他们知道或许就一定是有意为之。 作为乙方,了解拓扑图的只有负责项目的技术人员、施工人员、项目经理,但这些人很难和1503有直接的交集。 没有足够分析判断的前置条件,李毅脑子里也有点小乱。 “我们有没有漏掉什么。”李毅道。 秦刚也在苦苦思索,“为什么刚好就是邵国清车撞了毛会得。” “我感觉你好像有点跳跃,你说的不是1503的案子。” “想岔了,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也许是潜意识。回来我就紧赶着把我们特意走那一段线路的录像看了,其实是可以拍到了一部分,因为我们并没有刻意去躲避摄像头。想要精准的躲避摄像头,这个人一定也会很精准的清楚摄像的性能参数,拍摄距离、角度等。这个人会是谁。” 李毅和秦刚四目相对,都不言语。 太阳西斜,落日的光芒照在都市那鳞次带比的房屋上,给每一幢房屋镶嵌了一道道金色的边框,万物沐浴在落日的余辉之中。 夕阳旁边的云霞色彩变化极快,一会儿百合色,一会儿金黄色,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红,五彩缤纷,变幻无穷。 渐渐的,天色暗淡,残阳如血,江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泛着金光的江水融为一体,金光璀璨。 第九十一章 围绕酒展开 “你酒量怎么样。”李毅问秦刚。 “高度白酒也就半斤吧,还可以再补两瓶啤酒,正好达到微醺那种状态,再多可能就直接倒了。” “高度的白酒,以我刚才的感觉这个勾兑酒不会超过60度。市面用马铃薯酿造的酒,我见过的目前只有伏特加,而且度数都在50度以上。龙舌兰酒基本也是55度以上居多,再加上这种酿造米酒,三合一,这样一勾兑起来应该就是你手上的酒。” 李毅指指秦刚手上的杯子,这杯酒已经被两人干掉一半。 “那会是谁做的这个勾兑,自己喝酒勾兑虽然是一种绝对的自由,但这么做总要有个由头才行啊,不会脑子一烧就勾兑吧。特别习惯喝白酒的人,都不会喜欢这么兑酒喝。”秦刚道。 习惯不代表不变化,只要酒的味道对口,其实勾兑一下并无不可,李毅满喜欢杯子里的勾兑酒。 “从源头上讲,做这个事的人起码也喜欢喝酒,这一点他们三个都符合,就我们知道的从7号到现在,他们三个已经开了两场酒局,还有未知的了。” “工作轻松,收入稳定,没有家庭负担,光棍一个,不是打麻将就喝个小酒,对于很多人,大概这就是烟火气,我觉得也没什么毛病,你以为谁跟你似的学习机器啊,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秦刚嘻嘻笑着道。 “都对,不过兑酒还必需同时有另外两种酒,印象中我身边没有喜欢喝伏特加或龙舌兰酒的人,原则上平常人家里不会囤着这两种酒,那他就必须去买。” 秦刚接着话茬,“边维是做这个事情最方便的人,但我们去过边维家,除了在客厅里除了见到两箱啤酒,没有在厅里见到有其他的酒,也没有专门的酒柜,当然,租的房子,房东也不会配置这样的家具,但不排除放在厨房里。” “没错,他是第一手最具备条件,有充分的时间。那个光身玻璃瓶很普通,瓶口就是一个塑料塞,装瓶也简单。邵国清在拿到酒后到去体校之前,这中间也有很长的时间,他要勾兑时间上是充裕的,但是在公司里做这个事……。” 秦刚一拍脑袋插了一句,“邵国清他自己是老板,独立办公室,而且他办公室还真有一个酒柜,摆了不少酒,有些什么酒倒没留意,说不定会有伏特加和龙舌兰酒。” “嗯,那最后就是老邱,他的时间最不充裕。不过只要有心做这个事,事先把其他两种酒准备好,从瓶口灌进去,应该一两分钟就可以操作完成。在老邱家里,邵国清曾经离开下楼去替他买烟,这个时间缓冲足够。” “买烟这个事儿老邱可以不用说,即便我们以后从邵国清嘴里问出来,我觉得对他也不影响什么,那酒上头,喝完倒下,第二天起床有点小断片,记不清当晚的每一件事,这个理由也合情合理。”秦刚道。 李毅想了想,秦刚这个说法完全成立,酒喝到了一定程度,本身对记忆也会造成伤害,老邱没有必要自己爆出来。 三个人里,谁对酒做了勾兑的手脚,也许谁就是重点观注对象。 还有一点,动机是什么,这是最重要的一环,不管是否与1503有关联。 只是为了品酒,这算一种动机。 如果不是为了品酒,那是为什么? 李毅试图把勾兑酒与1503的案情做关联。 如果老邱勾兑,把邵国清放倒,这中间了他可以有充分的时间进入麓山逸景,然后再回到体校,第二天再利用邵国清的车,把相关物品带出去,找个地方扔掉。时间成立,在家里还可以对物品包装做完善的处理,睡死的邵国清一无所知,还不用考虑自己的交通工具。但他是体校老师,学校范围内认识他的教职工和学生可不是三个五个,深夜出入行迹不能太鬼鬼祟祟,容易撞见熟人,这个风险系数太高。 如果邵国清勾兑,中间过程也一样得心应手,体校里认识他的人应该极少,不用太担心。事后有足够的时间清理车辆,而且还可以因为事故把车辆报废,也可以成立。唯一的疑问是他为了什么,利益还是人情,能比毁灭凶杀证据更需要担当。 如果是边维勾兑,貌似更加符合他们初始设定的场景过程,头脑聪明,喜欢读书,做过辅警,这都是他自身的优势,放在凶案现场他很合适。但放倒邵国清和老邱的意义在哪里,他们喝酒,按习惯喝完了都在老邱家里睡,他不需要担心撞见任何人。而且与邵国清的疑问一样,有什么利益和人情需要他做如此担当。 这三个人里,邵国清是唯一可能最熟悉麓山逸景的人,他有这个需求。边维和老邱没有这个需求,而凶手应该会熟悉麓山逸景,但仅凭事发后的沟通陈述,其实也很仓促,如果还要交接钥匙,老邱就更难操作,边维尚可。 李毅觉得这样关联还是生硬,还是得一步一步地走,明天先找扫地僧问明白勾兑酒的情况,从监控入手,再做下一步分析。 想到这里,李毅心里稍稍轻松,“咱们也来调调酒,我酒量跟你差不多,看谁先倒。” “想体验一下?” “那要不怎么弄,不能光是猜测推理吧,而且这个实验挺放松的啊。” “行,我也喜欢,你跟刘队报备一下,然后我去买酒。” “米酒不用买刘队办公有。”李毅哈哈大笑起来。 ****** 秦刚买完酒回来,李毅已经把刘队的米酒顺了过来,准备好一只超大的保温杯。 “龙舌兰酒不便宜啊,能报销吗。”秦刚进来就嚷嚷。 “刘队不报我报,这都不是事儿。” “你这杯子两升的吧。”秦刚看着保温杯道。 “没有那么夸张,1.5升。” “老邱那酒是500毫升,就已经把他们两个人都放倒了,你这是想放倒几个人,这会儿办公室就我们俩了。” 李毅拿起秦刚从技术组斟酒的杯子,“你看这酒色略显淡淡的琥珀色,跟你手上那瓶龙舌兰一样,就是他了。” 秦刚对比了一下,感觉像那么回事。 “什么比例,不会是一比一吧。” “龙舌兰不但口味凶烈,而且香气十分独特,很像青柠檬的味道,酸酸甜甜,还有点冲,我们这杯酒还是有浓烈的米香味,肯定不会是一比一。” “那伏特加了,又按什么比例。” 李毅拿起桌上的一个量器,倒出300毫升刘队的米酒。 “你这是上哪儿弄的,专业操作哈。”秦刚道。 “化验室梅子那儿借的。” 秦刚瞪大了眼睛,“不能吧,那里边的量器,都是装过死人的液体的吧,你心里一点不膈应?” “洗干净了,梅子那儿有消毒水,我刚用开水也烫过了,无菌就行,有什么好膈应。” 秦刚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李毅再把量器里的酒倒进保温杯里。 “伏特加是以谷物或者马铃薯作为原料酿制的,并目经过活性炭过滤,使酒质更加是莹清澈,无色并且清淡爽口。会让人感觉到不甜、不苦、不涩,有高度酒精带来的灼烧感,高度的优质伏特加酒口味凶烈,劲大冲皇,饮后会感觉到腹暖,但是绝没有上头之感,这是网上介绍的。我们先按1:1:3吧,试试味道,如果盖过了米酒的味道,我们再加米酒。”李毅道。 说完,依次把伏特加和龙舌兰酒倒入量器,共200毫升,再倒进保温杯,盖上盖子,使劲儿的摇晃。 秦刚用手机一边录像一边道,“手高点,左边晃晃右边晃晃,频率快点。” 李毅没答理他,一顿猛晃之后入下保温杯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酒精味迅速飘散出来。 “跟咱们杯子里的香型不像啊。”秦刚道。 “刘队的米酒就没有米香味儿,关键是口感。” 秦刚拿来一次性塑料杯,倒出一小口,一口闷了下肚。 “可以,直冲脑门儿,感觉龙舌兰的味道有点重。”秦刚道。 李毅再倒出少许,把老邱的勾兑酒拿过来放在一起,跟秦刚一起仔细地观察一番,感觉自己勾兑的色泽比老邱的酒色泽稍浓。 “那就这么定了,1:1:5,再倒200毫升米酒。” 李毅说完麻利的拿起米洒倒入量器,迅速地勾兑完,再次使劲儿的摇晃。 “你说刘队要是这会儿进来,见到我们这神操作,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觉得我现在正抽风,可能会打120。” “反正梅子也在,要不等会儿让她也来做个实验。”秦刚不正经地笑着道。 “你作死,让我们的警花来试毒药,明天刘队回来都不会跟你废话,直接让你去管片。” 李毅再次倒出一小口,自己一口闷下去,感觉米酒味儿占了上风,微微辣口,比老邱的酒味道还是差了,想来比例并不是很正确,不过无可参照,也算通过了。 “可以了,我也就这水平,不是专业的调酒师,下次聚餐我就来勾兑酒。”李毅道。 “那现在了。” “上楼顶,边喝边聊。” 第九十二章 脉络清晰 “我们总共勾兑了700毫升,一边喝着一边捋捋案情的脉络。” 李毅拉开凳子坐下,斟满两杯酒,“这一杯大约100毫升,慢慢来,我们还有事儿聊。” “要是咱们俩真喝得不行了,断片了,明天是不是可以公休。”秦刚道。 “你不用担心这个,刘队会拎你起来,有108种方法可以叫醒你。” 目前虽然无法为嫌凶画像,李毅心里清楚,这个案件的脉络逐渐开始明了。 首先排除了小区内人员作案,整个小区差不多100户,最密集居住的一幢楼也只有9户,有的一户也没有,入住时间最长没有超过一年。 七成以上住户都是退休的老人,像叶梦茵这样的年轻住户,多数为租住。 住户相互之间都比较陌生,见面少沟通少,产生矛盾机会少,也谈不上有任何邻里纷争。 而且叶梦茵从事的这个行业,基本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可以说除了物业管理的工作人员,小区里大概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不是凶案发生,起码李毅自己也不知道。 小区物管和保安对住户的情况掌握比较清晰,案发的时间段里,他们都有当班或休息的证明,平时也很少见到叶梦茵。 从拿走手机(意外被路人甲拿走)和钱包的手法分析,一开始也许是想制造入室抢劫杀人的错觉,但是将洗浴室的物品也带走,是想抹掉凶手曾经在1503出现过的痕迹,这不算是帮凶的疏忽,因为必须这么做。 麓山逸景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偏,流窜作案也可以排除,要做这类案子,从交通便利考虑,市区太多这种选项,选择对象也应该是湖滨这种楼盘。 叶梦茵来穗市不到三年,社会关系十分简单,公司经营正规,她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不涉及公司内部核心及财务状况,在这角度上导致她遇害可能性为零。 从钱包的出现到黄建明的出现,透露了一个很明确的信息,疑犯并不是为了钱,而银行卡的密码和手机备忘录里的生日信息,也透露了他和被害人的关系。 既非流窜作案,也非见财起意,也非邻里矛盾,也没有社会上和工作上的诱因,只能是为情。 可以肯定凶手是从小区外部进入,而整个罪案分三段时间完成,按时间顺序,现场出现abc三个人。 a或许就是被害人的魅影男友,b是路人甲,c是帮凶。 根据时间顺序倒推分解三段过程。 第三段,c自驾或通过其他交通工具来倒体校周边,通过自己对校区内监控分布的了解,完美避开摄像,来到靠树林边的围墙,逾墙而出,穿过树林到达小区围墙外,如法操作进入小区。 至于是通过电梯还是走火通道上下楼,已经不重要,因为不会有摄像记录。使用钥匙进入1503,钥匙应该由a提供,完成清理后原路返回,随后离去,来去都很隐蔽无痕迹,考虑交通,倾向采用自驾模式(车有可能被套牌)到达和离开体校周边。 这一阶段里,暂时有三个人进入视野,老邱、邵国清和边维。 三个人里,有两位与被害人有过关联,而老邱目前在所获信息的表象里,与被害人毫无瓜葛。 勾兑酒是否与1503的凶案有联系尚不确定,但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也必须观注,有一点是十分肯定的:三个人对体校环境相当熟悉。 体校的监控设备参数和分布拓扑图是个重要环节,想要完美避开摄像,这是相当精准的资料,即便是不熟悉体校内部环境,也可以凭借这份资料轻松规划在体校里出入的路线。 这份资料的经手人,也应该要进入案情视野。 第二段,b也就是路人甲进入现场。 这是个意外发生的中间环节,他的出现只是应约,能够进入现场是因为a的慌张离开没有关好门,意外的凶案现场让他感到惊慌。于是只拿走了可能让他成为嫌疑对象的手机,同样也慌张离去,来去都暴露在监控之中,出入时间节点也都契合过程。这个阶段最明确的一点就是:离开时关好门,c使用钥匙进入也就成立。 第一段,a来到现场,从麓山逸景的地理位置分析,a乘坐的公共交通工具应该是出租车或网约车,或者是自驾;从方便来去的角度考虑,首选是自驾,其次是网约车,小区虽然偏,但信号是覆盖到了,李毅用过地图定准还是准确的。 当天进入小区的外部车辆有五部,一部车是林女士,走马观花地绕了一圈后离开。另一部车是路人甲,在进入现场短暂时间后也慌忙离开,两部车在小区滞留的时间都很短。 另外两部车属于来小区看望父母的年轻人,一直停留到晚上才离开,没有疑问。最后一部是李毅搬家进出的车辆,属于警队用车,可以排除。 a和被害人因感情发生纠缠,是蓄意还是意外杀害死者,暂不确定,肯定的一点是他的离开很慌张,由此分析,意外成分比较大。 完全无法解释的是:创口在腹部,被害人身上的裙子没有破损。如果是在被害人更衣是痛下杀手,那就是蓄意谋杀。 那这二者间就有矛盾性,如果蓄意,那么他逃离时不至于如此惊慌。 李毅把捋出的思路一一讲解,条理清晰,秦刚不断点头。 “你可以补充,这只是我这几天以来思考的场景和设定,也是按照三点一线这个大方向,想想有什么遗漏和错误。”李毅道。 “感觉都在你的分析里,我们现在最头疼的是,怎么给c画像,a目前是空气,画不出c就没办法画出a,我还能再开一下脑洞吗?” “当然可以,别跳出一个外星人就行。” “a不是在7号才进入的1503,而是6号,7号早上他一直都在现场,而后b和被害人联系借钱的事,最后因为这个事两个人发生争执而导致不幸的发生,逃离现场后,越想越怕,想到现场有他留下的痕迹,但以他自己返回现场做清理是办不到的,于是联系了c完成这个任务。”秦刚道。 李毅小啜了一口,“如果这样,他应该清楚,在他离开后b会出现。即便是他认为自己离开时关好了门,b敲不开门,也会打电话联系,此时手机还在,最后事情的发展方向完全无法预计,还联系c有什么用。如果要成立,只能是因为别的事发生争执,而他也不知道b将会到来。” 天上星星点点,李毅觉得似乎开始有点醉意,“我捋这个脉络清晰吗?” “暂无瑕疵。” 第九十三章 排除法 “我感觉好像有点上头了,这才刚喝一杯,看来老邱所言非虚,你还没感觉吗。”秦刚道。 “当然有,说明这个勾兑酒的方法,的确有效果,这杯喝完估计最多还能喝半杯,我们勾兑的比老邱的酒味道差些,也许是刘队的米酒不行,明天去见扫地僧,说不定这个他也在行。” “其实我一直都想过,叶梦茵来到穗市,齐国斌自己租出去,让她跟卫慧住一块儿,然后又给她推荐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生日也会叫上她一起聚,还想着给她买礼物,从某一个角度来讲,还真为她付出挺多的。他想问叶梦茵借钱缓一缓资金危机,会不会因为叶梦茵一口回绝,导致了他的心理不平衡。” “你的这种想法我也有过。”李毅伸了一个懒腰。 “重要的是如果是他,就没有a存在。他能带走手机,为什么不能带走钱包,而且钱包的出现是在我们扣押他的期间,单这一点也可以排除他。” 李毅说到这里,忽然确定了一个想法:叶梦茵的被害是个意外,而非蓄意谋杀。 齐国斌的出现和随后的现场清理,会让蓄意的设计显得很冒险。 叶梦茵联系过什么人,邀约谁,又将会在什么时候到家里,这是个未知数。 如果是蓄意要做这件事,应该会选择晚上去,毕竟那地方偏,晚上过去借口聊感情也合适,也不需要担心有什么意外的干扰,做为了解小区环境的凶手来讲,这才是好的时间段,但显然与案情不符合,可以断定是个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发生后,清理现场的人真心不好找。 首先得信任这个人,起码99.99%的概率不会把这事卖了,毕竟是杀人,更不可能因为这个无休止地讹诈自己。 其次还得相信这个人有处理的方法和能力,要不就等于露了口风。 所以凶手离开现场后第一时间应该是打电话告诉一个他信任的人,至于是否是他要求这个人帮他处理现场,还是这个人主动愿意帮他处理,目前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清理现场一定是帮凶的主意,凶手脑袋里没有这根筋。 那这两个人的关系又是什么,父子?兄弟?朋友?,按常识来推理,更多的可能是父子。 李毅看看杯子里和瓶中的酒,已经开始感觉到了有明显倦意,果然这酒上头。 “我们把手中的三个人逐一代入吧,还是按进入现场顺序分成abc,我们只代入a和c,你先来。”李毅道。 “好。”秦刚端正好坐姿。 “老邱父亲是学校现任副校长,这也是他留校的原因,七号他下午没课,下午回了办室一阵儿就离开了,据他的说法是回了宿舍。” “录像里确认了吗?”李毅道。 “可以确认,录像里也看见他往宿舍走,至于到了宿舍楼后是否再往围墙边去逾墙,这个不确定。但从了解的信息分析,他和叶梦茵完全无交集,没有设定中的情可言,只可能是c。” 秦刚说的很确定,又往杯子里添了酒。 “他家里有一个姐姐,作为c,他与a之间的兄弟关系也可以排除掉,剩下的,只能是朋友这一层关系。我在学校里旁敲侧击的了解,目前没掌握有谁跟他关系特比铁,论铁三角,目前所知还是叶华和边维。” “那就是假定为c,那么a就只能锁定在邵国清和边维。”李毅道。 “对,他是邵国清和边维的学长,高一级,而且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市区里读书,他是毛孩子那会儿,体校也是不比现在麓山逸景方便的存在。他与邵国清、边维的联系很紧密,早前的酒局经常不断,那地儿够远的,只要老邱组局两人都能跑过去喝酒,基本上从不爽局,只是近两年来各自的事儿多组局少了,但这朋友关系的确很铁。因为他是老师嘛,感觉上和了解到的信息都是很正面的。” 秦刚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不行,这酒是真上头,我感觉坐着只要不动就有点想睡觉。”他看看李毅。 “别瞅我,一样的感觉,真是学到了,你继续说。” “正因为老邱是老师,对错善恶这一点他一定会拎得很清,我分析他不会成为c,即便他不报警,也会劝说a自己报警处理,这才是他这个老铁会选择方法。” “继续邵国清。”李毅感觉倦意有点扛不住,也站起来。 “邵国清父亲是另一所大学的总务处领导,他年纪不大,上面也是两个姐姐,他父亲年纪不小,差不多快退休了。如果他是a,7号他的活动轨迹显示这不成立。只能是c,与老邱一样,他与a只能是朋友。从邵国清的社会面来分析,他成为c的可能性最大是因为利益,但是这里面就会有疑问,杀人是滔天大罪,邵国清的公司经营也在正轨,要做这个事,那么a得输出多大的利益才能让邵国清动心。” “这是动机和出发点,还有细节吗?”李毅道。 “当然有,如果他做为c,勾兑酒就会跟他有关系。” 秦刚晃一晃手的杯子,杯里酒几乎洒出来。 “作为掩饰痕迹,他应该连夜处理从现场带走的物品,最好的做法是离开老邱家里,但他却把这些东西放在老邱那留置一晚,第二天离开体校后处理。大白天啊,扔那么大一包东西上哪儿了?白天不扔还要再放到晚上?这不大符合这个心思缜密c的特征。而且通过和他的接触来看,他胆子可能大但心不会细。反而是第二天早上,邵国清是公司老板,不用着急赶时间打卡。老邱却一定要拍醒他,催着出去要买东西,正好开邵国清的车送他自己也顺路。我想生活里没什么东西一定非得赶着买吧,完全可以让邵国清睡个够。邵国清也说过,以前喝多了留宿,第二天老邱也是有课上课,邵国清跟边维爱睡多久他从不管,中午他们还没走,就在饭堂捎个饭回来,这一次的做法,我有些疑惑,也许老邱是真有什么着急要买的东西,反而邵国清我不怀疑。要怀疑,也是怀疑他没把跟叶梦茵的一些事吐干净。ac都代不进去,对了,他们三个人,生日都不是4.26。” 秦刚坐下来,等着李毅代入边维。 “但是邵国清的车正好就在7号之后,意外的发生事故,直接换车,这会是巧合还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了,你不也是念念不忘的吗?” “我没考虑这一点。”秦刚两手一摊。 无论是麓山逸景还是体校,背靠的都是一片又一片的小山头,灌木丛生树多林密,也是一个藏匿或丢弃物品的好地方,如果没有专门指引,是不会纳入搜索范围,如果邵国清是c,他可以选择这个操作,再回到老邱家里继续睡觉,因为他和边维都有老邱家的钥匙。 秦刚曾经想过这一点,但很快否定了自己,这种天气,折腾完这一番操作,一身臭汗,也许还有一脚泥,而且根本无法保证不把痕迹带进老邱家里,更不可能大晚上的在老邱家里搞卫生,所以他很坚定的排除掉邵国清。 “边维也不是a,他到邵国清公司送酒也大概在三点左右,之前时间一直在会所的健身馆,这个有记录,那他也只能是c。” “我们手里就一直没有a。”秦刚道。 “他跟邵国清是发小,两人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从小玩泥巴打鸟,小学中学都在一起,大学还在同一间体校,感情保持到现在一定不浅。边维是独子,父亲是大学老师,和邵国清父亲是同事,专业讲授心理学。如果这孩子从小培养,是否一定胆大心细不好说,但一定沉着冷静,心思缜密。” “其实边维在他们三个里,抛开其他原因不说,是最符合c的某些条件。”秦刚插话。 “他家里有两个大书柜,各种不同科目的书一大堆,喜欢读书肚子的墨水一定不少,我们跟他接触也是有这种感觉。他的职业经历也最丰富,从小学老师到辅警再到健身教练,跨度都很大,他应该是一个好学聪明的人。一个人,冷静、博闻又从事过辅警,这个经历中各种现场处置包括纠纷、斗殴、甚至杀人可能都面对过,对警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他是c的好人选,可以代入。” “本事多了不是好事,扫地僧被你盯上了。”秦刚呵呵笑道。 “但七号下午他回家睡觉,这一点目前没有证实,不过明天我们可以做一个详细地了解,我们去过他家里,大厦还有旁边的便利店,都应该可以查到监控。那其实我们要分析的就是他成为c的动机和出发点,以及他身边是否还有类似邵国清这样的发小老铁。” “都老铁了体校的酒局一直都只有老邱他们三个,不能铁一块儿去吗?” “还真不能,边维不是邵国清这样的生意人,总想尽量多的呼朋唤友,边维应该会划出不同的圈子,不同圈子里的人,聊的天不一样。倒不是说他圆滑,而是不愿意把三观不同的人,生往一块儿拉扯。” “那就只有扫地僧了,明天会会他,看能聊出个什么苗头。”秦刚道。 李毅点点头。 第九十四章 扫地僧的又一项技能 边维算是熟人,李毅电话约他,边维定了在会所不远的一家冷饮店见面,推开门时,边维已经坐在一个最靠里边儿的角落,指指桌上冰饮,“天气热,来一口冰的消暑。” 李毅道了谢坐下来,“又得要耽搁你的时间,不添麻烦吧。” “那没有,我上班还算是自由,不是天天有约课,没有死规定坐班,基本工资又不高,私课约够数就行。一堂课两个小时880,对半开,一个月约够8堂课就够开我底薪了,在健身馆里巡来巡去吧,说是在场里协助学员训练,实际上也就是看看有没什么学员有意向请私教,开拓业务。” 边维乐自己拿着一杯白开水,把桌上的冰饮推给李毅。 “有意思,招生也是你教学也是你,感觉这像是你借个场地办班,你喝点什么,单我来买。”李毅乐呵道。 边维摆手表示不需要,“这个是自己的选择,有坐班教练底资高一倍,课程就得是健身馆统一安排。我不喜欢束缚,所以选这种模式。这种模式的最大优点是我可以自己挑学员,统一安排的学员有时挺让人头疼,又怕累又不能吃一点点苦,有时候也不太听你讲解练习要求和注意点。练不出效果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一定是教练不行,弄不好还投诉。虽然我们这行也是服务行业,但我还是侍候不来。行行都有坑有糟点,看个人性格和兴趣,需要避开的还是尽量地避开。”边维自己也笑了。 糟点,这个词李毅熟悉,记得多次在计算机博客文章里看过,果然肚子里的墨水多,边维果然是杂家,什么门类的学科都了解,李毅心里暗暗想。 “联系你主要跟你核实一下7号的事,你和老邱、叶国清当天是约了一个酒局,大家在体校聚一聚,但后来你没去,能说说原因吗,当然,如果涉及太隐私的个人问题,你可以不讲,我们当闲聊天。” 李毅一路上想过几套词怎么向边维询问,他最想能做到的是让边维毫无防备之心,历次的接触让他明白边维真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知识面广逻辑能力强,一般的套路估计不会有任何作用,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向边维进行询问。 “这事儿我记得,那天上午老邱就约了,我早上起来就有点感冒的症状,不过平时也从不把感冒当回事,到了下午真有点发烧,想着也是喝不了酒,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酒还是能免则免。大概三点来钟吧,我就过去国清公司,给他拿了瓶酒给他让他带过去喝,我回家睡觉了。” “专程回家拿的酒?” 这个答案基本在李毅的预计中,而且边维他们这个铁三角的关系,必然互通有无,既然问到了酒,李毅也不打牌拐弯抹角。 “是,我给国清的,本来每次约酒都是我或都国清带酒过去,从不让老邱买。他就喜欢在超市里买,又贵又不好喝,上午他约我时就告诉他,我装一瓶自酿米酒带过去,湖滨那儿离我家地铁三站路,我家到国清公司步行也不超过一公里,其实都挺方便的。”边维回答的掷地有声。 “西门那条食街吧,那儿我看各式馆子蛮多,你们三个男人不会还在厨房里折腾吧。”李毅笑着道。 “那倒的确不会,食街有几家馆子的招牌菜口味都还不错,通常老邱叫好外卖自己在家里弄个汤,我们带酒过去直接开喝。” “你这酒挺厉害的啊,那天一瓶酒他们俩都喝倒了。”李毅仔细地注视着边维的表情。 “不能吧,国清说的?那酒是我家乡下亲戚早前带过来的自酿米酒,开盖儿就有一股浓郁的稻米香,纯粮食酒,真心好酒。也就度数高点儿,有六十度,老邱那酒量一个顶能我和国清两个。这酒我自己在家一次都能喝大半斤,他们俩那酒量对付一瓶应该不是个事儿,得让我笑话他们好一阵子了。” 说完扬扬手,“小妹把我的饮料拿上来。” 服务员用托盘端着半打冰镇啤酒放在桌子上,李毅一脸诧异。 “这店我朋友开的,不提供含酒精的饮品,我来一般都自带啤酒让后边先给冰着,反正没约课不用回健身馆,你要不开车,也可以来两罐,我长期在他这儿冰着两箱。” 边维没看李毅,自己打开一罐,猛喝一大口。 “酒是好东西,虽不提神醒脑,但是可以忘忧,是另一种快乐的源泉。不过这个时间点儿就喝上我是第一回见,我们当班不能喝酒,有纪律。”李毅微笑着推辞。 边维微微一笑,“酒是催化剂,你要伤心,它能让你生无可恋,你若是开心,它能让你神游太虚。其实很多事儿就是一个框,前后左右都有掣肘和限制,就跟日常话里说的‘吃饭要吃饱’,为什么一定要吃饭吃饱了,吃肉吃饱也行啊,都是食物对吧。‘喝酒对身体不好’,其实抛开了量谈对身体的影响都是耍流氓。过量了对肝脏分解的能力造成负担,肯定不好,再说每个人的体质和身体肌理有差异,没有iso,饭吃太多也会撑着。总在这些框里,每走一步都是负累。我的工作性质跟你不一样,只要在我自己的时间里,想喝就喝,无所顾忌。” 李毅不清楚哪个点一碰就能把边维的话匣子打开,也许每个点都是,只在于他想不想说。 “回家就一直睡觉没再出去?“ “没有了,头晕,回去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两个泡面就在家里睡了。” “也不买点药吃。” “用不着,只是有点低烧,能不吃药就不吃药,是药三分毒,再说普通的感冒发烧也就是身体机能的自我调节,不是特别严重没有必要药物干预。注意好饮食和睡眠,正常第二天也就恢复了,体质差点的人,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我醒了看时间也快九点了,要是时间还早,我也想过去体校跟他们俩好好喝个酒,反正我又不用胸怀天下,需要福祉苍生,天天能乐呵就行。” “呵呵,反正你们在体校都经常有局,那边儿新盘麓山逸景的小区环境还不错,我也住那儿,卖得也不算贵,你也可以去看看盘置上一套嘛,你们喝酒也方便聚。我以前同一个大院的子弟,有两哥们儿关系特好,两人买房就买的对门儿,就为着喝酒方便,还专门在各自门口各画一个箭头,一边写鸿儒,一边写白丁。” 李毅笑着道,“后边儿那句纯属瞎掰。” “麓山逸景我知道,开盘的时候去瞄过一眼,现在体校北门前边大道上还有广告,体校其实位置也算偏了,那地儿肯定就更偏了,不会有啥烟火气,环境嘛我想应该好,只要人类还没有过度干预的自然地理,环境都不会差,在城区住习惯了,忽地一下去那儿,应该有从繁华跌进了清寂感觉,一下子可能还真适应不来。” 俩人四目一对,都笑了起来。 “老邱他认识叶梦茵吗?” “老邱?” 边维想了想,“不认识,那次聚会没有他,要说后来可能国清跟她还会有些接触吧,他们两家公司有业务上的来往,总能有机会接触,我记得国清说过约叶梦茵被拒绝了,这事儿挺掉他面子,也就随口讲了几句,具体的,我也不怎么清楚可以问他,不过他倒可能会藏着掖着不愿意说,脸掉地上了。”说罢边维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就老邱和叶国清继续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李毅也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扯上一两句叶梦茵,但是边维总能很自然的过度。 “其实我还有个事儿挺好奇的,你当过辅警,其实蛮好的呀,认认真真的干是有机会考编制的,怎么后来就干上了健身教练这行,纯属私人问题,不是必答题。” 边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又开了一罐啤酒,他喝啤酒的速度超快。 “跟我个性有关吧,我不太愿意生活中有太多束缚,其实你也知道,体制内很多这种情况,要有什么事端总是临时工先背锅,辅警我感觉还是像临时工。当然,那次也是我自己本身的问题,巡在街上吧,两个人因为停车位的事有纠纷都动手了,其中一个吧,大概觉得自己开的豪车,说话咄咄逼人言语不逊,我让他收敛一点,结果就开始针对我了,各种难听的话都讲出来了,后来手指头戳我脸上了,我是忍不了直接踹了他一脚,摔了个四脚朝天,回队里吃了一个处分,辅警转编本来就难,档案里再有这么一个处分,那没指望的了,干脆就不干了呗。” 边维很坦白,并没觉得这是需要藏着掖着的事。 “一线是这样,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不过的确你的做法的确欠考虑,你身上的警服决定了你必须在一个框内不能越界,否则我们就不是纪律部队。相比起来,做健身教练自由很多。” 李毅看着边维手上的酒,“你这经常这样随兴的喝酒,基本上不开车了吧。” “喝了酒肯定不开,也有没喝的时候嘛。” 老邱、叶国清、边维三个人的酒局,边维提供了酒却没参加,参加的两个都喝倒了,一瓶白酒只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量,边维的表现很坦然,三个人谁对酒做了特别处理,处理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进入麓山逸景还是为了别的事,这是李毅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酒我也喜欢,休息的时候我也自己会喝两盅,你那稻米香的酒我有兴趣,有机会的话给我也弄点,多少钱你告诉我。” 李毅显出对自酿米酒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简单。”边维满脸的笑容。 “刚才听你一开始说健身教练这行的糟点,糟点这个词有点专业,你对计算机这个领域也蛮了解啊。” 李毅清晰的记得,在案发现场的笔记本电脑,系统分区被一键还原过,其他硬盘分区也被格式过,浏览器里什么历史记录都没有,俨然是刚出厂的配置,虽然要做这个处理并不需要太专业或复杂高深的技术,但是一个电脑小白也是根本不可能知道。 边维抿抿嘴,“我喜欢玩游戏,读书的时候就喜欢计算机,关注这一行是肯定的,但不是专业,it这行离我太远,学习上我就个体校生的水平。”他有点自嘲的说。 顿了顿,“酒我家里都还有,十斤一坛还有着呢,找个瓶子给你装一瓶,好喝找我长期供货也跟朋友们推介一下,不定我还能做起来一个内循环的供应链,你的钱我不收。”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真谢谢了,前两天几个同事聚餐,一个同事也是带了自己的乡下的米酒,不过他做了勾兑,喝起来好打头,把我们都喝怕了。”李毅附和了一句。 边维似乎想了起了什么,“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给国清的酒也是勾兑过的,我用伏特加和龙舌兰酒三种一块兑的。” “唔,你也喜欢这个操作?”李毅来了兴趣。 “谈不上喜欢,我大学那会儿就考了调酒师的牌照,职业等级一级,算是调酒专业人士。” “是当初想从事这个职业,我发现你的兴趣很广泛。” “倒没想,就是想学一学,学了吉它,也仅是个会弹的水平;学了武术,出门连个贼也未必打得过;喜欢刀,也收藏了好几把,没一把我能舞出个花儿来;计算机也学了好一阵儿,也是没那水平能进it公司。也就调酒,学完了有时还是能用上,我们三儿喝酒,有时兴趣来了我也会兑酒大家一起品品,公认还行。”边维说的很谦虚。 边维是个健谈的人,再有酒一喝起来,逐渐开始倒他肚子里的墨水,李毅没想跟他闲话过多与案情无关各种知识,切着话题间隙起身告辞。 第九十五章 再一次出现 体校的监控项目走的标准招投标流程,设备规格及施工方案存档资料一应俱全,项目于两年前实施完成。应标单位科兴数码,甲方负责部门是信息科和工程部门,连摄像头带服务端设备和施工、材料费用,总报价没超过50万,一个小标的。 学校财政经费其实并不是很松动,但项目是必须上的,不过毕竟学校内部不同于外部城区环境,所以从实际财政出发,体校选择低配方案,不过是科兴数码是一个省级单位,来应这个标倒是让秦刚意外,必竟那么小额度的标的正常是不入大公司法眼的。 系统集成这块实际上的标的资源划分,不是按技术领域水平切分市场,总体方向是按资质和标的大小切分,资质越高目标市场的标的越高,其实也就是各集成商对号入座。 科兴数码接受标的参与投标,对其他集成商来讲绝对是一种降维打击,无论从资质、商务、技术、运维各层面的方案来讲,专家评分都甚高,据信息科区主作讲,当时的评标现场,有一家集成商的项目经理,知道有科兴数码应标,都没等到唱标就已经离场走人了。 秦刚能够理解,就像一场拳击赛,准备上场的都是50公斤的选手,忽然横空杀出一个100公斤的重量级选手,不用动手胜负其实已经见分晓了。 事情办的很顺利,一上午功夫不到就整理的井井有条。 一:项目合同和施工方案,纸质已经归档,秦刚和郭主任在档案室调阅过,没有缺失。文件归档前,因为需要走审批流程,经过两位校长的审阅签批。 二:项目合同和施工方案电子版,郭主任及工程部谭主任手上有。 三:保安部有施工拓扑图,就贴在墙上,方便巡更保安知道,不过已经有残缺和字迹模糊,想来可能真正留意的人并不多。 四:七号当班和休息的人员自述的活动材料已经由保安部整理完成提供给秦刚,从七号之后,并没有员工离职。 秦刚核实完活动材料,开车一路直奔科兴数码。 邹国华,科兴数码项目经理,得知秦刚来意后,瞪着眼睛想了老半天,“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项目,那标的太小,都没怎么当回事,怎么说呢,没肉没骨头只有一点汤水,我们大公司,一般不会争这类标,上不了业绩也上不了案例讲解。” “这个理解,可你们还是把穷人家的汤都喝了。”秦刚笑了笑道。 “嗯……”邹国华顿了顿,“我们的对标项目一般都500万起,做这个标的其实是个顺水人情,一个朋友,他不是我们这行,是他的一个兄弟公司想竟这个标。我们这行大有大的争法,小有小的争法,他那兄弟公司怕竟不过别人,转折通过他来找我们。我们采购量大,设备材料成本肯定协议价低过他们那种小公司的采购价,资质和服务水平更没得说,那种小标一投一个中。我们就是写个方案投标,提供设备和材料,再跟他们签个合同,最终施工肯定是他们完成,后期维护也是他们,我们只是在合同里抽个点,算是管理费吧。” 邹国华倒是开宗明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秦刚。 “你倒真不保留,都告诉我了,这种操作手法算是围标吗?” “这行里这种做法是常态,我们也需要一些合作公司专门负责施工,特别项目紧的时候,总比自己养一大堆施工人员好啊,要理还买社保,各方面都是成本。这种做法除了不能写在白纸黑字的合同里,实际操作好多都这样,不是秘密,业内是公开的。” “那你们不担心施工单位后期的维护、服务跟不上,造成甲方和你们之间的矛盾和争议?” “维护其实谈不上,相信科技,这些设备都成型好多年了,工业iso标准,不是人为破坏基本不会出问题,施工完成我们有技术员现场抽检,没问题了才让甲方验收,虽然不是我们公司施工,但工程质量是有保障的。再说,我们的供应商都是月结,作为支持我们也同样对他们月结,正常验收完成一个月基本上都付清尾款了,他们没有资金压力,服务就必须按我们公司的标准做,只要设备不出故障,服务基本也可免。维保期内出故障就更换呗,这个服务他们都做不到,这行他们也不可能有生存空间了。” “我记得体校档案里有现场使用培训,时间是五个工作日,这个应该是你们公司来负责吧。” 秦刚想知道这个培训课程里,是否包含了设备规格参数以及拓扑的讲解。 “这个啊,肯定还是他们负责,这个项目里设备没啥培训的,就是监控系统使用方法十五分钟就够了,多了都是浪费。体校这个项目其实叫做综合管理啥的,包含了一套oa系统,那五天时间主要是这个系统的培训。” “明白了,有个问题请教一下,施工得有份拓扑图吧,这个图是你们出方案的时候画还是他们公司画。”秦刚显得很虚心的问。 “肯定他们画,现场布点这个要有人实际看过,我们不耗这个时间,都是成本啊,我们只参与评标和现场抽检,各方面跟进细节必须他们去做。” 秦刚在脑子里不断迭代,因为这一个环节上,又多了一个参与者,他明白在很多的工程项目中,一包二包及至三包的现象是常态,要是真再扯出一个三包,这线可就拉得有点长了,捋起来不是一般的耗时费神。 “拓扑图你也看过吧。” “必须的,你看我脑袋上这头发。” 邹国华微微低了一下头,“越发见少,每一份方案我都要从头到尾仔细过一遍,体校那个方案只有这么厚。” 他拿着手机的厚度示意了一下,“有的大项目方案,有我手前臂这么厚,看一次掉一次头发,我都在想换个岗位了。” 秦刚看了看邹国华的脑袋,果然顶上稀疏。 “这么厚的方案,看完记得住吗,特别是产品参数,我觉得那些东西我记十遍都记不住。”秦刚自嘲起来。 “行业不同,杀人犯的脸,你们警察瞟一眼就能刻到骨子里,这我就不行了,记这些设备型号参数,是我的工作职责,讲方案的时候,得面向客户和评标专家,总是去看资料印象分会打折扣。” 秦刚点点头表示佩服,“你们的技术人员也跟你一样吧,需要有这个记忆能力。” “还真不一定,他们不需要讲标书。”邹国华哈哈大笑起来。 “体校的拓扑图你能记得住吗?” 邹国华眼珠子转了转,摸摸头发,“拓扑图还真记不住,那么小一个标的,的确也没太上心,不过产品规格参数还是记得住,用的是3.6mm、100万像素/720p,拍摄距离40米,对于学校来讲其实够了,像素越高码流越大,对于后端解码和存储设备要求也就更高,那这样总体成本就得上去了,体校那标的是吃不住的。其实拓扑图只有施工才关心,我们讲方案不会关心,知道多少个布点就行了,那图有时候画得跟地图似的,没人去记应该也记不住。” 秦刚看过拓扑图,一张a4纸上绘完了体校的道路规划和监控布点,确实很难,反正他自己是没记住,不过如果换一个角度,在熟悉学校的道路纵横规划的基础上,记住每条路上的布点位置,这个还是不算难度很大。 “产品的规格参数是你们来指定的还是学校方面指定?” “肯定是我们,那么简单的标准我就能定了,学校发标只是一个项目的要求,怎么实现用什么产品实现是我们来对标,反正大概知道他们的预算额度我们就能一一对应。” “标的价格是公开的吗?” 秦刚忽然来了兴趣,随即又道,“我只是了解一下,这不是我们刑侦的范畴,可以不说”。 邹国华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啥,软件系统单列价超过20万必须招标,硬件设备单列价超过70万也必需招标,如果在一个项目里集成软硬必需招标,与价格无关。标的价格是否公开取决于甲方对项目的管理和操作,实际上即使不公开,应标单位也能够有很多方法知道底价,很多事都绕不开人情,就像我们去应这个标一样。当然,底价是多少我们不去打听,这个标谁想拿到谁去解决,否则,需要我们花功夫这事情就不能这么办了。” “懂了,也就是你朋友他那兄弟的公司解决这一类商务上沟通。” 秦刚稍微转头瞟了一眼落地玻璃窗外的一排办公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仔细扫过一遍,这些从事技术工作的年轻人,包括坐在他对面的这位侃侃而谈的邹国华,直觉上无法把他们和在凶案现场与尸体为伴,四寂无人,淡定清理现场的作案者关联。 每到一个环节,似乎总要连带牵出一层又一层的枝蔓,如何快速锁定最有价值的对象,这让他心里也在犯嘀咕。 “我可以联系到你的朋友跟他聊聊吗?” “当然可以,他叫邵国清,我给你他的电话。”邹国华说罢打开手机在通讯录查找。 “邵国清?他是不是本来就从体校毕业?” “是啊,你们认识?” 第九十六章 赌鬼岂能可靠 张家俊的判罚不重,因为认罪态度好,赔偿积极,关键也得到了死者家属的谅解,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一年执行。 这个结果,符合张家俊的预期,心中还是暗暗欢喜。 终于不用在监房度过,自由的空气真的很香很甜。 家里人也自是皆大欢喜,这一场意外的事故,让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都担心吊胆,现在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切收拾妥当,联系上沈志彬,张家俊精心地刮干净胡子,告诉家里人,去当面感谢沈志彬。 ****** 沈志彬见到他,十分客气请他坐下,“精神不错,这个判决结果满意吧,基本上你什么损失也没有。” “谢谢,谢谢沈哥,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张家俊激动地说道,“以后我就是您的小弟,您让我干啥就干啥,绝对服从命令!” “呵呵,别急着称小弟,先坐下,先坐下。”沈志彬笑着说道,“你现在也是无债一身轻了。” 张家俊高兴地站起身来,走过去对沈志彬行抱拳礼,“沈哥,这辈子有你这个哥,我死而无憾了。” 沈志彬微微一笑,“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今天咱们喝喝小酒聊聊天,我这儿有酒。”沈志彬拿出两个杯子。 张家俊点点头,“就等你发话。” 沈志彬指指张家俊身后的柜子,张家俊起身拿出酒,给沈志彬满上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说道:“敬沈哥。” 沈志彬也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干,“来吧,一口闷。” 张家俊也喝干了酒又满上,“来,我再敬你,这辈子能够遇到哥,是我生平最大的幸运。”他的话语里满是江湖气。 沈志彬举杯回应道:“好好,两杯过,慢慢聊慢慢喝着,酒要慢慢喝才有味道。” 两个人互相恭维几句之后,张家俊问:“沈哥,这次来找你,还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沈志彬停住拿洒的手,看着张家俊,“你说。” “这个……您看,这样,我听说那家场子被警察给端了,那我的那笔债岂不是白还了?”张家俊说道。 “没错,的确这么回事,还好不是晚上去端,否则把我也端进去了,你有什么想法。” 沈志彬脸色稍稍有变,紧紧盯着张家俊,他听出张家俊的话有弦外之音。 “我是想着,沈哥,咱俩都是熟人,您又帮我垫付了那么多钱,我想着,那场子都被端了,这钱还得太可惜了。我这虽然也是出来了,可家里哪儿哪儿都要用钱,生活困难啊,你能不能……再帮小弟一点儿。”张家俊诚恳地说道。 “什么?你没毛病吧?你第一天出来谢我就是跟我借钱,你是不是还想进去。”沈志彬腾地一下子站起来。 张家俊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沈哥,别误会,我怎么会想进去呢?我是觉得刚把钱给还掉就让警察给端了,真的亏啊,早知道根本不用还这笔钱。” “你不怕死,我把那个场老板兄弟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跟他说道去把钱要回来,别在这儿跟我借。”沈志彬道。 张家俊连忙摆手,“算了,沈哥,我哪有那个本事更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问,这事儿您能不能帮我搞定?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这阵儿家里赶着用钱,之前那点钱掰不开。”张家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沈志彬。 “你是不是欠修理,还是脑子里进了屎,我是印钞机吗,居然敢有这种想法,蹲监狱把你蹲傻啦。”沈志彬骂道,然后转身离开。 张家俊赶紧追上去,“沈哥,我错了,错了!” 沈志彬猛地推开房门,“别跟我废话,赶紧滚蛋。” 张家俊一阵郁闷,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他在门前徘徊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远了,沈志彬在房间里面,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门又开了,张家俊又走了进来。 沈志彬皱眉道:“什么情况,不是让你滚蛋了吗,还想着来喝我的酒?” “沈哥,您看这样成不?我知道我这个要求确实扯淡,但是,你看能不能帮帮我,如果您答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提。”张家俊信誓旦旦地说道。 沈志彬冷哼一声,说:“你说吧,我看你怎么保证?” “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鞍前马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您叫我咬谁,我就追着咬谁。”张家俊说完之后,忐忑不安地望着沈志彬。 沈志彬冷笑一声,“我不是江湖大哥,也不收什么小弟,你是不是上脑啦。” 张家俊陪着笑,“沈哥,我也知道,真正的金主不是你,我是出来了,但我工作没了,这行我都没法再做了,拖家带口的,生活不易啊。” 沈志彬猛一瞪眼,“你xxx的,债替你还了,赔偿全都替你承担了,另外还给了你30万,你越来越开胃了啊。”沈志彬怒吼道。 张家俊低着头,没有再吭声,心里暗忖着,我靠,这个时候跟我装大爷。 沈志彬深呼吸一口,说道:“你的事儿,我们两清了,我也不想再沾染,事情我已经办得妥妥的,你自己家里事儿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吧,爱莫能助。” 张家俊一听,顿时急了,说道:“沈哥,沈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只要你再帮我这一次,我打死再也不敢麻烦您了。” 沈志彬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 张家俊见沈志彬态度坚决,于是改口说:“沈哥,我真的没有骗您,家里实困难,你给的钱我那岳父病了要用,做个手术就没了。我老婆也就在服装店干个营业员挣不了钱,你再帮我一次,千恩万谢,我真的没辙了。” 沈志彬沉吟片刻,他明白到张家俊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要借到钱,必须得把他打发走,于是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必须要这个钱,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金主不是我,明天我联系一下他,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 张家俊激动地说:“谢谢沈哥,谢谢沈哥,谢谢您!”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酒也别喝了,明天有消息我再通知你,记住,你要真想家里太平,嘴巴严实点。” 张家俊不停地点着头,高兴地离开了。 沈志彬猛吸了一口烟,心事重重,感觉这事儿是很敏感,如今张家俊这个蠢货,居然还想要钱,这个口子一开,怕是收不住,自己要想置身事外是难了。 想了半晌,他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把张家俊过来的事儿仔细地做了讲述,明确地告诉对方,张家俊还想要钱。 “给他吧,你约他今天晚上,江边的基围上等我他知道的,我就不跟他联系了。你别去了,我去直接给他,你帮我准备好一部分现金,我这儿取一部分。”对方略加思索告诉沈志彬。 “口子开了可能就真不好合上,这货靠不住,其实你那就是一个保险的事儿,爆穿了也没啥大不了,没必要就着他,要不我帮你找人给他上上课。” “没事儿,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事儿。” “真不好意思,介绍了这么个人给你。”沈志彬道。 对方冷冷地笑笑,“赌鬼岂能可靠。” 第九十七章 三角恋情 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南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地使人感到窒息。 秦刚在局里院子里一棵树下静静的点了一根烟,太阳透过大树的密密层层的叶子,把阳光的圆影照射在地上,他没有去找邵国清,也不想上楼进办公室,觉得需要再捋一捋。 案发现场没有丝毫痕迹,小树林搜集的各种物品,真正可以提取生物痕迹样本只有五份,跟老邱他们三个人没有任何瓜葛,也无法匹配库里任何信息。 所以,可以真正锁定的嫌疑人其实没有,最多也是疑似,而且是推理出来的一个方向。 跟关小琪的一番谈话,让他感觉如果一铺开,也许就有更多人的会在这条推理链条上,即使方向正确,过滤和筛选会带来大量的工作以及各种不确定的失误,他想缩小这个范围,并且能够真正锁定嫌疑人,这应该是当务之急。 李毅出现的时候,秦刚已经踩灭了好几个烟头,在他诧异的眼光中,两个人一起转身走进办公楼。 “烟好抽吗,你是想尝感觉一下还是想定型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李毅道。 “等你,顺便思考一下问题。” “你杵这儿踱来踱去的样子,有点像准备来自首的罪犯。” “一脸正气,怎么看都是头顶有光环的人。” “头顶有光环的那是佛陀。” 秦刚笑笑道:“我没那么高光,等我退了休再修行吧。”秦刚打开手机里的镜子照了照,“我们需要一场头脑风暴,有一个人再一次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俩人经过刘队办公室门口时,李毅探头瞄了一眼,冲秦刚笑了笑,“不在。” 准备好纸笔的白板,秦刚开始写他的想法。 一:案子从正向角度的搜证,无法锁定嫌疑人更无法锁定凶手,只能从反向角度来推理。 二:反向的设定按体校、树林、小区三点一线,体校当前目标是监控。 三:现场顺序出现了abc,受害人没有复杂的社会背景,没有与左邻右里的纠纷,排除流窜作案,初步推断情杀。 四:受害人的死亡应该是个意外,a无法处理现场,从而出现了c,b是现场路人甲。 五:c是突破的关键,他进入和离开的轨迹是我们追踪的线索。 六:从现场的处理推理得出他进出需要借助体校这个曲折的路径,因为方便隐藏行踪。 七:要借助这条路径需要一个前提,就是熟悉体校的监控分布以及知道摄像头的规格参数,才可以设计出一条避开监控的完美路线,可保万无一失。 八:在这里出现了老邱、邵国清、边维,且其中两个人与受害人过往有联系,熟悉体校内部环境,也可能熟悉周边环境,当然,还有勾兑酒这个让人疑惑的元素。 九:邵国清有可能经手过体校监控项目方案资料,对摄像头规格参数或许会了解,这是他又一次地出现在案情的视野里。 十:体校监控项目已知经过两包,是否有三包不确定,从标的金额分析应该不会再三包。 “目前我们手上的取证,不足以支持我们拘传任何一个人,更无法对任何人进行公开的搜证,所以我的想法是缩小范围,集中锁定一个目标深入,提高效率,现场不能因为我们案子一直没破就一直不解封,房东估计也应该打过你电话催促,我倒不担心他催促,只是我们办案过程中需要的协助和配合,应该都是必需和合情合理。” 秦刚看着李毅,等着他的回答。 李毅拿起桌上没喝完的勾兑酒,打开盖子嗅了嗅,“我也认为有需要锁定一两个目标,否则就一直海淘的状态,有方向其实等于没方向。”李毅托着下巴沉吟着继续道,“还有,我们也许可以尝试在怀疑目标不察觉的情况下,私下隐蔽的上一些刑侦手段,否则会一直被动,感觉总在转圈,走半圈的时候好像发现了很多东西,结果走下去才发现又转回了原点,今天跟边维再次一席谈,还是平淡如水,嗅不出任何味道。” “监控看过了?“ “嗯,边维7号下午拿着两桶泡面上楼后,再也没出去过。不过,酒的确是他勾兑的,他很爽快地确认是他所为,只是忘了告诉邵国清,他们三个人的酒局,勾兑酒是不定期发生的行为,似乎无可疑。对了,边维是持牌的专业调酒师。”李毅道。 “果然是扫地僧,不知他还身藏了哪些秘技。” “你不会连学校的校长领导们都去做问询吧。“ “当然不会,他们那年纪也不适合做这种事,再说体校真是给咱刘队面子了,这么配合,我们也没什么实际的东西在手上,不能这么莽撞,保安的活动资料我核实过了,没问题。体校确实没有什么可再挖掘的线索,不过顺着监控项目摸索,还是找到了一个人。” “你是说邵国清。”李毅道。 “嗯,我们必须有突破点,好好想想,这个很重要,是目前唯一有希望再延展的线索。”秦刚用笔戳着白板。 短暂的沉默后,还是秦刚先开了口。 “我们有方向,而且我不怀疑这个方向的正确性,但这个方向上具体的目标,我们没有指向。实际上到现在亮在明处的只有老邱他们三个人,这里面有好多巧合,7号叶梦茵死亡,正巧老邱七号约了酒局,巧的又是边维病了不能去,实际上可能去了任何地方,这个需要最后证实。接下来好巧那酒勾兑过,喝倒了老邱他们,为什么要勾兑?当然勾兑不犯法。邵国清和边维都在体校毕业,也时常过去,对体校内部环境熟悉程度不比在校的学生低,这一点符合我们推理中的一环。邵国清很有可能了解监控布点和摄像头规格,换个思路,他了解的其实边维也能够了解到,当然必须要有动机成为前置条件。还有一点,他们俩都和叶梦茵有或多或少的关联,而且他们俩是发小同一个大院子弟,这比一般概念上的朋友要更进一层。特别边维,有过从事辅警的经历,对警队事务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这个也很符合我们推理中的另一环,如果这是一道选择题,我想先选边维,再选邵国清,最后选老邱。” 秦刚的话李毅是认同的,他也这么想过,麓山逸景那个位置偏僻,如果舟车劳顿的过去杀人,要么有莫大的仇恨要么叶梦茵知道一些惊人的秘密,这个基本可以排除。 凶手进入现场很可能因为意外的争执杀人,然后匆忙离开,联系其他人来处理现场,从这点分析,他并不知道齐国斌和叶梦茵之约,外部进入的车辆和小区内部的人也排查过,没有明确的指向,只能在这个帮凶的可能的行动轨迹上分析,而这时老邱他们三个人出现了。 算不算巧合呢? 体校不是案发现场,也不能根据在体校出现过或勾兑酒进行指控取证,或许应该要首先证实他们三个人中某一个或他们身边关系密切的人和叶梦茵存在或有过情侣关系。 因为在叶梦茵死亡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安静的躺在现场无人知晓,手机备忘录里的小羊,从未曾出现,这不合理。 可他们三个人在案发时间均有不在场的证据,那只能是第三者c,那a和c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父子、兄弟、朋友也基本排除,还会是什么? “你觉得a和c之间还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才会产生这样的一个杀人,一个处理现场的组合搭配?”李毅问道。 “假设我们推断c是边维,最有可能是他替邵国清做善后处理,他们俩的关系的确不一般。而邵国清所述他和叶梦茵之间的交往和联系,应该有隐瞒,我们可以私下调取电话记录,但如果要查邵国清的手机可能需要更多的证据,也可以侧面调查他关于七号在案发时间段的回答存在漏洞,那ac关系就可以成立。” “我们像不像在做疑罪从有的推断。” “所以我们的调查取证手段要隐蔽,但目前这种情况下刘队不会批准的。” “那如果确认邵国清在案发时间不在现场,那他们三个人都只能做c这个角色,谁和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有这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老邱只是个教师,社会关系算是最简单,在体校偏居一隅,生活中没什么掀起浪花的机会。 邵国清经商多年,社会关系肯定不少,但他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做c的角色不太符合他的社会地位,也似乎不能在这个角色上得到什么比他公司有更大利益的好处。 而边维,在他的职业经历中三教九流、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性别、不同阶层的人,都可能打过交道,应该说他的人生阅历最为丰富. 最为重要的是他给李毅那份广博的知识领域、淡定从容的谈吐印象,感觉他做哪一行都应该会是个人才,这样的人做c的角色也是非常合适但也是浪费,他又有什么样的动机或无可推卸的人情,非要去做这种必然上刑的事了? “其实关于杀人我们初步的推理是意外,这一点无误,凶手去案发现场的本来目的没有杀害叶梦茵这一环,只是出了意外,才有另一个角色的出现,两个人的关系决定了c出现的动机和目的。” 李毅想得有点头疼,他这么讲,是想秦刚也代入思路,集思广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秦刚从酒瓶里倒出一小口酒,看了看四周,办公室已经没有其他同事了,但不止他和李毅,刘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站在他们身后。 “说完了再喝。”刘队道。 “a和c也许本来就是一对情侣,这是一个三角恋的关系,男的嘛,比较渣,想在两个女生之间左右逢源,但两个女生间却是无法忍受的,势成水火,结果就出现了a在现场,激情杀人,惊慌之下找渣男求解决方法。渣男嘛,反正两个都是欺骗,现在少了一个也无妨以后可以再补充,去清理了现场。而且知道a杀了人,他可以在现场做清理,也可以收藏我们没找到的物证,比如凶器或是其他的痕迹,这样他手里就有了a的把柄,既能在感情上继续欺骗a,又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胁迫或利用a。就算是今后事情败露,他不是凶手,也没什么大罪。” 说完,仰头一口喝了杯子里的酒。 “好脑洞。”李毅和刘队一齐称赞。 第九十八章 保险员的秘密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张家俊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慢慢走过来,夜色中,身影模糊,不太清晰,江岸边的夜风一吹,张家俊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有些紧张。 来人慢慢靠近张家俊,越来越近,张家俊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梁先生,等久了吧。”来人笑着朝张家俊挥手打招呼,声音低沉浑厚,语气温和。走路的姿势十分优雅,步伐也很大,像一头雄狮。 “老板,等你真不容易。”张家俊点点头回应道。 “你好。”来人朝张家俊伸出手。 张家俊连忙握住他的手:“老板好。” 他把张家俊带到堤岸边的防洪水泥墩上,“坐着聊吧,有事我们聊个通透,大家也安心对吧。” 张家俊见并没有像见张礼泉那样紧张,他觉得张礼泉那张脸,有一种无形的咄咄逼人,现在这个人,和顺多了。 “我知道我们是谈好了,我这么反悔的确不好,不过情况真的特殊,我跟张哥讲过了,刚好我那老岳父病了要用钱,我工作现在也没了,这行我肯定也没法做下去了,老婆一个人挣不了几个钱,我得生活不是。” 来人掏出烟,张家俊表示不抽。 “你的债务加上我给你的钱,有100万了吧,赔偿不算,实际发生是多少就多少,这跟你无关,但也跟我有关是不是,前前后后,也有130、140左右了吧,你看我像有钱的大老板还是富家公子。” 来人并未看着张家俊,目光直视滚滚的江水,他口吻平淡,不过语气中有一种压迫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来人轻松地说道。 “你……”张家俊听到这话,感觉被呛了一口。 似乎早料到张家俊会有这种表情,他笑眯眯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呢,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这江里面捞起来的?觉得我这人比较容易讹是么。” 张家俊赶快否认,“你别误会,你怎么看都是富家公子,我就是一草根,弄点钱不容易,你就当做是帮我,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也做不了你的救世主,我更不喜欢被人讹诈,所以你最好不要打这个主意,我说话声音不大,别以为我就比张礼泉好说话。”来人冷声道。 张家俊听到这话,顿时愣了,“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啊。” “不懂?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来人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张家俊。 张家俊吓得往后缩了缩身体。 “我……”张家俊还是有些犹豫,来人又坐了回去。 “老板,您能不能跟我讲明白一点。”张家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欠赌场里的钱,我想你父母也未必会愿意帮你还吧,我替你还了,还另外给了你30万,你觉得还不够意思。” “可是车祸……”张家俊想说车祸的事,却被来人抬手阻止了。 “我跟你算算账,车祸里你有什么损失?钱有进无出,对吧。判决上你有什么损失?有期一年,缓刑一年,你一天也不用在牢里呆,你就只是撞了个车而已。” “可我现在工作没了呀,在公司上班每月我也能挣5位数啊,不少钱。”张家俊道。 “你现在是没工作了,可你还可以再找别的工作啊。” “找什么工作啊,现在哪个公司肯录取我。”张家俊愁眉苦脸地道。 “给你的钱,租个店子卖点东西,总能做点事情吧,生活应该不是问题,你做保险这行也不短时间了,不会什么人脉都没有吧。” “我也想盘个店子,可30万不够啊,现在这物价行情,你也知道。”张家俊道。 来人用古怪的眼光看着张家俊,让张家俊心里有点发毛。 “你是想买一间铺子,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不是要租,对吧。” “是是是,30万买不下来一间铺子,其他的进货、请人不还得要钱。” 张家俊忙不迭地点头,陪笑。 “明白了,还是当我摇钱树。” “没有没有,张哥都把你当哥,我怎么敢,这确实是家里刚好遇到事,要不这么着,你当是借我,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来人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那觉得多少合适了,我是不想再有以后,所以你自己估估价,多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张家俊搓着双手,想了想才说:“100万,100万差不多了。” 来人看着他,“想明白就确定,我们这是最后的一口价,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张家俊陪着笑,“我再想想,我是想弄家化妆品店,女人的钱好赚,要找个人流密集的地儿,还要请两三个营业员,进货,要不最后这一口价150万。” 来人看着他,沉默了良久,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张家俊有点懵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张礼泉要把你介绍给我吗?”来人笑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没什么底线,为人贪心”。 “你……。” 张家俊还准备说话,但是被来人打断。 张家俊咽了咽唾沫,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不怕眼前的人,甚至觉得他是在装腔作势。 可是当他对上来人深邃幽黑的眸子时,心里莫名地涌上恐惧之感。 仿佛他的眼睛能穿透他内心一般。 这种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就像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却毫无察觉。 “你不仅没什么底线,还胆子小,你为什么不开500万。” 张家俊听到这数字心里一哆嗦,“不敢不敢,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要不就200万。”张家俊不断地试探。 “嗯,200万是真的可以买一条人命了。好吧,就这个数。” 张家俊心中一喜。 “不过这么大笔钱,今天给不了你,我手上有10万,算是预付给你。” 来人交给张家俊一个袋子,“里面有一部手机,开机密码123456,这么多现金不是一两天能提到的,我处理好会打这部手机通知你,记住不要让手机掉电,随时带在身边。” 张家俊大喜过望,赶紧打开袋子,见到一扎扎的钱心里方落定。 “我先走,我们方向不同。” 来人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第九十九章 逐一浮现 秦刚的想法的确脑洞大开,不过,从逻辑上讲同样也成立。 “依据你的思路,凶手应该是个女性,这是一宗涉及三角恋情的凶案。“ “我不能肯定,但是忽然有这个思路,并且,你不是也讲过凶器刺入的角度和力度问题吗?,凶手是个女性,身材瘦小,因为两个人的情感争执发生意外,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只是,如果要我讲出前置有什么条件,中间有什么依据,可能我一下子也讲不明白。”秦刚道。 李毅弹了个响指,拍拍自己的头。 “也许,问题就来了,如果要符合这一设定场景的人,我们目前所知的只有冯慧、齐国斌。” 这是两个已经排除掉的人,而齐国斌有7号出入小区的时间,以及交通监控作为完整的证据显示他没有时间做现场清理,假定是冯慧,他能够信任的也只有齐国斌。 但手机和钱包的依次出现,已经可以充分的排除他的嫌疑,他不成立,冯慧自然也难成立,况且7号冯慧完全有不在现场的证据,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方向。 李毅快速地否定自己的说法,“不必再想,他们俩已经排除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还是得从监控开始,一步步往回倒推,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办法。” “上一次的大规模搜证,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提取吗?”刘队道。 “比较遗憾,技术组仅提前到5组痕迹,但没有一组能与我们已经询问的过人相匹配,做了无用功。” 刘队没说话,转身默默离开。 “刘队好像没想捣鼓你。”秦刚道。 “天下就没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除非是尘埃落定,不过你的假设,我也认为并不是纯粹的脑洞大开,也许真相就源出于此,不过,从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暂无这种契合度的目标。” 秦刚的说法,并非全无道理,这也说明为什么叶梦茵遇害后她的魅影男友一直未出现,而这个魅影男友和叶梦茵之间,是否还有一个和两个人都相关的第三者,按照秦刚的分析,这个或许真的存在,不过比魅影男友隐蔽得更深,而帮凶可能就是这位魅影男友,从这个思路来想问题,逻辑上完全成立。 李毅把与叶梦茵关系疏密程度的相关人员捋了捋。 冯慧、齐国斌排除。 邵国清,一个叶梦茵的追求者,锲而不舍的追求了大半年,据说是放弃了。 吴经理,叶梦茵的直属领导,对她动过心,只能算是暗恋。 边维,一面之缘,有过一首歌曲的交集,目前掌握来看,交集时间就锁定在一年前的那个聚会上。 “那么目前来看,邵国清还是值得我们再一次认真观注。”李毅道。 秦刚表示同意,“我们接触询问和了解到的人里,除了冯慧和齐国斌,只有邵国清不断地在试图与叶梦茵产生交集,他是否还有隐瞒,这个还是需要反复核实,他是个滑头,最关键的,体校的监控项目是他介绍的。” “科兴公司的邹国华是怎么跟邵国清认识的,两个人的行业完全不搭边界。” “他们的关系比较直接,认识时间也不算短,邹国华也喜欢户外运动,在邵国清店里买户外用品时两个人聊上了,就这么认识,关系也处得不错,如果要分析,我认为是完全正常化状态,没什么可想的。” “邵国清要介绍这个项目,从招投标的模式来讲,专家评比这个流程,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操作的,可操作的部分就是询底价和为甲方拟定招标方案。” “这个怎么讲。”秦刚没有反应过来,对李毅这个说法充满疑惑。 “甲方拟定招标方案,参投的集成商的哪家的投标方案更能契合招标的各项指标?”李毅反问。 “肯定是谁更熟悉和理解招标方案谁就能做出更契合投标方案。” “招标方案在网上是公示的,不过不代表方案一定就得甲方来做,如果招标方案是由投标中的其中一方来做,方案的各项限定指标是不是就更符合哪一方,更能获得专家评审地好评和高分。” 秦刚猛然醒悟,“没错,邵国清找的科兴,邹国华也说过他们不管商务,只负责出方案和现场讲标和验收的抽检,那这些关系就必须得邵国清来打通。” “邵国清只是体校的某一届毕业生,而且已经毕业好多年,他在体校的直接关系和人脉能做到这一点吗?”李毅提出一个问题。 秦刚明白,才邱的父亲才是体校领导,邵国清想要走通商务这一环节的关系,也许才邱能帮助他,这样一来,这个项目或许把才邱也关联进来。 体校、树林、麓山逸景、监控项目,忽地一下好像全部都可以串联起来。唯一不符合他刚才脑洞里三角恋情的,是才邱与叶梦茵毫无交集。 “但才邱与叶梦茵根本没有交集。”秦刚道。 “嗯。”李毅点点头,“我也在想,也许这并不是脑洞里的三角恋情,仅仅只是a需要c替他做一件事。” “才邱可是人民教师,这个事对错他心里应该明镜似的。” 李毅当然知道,但凡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1503发生的这个事涉及到刑事犯罪,没人愿意以身试法。他想的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才邱接触项目,也许资料会从他的手上流出去。 “大包围吧,既然可能会涉及到,我们也不错过任何搜集线索的机会,必竟,有一条是一条,我们的路并不宽。”李毅道。 “那就还有勾兑酒,这瓶酒刚好出现在7号那天,会意味着什么,要么纯粹巧合,要么就是有意为之。” 勾兑酒的出现,在梳理出来的场景里,起到了一个什么作用,李毅觉得不好定义。 涉及到勾兑酒的三个人,都算是饮酒爱好者,无论谁勾兑都是合情合理,而且边维也并不掩饰地承认他勾兑了酒,只是兴趣,做这个事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边维是想有意放倒邵国清和才邱,但他7号的行踪也并无可疑,动机和证据都不支持边维需要纳入视野。 好纠结。 “先从邵国清出发吧,勾兑酒或许就是个巧合。” ****** 沈志彬等了老长时间,并没人过来,他忍不住拨通了电话。 “你不是说过来拿现金吗,还不来,等你老长时间了,改主意了?”沈志彬道。 “我想先探了探他口风,这孙子胃口不小。” “你见过他了,他想要多少。” 对方冷冷地笑笑,“这货最后开口想要200。” 沈志彬吸了口凉气,“他不会觉得满大街都能捡到钱吧,我看这孙子很有可能是个无底洞,这阵子警察刚扫了场,他没地儿去,迟一些时候找到场子,他还得去赌,没钱了还会缠上你。” “你说的也对,这货显然是把我当成摇钱树了,我答应他了,先给了他10万,稳住再说。” “别了哥,这不是办法,这货是把这当成发家致富的机会了,不好意思,帮你找了这么个货,我来找人吧,他不顾自己还得顾家里人吧,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沈志彬道。 “我想想,你先不动,我还是有仁心的,这事跟他家里人没关系,我不想伤及无辜。” “那这样下去收不了尾的,反正你跟他之间想弄的那点事也没成,他就算满大街说通了天也未必有人相信,怕他干毛,对这种人别太仁义,他就是欠收拾。” 沈志彬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张家俊是他介绍的,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觉得对不住朋友,想找一些社会上的人来解决,在他来看,这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最终决定在对方,在他心里,也是想赶紧把事解决掉,要不张家俊也许也会过来烦他,对朋友也好有个交待。这一刻,他有些后悔把张家俊介绍给对方。 “不着急吧,还有时间,我再想想,这个事得万全,必须绝了他后续的想法,不过这货烂赌,再多钱可能也填不满,实在不行,那还是得用暴力解决,那时候再来麻烦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不过这个烂赌鬼能在乎他的家里人吗?” 这句话的确问住了沈志彬,他做叠码仔的事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哪个赌鬼会在乎家里,但凡对家里还有一丝眷顾,也不会迷在赌博里过日子,这种人,自己的性命也许都不会在乎。 他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沉吟了半响,“实话实说,但凡这货有一念想着家里,早都应该戒赌了,混成这样,感觉无可救药。” 沈志彬明白对方意思,即便就张家俊家里人来挟肋,对于已经嗜赌成性的张家俊,也许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这一点,他必须向对方明确说清楚。找人办事必竟要花钱,花了钱没有成效,这是自己的办事能力不行,这锅他不想背。 “明白,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这样吧,你什么都不用管,他如果再找你还是让他联系我,我也拖着,时间换空间,总有解决的办法。” “那行,就按你说的。” 沈志彬抒了一口气。 第一百章 慢慢接近 邵国清今天心情很不错,看了看网上销售的报表,比预期要好,这个合作远比线下创造的价值大,他为当初的决定感到骄傲,唯一遗憾的是在跟合作公司的沟通交流中,他永远也看不到叶梦茵娇俏的笑容,甚为可惜。 李毅的秦刚的到来,把他刚蓄积起来好心情又搅乱了。 不过他已经不再有任何紧张,边维的几次面授机宜,对他来讲相当实用,任何时候面对警察,他心中都会妥定,他知道只要叶梦茵这案子没结束,任何时候警方都有可能再找他了解情况,也许一次两次,也许是是n次,权当是一份业余工作就好,无需介怀,更不需要在警察面前有任何积极地表现,尽量地闲话家长就好。 “看得出叶总今天的心情不错,气定神闲,喜上眉梢。”李毅道。 李毅也一样,这个清晨的鸟叫,都让他觉得格外的清脆,昨天夜里和秦刚整理完思路和方法后,虽然睡得很晚,很奇怪,早上起来却毫无倦意,出奇的精神。 “谈不上。”邵国清喜形于色,“这段时间线上的业务进展不错,刚看完报表,心中一喜,想不到刑警官你一到,就窥破了我这点小心思,瞒不住啊。” 邵国清说着话,给李毅和秦刚倒上茶水。 “二位警官,不会还是为了叶梦茵的事儿来吧,还是没有一点儿进展吗?” 喝了一口热腾腾的香茗,邵国清放下杯子问道。 “看来你也是很关心这件案子的进展,我也知道你会关心的。”李毅微微笑着。 邵国清总觉得李毅似乎话里有话,但又不方便直接问。 “叶总,我们这次来不是向你了解叶梦茵的事。”秦刚见状插了一句。 “哦,难道是有别什么新的案子。”邵国清惊讶道。 “哈哈哈……”李毅爽朗地笑了,“叶总还希望为我们别的案子提供协助,那真的要谢谢。” 李毅这句玩笑式的话,让邵国清心里暗暗骂自己,又忘记了边维面授的机宜,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多嘴,更不要多问。 “表达错误表达错误,我没那个意思,请喝茶。” “我们这次来,是了解一下两年多前体校监控项目的一些事情,我们了解过体校的监控项目,两年前是你托科兴数码的邹国华替你的一位朋友围标,记得这事吧。” 邵国清显得有些错愕,在他心里认为,李毅要问的,无非还是和叶梦茵一些相关的事,虽然秦刚方才说不是想了解叶梦茵,但似乎除了这个事,自己应该没有和警察扯得上关系的事情。 问题对于邵国清,还是显得有些突兀,缓了缓,“这个事儿记得,给朋友帮个忙这不是个事儿吧。” “当然啦,给朋友忙当然是可以的,合乎我们这个人情社会,我们就是想具体了解一些细节。这是一个it项目,不在你的专业范畴,而且这里涉及到专业方案设计还有很多与行业有关产品设备,你是怎么忽然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呢。” 邵国清脑子里飞快转动,这个项目他的确掺了进去,倒不因为这个项目标的有多大能赚多少钱,只是在他的人生的信条中,不费劲又能赚得一笔外快,钱虽然不多,可基本上是坐着收,这是万没有理由拒绝的事。 不过他确定李毅并没有调查到任何关于项目的内幕,因为体校里没有人事异常的变动,或是有任何有关于监控项目的风声,在体校喝酒的时候,老邱一句话茬子都没提过。 “合乎情理陈述事情,以自己为中心,不要在乎更不要猜测警察想什么,说什么警察都会查证。”他谨记边维这句话。 “这事儿怎么界定好了,我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小公司,也是从事it这行当,他在招投标网上看到体校有这么个标案,就来找我。怎么说我也是体校毕业出来,想我肯定多少都会了解一些学校内部的情况。” “他主动来找的你?”李毅道。 “对啊,其实前后我就露过两三次面,他们行业内的事儿我也不懂,也就介绍我朋友和科兴邹国华认识一下,他们自己对项目做沟通,我中间收了点中介费用,也没多少,算是个人情费吧。朋友硬要给我,如果推了,以后有些事儿怕就不好往来了,这个您懂的。” “科兴是一级的代理资质,这个项目标的并不大,从任何角度来讲他们都不会有兴趣,你那么肯定科兴愿意接。” 李毅说到了要点,当然,他并不关心项目里的任何内情,这和想要了解的方向没有任何关系。 邵国清心里也在嘀咕,项目里内情肯定是不可以见光的,他摸不准李毅已经知道多少,也不清楚李毅是否已经在邹国华嘴里知道更具体的情况,七上八下的,思忖了好一会儿。 “科兴是大公司,不过也会跟一些同行内小公司合作,况且邹国华跟我是朋友,一些项目上的事他有话语权,反正我就把事儿说明白,他说行就行,不行我也只能帮朋友到这个程度。” “你们具体怎么商议这不是我关心的,你也别有所顾忌,我只是觉得你就两边搭个话就能收个中介费,证明你在朋友心里还有是分量的嘛。”李毅道。 “朋友给面子,我两边都是顺水人情。”邵国清显得很谦虚。 “邹国华告诉我们,体校这个标的报价,是根据你们的商务活动打听到的底价做的对标,我想应该是你在体校内部还是有一些人际关系吧,可以仔细说说吗?” 这个问题的确有些敏感,邵国清本来一张口想说,却又硬生生憋回去了,这一切李毅细细看在眼里,“讲出实际情况就行,我们是刑侦不是经侦。” 邵国清还是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的表现有点差,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边维说的话,认真捋了捋需要表达的语言逻辑。 “其实我在体校真没什么人际关系,除了跟老邱关系铁之外,读书时其他的老师也就是上课照一面,毕业了,彼此都应该不会记得彼此,所以……”邵国清拉长语调。 “体校里的一些人脉和关系的处理,我基本上都是托……” 他本想说托老邱,一转念,“托边维帮忙。” 第一百零一章 博学多才的扫地僧 邵国清这个回答,倒是让李毅颇觉意外,这位扫地僧不光身怀绝学,而且世事洞明人情练达,难道边维会比老邱这个体校老师在体校内部还有更好的人际关系? 不管怎么说老邱还有一个副校长的父亲,但邵国清却找了边维,这算是脑筋急转弯? 也许好多的事情确在情理之中又在想像之外,李毅虽然并未露声色,不过秦刚却是满脸的狐疑。 看见秦刚疑惑的表情,邵国清接着说:“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找老邱而去找边维。” 邵国清停了停,想卖个关子。 “继续吧,一句话别分开两句说。”李毅道。 “是这样,边维爷爷就和体校前任老校长有交情,他爸爸和现任的校长有交情,其实毕业那会边维要留校本不是什么问题,他自己不愿意,我和老邱都劝他留。学校嘛工资肯定不高,但学校里正常呆几年应该有套内部价的小两房,那多少年工资都回来了。他就不愿意家里安排,去小学做了体育老师,就喜欢自己折腾,也是服了他。所以要说这在体校的人脉,老邱虽然是校内子弟也是老师,还真比不上边维。” “那边维不是也得应该要中介费,他也参与了,其实很多商务上沟通的事我想也是他来处理的吧,在这个事上,我感觉他出的力比你多了去。” 李毅笑起来,笑声里表达的意思大家都懂。 邵国清一脸正色,“这就真低看边维了,虽然他从事过的工作,工资都不高,不过他家里不缺他那份工资啊,说实在的,虽然他家不是什么富豪,不过也算是书香世家,他打小就没缺过钱,我挣那点儿中介费,他是看不上眼的,也就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才会多多益善、少少无拘,他是分毫未取。” 邵国清一边自嘲一边赞许边维。 李毅连忙表示歉意,“是我误解了,过了过了,不好意思,其实你做的事儿就是两头一撮合完了,余下的其他几方自行勾兑,什么方案啦、施工啦、跟体校的商务沟通都不用你上手,基本上就是一甩手掌柜。” “基本上是这样吧,我偶然间也会问一下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必竟两边都是朋友,最好顺顺利利,但凡有点什么波折我就夹中间,稍稍也得上点心。” 躺着真的也能赚钱,李毅听邵国清这一番话下来,心中未免感概,‘躺赚’这个词在生活中的确有原型,刚好今天就撞见一位。 “你们俩是真发小,感情够深,出人出力还不收取费用,可能请人吃饭的费用都是他自己掏的吧。” 邵国清有点尴尬,“这个的确是,我也说了要是请人吃饭或是别的啥费用开个发票,我这儿给他找朋友公司报销,他都不带正眼瞧我,他送人的茶叶也是他自己弄的,我这儿有他也不要,说不好喝。” 这话让李毅想起在边维家喝过的茶叶,的确香滑,印象中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 “唔,那他是有做茶叶的朋友喽。”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他家里的茶叶都是一个地儿的。” “边维是纯粹帮你还是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李毅道。 “这个咋说好了,嗨,人比人真比死人。我嘛虽然有家公司,不大不小,看上去还行,但我知道这生意上挣的每一分钱都不容易,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边维嘛,家世比较好,从小就没有太多经济上的想法更没有压力,所以这种小钱他是看不上的。他就喜欢看书学东东西,不过他不是书呆子,那阵儿在自学计算机还是什么,反正这一类。刚好我有这事儿找他,他不知在哪弄了个方案模板,说是体校那边的渠道他来负责,不要任何费用,但有条件,就是必需他来做方案,让朋友公司看着改最后的定版给他留个底,他反正当是学习练手。对了对了,他好像是要考什么项目经理。” 这一次李毅没有意外,他去过边维家,虽然在书架上并没有看见任何关于计算机的书,但他通过与边维这几次的接触,很明确边维这个人喜欢读书、学习,他自己也迷过一阵子计算机,这些学习资料,网上全部有,搜索引擎给个关键词,一查一大堆,买书就真的外行了。 他在心里几乎可以肯定,监控拓扑图的第一稿,出自边维的手。 这个健身教练,认识叶梦茵、熟悉体校环境、熟悉监控分布,做过辅警、了解一定的警队事务、办案流程、冷静淡定、好学、知识面丰富,站在某一个角度来看,真的是太符合李毅设定的c角色,如果他一定是c,他为了谁? 家世好,对钱并没有表现过强烈的欲望,有什么可以利诱这样的人,李毅暗暗感觉或许已经可以把边维排除在外。 “你手上有方案的备份吗?” “没有,我要那东西干嘛,我也未必看得明白,更没边维那么好学,都在朋友公司那儿,他们最终是要负责施工的。” 李毅详细的了解了邵国清朋友公司的情况,和秦刚交流了眼神。“有一个事儿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他表情古怪目光炯炯盯着邵国清说。 邵国清有点扛不住李毅的眼神,“您说您说。” “是这样,七号那天晚上你和老邱喝的那瓶酒,还剩了大概三分之一,我们拿回局里做过化验,酒作过勾兑。” “没明白这个概念。”邵国清挠挠头。 “你们喝的这个酒,大概是米酒、伏特加、龙舌兰这三种酒勾兑的,酒这东西很奇怪,好好的酒正常能喝大半斤,可这么一兑后大概喝三两就上头了,你们七号那天晚上也大概喝到这个程度就倒了是吧,没喝出酒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勾兑过?谁勾兑的,我可没勾兑,你的意思是老邱?还是边维?要是边维兑了应该会说一声,我们偶尔也会兑一下,也就是图个新鲜,但7号那天没说要兑酒啊。” “酒无疑是勾兑过的,你认为会是谁勾兑的。” 李毅知道这句话问的有点不妥,但还是没改口,虽然就这个事儿他已经边维嘴里得到了答案,但他还是想通过邵国清把他的问话传递给边维。 “呃,这个我真没法回答你,再说就是喝个酒,兑不兑跟醉不醉没有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吧,就算有,我说是我兑的,我们谁也没少块肉,这个不能上警戒线吧。”邵国清的表情明显不好看。 邵国清这话说的没错,他们谁也没少块肉,即使酒勾兑了又能说明什么,况且勾兑酒也合法,哪家大厂的酒不是基酒兑新酒呢,起码体校当天晚上是波澜不惊的,他们喝酒从法证上是扯不到麓山逸景的凶案。 李毅听出邵国清话里的不满,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也知道我们很多问题都是循例,其实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们约酒局,如果要喝这样的勾兑酒,一般都是谁比较熟络,因为要兑出好的口感,也得要有这个手艺是吧。” 邵国清脸色稍微缓和,“这个倒也是,我们很少这样喝,我跟老邱都比较喜欢纯净的口味,不管白酒、红酒、还是洋酒都是净喝,也就是边维的花样会多些,他大学那会儿自己就考过调酒师,职业等级一级,这花活他玩得溜,哪天充血上头了就会兑一两瓶找我们喝,这种情况不多。” “会不会那天边维兑了,然后他自己又身体不舒服没去,拿酒给你时忘说了。” “这个倒是有可能的,得空跟他喝酒时问问他。” 边维告诉过邵国清,7号那晚的酒是米酒、龙舌兰酒、伏特加三种勾兑,但他并不想告诉李毅。 “边维不简单啦,还学了其他什么独门秘技,我每次见他总能收获到新知识新技能,他怎么就去做了健身教练,浪费了这人才。”李毅半真半假地道。 “可能他觉得做健身教练不用卷吧,自在,上不上班有时还真凭心情,看他那么潇洒,有时我也羡慕。” “对了,你确定跟叶梦茵就只吃过一次晚饭?”李毅的话锋一转,很突然。 就像是一个错位打击,邵国清愣在当场,完全把边维讲过的话抛诸脑后,生生的哑火了足10秒。 “问……我吗?” 看着李毅殷切的期待的眼神,邵国清心里莫名奇当妙地发虚。 “尽可能的回忆一下吧,别漏掉了什么,你知道的,我们是刑侦。” 从邵国清的表情,李毅心里已经认为他肚子里也许还有叶梦茵相关的事儿没吐出来。 “没有听闻或感觉叶梦茵有男朋友吗?或者她某次拒绝你的时候有明确地告诉过你?” “没有。”邵国清面若苦瓜般,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没有全部说出来,就是觉得掉面子,没有刻意要隐瞒什么,你们也不停地找我,后来我不也全都讲了嘛,她都刻意的避着我,我还哪能了解她别的情况。”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成了可以双栖双宿,不成各自生活,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了,你的三观要修正一下。” 李毅和秦刚再一次交换了眼神,起身告辞。 目送着两位警官走远,邵国清拿出电话,拨通了边维。 第一百零二章 互通有无 边维上完课,哼着小曲儿,在手机里刷着旅游视频,他想找一个地方,风景绝美,人也不多,交通也不能太闭塞的去处。 这个季节,去海边固然好,享受阳光沙滩,不过林女士脸上的疤痕肯定短时间内是去不掉的,这一点需要替她考虑。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一路向西行,一城一地儿的慢慢走,好好地放空自己,把最近烦心的事儿都忘掉。 他喜欢旅途中的那种自由,那样会让自己暂时忘却所有的压力和负担,就像回到了童年时代一般,什么烦恼,忧愁都统统被抛弃到脑后。只要愿意,可以用任何方式去感受大自然,欣赏它给予的美丽与壮阔。 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西行的地理知识,看到一些地名之后,他开始寻找,仔细地查看。 无论山川还是湖泊,森林还是草原,他都详细地了解这里的地理地貌,旅游人群,这里的植被是否繁盛,各类珍惜动物的数量是否众多。他是一个喜欢学习的人,每到一处旅行,总想收获一些新的知识和趣闻。 边维在脑子里面构想了一番,觉得自己如果去那里拍摄,应该取什么角度拍摄名山大川,以什么角度拍摄湖泊,人物要取什么样背景,星空月色、雪山草地。 一想到那些景色优美,人文环境也十分宜人旅游点,心里就腾起一种说走就走的想法,当然,这做不到,他必须等待林女士处理完她的家事。 于是,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在网络上找了很多照片做素材,正经八百地开始写攻略。 正聚精会神的在电脑上捣鼓着,电话响了,这个电话似乎对边维带来一些不愉快,不过他很快应付过去,情绪也并没受到太多影响。 电话第二次响起时,他斜了一眼,是邵国清。 “闲得蛋疼了吗?”边维道。 “李警官他们刚刚又过来找我,聊了大半天,居然不是为叶梦茵的事儿,你猜猜他们找我干啥。” “那又是为哪个姑娘的事儿。” “不能总想我有这种事儿吧,体校的事儿。”邵国清道。 “体校?” 邵国清把警察了解到体校监控项目的情况告诉边维,并告诉他警察提到了7号勾兑酒的事,不过自己并未告诉警察是谁勾兑的酒,这阵儿跟警察聊天有点多,烦了,不想多说,警察愿意查就查,不过关于监控项目的一些商务运作,这些本来就是边维操作的,邵国清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原原本本告诉了警察边维在体校的人脉关系和参与了监控项目。 “不过我在警察跟前儿夸奖你了。”邵国清道。 “你没毛病吧,夸我什么,又乱说话。” “哪里,就说监控项目的事你是分文未收,就是当做学习,本来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 “好好好,我明白。反正7号那天酒有没有勾兑你是不知道的,是过后我才告诉你,这事本与你无关,你怎么说都没有问题,我估计李警官会来找我核实监控项目的事,酒的事儿,他早问过我,心里明镜似的,跟你再提,无非是看看你的条件反射,你没有去猜人家的心思吧。” 边维知道邵国清这人,虽然公司业务做的还行,其实脑瓜子并不算灵光,有时候也会自作聪明,在叶梦茵的事上他的表现就是如此,尽管不下一次给他而授机宜,但边维知道,邵国清嘴一张的时候,有些话就会不过脑子。 “没有,懒得猜,不过我批评了他们。”邵国清道。 “唔,我没听错吧,你发什么神经,你是昨天晚上去哪儿喝完还没醒吧。”边维估计邵国清是宿醉未醒。 “唉,他们说勾兑酒的事儿,还专门去老洗那儿把酒拿回警察局里检验过,一个劲儿问我谁勾兑的,好像勾兑酒犯法似的。我有点生气,告诉他们那酒不管怎么勾兑,反正我们7号晚上喝完,无非就是醉了,又没少块肉,也不知道他们操心什么。” 边维呵呵乐了,“长脾气了啊。” 关于7号晚上的酒,警方已经知道了是自己兑的酒,但还是去询问了邵国清,难道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是要印证自己说的是否真实?他们想根据酒的勾兑找到什么线索,会跟叶梦茵的案子有关吗? 边维也在暗自思忖这个问题。 “监控项目的事儿了,你跟李警官说了些什么具体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下,有些涉及到学校内部的情况,是不能随便乱讲的,明白吗。不过最好你把你们交谈的内容都仔细跟我说说,省得他们找我的时候说差了。” 边维知道李毅不会对学校内部的招投标管理感兴趣,但出于谨慎,还是必须听听邵国清说过什么,避免对不上邵国清说过的话,给警察落了口实,这事自己倒真没可担心的,不过监控项目涉及到了学校的管理人员,他必须小心应对。 “他们主要了解的是项目的方案和施工,好像挺关注一份叫什么监控拓扑图的,我知道那方案是你做的初稿,后来我那朋友公司有没修改你比我还清楚,对了,那拓扑图也是你画的吧。” “没错,拓扑图是我画的初稿,基本上没怎么调整过,就在我的图上加了布了几个监控点,那图是我实地转了几圈画出来的,你以为拍脑袋出来的,警方如此关注,大概是监控能跟其他什么事儿联系到一块儿吧,其他了。” 对于警方关注监控拓扑图,边维没什么想法,在他的眼里只是纯粹的技术方案图纸,可以给警方产生什么样的联想,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关注的,是邵国清嘴里巴拉了什么,因为在自己当初对这个项目做商务活动时,关联到的校内管理人员,并没有参与到监控项目中,但当初有跟邵国清提过一嘴,如果邵国清没有漏风,他也没有任何必要向警方陈述,做过辅警的他,对警方办案模式还是了解的。 “其他没有了,反正今天找我主要就是监控项目和7号酒的事儿,监控项目我的确不咋了解,基本上都推你那儿了,酒的事没啥好说。” “好勒,那我就明白了。”边维微微一笑。 第一百零三章 保险员的尾款 “刚收到一个消息,张家俊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有期一年缓刑一年,这个判决对他是个大利好,一天也不用蹲。”秦刚对李毅道。 李毅正想着有没见必要立即去找边维做个核实,不过从这些天接接触下来分析,方案是边维做的无疑,拓扑图也是边维的初稿,其后的投标及工程实施是不需要边维再出现,从商务操作和他自己学习的角度,他的工作已经完成。 如果说在这一环节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边维居然在体校内部有那么多的人脉资源,胜过有副校长父亲的老洗,这个扫地僧的身上‘绝学’真不少。 他的家庭、社会资源和本人的能力,做个健身教练的确有些屈才,不过看得出他对这份工作还是充满热爱,很难把他跟一个作奸犯科的人联系到一起。 “那张家俊应该出来了,这个判决的确是从轻处罚,林女士跟他达成了谅解?” “嗯,他出这个意外事故算是个不幸,不过似乎也算是万幸,有沈志彬这个老铁承担了他金钱上的损失,死都家属也愿意谅解,除了丢了份工作,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五行不错,遇到了好人。”秦刚道。 “林女士不缺他这个钱,谅解他也算合理,接触过林女士几次,感觉她能这样做,可以理解,只是张家俊和沈志彬这个关系,总觉得有点什么味道,又说不出来。” 李毅一直疑惑一个问题,朋友间的相处,为其承担意外事故的赔偿,他相信真正的朋友可以做到这点,只要没有超出经济能力范围,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况且这钱也是借,只是没有具体归还期限,也算符合人性常情。 但是赌博这笔债务,就超出了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沈志彬也是一个生意人,他有什么盘算?张家俊对他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李毅暂时没想通。 “我记得张家俊说过沈志彬做二手汽车,不过我们去查访他的时候,很显然他从事的茶叶销售,这与张家俊所述完全没搭上界。”李毅道。 秦刚点点头,“当时我就想问沈志彬来着,你暗示我先不急。” “嗯,这个的确不用着急,现代社会经济发展多样化,头脑灵活的老板,通常名下都好多不同类型业务,一是为了利润互补,二是某个行业开始下滑,也方便调头,这是我猜测,兴许沈志彬还真有二手汽车的买卖,张家俊从事保险,对沈志彬二手车业务也许有帮助。” 讲到这里,李毅认为张家俊对沈志彬的价值,应该是他从事的这份职业,但农庄的意外,张家俊在这个职业方向上的路也就走到了头,还能对沈志彬二手车的业务有什么帮助呢? “照这个思路分析,沈志彬和张家俊的捆绑,就是因为保险这因素,可张家俊现在已经脱离了这行,也回不去了吧,还能绑的这么紧密。”刚了也提出李毅想到的问题。 “这一点我也在思考,从朋友这个角度讲,沈志彬这个人情真的天大,一个保险员能有这么大的价值。如果把他们换作是边维跟叶少华这么做,尚可理解,他们必竟是发小,而且两个人的长辈也在一个大院里,也叫有渊源,有空得把沈志彬和张家俊的社会关系都排查一遍。” 李毅也想过张家俊从事保险多年,行业里的人脉和资源肯定有,但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保险员,他跟边维不一样,边维是有长辈的荫余才能在体校里左右逢源,张家俊凭什么了。 ****** 张家俊看上了一家临街的铺位,大小正合适约有20方,他心里算计了一下,买下来大概100万,那边承诺的是给200万,那还有100万资金松动,正好可以流动起来,便摆出一幅大老板模样,跟铺子老板,一个中年男人聊了起来。 “老板这店的位置不错的呀,怎么就想着卖啦。”张家俊问道。 “哎哟,这位老板,您前两天就来看过吧,一定对上您胃口,这店是不错,商圈中心,人流量大。”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噢,是吗,我前两天经过,这你都记得?”张家俊装作不经心的样子。 “呵呵……”中年男人干笑两声说道:“您一定把这条街前后都看过了,肯定都做过结比,我这位置不错吧。” 中年男人见张家俊假做不经心的样子,便直接切入主题,他知道如果这位客人只是单纯的来逛逛商铺的话,不会跟他多谈什么。 “嗯,还行……不过这店太贵了点吧。“张家俊继续端着。 “哈哈。” 中年男人听到张家俊说的话,顿时心里一阵高兴,心里估算张家俊这是要买下这家店的节奏。 他立刻说道:“老板,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这价钱也是真实的价格,绝对是物超所值。” “哦?这价格我怎么感觉很不合理呢?按理说,这种店铺地段应该不错才是,我转了一圈怎么看见好几家铺子要么转租,要么出手,好做赚钱谁会放掉啊,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张家俊故意提出一些疑惑。 “老板,我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公道之极了,你看现在国内经济形势不容乐观,房地产行业又遭受了一次冲击,很多楼盘都停止销售,我这可是商铺,硬流通的是吧。这里的地段也越来越难买了,我这个价格虽然比较贵,但是我保证绝对物有所值。”中年男人说道。 张家俊心里暗忖:还跟我讲国内经济形势,不知道我是干哪行出生的。 张家俊继续端着架子,假装沉思了片刻说道:“老板,我看你这家店的位置确实不错,但是我这个价格买下来,总感觉有点亏了。“ 中年男人见张家俊犹豫不决,心里更加兴奋了,心想这是谈价钱的最佳时候。 “这位老板,我再透露个消息给你,据我所知,就这旁边那个大厦,要拆迁了,你想想啊,大厦里那么多商铺,往哪去啊,这个商圈地段不那么容易找的,还不是都得在这条街上找铺子,紧下来这地段就水涨船高的啦,你现在出手,绝对抢了先机。” 中年男人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张家俊。 这个消息确实有吸引力,但并非张家俊心里最关心的,这个信息对于张家俊没有太多的诱惑力,他需要一个能打动他的理由,而把价钱降下来才是唯一能打动他的理由。 “老板,家家都说自己的优点,那我也实话说了吧,这店铺的地理位置我也挺满意的,但我这人就怕吃亏呀!我就是担心被骗了。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这么好的地段你自己不留着,肯定也是有什么想法的吧。”张家俊假惺惺的说道。 ”你看说哪儿去了,我这铺子什么问题都没有,手续都齐,都可以给你看。我老婆喜欢做服装,只不过现在实体服装店真不好做,想换个行当,做事儿总得要钱不是,正好这铺子出了有笔启动资金,你不会也是想做服装吧,我这可是实话实说,没忽悠你。”中年男人道。 “这个,暂时没这打算,服装我也不熟悉,我老婆也做服装,行情不好,我是打算做化妆品,我们这也聊开了,价钱上老板你让一步,我也不会占你便宜,我可以先付定金,10万定金,这个诚意不小吧。”张家俊道。 “这个价钱真的挺公道,老板呀,你这个定金可确实有诚意,不过我这个价格,你也别嫌高,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底,毕竟这个地段不错嘛,我这个价钱已经算公道了。您看,这铺子里这些装修、空调所有东西都全送怎么样,也省了你重新再弄。“ 张家俊呵呵一笑,“老板,你这是做服装,我是打算做化妆品,这里面摆设物件儿没用得上的,再说那空调能值多少钱,正好说到这儿,你看我重新装修不是还得要再花钱,弄个铺子也做小本生意,你得给我手头上留点余粮啊,是不。” “说笑了老板,这间店面有多大,你也一眼看完了,装修也花不了几个钱。” “老板,我诚意也有了,你这都不愿松一松口。” 张家俊说完便假装走到门口,准备离开了。 “这位老板,别着急嘛,事儿不是都得慢慢聊,聊到大家满意为止嘛,这价格咱们还是可以商量。”中年男人急忙追上来,拦住张家俊。 张家俊见状明白,这口一定松定了,他反复跟他讨价还价,最终确定下来,按铺面的总价降10万,正好是他付定金这个数,办手续还有其他一应的费用,也由铺子的老板出,一周内,把余款付清。 这个价钱,张家俊甚为满意,砍下来10万,这钱足够他可以买一台二手车,想到这点,心里就美滋滋的。 走在大街上,张家俊心里的兴奋劲好一阵儿才过,忽然想起来,还有一大笔尾款要付,连忙拿出包里别一个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满脸堆着笑,“我刚看好了一个铺子,下了定金,哥你看剩下的钱什么时候能给我。” “你什么时候要付清。” “一周内,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电话别掉电,也别做其他用场。” 第一百零四章 健身教练的另类专业 边维对监控项目的讲解地下分详细,这个事算是纯粹帮发小的忙,当然,正好那阵儿辞了辅警的工作,他想考个it项目经理的证书,有个机会既学习又实践,对于他来讲,花费一些商务上的费用,并不算个事,重要的是方案是他亲历亲为做的,既学习了新知识,也小有成就感,而后来也拿到了项目证书。 商务上的事边维没多讲,他也清楚这不是李毅的关注点,而技术方案的细节,才让李毅感兴趣。 体校算不上省里的重点,相对的资金和拨款肯定不如各大名校,各方面的建设经费并不宽松,这一点边维非常清楚,他也在学校里生活了好几年,感受特别深。 但是学校的占地面积并不小,因为在市区边缘,周边的山头、树林、水塘多的是,而校内,主要还是树多林密,丘陵地形,这点边维印象很深。 因此在核算项目标的时,他在网上反复对比了设备各型号参数,骑着老邱的电动车,在较园里转了好多次,路口、转角、上坡、下坡位置,直线距离的灯柱间隔,他拍了一大堆照片,对这个事,他远比邵国清上心。 邵国清只是想赚个中介费用,边维才是真正想亲自实施一次监控项目,所以他花了不少的时间在校园里,老邱家他也住过好几个晚上。那阵儿他们也经常喝酒,有时候也勾兑,边维会不嫌麻烦的回家把酒勾兑好再拿到体校。 “那段时间耗在体校里可能有大半个月,虽然说一文不取颗料无收,不过好像过得挺充实。”边维道。 “你是个干实事的人,邵国清应该没少感激你。”李毅赞许道。 “算不上吧,可能刚好那阵得闲,现在再让我这么折腾,我估计也没不会这劲头了,人闲了,不实实在在地做点事,要么就颓废,要么就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必竟年嘛。”边维倒是很谦虚。 “那最后现场讲标的方案是按你的初稿还是中间有很大的调整。” “按我的初稿,其实我是做了两套方案。一套是低配,一套是高配,主要是设备规格的配置不同,按标的金额,不管哪一套方案都会有缺陷。” “唔,都会有些什么缺陷。” 看来边维对体校的监控情况了如指掌,李毅心里暗暗想。 “高配方案里,设备规格高,摄像清晰,价格自然也高,同时意味着码流的解码还原运算量大,对后端的服务设备、存储设备要求也更高,要在预算范围内解决,拓扑的布点数就得减少。进出口、主干道能够做到,但教学区、生活区就无法兼顾,布点就很少,稀稀拉拉没几个摄像头。这样一来,领导们一看,有点好像在搞形象工程,不是要实际地做好校区管理,喝彩声肯定不高。” 边维笑笑,李毅可以脑补出那样的一个场景,确实感觉不到工程项目实施后,为校区管理带来多大的帮助。 “但的确是因为经费不足嘛。”秦刚道。 “归结根本的原因肯定是如此,但不能对领导说经费不够,事儿就办不好,自己心里明白就行,话可不能说出口。” 边维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选择了低配的方案,摄像头的拍摄距离清晰度都会有所降低,虽不是高清但仍然可以辨识,达到这样效果就算达成目标。必竟,校园内没有城市街道这么复杂,治安管理要求也没有这么高,只不过一群学生,哪有什么作奸犯科之徒。这个方案里,拓扑布点就显得丰满,讲解起来也更有说服力,也刚好能适合项目标的。” “但还是有缺点是吧。”李毅道。 “是的,还是费用不足造成的,因为即便是低配方案,仍然达不到全部道路上的全角度监控,死角是无可避免的。不过如刚才所说,校区内没有那么高的治安管理要求,但方案的观感比高配版已经‘看上去更美’,对学校来讲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边维对项目的认真和仔细,的确下了不少功夫,既满足了经费的标准又达到项目实施的效果,不是自己的事儿,很难这么用心去操作,这一点上,李毅心里对他颇为赞许。 “你把方案写好就给邵国清,其他就不再负责了。” “是这样,本来我就是练手,具体招投标还有后面实施,我就管不着了,再由我跟进,少华朋友那公司卖给我得了,凡事都得有个度,我应该做的只能到些为止。” 说完,边维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西门围墙那道后门,在监控项目实施前就有还是后来才开的。” “那门是一年多前才开的,做监控项目那会儿,那家馆子都还没开,听说是某校领导的家属也想在西门开个餐厅,就单独给他家开了个后门,方便校内师生进出就餐,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不过,凡事都会有特例。但的确是方便了,那门出去转右向前再左拐直走,正好也是往宿舍区方向,众乐乐。” 边维这一次没有太多发挥,也许主要的谈话内容是讲it项目,需要回忆更需要专注,也许,还有涉及到商务沟通的环节,这更不方便离题去发挥。 “感觉上扫地僧对项目的上心程度,可能比乙方公司自己都更用心。”秦刚坐在车上道。 “不用感觉,是可以肯定,各自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乙方公司就是想接个单,对于小公司来讲,利润是一方面,案例的积累也是不能忽视的一环,只要不烂尾,就在以后标书评审上有加分点。而边维来讲,把书本知识转换成实践应用,这是一个实习的好机会,且不论他是否有心向这方面去发展,对于爱学习的人来讲,岂容草率、敷衍。他跟我一样,都是一台学习机器。” “如果只从避开监控的角度来考虑,我想没有人比边维能够更有优势,布点明确,路线清晰,设备规格了然于胸,只差动机了。” 秦刚把车驶上主干道,回头瞄了一眼金碧辉煌的会所,“你说边维在会所当这个教练是不是特别受女生欢迎。” “你往哪儿想了。” “你想哈,边维都把项目经理认证考下来了,不去从事这个职业,反倒来会所当健身教练,他的脑回路我也不懂,无论怎么看,项目经理的职业发展都是更有前景。” 李毅呵呵一笑,“这是常人的想法,可边维是扫地僧啊。” 第一百零五章 路越走越窄 刘队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李毅没探头,大声道:“报告。” “行了,虚头巴脑的喊什么。” 刘队示意李毅和秦刚进来,“茶叶在桌上,自己动手。” 李毅把从沈志彬公司买来一直放在包里没拿出来的茶叶搁在桌上,拿了三个杯子泡上,一轮操作完成,拉着凳子坐在刘队办公桌前。 “这茶叶正好办案的时候顺手买的,喝过真心不错,你留着品品。” 刘队眼睛一翻,“这算是送礼?还是拿了我的酒,心里过意不去,补偿给我?” “独乐乐莫若众乐乐,你喜欢喝茶,我们平时也少喝。”李毅把杯盖揭开,用手轻轻拂了拂,淡淡的清香四溢。 “怎么样,香得别具一格吧。” “闻到了,香味就比我的绿茶舒服,有润滑的感觉,多少钱。” 刘队拿出钱包,翻着本就不多的零钱。 “我看好像没什么钱啊,刘队,你钱包平时就一直这么瘪么,还是嫂子克扣啊。”秦刚盯着刘队的钱包道。 “挤兑我?”刘队瞅着秦刚。 “没的事,我就在想将来我要成了家,钱包会不会一夜之间就瘪下去。”秦刚呵呵笑着道。 “真不用,送礼不在办公室里搞这个事,明目张胆的事我不能干,算是补偿你那瓶酒。” 李毅把杯子递给刘队,“过来给您综述一下工作开展情况。” “好,从头来一次,我仔细听听。”刘队接过杯子,细细地啜了一茶,“不错,我喜欢。” 李毅清了清嗓子,“进展比较缓慢,我们也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上一次大规模大范围的搜索取证,实际上没有产生直接的效果,也没有锁定任何目标,只是我们正好有机会把体校及周边的环境做了一次详细地了解。” 刘队稍稍沉吟,“看来这一次是一项水滴石穿的任务,有辅证的线索吗?” “有这么几项,手机备忘录里的生日,钱包里银行卡的密码,体校里监控项目的经手人,但都比较零碎,暂时不具备关联性。稍事富余的时间也对农庄车祸肇事司机做了些许了解,也产生一些困惑。” 刘队的记忆很清晰,马上反应到李毅是指有人在赌场替肇事司机还债的事,“在哪方面产生困惑。” “情理上不太通畅,但事实上又找不出毛病,当然,我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探个究竟,这是两宗案子,也没有关联性。” 刘队把十指交叉,掰得叭叭响,“我明白你的心思,祝愉快的死有疑点,疑点就在这个保险员身上,只是现在麓山逸景的案子也在拖着你的腿,没办法使劲儿对吧,那你有什么计划和想法。” “麓山逸景案里,我们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被害人有一个亲密的男性朋友,这个人很可能在现场出现过,甚至可能就是凶手,找到这个人,也许此案就可以终结,但他画像目前还无法下笔,连基本线条都没有,这让我们一直有点窝心。” 刘队也笑了,“知道有个人,男女不知,老少不知,高矮胖瘦不知,只知道他哪一天出生,的确跟空气差不多,要找起来也会让人愁眉不展。” “其实我觉得肯定是男的。”秦刚道。 “哦,为什么这么肯定。”刘队扬起眉毛。 “直觉,这一段时间里,查访过被害人的朋友,同事,还有合作单位相识的人,从他们的反应情况来看,被害人的三观一定正,我是这么想的。” “也合理,作为分析是没毛病的,但作为结果就还要斟酌,记住,尘埃落定的事才叫结果,这一点跟你斌哥学。”刘队道。 秦刚额首接受刘队的建议。 “案发分了三个阶段,凶手、路人甲、帮凶,三个人在三段不同时间进入现场,这个我们已经定论。手机备忘录里的亲密友人我们推定他为凶手,只是无法为这个人画像,查访信息中没有一丝他的痕迹,所以我们就从帮凶来着手。” 李毅舔了舔嘴唇,吹开杯子里表面的茶,吸了一小口。 “帮凶我们为他做了个简笔画,比较朦胧,也为他在案发当晚设定了一条行动路线,就是体校、树林、麓山逸景。抛开这三点一线之外先不讲,需要在案发现场做长时间细致的清理,然后再带走现场的物品,通过这三点一线的往返是绝佳的线路,因为隐蔽。不过要说明一点,这是我们假定的理想路线,如果我们方向错了,就会回到原点,说实话,从上次大规模的搜证到今天,不能说这过程中没有过动摇。” 李毅确实做不到百分百的肯定,尘埃落定才是事实。 “不能动摇,除非你有足够推翻的理由,否则就决在摇摆之中,更加没有方向。”刘队道。 “好的,我坚定。三点一线中,麓山逸景的监控是形同虚设,除了大门,只要不从大门出入,过程中避开巡查保安,就可以保证无人知晓,那地方本来就没什么烟火气,有心犯案,被发现的机率很小。树林里不用多说,完全是盲区,重点在体校,校区的管理还是很规范,监控、保安巡逻一应俱全。” “但是还是有漏洞,百密总有一疏,方案中的监控布点受经费限制,没法做到全方位无死角,我跟斌哥尝试着走过我们假定的线路,虽然被拍摄到了,但还是因为我们不熟悉。”秦刚补充道。 “体校的监控系统完整建设在两年前,有些周折和复杂,招投标是一包,工程实施是二包,而招投标方案都是由第三方拟定。” 刘队皱了皱眉头,“我有点晕,招标甲方投标甲方,第三方是个什么概念,我知道在大型工程项目里会有第三方监理,他们这个项目也有吗?” 李毅拍拍自己的头,“哎呀,表达不清晰。没有监理,有一个中间人,中间人的作用就是根据甲方要求拟定好招标方案,同时也根据自己拟定的招标方案再写出投标方案,招投案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样可以保证乙方中某一个应标单位必中标。” “懂了,明里公开公平公证,实际上乙方已经指定了给谁。” “嗯,这不是我们关注的,我们关注点在方案。方案里有一份监控布点的拓扑图,这是是体校里穿行避开摄像头的一个关键。我们为帮凶设定包括熟悉体校环境,出入管理监控的分布,不同时间段师生人群的分布,做到这一点,进出体校同样和进出麓山逸景一样,不留痕迹。最后一点就是他通过什么交通工具到达体校周边,这一点的范围有点广,目前还没明确怎么着手,从隐蔽性的角度出发,我们推定此人有可能自驾,而且极可能套牌。” “我们在网上和市场上都做过调查,一个翻牌器大概1800,装在车上翻个车牌3秒钟,这为有不法需要的人提供了很大便利。”秦刚接着补充。 “能通过这个方向搜集一些线索吗?”刘队道。 “很难,这种翻牌器一直在打击,现在市场也只是偷偷地在卖,如果帮凶要用这个方法套牌,手里早有这个工具,再说买这个东西也不需要实名,从这个方向找线索机率太小,暂时没有考虑。” “那帮凶如些朦胧的画像,这个范围也太广,无法筛选呐,体校师生就好几千人。” “所以我们把范围再缩小,首先限定在经手过监控拓扑图的人员范围,学校的保安已经排除掉。” 李毅其实想说,按照目前走访的情况和掌握的信息,曾经一度浮现在视野里的人,基本上都可以排除掉,转念一想,还是得跟刘队细细说道一下。 “其实本来有三个比较接近的人,这三个人是铁三角。一位是体校老师,偏居一隅,社会关系也简单,而且在校区内熟人太多,帮凶这个角色他不适合,时间点上也不很契合,我们排除掉。另一位于案中的被害人有过很多联系,是被害人曾经的追求者,只是追求未果。7号案发当晚出现在体校,并在学校留宿一夜,次日再离开,跟他接触过多次,没有明显动机,时间上有一大段无法完全证实,因为与他同宿的邱老师同样深睡,不能为其证明,但既是被害人的追求者也是一家公司老板,实在无法分析动机,所以也暂时排除。最后一位,也是最复杂的一位,他与被害人有过一面之缘,其他并无交集。但体校的监控项目方案,实际上出自他手,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一点他最符合,但时间点上他不吻合,同样也是动机,他的家庭环境不错,人聪明好学,知识层面广,阳光帅气健谈,我们称之为扫地僧,动机上他比上一位更缺失,我们也打牌排除掉。” 刘队用笔敲着桌子,不过一开始锁着的眉头反而张开了。 “这么说,再一次地陷入迷局。” “最后还有施工方,项目里的二包还没走访,我估计收获机率比较小,现在很纠结,好像路走到这里就没了。” 有一种沉重,慢慢地压上三个人的心里。 第一百零六章 试试应对 “你们饿了吗,上楼顶我请你们喝个小酒。”刘队道。 “您一说肚子就叫了。”秦刚一脸兴奋,感觉刘队是有大招放给他们。 “行,我吃过了,柜子里泡面,你们先顶一顶,我去买点凉菜,你们先上去。”刘队起身,拿着手机大踏步就出了门。 李毅和秦刚端着泡面上楼顶坐下。 这城市里是没有黑夜的,车辆的喧哗和路灯无边的耀眼,让人的思维狂奔在不止的时光里。 抬起头,天上的月亮大致只有圆满时的一半,暗淡的光辉和地面上霓虹散发出的光遥相呼应,互诉着天上宫阙的寂寞和人世间的繁华。 暗淡的月光把天幕也衬托得灰蒙蒙的,由于视觉的影响,感觉此处位置即是天空最高,视线远处的天都消失在地平线上,让人错觉整个天空好像个巨大的蒙古包,严严实实地罩着大地,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城市的街头,霓虹闪烁,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除却了白天的匆忙、紧张,在夜的笼罩下,妖娆、放纵!茶馆、咖啡屋、商场、酒吧、迪厅、洗脚房,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微笑着,大笑着,放纵着欢乐和欲望。 黑暗里,上演着多少暧昧与疯狂。华灯初上的夜晚,喧闹了一天的城市开始了夜间的繁华。 霓虹灯下、人行道旁随处可见匆匆赶路的身影,酒店商场、公园广场到处都是休闲消遣的人群,色彩缤纷的灯饰把这做城市装扮得妖烧多姿。 “唉。”秦刚叹了看口气,“印象中这座城市中的美好,我一直都是路人甲,像这样坐着观景的机会都不多。” “嗯,入错行了,趁年青还有机会,想想我们的扫地僧,过两年兴许他又换一个职业了。” “不换,我喜欢这职业,为之自豪。”秦刚斩钉截铁。 “好,队里就需要你这样执着坚定,守住初心的人。” 刘队拎着几个盒子,快步走过来,俩人一一打开,有鸡翼、鸭掌、牛肉、烤肠,当然也少不了刘队的老米酒。 “谢谢领导款待。”秦刚乐呵呵地塞了一条烤肠在嘴里。 刘队倒好酒,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有一句古诗是这么写的: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刘队看看李毅和秦刚,继续斟酒,“你们在局里,我在局外,我们这一行里,悬案多了,南大碎尸案,红安8人遇害案,重金属中毒案,呼兰案等等,至今也未告破,虽然各有各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线索少或几近没有,我们不是神,也不可能依靠神明来为我们指点,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是我们不辞辛苦日日夜夜,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是不是。” 刘队这句话,说的李毅和秦刚心里暖暖的。 “累了就稍事休息,思路堵塞了,就做一做调整,但是,既定的方向不要轻易的放弃,我们可以从头捋一捋,好好想想有没法什么地方疏忽了。世上很多事,看似巧合,其实是一种必然发生,比如一些人反反复复地进入我们的视野,看似偶然,也许是一种必然,只是我们没有找出必然的线索。不轻易把任何一个人,纳入我们案情的视野,而既然纳入,我们也不轻易地排除,一定要有铁板钉钉的实据,这跟证罪一样。” 刘队虽然并没有参与案情,但他说的却是每一宗案子必需遵循的逻辑,这个道理李毅清楚,刘队是在给他们打气,同时也是在叮嘱,切忌因为一时的进展不利,而怀疑既定的方向,无法坚持,这样容易导致抓不住主线,反而更枉费时日。 “祝愉快事故案里的保险员出来了,判一缓一。”李毅道。 “你们应该去找过他吧。” “聊过一次,比较简单,那们替他还债的老铁我们也去聊过,也是浅浅地了解,遵循你的教诲,在没有实际确凿证据前,低调,你桌上的茶叶就是他那儿买的。” “也好,关联到麓山逸景案里人,我想你们也反正捋过好多次了,目前已经理不出更多的信息,倒是可以安静一两天,一边想,一边抽时间把祝愉快车祸事也捋一下,我儿子学计算机,他说写代码的时候,逻辑实在想不通了,干脆就不想,打打球唱个k,放松一下,回过头一想,哎,通了,有些事可能也就是这样。” 李毅也确有这样的想法,麓山逸景捋不动了,就先放放,正好趁着这个间隙,再把张家俊和沈志彬的社会关系认真梳理一次,他们俩这友情,总感觉不对味儿。 “刘队,假如,我是假如,你儿子在外面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你会替他还吗?从一个父亲的角度,不是一个警察的角度。”李毅道。 刘队仰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自己作的事,自己解决,我的养老金都给了他,我不过啦。不过呢,话是这么说,舔犊情深,也许还是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他一把。” “那要是我了。” “呵呵。”,刘队诡谲一笑,“那你最好自求多福。” “对,沈志彬也正是这一点让我感到不解,不光替张家俊还了赌债,还承担车祸地所有赔偿,但他们的相识也仅仅才四年,这关系铁的不寻常。” “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线索吗?” “目前暂时没有,所以我们想,既然麓山逸景的路有点堵,我们就先缓两步再走,这两天集中时间走访一下他们两个人的社会关系,最好什么情况都没有,这样我们心里也安定,尘埃落定的案子也不用再翻出来。” 刘队表示同意,但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也就两天,麓山逸景案还是当务之急。 “我懂的,围棋里有句术语:试应手。我们就是试试,看看对手有什么反应,回什么招儿,没有任何明确实锤的证据,我们是不会去叨扰林女士的,这您放心。” “秦刚了,一直闷头吃,也不发言。”刘队冲着秦刚道。 “你们各级领导间坐谈,我的确也插不上话,再说也饿了。” 秦刚嘻嘻一笑,“斌哥不是说了嘛,试应手。” 第一百零七章 注定的结局 张家俊这会儿心情大爽,想着一笔巨款就要踏踏实实地拿到手,怎么也是有些小激动。 他掏出烟点着,猛吸了两口,这地儿确实偏,曾经是啤酒厂的旧址,酒厂搬迁后,此地原本打算建设一个主题公园,却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地。 酒厂前面是穿城而过的大江,夜风吹来微微有些清爽,不过荒地里蚊子不少,叮得张家俊不敢就这么站着不动,只能不停地走来走去,心情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电话响起。 江面上,有轮船经过,汽笛地鸣叫声在暗夜里特别的刺耳和响亮。 正焦急间,远处一个身影慢慢走近,手里的电话也响起,张家俊正打算按下接听,铃声却断掉了。 来人似乎向他招了招手,越走越近,借着朦胧的月光,张家俊总算看清了来人,来人除了手上拿着一瓶水,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你怎么什么都没带,不是说好拿钱给我吗,还约这么个地儿,我要不是老本地,找都找不着这儿,约个酒楼包房不行么,我来请嘛。” “就知道你是老本地,才找这么个你熟我也熟的地方,钱带了,在车上。这地儿荒太久草太深了,晚上视线不好,就没开进来,一会出去就给你。这么多的钱在人多眼杂的地方给你,你不觉得会被人盯上吗?这地儿多好,安安静静,没人会惦记。” “我就说过转账不好么,都不用弄的这么费周章,非得要现金,你提现也麻烦,我去存也麻烦,一大袋子钱,拎着都麻烦。” 张家俊嘟嘟哝哝,显得有点不耐烦。 来人并没回话,四下里看了看,“嫌麻烦你可以不要,你我不是都省了事儿。” “呵呵,那不能,再多也不麻烦。”张家俊陪着笑。 “那最后说清楚,我们两清了,以后别再来找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没有认识过,明白吗,手机可以还给我了。” “明白明白地,我今后不会再找你,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看我铺子都相好了订金也付了,我正经八百做我的小买卖,我们从来就没认识过。” 张家俊把手机递过去,来人接手机,仔细地查阅,张家俊怪怪地笑笑,“这有什么好检查,就只跟你通过话。” 来人没有理会张家俊说什么,只是仔细拿着手机拨弄,一边慢慢踱步到张家俊身后,最后确认没什么问题。 “沈志彬那儿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没有,这其实就我跟你的事儿,我出来就去见过他一次,就几句话。” “行吧,我们走,去拿钱。”来人伸手搭住张家俊的肩膀。 张家俊正想回头说话,忽然觉得脖子一热有些疼痛,伸手一摸有热热的液体,那是鲜血。 ****** 李毅和秦刚在去找沈志彬的路上接到刘队电话,临时改辙,到达啤酒厂现场时,技术组正在做痕迹提取。 死者在废弃啤酒厂的仓库围墙边被发现,这一片地方早就荒了,也是这附近拾荒者的乐园,报案的也是一位拾荒地者。 据拾荒者陈述,这座废弃仓库里住了好几个跟他一样的拾荒者,昨天晚上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除了蚊子嗡嗡和江上汽笛,没有听见有人声,或许是也没怎么留意,这种荒地正经八百的人不会晚上来,除了他们几个拾荒者。 早上起来,看见围墙根儿上好像有东西,走近了看是个人,当时吓了一跳,定定神后才感觉应该是个死人,因为一动不动的,脚上少一只鞋,脑袋边上好多血。才慢慢走近,想看看他口袋里有没钱,结果在口袋里找出一个钱包,也没什么钱,就十来块现金,不过有身份证,于是就报了警。 死者,张家俊。 “死亡时间约在昨晚10:00-12:00,你们也看看现场,我见死者身份证的名字有点耳熟,听刘队说过一嘴,然后跟刘队报告,他说跟你们之前有个案子有点瓜葛,让你们也过来看看,一会儿回队里我们再具体谈。”小卫道。 李毅放眼四周扫视了一番,空旷,碎石,杂草,枯叶,是这儿一片地特征,围墙边的有明显的踩踏,有星星点点血迹,尸体身边有大摊血迹,循着血迹就到了仓库另一边,走过去的半道儿上,有一只皮鞋,应该是死者的,李毅拿在手里端详一番。 这一边视野更好,可以直接看到江边,地上也有明显血迹,初步目测,这段距离大约30米。 “张家俊的衣物要详细检查,痕迹可能会很多。”李毅道。 这个现场,与麓山逸景差异很大,一个了无痕迹,一个四处留痕。 “我想能找到的也许只有足迹,凶手根本不在乎在现场留下的足迹,他穿着的鞋,不会留到今天。”秦刚用手指指地上一处凌乱的脚印。 李毅看着现场的草丛和泥沙地上脚印道,“凶手与张家俊在这里有停留,可能在这儿做过交谈,这里有脚印很明显符合张家俊的鞋,另一组脚印一定是凶手留下的,这里是凶杀现场,围墙根儿是抛尸现场。” 30米,从这个位置到江边大概多出10米,加把劲儿再往前些,把尸体扔到江里岂不是更好? 还有一个问题,从这两点之间,并没有拖行的痕迹,凶手一直走到抛尸点的脚印,明显比凶杀地点的脚印深,说明凶手是把尸体举离了地面,这是为何? “死者颈部动脉一刀毙命,刀口很长,足有7公分,深度足0.5公分,而且深度也比较平均,不是普通的刀,这一刀下去大量的失血应该几秒钟就会出现休克。”小卫道。 李毅脑补了一下,“肯定不是用直刀,很大可能是鹰爪刀这类带弧形的刀,颈部没有骨头,只要把刀尖刺进颈部勾住,用力一拉这个动作就可以轻松完成,一秒钟就可以解决问题。” 废弃仓库,杀人现场,这是一个好搭配,而且有预谋有计划,现场并没有打斗痕迹,如果有,在仓库里借宿的拾荒者一定能听见,这一刀一定很突然,死者完全无防备。 “凶手并没有采用拖行方式把尸体移到仓库墙根儿,会怎么做了,扛着?抱着?拎着?”秦刚道。 “如果不想身上沾上太多的血,最好的方法是拎着,不过也是最耗力量的一种方式,这需要凶手有过人的手臂力量,我一路过来仔细看过脚印,中间应该就只停过一次,我想是需要换个手拎,这个人力量不错。” “为什么不拖行,这样省好多力。” 李毅指指地面,“这可不是水磨大理石的地板,这么多杂草,摩擦力大耗劲儿不说,晚上这里除了月光是没有灯光的,身上的衣服,皮带如果勾住了草丛里任何东西,弄起来就费神了。如果只是30米的距离,想快速把尸体移过去,我也会选择拎,当然,我没这么好的力量,中间可能会多休息两次。” 啤酒厂已经搬迁了有8年,知道这个地儿还能准确找到,这两个人如果不是经常在这里见面,起码也是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原居民,这两个人在乌灯黑火的废弃酒厂见面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交易? 这是李毅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问题。 李毅有些后悔,昨天应该在秦刚提到张家俊已经出来的时候,应该马上联系做一次询问,机会就在一念之间失去,也许还有很秘密也随着张家俊的死亡永远消失。 这会是什么秘密,会和祝愉快的意外有关吗?他和祝愉快之间是一个什么样链条系在一起? 似乎疑问越来越多。 “你有什么想法。”李毅问秦刚。 “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夺命,这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带因为厂区废弃,监控早没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昨天就应该先去找张家俊。” “我们找不找他这是没人知道的,现在是有人急着要送他上路。” 秦刚想了想,“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沈志彬,可沈志彬前后帮张家俊出了不少钱啊。” 从事保险,三教九流的客户都会有,李毅肯定这一点,他现在揣摩的是沈志彬和张家俊这种朋友关系里的成分,钱是乐意还被迫出的,这可能会关系到眼前凶案。 “就没想过祝愉快意外车祸吗?”李毅问道。 “正想着,我也试图把他和祝愉快绑到一起,但我们手上还差点什么。” “嗯,这是张家俊嘴里的秘密,不过已经带进棺材了,但是我想和他的那笔赌债应该能沾得上边儿。” 小卫走过来,三个人一起交流信息,“这边儿完事,一起回队里,刘队说跟我们一起开个小会,看看我们怎么来协作。”小卫道。 “张家俊的信息我们不多,麓山逸景的案子一直拖着我们,所以没花时间下大功夫,但也有已经进入视野的人和事,而且我觉得是要点,可以展开。” 赌博欠债、意外车祸、判罚从轻,出来就挂了,一个很连贯的过程。 颈部的一刀是必致其于死命,人还没死透就开始移尸,身上的证件现金都在,凶手似乎并不在意尸体被发现,只是要他死。 现场没有找到了死者手机,这点李毅一点都不意外,手机里的秘密,远比钱包里的秘密,更有价值。 第一百零八章 重新调查 张家俊的死亡,稍稍打乱了李毅的计划和安排,不过却让他对祝愉快的死因,有了更多的疑问,或许,祝愉快的死,是一在计划中,虽然目前是凭空猜想,但发生的一系列事,不能不为祝愉快之死打上问号。 “来吧,小卫最先到现场,你先说。” “这是一桩谋杀案,现场很清晰,凶手在酒厂仓库的背面行凶,然后移尸到仓库另一头,现场留下不少脚印。行凶刀具据李毅分析很可能是鹰爪刀一类带弧形的刀,伤口较长较深,颈部大动脉割断,没有打斗,仓库里有拾荒者借宿,但没有听到任何响动,下手应该比较突然,一刀毙命,我们要做的就是排查死者社会关系寻找凶手动机。”小卫道。 “有补充吗?”刘队看看李毅。 “小卫综述都涵盖了,我们这边想要补充的还是祝愉快车祸。” 李毅还习惯性地把白板拉过来,写下:赌债、车祸、赔偿、判决、死亡。 “这是张家俊这一段时间身上发生的事,按这个时间线很流畅地走完,没有波折。换个说法就是,有人替他还了一大笔赌债,然后他就出了车祸,然后还是有人替他做足了赔偿,死者家属也跟他达成谅解,法院对其轻判,这对张家俊本是一件利好的事,可他出来没两天,昨天晚上,就在一处废弃酒厂内被人从生活中永远地抹掉,他身上有秘密。” “这个替他还债和做足赔偿的人跟死者什么关系。”小卫道。 “这个人叫沈志彬,从事茶叶批发,据张家俊讲他们是老铁,但是张家俊讲的是沈志彬从事二手车买卖,有些对不上,不过所有信息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核实。” “赌债加赔偿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么铁的朋友关系?”小卫也觉得有些惊讶。 “我们也产生过疑惑,目前也仅是疑惑,没有任何佐证性资料。” “那车祸是什么联系。” “这要从东湖案讲起,我们怀疑那不是一起简单的入室抢劫行凶,也不断地寻找线索,锁定了一个目标嫌疑人,东湖案受害人的丈夫祝愉快。车祸当天,我们从莞城一直跟踪他返回穗市,下高速后就在农庄发生意外,张家俊撞死了祝愉快,交警的现场勘定结论是意外车祸。我们就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也一度以为是意外,所以断了东湖案的念想。刘队抄了赌场后,我也是无意中在赌场的账本里看到了张家俊的名字,有一笔他的借贷还款,日期是车祸的当天晚上10点左右。这个时间,张家俊正在牢笼里,他是飞不出去的。” “这个沈志彬就出现了。”小卫道。 “对,我们在看守所对张家俊做过简单询问,了解到这个情况后随即又去询问了沈志彬,除了我们的疑惑,其他一切算是正常,” 李毅忽地扬起手中的白板笔,“还有一点,沈志彬和张家俊的相识只在四年前,是因为一次打桌球的机缘认识,短短四年,这友情关系发展有点迅速。” “沈志彬现在能直接进入侦讯范围吗?”刘队道。 “不能。”秦刚肯定地回答。 “对,目前还不能。”李毅接着补充,“逻辑上,张家俊还欠着沈志彬一笔钱,虽然这些钱没有具体归还日期,但依然是一笔欠款。张家俊没了,这笔钱也就化水了。表面看,毫无动机,当然,昨天他的行踪我们肯定要调查。不过有一点,沈志彬为张家俊出这笔钱,是基于友情还被迫,这很关键。” “这么看来他们未必是朋友关系。”小卫道。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祝愉快。 并在毛会是跟沈志彬之间画上连接线,打上问号。 “这是一个我们要观注的点,沈志彬的社会关系我们还没排查过,他与祝愉快是否有交集,目前未知,如果他与祝愉快有丝丝牵连,那这一切似乎就在情理之中。” 东湖案,祝愉快车祸,张家俊死亡,隐约是有丝丝联系,但有一点同样十分重要,沈志彬的动机,生意上他与祝愉快没有利害关系,李毅想到了这一点。 “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里,这两个人之间没有生意上的直接冲突。”李毅道。 “也许会有私人借贷。”秦刚道。 “不排除,很多这样私企比较难从正规的银行渠道贷款,如果业务发展需要,很多时候会同行拆借,或在圈子里找熟人借贷。但谁会债主了,人死了钱就化水,这不是一个好的处理方法。” “不重要,你们还有大量调查工作要做,一些现在困惑的事,都会慢慢浮出水面,看看怎么个分工协作,尽量的把信息互通。”刘队道。 一番讨论之后,刘队指示,沈志彬继续由李毅这边负责,张家俊则由小卫那边跟进,信息及时共享,但是,麓山逸景的案子,不能被这个事完全拖了后腿。 “东湖案跟祝愉快肯定有关系,不过他人已挂了,后面这一连串的事跟东湖也许不再有牵连。”秦刚对李毅道。 “嗯,曾福都死了,东湖案里两个涉案人都化灰了,只能这么了结。但祝愉快的死,也许又会牵扯不少人进来,头疼,麓山逸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张家俊的死,案情看着似在明处,而麓山逸景一直都在暗处,曾有几束光照进来,转瞬就消失。 “从啤酒厂的现场看,弃尸点也是在明处,离案发点也就30米,凶手这么做的必要性是什么了,直接走人不行吗?”秦刚道。 “这个我也奇怪,既然张家俊钱包也在,钱包里的证件和卡也都在,只是带走了手机,凶手其实并不在意尸体被发现,也许现场有什么虽的因素对他造成干扰,不得已而为之。” “仓库里有拾荒者他也是完全不知道,可见凶手对现场也不算非常了解,至少没有事先踩过点。” 秦刚这句话又触发了李毅一个灵感:张家俊或许是在出来后,以手中掌握的什么秘密作为要挟,而让凶手不得已起杀机,没有充分的准备时间,事情还是来得比较突然。 不管刘队怎么安排都好,对于祝愉快意外死亡,一直也是李毅心里的疙瘩,今天算是解开了一半,可以重新调查。 第一百零九章 老江湖 二手车市场人不算多,相比东湖的批发市场,少了很多穿梭如织搬运小车,不过进出的车辆并不少,秦刚按着沈志彬的说法,绕了两圈,终于在市场的边角位看到正站在车边吸烟的沈志彬。 “看来张家俊并没有说错,沈志彬还真是多种经营,难道他是像祝愉快一样低调富豪?”秦刚道。 “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做这个调查,现在来讲这不是主要方向。” 沈志彬向他招招手,“随便靠边,不挡路就行,反正这场地就是给车停的。” 李毅扫了扫沈志彬这个门面,不算大,停了不到10部车,两个没啥事干的员工聚精会神的刷着手机,完全无视李毅和秦刚的到来。 沈志彬似乎也并没想管的意思,只是招呼李毅进了办公室。 “沈老板这是松散型的管理,员工都挺自在。”李毅道。 “唉,别开这壶,不好管,小年青楞头楞脑不机灵,又好玩手机。没办法,老婆家亲戚,说重了吧,不给亲戚面子,没活的时候就由他们,只要不在我这档口里打牌赌钱就行,玩个手机不算个大事。” “没想到沈老板多种经营,还经营什么我不知道的行当。”李毅半开玩笑式地说。 “好像跟你说过,以前还开餐馆,不过做不好,转出去了。都是小本经营,不过并不一定多劳多得,有是还是需要运气。” “我看沈老板是一直都有这个运气。” 两个人都哈哈笑起来,秦刚有点尴尬,不知道是笑还是不笑,只好自己低头喝茶,茶清午扑鼻,有一种甜润的气息。 “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以前一天能出两三台车,现在一周出一两台,时运不济了,也正常,人不会一直顺,也不会一直不顺。” 李毅直接明了,“今天过来是有个事需要告诉你,同时也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可能耽搁时间会长些。” “不打紧不打紧,你看我这儿下面员工也都是闲着,我们慢慢聊。” “今天早上,我们在啤酒厂的旧址仓库外发现一具尸体,经查验核对,是张家俊,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晚上10点左右。”李毅看着沈志彬的脸。 “张家俊?”沈志彬的手一晃,杯中的茶洒出来。 “李警官,这可不是开玩笑,前两天他刚来过,我看他神清气爽的,还想约他喝酒,不过他着急回家,还想着这两天我们再约,他是怎么死的。” “他的颈动脉被割了一刀,大量失血而死。” 沈志彬张着嘴没合上,缓缓放下杯子,看得出,这个消息对他来讲十分突然,有点失神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是可能,现在这是事实,很不幸,我知道这个消息让你震惊,但是必须面对。我们对现场做过仔细检查,昨晚事发应该也很突然,张家俊是毫无防备之下,被凶手一击致命。” “可那地方荒了好几年了,他大晚上的去那地方干嘛。” 沈志彬说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肢体的动作,全部都尽收李毅眼里,他想在每一丝细节里,找到真伪的线索。 “这个目前是个迷,不过,我们早晚会解开,可以详细告诉我们你了解的张家俊吗?”李毅道。 “可以,不过我可以先打个电话吗,我想给张家俊家里打个电话。” “警方已经通知了家属,你打吧,安慰几句也好。”李毅示意沈志彬。 沈志彬起身走到窗边,打通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安慰话。 “真的太意外,他虽然好赌,可他跟任何人却是没什么过节的,也不会主动去招惹社会上的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是有定数的,本来他出的这个意外是个不幸,不过最终轻判,能够判一缓一,又算是个万幸,可没想到刚出来两天,却遭此厄运,命数命数。”沈志彬不停地摇头。 沈志彬细细地讲了他所了解的张家俊。 他们两个当初认识,是四年前在一家叫大发的桌球厅里,沈志彬约朋友上去打球,到的早,朋友还没到,于是就杵在另一桌边上当观众。 那家桌球厅大多数都斯洛克,只有一张球桌美式9球,张家俊跟他的朋友就在打9球。 张家俊的球技的确不错,连续三局都两杆清台,他在旁边看着看着实在手痒,经得同意,也下场跟张家俊对战了三局,胜1负2。 自己朋友来后,索性四个人一起换了斯洛克打对战,大家都玩得尽兴,结束后再去宵夜,酒一喝起来,基本就熟络了,就这么关系就维持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经营二手车。” “有些年份了,算算得有快6年了吧,二位警官也对二手车兴趣?我这儿绝对有优惠。”沈志彬道。 “你的茶叶我还有钱承受,车就免了,我看你外面的二手车,都是豪华品牌,我这点工资可没法承受。”说完李毅哈哈一笑。 “有给客户推荐张家俊的保险吧。” “这是必须的,客户爱怎么选不打紧,但朋友的业务范围,那一定是首推。” “经常都去打桌球。” “嗯……我们俩一般都约个桌球,打完再去吃宵夜,喝小酒,我年纪比他大,也成了家,正常都不会喝太晚,当然,偶有例外。” “张家俊其他的一些朋友你认识或了解吗?” 沈志彬紧锁眉头,“他的朋友真不了解,第一次打桌球认识那位,好像之后我也没见过他跟张家俊一块儿,保险这个行业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肯定认识一堆人,但未必会是朋友。” “你们的关系这么铁了,就没相互多带几个朋友一块认识?” “还真没有,人跟人隔着缘分,对上就对上。” “其实张家俊也能给你带来客户吧。” “有的,介绍过不少的客户,当然不是每个都成,每个人要求不同,车型车款价格各方面也会有因素,也有特别小家气的,非要我们店里送这送那的,我这是卖二手车又不是4s店,最后谈不拢也正常。” 这一对朋友的关系,十分互补,互利互惠,也不失为好搭档,只是,他们俩这种长期‘单线联系’的朋友模式,不是一种寻常模式,起码在正常人的理解里,有些怪异。 “昨天晚上你没联系过张家俊吗?” “没有,昨晚我就在公司,茶叶公司那边,刚好几个客户过来,聊来也有点晚,顺便就一起吃晚饭。” “唔,吃完饭没再唱唱k娱乐一下。” 秦刚觉得李毅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怪异,有些疑惑。 不过沈志彬很会意,“哪有,我们都不是小年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堆有家有室的人,没老婆也有孩子,吃完饭各自散了,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叫了网约车,回到家大概10点过了,没具体看,感觉应该差不离。” 沈志彬拿起手机,一番操作,“找到了,用的这个平台,比打出租贵。” 说完,把手机递到出来,李毅也假装配合地看了看,“你叫专车肯定贵,享受vip的服务那是不能和普通车一样,其实你可以叫代驾呀。” 沈志彬摇摇头,“免了,你知道我做二手车,我开那车也是二手的,手动档,只有我自己才开的习惯,以前试过叫代驾,开一公里死三次火,我还不能发火,真给你扔路我还不知咋办好。” 李毅从这几句话的往来,断定沈志彬应该是个老江湖,相比邵国清,老练多了。 “张家俊上一次来找你,有提到过什么人或事吗?” “他来找我,主要就想谢我,其实我跟他这关系,谢不谢都不影响我俩相处,没聊多久,主要也就他讲讲看守所的事,对于我来讲当是增广见闻,听个乐趣。其他的人或者事,没听他说过什么,要非说有的话,可能就是他对公司领导的吐槽,我相你们也不会觉得这个算是。” “我们也会吐槽领导。”李毅道。 这一次,三个人一起笑起来。 “可张家俊这一去,你替他垫付的钱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是李毅有意提出来,他很想知道沈志彬怎么回答。 沈志彬一直保持着笑容,“怎么说好了,人都走了,就剩下孤儿寡母还有老人家,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再说了,当初这些钱并没有立什么字据,我们朋友间就讲一个信字,当时嘴里怎么说,事后就一定怎么做,那么多企业签劳动合同,不一样还是有那么多劳资纠纷。人不守信,一张白纸黑字的a4能起到什么作用。” “白纸黑字可以界定权益关系,守信与否跟制度和规则不冲突,不过张家俊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万幸,换作我也未必做得到。” “张家俊跟我承诺过他不再赌,所以我才决定替他先清债务,朋友一场,相信一次我觉得是有必要的。上次见他的时候,听他说好像是准备自己做生意,但他也是随口一嘴,没细说我也不便问,也许他可能会跟家里人讲过,可以去他家里了解一下。” 张家俊这句话纯粹是胡掰,只是不太想再聊下去。 李毅听出言外之意,左右再问了两三个问题,结束了这次询问。 上车时李毅告诉秦刚:“这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第一百一十章 欲望是罪恶的根源 小卫把张家俊的社会关系和家庭环境做了全面了解。 张家俊是本地户籍,入职保险公司是在6年前,保险从业6年,算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因为工作需要基本上长期驻4s店现场。 同事的评价人还是挺有工作能力的,不过这行时间呆久了,人会比较油滑,脑瓜子也算是机灵,不良嗜好就是赌博,这是所有同事都知道的事,但从他未向公司任何一个同事借过钱,或者他有其他收入来源,这个就没有人清楚。 也有人怀疑他是赌圣,从来不输,因为在常人的印象中,只要涉赌的人,没有哪一个不把周遭的同事、朋友借个遍,三百五百,一千两千,因为他们隔壁一家4s店时就有这么一位员工,同事既好奇也万幸。 不过也没有人多问,担心一问就真的成冤大头。 张家俊本人不好喝酒,有吸烟的习惯但不吸毒,他如果认认真真地工作,一个月的收入可以保持在1万以上,中等收入,妻子在服装店工作,也有一份不高的收入。夫妻俩有一个孩子,上面二老有自己的退休金但是不高,原则上,如果他自己不折腾,家里也不会有什么经济压力,况且他本人就从事保险行业,财务规划的知识他比普通人更明白。 平日里的朋友,家里人听他提起过或见过的,主要还他中学时候的同学,单位同事或其他的什么人,一概没有印象,不过沈志彬是个例外。 据张家俊的妻子回忆,沈志彬是在车祸后第二天上午打电话给她,说知道了张家俊的事,他是张家俊的一位好朋友,张家俊出事也是突如其来的意外,跟她约好去家里看看他们。 张妻也觉得奇怪,因为从来没听张家俊提起过这个人,见到沈志彬时的时候也完全不认识。 不过沈志彬说的是因为通过张家俊买的车险,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相交也甚好,听闻朋友家里出了事,他也想尽一分绵力。 沈志彬告诉张妻车祸意外致人死亡,只要不是酒驾毒驾,认罪态度好,积极赔偿,同时取得死者家属谅解,法院会考虑这个情况,从轻判罚,最多也就判三年,不用太担心。 沈志彬出面协助处理赔偿并和死者家属沟通,实际上也主要是他跟死者家属协商和沟通。 考虑到张家俊是家里主要经济来源,赔偿的事就先由沈志彬一力承担,家里孩子还小,读书需要花钱,张妻的收入也不高,两个老人自身也多病痛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沈志彬拿出30万给他家里,算是安顿也是朋友尽的心意,这样张家俊在里面也好安心。 钱她存着也好,自己开个小店也好,主要不至于让家里经济太紧张。钱呢,算是借,什么时候还都不着急,家里经济条件好了手头有松动就还,朋友间这点情谊还是有的。 张妻当时心里也忐忑,不知道这钱该要还是不要,一直也很纠结。不过沈志彬硬是把钱放下了,说是钱是自己的心意,他跟张家俊也是一场好朋友,这个忙他无论如何也要帮。 再后来沈志彬协助处理赔偿,去跟死者家属沟通,取得谅解,这些事都办得上心上力,慢慢张妻也不再疑惑,不过钱是没动过一分,存在银行里。 张家俊出来就去找过沈志彬,不过据家里说出去没多久就回了,问他为什么不请沈志彬吃个饭以示感谢,他说朋友忙,聊了几句表示感谢就回了,家里也没太在意。 昨天晚上张家俊是吃过饭就出门,说是约了人,具体约谁做什么事情也没细说,只说可能会晚点回,没想到这一去就再没回。 “对了,张家俊看过一家铺子,打算买下来。” 小卫拿出一张定金收据。 “这家铺子老板我去找过,张家俊跟他侃了好长时间的价钱,最后成交是90万,先付10万定金,一周内付清全款。这个事张妻也知道,她当时认为张家俊有点疯了,家里的存款加上沈志彬的钱都付不出这个价钱的一半,而且她也不知道张家俊付定金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张家俊这些天出的事,她想问又不敢问,这两天心里都一直七上八下。” 李毅刚想说话,小卫又拿出一部手机。 “我把张家俊的手机带回来了,他的手机放在家里,昨天晚上没有带出去,等会我就交给技术组。” “出门不带手机,现在这年代还真少有。”秦刚道。 “不是不带,张家俊出来就弄了一部新手机,平常如果出去都两部手机一块儿带着,昨天就只带了新手机,这部是他一直用的旧手机。” “新手机的信息有吗?”李毅道。 小卫摊摊手,“新手机的存在时间就从他出来到昨晚,家里人也没问过。” 精心策划,逐步实施,从张家俊出来到昨天晚上,其实他的生命已经被人调好闹钟,开始倒计时。 这笔钱要了他的命。 “张家俊只付了定金,他手头一定还没有这笔钱,这笔钱的来源就是他的被一刀毙命的直接原因。而且,我相信张家俊准备要的钱也不止90万。”李毅道。 “90万买铺,剩下装修,进货,请人,都要花钱,不过沈志彬那30万应该够吧。”秦刚道。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张家俊手里握的把柄值多少钱的问题,张家俊的新手机我认为不是他自己买的,应该是凶手提供的,所以我们在现场找不到手机,其实凶手把我们找到他的可能已经全部断掉了,好有心计,这个心思细密程度,可以和麓山逸景的现场清理相提并论。” “这笔钱会跟沈志彬有关吗?今天他并没有告诉我们,资助张家俊家里30万事,而且张家俊妻子从未见过也没听他提过沈志彬,这个有点奇怪。”秦刚道。 “运营商保留客户半年的通话记录,我已经拷贝了。”小卫笑呵呵道。 “你说书呐,还一段一段的营造气氛,你就不能一口气全倒出来,还拿到了些什么资料。” 李毅抓住小卫肩膀,使劲儿地晃。 “别晃,晕了晕了,倒完了,全部就这些。” 小卫拿出u盘,“查查通话记录里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个沈志彬,不过只是半年,也许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李毅也知道,现在的联系交流方法,电话通讯已经不是主流,但还是那一点,只要打电话联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需要沟通。 “我开电脑,先查一查我们再继续。”秦刚道。 “金钱是罪恶的根源。”小卫仰天叹了口气。 “我不以为,欲望才是根源。”李毅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正当关系 沈志彬静静的坐在办公室,仔细浏览手机上与张家俊的聊天信息,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有一段关于撞车事故出险的对话,其他内容并不多,当然,也有张家俊曾经向他借5千元的对话,他认真地斟酌,反复地盘算,最后打消了删除聊天信息的念头。 张家俊的死亡消息,对他来讲也十分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弄得他在警察跟前差点失态,警察会是否会怀疑自己,他不确信,这段时间因车祸意外和张家俊之间牵扯太多,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是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没想到事情会越搞越复杂。 他仔细回忆从介绍张家俊与人认识,到赌场还债,去张家俊家里与他家人见面,协助处理事故赔偿,对了,还有给梁家的30万,这一点让他心中纠结,他刚才并未向警察讲明这个情况,而张家俊被杀,这个情况警察一定会从梁家人嘴里得到信息,自己无可避免地还会跟警察打交道,应该如何解释这30万。 抛开张家俊赌博,他的家庭也算是中等收入,正常来讲家里多少都会有余粮,30万是否给的太突兀。半年前张家俊曾向他借5千,自己为什么不借,为什么又会突然资助梁家30万,需要一个什么样合理的理由。 做为朋友关系,30万的人情的确有点大,重要的是自己在意外事故之前,从未在梁家人的视野里出现过,这应该如何向警察解释。 接近50万的赌债,这是一个更难说明白问题,他在心中问自己,做这些事仅仅是因为和张家俊的一场朋友关系,合理吗? 如果警方把自己列嫌疑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会如果分析他为张家俊所做的一切,似乎他自己不能讲服自己,那警察能相信吗? 问题有点多,似乎也很乱,想得有点头疼。 他想给梁家人打个电话,忽然想起来,张家俊意外事故之前,自己从未在梁家人面前露过脸,自己手机里张妻的电话又该如何解释。一想这里,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 他拿着手机发呆,前前后后的事,不想则已,一想似乎全是问题。 他认识张家俊,并不是在四年前,而是在两年前,因由也不是打桌球,还是因为他的车买保险。当他发现张家俊有赌博的嗜好后,果断给他介绍了赌场,他知道张家俊早晚会找自己借钱,他当然一分都不会借。 像张家俊这样的人,他认识不少,只要他们缺钱,沈志彬就会为他们牵针引线由赌场借款,每个人头他都可以抽到一个点,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介绍十几个,就是几句话的事,来钱可比他自己做茶叶和经营二手汽车轻松多了,还不用纳个税,他也担心警察会顺藤把自己这个事儿抄出来,这个罪状估计也不会轻。 一种焦虑在沈志彬心中慢慢蔓延开来。 他开始不停的吸烟,但是依旧缓解不了烦恼带来的焦虑。 一阵铃声响起,沈志彬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李文海的电话。 沈志彬心里犹豫了一下,田文海怎么会打来电话呢,难道……沈志彬没往下想,但他仍然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里呢,电话响半天,大白天挺尸吗?”田文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快。 沈志彬脑子里乱轰轰的,“哦,我在忙呢,有点事。”沈志彬一点没上心地答道。 “什么事啊,忙的连我电话也不接了。”田文海冷哼一声,继续追问。 “没什么大事,你还在穗市?” “我脑子里可没进水,在外地了,躲一阵子才回去,还好那天我也走得早,要不就让警察给一锅端进去了,现在穗市那边儿情况怎么样,我打了一堆电话都不通,想必都进去了,看来还是你稳得住。” “也不稳了,警察刚找过我,不过倒不是赌场的事儿。” “那你怵啥,敌不动我不动嘛,大隐隐与市,你是高人。” “别扯这种风凉话,你没事儿就在那边多呆一两个月吧,权当是旅游,何必赶着回来送餐,你是上过警察花名册的,我可没上过,自己惦量,缺钱花可别找我,现在公司的茶叶囤了大十吨出不去。” “你这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了,我这阵儿是真缺钱。”田文海悻悻道。 “真急着用钱,网上那么多小额贷,随便哪个不能借10万8万的,息口不比我这便宜多了。”沈志彬也不松口,这一类人,他自己在赌场见识多了去,借基本就是送。 “哥,江湖救个急,谁还没有个三灾五难的。”田文海依然没有放弃。 “不是哥不帮你,警察今天也来找我,虽然不是说赌场的事儿,但我觉得无风不起浪,我心里也不踏实,我也正准备收拾东西出去避一避,手上仅有点钱也得留着防个身。”沈志彬想尽借口推托。 “那不正好嘛,你过我这儿来,我也正好依靠依靠。”田文海顺着沈志彬的话。 “我现在手里的钱都压货上面了,下边儿工资这个月还没着落,真的爱莫能助,我这儿有客户来了,回头给你电话。”沈志彬不想太多费话,挂断了电话。 他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心情烦燥,起身走到窗前,必绪完全静不下来。 片刻,他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思索着,他想打一个电话,却犹豫不决,怕自己的猜测错误。 他心中感觉这事很蹊跷,不管怎么说,张家俊的死和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即便没有直接关系,也会扯上间接关系,还好自己昨天晚上有不在场的确凿证据,要不真的百口难辨。 可警察一定还会再来,自己要怎么搪塞,通话记录、聊天信息统统都会被警察滤一遍,自己认为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警察不是常人,他们分析问题的角度与自己不一样,他们会怎么想。 这个借钱电话打断了沈志彬的思路,他记不住在电话响之前想到哪儿想了些什么,不过,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朋友通通气。 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张家俊挂了,昨天晚上,应该是被人做掉了。”沈志彬道。 “不会吧,他得罪过些什么人,还是这货还欠了别人钱。”朋友惊讶地问道。 “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我想了想还是跟他自己赌博有关吧,但应该不是欠人钱,我之前那个场反正是清了,再说做了他也没人还钱了啊。” “那还能为什么,他那样也没什么胆量得罪谁。” “我也很意外,会不会这货做保险知道了客户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儿,想讹一笔,被人做了。”沈志彬道。 对方沉吟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有,不过他主要跟进车险,能知道什么不能见光的事儿。” “他那行当我不懂,说不清楚,我是担心警察顺着捋把我在赌场那些事翻出来,他死了不打紧,我就躺枪了。” “我来跟你分析分析,你跟他认识的过程这一点咬死不能松口,运营商的通话记录只能查半年,查不到四年前,这点你不用担心。” “哦,那我就真放心了。”沈志彬道。 “警察可能会对你替他还债和承担赔偿产生怀疑,这个很正常,必竟数额不小,普通朋友关系这样一定会有原因,警察也一定会追着这点不放,从常理来讲真的不好解释。” “我xx,这怎么弄,我应该怎么圆这个话。”沈志彬心里一阵小紧张。 “一种说法是咬死你们老铁,你就是铁肩担道义,重感情讲义气,这个说法其实比较牵强,但可用,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跟客户吃完饭就回家了,叫的网约车,手机上有记录,家里人也可以证明我晚上一直都在家里。” “那就行,你的行动轨迹是铁证,人不是你杀的,这一点警察会替你证明。” “可张家俊那笔债还有赔偿,对了,还有那30万,我都还没告诉警察,不过他们一定会知道。整整在100万呐,你刚才那理由好像不太圆。”沈志彬也觉得对方刚才说的理由的确牵强。 “没错,确实不圆,你这么回答,警方虽然暂时也没有什么可推翻的实据,但会一直盯着你,必竟杀人不一定要你亲自动手,你的朋友全部的社会关系,银行账目,也许公司的经营都会在警方的视线里,一定会做全面的调查。” “那我不就悬了。”沈志彬越来越紧张。 “所以,现在是要让警方快速地知道你替张家俊出钱的原因,这样你才能在他们的视线里消失。” “怎么做。” “警方还会找你,也一定会再提那30万的事,你可以给一个警方难以相信但却无可辩驳的理由,但在生活中的的确确存在且真实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听得有点绕。” “你告诉警方你跟张家俊是基,男性伴侣。” “我xxx,你这拿我开涮呐。”沈志彬从沙发上跳起来。 “听我说完,两个男人搞基从人伦上的确让人不齿,概念上是变态,不过在现在这个社会,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两个男人之间的这种变态感情,往往又是超出常理想像中的浓厚,钱这事就能自然说得通。还有一个更关键的点,为什么你跟张家俊家里人从未谋面,相互根本不认识,因为你跟张家俊是‘同志’,谁会把‘同志’跟家里人介绍,两个问题都解决了,无非让警察觉得你是个另类,但应该很快把你排除掉,我们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万一弄到我家里人知道怎么办,我不成了怪物。” “放心,警察肯定也会调查你家庭关系,了解你的夫妻感情,这没啥,他们也有职业道德,不会基这种敏感的事向你的家人提起,除了警察,你在其他人跟前儿,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这么变态的关系,警察还不得更加怀疑我。” “警察应该会反过来想,这么难堪的事你都曝光了,还能有什么,记住,说你自己的事儿,警察的根据通话记录调查应该也会找到我,我们就是正常朋友关系,别多说,我自己来说。” “行吧,我就跟张家俊是‘同志’关系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手机和钱的关系 秦刚一搜索,沈志彬的电话号码秒出。 “还真的有,最近的日期是前两天,昨天前天都没有任何联系,应该是张家俊出来那天,通话时间很短,我想是他们俩约见面。再往前最早的大概4个月前了,不算最近这一次,这个月里还有三次通话,通知时间也都比较短,都没超过30秒。”秦刚道。 “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朋友关系。”小卫道。 “目前是个迷,那30万的资助沈志彬也没有告诉过我们,他是刻意隐瞒?” “找到了找到了。”秦刚兴奋地叫了一嗓子。 李毅和秦刚都凑过去,秦刚指显示器屏幕上一把刀的图片,“鹰爪刀。” 李毅仔细一看,刀尖非常锐利,刀身材质呈钨钢色,约有10到15度的弧度,刀尾有供握刀时小指扣环,防滑。图片的资料介绍,长19mm,刃长85mm,刃宽35mm,尾部有尖锐突起,可用于撞击玻璃逃生。 “折叠起来大概也就10公分,随便一条裤子口袋都能塞进去,用这家伙来抹脖子,一抹一个准。”小卫道。 便于携带,小巧,钨黑色,在夜晚拿地手里不留心还真未必能看出来,刀尖刺入,勾住脖子用力一拉,李毅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 “这个凶手如果真是用这把刀,他对刀的理解和人体结构还是非常清晰,颇有专业范儿,不过这专业用错了地方。” “你怎么会想到是鹰爪刀。”秦刚道。 “尸体我们都看过,脖子上大约7、8公分长的伤口,切入深度都有0.5公分,很均匀。人的脖子是圆的,如果普通的直刀,你切黄瓜时一刀下去,两边切入浅,中间切入深,对吧。你可以转动黄瓜,但凶手却无法转动张家俊的脖子,这种形制的刀具正好。脖子上只有肉和血管,这么锋利的刀,一刺一拉,并不费劲。” “专业见解,你是一位用刀高手。” “伤口在右侧,凶手应该是在张家俊身后,完成这个动作我估计只需要一秒。”李毅继续道。 “为什么在身后。” “昨天晚上也有朦胧的月光,面对面的一伸手,人总会条件反射,而且伤口首尾的深浅是不一的,最深的着力点肯定是刺入那一下,这个点位置在颈前部。” 根据伤口和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痕迹,李毅确定张家俊完全没有防备,如果现场有超过两个人,这一刀是谁送他的,他也未必知道。 “既然这刀是网上都能买到的工具,从凶器入手是没戏的。” 小卫摇摇头,转身坐下。 “录像呢,我们还没看,不过录像只有啤酒厂前面一截,这一段的江堤边还是有人散步、夜跑,往啤酒厂这一段就乌灯黑火,一般人都不会过去,很可能也吃白板,不过我们肯定可以见到张家俊走过去。”秦刚道。 “吃白板也要看,目前先要分析一下张家俊大晚上去啤酒厂旧址那地儿想做什么,他出门只带了新手机,钱包里就十来块现金,手机?” 李毅猛然有个念头,手机不是张家俊的,而手机也许正是张家俊拿到的把柄。 “手机不是张家俊的,他什么时候开始用这部新手机,张家俊家里人有什么说法。” “他妻子也是无意中见到他有一部新手机,随便问了一嘴,张家俊说是借朋友的用几天,其他没再问。” “那张家俊出来以后这两天的行动轨迹我们得好好查一查,每天都什么时候出门,家里人或许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就从他家附近的监控查起,顺着监控捋,我们必须得查到这两天里,除了沈志彬,他还见过谁,最重要的是见到沈志彬之前还是之后拿到了手机,这个小卫还得再问问张家俊家里人。” 小卫点点头。 “晕倒,还是录像。”秦刚从椅子上起身,把白板拉过来。 “斌哥,来,捋一捋,我们还得再会会沈志彬。” 李毅并没打算用白板,一些信息还是需要先综合,至少,他自己觉得暂时没有捋出个一二三。 “张家俊钱包里的银行卡查过吗?”李毅道。 “查过,三张卡,她妻子知道密码,就用张家俊的手机银行查的,最多一张卡里有两百多的余额,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小卫道。 “这就对了,张家俊要买铺,谈下来的价钱是90万,他付了10万定金,缺口还有80万,这笔从哪儿来。10万的定金不是家里的,来无出处,他无端的手上多了一部手机,这部手机的价值或许就是这笔钱。” “那他如果跟凶手约定在啤酒厂交还手机,自己又不带手机,钱包里只有十来块钱,都不够他打车回家,难不成他想走回家。”小卫提出疑问。 “手机跟钱有关,他应该是在啤酒厂拿钱,所以身上有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啤酒厂收到钱。” “他收到了致命一击。”秦刚道。 李毅拿起白板笔写下:啤酒厂、手机、钱、凶手。 “看看这样是不是就能连起来了。” 秦刚和小卫抬头看着白板,“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儿,但有一点,如果凶手一直通过这个手机和张家俊联系,我们也同样抓瞎了,张家俊的旧手机里不会有与此相关的任何痕迹。”秦刚道。 “没错,10万定金也是凶手付给张家俊的,他们之间协定了什么具体数额是未知数,我分析绝不止90万,数额会更大,这也许是让凶手必致其于非命的缘故。张家俊之所以会去看铺子并想买下来,一定是他认为自己会有一笔巨款到手,否则仅凭沈志彬的30万远远不够,钱和手机也就是这两天才拿到手的,凶手先给了他10万,稳住他,但凶手心思同样细密,只要两个人联系,警方一定能查到,如果手机不属于张家俊,他就能隐形。” “感觉和麓山逸景案里我们要找的帮凶的缜密程度如出一辙,现在的罪犯都那么有反侦察意识么,都在与时俱进?” 小卫眨眨眼,“说不定这是同一个人。”言罢哈哈大笑起来。 “不搭界,别瞎扯。”秦刚道。 “查一查沈志彬,几家运营商都要查,看看他最近这两天有没开新号,他公司里员工也要查,别忘了二手车店里他还有两个老婆家里的亲戚,这些小年青没什么社会经验,很容易被人利用。” 李毅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我联系沈志彬,应该还来得及去一趟他的店里,录像内容比较多,你和小卫一起过滤,等我回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观尽毁 李毅轰着汽车紧赶慢赶到了沈志彬的店里,两个小年青正在检查车,而沈志彬在办公室里看着大片,只是把音量调得比较小,见李毅到来,立即上前。 “好快啊,李警官,你的车技应该不俗,这个点儿该是车流高峰期了。” “遵章守则,我从不违规。”李毅道。 两个人在沙发面对面坐下,“不耽误你下班吧,这个时间点儿我知道也比较晚,我们一聊开你的下班时间可能就得被占用了,主要还是上午有些遗漏,我们回去整理了一下,还需要你的协助。” 李毅开门见山道,他觉得没必要跟沈志彬绕弯子,上午刚打过交道,临下班了又来,不用思考都知道来了是因为何事。 沈志彬想到朋友说的‘同志’,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碍于李毅没笑出来,不过他的表情神色和嘴角地动作,没有逃过李毅的眼睛。 “看来张老板今天是有什么可心的事,笑从心里溢出来。”李毅道。 “你们做刑侦的就是利害,把我心事儿都瞧出来了,开心的事儿肯定有,今天出了三台车。” 沈志彬指指外面,“走了两部,这会儿还有一部正检查,稍晚些客户就过来开走,我觉得是李警官你带过来的好运,这个月里头一次一天出三台车,请你喝酒不合适,改天上我茶叶公司那边,我给你装两斤好茶。” 李毅当然知道沈志彬这是顺口一掰,他刚才的笑,跟他说的事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这不是关注点。 “我们今天回去,捋了援了解到的信息,后来发现你给了张家俊家里一笔30万的钱,我们估算了一下,从张家俊的债务到他车祸意外的赔偿再加上这30万,有近100万了吧,还可不是一人数目,是很多人二三十年的收入。” “前前后后的确有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吧。” “我不是怀疑你的经济能力,也不是质疑你对朋友的热诚和真心,只是有点好奇,这事放在我身上,可能我真办不到。” 李毅说的很直接,他很想知道沈志彬和张家俊之间的友谊是建立在什么之上。 “还有一件事儿,我们在张家俊的手机聊天信息里发现你和他之间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大概在4个月前,他向你借5千块钱,但当时你并没借给他,所以我们真的挺好奇。” “对,我没借给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赌博,我真的很生气。” “但是后来了,好像他也继续在赌,而且债务越来越大,你们俩是好朋友,你没有想过要规劝他?你的年纪比他长,赌博对一个人和一个家庭的危害我相信你会很清楚,张家俊也算是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你没站在朋友的角度替他们想过?” “是,在这个事上我很后悔,第一次知道他赌博后,因为生气,我就没再搭理他,没想他越陷越深了,这时我才醒悟,当初应该及时制止他这种行为,他也不至于有后来这么大一笔债务,这是我疏忽。” 沈志彬显得有些自责。 “所以后来在这个事上,我反复规劝过他,因为我的疏忽,我决定替他还上债务,他也答应永远戒掉。很多人都会感觉好奇,我跟张家俊认识时间也不长,算算也就才四年,抛开经济上的承受能力,这个事情即使放在他父母身上,恐怕也未必愿意帮他垫底,更别说像我们这样相识并不太久的朋友。” 沈志彬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并未点燃,只是不停地用烟嘴敲着桌面。 “涉及到什么无法开口的隐情吗?我这不是讯问,只是向你做一些了解,我们只想知道张家俊更多的事,他也是你的挚友,我想他的遇害你的心情也不会好,我们多了解一些张家俊生前的细节,有助于分析案情。” 沈志彬不语,继续用烟嗒嗒地敲着桌面,看得出,他在思考。半响之后他抬起头来,把烟点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算了,不提也罢,总之我们认识也就那么几年时间,但却是最值得珍惜的,我和家俊都非常珍惜彼此的友谊,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帮助他。” “张老板,我有些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沈志彬这句话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怪怪的味道,李毅眉头微皱道。 沈志彬吞吐着烟雾,“其实家俊这个人吧,性格有些内敛,他赌博的坏习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但他这人还是善良、没心计,只要他能改掉赌博的坏习惯,我还是很欣赏他的,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沈志彬的话,味道越来越古怪。 李毅心中充满疑惑,他实在没理解沈志彬的这一番说话,刚想开口,沈志彬站起来,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到沙发上坐下。 “李警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我们现在是自由交流。” “你会歧视同性恋吗?” 这个问题来得好突然,李毅愣了两秒,他已经觉得沈志彬的话有点古怪,不曾想还有更古怪的问题,更不明白的是沈志彬究竟想表达一些什么。 “我觉得这种事情是有点刷三观,有悖人伦,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世界观,但我不会歧视这样一类人群,这是一个自由的社会,只要法律没有条文禁止,任何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模式,不过你因何有此一问。” “嗯……,你不歧视就好,我也希望你不要任何歧视,如你说这是一个自由的社会,只要不触及到法律条款,任何人在任何事的选择上,都有自己的权力,旁人其实不应该指责、嘲笑甚至歧视。我和张家俊,其实……其实我们俩是同性伴侣。”沈志彬道。 李毅脑子里嗡嗡两下,有那么一瞬间,是一片空白,“我听错了还是张老板你的表达错了?” 李毅不太相信地缓缓问道。 沈志彬这句话的轰击能力,不亚于一整桶冰水从头淋下,还好这些年来的职业磨练,让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神色。 “你没听错,我也没有表达错,从四年前我们认识开始,我们就慢慢相互欣赏,彼此喜欢。他有家庭,我也有家庭,上有老下有小。也正是我们都对家庭有一份眷顾,也不能抛开家庭。而且,像我们这种关系,在世人眼里,是怪物、是变态,会遭受千万人唾弃,所以我们也尽量避免在对方家里人面前出现。我是鼓足了勇气才向你说出来,还希望你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特别我的和家俊的家里人。” 沈志彬在吸了一口烟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毅不知道自己是否起了鸡皮疙瘩,他并不歧视同性恋,不过当一个gay坐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娓娓讲述与另一个男人感情时,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有点快扛不住了。 这一次是李毅陪着笑,“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不光有职业道德,还有纪律,你今天说的这一切,是绝不会在你的家庭或张家俊的家庭有一丝的风声。” “那就太好了,我相信你们警察的职业操守。” “这两天你一直都没联系过张家俊?经历车祸那么大件事,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在一起说。” 李毅说完就后悔了,他担心沈志彬可能理解错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他刚出来就过来跟我道谢,一会儿就回了,说是先把家里的事儿料理好了,我们再约。” 李毅谨慎地又问了几个与张家俊相关的问题,自己动手冲了一过茶,喝完,向沈志彬要了一份员工资料,起身告辞。 看着李毅的车远去,沈志彬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这番表演,他确实也把自己恶心到了。 ****** 在李毅把沈志彬的事讲完,秦刚与小卫实在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不行了,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秦刚道。 小卫笑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两个人狂浪的笑声,引来了刘队和准备离开的梅子,他们吃惊地看着站在办公室一脸无奈的李毅,和笑得七歪八倒的秦刚跟小卫。 “你讲单口相声,看把他们两给笑的。”刘队道。 “没了,我没那才艺,跟他们讲案子呐。” “你加了什么材料润色,能这么开胃?” “毅哥今天去走访,听了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相当动人。” 秦刚瞅见梅子,“梅子也听听,情深深雨朦朦的故事,不过要做好心里准备哈,这是两个男人间的爱情故事。” 梅子迅速转身离去。 刘队倒是来兴趣,“新鲜事天天有哈,说来我听听。” 李毅笑笑,“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们案子里的死者,是个同性恋。” “那个农庄撞死祝愉快的保险员?”刘队道。 “正是他。” “哦,一样米百样人,这不是什么多么有乐趣的事,你们继续。” 刘队也转身离开。 “我们是不是找个庙求个签啊,这阵儿不是遇到无影无踪凶手,就是遇到这种刷三观的狗血事,得找个大仙指点一下迷津才行呐。”秦刚还在呵呵笑着。 “行啊,你想求我也不反对,不过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今天这个事,仅限于我们在场三个人之间的交流与讨论。” 李毅一边擦着白板,一边在想: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刷三观的事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换装 一直以来,受家庭的影响,还有后来的刑侦工作经历,李毅对犯罪心理学以及犯罪心理画像秉持着是一种向往与探索的精神。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却对这方面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 他思考过沈志彬是否会因为与张家俊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因而受到张家俊的勒索而产生杀机,但也很快地否定,这本是一个秘密,完全可以湮没在尘埃里,至于沈志彬还债、赔偿的动机,他完全可以另外找一个借口,死无对证的事,其实怎么说都可以,合理与否已经是其次,主要的是沈志彬有完整不在场的确凿证据。 生活里,钱和感情是最容易导致两个人产生纷争的源起,如果沈志彬所述属实,这两点他都符合,秦刚也提出了这个方向想法。 但沈志彬为什么又坦白地告诉了自己,这种如此不堪的私生活,向一个陌生人坦承,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 而且他没有到需要用各种证据来证明自己不可能是凶手的地步。反而他的坦承,有可能让警方加深对他的怀疑。 但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如果真的成立,那么他们彼此都会对身边的人隐瞒对方,警方可调查的范围瞬间缩小,小到接近于零。 录像,张家俊这两天的行动轨迹,这应该才是最有希望的突破点。 “录像看的怎么样。” “还是有一点点收获。”秦刚道。 “我们俩加起来,在案发时间点附近一共找出13个人,不算张家俊,他是永远消失。这些人有的散步,有的是跑步,消失在往啤酒厂那一段无监控的范围里,最后也都分别的又再出现,时间最短不超过一分钟,最长的消失了19分钟。10位是女性,3位男性。案发现场的脚印分析凶手身高约在180cm左右,录像里,我们通过前后左右参照物分析,10位女性不符合,男性有2位符合。”小卫道。 “这是大有收获啊,岂止是一点点。” “呵呵。”秦刚诡秘地一笑,“这二位男性都戴了帽子,拍不到脸,他们消失的时间分别是13分钟和15分钟,并不是消失时间最长的。他们身高都差不多,手上都拿了一瓶水,不同的是一个穿着运动短裤,另一个则穿着运动长裤。身着运动长裤的男性,全身上下从头黑到脚,帽子、衣服、裤子、甚至鞋都是黑色,穿着短裤的男性衣着以灰色为主,从携带刀具的角度考虑,我们分析穿着长裤的男性极可能是凶手。” 从消失在摄像头拍摄范围的第一点开始算起,到张家俊被杀的第一现场,这段距离步行不超过5分钟,而接近啤酒厂这一段开始,因为长期荒芜,杂草多,夏天里生长的也比较茂盛,蓄积虫蚁,还会可能有蛇出没,穿着短裤步行这一段,体验一定不会好。 江堤那一段路,足有一公里,顺着监控摄像捋,又将是一个海量筛选,秦刚和小卫都看着李毅。 “我脸上写着凶手的名字吗?”李毅道。 “不,写在你的眼神里。” “明白了,是不是我现在看着谁就是谁。”李毅怪笑着。 秦刚把从录像里截出来的几张图从电脑里调出来,把显示器推到李毅跟前,“你瞅瞅,这两位的立此存照。” 李毅仔细地浏览了截出来的几张图,“这一身黑乎乎的人要是走进啤酒厂里,真的会像鬼魅,两个人谁消失的时间更长。” “短裤男。”小卫道。 “短裤男腰间缠了一个腰包,长裤男手臂上绑着手机,两个人都是慢跑着消失,这两人的前后相差大概也就一分钟。短裤男先消失,长裤男随后,这两个人有可能会相互撞过面,不过夜色太黑,月光也不够明亮,也许会看不清对方真容。” 这一点让李毅觉得可惜,这个案发现场的凶手,在从啤酒厂到前面路的这一段距离里,应该会有很多人见过他,顺着摄像头查,希望会很大,而且,在那一段江堤散步、夜跑的人,应该就居住在那附近。 “从最近啤酒厂的一个路口过去那段有几个摄像头,全过滤了吗?” “过了,秦刚过的路边,我过的堤边。”小卫道。 “刚才怎么不说。” “就知道你会先说。”秦刚开口道。 “有这二位的真容吗?” 秦刚用工具软件打另一组图,“短裤男是从第一个路口进入,在路口转角位置前大约30米的一家便利店买了一支水,然后过马路到了堤边开始跑步。而长裤男没有在路口进入的痕迹,而是在路口转右向前300米的地方凭空出现。手里握了一支水,也是横过马路后跟着堤边开始跑步。” “便利店里有摄像头,短裤男的真容明天去店里把他锁定下来。”李毅道。 但是长裤男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李毅脑子回忆起那路边有一排房龄都在30年以上的啤酒厂的宿舍,兴许是从宿舍楼里出来,兴许他就住在路边的宿舍,兴许……,正思索间,被小卫打断了思路。 “毅哥知道长裤男最后消失在哪里吗?”小卫道。 “愿意其详。” “路边的公共厕所,他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秦刚道。 秦刚的话让李毅否定了长裤男就在宿舍楼里居住的想法,公厕里的卫生环境,是无法跟家里卫生间的情况相比,此人自然也不会住在路边的宿舍里。可进入公共厕所后消失,这也有点让人烧脑。 “你们看了他进入公共厕所后多长时间的录像资料。” “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吧,没事谁也不会呆在厕所里,就算他拉便便也蹲不了半小时。”小卫道。 “半小时,真蹲那么久,我估计他也站不起来了。”秦刚笑道。 “公共厕所里除了方便,还可以更换衣物,我想他肯定出来了,而且是换了一身行头,把录像那一段播出来我看看。” 秦刚打开录像视频,拉到长裤男进公厕前三秒,李毅接力,点击播放,紧盯着屏幕,最终暂停在一个从公厕出来,一身短装戴帽,低着头的人身上。 “长裤男进去后,就只有一个戴帽子的人在随后进去,但很明显从步履上看那是一位老人,跟长裤男不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一身短装戴帽的人,虽然衣服裤子都不一样了,帽子也不一样了,但留意他手臂上绑的手机,我们放大来看,这和长裤男没有区别。另外,他的肩上多了一个挎包,包不大,但很明显里面装了东西,他利用公厕换了行装。” 李毅一席话,令秦刚和小卫恍然大悟,“难怪消失在公厕里。” “有时候,监控摄像记录了事件的真相。”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收获 沈志彬和张家俊之间的事,虽然是让人不齿,但沈志彬的近期行踪、通话以及他的社会关系,依然不能忽视,他和张家俊无论任何一种关系存在,都不可以避开嫌疑。 李毅的电脑桌面从左到右铺满了各种的文件,甚至到了最右还连绵不绝,而且这些文件的摆放非常错综复杂,并不是按照规律排列的,有的文件还相互叠压在一起,连字符标识都看不清楚。 作为桌面上文件从来不超过两排的强迫症,有时候秦刚迟恨不得冲上去帮他把桌面排列整理了。 电脑桌面这么乱,意味着使用者的思维是割裂、跳跃、不连贯的,不过李毅恰恰相反,有时候,表象仅仅只是表象。 李毅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犯罪心理学》。 李毅接触犯罪方向的专业书籍并不多,但他自己喜欢这一类型的知识,也喜欢读这一类书籍,每当看见那些案例,他总会有代入感,有时,感觉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他先翻到上一次未读完的书页,认真地读起来: “人性的弱点是自私和欲望。” “一个人如果想让他变好或变坏,必须先对他说谎话,否则,他永远都是坏蛋。” “当你发现了某个人身上有某种可以被利用的特质后,千万要抓住它,比如说……” 秦刚把泡面给李毅端上桌,“没囤货了,上刘队办公室发掘的,先对付对付,晚上饿了咱们再出去宵夜,小卫先回,明天他直接去便利店。” 李毅虽然在看书,不过他的思路一直没在书上,沈志彬的钱,他和张家俊不正当的关系,每一点都可疑,却又暂时找不到漏洞,死无对证。而张家俊手机里与沈志彬的聊天信息并不多,也没有任何暧昧的流露,通话记录也不多,更重要的是梁家人的反馈,张家俊甚少夜不归宿,但他和沈志彬认识了4年,在这个角度分析,沈志彬的话可信度更低,但他为什么要为自己扣这个帽子。 泡面可以驱走他的饥饿感觉,但无法驱走他脑子里一连串的疑问。 ****** 路过玉泉路,一幅专卖店的橱窗模特广告吸引了李毅,模特身着一款浅草绿,裙摆绣着荷花的连衣裙,这条裙子太熟悉了。 李毅看看秦刚,秦刚也看看李毅,俩人默契地走进了店里。 这间店装修装饰精典,展现殷实典雅的同时诠释欧式风尚,充分体现新巴洛克风格的生活品质,简约大气,低调奢华,使人在充满活力的空间享受乐趣,感受舒适和满足,体会幸福的价值,带来全新的生活体验。 进门的正对则是另一幅广告立牌,一条及膝的短裙、黑色与红色为主打、透露出神秘与可爱的意味、公主装的泡泡袖黑色的底色,由红色与白色镶边、上身的布料紧贴、将广告中的模特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衬托出来、loli的设计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黑色的细带将黑白色的衣服连接、刻意露出内层妖艳的红色裙摆以荷叶的形式往下、黑红白三层、旋出神秘的美感。 模特小巧的瓜子脸、带着薄薄的红晕。琥珀色的大眼澄澈无暇、纯真的气息带着引人犯罪的诱惑、粉色的唇。微微开启、迷茫而又魅惑人心、一头琥珀色的长发、顶着大到夸张的蝴蝶结、妖娆的红色、却变得纯洁、合着纷飞的发丝、翩翩起舞。 营业员更是专业有素,未及李毅开口,便开始给他介绍流行的动态、时尚的先锋,李毅等好一口气说完方表明来意。 营业员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带着他们找到店长。 店长很年青,目测大概二十七八岁,个子挺高,身材曼妙,长相俊美,堪比模特,让李毅和秦刚俩人都眼前一亮。 “你们店里的员工都专业有素啊,我还没开口她就差点把我说晕了。”李毅笑笑。 店长也浅浅一笑,“这是她们必须要有的素质。” 李毅向店长重复了一次来意。 “那条裙子已经卖出去了,我记得好像是三个月前。”店长道。 “可以看看销售记录吗,这条裙子与我们调查的一件事情有些联系,你们另一家店我去过,这个品牌全市就你们两家店,正好今天经过,顺便了解一下。” “你是想知道是谁买的吗?”店长很聪明。 “姑娘冰雪聪明,我的心思让你猜着了。”李毅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姑娘。 “那你要等等。” 店长在电脑噼噼啪啪的一番操作,“查到了,三个月前一位女士来买走的。” “我看一眼好吗?” 店长额首,李毅把显示器转了转方向。 客户姓名是林女士,电话也是林女士的电话。 “这位林女士是你们店里的vip吧,这条裙子价格不菲。” “来我们店里消费的顾客都是vip。” 李毅抬头左右环顾了一下,目光所及能看到的,有3个摄像头。 “店里还能查到3个月前的录像资料吗?” 祝愉快是一个长期不着家的人,肯定不是他买给林女士,而林女士或许也不会一个人来这儿闲逛,东湖案在这一瞬,又从脑海里跳出来。 “我们店里录像资料只保留一个月,it部的人说是自动覆盖,应该是看不到的。” 李毅表示由他来操作电脑查询录像资料,店长点点头。 监控系统里能查到的最早的日期,定格在一个月前。李毅循着监控系统的快捷方式,在属性里找到系统文件目录,点击进去,在录像数据文件夹上下滚动鼠标,找不到更多更早期的文件。 “顾客,呃这位林女士当天是一个人来店吗?对她还有印象吗?”李毅道。 店长嘟了嘟嘴,两只大眼睛看着李毅,看得李毅有点心慌慌。 “我们店里的顾客不算太多,但时间过去有点久了,还真有点记不清。” “努力回忆一下,她,或着有没有朋友陪着她,你们店里的衣服都单款一件,买衣服也有个挑选试衣过程,应该有跟你们的店员有交流。” 秦刚在手机里翻了翻,翻出一张林女士的身份证照片。 “这位女士,有印象吗?”秦刚道。 店长仔细地看了看,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 “其他店员也来看看呗,或许她们中间有谁跟她直接面对面的交流过。”李毅道。 店长招呼其他的营业员过来,一一看过照片,其中一位营员说道:“我有印象,当时有一位帅哥陪着她一起来挑的衣服。” 李毅把笔记本和笔递给秦刚,秦刚跟着营业员的讲述,一边勾画,细节部分里不断地修改,最后画出一幅完整的轮廓。 “确认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吗?”秦刚问。 营业员指点秦刚继续做修改,最终完全定型,秦刚比照着重新勾勒一遍。 “对对对,画得真像,就像你见过他似的。”营业员露出钦佩的眼神。 “稍等。” 秦刚再次拿起手机,找出一张图片,是叶梦茵的聚餐合照。 “看看这张照片里,有没有这个人。” 营业员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帅哥,边维。 长得太帅惹人注目,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 “确认哈小姑娘,这可千万不能错。”李毅道。 “确认确认,大帅哥我是一定不会记错的。” 出门的时候秦刚对李毅道:“人还是长得普通平常一点好,3个月这么久远的事还让人念念不忘。” “两看吧,凡事都有相对性,最终取决于场景,我想当时我们在东湖现场的第三者血迹和足印很可能就是边维的,但如果这样横向的一拉扯,现在就是三个案子了,东湖案,祝愉快车祸,麓山逸景的凶杀,乱不乱。” 东湖案里边维和林女士,祝愉快车祸中出现的张家俊和沈志彬,麓山逸景凶案里叶梦茵的魅影男友,啤酒厂的凶案,这都是在这一个月里相继发生的事,陆陆续续接踵而至,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李毅脑海里。 “不是乱,是非常乱。”秦刚道。 秦刚打开笔记本,看着他勾勒的边维的简笔画,“我怎么感觉哪哪都有他。” 是的,哪哪都有边维,他们从运营商处调取的沈志彬的三个月内的通话记录里,出现了一个他和李毅好熟悉的电话号码,边维。 李毅也在想,东湖案里,可以肯定边维和林女士有私情,当晚现场出现的第三者一定是他,这应该是曾福持刀也未能制服林女士的缘故。 沈志彬和边维又是什么交集,目前无法推测。 祝愉快,边维一定认识他,而他未必认识边维。 那张家俊会认识边维吗? 牵系到麓山逸景,边维是调酒师兼监控拓扑的设计者,也与叶梦茵有过一个晚上的交集,无处不在。 每一宗案件里,直接或者间接,边维都能浮现在警方的视野里,难道这也是缘分。 “我想一会儿回到队里,找上小卫,我们得好好捋一捋,这些天接触下来,边维真的是神出鬼没,这个扫地僧应该还有太多不为我们所知的一些事。”李毅道。 “你对他产生了疑问?” “你何尝又不是。” “今天算是有个意外收获。” “我觉得算是缘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直出现的人 会议室里大白板上有4项内空: 一东湖案。 二麓山逸景凶案。 三祝愉快车祸。 四啤酒厂凶案。 刘队摸着他的茶杯,嗅着溢出来的淡淡茶香。 秦刚跟小卫也备着笔记本,像等待着领导开会似的。 李毅清了清嗓子:“我先说。” 秦刚的手机响了。 “手机先静音,不是什么急事儿都开完会再联系。”刘队道。 秦刚吐了吐舌头,小卫也赶紧把手机调静音。 “四宗案情,表面上看是独立的,但案情里的人员却是在相互穿插。” 李毅用白板笔在东湖案与麓山逸景凶案间画了一个双箭头。 “这两宗案情里,出现过同一个人,东湖案受害人林女士的健身教练,边维。我们今天意外的路过一家服装专卖店,了解到林女士的一条裙子就在这家店里购买,而陪她一起购买的人,正是边维。而东湖案现场有足印和血迹属于第三者,我们确信属于边维。” “做过鉴定吗?”刘队问道。 “目前没有,明天我们会找边维聊聊天,顺便悄悄地采证,我相信可以匹配,他和林女士有私情。” 李毅再画一个大圆圈把一二的案子圈起来。 “麓山逸景案里,边维又出现了。当然出现的方式不同,一则他与案子的死者有一面之缘的交集,二则体校的监控方案他是设计者,熟悉体校环境,符合我们对案情里帮凶的推定。” “但仅有这两点是不足以对他进行审讯和搜证。”刘队道。 这一点李毅当然清楚,从目前了解的边维的信息分析,他不具备任何动机,也不具备时间,其实到目前为止,他对边维的疑心也只是一闪而逝,只是他觉得有些太巧合。 “是的,完全不具备,我只是说他在案情中出现。祝愉快车祸,这要从东湖案讲起,入室行凶者曾福,他与祝愉快之间是肯定有不能见光的事,这也是祝愉快要置他于死地的原因,不过因他们俩都已经死亡,这将永远是个迷。但曾福出现在东湖,事败后逃走。如果仅是行窃,事败一定绝不停留,既然亮了刀,事主肯定很难幸免,不过刚好相反,说明肯定现场的第三人让曾福放弃了。” “我看过资料,祝愉快雇凶杀了曾福,但这跟边维怎么联系。”小卫道。 “目前看,没有任何指向边维的线索。但边维肯定认识祝愉快,而祝愉快肯定不认识边维,曾福死后没两天祝愉快车祸死亡。” 小卫举手表示有话要说,他没法将祝愉快车祸联系起来。 “东湖案里的男女只是有私情,行凶者已经死,雇凶者也已死,这个链条已经断掉,没有联系的点。” “别急,下面还会有张家俊,祝愉快车祸很蹊跷。单从车祸现场分析,就是一宗交通肇事,并无可疑。肇事车是边维朋友的车,当天事发边维和朋友开车行经事发路段,不巧车撞了路边的树。然后,张家俊出现了,勘车验险,再后来开着事故车一脚油门送走祝愉快。” “边维又出现在了祝愉快死亡的事故现场附近和时间段里。”小卫道。 “对,当然这个可以说是一种纯粹的巧合,车主不是边维,行经那段路去莞市办事也是车主的需要,边维只是作陪。但如果张家俊今天还在,祝愉快的死因也或许是意外,但张家俊也挂了,这场车祸就有点离奇,不得不让人生疑。” “东湖出现了,麓山逸景出现了,祝愉快死亡他也出现了,啤酒厂的案子里他没出现了吧。”小卫道。 “不,他其实也出现了,不过不是在现场,出场模式有些不同。” “是录像里的运动长裤男吗?”小卫道。 “不是,是张家俊的债务和还有他的车祸肇事赔偿,这是一笔巨款,张家俊是一个赌徒,完全没有经济能力承担,于是不得不扯出了一个沈志彬。他与张家俊按现在说法是基友,虽然沈志彬这个说法有点让人倒胃口,但起码现在没找到漏洞。而沈志彬,数日前才跟边维通过电话,沈志彬的通话记录我们还没细看,只是在运营商处查看资料时看到了边维的号码。” “就像一门转折亲,他通过沈志彬又出现了。”小卫哈哈大笑起来。 李毅双手交叉抱臂也笑笑:“秦刚今天也说过,四宗完全不搭界的案子里,哪儿哪儿都有他。” “他认识张家俊吗?”刘队问道。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认识张家俊,但沈志彬他认识,边维一个人就贯穿了这四件案子,我感觉很神奇。”李毅道。 边维这个人聪明、好学、知识层面广博、健谈,但从四宗案子和一路的接触、了解分析,或许还有一个特点:交游广阔。 “如果没有边维,这四宗案子都是独立的,可边维的出现,就像一条绳子,全拴到一起了。”秦刚道。 “有任何直接证据吗?”刘队每句话都说的很简短。 “没有,间接证据也没有。” “现在是四宗案子,但是东湖已经结了案,边维的出现已经不影响目前的结果,不可以再干扰林女士。” “就目前来讲,我们没有干扰林女士必要和理由,其实对边维亦是如此,不过可以旁敲侧击地对边维再做深入了解,但这个人在这四宗案子里我们了解的所有人中,最难以分析和判断。” 如果讲动机,最大可能是祝愉快车祸,可边维不在现场。要让一切成立,他必须和张家俊建立关系,而张家俊的手机里,并没有边维的任何联系方式,他们不在一个频道里。 “小卫你来说说今天对张家俊这两天的行动轨迹调查是个什么情况。”李毅说完一屁股坐下。 小卫接过李毅手中的白板笔,“呃……呃……理论上讲,我是什么都没有了解到,张家俊家里附近的录像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基本上看完了。” “这么快,你是快进完了吧。”刘队道。 “这个功能一定会使用,人少的时候,摄像头的画面是不变的,生命可贵,时间宝贵,不能浪费。” 小卫嘻嘻地笑着,“江边便利店里的摄像头清晰地拍下了运动短裤男的正脸,因为他进店后取了帽子当扇子,而且店老板认识他,他是酱油厂的内退职工。店老板知道他的绰号并且有他的电话,此人就住在附近,我去走访过。他消失在啤酒厂那一段后,基本上都挨着堤边的栏杆,抽了两根烟然后慢慢走回去。他抽烟的过程中,听见有脚步声向啤酒厂那边走去,他知道那是块荒地,黑呼呼地往那儿去,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但跟他无关,那一段堤边儿离路面有点距离,光线也差,他只是瞄了一眼,并不在意。” “那个人戴帽子吗?”李毅道。 “天黑看不清。” “他在堤边做什么,就只为抽两根烟?”秦刚道。 “差不多吧,他每次夜跑都是这个习惯,跑的差不多了就到那一段去喝水休息,抽烟听音乐,有时抽一根有时抽两根。” “有提取他的生物证据吗?” “偷偷地捡了一个他的烟头,也取了鞋印,不过他的脚好像有点偏小,不像他这种身高的脚,技术组核对过,鞋子的尺码与现场无法匹配,dna也与现场采集的无法匹配,此人可以排除。”小卫十分肯定到。 “审慎一些,我们排除任何一个嫌疑人都不能由一个人做决定,这样才能保证最小程度的缺失和错误。”刘队道。 小卫继续说道:“张家俊家里附近的监控录像,没法全部要,我按着顺序拷贝了6份,他出门都会走到离他家小区500米左右的地铁,在人头人头攒动地铁里,基本上很难再追寻的他的踪影。乘车卡也是不记名的,他的目的地我们无从得知。” 小卫的这个工作结果,李毅有些失望,张家俊这两天的行动轨迹不清晰,啤酒厂摄像里的人员走访,那很容易就回到麓山逸景那种状态:推理逻辑都正确,可是没有实证线索。 “我这边的收获真的不大,该挖我都挖了,不过有一个细节我想起来了,张家俊家里人说过,张家俊学习过素描这一类西洋画派基本入门,那两天他在家里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他在画画。” “画画这个词能不能再详细地分解一下。” “就是随便拿一张a4纸,在上面随便这么画。” “画的是人、静物、花鸟……还是别的什么,还有他的草稿吗。” “草稿还有一幅,我看不出有什么实际意义,也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完成画作,就被一击毙命,草稿在我的文件夹里,一会儿大家都看看。” 张家俊的新手机来源,会不会就藏在画里,李毅脑海里闪了一下这个念头,随即否定,张家俊要做任何不测的准备,他可以用更明确的方法,实在没有必要这样故弄玄虚。何况从现场来看,他对自己即将走上不归路,毫无准备。 边维,这个串联四宗案情的扫地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毅苦苦思考。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明奇妙的梦 李毅做了一个怪诞的梦。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天空湛蓝如洗,微风吹过,带着阵阵青草清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站起身子四处张望了几眼。这里似乎是某座山上,远方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高楼大厦,看样子不像荒郊野外,倒像是城市中心。 他抬头向前走去,刚走出十几米,突然感到脑袋传来一阵剧痛!那种疼似乎能够撕裂神经一般,让李毅瞬间变得脸无血色。李毅用手捂住脑袋,蹲下身子抱住头颅,口中低声惨叫,“啊……。”一阵晕眩。 不知过了多久,李毅终于觉得清醒。但是那种刺骨的疼痛依旧残留在他的大脑之中,让他喘息都困难。 李毅慢慢站起身子,此时他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种剧痛实在太强烈了,简直比杀死他还要折磨他千百倍!这是怎么回事?李毅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头部遭受重击呢?而且还那么疼,仿佛整个头都快碎掉。 李毅急切的思索了许久也找不到答案。最终只能作罢,既然找不到原因,那也只好暂且把它抛诸脑后了。 现在对李毅来说当务之急并非寻找答案,而是先离开这里,但他无法分辨这是何处。 李毅小心翼翼往前摸索,很幸运的是这里虽然植物茂盛,却没有什么危险动物或者毒蛇猛兽,所以李毅一路顺利的穿越了这片区域。 不知何时天空飘落了点点雪花,李毅赶紧伸出双臂挡在胸前,任凭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 他从兜里取出纸巾,擦拭了几下身上的雪水,却发现天空飘落的不是雪花,忽然脚下一软,李毅摔倒在地。他吃力的爬了起来,揉了揉酸胀的膝盖。 慢慢地李毅已经来到了一座废弃工厂门口,似乎是一间啤酒厂,由于天色昏暗的缘故,这里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透露着诡异与阴森。 李毅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里面走去。随着距离渐近,李毅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那哭声断断续续,似乎很痛苦。 “谁?”李毅立刻警惕起来,他握紧拳头,随时准备意外的攻击。 他仔细聆听着声音来源,判定对方的位置在左侧五米远。 李毅悄无声息的移动到了左边。果然,又一次听到女人的抽泣声,不过这一次李毅却听的格外真切,因为他已经确认对方所在的位置。 “谁?”李毅再次问道,声音更加轻柔了。 “呜~呜~”女人仍然在低声啜泣,她的哭声显得有些悲哀,同时夹杂着丝丝绝望与恐惧。她没有理睬李毅,依然沉浸在悲伤中。 李毅心中疑惑:难道这里没有其他人存在?他试探性的靠近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李毅看到的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坐在角落中,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遮住她的脸庞,皮肤干巴巴的犹如枯树皮一般,看起来极为恶心。 李毅皱眉心里在想,在这荒僻之处如何会有女尸,然而女尸还会哭泣,这是见鬼了。 他觉得眼前的女尸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遇见过她。 女尸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低声哭泣着,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在嘴唇旁。 “你是人是鬼?”李毅尝试着问道,语气中满是戒备。他现在还摸不清楚状况,必须谨慎行事。 女尸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灰尘的脸孔,李毅顿时惊呆了。这个女人赫然正是叶梦茵!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叶梦茵,更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一副如此凄惨的模样,他明白了,一定是在梦里,而且是一个很荒唐的梦。 叶梦茵此刻表情呆滞,目光空洞,完全丧失了生气,干瘪的皮肤,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尸体。 李毅愣愣的盯着她,心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情绪。 叶梦茵缓缓的转过身子,将背部呈现在李毅的视线之内。李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梦茵的背部。 叶梦茵的背部布满了密集的疤痕,一条条狰狞可怕,仿佛被鞭打过一般!李毅的瞳孔陡然放大,心脏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令他震撼莫名。 “怎么会这样?”李毅喃喃自语,这种伤痕根本不是常人所拥有的。叶梦茵究竟遭遇了什么,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伤口? “救救我!救救我!”叶梦茵突然发疯般的尖叫起来,她挣扎着扑过来企图抓住李毅,仿佛溺水者拼命想抓到浮木一般。 李毅闪身避开了。 “救救我!求求你帮帮我,救救我吧!”叶梦茵歇斯底里的喊道。她的嗓子早就嘶哑了,现在说话时沙哑的厉害,听起来有些渗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伤?” 李毅质问道。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会遇见叶梦茵?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是叶梦茵,我叫叶梦茵!求求你,帮帮我!”叶梦茵拼命的想抓住李毅的胳膊。 李毅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记忆中叶梦茵的确在麓山逸景已经遇害,早已经火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叶梦茵竟然会在这里,而且看她的样子,显然也不像活人。 “镇定,这是梦。”李毅暗暗提醒自己,他也试图让自己从梦中醒来,也想尝试与叶梦茵沟通。 “叶梦茵,你冷静点,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浑身是伤?你为什么会说话,你已经长眠于世,你不是叶梦茵。” 叶梦茵根本不搭理李毅,她终于抓住了李毅的胳膊拼命摇晃,她那虚弱的身躯根本承载不了多少力量。很快叶梦茵便瘫软在地上。 李毅蹲了下来,他用手指按在叶梦茵的脖颈上,感受着她微弱的脉博,他要确认这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陷入了迷茫。 他抬头仰望四周,空荡荡的屋子,屋子中央似有一张沙发,剩下的就只有四壁。 “一定是梦,我要赶快醒过来。”李毅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低头,他的心猛跳了一下,叶梦茵不见了,只有一具尸体!尸体浑身腐烂,鲜血淋漓,散发着一股浓郁至极的腐臭味,这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也许已经死亡多时,她身上的腐肉堆积了厚厚一层,蝇虫环绕,看起来极其恶心。 他猛的站了起来,坐在床边,秦刚还在宿舍另一张床上睡得很死,窗外,一线亮光划开了夜幕。 莫明奇妙的梦。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案例代入 啤酒厂、叶梦茵,李毅依稀记得梦里有这样场景,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这二者之间怎么联系到一起了,兴许是这段时间脑子里接收的信息太多太杂,脑电波开始有些紊乱了。 李毅站到窗边,打开手机搜索到一大堆关于梦的解释,其中一条让他颇有兴趣:在传统的梦的解析中,人们把有关死亡的梦看做一个指示,即很快就会有人出世,或者表示你或身边人的生活情况会有所改变。 死亡从来都和强烈的恐惧有关,因此它也象征着前所未有的巨大不幸。梦里的死亡也可以代表你必须接受的挑战。通过这样的梦,你被要求去发现和接受另一条生活道路,即只有当你有勇气从零开始的时候,新的开始才有可能。 如果梦到自己的死亡,表示你在研究自己对死亡的感受。你面对生活的挑战逃避退缩,或者心灵和肉体互相分离。 你看到了自己没有把握住的机会,知道现在为时晚矣。梦里的死亡象征着某些重要的生活阶段,譬如童年、职业生涯等等的结束,表示一个崭新阶段的开始。 在精神层面上,梦里的死亡代表着生命中看不见的部分,代表着无所不知、精神上的重生、复活和重新适应。 梦见死亡,死亡是旧存在形式的结束和新存在的形式的开始,可能代表某一段感情的结束,标志着新的生活阶段的开始。梦中的死亡是新开始,或者是消失和结束的象征。 李毅自己噗嗤笑了出声,他看看还在沉睡中的秦刚,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回到了办公室。 小卫今天将去地铁公司继续做跟进,而秦刚和自己则会再次地面对边维。李毅昨天晚上把这段时间以来与边维的对话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次,试图找到一丝与案情紧密牵连的线索,但是没有结果。 李毅知道有一种比较病态的心理,罪犯总是喜欢返回犯罪现场,不过这只是理论,在他自己经办过的案子里,还没遇到过。 张家俊是一刀毙命,凶手只是简单地进行短距离转移尸体,现场并不凌乱张家俊也毫无防备,熟人作案,这一类型案件常常出现。 熟知程度体现了作案人与现场及被害人之间的内在联系,这种潜在的联系往往是作案人无法感知的,却会无意识地体现在犯罪活动中。 作案人对现场环境、作案目标、受害人是否熟知这一点,李毅和秦刚、小卫已经达成共识:二人必然相识。 作案人对现场及被害人的熟悉程度很难完全掩盖和伪装,必然会反映在作案动机、作案手段、作案工具、作案时间、作案路线、作案目标、作案过程、及现场痕迹物证上,而现场的唯一痕迹证据只有脚印。 出入现场除了从江边进入啤酒厂的废弃厂区,其实一座无人空置的大园区,任何一处围墙都是进入的途径,作案人在选择进出现场的路线以及进出的方法时,总是按“隐蔽、方便”的原则进行,厂区周边的环境,同样也不能漏掉,不可以局限在江边监控摄像。 想到这里,李毅打开电脑,把收集的一些熟人作案的案例逐一过目。 xx年xx月,重市、昆市,共有11名装饰老板神秘失踪。 案件最后被侦破。线索源于重市的一桩入室抢劫案,当时,两名歹徒当中,有一人蒙面,另一人则没有蒙面,被害人在被抢劫过程中,与蒙面者有过简短对话。被害者是一个女老师,姓王,王老师说:“我是离了婚的,没得钱。“蒙面抢匪说:“我晓得你离了婚,有钱!“ 这句话暴露出歹徒对事主情况相当了解,熟人作案。侦查查明,该小学名女教师的男友,师专毕业后,分配回老家,但其并没有去报到,而是在多地游荡,行为不轨。 据其交代,不愿当教师的他毕业后就混迹社会,与父亲结伙先后在多地省市,将大小11名装饰公司老板抢劫杀害,劫去钱财4万余元。 张家俊收到过30万元,李毅脑子里浮出这笔沈志彬的巨款,而录像显示,张家俊在案发当晚背了一个大背包进入现场。 xx年xx月,某省大路边国道一路段发生一起抢劫杀人案,歹徒用鞋油抹黑脸,开一辆桑塔纳轿车,在该路段截停并抢劫了一辆货车,杀死车上事主一名,砍伤其他事主6名,抢走藏在座位下的现金人民币274万多元,开车逃离现场。 据查,被害者均为某银锭老板,7人相约将收购的银锭运到南方某市等地销售,后得款270多万元,当晚开车返回,不料凌晨车行至两省界处时被劫。以前都是这样做生意这样放钱,从未出过事。 调查分析发现:劫匪目标准确,作案地点隐藏对被害人行车路线、时间掌握清楚,行动计划周详,劫匪中有人听得懂遇袭事主所说的家乡方言。 其中一位事主损失最小,损失略有万余,他在销售后将贷款直接从邮局汇出,只留下少量款项随身携带,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似有预感,有里应外合之嫌。 侦查查明,本案系其与侄儿等7人合谋作案。 张家俊经常混迹赌场,结识的人应该都不会是什么正经人,如果他的30万巨款外露,为他招致杀身之祸同样成立。 不过30万由梁妻存入银行,张家俊的背包里肯定不会是钱,根据调查的信息,他倒是极有可能去收买铺子的钱。 手机、定金、买铺、80万差额,这是张家俊死于非命的第一原因,如果再连接上沈志彬和他的基情,沈志彬是一个嫌疑极大的人,可是他没有作案的时间。 正思索中,秦刚拿着两盒早餐走进来。 “别愣神了,先吃早餐,一会儿我们还要见扫地僧。” “沈志彬给梁家的钱为什么要用现金。”李毅道。 “他是做批发生意的,应该有不少现金来源,虽然现在的电子支付很普遍广泛,但还是有些人喜欢现金的感觉,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解释。”秦刚道。 “张家俊到现场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包,装现金正好,我们在现场也找不到这个包,如果凶手不是从江边的道路离开,他应该背着包在厂区其他方向逾墙而出,我们还有多的监控录像要看。” 李毅打开餐盒,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加快,一堆事儿忙。”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线索 边维上午没课,可以不用回会所,因为时间太早,早餐店里谈话也实在不方便,李毅也表示不方便来家里叨扰,边维便装了一瓶米酒,约了李毅到麓湖公园见面。 这是一个清净的所在,距离市区比较远,从公园后面翻越数个小山头,可以到达麓山逸景和体校那一片,直线距离不超过2公里,这个地理位置勾起了李毅浓厚的兴趣。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 早晨,有些微薄雾笼罩着公园,像披上一层纱,令人心旷神怡。站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如站立在青色地毯。阵阵凉风吹来,感觉柔软,舒服! 公园左边一偶,是一个碧绿的湖。湖面光滑如镜。湖中央有一座曲折的小桥,这座小桥可以让游客从湖的这端走到湖的那端,并且一面走一面喂食湖中的小鱼,乐趣无穷。湖边有几朵含苞欲放的莲花,好像几个含羞答答的少女站立在湖边凝想,姿态美极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桂花一簇一簇的在绿叶间绽开着,小小的,黄黄的,像一颗颗金色的小米粒。深地吸一口气,顿时觉得泌人心脾,神清气爽。绿油油的草坪,每棵小草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像一颗颗珍珠,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隐藏着许多精致的亭台楼阁,古朴典雅,幽静宜人。 公园右侧,是一条蜿曲折的小路。路两旁长满了垂柳,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路尽头有一块石碑,刻着“御景”二字。 这条小路叫做御景小道,因为两岸的垂柳叫做御景垂柳。御景小道两边,种植着一排排桃树、梨树、杏树,只是花期早过。 不过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遮挡住大部分的太阳,使得阳光被隔离在枝丫之外。 此时,一个姑娘正背对着小路,坐在湖畔边缘的草坪上。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乌黑亮泽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像瀑布一样流淌而下,衬托出她姣好的容颜,洁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是,看起来娇媚迷人。突然,她转过身来,向小道的另一端张望。 一个男生,背着书包,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我咋觉得味儿不对呐,这地儿明摆着是给痴男怨女们谈恋爱的么,扫地僧这么早让我们上这儿谈情来啦。” “上公园不谈情,你还想谈什么,正主来了。” 李毅已经看见边维手拎着袋子正对向他们直过来,他们没什么费话和寒喧,一起走到湖心的亭子坐下来。 “这一定是你乡下的米酒,我感觉香味儿已经飘出来了。”李毅道。 “这不是你的感觉,而是真正的香飘四溢,我一路走过来,都有人说闻到醉人的酒香,我相信广告里卖的酒,不会比我的好。”边维说的时候自信满满。 “你常来?” “差不多吧,我只要没课,也没有杂事儿羁绊,就会来这儿,有点欲念的时候,瞟一瞟美女;心静的时候,看看风景,兼而有之,何乐而不为。” 双方在石凳上坐下来,边维详细地讲述他和沈志彬认识的过程。 边维跟沈志彬认识,得回溯到8年前,那时候边维还是体校生,有个习惯跟现在一样,喜欢喝茶,也会时不时地到茶叶批发市场逛。那一片好几千家茶叶店子,品类多,价格相较也比较实惠,基本上马边维定点就在那儿买茶叶。 沈志彬当时在茶批市场有一间小铺子,边维觉得他家的绿茶不错,常去光顾,慢慢就熟了。 沈志彬想扩大经营,换一家门面更大的,但铺位紧缺,边维的爷爷、父亲在工商局都有学生,边维办这事儿轻松拿来,直接找到了茶批市场的老板,替沈志彬找了一间更大更好的门面,价格也优惠。 这还是其次,邵国清父亲负责学校里的后勤,每年学校里的茶叶消耗量也不少,上哪儿买都是一样,边维一撮合,沈志彬也就成了定点供应商。人情这东西嘛,你来我往,只要边维想买茶叶,打个电话沈志彬就会给他送过去,钱是必须付的,不过就按沈志彬的进货成本价。 “都是求生活,不能说帮了别人一点儿忙,就长期白吃白拿,这样的一种相处肯定是不长久的。”边维道。 扫地僧果然是人情练达。 再往后,沈志彬想做二手汽车找门面,同样也是通过边维,这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平时大家都得空时,也会坐坐喝个茶,不过邵国清跟沈志彬还真不熟悉。 “大家两个不同圈子的人,虽然跟我都很熟,但没必要非搅到一起来。”边维道。 “沈志彬不喜欢喝酒吗?”李毅问道。 “我跟他坐坐聊天都是喝茶,酒他肯定也喝,只不过没有达到我跟国清的这种喜欢程度。” “除了喝酒喝茶,他还有没有其他别的嗜好。” 李毅当然不会说出沈志彬自述的与张家俊的基情,但他希望沈志彬别的朋友能够证实。 “嗜好这个词的界定其实比较模糊,喜欢抽烟喝酒应该也算嗜好,喜欢书法绘画也可以是个嗜好,喜欢遛鸟斗狗也是一个嗜好,喜欢动漫喜欢机甲玩具应该也是嗜好,但如果说到对这种东西有多深爱或者多么痴迷,那也未必太合适。因为在某些方面来讲,它更像是一件工具,用来消磨人性情的工具。我还真知应该从哪儿说起。”边维道。 “也是哈,这东西他没有一个iso标准,这些都算是嗜好,就说说你了解的。” “要说他最喜欢的应该是捣鼓音响吧,经常去南城区的二手市场淘喇叭、音响线、供放啥的,买回来自己弄弄修修,我听过,效果还真比市场上买上万上万的音响好,用他的话说:便宜实惠效果好。不过就是一堆二手东西组合起来,外表的观感不好,如果你只享受听,愉悦你的耳朵,我觉得是超值。” “哟,想不到他还是个骨灰级的玩家。”李毅道。 “算不算骨灰级这个不好说,我不捣鼓这些东西,没什么认知度,不过他在二手市场淘东西一定会认识骨灰级的玩家,听他说过两嘴。” “你跟沈志彬一起去过二手市场吗?” “还真没去过,不过知道,那市场不光有二手电子产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应该是这个概念。前一阵儿听说在市场里还能买到弩,我心动了一下,不过还没来得及去逛,就被治理了。” 说罢,边维哈哈笑起来。 沈志彬的业务以及其他社交圈子边维并不清楚,他们的交集就只在茶叶上,其他方面并无接触,不过边维也会介绍一些想买二手车的朋友给沈志彬。 “沈志彬有一个朋友你认识吗?”李毅展示出手机里张家俊的照片。 “这不就是上次给我和国清车辆事故定损的那个保险员嘛。”边维道。 “他也给你们定过损,有过交流。”李毅故意问道。 边维把事故当天的情况大概讲了一下,基本过程的描述与邵国清所述差不多,当天事故发生后,邵国清围着车仔细瞧,他替邵国清拨打电话,电话他讲了一会儿邵国清又接过去讲,其实他们的车算是一个小事故,没想到后边保险员自己弄的才是大事故。 “这可能是上天注定的,让他来解决小事故,他自己反倒弄出一个大事故。”边维道。 “是的,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他和沈志彬的关系据说不错,这个你了解吗?” 边维低头思索了一下,“沈志彬做二手车经营肯定也会涉及到保险,我想他们是这个途径认识的,但具体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就不妄加揣测,我跟张家俊没有交集,在沈志彬办公室也从未见过他,这方面我真无法去评价,可能还是得找沈志彬本人去做了解。” “理解,圈子不同,沈志彬喜欢打桌球,有跟他过招吗?” “这不是我强项,我很少打,我喜欢高频率的运动,羽毛球,乒乓球这一类我都喜欢,再说现在桌球室好像也越来越少,早几年多些,这项体育运动实在太小众了。” 李毅向边维详细了解了沈志彬一些其他情况,不咸不淡,也没有任何能够与张家俊挂上关系的人或事,也许,这两个人之间这种为大众所不齿的关系,一直都做的很隐蔽。 边维拿出一瓶酒递给李毅,“上次说过我家还有,正好今天见面,顺便给你捎一瓶,你们喝完觉得好,长期供应。” “我们虽然不在办公室,但也是公务时间,收东西肯定是不行的。”秦刚在旁边道。 “唔,忘了这茬儿,这个确实不方便,要不这样吧,留个快递地址,给你寄过去。”边维打开手机里的备忘录,递给李毅。 “盛情难却,你这酒闻到香味儿就让人心动,也不用那么麻烦,这酒我们付钱,我拿走。” 李毅在钱包里掏出100元递给边维,接过酒,轻轻地嗅了嗅。 “合理。”边维也爽快地接过钱,“要是没其他事,我就绕着湖跑跑步,这是个好地方。” “公园后面的山头翻过去应该是能走到体校那边吧。”李毅问道。 “可以啊,我读书那时就干过这事,从体校那边也是翻山头过来,直接爬墙进公园,免门票,也不累,就几个小山头,就是花时间。” “过来要多长时间。” “慢的话两个小时得要,当然也可以快,速度是人决定的。” 边维说完,甩开胳膊开始跑步。 翻过山头,是体校的外围,根本不用进体校,直接就能到麓山逸景,边维随口地一说,似乎又是一条线索。 离开湖心亭的时候,李毅在垃圾筒捡出边维擦汗的纸巾。 第一百二十章 凡事皆有可能 李毅和秦刚向公园另一边走去,在这一边,公园围墙外面,高低起伏的小山包向远处绵延,远处的某一个地方,应该就是麓山逸景。 秦刚清楚,边维最后一句话,其实一样也投射在自己心里,像投入湖中的石块,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进入1503的帮凶,难道真的会选择这条路线?”秦刚道。 “你我都有这样的疑问,说明这不是不可选择的一条路线。” 不过这条路线有一个最的弊病,就是那片黑漆漆的小山包和树林,边维讲的是2个小时,这应该是他自己亲身历,实际时间也许比他说的还要长。虽然李毅刚才忘记了问这个时间是白天还是晚上,以正常逻辑分析,应该是白天,公园的门票并不贵,不是边维承担不起的费用,他读书那个年纪,这个做法无非贪好玩,应该也是集体行动,但确实没必要选择在乌灯瞎火的晚上。 这段路放在晚上步行,一定会超过2个小时。 帮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只是黑乎乎地夜行2小时,不可预见的事太多,早些年公园外的小山包上就发生过治安事件,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再没出过任何事,但那一片始终是块野地。 这条路线也有其可取之处,隐蔽、方便,很难有人会如此联想,最关键的是避开了体校的监控系统,并且完全不需要担心西门围墙那道后门在晚上12点后会关闭。 两相权衡孰为优?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李毅问秦刚。 “作为一个既不熟悉体校,也不熟悉公园的人来讲,我会选择从公园过去这条线路,无非就是比从体校过去多走大约一公里,时间,对帮凶来讲,是最不需要考虑的成本。但如果我熟悉体校环境,自信可以完美规避摄像监控,我肯定会选择体校,这个与时间无关。我们假定过帮凶是在赵国斌离开后就马上到的现场,即便如此,他离开时太阳肯定已经下山,麓山逸景到体校是一片平整的林子,从公园过去可是得翻几个小山包,虽不高,但是上上下下,可通过性肯定不如走体校。” 李毅情愿帮凶选择的是体校这条线路,公园的外围环境、人员流动对比体校,更具复杂性,排查难度会更大。 案情进展时至今日,还是没有办法为1503的涉案嫌疑人有初步画像,这件事寻队虽然已经不再催促,但一直李毅心里的疙瘩。 现在多了一个选择,是否对公园周边进行大规模的排查,监控录像、商铺、小贩以及常进出公园的人群,非常的海量。 李毅在脑海里一直转着这两个方向,体校、公园,秦刚的分析已经很完整,两条路线都具备可选性,视乎帮凶对体校的熟悉程度,但这是个未知数,这很让他头疼。 体校的大规模搜索可以算是已经失败,至于公园的范围,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公园是个公共场合,人员流动性很大,这是与体校不同的一点,重要的是,除了常来的人员,谁也不会认识谁,而自己手里没有画像,这样的排查,劳师动众,事倍而可能无功,意义不大,有了体校的前车之鉴,绝不可以有第二次。 麓山逸景的案子查到监控这一环节,基本就卡停了,暂时无法有新方向。张家俊这里呢,会停在哪里,李毅有一种诸事不顺的感觉。 “感觉边维对沈志彬的一些事说的很含糊,像是说了回头一想,好像跟没说一样。”秦刚道。 “在他和沈志彬的这种朋友关系里,是不对等的,基本上,都是沈志彬有事求边维,原则上边维没什么事需要沈志彬的相助,别看沈志彬年纪比边维大很多,实际上边维要调动他,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李毅相信自己这个判断,不过这个判断会引申出另一个结论,在这种朋友关系的相处模式下,边维其实真的可能很不了解沈志彬,但以边维练达的人情世故,这么多年下来,如果有张家俊在沈志彬身边的存在,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想即使边维知道沈志彬和张家俊那档子事儿,以他的江湖世故,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再者,你身边有个朋友好这重口味,你也会觉得脸上无光吧。”李毅道。 “张家俊干干瘦瘦的,沈志彬好这口也该边维或者找一个长得像边维这样一表人材的帅哥啊。”秦刚突然甩出一句。 “逻辑上讲应该是这样,不过既然人的心里已经扭曲改变,我想在定义欣赏对象的时候,我们不能以常理而论之,况且他跟边维的关系不对等,他低边维高。” “对,还有一点我们忘记了,边维跟林女士有地下情,他的x取向应该没有问题。” 李毅摇摇头,“未必。” 感觉秦刚可能会理解错,“我说的不是边维,据统计数据,国内有600万左右女性双性恋者,男性大概有300万,沈志彬就应该是一个双性恋者,他结婚娶妻生子一切如常,但还要跟张家俊发展一腿。” 李毅忽然停下脚步,“如果边维是真的不知道沈志彬是gay,这秘密工作是做的相当好,而他向我们坦承这个秘密时,是在我们开始观注张家俊,他的钱的还是有问题。” 且不论他们的gay情有多深,国内存款有100万的家庭可能只有200万左右,可相对于我国4.3亿个家庭而言,这200万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沈志彬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代还张家俊的债务加上梁家的资助,已经拿出了近80万,而且还是现金,这很土豪。 “如果张家俊要买铺子开店,沈志彬是强有力经济支柱,那他就不应该出现在啤酒厂。” “两种可能,一种是沈志彬这一路下来花在张家俊身上的钱,都是出于无奈,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心生杀机。第二种是他和张家俊这种gay情完全是瞎扯淡。” “我赞同第一种模式,第二种如果成立,那他就是以此为障眼法,混淆我们的视野,比如说,混淆他可能和祝愉快之间关系。”秦刚道。 “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第一百二十一章 突破点 运动长裤男,没有下文,来无影去无踪。 张家俊的社会关系摸排,也比较空洞,但有一个值得关注的消息,2个月前他与邵国清在某两日内有数次频繁的通话。 沈志彬的资料相对比较多的,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还债、承担赔偿、资助张家俊、gay情、手机开了新号,最近一个月银行账号无异常变动。 沈志彬的关系纽带里也出现一个名字,邵国清。 “邵国清和边维这哥俩儿似乎从不缺席,轮番上榜。” 秦刚只是一句戏言,不过李毅倒是没当是戏言,邵国清出现在农庄事故外围,肇事车辆也是他的事故车,真是一个机缘分巧合,边维的讲述里,沈志彬和邵国清彼此并不熟悉,不过有边维这个中间桥梁,二者之间有所来往倒并不奇怪,也未必边维一定得在场,况且沈志彬的茶叶定点供应,最终也必须走邵国清父亲的关系,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交集。 张家俊、祝愉快、沈志彬、边维、邵国清。 沈志彬、张家俊。 沈志彬、边维。 沈志彬、邵国清。 边维、邵国清、叶梦茵。 边维、林女士、祝愉快。 林女士、祝愉快、曾福。 李毅在笔记本上列出人员和牵联关系,秦刚凑过头来瞄了一眼。 “单看上榜,应该是沈志彬和边维占的权重较高,但如果把案子拆开看,东湖案里是祝愉快,当然这已经死无对证。麓山逸景案里邵国清,车祸意外是张家俊,而啤酒厂案里是沈志彬。” 秦刚所言极是,最重要的是,如果画一个圈,这些名字完全都可心呈现在这个圈的闭环上,何其巧合。 寻找突破点,李毅紧紧盯着笔记本。 “抛开未曾发现的线索和已经划上生命句号的人,这些人里能否有一个突破点。”李毅道。 “还是沈志彬,他替张家俊还的债我始终觉得有点横空出世没有支点。”秦刚道。 李毅明白,这笔债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都很难说得通,只是也找不出推翻的理由。 边维的汗液dna提取,符合东湖现场在第三者血迹,现场场景可以还原,因为边维的存在,曾福只能落荒而逃。至于曾福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湖现场,他和祝愉快的死亡,已经把这个秘密带走,无人再知晓。 “边维和祝愉快大家分析一下。”李毅道。 “他们俩是单向的,边维或许会了解祝愉快一些情况,但祝愉快肯定不知道边维这个扫地僧。”秦刚道。 “继续分析。” “边维和林女士的私情始于何时这不重要,关键的是边维窥人的能力,虽然他没在我们跟前有所体现,但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我感觉他应该具备,他的健身课能在会所卖爆,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表,攻心他仅对强。林女士就是一个职业家庭妇女,除了家庭物质条件优渥,其实与社会的接触并不多,大多数时间生活在一个小闭环里,边维可以很轻松又不露痕迹的了解祝愉快。” “那祝愉快意外死亡会不会和边维有联系。”小卫插话。 “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这要从动机分析。如果单纯的地下情,应该不到这种必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况且边维自身的条件在物质上虽不是特别丰厚,但其家庭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相比很多在职场奋斗的人,他可以在一种无忧状态。” “但如果有强烈物质需求呢?”小卫继续问。 “从边维大学毕业到现在一路下来的工作职业看,他并没有拼命地去赚取物质上的需要,三份职业工资都不高,但有一点我们不能忽略,边维替沈志彬找铺位,免费设计体校的监控和联系商务关系,他能力很强,但都没在这些事里谋取过金钱上的利益,但他的能力很强。” “钱太少,他看不上眼?” “这是一种可能,对比邵国清就很清晰,体校这么小的一个项目,邵国清只是做个中间人,其实什么事也没干,他仍然要收一笔中介费。边维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沈志彬,帮他解决了铺位,除了成本价拿他的茶叶,也没占他的其他便宜,我想在沈志彬的概念里,这个年青人的能量一定很大,其实我也觉得他的能量挺大,这些小钱他肯定看不上。” “但是他从业的三份经历里,也没什么接触大钱的机会。” 秦刚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小卫:“这也是有点分析矛盾的地方,小钱看不上,大钱没机会,自身能量也不小,那他现在这样一种状态究竟是为什么了,人不可能无欲无求,所有这些人里,我认为他最复杂的存在。” “从目前分析,我也看不出边维跟祝愉快意外会产生什么关联,有一点可以多分析是他了解警队事务,有过从警经历,再加上他聪明的脑袋瓜,他会不会对曾福在东湖现场的出现有想法,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李毅道。 “单纯因被窥破地下情而杀人的案例有,激情之下常发生,如果要放在边维和祝愉快身上来分析,仅这一点不足够,边维多么机灵一个人,为这种事他犯不上,他在会所机会多的是。” 李毅甚感惋惜,就差一点可以控制祝愉快,虽然死无对证,但他买凶曾福而后买凶杀死曾福,他才上东湖里真正的起点,夫妻之间要下这个狠手,一定是涉及到了太大的自身利益,而祝愉快自身利益,只有钱。 “祝愉快买凶曾福,或许已经知道了边维和林女士的私情,他们夫妻关系肯定不是我们看见的表象,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纠纷存在,如果能突破林女士,是最简单直接的。”秦刚道。 这个方案不可行,东湖案已经结案,没有百分百硬证据,去打扰林女士,可能真会被刘队发配去管片。 “东湖案已经结了,还是从后往前,啤酒厂,先分析沈志彬和张家俊。”李毅道。 “抛开动机,沈志彬在行踪已经核实过,啤酒厂案发当晚他不在现场,如果要假定,只能是收买一个凶手。这个事说起来一句话,做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祝愉快是隐形富豪,他公司一年的营业额大概能沈志彬两间铺子做10年,不是一个量级,花钱买凶这个事对他来讲有难度,否则铺子这种纯粹花就能解决的事,他没必要通过边维,人情是最难还的,偏偏边维又是这种不爱小钱的主儿。但张家俊身上他又花了不少钱,我不相信他们有gay情。” 小卫接着补充:“张家俊3个月前卖掉了自己手上的债券,取了20万现金,用于何处家里人不知道,这是今天梁家人告诉我的。” “用于还债和继续赌博,这一点可以想到。”秦刚道。 “3个月前张家俊卖债券,这个时候沈志彬没有帮助过他,短短几个月后,沈志彬为他的事前前后后应该花出去了100万,虽然说沈志彬第一次知道张家俊赌博很生气,这不到2个月,差异变化既快也大。”李毅道。 “是的,张家俊手机里和沈志彬的聊天信息也并不多,也很平常,也聊过借钱的事,仅从这些聊天信息闻不了有gay的味道。”小卫补充。 案发当天一整天都没有任何联系,有完整不在现场的证据,仅这一点,沈志彬已经可以很硬气,可他偏偏自己爆出和张家俊的不正当关系,李毅总是觉得味儿不对。 “上回赌场里抓的那批人里,有人认识张家俊,对他的印象是比较废材,逢赌必输,最后要在赌场里借钱。当时我想赌场也不会凭白无故地借钱给一个人,要么很了解这个人,要么就是有中间人引荐,他们这种情况中间人引荐是最多的,但是问不出来。”小卫道。 “这些人嘴那么紧,人都在里面了还死扛?” “除了几个头目,其他人在里面呆不了多久,罪行都不大,出来了肯定还是继续混,哪天要想重操旧业,不还是得找那圈子的人,都让自己卖了找谁去,会吐一个两个不重要的,老油条,没人知道张家俊是谁介绍的。” “张家俊出来后,我想一定知道他原来常去那家赌场被警察端了,那他还的钱不是化水了,白白搭了几十万。” “张家俊能知道,我相沈志彬肯定也知道,几十万打水漂了,再说沈志彬也讲了这钱算是借给梁起刚的,只是没有确定的归还期,手头上松了就还,从朋友角度讲,这一点是合情合理的。” “也许这会是一个焦点,两个人都知道赌场这笔债务打了水漂,也会成为他们两个之间的纠纷。”秦刚兴奋道。 “张家俊出来后就联系过沈志彬一次,两个人见过面,然后再没有交集,甚至也没有聊天,像是两个人崩了,对了,手机有了解到吗?”李毅问小卫。 “张家俊见完沈志彬后回家,那时还没有新手机,晚上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拿了一个袋子还有新手机,这是梁家人回忆的。” “袋子里是什么?” “家里人没问。” 李毅感觉已经摸到了凶手的轮廓,手机的来源,不过,沈志彬必须是第一个突破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馈 沈志彬盘算着手里的货,眼看秋茶就上了,要是不订秋茶,这季断档,下季春茶订货,跟茶厂的议价能力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事儿一直让他头疼,10吨茶饼压在手里,也好几十万。 再说边维朋友那屋子,也不是专门的仓库,虽然免费放着,时间久了不是个事儿,总是欠着边维的人情。 边维是是个有能量的人,这一点沈志彬非常相信,帮他解决了两间铺面,也不收他的红包,即使跟他拿茶叶,也要付他成本价,也就喝过自己一顿大酒,还是他自己带的酒,沈志彬一直想找个机会回馈他。 听边维讲过一嘴字画,想必他家里人是有这爱好,这几天也了解过藏品市场,拿得出手藏品,起步大10万。 钱是小事,这份礼只要边维欢喜接受,自己早晚还是会有事儿求他帮大忙。只是自己书读的太少,书画这类艺术品自己实不具备品鉴能力,送的合适,皆大欢喜,送和不合适,别人也勉为其难,所以沈志彬还决定让边维自己说出来,他按这意思买下来包装好,亲自送边维家里去。 边维这阵一门心思都在自驾游这事上,他考虑得很细致,避开长期假的高峰,人不多,风景优美,还要考虑到林女士脸上的疤痕,少晒太阳,正好,找沈志彬买部二手车,游完一圈回来顺手就卖了。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沈志彬正扒拉着手机里计算器。 “怎么,赚大发了,准备分钱了不是。” “脑袋大了,现在那大10吨茶饼还没出,又该快订秋茶了,资金回不拢,还得往里压钱,想个高招帮我出点儿。”沈志彬忙不迭地起身,赶紧开始烧水泡茶。 “我问问银行的朋友吧,反正他们也做中秋的采购计划了,不过10吨这个量真不小,虽然中秋送礼多,不过2万个茶饼也是个巨量。” 边维突然一拍巴掌:“想起来了,有两个哥儿开酒楼的,反正茶饼不怕放,让他们再给你接一部分,不过价钱你得多优惠些,有钱赚就不亏就行了,这样才能给你一次性解决掉,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志彬就知道边维准能帮他找路子,有成本回来就行,回拢资金对他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那好那好,这阵忽然了解了一下藏品市场,书法一般都是藏什么好。” 边维转转了眼珠子:“你是想藏还是想炒。” “炒就别了,我自己也不懂,就是想附庸风雅。” “那你是喜欢行书、草书、楷书还是只要名家就行。” 沈志彬一脸难色:“你一句话把我问折了,我哪懂啊。” “那就普及一下吧,行书是一种统称,分为行楷和行草两种。是在隶书的基础上发展起源的,介于楷书、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是为了弥补楷书的书写速度太慢和草书的难于辨认而产生的。行是行走的意思,它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像楷书那样端正。实质上它是楷书的草化或草书的楷化。楷法多于草法的叫行楷,草法多于楷法的叫行草。行书实用性和艺术性皆高,而楷书是文字符号,实用性和艺术性相对不足。相比较而言,草书艺术性高,而实用性相对不足。” 沈志彬一个劲儿地点头,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听懂。 边维继续滔滔不绝:“行书有自己的特点,大小相兼,就是每个字呈现大小不同,存在着一个字的笔与笔相连,字与字之间的连带,既有实连,也有意连,有断有连,顾盼呼应。” “嗯嗯。” “收放结合,一般是线条短的为收,线条长的为放;回锋为收,侧锋为放;多数是左收右放,上收下放,但也可以互相转换,不排除左放右收,上放下收。疏密得体,一般是上密下疏,左密右疏,内密外疏。中宫紧结,凡是框进去的留白越小越好,划圈的笔画留白也是越小越好。布局上字距紧压,行距拉开,跌扑纵跃,苍劲多姿。” “嗯嗯。”沈志彬觉得自己有点快装不下去了。 “浓淡相融,行书书写应轻松、活泼、迅捷,掌握好疾与迟、动与静的结合。墨色安排上应首字为浓,末字为枯。线条长细短粗,轻重适宜,浓淡相间。和草书差不多,但没那么草。” 边维拿出手机,一番操作后向沈志彬展示了一张图片。 “这张图是名帖,你看看,书体流畅。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楷书的书写,草书的慢写。行书的笔法相对于楷书来说,运笔过程中有简洁性、快捷性,但并不是说写行书就是随意性。行书的书写是建立在楷书基本功的基础上而来的。” 沈志彬开始低头喝茶,他也不好打断边维的发挥。 “章法自如,章法既有整篇也有单字的章法。整篇来说,可以根据需要调整字的大小,单字结体也可以调整笔画大小。可变可省。可变,即是可以变化之意,在连续出现几个相同字形或偏旁时,可以改变为不同的写法。可省就是某些偏旁可以省略写法,但必须符合规律要求。点画连号,行书中最为常见的就是点画的连带,通过连带,使行书显得更加行云流水。” 沈志彬递给边维一杯茶:“润润嗓子。” 边维一饮而尽:“行书相当优美,美在崎侧中的平稳,其字形结构错落大小,收放结合、得体,用墨浓淡相融。美在变化中的和谐,通过字形调整轻重、结构左右挥洒、上下贯穿等书写技巧,达到了笔触和谐统一、间白和谐统一、风格和谐统一、字体和谐统一之美。” 沈志彬终于装不下去:“我还是自己得空了去捣鼓我的音响吧,这门学问太深,我这种文化水平的人还是不沾这个边儿。” “刚开始肯定是会耗神些,多看看帖子,多看看书法评论,这跟卖油翁一样的,手熟尔和眼熟尔,没让你自己去写字,我这不是给你上课,是告诉你怎么进入这个门道。” 沈志彬坚决地摆摆手:“放弃,这个b格我真装不来。” 言罢,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诡谋 窗外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倾盆而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晚来半小时,这会可能就傻在雨里了。”边维道。 “你没开车来吗?” “没有,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起来感觉嘴里还有酒气,想想还是别冒这个险,安全第一。” “我这茶正好解酒气。”沈志彬又给边维倒上一杯。 “说正事儿,我想最近出去自驾,看有什么好的二手越野给推荐一下。” “你自己那台不正好,就是油耗高点,不过这对你不是个事儿。” “不是钱的事儿,我是想转完一圈回来就卖掉,越野嘛,嗑嗑碰碰是避免不了的,弄部二手的使劲儿地造也不心疼。” 沈志彬脑袋里一个灵光,正好,书画这些艺术品实在搞不懂,车自己还是懂的。 “全地形的,这是越野车发展的趋势,家庭旅游正好,也能保证驾乘的舒适性。”沈志彬看着边维。 “还有啥。” “纯越野型的,纯越野车的轴距较短,悬架系统较高,不过避震系统比较硬。驾驶舒适性不好,但越野性能是杠杠的优异。运动型的,作为极限越野运动的代表,这类型车不多,属于纯玩家型。这款车型越野性能较好,道路适应能力强。” “你给推荐一款吧,车我算不上内行。” “这几款基本都是非承载式车身,四轮驱动,较高的底盘、较高的排气管、较大的马力,不过轮胎很的抓地性很重要,还有保险杠,必须得粗大结实,在野外适应各种路面状况。你是自己还是有mm陪你。” “有个mm吧。” “唔。”沈志彬露出惊奇的眼光,“这可是新闻,我这儿不会头播放吧。” 边维没理会沈志彬的问话,“哪款吧。” “全地形吧,这款的驾乘舒适性会更优良,带mm嘛,舒适性是第一的。” 沈志彬脑子快速地一转,已经想到了一款合适的车,年份不会太久,大约5年车,费用算下来大概也就10万出头,最多高出1-2两万。 “我给你搞定吧,其他事儿我办不了,这事儿我倒是真的手到擒来,你什么时候要。” 整车下来最多11-12万,边维开完自己再卖掉,算上折扣,还是能出个10万左右,名义还是给边维弄了台大10万车,最终还是几万就能解决,这买卖划算。礼也送了,人情也做了,情面上也相当说得过去,沈志彬心里盘算着。 “下个月吧,你先替我留意着,有车了告诉我,多少钱也告诉我一声,别太贵,就用那么10来天。”边维道。 “这事儿包我身上了,10万出来的车差不多了吧,我看中了告诉你,拿回来我这儿再重新拾缀拾缀,整得跟新车一样,保证倍儿有面子。” 边维点点头:“你办这事儿我放心,先转2万定金给你。” 沈志彬摆摆手:“这就扯了还定金,我去把车弄回来,你开着去自由奔放就好了,回来我再把车卖了,也不怎么亏钱,这事你就不管了,到时听我电话过来取车就行。” 沈志彬倒是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这个操作,他不明说,以边维的脑瓜子,转一下就能明白,所以沈志彬没绕弯,这个事上,他出钱出力办好,边维玩得高兴就好。 边维倒也的确不缺这个钱,不过沈志彬真心实意帮他把事儿办好,倒也省事。 “这个方法也不错,不过你得出点血哈。” 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警察这两天总找我。”沈志彬道。 “张家俊的事儿?你不是说那天晚上跟客户吃完饭就回了嘛,又不是你干的,怎么都扯不上你啊,这有啥。” “我是担心这些警察总揣摩我,把身边朋友都问个遍,谁知道有哪个二货一不小心把我替赌场放钱的事儿说出来,那就躺枪了。” 边维示意沈志彬把冰箱里的啤酒拿出来:“应该不会的,警察调查的是张家俊死亡的事,我想无非是问一些张家俊的情况,或者张家俊被干掉当晚在什么地方出没,同时也应该会了解他们与张家俊有没钱银上的瓜葛,有没有过节,大概这一类吧,没事谁会把自己往赌场上扯,怎么跟警察说得清楚,有二的人,但不至于二到这个程度,自己往警察的枪口上撞。” 沈志彬把啤酒打开,双手递给边维:“最后一罐,得补货了,这次你想喝什么啤酒,我来下单。” “甭了,还是我自己下单吧,那个网站你上得少,我熟悉,口味这感觉有时候真不好说,下单那一刻才有。” “你知道吧,我告诉那位李警官,我是一个gay,还假装对张家俊一往情深的样子,把我自己都恶心到了,真的,晚上我真没吃饭,怕吃了饭不留意想想就吐出来。那位李警官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司空见惯,现在这社会真的那么同性恋吗?”沈志彬道。 边维是真没忍住,一口啤酒喷了出来,沈志彬忙不迭递纸巾。 “真有你的,李警官这人我接触过好几次,沉着、冷静,分析能力特别强那种,据现在的资料统计,我国的同性恋人数大约有7千万,男性四千五百万,女性两千五百万,这个数据仅供参考,我感觉应该不会有这么多,” 沈志彬吐了吐舌头:“不能吧,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存在。” “有遗传学专家叽歪说同性恋是人身体上的一种基因,我理解的意思就是你我都有,不过了,同性恋并不是疾病或者说不是精神类疾病。” “我xxx,这还不算是病啊,我觉得是病入膏肓啦。” 边维笑笑:“这不重要,有病也好,没病也好,反正我是没有这个基因,你可别真把自己代入进去哈,那我见着你真的浑身都会起鸡皮疙瘩。” “你这么说着我都起鸡皮疙瘩。”沈志彬打了个哆嗦,“你说警察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一半一半吧,相信你,警察就完全没事可干了,但警察可不是那么容易轻信一个人,何况你的说法太让人毁三观。” 说到此处,边维忍不住笑起来。 “没辙啊,不把警察往这上面引,我是真怕他们查着查着就把我赌场的事儿查出来了,他们到底会不会信我。” “假如我是警察,我既不相信,也不会不信。不相信你,我就会花大量的精力去取证,无论你是gay或不是gay,最终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所以,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了,他们就一定会核实。” 边维大口喝着啤酒,这种小麦黑啤酒,口感分为两层,一层黑啤酒的主味道,沉稳、醇厚,散发着绵绵的焦香味、烘焙味,紧随咖啡和黑巧克力的味道,收口是烟熏的回味。第二层是小麦啤酒的主味道,与厚重的第一层截然不同的体验,非常圆润、温雅的麦香和清新甜美的果香。 “这是刑事案件,逻辑上是扯不到赌场。如果你确实担心,还有一个选择。”边维继续道。 “什么选择?” “跑路咯。” “不是吧,你给出的这个主意完全与你的智商不符啊。”沈志彬道。 边维笑得似乎眼泪都出来了:“你的脑回路真的是直的,我们拍警匪片,还是演大戏,又不是叫你真的跑路,你什么事都没有,跑什么,为什么要跑。” “你的意思是……” “可以假装要跑路啊,买张机票或是高铁票,假装你要出行,把戏演得真点。” “吸引警察来抓我吗?” “是啊,演一场警匪戏,你逃,其实不是逃,你只不过想出去渡个假,但是警察误会了,以为你是要逃,然后开始全程追捕你,好玩不好玩。” “你是说真的还是跟我说笑话。” 边维皱了皱眉毛:“你看我像是说笑么,反正你天天坐这儿,警察也是怀疑你查证你,你也天天坐立不安,倒不如动一动,警察同样也是怀疑你查证你,没区别啊,唯一不同的是,你自己导演了一个剧本。” “你这不是逗警察玩儿嘛,我会被削的吧。” 沈志彬没想到边维还真敢这么想。 “我认为没毛病啊,我在这座城市住的时间太长,累了,就像我,我想去自驾,想去放空我的心灵,或者,我去相趟亲,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吧,不违反任何法律法规吧。所以,你没逗任何人玩儿,你无非就是突然的自我,没毛病。” 边维看着沈志彬苦苦思索的样子:“还没参透吗?在张家俊这个事上,你本来就啥事都没有,你无非觉得心里不踏实,不踏实是因为你赌场那点破事儿。这实际上是让你自己散散心,你在公司坐着就会总挂记,离开了,环境变了你就不会想这个事儿了。” 沈志彬明白了,如果警察追捕他或者阻止他离开穗市,他就留下呗,如果不管他,那就出个远门遛个弯,说不定以警察的高效率,他遛弯回来,杀死张家俊的凶手已然就擒。 “那我要是离开了,你二手车事就顾不上了。” “你就不能给员工交待好,” “听你的,我现在就上网看看,买张明天的。” 说罢,沈志彬立即动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突破点的意外 沈志彬这个突破点,还没待李毅加大力度对其进行突破,意外消息又传来,沈志彬已经在医院抢救。 李毅反复地在脑海里回忆,他们确定这个突破点之前,并没有任何明显的针对性行动,无非都是例行查访,应该不会让涉及案情中的人有任何不安的猜测,意外还是人为。 秦刚觉得一定是人为,想不出任何理由这么巧合,就在他们对沈志彬这个人的角色定性后,人就躺在了医院,能不能救得过来,还是未知数。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秦刚坚持这个看法。 是否有妖孽这是玄学,如果沈志彬真的挂了,那么了他的案子就会像祝愉快与崔福的双双殒命,一切都成迷,秦刚无比恼火。 据沈志彬的员工讲述,一上午总共有五个人来找他,时间坐得久的大概半小时,时间短的可能也就几分钟,具体聊了些什么,员工肯定不知道,感觉上应该都挺轻松的,因为时不时还能听见办公室里的笑声。 中午如常就餐,也一直很正常,还时不时能听见他打电话,他还对下面员工说过可能会过去二手车市场,只不过一直没过去。 下午的时候,员工因为有客人想买茶叶,量有点多,要求商家送套茶具,她做不了主才进办公室找老板,结果发现沈志彬在沙发上似乎快不行了,赶紧打了120。 李毅把近期排查到沈志彬几个朋友的照片,让员工们一一做过辨认,其中三个今天来过,最早第一个过来的,就是边维。这位帅哥很得沈志彬店子里几位姑娘欢心,知书识礼、阳光帅气经常还有点小幽默,哄得姑娘们开心,对他印象比较深,但很少来。 别外两位应该是乡里关系,很熟络,来店里从不见外,也是这茶批市场的老板,他们算是同行,不过各有各的渠道,生意上并没有冲突,私交也不错。 “总感觉我们慢一步,从祝愉快到张家俊再到现在的沈志彬,我们的目标刚确定,这个目标就会从地球上抹去,如果不是我们天天在一起,我都几乎会怀疑我们自己。”秦刚道。 李毅苦笑了一下,并没回答。 沈志彬终究还是死了,救不过来,上天的招唤远比人间的一切声音来得快速而有力。 死因是混合药物服用,同时服用罗红霉素和复方甲氧那明胶囊二种药物后死亡。 复方甲氧那明胶囊:含氨茶碱、甲氧那明、那可丁、氯苯那敏。 罗红霉素:为肝药酶抑制剂,可降低氨茶碱的代谢,显著升高氨茶碱血药浓度,导致氨茶碱中毒,患者出现肌肉颤动、心动过速、心律失常,严重者甚至呼吸、心脏停止致死。 沈志彬就是那个不幸的严重者。 据沈志彬家人讲述,他有慢性的支气管哮喘,可他偏偏不戒烟,他认为药物可以抑制,人生这点乐趣还是要保留,一直都长期服用复方甲氧那明胶囊。 罗红霉素是夺命杀手,李毅在沈志彬的桌子上见过这盒药,这种药可以治疗常见咽炎、扁桃体炎症和鼻窦炎,沈志彬不是医生,药物混合服用的副作用他也许不知道,然后就这样把自己作进了天国? 李毅不太相信这是个意外,他收好沈志彬桌子上的药。 “三位来访的客人进来的时候有带什么东西过来吗?”李毅问道。 员工们都摇头。 “张老板早上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不舒服的表现吗?或者说是跟平常有不一样的情况。” 李毅知道,这两种药都不是在医院开出来,一定是在药房购买。 还是没有人能回答李毅这个问题。 “那想一想,在到下午这段时间里,张老板是否外出,出去后回来手里有拿什么东西吗?” “周老板最后来的,他们两个人是一起出去的,出去了应该有10来分钟吧,回来时就没太留意,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拿东西。”一位员工道。 “什么时间,有印象吗?” “快12点了吧,他在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让我订外卖,准备中午快吃饭了。” 李毅立即拨打电话给在市场管理处的秦刚,让他先留意看12点附近沈志彬这边铺位一段的监控。 有了时间段的指引,目标明确,秦刚很快在监控录像里锁定了沈志彬,在那个时间段他与一位朋友边说边聊,没走出20米,两个人便分道扬镳,沈志彬往市场出口走去,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似乎拿着东西,秦刚把录像定格再把图像慢慢放大,没错,是一盒药。 显然,沈志彬去市场外的药店买了一盒送自己上路的罗红霉素。 秦刚站在茶批市场的大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斜对面200米左右一家药店醒目的招牌。 在店里用沈志彬照片询问,很快有了答案。 沈志彬在店里告诉营业员,自己有些扁桃发炎,让营业员给拿了一盒罗红霉素,付款的时候,营业员也告诉沈志彬这个药尽量不要混合服用,不过沈志彬是否听到心里去了,那就无从得知。 “罗红霉素是处方药吗?”秦刚问。 “我们都有登记的,手机上app可以开电子处方,操作很方便一两分钟就开出来了。”营业员道。 秦刚回到沈志彬店里,李毅已经出去对沈志彬的两个朋友做走访,店里的员工似乎都在等待下班走人,秦刚与李毅通完电话后示意众人都可以走了,自己走出市场找了一家便利店,在门口的遮阳伞下坐下来。 回到队里时,刘队给他们在食堂打的饭已经凉了,小卫带回了沈志彬的手机交给技术组。 “凉了也是饭,先整两口垫着肚子。”李毅道。 三个人一声不吭,狼吞虎咽。 “情绪,我觉得大家好像情绪不高啊。”刘队道。 “吃饱情绪就上来了,领导您稍等。”李毅道。 “那好,我在办公室等你们,慢慢吃,别噎着,你给我补回来的酒的确不错,我喜欢,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那是斌哥花100大洋买的。”秦刚乐起来。 “100大洋就能买这么好的酒?再多我都要,有多少,一会儿我付定金。” 李毅嘴里含着饭:“期货哈,可能3个月6个月左右到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场景一 白板居中央,还是老模式,李毅先写。 沈志彬->张家俊->祝愉快。 “这是他们的死亡顺序,从后往前。” 李毅在张家俊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圈。 “张家俊的不用说,蓄意谋杀,他的死,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分析,钱是唯一因素。他的债务、赔偿、还有他家里获得的30万资助,直接人是沈志彬,在张家俊这件事上,他是直接的金主。”李毅道。 “但现在沈志彬也挂了。”秦刚道。 “对,但这不是要点,要点是张家俊是否是自然死亡,也就是因为错误地服用混合药物,把自己结果了。” “排除自杀。”小卫补充,“在医院里对沈志彬家属做过询问,他在二手汽车市场和茶叶批发市场均有经营业务,二手车的业务还算是稳定的,茶叶的业务其实利润更高,但会有起落,但都是能盈利的,没有生意上的困境。家庭里吧,也都还好,没什么矛盾,有两个孩子,老大今年准备考大学,老二小升初,总体来讲他还是个顾家的人,不会一天到晚往外面跑,夫妻感情没什么瑕疵。换句话说,他还是活得挺好的人,去年做过体检,除了支气管哮喘的毛病外,身体健康,自己轻生可以排除。” 李毅在沈志彬名字下方写上一打叉的自杀两个字。 “罗红霉素是处方药,药店证实是沈志彬自己一个人进店买的药,用手机app开的电子处方。从市场的录像也可以看到他独自一个买完药回店,通常这些药都是饭后一小时服用,估计也就是在饭后与他一直服用的复方甲氧那明胶囊一起服用,下午就出了事。药店的营业员我都做指纹采集,技术组在加班,如果沈志彬办公室的那盒罗红霉素盒子上的指纹,除了店员和他自己,那就可以确定沈志彬误用药物死亡。” 沈志彬的死,他和张家俊之间的所有秘密,也就烟消云散,看似一场意外且也正常的死亡,只不过时间点踩得刚刚好。 “医院虽然没有做毒物检测,技术组的鉴定也还没出来,不过已经可以肯定沈志彬是自己送走了自己。店里员工反映他是临午饭出去,在这之前有三个人见过他,药是在这三个人走了之后沈志彬自己购买,很难与第三者有牵连。但他的死亡疑问仍然有,因为时间点刚刚好,就在我们对他做重点突破的时候,他自己先一步撂挑子了。” 李毅的话让秦刚和小卫都笑了起来。 “那这个疑问就是他杀,对吧。”刘队道。 李毅点点头:“沈志彬前前后后在张家俊身上花掉了近百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也并相信他口中所述的gay情,这应该转移视线的说法,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开迷雾。” “如果沈志彬是他杀,实际情况却是他自己误服药物,你能为这个他杀的凶手画像吗?”刘队道。 “目前还不能,但这个思路会把沈志彬和张家俊一下子都串起来,甚至还包括祝愉快。” “嗯,我有兴趣,说来听听。” 李毅在脑海里简单地组织了一下逻辑,勾勒出另一个场景。 从顺序上,张家俊撞死了祝愉快,不是意外。张家俊这段时间最缺的是钱,债务是他的致命弱点。他并不是欠亲朋好友的钱,而是欠了赌场的钱,这笔债务小了说可以追到张家俊自己跳楼,大了说可以毁掉张家俊的整个家庭。 谁会无缘无故给张家俊一笔钱呢?且不说他自己家庭能否拿得出来,张家俊本就不想这些事骚扰到家里,才会卖掉自己手上的债券,但是他还了又赌,输了又借,他自己也深知这笔钱是还不上了,怎么办,怎么来钱? 这个时候救星出现了,这笔债务可以替他一手承担,还会另外给他一笔钱,当然,拿钱是要办事的,办什么事,很可能就是办祝愉快。 张家俊在金专学院毕业,一直从事保险,具体的工作就是车险业务,交规条例,交通肇事处罚他应该烂熟于心。杀人是要偿命的,但是交通意外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交通肇事致人死亡,一般就3年,如果认罪态度不好,拒不赔偿,撑死也就7年,如果认罪态度好,积极赔偿取得家属谅解,就像目前张家俊最后的判一缓一。 从张家俊急缺钱的角度,这不失一笔划算的买卖,其实他没有任何损失,无非是丢掉了保险公司的那份工作,但是得到了30万的补偿,在张家俊的角度来讲,完全可以接受。 “有人买凶张家俊杀祝愉快。”刘队道。 李毅点头继续勾画场景。 张家俊在牢里也呆了一些时间,虽然不长,估计正好有时间再想他接的这笔买卖,30万会不会太少,这就有了他出来后买铺交定金,有了一部新手机,直到他在啤酒厂被干掉。 张家俊了出来后与他的好gay友沈志彬只见过一面,见面时间也很短,就再也没联系过。在张家俊肇事撞死祝愉快等待处理这段时间里,沈志彬是忙前忙后,从赔偿到取得家属谅解这些花钱又费力的事,全程参与,反而张家俊出来后,两个人倒相互不相闻问似的,这就很奇怪。 张家俊想买个铺子开店,钱不够,如果沈志彬跟他真的是好gay友,按理说他应该找沈志彬借,虽然,这也是一笔不小金额,但应该还在沈志彬的承受范围内,张家俊能好好的做点事,不赌博,应该还是能赚钱还给沈志彬,这岂不是好事,但从买铺的定金和新手机分析,显然这些钱与沈志彬无关。 既然这些钱与沈志彬无关,再往前推,债务、赔偿还有资助梁家的30万,这些钱都与沈志彬无关,而是与张家俊手上新手机的机主有关,沈志彬,无非是一个中间人。 做为中间人,那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些事,这也是沈志彬最终也会步张家俊的后尘。 重点和难点在于如何精心计划,让沈志彬自己去买下罗红霉素,混着他自己的复方甲氧那明胶囊,自己把自己送走,这是一个高难度的操作。 他一定知道沈志彬有支气管哮喘,长期服用复方甲氧那明胶囊,这个人跟沈志彬相识,时间不会短,沈志彬的这个病情并不是很严重,否则他不会还保持吸烟,所以这种药不需要随身带,每天服用够剂量就能达到效果。 还得正好有一个偶然,这个人偶然知道沈志彬今天有类似喉咙疼,扁桃体有点炎症,于是指点沈志彬购买罗红霉素。喉咙疼、扁桃体炎症这一类病症,人总得遇上个几回,沈志彬以前肯定也吃过,但不是罗红霉素,但两种药混吃在沈志彬的概念里,已经不是个事。 那么这个人只需要告诉沈志彬,有一个更好的搭配,效果会更好,沈志彬也会很相信,水到渠成,杀人于无形。 如果张家俊成立,谁想干掉祝愉快,世间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案情也要再往前推。 张家俊先走了一步,其实沈志彬也就快了,如果不想用对付张家俊的手段来对付沈志彬,这事就得见缝插针的办,今天他遇到机会了。 “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动作慢了。”李毅最后做了一句总结。 “烧脑,不是一般的烧脑。”秦刚道。 “别光烧脑,找破绽。”刘队道。 “对,找破绽,不用想动机,动机就是张家俊,这个脑洞虽然有点大,但前面的大部分逻辑上还是环环相扣,只是最后,沈志彬怎么甘愿自己送死。”李毅道。 “我们一直没相信沈志彬和张家俊的gay情,也一直都在怀疑他的钱,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场景,张家俊出来了以后,想买铺钱不够,祝愉快是个意外,沈志彬有烂事授人以柄,不得已吃了张家俊这个哑巴亏,想着出了钱也出了力,大家算是扯平,不曾想张家俊的味口太大,没法再忍,只能一刀剁了他。”秦刚道。 “会不会沈志彬这个烂事就是他跟张家俊的gay情,这个事儿要是曝光出来,绝对是颗定时炸弹。”小卫道。 小卫基本上没有接触过沈志彬,对他的情况并不清晰。 “沈志彬是没有作案时间的,这个已经核实,如果沈志彬买凶做这个事,我估计他应该没有这个实力,倒不一定是经济上的,而是社会人脉上的资源,没有数据只是直觉。”李毅道。 “那破绽只能在药上,这是治病的药,沈志彬是个成年人,基本常识还是具备的,不能谁说他就信啊,除非这个人是医生或者学过医,而且还得碰巧知道沈志彬今天不舒服,而且必须今天见过面。”秦刚道。 “今天一共5个人找过沈志彬,其中3个在我给出的照片集里,一个是扫地僧边维,别外两个是同在批市场经营茶叶的乡里,他们三个都跟医生不沾边。还有两个是一起来的,呆的时间很短,大概就几分钟,但沈志彬的员工对这两个人都很陌生,今天晚上我们得看录像把这两个人找出来。沈志彬今天回店里有点咳嗽,总清嗓子,这是店里员工反映的,如果按我刚才的场景设计,这5个人里一定有人给他推荐了罗红霉素。” “扫地僧又上榜了。”秦刚打着哈欠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场景二 技术组的同事送来沈志彬的手机资料。 “等一下开完会,我们先看通讯录里有没熟悉的号码,还有通话记录里有没熟悉的号码。”李毅道。 “假设场景二也说说,有三四的话都说出来过一遍。”刘队道。 李毅假设第二个场景。 这个场景里,沈志彬与张家俊的gay情是真实存在的,这也可以合理解释沈志彬忙前忙后地为张家俊家里奔忙的理由,而张家俊的死,在这个场景里与沈志彬无关,他的动机不存在。 这个场景看似简单,其实链条断了,案情都是独立的,张家俊因何被杀,如果因为钱,他可以再次寻求沈志彬帮助,没必要去讹其他的人而惹上杀身之祸。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仍然是gay情存在,张家俊既然能跟沈志彬gay,也就不排除他与其他人gay,这段gay情是他另一项生钱来由,他经过车祸这一遭,工作没了,沈志彬虽然资助了他30万,但这钱肯定不够他买铺,再寻求沈志彬的支持,也可能开不了这个口,只能找其他途径,这或许也是张家俊被杀的原因。 祝愉快车祸,在这个场景里只能是意外,张家俊的那一脚油门,纯粹属于脑抽风的操作。 至于祝愉快,仅只是一场意外中的不幸者,当然他的死,把东湖案的全部线索都带走了,即便我们知道他买凶杀死崔福,可崔福为什么会在夜里出现在他的家里,在他家里的目的是什么,是行窃还是其他目的,无法得知,但从他和崔福频繁的通话以及灭口来分析,显然崔福不是去他家里行窃,但仅限于推理没有实据,因为崔福也挂了。 而沈志彬则是真的自己吃错药了,比祝愉快还意外。 其实最终的侦破,反而因简愈繁。 “场景二的一个突出点就是断链,场景一的突出点就是关联,除了麓山逸景案,场景一几乎把最近的这宗案子都牵系进来了,只是有一个很难分析的点,就是沈志彬为什么自己买罗红霉素送自己上路,不过即使他今天没有罗红霉素,我想他已经在死亡计划中,所以场景一里,凶手其实已经在今天暴露了。”李毅道。 刘队也打了一个哈欠:“场景一里,凶手其实就在今天与沈志彬见面的5个人里。” “没错,推理是这样,沈志彬茶批市场的两个朋友,今天我做过初步的询问,三个人都是乡里,一起来穗市做茶叶生意,闲来没事就会小聚,三个人的家庭相互间也算熟络,过年都是一起开车回,跟张家俊也无交集,虽然他们知道沈志彬有支气管哮喘的毛病,但案情没什么机会在他们身上聚焦。” “还有一位扫地僧。”秦刚插话,“边维不是医生,但如果他知道这两种药混合服用会致命,我一点也不奇怪,但是需要了解他与沈志彬的关系到什么程度。” “我们从营商角度考虑,沈志彬在二手车市场周边关系也着重观注,茶叶基本只单纯商业流通,汽车不一样,会涉及到保险、维保等一系列相关服务,业务比茶叶要复杂得多。沈志彬在二手车市场的门面并不大,他的场地撑死停十部车,跟左右隔壁一比,是小巫见大巫,但他也生存了好几年,一定有他的门道。”李毅补充。 “看来你们都赞成把案子串起来。”刘队道。 小卫有一个疑惑:“这样的话,麓山逸景的案子是否就暂时凉一凉,” “倒不一定,在这一连串案子里,有人是频繁上了榜的,比如边维,虽然现在看似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但他几乎一直出现。或者说邵国清,啤酒厂案和麓山逸景案里,他都有上榜,张家俊跟他的车险有关,麓山逸景案里,他是死者的追求者之一,还曾经跟踪过死者。千丝万缕,我们发现的每一个点,都要反复地分析,不经意地出现也许是巧合,但总是一直出现或许就不是巧合。当然,前提必须是疑罪从无,这是大原则。” “有什么会想要杀死祝愉快?”小卫对前期的案情了解不深,一些卷宗也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 “祝愉快一直经营的医疗器材,曾经是一个灰得发黑的行业,这个行业里,在过往是没有朋友的,都是敌人,这么多年下来,有一个两个相互仇视的商业对手不足为奇。但为了这点利益就弄死人,原则上还不至于,但也是一个触发点。所以他的企业经营状况,还有他的竞争对手也要纳入我们的视线,不过这可以在下一步,首先还从沈志彬突破。”李毅道。 李毅心里很清楚,既然已经把沈志彬定义为中间人,他跟凶手肯定不止一次有过接触,即使他现在已经不能开口,但他不会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虽然麓山逸景监控的出发点还没有任何收获,但方向没错,无法从涉案人员本身得到的线索,只能从周边排查,啤酒厂也案情也一样。 边维讲公园出发点,其实也在李毅心里投下了小石子泛起波纹,也可以是一个考虑方向,只是以什么为重点,这个假定的帮凶应该如何更具体地画像是关键,否则太多的徒劳无功。 想到边维,李毅心里总有一些莫名奇妙的感觉,这些天一直以来他的上榜率的确很高,究竟是不是偶然的巧合,李毅思索这个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除了能够确认东湖案中他与林女士的私情,也没有捕捉到其他的任何信息。即使他是监控方案的设计都之一,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不过他今天也见过沈志彬,一个能为沈志彬解决问题的年青人,在他眼里一定是有能量的人,应该也是说话靠谱的人。 “我们分工,明天我去找边维,秦刚去二手车市场盘点沈志彬的情况,小卫你就去了解沈志彬的经营情况,综合起来汇总,我们先看录像,把那两个人找出来,我见完边维就去跟这两个人,手机信息也别放过。”李毅道。 “这一阵儿边维跟沈志彬都有电话联系,通话时长都不短。” 秦刚已经开始在看技术组发过来的电子资料,一眼就扫到了边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的温柔 茶批市场的监控比体校完善得多,基本上360无死角,两个找过沈志彬的人,在大家一起努力下,终于清晰的还原出行动轨迹。 在离开沈志彬的茶叶店后,两个人径直走向了停车场,监控不光清晰的看清楚他们的脸,也清晰的拍到车牌号码,找出他们应该不费神。 “这市场里的监控太给力了,感觉体校的真是弱爆了。”秦刚道。 “需求目的不同,效果就自然不同,一种是出于治安管理的角度,一种是出于行政管理的角度,这二者之间的差异肯定不是一点点。” 小卫道。 两个人哈哈大笑,抬头看见李毅,止住了笑声。 “笑呗,刘队也不在,我又不是领导。” “我们明确一点,沈志彬只是一个中间人,我在做大量的周边调查的时候,估计也会接触到的这位夺命朋友,所以,心一定要细,不要流露任何让对方警觉的信息,只是例行的询问。”李毅道。 “那就是我得特别注意。”秦刚道。 “全体,我们三个人都必须得注意,这不是一件小事,沈志彬挂得这么突然,而且是以种方式挂掉,他身边的一些痕迹,必然还在,我们观注到了表露出来了,对方同样也能觉察,以这种方式来杀人,这个人不比麓山逸景的帮凶心思缜密度低,嗅觉也会特别灵敏。我们现在其实也就是因为比凶手慢了一步,不能因为慢一步就步步慢,切记。” “收到。”秦刚和小卫齐声道。 “边维和沈志彬的长时间通话有啥看法,这一周就有两次,之前也有。” “聊天信息有什么可以纳入视线的?”李毅道。 “他跟边维的聊天信息很少,跟张家俊的聊天更少,都是电话联系会偏多。” “有事儿打电话别聊天,看来他们之间应该有不少事儿。”李毅道。 “语音聊天不行吗?”小卫道。 “都可以,我们讲聊天一般泛指以文字信息进行交流。” 这一晚上的收获不谓不多,方向也很明确,李毅深知这个凶手或许已经暴露出来,他一定就在今天见沈志彬的这5个人里,可是,用什么办法才能证明沈志彬是他杀,这个也许比抓住凶手更难。 药物混合服用可能致死,这个知识并不算是常识,大多数人未必清楚并具备这项知识。即使有人承认指导沈志彬服用两种混合药物,也不能证明此人有杀沈志彬之心,纯粹就是一种错误上的认知,最多也就是涉及到民事赔偿,跟刑事完全无关。 这一点让李毅颇为苦恼。 “如果沈志彬确实是死于意外了,我们假定的场景一还成立吗?秦刚问道。 “我想过,无论沈志彬是他杀还是误服药物致死,场景一都可以成立,只不过沈志彬意外死于药物,这是凶手撞大运,上天帮了他的忙,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其实沈志彬目前的死,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沈志彬是他杀,药是自己买的,也没有人逼他服用,我们要观注的重点,是送走沈志彬这个人,只有找到这个人,我们才能把这个人跟张家俊、祝愉快串起来。” “其实沈志彬的死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他死了,他死亡的时间点以及与张家俊的gay情,显然都是为了掩盖别的事情。” “对的,这些别的事情,或许会与张家俊的死有牵连,或许,只是他自己身上有陈年烂事。不过目前来看,更多的是与张家俊的死有关。” ****** 边维坐窗边,静静地等待着林女士,门铃响起,拉开门地一瞬间,一张妩媚的笑脸出现在边维眼前。 林女士径直走进屋里,优雅的坐到沙发上,用手指梳理自己乌黑柔软的长发,动作娴熟而魅惑,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浓郁的情欲之色。边维低下头,带着迷人和温暖的坏坏的笑看着林女士:“你像一只迷人的小猫。” 林女士轻笑一声,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是吗?那就看看,这只迷人的小猫会不会变成一只凶猛的野兽。” 说完,她把嘴凑上去吻住了边维。 边维搂住林女士的腰,深切的回应着她,两人的唇舌纠缠、激烈吮吸,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对方。林女士眯着眼,脸颊绯红,娇羞又性感,她用手抚摸过边维俊美的侧脸。 “我好想今天晚上就出发。” 边维轻轻放开林女士,去给女士端过来一杯红酒:“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一脚油门,带着你奔向远方。” 林女士的今天晚上的到来,就是想得到边维的温存,这一点上,边维一定可以给她,可烦恼心的事总还没完。 祝愉快遗产和公司的分配的事,让她心力交瘁,连年事已高的父母,也都被这些事掺和了进来,祝愉快父母对她作出的让步,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只要是提到了钱,连两家老人过往多年的交情,似乎也没了,这让林女士既失望又心凉。 “你还是有心事。”边维轻声地道。 “还不是一样,毛家的人今天又过来,为钱的事吵翻了天,我不想见到他们,撕不破脸,我就躲吧。” 林女士把头靠在边维肩膀上,喝了一小口红酒,她喜欢靠着边维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被人拥抱、呵护的那种安全感,但又有点不真实。 尽管不那么真实,可这种感觉祝愉快从来没有给予过林女士。 “躲不了一辈子的,这种事始终要解决,更何况在这件事上,你是合情合理,毛家才是胡搅蛮缠的一方,为什么是你倒像怕了他们似的,这不合理。” “我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撕破脸,老人更不想,人情的就是这样。” “又开始烦心了不是,没事的,有我为你宽心。”边维在林女士耳边轻轻地说到。 林女士侧过头看着边维,她的眼里带着笑意:“我知道,只要你在,看见你的时候,我心里什么烦恼都没有,真想天天都见到你。” 边维也露出笑容,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林女士的秀发:“我一直都在,都在你的心里。” 林女士拿起酒瓶往两人杯中各自斟满酒,然后端起杯子与边维相碰,她抿了一口酒,看着边维:“你知道吗,我喜欢这种气氛,每次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温馨,我就好像是第一次谈恋爱,好想这些事赶紧过去,我们天长地久那天赶快到来。” “放心吧,一定会的,这一天不会远了。”边维说道。 听到边维的话,林女士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让屋子的空气也变得美妙多姿,令人沉醉。 “谢谢你。”林女士说道。 “谢我什么呢。”边维轻轻地刮了一下林女士的鼻子。 “谢谢你给我的温柔,谢谢你能陪伴我……” “你就像一个傻姑娘,你应该这么想,这一切都是上苍给你的恩赐,你本就该享受这一切,不是吗。”边维说的很温柔。 姑娘这个词,让林女士心中激荡起一股暖流,没错,她也曾是一个烂漫的姑娘,这个词也让她耳根有点稍稍发热。 “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林女士道。 “两年三个月零十三天。”边维回答快而准。 “你记得这么清楚。”林女士的语气有些娇嗔。 “每一天,我都是数着过的,又不能天天见你,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数,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 边维深情款款地看着林女士。 边维的目光灼热而迷离,这样的眼神令林女士的心跳加速,她突然感觉到脸颊发烫。 她突然觉得有些羞涩,于是将头扭向一旁,装作喝酒,不敢再看边维的眼睛。 “你怎么啦?”边维关心地问到。 “没怎么。”林女士回答。 “你是不是害羞啦。”边维微笑道,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林女士,将她拉进怀里。 “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的家人朋友。”林女士问道。 “先把家里的烦心事处理完呗,我的朋友和家里人又不会跑,你心里若还有事,我怕你见了他们,心里会更负担,不用急的,你好好的,我们好好的,这些事自然水到渠成。” “嗯,我听你的。”林女士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这一刻的空气里,满满都是温馨和甜蜜。 “你真美!”边维痴痴地凝视着林女士的脸庞,她的脸蛋白皙如玉,嘴唇饱满鲜艳。 “你真会哄人。”林女士脸上泛起淡淡的绯红,显得特别妩媚动人。 两人就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再说话,彼此都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幸福。 边维缓缓睁开眼睛,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辆川流不息,灯火通明,一片繁华景象。 “这座城市很大,却也很冷,它的喧嚣是为了掩饰寂寞。”边维感叹了一句。 “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的我和你,我们之间氤氲着的幸福,汇集了这座城市所有的温暖。” 这一夜,林女士决定了,自己未来的一生,一定要托付给边维,没有任何事可以让她再心有羁绊和犹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开场白 边维这一夜睡得很香,林女士昨天晚上就离开了,边维送她回家,在她家巷口吻别,这个香吻一直伴着他入梦,直至清晨的一缕亮光,透过窗户,这个吻依然令他回味。 过了一会儿,天亮起来了。天空中的云层仿佛很近,阳光从云层后面射过来,给云层镶上了金边。深灰色的浅灰色的云,慢慢地遮住阳光。一堆堆,一团团地排列着,不像那晴空中的丝丝轻云飘浮不定,仿佛是镀上了金边的瓷器,自有一股凝重在透出华丽的风采。这些云层清清楚楚地在那里,似乎已经经历了若干个世纪,所以才能蕴含着特殊的成熟的魅力。 在辽阔的天空时是细细的、象枪锋一样的这些光线,到临近地面的时候,象奔流一样的扩大起来,落在沿着天边伸展着的遥远的界线上,把它装饰得很美丽,奇幻的、欢快,最终也没入了云层。 在轰隆隆的雷声铺垫后,大雨如期而至,还伴随着一道道击破长空的闪电。狂风呼啸,乌云滚滚,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到地面上,使地面上到处都是跳跃着的水花,像一个个白色的精灵在喧闹地举办舞会。 雨丝密密麻麻,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远处的公园在雨的遮掩下,只露出那一点点绿色的轮廓,仿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用纱巾遮住自己绿色的衣襟,深怕被别人看见。世间万物好似被一层白色的薄纱给笼罩了,透露出一种只属于白色的圣洁。 新的一天清晨里,有多少人,带着一夜未醒的梦幻,走向世界,相逢一轮簇新的太阳,眺望一片鼎新的天空,呼唤一阵清新的空气,投入一座全新的城市,把陈旧的心灵撒在风中,让它随风而去。 在边维恍惚的的时间里,雨势渐弱,一场短暂的雷雨,渐渐停了下来。 边维在手机里发了一条信息给林女士:晚上梦见你了,我想抱着你,可是却醒了,我的臂弯里,抱着一个枕头。 林女士很快复了信息:把我的照片贴在枕头上,抱着它就等于抱着我。 边维会心一笑。 每天都有一个新的开始,今天也不例外,就在边维想在手机里献上一个飞吻的时候,电话响了,边维有少许不悦,时间尚早,肯定不是业务上的事,关键是打断了他和林女士的你侬我侬。 电话号码很熟悉,是李毅。 “李警官,这么早啊,没猜错估计是有事需要找我询问。”边维道。 “你真应该做刑警,我们约个地方?”李毅直接了当。 边维稍作思考:“来我家里吧,反正上午也没课,我也不想出去。” “我可能会比较早,不打扰吧。” 其实这个电话已经打扰了,不过边维倒也没在乎了,他喜欢跟李毅海阔天空的聊,即使是案子,他也喜欢聊。 “倒真没问题,反正我已经起来了。” ****** 李毅到的果然早,9点没够,已经敲响了边维的门。 边维也并未拾缀桌子上的酒杯,李毅也一眼看见了桌子上的酒杯,其中一只酒杯上,明显有着唇印,昨天晚上,这间屋子有女人来过,李毅心里想。 “还没收拾,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那勤快。”边维请李毅坐下。 “不碍观瞻,不影响事体,这点细支末节的小事,不是什么问题。” 李毅坐下,拿起酒杯:“这是个性感的唇印。” “我就喜欢性感,所以留着没洗。”说罢,哈哈大笑。 “那看来我是真的来早了,现在说抱歉好像也晚了。”李毅是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了别人的一帘幽梦。 “李警官你想多了一点点,我朋友昨天晚上就回去了,只是在我这儿喝了会酒,聊了会儿天,你是来杯茶还啤酒。” 边维的话让李毅有此许尴尬,不过边维茶还是啤酒的选项有些奇怪:“你不会一起床这个点就开始喝酒吧,这样真的会伤身体。” 边维只是笑笑,为李毅倒好茶,自己在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就是这个习惯,养身专家说早上养生可以吃杏仁、豆浆、豆腐脑、苹果等食物。因为这些食物,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可以为身体提供微量元素。又说要注意营养均衡,避免吃油腻、刺激性的食物,火锅、麻辣烫等,这样会造成胃蠕动减慢,从而增加胃肠的负担。还说在日常的生活中,可以适当地进行体育锻炼,增强身体免疫力,多喝水,促进血液循环,加速毒素排出体外。” 边维仰头就是一口啤酒:“说的这些,全都是不是费话的费话。早上可以适当的吃点五谷杂粮、奶制品、豆制品和蛋类、水果等,早上的饮食一定要营养全面,才能为身体补充足够的营养,有利于被人体消化和吸收。比如五谷杂粮,主要就是豆类,全麦的饼干和面包以及麦片粥,小米粥等。谷杂粮容易被人体消化和吸收,可以为身体补充足够的营养。还有奶制品,包括纯牛奶或者羊奶等,奶制品里面含有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质,容易被人体消化和吸收,并且不会影响肠胃的健康,还能起到辅助的补钙效果。豆制品主要就是黄豆,豆浆等,也可以适当的吃点鸡蛋,鸡蛋里面含有人体所需蛋白质,豆制品里面含有人体所需要的植物蛋白,也是比较常见的一种食物。水果也可以,适当的吃点苹果和柑橘,这些水果里面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也能为身体补充营养,可以让精神有所提高。你听完觉得应该吃什么,喝什么。” 话题还没开始,扫地僧就开始做演讲一般滔滔不绝,这让李毅始料不及。 “养生是一门玄学吧,反正我是不懂,也没想过要养身,你的茶真不错,是沈志彬的货吧。” “没错,就是他的,昨天刚好有事儿过他那去,顺手买了两斤,还有一包没开,李警官要不也带个手信。”边维适时地推销。 李毅表示谢谢,前不久刚在沈志彬那儿买过,自己办案经常在外面忙,少有坐下来喝茶的时候,一斤茶叶,估计能喝一年。 “想想的确也是,刑侦是个苦活儿。”边维道。 “沈志彬昨天因中毒在医院里抢救无效,你知道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愕然 “中毒?”边维十分愕然。 “对,中毒,我们也觉得十分突然,因为工作上的一些问题,还有待沈志彬提供信息,不曾想出了这么个意外。”李毅道。 “不是,中毒,是什么毒,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中毒?” “据他的家人还有员工反映,还有医院的检查,他是死于药物的混合服用,昨天下午他自己在办公室服用,发现的时候比较迟,送院已经来不及了。” “不会吧,他都大几十岁的人了,还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不幸,一会我他家里去电话。” “沈志彬长期服用复方甲氧那明胶囊治疗他的支气管哮喘,不过他昨天身体也许有些不舒服,于是去买了罗红霉素,两种药一起服用,导致氨茶碱中毒,心脏骤停。” “我去,沈志彬不是吧,他服用复方甲氧那明也有好几年了,什么药可以一起服用,什么不可以一起服用,他应该心中有数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边维一脸的惋惜。 “昨天你找过沈志彬?”李毅一直都注视着边维的神色,不见异常。 “是啊,一大早我就去找沈志彬,还好去得早,要不得被昨天那场雷雨淋傻了。这阵儿一直在看自驾游的攻略,选好了路线,只不过不太想开自己的新车,毕竟出去转半个月,兴致来了可能需要越野,路况复杂无法预见,想找沈志彬帮忙给弄部二手车,刮刮蹭蹭,花了也无所谓,转完一圈回来,顺便让沈志彬给卖了,这计划看来是得修改了。” “昨天你见到沈志彬的时候,没发现他的身体有不舒服?” “有点咳嗽吧,其他没什么大问题,要再细致我也说不明白了,我只是知道一点基本医学道理,但真不是医生,随口胡诌两句养生还可以,看病问诊这事我不敢瞎干。” “明白,复方甲氧那明胶囊与罗红霉素混合服用会倒导致心脏骤停,这个禁忌你也知道的吧。” 李毅故意试探,这两种药的混合服用产生的后果,以他跟边维的接触,认为边维这个扫地僧,也许也会了解过药理常识。 “这个知道,我爷爷就有这毛病,也是长期服用复方甲氧那,他要是有点其他不舒服,都是带他去医院开药,都不敢我们自己瞎买药,这个必须得小心,是个要命的问题。” “你跟沈志彬也是朋友,他长期用药这事你了解吗?” “唉。”边维吧了口气。 “沈志彬有支气管哮喘,按说是应该把烟戒掉,可他还是继续抽,他有点那种生死有命浑不怕的性格,还是一直抽着,虽然抽的不多,但我觉得这多少还是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跟他说别再抽了,他没当回事儿,服药禁忌这事儿,讲过一两回吧,我估计他没放在心上。” “早上你到的时候,他服过药吗?” 边维摇摇头:“这个倒没留意,他的茶不错,注意力一直在茶上还有说我车的事儿。” 边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我过去的时候,他问过我字画方面的一些事儿,当时我也没放心上,只是以为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开始玩收藏品,给他讲了一大通,估计他是没听懂。今天你这么一问,我倒把这事儿想起来了,我想可能他应该不是自己想收藏,藏品市场水太深,他没这个基础,多少钱填进去也填不满。” 李毅也觉得奇怪:“他以前从来没有跟你问起过吗?” “没有,昨天是第一次问,不说没什么感觉,一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了,沈志彬也算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不说生意能做的有多大,但起码他的茶叶和二手车,一直都在赚着钱。藏品市场的玩件儿,不懂行不识货,只能花钱买废品,他没有理由无端地想干这事儿。” “是否他身边还有其他朋友就做这个行当的。”李毅继续问道。 边维摇头否定了这一点:“我从读大学开始跟他认识,印象中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这种人。” “那……会不会是他的家人或者亲戚呢?”李毅试探性地问道 边维沉吟半响后才回答道:“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如果是这样,他应该会跟我提起吧,这个市场上的作品,他是两眼一抹黑,多多少少都会向我取点经,但没听他提过。” 李毅若有所思道:“会不会他想转行呢?” 边维皱眉思忖片刻后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更显得古怪,在这个市场里,沈志彬充其量就是个小白,我相信不用两年他就会把自己的底裤都赔进去。可他还是一个聪明人,不应该放弃自己熟悉的行当。” 边维的话,并非不无道理。 李毅又道:“你觉得他最近几天出现了什么异常吗?包括他跟你提过什么讲过什么,或是平常的一些生活习惯有变化等等。” 边维仔细回忆了下道:“也没发现他哪儿有特别的地方,我并不常见他,昨天也是正巧有事儿才过去找他,就是拿茶叶也是给他电话,他会自己找时间给我送过去,送到会所,也从不送到家里,一块儿聊天的机会甚少。” 李毅正好顺边维的话:“对了,我们对沈志彬的手机通话记录做了调查,这一阵子你跟沈志彬的通话还比较多,他不会又是想了什么项目要运作,找你替他疏通环节、关系打通人脉吧。”李毅试探。 边维微笑道:“沈志彬一个堂弟吧,他是这么跟我说,我也没见过。在穗市做特种装修,主要业务就做一些医院的icu,手术室或者一些高校的实验室这一类,因为业务的面向性比较窄,最近公司的业务越来越差,想找我给他想想办法。有时电话里一聊,可能说大半个钟,知道的,了解我是跟朋友间有事儿聊,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我在跟哪个姑娘甜言蜜语。” 李毅也笑了:“煲电话粥这种事,通常都会被认为发生在男女之间,没人会想到,男人之间煲起来也许过之而无不及。” 李毅在脑海里把沈志彬与张家俊的gay情过了一片,反复组织了一下语言逻辑:“沈志彬有一个朋友张家俊,这个人你了解他吗?” 边维思考了片刻:“沈志彬的朋友大多数我应该都不认识,我和他的交集其实也只是他有事儿的时候,找我帮帮忙,我也不是手眼通天的人,有些能帮忙,有些也帮不了。我缺茶叶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他,他会给我送过来,我找他也只是去茶批市场,说实话,他二手车市场的店子我还真没去过。也就在茶批市场的时候,有时会偶遇他的朋友过来坐坐,大家也都是打个招呼闲话几句,没有有过多交流,张家俊这个人我没记错的话,在他电话里听过一两嘴。国清买车的时候,是沈志彬给他推荐的4s店,保险也是张家俊帮他办的,我了解大概就这么多。” “沈志彬的个人的性取向正常吗?”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边维也愣了一下。 “我们只是在了解沈志彬的过程中,得知沈志彬和张家俊之间有同性的爱慕之情,平时你在和沈志彬的接触中,发现过他有这方面的倾向吗?”李毅尽量把用词讲的比较委婉,倒不是担心边维接受不了,只是不想显得自己带有任何偏见和不尊重。 边维很清楚李毅想表达的意思:“我懂你表达的概念,但是……但是我真没注意观察他这方面,朋友间嘛,家里的事儿或者自己私生活上的事儿,自己不愿意说,也不会去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不同国清,我们是从小光屁股玩泥巴一齐长大的,相互的关系不仅建立在两个人之间,其实也是建立在两个家庭之间。况且这种事,我们这个社会还是持歧视态度的,谁会愿意公开曝光,有这种关系肯定也是地下的。” 边维说的,也算合情合理,这种刷三观的关系,是摆不到明面儿上来。 “在跟你接触的过程里,沈志彬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这方面的倾向或者思想?” “没有,可能即使有我也未必能感受到,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对同性这种事我还无法接受,或者我也会歧视,沈志彬即使真的有那方面的想法,应该也不会在我跟前流露,毕竟不在一个思维频道上嘛。” 李毅打开手机,在图库里找出照片,让边维一一做了辨认,昨天前后找过沈志彬以及他们过去了解到的几个人,除了两个,其他都不认识。 “这两个人有什么印象。”李毅问道。 “那应该是年前的事了,我去沈志彬办公室喝茶,正好这两人在,大家闲扯了几句他们就先告辞了,听沈志彬说他们是两兄弟,没什么正当的职业,天天就在社会上游来荡去的,手头紧了,可能找沈志彬接济一下,至于沈志彬有没借钱给他们,这个我也不关心。” 李毅循例的了解沈志彬公司的情况,也让边维尽量地回忆沈志彬的社交圈子,了解很多,实用甚少,再次谢谢边维的茶,准备离开。 “对了,李警官,我最近在安排自驾游,具体时间不确定,快就这两三天,慢最多也是下周的事,如果到时还有什么情况需要向我了解,我们就只能在电话里沟通。” “不参加沈志彬的葬礼?” “我跟他家里并不熟,捐份白金表心意就行了。” “唔,看来你选择健身教练这份工作是正确的,真的好自由自在。” 第一百三十章 街头混混 循着汽车登记资料的信息,李毅轻松找到录像里两个人住址,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有点像东湖斜对面的批发市场,七弯八拐的巷子,稍稍宽一点的路面,立即停满汽车。在这巷子里开车,对驾驶技术应该是一种重塑。 这个片区显得破旧,人流也并不大,一些临街面的商铺贴满了招租,看来商圈经济不景气。 李毅在一条巷子里找到门牌号,按响门铃后不久,就见一个年纪五十出头左右,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那个妇女打量李毅几眼之后,问道:“你找谁?” “您好,我叫李毅,是任重的朋友!”李毅回答道。 听到李毅自报家门之后,那个中年妇女明显愣了一下。她上下打量李毅,又抬头四处瞧瞧,似乎在确认李毅话里的真实性,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哦,你找小重啊,你等会,我去叫他!” 中年妇女转身进屋。李毅站在门口,往屋子里望了一眼,厅里摆设简单,电视机旁放着沙发和茶几,另外还有一张单人床。 过了不多时,那位叫做任重的年轻男子走出房间,见到李毅时,脸上充满了疑惑,他并不认识李毅。 “我没见过你,你谁啊,也来冒充我朋友。”任重冷冷地说道。 “现在我们就认识了嘛。”李毅拿出证件,亮明了身份。 任重脸色刷地一变:“我是一等良民,用不着你们登门拜访吧。” 凭借李毅几年来的办案经验,这种情况,此人一定有事儿,心中开朗起来。 “我们可以进去聊吗,向你了解一下沈志彬的一些情况。” 任重似乎并没有让李毅进屋的意思:“沈志彬有啥好聊的,你有问题就问吧。” “任重,让警官进来坐着聊,堵门口聊啥,这不是待客之道。”屋子里传出一个人的声音,随即那个人出现在李毅面前,他拨开任重,请李毅进屋。 “我叫任复,我们两兄弟,我是哥哥。”任复的态度明显和善很多。 坐下之后,李毅仔细观察这间屋子,红尘狭窄、陈旧、拥挤。 任复示意任重离开:“沈志彬我们都认识,有什么问我就行,我更熟悉一些。” “沈志彬昨天晚上中毒死亡,你们知道吗?”李毅开门见山。 任重一愣,反问道:“中毒,他吃了毒药?” 任复也惊讶万分,问道:“不会吧,他怎么会中毒,昨天见他的时候还都挺正常啊,吃错啥了吗?” 任重一直没有离开,就杵在任复边儿上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搭两句嘴。 李毅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兄弟俩,任重很明显地身上带着痞子气,哥哥任复显得稳重,期文些。 “是误服药物,两种不同的药混合在一起服用,导致中毒。”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任重道。 任复瞥了任重一眼:“别插嘴,听警官说完,李警官你继续说。” “没关系,你弟弟可能有些误会,我不是来调查沈志彬的死亡与你们有些什么关系,只是向你们了解一些沈志彬的情况。” “了解了解,我们但凡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任复道。 “昨天上午你们俩去见过沈志彬,呆的时间不长,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沈志彬。” “认识了有两三年吧,时间不长,我记得是在ktv里认识的,那天许多朋友一起喝酒唱歌,相互介绍就这么认识了,不算特别熟吧,时不时问他拿点茶叶,他的茶不错。”任复回答简洁。 “沈志彬除了经营茶叶还经营其他什么业务吗?” 任复的眼神里略微有一些闪烁:“我只去过他的茶叶店,其他的经营业务,只是耳闻,没有实际接触过,不能当真。” “唔,耳闻过一些什么业务了,能概略地讲述一下吗?” 李毅很认真地做着笔记。 “我这算是口供吗?” 李毅笑笑:“我们办案正式录口供,会有录间设备做记录,你不用有太多的顾虑,我现在只是了解情况。” 李毅展示了一下手中笔记本,打消任复的顾虑。 “因为我跟沈志彬确实不算很熟悉,平常也就是喝个酒的关系,听他自己说在炒股票,这算是经营业务吗?” “也算吧,正当的经营收入都可以算,形式不重要,他在二手车市场还经营着一店子,这个知道吗?” 任复略有迟疑:“好像是的,记不住他什么时候说过一嘴,但是我没去过,不知道在哪家市场。” “昨天你们见到他的时候,有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 “有没有咳嗽或流鼻涕类似感冒这样的一个症状。” “我们就上去坐了几分钟,哪有这么仔细去观察,我们又不是警察。”任重插了一句。 “别插嘴行不行,不懂礼貌。”任复变了脸色,喝止任重。 任重索性转身离开。 “我弟弟这人年青,说话没什么分寸,李警官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开口容易得罪人,我老是替他兜底。” 李毅并不介意,这样类型的人,办案中见多不怪。 “昨天真没留意沈志彬有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呆的时间不长,就是刚好跟茶批市场边上过,上去找他闲扯几句,不过上去的时候,见他功夫茶叶泡着,在我们之前应该也有人上去过,你可以再调查调查。” 李毅心里一动,这么一个细节任复也能注意到,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沈志彬有慢性支气管哮喘的毛病,这个你了解吗?” “这就真不知道了,我们真不是很熟。”任复一口否认。 李毅打开手机里的照片,请任复辨认,任复一律摇头。 翻到边维的时候,李毅让任复仔细确认,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话不在多在精,李毅没继续浪费时间,告辞出来立即到片区派出所了解两兄弟情况。 俩人都无固定职业,学历都不高,仅高中毕业。有过打架斗殴的伤人和放高利贷的前科,派出所是没少进过,可以说,记录非常不良好。 兄弟俩买的车应该有好几年了,据说是二手。 没有固定的职业,街头游荡。从进屋里看,不是家底丰厚的家庭,还有闲钱买车,八九不离十是那种烂大街的小混混,他们的钱,只怕来路都不会正。 李毅一路想着准备回队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挣钱的生意 秦刚在把车开进二手车市场,停在了沈志彬铺子隔壁,这一次他才认真地感觉这个市场的规模庞大,从停车位置到目视的尽头,估计得有七、八百米。 秦刚走进店里,一幅广告立牌醒目的展示着几句广告语。 1、车虽二手,价廉质优,种类齐全,尊享无限。 2、玩转二手车市场,认准好车台,诚信到位,你值得信赖! 3、“原”动力,动力“源”,团结奋斗正能量。 4、好车平台,专业二手车平台,给你高富帅的品质。 5、总有一款适合你,“非诚勿扰”。 6、想笑傲天下,必有好车,想要好车,必须好车平台。 秦刚看完,心中一笑,这样的宣传口号,很有气势啊!再配上这么大的店面,挂平台的口号,绝对是吸睛的存在。 而且,秦刚还注意到那块招下贴着一张纸,写着:本店出售务式各样的二手车,只要你有眼缘,随便挑选,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秦刚仔细打量着这家店铺,发现除了门头之外,这家店铺整体装饰都显得十分简约朴素,但每一处却透需出精致的感觉,完全不似做二手买卖。 “老板随便看看,从低到高,各种品牌,我们店里一应俱全。” 一位中年男人走过来,递给秦刚一支烟。 “其实心中还没个主意,先看看。” 秦刚接过烟,道了声谢,说了句不客气,就点燃抽了起来,然后四处张望着店铺里的情况。 店铺相当大,里面摆放着各种款式车子。 秦刚把目光投向了一辆白色轿车,这是一辆某品牌的x6,造型独特。 车身线条流畅优美,充满了现代科技美学风格。车内的空间很宽敞舒服,车厢布局也比较新颖,采用的是双座驾驶位,车前盖与车尾盖之间,设有挡杆,方便观察车载音响里播放着音乐,让人听了心旷神怡,浑身舒坦。 “这车怎么样?”中年男子见秦刚盯着车子瞧,问道。 秦刚回答道:“很不错!不知道多少钱?” 中年男子说:“二十万六千元左右。” “哇!这么贵!”秦刚吃惊。 中年男子笑了笑说:“这已经是底价了,如果你喜欢,可以谈谈价钱嘛。” 秦刚也笑笑:“先瞧瞧,我一路过来看了几家店子,你这家最大,老板财力雄厚啊,一下子收这么多车,得押进去不少资金吧。” “这行就这样的,年头回来开始收车,备齐货,然后放着卖一年,不押不行啊。” “原来二手车是个这个行情,中间这个过程就不收车了吗?” “当然也收,不过跟年头收不一样,年头都是大批量收,一年的货卖到年底基本上也差不多断了,得备货,你要有车想出手,尽量年头出,价钱会更看高一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出,车行其实都不缺车,看车就会精挑细选,价格肯定就压下来了,这个一说大家都明白。”中年男人道。 “我看隔壁车行那么小的规模,平时就没什么囤货,是不是也是选着中间这段能把收车价压下去,这样能赚取更高的利润。”秦刚道。 “隔壁老沈啊。”中年男人哈哈笑起来。 “我时不时也上他那儿喝茶,他的茶不错,我们这儿一片的车行都跟他进茶叶。不过车嘛,他那做法很难做的。” 中年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你是……” 秦刚亮明身份,表明来意。 “哦哦,我说了。”中年男人请秦刚在会客区坐下。 “老沈那做法,应该就是赚点小钱吧,没规模,囤货少,你想顾客来了店里,就那么三五款车可选择,很难上眼缘。你看我这儿,近百款车可供选择,怎么看都能有一款价钱合适又喜欢的车型,成交概率高嘛。老沈那店,一个客人进去用不了五分钟就出了,聊天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我们做服务行业的,生意都是聊天聊出来的。” “那这样他其实可能没什么钱赚啊。”秦刚道。 “赚个饭钱肯定可以的,就是这么耗着有盘生意做着,大概就这程度。” “那这不是很鸡肋,何必耗着。”秦刚不解。 “估计他家里事吧,他店里几个人,都是他老婆乡下的亲戚,来了城里,总得给找个去处吧,这二手车买卖虽赚不什么钱,但总算是把人安顿了吧。” “沈志彬还有个茶叶店吧。” “是,茶叶店是他赚钱的买卖。” “那茶叶也可以安排啊。” 中年男人嘻嘻一笑:“那是他赚钱的买卖啊,怎么可能请人过去分他的钱,你想啊,那些个亲戚去茶叶店里,一看这么赚钱,就开那么点工资,心里肯定不平衡了吧,搞不好老沈家里得开锅,他这招妙,既给足亲戚面子,也不分他的钱,人精。” 还可以这么来操作,秦刚也觉得沈志彬是人精。 “看来老板和沈志彬还满熟悉的嘛,这些个家事都跟你吐露了。”秦刚道。 “谈不上,喝茶那会聊个天,聊着聊着就说出来了,其实人嘛,也没那么复杂,只要你跟他没什么利益冲突,不是处心积虑要算计,大家坐一块儿喝茶,总会带三五句家里的事,这很正常。” 秦刚拿出监控里拍到的两个小混混让中年男人辨认。 “见过好几次,没跟他们聊过天。” “都是在沈志彬店子里见到他们?” “是,他们跟沈志彬啥关系不清楚,感觉上应该有其他生意上的往来吧。” 中年男人又递给秦刚一支烟。 “不了不了,我就应酬式抽一支半支,平时不抽。沈志彬除了经营茶叶还有什么其他业务。”秦刚道。 “呃……,这就真不知道了,人家不说,你也不能问是不,人人肚子里都有小秘密小九九,没事喝个开心茶就好了。对了,听他们店里人说老沈昨天晚上没救过来,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他那店估计得撤了。” “唔,为什么,既然不亏钱,继续营业着也没问题的呀。” “那不行的,他老婆哪会经营,沈志彬都管不住她那一屋子亲戚,她自己更没法管,做下去只能是出多进少,最后指定弄成赔本生意,倒不如现在关了了事,不过听说他这场地拿得挺便宜,我也得打听打听,把这间也并过来,再上个规模。”中年男人道。 秦刚心中佩服,这脑神经里的商业敏感度,确实是有生意头脑。 秦刚亮出张家俊的照片,中年男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是帮他弄保险的那个业务员吧,我见过两次,不过老沈好你不太鸟他。” “为什么?” “不知道。” 秦刚又亮出边维的照片:“这个帅哥见过吗?” “没有,是挺帅的,这是他朋友还是亲戚?”中年男人反问道。 “算是朋友吧,昨天他也来过,一大早上就过来了,应该是雷雨前那会就到了。” 中年男人摇摇头:“真没见过,不过老沈倒是挺多这种年青人过来找他的,估计也是找他买车吧,他生意虽然不大,但是挺懂车的,我开玩笑跟他说过,干脆过我这儿,我给他出份高薪,他那店关掉得了,过来帮我钱还更多。” “他乐意吗?” “玩笑玩笑,他过来我也请不起。” “你们相互之间会交换资源吗,我的意思是说他那儿没有的车,过来问你拿,赚个顺手差这种模式。” “这个极少,车都摆那儿,去他店里看不中,转头出来就是我这儿,都不需要他介绍,不过他倒是时不时会介绍个把客户过来我这儿看车,成交了给他一个点佣金,我们这生意,从不亏人,你也可以介绍朋友来,你不同,两个点佣金,成交即付。”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事儿我就干不来了,谢谢你的好意。”秦刚推却道。 “哎,老沈这死因据说是服用了混合药物中毒,怎么你们警察这么关心他的死,他不会是有什么其他事儿吧。”中年男人忽然警觉地问。 秦刚笑了:“还不至于,我们只是在其他的案子了解到了他,所以例行走访询问是一定要的,你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感觉他有什么异于他人的地方。” “异于他人?这个概念怎么理解。” 秦刚认直地想了想,直白地问道:“他有没有同性恋的倾向。” “啊。”中年男人张大了了嘴。 “不能吧,他有家有室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平常也没流露过啊,聊天的时候没事常聊美女,你们不会听什么人瞎说的吧,我觉得不可能。” 秦刚心里真说:是沈志彬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嗯,那可能是我们收到了错误的信息,他还有哪些朋友你认识,我们也想都去了解一下。” 中年男人一边思索一边道出几个人的名字和联系方法,秦刚一一记录下来,道谢离开。 秦刚一直也没相信沈志彬所述的与张家俊的gay情,他一直认为这是沈志彬在故意转移他们的视线,他身后一定有其他的事,这些事一定让沈志彬坐立难安,而这些事,是否与张家俊有关?秦刚渐觉八九成与张家俊脱不开联系。 他很佩服李毅对于沈志彬这个中间人的假定,沈志彬用同性恋这种刷三观的事来引导警方的方向,其所掩盖的事,一定是见光死的大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一条新线索 任复感觉突然警察来找,询问沈志彬的事,不是一个好兆头,心里忐忑,叫上任重,兄弟俩合计一下,得出一个结论,先出去避风头,这段时间,穗市是不能呆了。 “哥你说警察是不是还没查到沈志彬什么了,我听刚才的那位警官说没有录音,这是不是还没开始怀疑我们有什么,只是到处在了解情况,我们用得着这么慌张吗。”任重道。 “这事儿没法判断,沈志彬挂了,上哪儿问情况去,警察可不是吃素的,看这阵势得把沈志彬周围一圈的人都刮一遍,保不准谁的口会漏风,我们打个提前量吧,别等着警察一下次上门,再问话可能就是审讯室了。” “沈志彬的死,跟我们一毛关系都没有啊,怎么都扯不上我们。” “你以为警察找我们一定只为沈志彬的死吗?说不定也会查到我们跟赌场那些事儿,这才刚端了没多久,幸好当晚我们不在,这风头还没过,既然警察找来了,我想这事也会穿的了,躲一阵子吧。”任复道。 “行,就听哥的,我们开车走还是坐火车。” “你脑袋让门夹啦,开车,这车是在我名下的,随便到哪儿让摄像头一拍,不就暴露我们自己行踪啦,赶紧收拾一下,立马走人。” 任重三下五除二,抓紧收拾了几件衣服,兄弟二人出门打了一部出租车,直奔火站。 ****** “沈志彬手机有一张今天去a市的购票记录。”小卫道。 “唔,他是收到什么风准备要跑路吗?就一张。”秦刚问。 “是什么时间买的票。”李毅紧锁着眉头。 “交易记录显示是昨天上午10:45,就一张票,今天早上9:15的票。” 那是沈志彬茶批市场里另一朋友来访的时间,他买票去a市,一个人,这有点难以揣测其用意,如果要跑路,他应该昨天就走,买也买昨天的票,买今天,真的事发他未必跑得掉。 “这个行为还真的古怪,a市又不是茶叶产地,他肯定不是去进货,而且这个季节还没到秋茶上市的时间,他想干什么。”秦刚道。 李毅在想,或许正是沈志彬购票想离开穗市这个举动,加速了他死亡,但是他用自己的手机买票,只要闭口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沈志彬经营业务情况怎么样。”李毅问小卫。 “他的两间店子工商税务都没什么问题,名下也再没有其他的经营业务。”小卫道。 “沈志彬的二手车生意基本上可能不赚钱,今天我在他隔壁店里跟另一老板了解到的,他对沈志彬还算熟悉,二手车的店子主要是安排他老婆乡下几个亲戚在穗市有个事儿做,不亏就行,赚不了钱也没关系,他赚钱的买卖是茶叶。”秦刚补充。 “为什么赚钱的买卖不让亲戚去跟,不赚钱的反而安排一堆亲戚,这是个什么逻辑。”小卫道。 “刚开始我也不懂,隔壁老板一说我才明白,亲戚嘛,本来就不好管理,也不愿意他们沾光,自然不能把赚钱的买卖让他们参与进去,弄个二手车买卖,有份工资,过节发个红包,只要不亏钱,当是养着一堆亲戚,面子上也过得去,也没毛病。” “是个人精。”李毅道。 “对了,隔壁店的老板也这么说,是个人精。” 不过这个精明的人,还是死得不够精明。 “录像里的两个人,隔壁店里老板也见过,没怎么聊过天,但感觉他们和沈志彬应该有生意上的往来,但什么生意就不知道了。我在市场里转了大半圈,除了周围的几间车行跟沈志彬认识,其他并不认识沈志彬,或许见过知道是场内的老板,具体没接触,沈志彬过二手市场的时间也不多,一个月去个一两次吧。”秦刚道。 “看来他对二手车的生意的确不怎么上心。” “还有一个信息,据隔壁店老板的讲述,他不认为沈志彬有同性恋的倾向,在他和沈志彬的接触过程中,他是没有这个感觉的。张家俊他也见过,但是不了解。”秦刚继续道。 “他认识我们的扫地僧吗?”李毅问。 “不认识。” “边维对复方甲氧那明胶囊与罗红霉素混合服用的后果十分清晰,他爷爷有着沈志彬同样的毛病,所以,他也跟沈志彬讲过服药的禁忌,当然,这是他的一面之词。他还提供了另一条信息,沈志彬想买艺术品,书画这这一类,这点让我很奇怪。”李毅道。 “他准备业务转型吗?这市场上一张字画可能是他一吨茶叶的成本唔,再说他懂这些吗?”秦刚道。 “不懂可以学,只不过得花钱花时间,只不过凡事都得有个因由,不可能不拍脑门就想做艺术品生意,隔行如隔山,这一类生意失败可能把他在茶叶买卖上几年的利润全赔进去,他既然是个人精,我想不会这么冒失。”李毅道。 “买字画,要么投资,要么收藏,这么看沈志彬好像这两种素质都达不到,他要做什么了。”小卫问道。 “还有一种可能的,就是送礼。” 李毅做了这样的一种猜测,以沈志彬个人的资金能力很难做这个市场炒作,而文化水平鉴赏能力也无法分辨真伪好坏,无论是收藏还是投资,这都不是他想做的,唯一就是买来送礼。 但这个市场的水又深又黑,沈志彬这样人精,自然早就作过了解,知道行情,但送礼这个东西必须得投其所好,他需要有个人起码能帮他鉴别好坏,于是告诉了边维,这个有能量的年青人,也许这方面也能帮他。不过也正如边维所说,品鉴这种事,讲一次两次应该也是白讲,多少还是得先看看书,打下一点基础。 可是他想送谁呢? “这个事我们也记在心上,可以向沈志彬家里人了解。录像里的两个人,是兄弟俩,我在片区派出所查过,就是两个小混混,没有固定职业,其实我想就是没有正当职业,案底不少,打架斗殴入高利借贷,秦刚说的沈志彬隔壁店老板猜测可能是对的,这两人的高利袋业务估计沈志彬有参与,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赌场抓那批人,我们得去全部过一次。” 第一百三十三章 范围越来越广 从掌握的情况分析,沈志彬很有可能涉及赌场的高利贷。 边维提供的情况来分析,沈志彬这段时间可能需要找人办事,想送礼,他摸准了对方的某些喜好,但是自己不了解,所以向边维做了初步的咨询,也许也会让边维帮忙。 “再捋一捋,我感觉方向开始明晰。”李毅道。 小卫拉着白板过来,认真地擦干净。 沈志彬->高利贷->张家俊 沈志彬->债务及赔偿及资助金->张家俊 沈志彬->送礼->书画藏品->边维 沈志彬->火车票 沈志彬==中间人 幕后人->凶手->沈志彬 张家俊->祝愉快 幕后人?祝愉快 李毅写下名字及关联,在沈志彬的名字下打了个小三角。 问题一:沈志彬的钱来自何处。 问题二:沈志彬购票离开的目的。 问题三:幕后人是否就是凶手。 问题四:祝愉快死亡是否意外。 问题五:幕后人与祝愉快有什么牵连。 “我先说一下,首先是沈志彬的中间人成立,那幕后人就成立,然后祝愉快死亡就不会是意外,而幕后人与祝愉快一定有千丝万缕的牵连,这是我的思路,这个假定条件成立,这上面所有人里,边维除外,其他人就全部都链接到了一起。”李毅道。 “按这个分析里的链接成立,有一点小疑问,沈志彬作为中间人,如果死于谋杀,他理论上应该会有所警觉,但在张家俊死亡后,我们与他接触来分析,他似乎并不是太在意。”秦刚道。 “可他不是已经买好票准备离开穗市吗?”小卫反问。 “这代表不了什么,a市是个海滨城市,也许他就是想去晒个日光浴,再说他跟边维打听书画藏品的信息,也许他是想到a市开展业务也未尝可知。”秦刚道。 “张家俊的死,可以确认不是沈志彬下手,他没有作案的时间,但只要把他替张家俊承担的所有费用联系起来,张家俊的死一定和沈志彬做的事有关系,还有一点我们一直没留意,沈志彬凭什么去说服祝愉快家人达成谅解,虽然林女士不缺这些钱,与祝愉快夫妻关系并不和谐,但不代表就会轻易放弃赔偿。”李毅道。 在过往的关系链里,沈志彬与林女士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因为一场祝愉快意外事故,两个人才有机会接触,沈志彬的攻心能力得有多强,才会让林女士谅解,这一点上,李毅曾经画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要求了一万的象征性赔偿吗?”小卫道。 “一条人命,家属的这个要求等于是放弃赔偿。”秦刚道。 “可惜沈志彬已经死了,我们没办法还原他与祝愉快家属的谈话过程。”小卫道。 “这个过程我们可以找林女士来还原,现在找她,不是因为东湖案,而是关乎她丈夫的死亡,这是合情合理的。”李毅道。 “林女士的丈夫刚死不久,估计她还在为丈夫遗产费尽心力吧,这个时候找她合适吗?”秦刚有些担心,万一真的有投诉,刘队会不会真的一脚把他们踢去管片。 “仅沈志彬与她协商赔偿的事,我倒不担心这个问题会让她有什么过多的反应,我在想的是,是否需要再做一次林女士的周边调查,这个操作才有可能导致她抵触情绪和比较激烈的反应。”李毅道。 “为什么。” “她丈夫刚去世,有一笔巨额的资产,她在丈夫死前就与他人有私情,这个调查,无疑是把她与祝愉快死亡也连带上了,是个人都会有强烈反应。”李毅道。 李毅知道在跟林女士接触的过程里,一些问题是会很敏感,祝愉快是死于意外还是蓄意的谋杀,这个并无掌握实际理据,不可以仅凭推理去对林女士调查取证,可以切入的只是沈志彬与她协定达成详解的经过。 这一角度,不会让林女士有所反感,其他任何对她及她周边情况的调查,必然可能招致投诉。而她与边维的地下情,只是她个人的感情私事,更不能摆在明面上扩大牵扯范围,如何介入得更深了解更多,这是让人颇为头疼的事。 “那我们怎么来切入,沈志彬是否与高利贷有关,这可能已经不重要,因为人已经死了。张家俊好赌,需要借贷,而这笔钱极大可能是通过沈志彬的高利贷业务,张家俊是个怎么样经济情况,对钱的急切需要情况,沈志彬一清二楚。幕后人需要有一个人办事,而梁志则急需要钱,沈志彬在中间一搭线,一拍即合。不过这里面有一点,这个幕后人找张家俊具体做什么,沈志彬未必知道,中间的这个安排过程,包括还钱,协助张家俊家里人去与林女士达沟通达成谅解一系列事宜,这应该是这位幕后人早就计划好的,沈志彬只是按指令去办事,而沈志彬自己本身涉及高利贷,我们在对他进行询问时,他想避免警方的怀疑,于是抛出了他与张家俊同性恋这个刷三观的理由,想以此来误导我们。”李毅道。 “那就还有一个问题,这位幕后人怎么一定知道与有女士能达成谅解,如果达不成,这又是一笔巨额的赔偿,不管张家俊家里是否有这个经济赔偿能力,这始终是不确定的因素。达成了,自然好,没达成,他又得额外付出一笔巨款。”秦刚提出问题。 秦刚提的这个问题很到位,也是关键点。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一个人的语言能力,说话的感染能力固然很重要,但受从也很重要。无论沈志彬巧舌如簧,他是无法预知林女士在情感上是否能谅解张家俊这一过失行为,这和一个人的经济能力也无关。 如果完全没有把握,这等于也是一种赌博,需要准备好随时支付别一笔赔偿巨款。 如果这个幕后人有把握,那么这个对林女士的了解和熟悉程度,绝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假设如此,林女士也许就可能真的涉及到了祝愉快死亡的案件中来。 当然,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林女士真的涉及到祝愉快死亡,这一条链上的关联都可以成立,剩下的,就是需要分析这个幕后人与林女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假定推想的范围颇大,也牵涉很泛,李毅自己并不是很胡把握。 秦刚果然也提出疑问:“如果按这个思路捋下去,牵涉范围就真的很广,林女士与祝愉快夫妻关系再不好,在人的生死上面,个人情感都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虽然他们现今的感情名存实亡,但我想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有个蜜月期的吧,感情上没给予林女士太多,但在物质上应该还是充分满足了林女士,情不在份还是在的。况且,这是涉及到一个家庭的事,断无理由因为夫妻感情不好,就放弃赔偿达成谅解。更不能靠沈志彬舌灿莲花,或都卖个惨能达到的。这一点怎么解释才合理了。” “所以,还是要对林女士加大力度进行攻关才能有结果。”小卫道。 “其实有一个解释可以成立。”。 秦刚起身走到白板前,在边维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林女士本人自身的角度,赔偿和判刑都是对张家俊过失的一种惩罚,林女士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弃,她是一个长共用居家的家庭妇女,遇到这种事,肯定需要家庭的意见,这包括她的父母、公婆。如果这些人的意见她都不愿意采纳时,她就会需要其他的人,我想也是她身边亲近的人,给她一个意见。” “你是想说边维。”李毅道。 “对,就是扫地僧。他们俩的关系始于何时不知道,但在东湖案里,林女士冒着失血的危险也要把边维隐瞒下来,一方面,这是家庭丑闻,不宜张扬。别一方面,从电话拨打的时间与我跑步实测的时间来分析,时间点掐得还是蛮到位,这一点边维能做到。” “赔偿是关系到林女士也关系到她的公婆,但他们之间最大的利益冲突应该是祝愉快遗产,赔偿相对遗产来讲,只是九牛一毛,时间精力也许都在遗产上,至于赔偿也许她们都并不很在意。”小卫道。 “情是情,理是理,如果主动放弃赔偿,边维应该会发生作用,我有这样的想法。”秦刚道。 “那边维为什么要牵连到祝愉快赔偿里来呢?这是林女士自己的家事,而且他在这个时间点扯进来,为的是什么,总不能林女士向他诉说这个烦恼时,边维给他支这个招吧。”李毅故意问道。 “嗯,这就把问题更复杂也更清晰化。” 秦刚用笔在幕后人上面也画了一个圈。 “如果,边维就是这个幕后人,这个链条是不是很完整。”秦刚显得有些得意。 边维与沈志彬有交情,帮过沈志彬的大忙。 沈志彬可能涉及高利贷,张家俊就是一个苦主。 边维与林女士有私情,祝愉快是一个障碍。 “还有一点,仍然是东湖案,曾福进入祝愉快家里,是如何进去的,这个有定论。但东湖这样楼盘,安巡制度还是很完善的,这么多年就祝愉快家里出过一次意外。边维的头脑不会那么简单,认为只是一个意外,他或许有着和我们一样的怀疑,如果他还想继续和林女士保持下去,祝愉快这个眼中钉就必须得拔掉。”秦刚说完,拉出凳子坐下。 这个范围,越来越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近真相的发现 “感觉有点无限外延的味道,但又似乎合乎逻辑。”小卫道。 “也许,我们可以再扩展,再往外延一点。”李毅道。 秦刚和小卫看着李毅,等待着他继续扩展外延。 “你们也想一想,还可以怎么外延。” 秦刚和小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摇摇头。 “都没动脑筋就摇头,再想一想。” 秦刚和小卫卯足了劲儿想,似乎没有得到答案。 “我来一步步地讲,这个外延可能理据并不充分,但还是有一定的牵连性。”李毅道。 李毅在白板上写下:麓山逸景。 “记得叶梦茵的裙子吗?”李毅问秦刚。 “记得。”秦刚转动着眼睛,脑子里在急速地思考。 “林女士的裙子也记得吗?”李毅再问。 “都记得,叶梦茵的裙子是齐国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女士的裙子是边维陪她一块儿去买的,同一款裙子。”秦刚道。 “小卫你想不到,前面的情况你不了解,这两条同款的裙子,每次都让我心里一跳,秦刚你再想想。” 李毅对而带疑惑表情的小卫道,他没有说出7号那天晚上亦幻亦真的偶遇,还有响个不停的电话。 他曾经一度想过,或许那是叶梦茵打给他的电话,想要告诉她什么,当然,是在梦里。 “她们俩没关系啊,等等……,扫地僧。”秦刚一拍脑袋大声道。 “对,边维,这是她们俩之间可能会有联系的一个支点。” 李毅和秦刚也曾一度分析过,麓山逸景也许就是宗三角恋情引发的悲剧,而叶梦茵的魅影男友,直到今天也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会是谁。 叶梦茵的手机信息无法恢复,只有一个让人想破脑袋的生日。 边维的口述,他与叶梦茵也只一场聚餐的缘分,再无交集,但无法证实。 而巧的是边维又是体校监控拓扑的设计者之一。 如果把脑洞打开,假如边维、叶梦茵、林女士是一段三角恋情,之前的场景分析也许真的可以成立。 “这似乎有逻辑,林女士去过麓山逸景,时间很短,也说的是去看楼盘,开车转了一圈就走了,所以在小区的时间不长。可是她的车已经撞毁,这会大约都被肢解了。” “这不是要点,车上没有什么我们需要的,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场景是否成立。”李毅道。 “案发现场有三个人依次进入,a是凶手,b是路人甲,c是清理现场的帮凶。” 秦刚点点头:“路人甲是那位多情的齐国斌。” “从尸体上刀口和深度分析,凶手应该个子不高,力量不是很大。” 李毅指指白板上的祝愉快:“祝愉快妻子林女士,正好符合。我这不是硬套,只是把这段假设的三角恋情中的三个人对号入座。她因为什么原因到麓山逸景不可知,但在现场她是无法有冷静下来清理的能力,她第一个会想到谁。” 李毅望着秦刚和小卫。 “边维。”秦刚答道。 “对,只能是边维,这个事对谁都不能说,但可以对边维说。但边维到达现场需要时间,回想一下,这中间还有什么环节的变化。” 李毅指指桌子上的笔记本:“小卫,你翻我的笔记本,关于七号的记录,更清晰。” “边维上午跟邵国清、老邱约好了晚上喝酒,边维爽约了,原因是他的身体不舒服,有点感冒发烧,下午把酒拿过去给邵国清后,他就回家睡觉了。结果了,那一瓶酒没喝多少,就把老邱和邵国清放倒了,一觉到天亮,两个人都睡得很死,估计塌房子也不知道。”秦刚道。 “看到这一页了,酒还是勾兑过的,正因为酒作过勾兑,才轻易放倒了两壮男。而且边维还调酒师,持牌调酒师,精于此道。”小卫补充。 “这里有一大段的时间空白,有录像证明边维回了公寓,但无证明他没有出去过。他是一个思维缜密的人,想要做到不留痕迹的离开公寓,应该难不倒他,况且那地儿他住了那么多年。”秦刚补充。 “如果再把勾兑酒联想进来,边维在体校的两老铁,晚上一起喝酒,什么时候喝完不知道,一般情况喝多了会在老邱家留宿,但谁也不保证有个万一,如果边维要在晚上借道体校,他必须百分百保证不会与他们二人会有偶然的相遇,把万一也排除掉。再加上监控拓扑,这一切好像都成立。不过,让人不解的是边维并不避讳和隐瞒,当然,我们最终要介入调查,这些都能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也不会隐瞒。以他的思虑,一定也会想到这一点。但到这一步,仅仅也是只能证明他7号晚上到过体校,再往后,我们就只能止步了。” 穿过树木,进入麓山逸景,清理现场,这一系列操作,全部无证,即使边维进入体校的理由有一万个不合逻辑,也无可一个束手无策的处境。 “晚上都别走,队里聚餐,我请大家吃海鲜。”刘队的声音突地传入三个人耳中。 “刘队,您这是要官进一级啦。”秦刚挤眉弄眼地说道。 “希望我挪出办公室位子给你们的时候是进一级,不是退休,今天我过生日,小静说大家给我贺一贺,想来好久队里也没有一起热闹过了,干脆大伙儿就团聚团聚。” 李毅忽然一想:“头儿,我记得好像你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嘛,请我们吃饭不用找由头啊。” 刘队呵呵一乐:“我这个人还是比较传统的,今天是农历生辰,过完今天才算是正式老一岁。” “农历?” 李毅突然脑子灵光一闪,立即坐下来,在电脑键盘上一通操作。 “差不多了啊,你们三个也收拾收拾,我先过去开好位,酒在桌子底,多拿一瓶。”刘队道。 李毅像粘在凳子上一样,完全没有听刘队和秦刚说话,在电脑上打开浏览器,在文件夹里找出一份资料,把资料中的一个日期做了在线农历转换,结果是4.26。 再对出生年份做一个生肖查询,属羊。 “边维,农历生日:4.26。生肖属羊,我想如果没错就是叶梦茵手机备忘录里的小羊哥。”李毅掩饰不住兴奋道。 听见李毅兴奋地声音,秦刚和小卫都脑袋凑过来。 李毅用鼠标点开手机备忘录资料,小羊:4.26。 又用鼠标在浏览器里点住农历生日对就新历日期,再向秦刚和小卫展示了对应的生肖。 “看见了吧,我们再看边维的生日。”李毅打开文件夹里的一张图片,是边维。 “对一对,我在资料记录了边维的身份证日期,为保证无误,你们再对一对身份证图片,确保无误。” 扫地僧就是叶梦茵的魅影男友,这无疑是一个接近真相的发现。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开始锁定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刘队也为之一喜:“这样吧,你们继续,一会我让小罗给你们打包回来,想吃啥,大声说。” 李毅示意秦刚和小卫冷静:“这只是在推理上确认了边维是叶梦茵的魅影男友,所谓农历、所谓生肖,这在法理上是没有依据无法证罪的,我们还是要想想用什么方法,接近边维,最好对他的车和住处都能够做一次搜证。如果他与叶梦茵的恋人关系确实存在,住处和车里总会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麓山逸景的现场都清理的这么干净,自己的住处和车里还会清理干净?他做这个事的时间更加充裕,没道理啊。”秦刚道。 “有道理,麓山逸景是犯案现场,住处和车里并不是,分别能证明的事实不同。”李毅答道。 “先从车上提取痕迹吧,小卫可以做到这个事。”秦刚冲着小卫道。 “怎么弄,拉着技术组去把边维的车扣下来?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权利吧?”小卫道。 “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听不听。”秦刚道。 “讲。” “你开刘队的车把边维的车蹭了,或都小磕碰一下,他总得维修吧。” “刘队躺枪了。”小卫哈哈笑道。 “应该是麓山逸景案的突破就准备开始了。”秦刚道。 “再捋捋,把案子窜起来。”李毅道。 “如果把东湖、祝愉快、张家俊、沈志彬要窜起来,都是死人啊。”小卫道。 “就剩下林女士了。”秦刚道。 没错,如果要展开,全部案子窜在一起,都是边维和林女士。 对边维,李毅知道一定要谨慎,生日也好生肖也好,都是推论,不是证据,是无法受到法理上的任何支持,贸然提讯边维,可能适得其反。 他们必需先找出边维和叶梦茵存在男女恋人的关系的证据,除了两个人的通信信息,还有家里、车里一切有可能的生物痕迹,但不能直搜证,他担心万一什么都找不到,会很被动。秦刚说的方法不失为一种策略,边维没见过小卫,他做这个事正合适,不过需要给他伪装一个另外的身份。 这个清晨的鸟叫,让他觉得格外的清脆,这连续多日的通霄达旦,终于有一个接近案情的结果,昨天夜里整理完思路和方法后,仨人敞开喝了一回,很奇怪,虽然倦意甚浓,早上起来却毫无酒意,出奇的精神。 ****** 小卫和二组的小罗开着刘队的私家车,轻松且又随意的在东湖的停车场剐蹭了边维的车,面漆有点花,前杠凹进去一点,更严重可能就是前灯裂了,小卫等到边维出来,双方拍了现场照。 小卫向边维表明自己就是东湖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出示了工作证,希望可以私了,影响越小越好。 小卫跟他协商:自己开的车保险过了期还没来得及续,走不了保险,反正修车配件肯定都按边维原装车的配件,小卫找自己相熟的修理厂,起码人工可以便宜,自己可以少出些钱,希望边维体谅一下。如果边维不介意,他可以去配件店拿配件,并把边维的车开到修理厂,修理好后就给他开回来,这样边维省事儿。他让朋友先处理,最快晚上就能开回来。 边维倒没怎么在意,告诉了小罗一间配件店的地址电话,让小罗去那店报边维名字拿配件,双方互留了电话。 边维特意拍下了小卫的工作证,也询问小卫所说的配件店的地址,留下钥匙让小卫把车开走,叮嘱小卫晚上8点前把车开回来,如果弄不好,提前通知他,自己转身又回了会所。 “车现在哪儿?”李毅问道。 “修理厂,技术组已经做了取证,按你建议的详细着呢,这会儿应该在化验,等着呗。” 秦刚看了看小卫拍的车损照片,“边维这车看上去像是原装进口的唉,新车落地得七位数啊,小卫估计你个月工资得全搭进去。” “啊,你不是说真的吧,我看边维出来看车时,眉头都没皱,沟通完就拍了我的驾驶证、工作证,留了我电话就把车钥匙给我了,感觉那车在他眼里就值一块豆腐,反正是公干,刘队车也要修,找刘队批钱。不过,一个会所的健身教练能开这样的豪车,收入得有多高啊。”小卫道。 “邵国清在讲体校那个项目时,人际关系全是边维出的,初步方案也是他拟的,出人又出力,他虽然是做练手,但却也分文未取,那个项目标的还没这台车价格高,按小卫这说法,看来这个健身教练还真是看不上小钱,心劲儿应该可高了。”李毅道。 “邵国清所说的你全相信吗?”秦刚道。 “我基本都相信。” 李毅眼里的邵国清,相比齐国斌,有一点相似,其实也都是怕事的人。担心事情会过多牵连自己,所以一开始总不肯全部说出来,总要被逼一逼或是有尾巴被揪住,才肯完全说实话,邵国清的表现就和当初齐国斌的表现基本相同,不会有假。 秦刚心里和李毅一样,急切地盼着技术组的取证和化验结果,这个等待的过程不会太长,但让人感觉有些焦灼。 技术组终于有了好消息,在边维汽车副驾的安全带卡扣上,有已经不太明显的血迹残留,经过取证化验,与叶梦茵相符。 这个消息让李毅既兴奋又吃惊,兴奋的是终于可以锁定一个真正的嫌疑人,吃惊的是假如边维真的是他们推理中的角色c,那他这种上百万的车都不带正眼瞧的人,动机是什么,钱显然在他这个角色里是行不通的,只能是为某个人,这个人是谁?出现在视野里的,那非林女士莫属。 “找刘队去申请拘留证吧?”秦刚拿上车钥匙,已经准备出门。 “不急,我相信人是不会走的,把人拘来前,我们先推演一下,边维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但他车上的血迹是铁证,这个他是推不掉的。” “没错,这是无法狡辩的,不过他的车在案发当天没在麓山逸景出现过,七号当天起码到下午4点前他的活动轨迹都是可证的,第二天的凌晨他出现在东湖入室行窃伤人案中,中间这段我们还没有去调查的时间空白,他怎么说都可以的。他可是知识面广逻辑性强、胆大心细的人唔,他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想来是泰然自若的样子,一纸拘留证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关键的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取到任何痕迹证据,拘留时间最多也不能超过三天。三天内我们拿不出更多的证据申请逮捕,只能放了他,这样我们就被动了。他会在我们的审讯对话中分析出很多对他有利的信息。所以这一次的拘传,我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可能,让他来了就不再有出去的机会。” 李毅示意秦刚坐回去:“这次证据上的突破不容易,所以我们重视每一个与嫌疑人对话的机会,让他感到有压力,让他感觉我们在步步进逼,让他感觉我们在一层层地剥开他身上的伪装,一句话,让他寝食不安,坐卧难眠,我们才能有突击效果,否则很容易就成了对峙消耗。” “有什么必杀技赶紧传授“秦刚有点着急的说。 “必杀技是肯定没有的,有的话我们早都可以论功行赏了。” “血迹可以证明边维和叶梦茵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之前讲述关于和叶梦茵的全部信息都可以推翻,这对他不利,他会怎么办?血迹不会凭空出现在他的车上,这个车即便案发当天没出现在麓山逸景周边,或者第二天也没出现过,那总是因为与叶梦茵的关系才会留下,或者不是本人留下来的,是什么物品不经意留下的。我们可以根据叶梦茵手机备忘录的记录,推理得出边维就是小羊哥,那么他们的关系就可以确定,应该超越了普通的男女关系,叶梦茵遇害这么长时间,边维一点动静没有,为什么,除非他7号就在现场,清楚知道。” 李毅把想到的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他认为边维防范警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他的智商,和叶梦茵之间的一些事情最终会浮出水面,他一定早就有应对的方案。 秦刚起身走到白板旁,一边擦拭一边道,“记得祝愉快的车祸吗,边维和林女士有地下情,而祝愉快在东湖案后意外的死于车祸,我们可以借这个调查继续把边维扣在局里。” “这不行,事故组已经做了鉴定,出了通报,没有任何指向边维的证据,除非事故组修改鉴定,我们才能去调查,否则,非要拿这个事来继续扣他,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边维怎么说也算是在警察这个系统里呆过。” 李毅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把屏幕一转道,“我汇总了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增加补充,然后拘留边维,去他家里搜证。” 一:血迹 实证血迹是边维洗不掉的他和叶梦茵的关系,他一直在撒谎。 分析撒谎的动机,可能和邵国清的心态同理;但是第一次询问边维时,一开始并未告知他叶梦茵死亡,但他依然否认了和叶梦茵有任何关系,这是个疑点也是个切入点。 二:勾兑酒 实证酒被勾兑,而且的确比没兑过的高度白酒更容易喝醉。 分析勾兑酒的动机,勾兑酒不含麻醉、致幻这一类化学成分,所以没什么不妥,喝酒有这个自由而且也受法律保护,只是7号这个日子比较巧合。边维有调酒师证,兑酒的效果如何,他心里会有判断。可他把酒给邵国清的时候并没说,这是顺带一句话的事儿,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酒局,以前也会兑酒喝,但这一次偏偏没说,故意忘了?。 三:从业经历 实证两年辅警工作,这个工作经历可以带给边维相当丰富的社会阅历,也能在一定程度了解警队事务,他是个聪明好学的人,相信他对刑侦办案也会有了解。 分析辅警这个从业经历让他有机会接触各色人等,也有机会参与处置各种现场,两年从业训练他可以练就很好的心理素质,也有机会掌握甚至学习到各种警察询问方式和技巧,也就是说,他具备反侦查能力。 四:豪车 实证suv行政版3.0tp400落地价约110万 分析边维从业过往的工作性质来讲,从事的职业收入都不会高,这个价格应该是笔巨款,从邵国清对他的描述分析,他的家庭环境不错可以赞助,但如果不是家里赞助,这个人对边维就很重要。 “我们要考虑一个问题,如果对边维拘传,三天内无法再提供其他指向性的证据,我们手中的底牌已经让对手掌握了,这可不妙。还有一点必须时刻谨记,我们没有任何现场痕迹证据,所以我们的推理分析逻辑再完美,检方也不会才纳的,这一点我肯定嫌疑人也很清楚。”李毅补充了一句。 “是不是还漏了一点,体校的监控项目方案里那张拓扑图。” “对,这一点可以加进去,也是一个佐证。” 秦刚认真地在脑子里梳理了一次,在白板上写下: 血迹->确定叶梦茵、边维不一般的男女关系->确定边维对叶梦茵死亡的反应很可疑。 勾兑酒->推理边维需要利用体校做中转进入现场,不能让酒局中的老邱、邵国清意外发现。 辅警->推理边维具备案发现场善后处理的能力和心理素质。 豪车->推理边维愿意做帮凶的动机和理由。 监控->推理边维具备全程避开摄像头的能力。 “你看我的理解是在线上吧。”秦刚有些许得意。 “正确,我们问讯的范围都围绕这几点,不要走偏,你知道边维那人一肚子的墨水,你稍微偏一点,他能把你带的更偏,走吧,叫上技术组,行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审讯之外的惊喜 和边维的再次对话,在审讯室。 边维表情平静,神态自若。 “我们这次交谈的地点,是不是有点意外?”李毅道。 “人生在终结之前,万事皆有可能。”边维看起来胸有成竹,没有一丝紧张。 “有些事儿我们需要仔细的聊一聊,我来问你答。” 李毅打开电脑,快速地把文件里列出的问题浏览了一遍。 “体校两年前做一个监控项目,项目的操作比较转折,标的不大,涉及几十个监控点,这个项目你经手过是吗?” “我当然记得,这个事我也记得跟你讲过,还需要重复一次吗?” “是的,上次我们是交谈,这一次是问答,有标准的记录流程,所以还请你再复述一次。” “国清替朋友托我,我去帮他们了解项目背景活动一下人脉。” “还有其他吗?” “嗯……其他的概念或着说范围是什么?”边维反问了一句。 “好,我明确一点,施工拓扑图是你画的吧。” “没错,初稿是我画的,定稿是投标公司,基本上还是按照我的初稿没变动。” “邵国清告诉我们你分文未取,这种风格在项目里不多见,为什么了?” “我等于是有一个实习练手的机会,那阵儿我正准备考it项目经理资格证,书读万卷总还是要行路的对吧,我这么做更有利大家双赢,何乐而不为。” 李毅点点头,“这么说计算机知识你也掌握的不错了。” 他想起了在案发现场被一键还原,清理的干干净净的电脑。 “入门级吧,会涉及到计算机门类的一些课程,但每门课都是蜻蜓点水,不会深入,重点在项目管理。” “施工拓扑图还记得吗?” “那都两年多了,说记得有多清楚是不可能,大致印象还是有的,如果需要,我家里电脑上还有这个图。” 边维的回答,基本下覆盖了李毅准备的下一个问题。 “去过你家里,书挺多,其实你很好学强记,要记下拓扑图也不难吧?” 李毅清楚如果要流畅的完成穿越体校,把图纸记在心里是最妥当的,否则就得一路走一路看,会有诸多不便,特别是在晚上。 “还好吧,如果有需要,我会把它记下来,毕竟是我一手设计不算难。” “体校西门有一条食街,有一家汇景的餐厅,大概位置离西门100多米,在那儿吃过饭吗?” “没有,那家餐厅没什么招牌菜,只不过是家属开的,常有学生和学校老师光顾,我从来不去。” “你不去也知道没有招牌菜?”李毅刻意把最后三个字加了重音。 “我不知道老邱知道啊,他就住学校。”边维回答很轻松。 “七号那天的酒局你没去,你说回家睡觉,一直在家里睡觉吗?” 边维几乎没有思考:“我是在家里睡觉,可是又想喝酒,本来想下楼去买,出了大厦后想起自己车尾箱还有一箱进口啤酒,就绕大厦后边车场入口走进下去拿酒,然后又回家了。” “你在停车场里坐电梯上楼吗?” “那倒没有,我走楼梯上去,我家住8楼也不高,正好扛一箱酒当是负重训练。” 边维对答如流,让李毅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真如自己设想边维早有准备,回答一点毛病没有。 “你发烧了还喝酒?” “是啊,一般感冒发烧,只要不超过40度,我都是喝两罐啤酒睡觉,第二天睡醒起来就好了,其实感冒发烧不算是生病,是每个人身体……” 李毅赶紧摆摆手示意边维打住,他知道边维这一发挥又可以滔滔不绝讲几百字。 “之后再也没出去?仔细想想。” “没有,喝完酒就睡觉。” 秦刚用笔在纸上写下林女士三个字,李毅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认为目前不是要点,这和麓山逸景的案子无关,这个岔口一打开,或许一条线上又会拉出不少无关的人,甚至包括已经死去的毛会得,反而重点不突出,也许边维也在正等自己问,正好左右而言他。 “好吧,七号你们的酒局,是你带酒给邵国清,他们没喝多少就醉了,酒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上次你也说过一嘴,是他们酒量退步了吧。” “不对,酒勾兑过。”李毅目光炯炯地直视边维。 边维笑了:“是勾兑过,我兑的,这些都讲过,可这有什么问题了。” “但你为什么没告诉邵国清。” “我那天要是过去了,喝酒那会儿应该会想起来说,但我发烧没去,就捎瓶酒给国清,没想起来,这好像不算是个事儿。” “你持有调酒师证,不同的高度酒勾兑,是否会让人更容易喝醉,这个你了解的吧。”李毅步步进逼。 “呃,我是持有调酒师证,可我的职业并不是做这个工作,而且也一直没有从事过。调酒纯粹是个人爱好,有时候兴致来了就自己兑来尝一尝,勾兑的酒对不同的人身体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不是我要研究的范畴,我只注重勾兑完后口感,再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喝,只是兑的酒品种不同而已。” “其实你自己也想喝酒,回家里又下楼到车里去拿酒,为什么不去体校一起喝,你们也难得聚一次。” “去了是喝白酒,我自己在家里喝啤酒,那不一样啊,我是真有点发烧,啤酒是清凉饮料正好。” 学习it项目管理,正好有一个项目做案例练手,朋友聚会调个酒一起品尝,其实说不说,勾兑都合情合理,至于拓扑图,有需要就记下来,也合理,逻辑上没毛病。 李毅暂停了几秒,静默中和边维的目光对视,他仿佛在边维的眼神中看见:你还想问什么。 “你做过辅警,看过你的档案,表现其实一直不错,就因为一次打人就放弃了,没有一点遗憾吗?” “体制内这应该算是一个污点吧,我是一个辅警,这一点基本上就可能把我的考编卡住了,就算我拼尽全力转了,入党可能也把我卡住了。一件事,其实我已经可以看见在这条道路上能走到的尽头在哪里,人生可以有各种纷呈精彩,何必在一条快掉河里的路上踉跄了。” “你对处理还是有怨气。” “怨气谈不上,想明白了呗。” “其实你当了两年的辅警,长期在一线巡逻,各种现场处置,各类人员的接触你都会有经历,而且你也算是淡定从容的人,怎么会忽地就犯了我们这行的大忌,不像你的性格。” “孙猴子在如来手上撒了泡尿,如来不也一巴掌把他拍在了五指山下,佛也会发火的。”说完边维哈哈大笑起来。 “说偏了,是我的觉悟不够。”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没想过当刑警吗?” 边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李毅:“想过,学习成绩就决定了我不会有这个机会。” “可你还是去做了辅警,说明你仍然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尝试一下吧,就像明知道学习成绩就那样了,还是要参加高考,抱一线希望而已。” “知道我们今天请你到这里来,以这种方式谈话是为什么吗?” 李毅话锋一转。 “大约是认为我涉及到什么案情,有什么疑点需要向我取证。” 李毅留意的观察边维的神情:不慌不忙。 “我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你现在有时间仔细回想,以前说过的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还有哪些是隐瞒没说的。” “暂时想不到,可以引导一下吗?”边维反问。 李毅没打算引导他,而是跳跃性的问道:“你名下有部汽车,我们初步了解了一下,新车落地需要七位数,你一直从事的工作都不是高薪的职业,那这部车是他人赠与还是你自己购买的?” “这车我自己买的,也有两年多了吧,在东骏二手车市场看中的,不是新车,没有那么贵。” “唔,有几年车龄,多少钱买下来的?” “买的时候三年车龄不到吧,全款买下来大概就五十七八万。” “这价格是不是便宜得有点过分?”李毅微微一笑。 “这算是捡漏,这车按三年车龄算,二手挂牌价也要八十万以上,车行当时挂牌才65万,就是因为价格挂得太低,没人敢问津,让我捡着了。” “你又怎么有勇气敢买,认定这车没问题?” “认定,当然也做过调查,车行老板告诉我挂牌价是车主要求的,就是想赶紧出手,越快越好那种。你也知道我做过辅警,对车主背景做了了解,属于公司快不行了,债主也快把他逼疯了,想赶紧把手上值钱的东西变现,估计是想跑路。车就简单了,找车管科的熟人查一查,跟车行老板谈好,让沈志彬找他修理厂的朋友开过去检测一下,没毛病,顺带再杀个价,也算轻松拿下。” “全款接近60万,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钱我自己出了五万,其他我家里给的,这些你们都可以查到。” 从边维的言谈到神色,李毅感觉他越来越轻松。 “嗯,了解,我们回到之前的一个问题,以前说过的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还有哪些是隐瞒没说的?” “没有。” “你自己告诉跟我们来告诉你,性质是不一样的,这个你是清楚的。”秦刚忍不住道。 “还是你们说吧。”边维依然面不改色。 “在你的汽车上,严格地讲是在副驾安全带卡扣上,我们收集到血迹样本,与这个月七号麓山逸景凶杀案死者相匹配,叶梦茵你不会不认识吧,不会没有任何关系吧,想想之前你告诉我们的信息,解释一下,叶梦茵的血迹怎么会在你的车上?” 这个问题的突然性,让边维也有一丝错愕,但只是一瞬间,一闪而逝。。 但这一瞬还是被李毅捕捉到了:“你和叶梦茵是什么关系。” “我们好过,短暂的谈过一段时间恋爱。” 边维缓缓的开始讲述了一段他和叶梦茵的感情故事: 他和叶梦茵相识源于一年前邵国清组织的一个聚会,他留意到了娇小玲珑、性格活泼、模样可人的叶梦茵,怦然心动了。 然后开始有意识的接触和了解,借着聚会的气氛,他们合唱了一曲,相互加了微信。 那天晚上虽然没什么借口送她回家,不过借着交谈知道了她大概居住的位置,在她离开后,掐着她应该到家的时间,下载了他们合唱的那首歌曲原唱,分享给她,并附了一句:晚安。 叶梦茵其实也留意了边维,阳刚帅气、谈吐温文尔雅,对她笑容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温暖,身在异乡的她,在看着晚安,听着他们刚合唱过的那首歌曲,瞬时就破防了。 那一晚,边维是车上渡过了一整夜,代驾把车开出没多远,叶梦茵就回信息了,他们就这样停不下的聊开了,为了不想被打扰,边维索性让代驾随便找了个巷子靠边儿停车,结束行程,熄了火就在车里一直聊,第二天早上吃了一张违停的罚单。 从那个晚上开始,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发生,他们在半年前正式确定了恋人的关系,不过两个月前却已经分手了。 李毅耐心的听完边维的讲述,“麓山逸景你去过吗?” “去过。” “通常怎么过去,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那地方偏,不好等出租,网约车也少,通常我自己开车。”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间?” “这个有点模糊了,分手之后我就没去过。” “你们因为一首合唱歌曲相互拨动了心弦,走到一起半年不到就分手,为什么?” “男女之间的事儿不好说,她觉得我不太上进,健身教练不是一个有前景的职业,还有点纨绔子弟的品性吧。” “就这么简单?”李毅当然不会相信。 “你们从相识到确立关系,也用了半年时间,虽然感情没有一个度量衡,但这半年也是应该用了心用了时间才走到一起,就这么个理由你心甘情愿?” “我不情愿也没办法,我不喜欢强求别人。” “你的意思是叶梦茵执意分手,你只能同意?” “是这样。” “你车上叶梦茵的血迹怎么解释?” 边维略略做了思考:“可能是分手前有一次吵架吧,她上车时生气,拉安全带随手就扣,不上心划到手出血了,我用纸巾给她包住按压止了血,也许就是那时不留意弄上去的,其他我也想不出来。” “你们分手之后就再也不联系,这么绝决?” 边维做了个无奈的笑脸:“要是还能联系就不分手了。” “为什么一开始你要否认和叶梦茵的关系,而且假装很陌生,你在回避什么?” “我的确是在回避,我不想因为这段短暂的恋情让我耿耿于怀,我想忘掉,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对于她的被害死亡,你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吗?”李毅这一句是戳中要点的问话。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表达这种内心,难过肯定有,表露太多又显得虚伪。” 边维和李毅四目相对,彼此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参透一些什么。 第一次的问讯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边维全程轻松应对,没有一丝地紧张,好几次如果不是李毅及时打断,边维又会滔滔一绝,口若悬河,拉着大家一路向西离题万里。 但是,技术组又送来了惊喜,一支录音笔。 一支造型精美,像钥匙扣造型的录音笔,这支录音属于啤酒厂凶案的死者:张家俊。 发现尸体的拾荒者在张家俊身上发现这个精巧的小玩艺儿,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顺手就装在自己口袋里了,至于张家俊钱包的钱,他拿走两张大的,其他零碎的就没动。 警察来到现场后,这个拾荒野者并没说出他私下这些小动作,这个精巧的小玩艺儿他觉得一定值钱,自己偷偷地把玩时,意外的发现这是一支录音笔。 他自己从头听到尾,里面有死者与另一个地对话,对话中提到了钱,还有死者临死前的不太大声的惨叫,以及另一个对他声音低沉的诅咒。这时,他感觉到害怕,心里忐忑不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把这支录音笔和两百块钱交给了警方。 李毅打开录音笔,三个人仔细聆听,有江上汽笛的声音,有张家俊提到钱的对话,也有提到沈志彬和手机的对话,最后是拿钱、低声地惨叫和对张家俊恶毒地诅咒,清晰完整的过程。 “看来张家俊并不傻,他对晚上到啤酒厂还是有防备的,只是他这点小心思太不够机灵。”小卫道。 “如果把这笔钱和车祸开始一路下来的钱加起,应该超过两百万了,足以要他的命,欲望不可止,生命即止。”秦刚颇有哲理地说道。 “是的,我想从一开始沈志彬替他承担的各项钱款起,他的生命已经在悬崖边上了,啤酒厂的晚上替他划上句号,是顺理成章的,对话中另一个人的声音,大家听出起来像是谁。”李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相信秦刚和小卫同样也有。 “是边维。” “是扫地僧。” “把我们审讯边维的录音交给技术组,时间不用太长,我们稍事整理,准备第二次审讯。”李毅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一次分析 初次的审讯结果并不很如意,用李毅自己的话来讲:我们暴露了。 技术组并没有在边维家里带回来什么有价值的取证,梅子作了个总结:边维的家里有三个特征,书多、酒多、刀多。 其中一把刀上有血迹残留,已经出了化验结果:动物血。 酒的品种包括了曾经在勾兑酒里验出的伏特加和龙舌兰。 想到边维对勾兑酒爽快的承认,李毅忽然觉得这不似边维的思维逻辑。 “三天后有一个办法可以把边维继续留下五天,他的刀我都见过,全部是管制刀具,可以拘留五天,为我们多争取下一步搜证的时间。当然,还有张家俊的录音笔,我们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李毅道。 “这个办法可行,有理有据。”秦刚拍掌赞成。 窗外,夜色阑珊,一轮温柔的满月已挂在了树梢,妖娆妩媚。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李毅的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很想刺探天之尽头是什么。 “我们来复一复盘,边维可以睡觉,我们可没时间睡。” 边维的手机信息中,没有他与叶梦茵的任何信息,其他了再无可深挖的信息,但是有一点,李毅还是留意到了,无论当初在叶梦茵母亲的手机里的朋友圈还是边维手机里的朋友圈,两个人都没有一起出现过,甚至也没出现过对方。 一对情侣,无论是逛街、购物、吃饭,从不一起合照也没给对方上镜的机会,这很难理解,除非两个都是人事秘密工作,但显然不是,有一种可能就是刻意隐瞒。 边维刻意隐瞒可以理解,因为他和林女士有着地下恋情,可叶梦茵又是为了什么?她拒绝了吴经理,也尽量避开了学长,也拒绝了邵国清的纠缠,一个独在异乡的女生,一份爱情的喜悦,没什么理由需要隐藏,难道备忘录里的小羊哥不是边维? “你觉得这会说明什么问题?”李毅道。 “不符合常规逻辑,但也无法分析。” 李毅看完审问记录,快速地理出几点。 一:边维和叶梦茵分手的理由很牵强,无法让人信服。 二:边维七号四点左右出门,到八号凌晨出现在东湖,这中间有一段很大的时间差,他什么时候到达东湖,通过什么交通工具到达。 三:第一次与边维谈及叶梦茵,他假装很陌生,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在蓄意隐瞒。邵国清是求而不得碍面子不愿意说,边维无论如何与叶梦茵有过短暂的恋爱蜜月期,没什么好隐瞒的理由,既然隐瞒就一定有动机。 四:边维去过麓山逸景,不管多少次,以他个人习惯和曾经的职业习惯,大概的环境情况应该了然于心。 五:无论边维还是叶梦茵,他们的朋友圈里似乎都避开让对方上镜,这让人迷惑。 秦刚和小卫看完李毅列出的记录,一起陷入了思考。 办公室里安静的气氛,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良久秦刚道,“我们有些被动,这几点里,只有第二点可以实证调查,其他的只能算是攻心的佐证;勾兑酒他完全可以不承认,我们得去再找老邱和邵国清核实,但肯定没结果,可他又偏偏没往这条路上去带,扰乱我们;他的逻辑分析能力不会差,在我们的问讯中对我们掌握了什么,他心中有底了,唯一的点就是七号下午四点后他的行动轨迹,除非我们有理由侦讯林女士,找出他们口供中的误差。” “我们没有侦讯林女士的证据,东湖案中她是受害人,而且会曝光她与边维的私情。讯问她也只能告诉我们边维几点到东湖,这是结果,她无法告诉我们过程;即便和边维的口供对不上,我们还是得回过头调查边维,但我相信边维同样也被动。” “唔,为什么?”刚了来了神。 “在问到叶梦茵血迹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想想他在惊愕什么。他的手机里,完全没有他和叶梦茵的聊天信息,家里也没有与叶梦茵相关的痕迹,现场更没有,这是为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营造他和叶梦茵没有任何关系,相对叶梦茵,他只是路人甲。但血迹是个意外,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意外,他必需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谎言应对我们提出的疑问,可是已经无法掩盖他与叶梦茵脱不开的关系。假如,他是我们设定的角色c,在今天他到审讯室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把每一个环节可能与警方的应对,都做一次推演,但血迹他推演不了,因为没有在他的预案中,我想他也不会满意自己的回答,可没办法了,时间太仓促。” “我明白,他前面的预案现在已经全部失效,他必需重头再编织,但无论怎么编织,他也无法跟角色a互通有无了,那我们追穷寇,别让他有缓冲的机会。” “不急,可以凉凉他,这个时候他越是把前后理的天衣无缝,才越是漏洞百出,我相信这个时候他也在复盘,除了管制刀具和录音笔,还有什么能把他扣留得更长时间,我在想这个问题,有些事情的调查,是需要用时间换空间的。等技术组最后给我们答案,录音笔里的声音如果确认是边维,那他将不会有机会再走出警察局。” 边维的回答虚虚实实,其中肯定有干扰警方的导向,可偏偏在勾兑酒上这么诚实,这其实可以是他很好利用的干扰项,他却放弃了,秦刚对这一点颇为不解,脑子里一直琢磨这一点。 “还有一点,边维不知道叶梦茵的手机已经被我们找到,叶梦茵手机里记录了什么信息,他更不知道,这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利剑。”小卫道。 “我们刚才应该暗示他,让他感到压力。” 李毅摇摇头,“不到时候,子弹不能一下全打完了,不是每一发都能命中目标,况且手机里唯一对我们有用的信息就是小羊哥,这不是直接证据,现在他已经承认了和叶梦茵的过往和关系,手机的作用其实已经不大。” 秦刚伸了个懒腰,“边维这个人不好对付,他和叶梦茵之间的关系,都是死无对证,只要他的讲述不是太玄幻,是否合理其实没有一个iso的标准,即便是法庭辩论我们也未必有胜算。我们当初一心想要找到叶梦茵身边这个亲近的人,现在找到了,可是没有任何实证,还是卡在这儿了。” “这样来分析,如果边维既然要做角色c,他应该对七号下午四点后直到抵达东湖这段时间,有精心的安排,时间的节点,行动的路线,采用什么交通工具,都会有规划。要满足他在到达东湖前一直在家的条件,他会有意识的避开监控,那么到达东湖的方式和时间,是一个重点。如果体校是往返的中转点,去怎么都不成问题,但是要离开也是个事,必竟那地方也还是偏,如果离开的时候太晚,出租车很少,他无论叫网约车还坐出租车,都有一个相对较长的等待时间,一个人,在夜晚固定在什么位置等待比较不显眼了,有难度,其实都会比较显眼,容易给司机留下印象。所以也有很大的可能自己有交通工具,才能便于迅速的离开,但肯定不能用自己名下的车。” “没错,体校停车肯定比较冒险,但体校西门对面那个小区外围,基本上可以随便停,小区外围的,路口的,从6-12点这段时间进出附近的车都可以查,或许监控直接就拍下了司机脸;对了,东湖的监控,这里面信息可以证实边维什么时候进入东湖,我们的时间节点就是从下午4点到此为止的时间段。” “脸估计是拍不到的,你坐在驾驶位,戴上帽子把帽沿压下来,再把坐位升高,基本上只能拍到脖子或以下,所以但凡戴帽子开车的,我们都要特别留意。还有边维居住的大厦,大厦周边的监控,凡是戴帽子经过的人也经特别注意,量应该不小,不过可以跟刘队找支援,加班加点过滤,时间应该足够。”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 “边维为什么会承认酒是他勾兑的,他有时间处理掉家里的酒,然后拒不承认,这就可以引导我们做很多无用功。”秦刚发问。 “我也疑惑,这是他手中的一张好牌,除非他不想把老邱和邵国清牵扯进来,从发小和朋友的角度考虑也合理,而且这一个环节没有明确的动机指向,但如果牵涉到杀人要保身来讲,应该要极力否认。我想过一个勾兑酒的动机,如果边维是通过体校中转出入,过去的时间容易掌握,邵国清大概什么时间到,老邱什么时候下课,都可以清楚知道,但离开是不可控的。他的离开和和老邱他们酒局散场离开,很有可能意外的出现时间重叠,那在这个重叠时间里就有可能大家意外的相遇,这就不妙了,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无法离开。边维持有职业调酒师证,即便他不从事这个职业,但这种类型的酒我相信他一定调过,口感还是不错,度数又高,喜欢喝白酒的人按正常喝白酒的喝法来喝,倒的很快。我们也没喝多长时间吧,而且倒下一觉就天亮了,中间一定睡的跟死猪一样。这个方法好,只是喝醉酒,也不伤身体。但是这样边维的疑问就很大,他完全不规避,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根本没有预计到血迹的事,只要没有牵涉到叶梦茵,他怎么做,做什么都不是事儿,哪怕他说就是故意勾兑想放倒老邱他们,这分明也不是个事儿。” 秦刚不断的点头,“我们今天还是有收获,血迹已经打乱了他的方寸,明天可以先凉他一天,给他一种错觉,好像我们没什么子弹,我们集中精力和时间搜证,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就这么办。” 在队里的宿舍,李毅已经多日无梦了,基本上倒头就能睡着,真心的累,可这一夜似乎总在半梦半醒之间,也许,离真相不远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趁热打铁 技术组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录音笔里的与张家俊对话,并不断在诅咒张家俊的声音,确认是边维的。 李毅感觉一下子轻松起来,他们可以有太充裕的时间,边维不会再有机会出去了,但是,依然不急,还是先凉凉,边维的身上有太多事儿。 秦刚的搜证很顺利,边维的车确如他说的情况,一点不假,车行老板对这个事儿记忆犹新,看车买车一直都是一位男士跟他一起,从样貌描述来看,应该是邵国清。 东湖的监控查得也丝毫不费工夫,秦刚脑洞大开的认为边维不会从东湖的大门进去,直接看了旁边会所的监控,晚上23:33分,边维进入会所,无意外他应该是通过会所后门进入小区。 顺着思路,秦刚从道路监控中一步步跟踪到了边维行动轨迹,但是跟到了批发市场就不再有轨迹,而边维居住大厦的监控,并没有他离开的记录,这让秦刚感觉奇怪。 李毅和小卫可就没那么顺利了,看监控看得两眼发黑想呕吐,也算有收获,体校对面小区外围监控拍摄到一个头戴棒球帽的人,从一部轿车上下来,从副驾取出一个背包,然后消失在画面中,时间点是下午17:38分,直到晚上21:59分再次进入画面,取车离开。 这是整段录像里唯一一个背包戴帽的人,遗憾的是拍不到正脸,距离较远车牌也有点糊模,不过可以根据字迹推理出模糊的号码,从录像中分析车型,应该是这座城市中普通常见一款号称省油王的汽车,这让李毅感觉头疼,反复的放大缩小图像,调取不同的监控,确定了几个可能的车牌号码,其中一个号码的车主是沈志彬。从这个人站在轿车旁边的比例看,身高约在1.8米,可仅有这一点并不能确定就是边维。 边维再次进入审讯室,表情平静。 “我们今天还得继续聊,还是昨天问题中的一些细节,你回忆一下,有什么地方描述与事实不相符合。”李毅同样也很平静。 “我想不出有什么不符。” “七号下午,你回家睡觉,后来又下楼拿啤酒,然后又睡觉一直在家里,可我们掌握的资料并不是如此,你需要看看吗?” “有就看吧”。 李毅转过电脑,播放东湖会所的录像。 边维面带一种难以名状的微笑,认真的看完他从东湖会所进入的录像。 “你不会告诉我这个人像你吧。” “是的,这个人是我,我去会所只是想进水汇洗桑拿。” “洗桑拿是件日常的事儿,值得隐瞒吗?” “我只是不想说。”边维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波澜。 “隐瞒其一,那应该还有其二的,你不想自己说?” “那只是你的推理。” “好,先说一说你几点钟出门,使用什么交通工具到达会所,几点钟离开。” “会所的水汇是24小时营业,有早餐、午餐、晚餐和宵夜,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消费,套餐价含12小时,所以我出门没看时间,我走过去的。”说到这里,边维停了下来。 “继续吧,你已经思考了一个晚上,腹稿应该是有的。”李毅的话里带一丝讥讽也有无形的压力。 “我从家里出来,跟着楼梯下楼到地库,本来是想开车去的,后来一想已经喝了酒,还是不要造次,然后我就一路步行,从东湖斜对面的批发市场穿过去,走到会所。” 听到这里秦刚恍然悟,明白边维鬼魅一般出现在批发市场前面那条路上的原因。 “唔,上楼走楼梯,下楼也走楼梯,这是你的习惯吗?” “不算是吧,有时候我在健身馆训练量不够,回家也会用这种方法补充一下,蛙跳上楼蛙跳下楼,那天走得早确实训练量不够。” “嗯,在水汇呆了一晚上?” 边维沉默了。 “这里面酒是不可能有了,水还是有的,需要吗?” 边维摇摇头,“我在水汇蒸完桑拿就离开了,从后门进了东湖。” 边维无法再隐瞒的讲出了一段偷情的故事: 他去水汇的目的就是洗澡蒸桑拿,然后如往常一样的去了林女士家里。毛会得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出差,什么时候要回来,他都清楚知道,那晚,他们约了在家里烛光晚餐,只是碰巧有点发烧,只好先回家休息,养足了精神再去幽会。 这个晚上本来他们过的很欢快,美中不足的是那个可恶的入室行窃的盗贼,把一切搅黄了。 他是在睡梦中听到林女士的惊叫之后醒过来,影影绰绰中除了林女士还有一个人影,条件反射让他明白是进了贼,他用枕头作遮挡进行搏斗,那个人感觉比他矮,在他加入混战后,窃贼继续搏斗的意愿似乎并不强,转身就跑出去,这个时候林女士才虚脱似的跪在床上。 他没去追赶,开灯查看林女士的伤势,所幸都只是划伤,伤口不深,只是脸上也被划了一刀,他自己手臂也被划了一刀。 他没有时间思考,去浴室取了毛巾做简单的按压止血,扶着林女士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叮嘱了一些应对的方法和技巧,用林女士的手机调出物管电话,告诉她十分钟后直接拨打,然后拿着林女士的车钥匙,从楼梯下到地库,在车里一直呆到凌晨大约五点,谨慎的避开监控,从小区另一头翻墙出去,沿着湖边绿化林走出去很远,绕了几个街口才坐出租车回家,第二天上午没课,他午后回到会所。 边维这一段讲述,倒的确还原了东湖案的前后经过,他的意思是:不想说,是不愿意这段地下情曝光。 “你倒是很放心的跑掉,就没想过万一林女士失血过多晕倒,无法拨打物管的电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李毅有一丝愤怒。 “我看过伤口,没有伤到动脉,都是表层肌肉划伤,出血量不会大。”边维很淡定地说。 “你是医生吗?你凭什么判断出血量和一个人生命是否有危险?简直混账。”秦刚也生气的插了一句。 “你和林女士这段地下情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在两年前吧。” “那你又为什么要去撩拨叶梦茵,又和她确定恋爱关系,脚踏两条船?” “我觉得那是爱情。” 秦刚猛地站起身想要发火,被李毅一把拉了下来。 “那林女士算什么,你是觊觎她的财产吗?” “不,我们也是爱情。” 李毅看着秦刚的脸色,用笔在秦刚本子上写下,“不要让对方带动你的情绪。” “好吧,感情不是我们要讨论的话题,回到七号来,会所监控显示你是23:33分到达,那么如你描述是步行抵达,在地图上看这段距离的步行时间30分钟左右,那么你23:00前一直在家吗?” “一直在,下午我拿了啤酒喝完睡了一会儿,醒了后一直在看比赛,到出去前都在看。” “看什么比赛?” “k1精选回顾。” 秦刚在手机上略作搜索,递给李毅,“全球站立格斗顶级大赛。” “哪个频道?” “国内没有k1的转播,都是在互联网上找的视频。” “那找到了哪个平台做k1的视频播放。” “不固定的,搜索引擎里找到哪个就看哪个。” 李毅在边维的电脑上拨弄了一会儿,“你电脑上浏览器并没有关于k1的搜索历史,是清除了吗?但我看还有其他很多的搜索历史。” “我的电视机可以投屏,我都是用手机搜索然后播放投屏。” 李毅再次检查边维的手机,如他所说,搜索历史里的确有k1。 继续讯问了边维看了哪些k1选手比赛、从家里出来的步行路线,途中有什么见闻后,李毅打开体校对面小区的外围视频,“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边维仔细的看了看,“不认识,身材外形跟我相似,不过这座两千万人口的城市,像我这款,少说能找出五位数吧。” “林女士知道你和叶梦茵的恋爱关系吗?” “不知道。” “叶梦茵知道你了林女士的地下情吗?” “不知道。” 李毅示意结束审讯,和秦刚回到办公室,桌子上有其他同事帮忙在移动公司调取的七号边维手机的通话记录,还有一份他锁定的几个车牌号的车主。 “你觉得边维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李毅问秦刚。 “没什么变化,这厮真是一渣男,浪费了一幅好皮囊。” 李毅噗嗤笑了,“边维就想你抹不去他渣男这个念头,这样,他就能把你带偏,你或许就会真的离失了我们的原点。” 秦刚有些迷惑。 “边维的人品和道德与我们调查的方向,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如果我们在七号下午4点到晚上23点这个时间段,找不出边维的问题,那一下步我们将要怎么做,把他的人品和道德作为一个方向来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吗?他和叶梦茵怎么谈了几个月恋爱吧,彼此的朋友圈里都没有出现过对方,那他的社会关系里更不会有叶梦茵这一环,我们要这么做岂不正合他意。” “有道理,还有两份资料,我们再过滤一下,我和来打电话,你来分析边维的通话记录,小卫去二手车市场。” 三个人说干就干,效率奇高,不出半小时整理完成。 “我们来找一个切入点,我把七号边维的通话记录做了一个汇总,有一个电话比较特别,从七号下午14:31拨打了第一个电话,时长差不多10分钟,然后直到晚上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有5次通话,每次通话都没超过半分钟,最短的一次通话也是最后一次通话6秒,这个电话的机主是林女士,每次都是她打给边维。”李毅道。 “七号下午边维大概在三点前离开会所。”秦刚补充。 李毅对通话记录做了一个详细分析: 边维上午约好了喝酒,下午接了林女士的电话后,随即离开会所回家拿酒给邵国清,其实这时他已经推掉了酒局决定和林女士幽会。 但他却是晚上23:33才到的会所,毛会得不在家,他们若是在家约会,这个时间有点太晚。 如果真是约的这么晚,他完全可以去体校喝完酒再到会所蒸桑拿,也是有足够的时间,没有必要推掉酒局,当然他的说法是发烧休息,但不可信,他应该有事要办。 再看林女士,她七号也正巧去麓山逸景看楼,在14:31给边维打电话,到晚上这期间总共打了6个电话,后面这5个电话通话时间都很短,感觉像是在催促边维,前面的5个电话基本上都是1个小时左右就打一次,可第5个电话到第6个电话之间,相差了3个多小时。 这么一回看,他们两个不像是在谈幽会的事,男女之间那点事,如果要打6个电话催促大概率是要崩,但边维还是夜宿林女士家里。 所以有三点疑问: 一:林女士真的是否去看楼。 二:他们俩的电话不是在谈情,或许是在谈事,第一个电话,他们谈了一些事,后续的5个电话,很可能是在确认某些事情。 三:边维为什么一定要去水汇洗澡桑拿,林女士家里的大浴缸不能泡吗?。 最后一个肯定,林女士知道七号整个晚上边维的活动。 “这样的话,林女士也将是麓山案的一环,而且很重要。” 小卫也在二手车市场来了电话:“七号下午边维去向沈志彬借车,大约四点半,边维去拿车,次日下午还回去。” “边维去取车的时候穿着是怎么样的?” “据沈志彬的员工说,边维穿的是一件v领t恤,牛仔裤,没戴帽子,背了一个包,什么鞋就没留意,边维是站在他的车旁等他,没上他办公室,他把钥匙给了边维寒喧了两句就上楼了,其他就不知道了,这个过程他的员工看得很清楚。” “这身穿着和他在会所出现时的穿着一样?”李毅一时没想通。 两个点都可以切入,逐个突破还是双管齐下? “我们始终要明确,案发现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让我们对证任何一个人,手上的每一个切入点都要谨慎使用,牌并不多,攻心为上,一张一张的打,林女士已经有24小时无法联系上边维了,再多24小时效果也许更佳,先从车的使用做为一个切入点。” “边维已经看了那段模糊的监控视频,他已经在准备答案,我们趁热打铁?”秦刚道。 “有这个必要。”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顽抗到底 这一局李毅和秦刚都信心满满。 边维依然是那幅从容淡定的模样,只是面有倦色。 李毅没打算开始就只奔主题,而是又聊起了叶梦茵。 “你和叶梦茵也谈了快半年的恋爱,按说爱情的一开始都是蜜一样的甜,你们分手时间也不算长,你心里一点留恋都没有吗?”李毅道。 “这个是我必需回答的问题吗?我现在很疲倦。”边维反问。 “如果你有答案就回答吧,你是麓山逸景凶案的嫌疑人,我们可以拘留你不超过72小时,这你很清楚。不过你应该也清楚,你家里的管制刀具,可不止一把,这一点我们还可以拘留你5天,拖延时间是无效的。” “要说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没必要天天挂在脸上。” “可是你手机上关于她的信息完全找不到,看不出你的留恋,你难道不希望抓住杀害叶梦茵的凶手?” “我当然希望。” “但是你提供给我们的线索太少,对我们辑拿凶手没有帮助,你们既算是一见钟情,也有循序渐进的过度到爱情,在我的理解中两个热恋中的情侣,应该相互了解对方并愿意向大众分享对方,可这一点我没看到,为什么?” 边维微微张了一下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用说你自己,你能分析一下叶梦茵吗,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分享过,这或许有助于案情分析。” “我只是觉得我们刚确立了关系,不必要这么张扬,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重要的是我觉得应该得到了彼此父母的认可,才正式的公开,她也觉得这样合适。” “她是外地人,她的父母我想你肯定没见过,那么你的父母了,她见过吗?” “没有合适的时机。” “那你想要如何处理你在叶梦茵和林女士中间这种关系,或者必需取舍,这种事情是瞒不久的,对两位女性也是一种伤害,也有悖道德和公序良俗。” 边维默不作声。 “你还可以告诉我们一些隐瞒的事实。” “我已经说过了,想不到什么了。” 李毅把沈志彬的车主的信息递给边维,“仔细看看,想想应该怎么讲述这个故事,这部车7号下午由你在使用,据沈志彬的员工反映,7号下午你找沈志彬借走了这部车。”然后紧紧的盯着边维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边维看完,毫无表情的把资料还给李毅,双眼直视前方,并不作声。 “说说吧,你什么时间离开家去取车,取车之后开车去了什么地方,经过什么线路,最后把车停在哪里,最终到你进入会所,这中间怎么都有7个小时吧,7个小时很长,开车上高速都足够出省一趟再回来,这个线索你完全可以提供给我们。” 李毅这句话里已经明确告诉了边维:你没有说谎的机会了。 边维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讲了一段故事: 他大概在4点左右出门,出了大厦后转到大厦的后面,扫了一部共享电动车,并不是一开始所说的去地库拿啤酒,也并没有喝酒。然后骑车找到沈志彬,他在办公室外等,沈志彬出来他们寒暄了几句,拿了锁匙就开车走了。 取车后,他一路开车到六片山,因为叶梦茵的事,心情比较郁闷。六片山那一块是一个废弃的采石场,早上日出的时候,一片红霞映照采石场,有些奇瑰,想呆一个晚上看日出,排解一下心情。 但是因为下午林女士约了晚上烛光晚餐,他本不想去,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林女士一直催促,拗不过没办法最后还是回去了,最后把车停在东湖斜对面批发市场后面那片拆迁地。 边维的这个说法,在李毅看来比六片山上看红霞映照采石场还要奇瑰,听完后不禁笑了。 “六片山的采石场废弃好多年了,那个村子里的村民都迁出来了,白天也没几个人,每年都有几宗刑案发生,我想曾经服务于警队的你是知道的,你就一人一车在那座空山呆一晚上,你自己就不担心安全吗?” “我无财无色,肌肉有两块,不至于成为猎物吧。” 边维口中所讲的六片山,李毅有所了解,往麓山逸景的方向,右转就进入一个村子所在,但采石场已经废弃,就连山下的村子也废弃了。 山顶确有观景台,是以前村委管理,村子搬迁后,因为权属于的问题,园林局也不管,有两三条坎坷的山路,平时白天就是一群机车友玩越野爬山的游冶处,到了入夜,心智正常的话,不会在山上呆一晚。 “你应该没带装备吧。” “手机有电,能照着路就行,山也不高,我以前爬过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上到观景台,只是心情郁闷临时开的脑洞,没有什么计划。” “你自己的车底盘高轮胎宽,比沈志彬的轿车在野外的性能肯定要好,不能冲上山顶起码能冲上一段路,你也爬起来省力啊,为什么要换一部轿车了?” “我的车开起来时不时有异响,一直想送4s店检查。” “那你上山了吗?” “没有,我就在车里听音乐,想在车里呆到差不多黎明时分再爬上山顶。” “你用手机听音乐还是车里的音响?” “用手机。” “能听到早上吗?你临时开的脑洞,手机应该没有充足电,充电宝也不会带的是吧,或者汽车一直怠速给手机充电?” 边维直视着李毅的眼睛,“刑警官,我可以听一会睡一会的吧。” 李毅自信地一笑,“可以的,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用你的一个表达方式,其实这都不算个事儿,可你为什么要撒谎、要隐瞒了,借车用车,心情不好想看日出,找个荒郊野岭过夜,都不是个事儿,你一直隐瞒,在证剧面前挤一点说一点,简单的事复杂化,难道这样对你有利?还要扛着吗?” 边维只是沉默着,并不作答。 “六片山那一段,属于较偏的路段,但道路监控也还是有的,汽车不是蚊子,这么大的一个物体,总有一个监控能拍到,我们无非花一些时间,我们花的时间越多,你的机会就越少,这一点我不说你也明白,今天也晚了,大家都很疲倦,你不说,那就下次我们来说。” “我确实到过六片山,想去看日出,心里很乱或者叫无所适从吧,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又开车去了体校,想去喝酒。” “几点钟的到体校?” “没留意时间,天还亮着吧。” “车停在什么地方?” “体校对面小区的外围。” 时间、停地点都很契合,但边维并没有承认李毅获取到的录像与他相关,他坦言停车后跨过马路,从那家有后门的餐厅进了体校,他很想去找老邱他们一起喝酒解闷,聊聊心事,可是在校园里走着他又下不了决心过去。 他不想老邱和邵国清知道他因为叶梦茵和林女士的事烦恼而取笑他,更何况他知道邵国清一直在追求叶梦茵,就这样,他游荡了一阵子,最后坐一号教学楼旁边一座小山包上的亭子里,抽了很多烟,在林女士不断催促下,最后回到了东湖。 抛开案情,李毅很配服边维脑力,也明白自己手里苦于没有现场证据,若不是车上的血迹,这个审讯室的待遇都轮不到边维,但他不流露丝毫焦急的情绪。 “你几点离开体校?” “不记得,接完最后一个电话,又坐了一段时间我就离开了。” “最后一个电话,你是指林女士的电话吗?” “是的,她打电话催我。” 李毅扫了一眼手上的资料,“林女士七号晚上给你打的最后一个电话时间在22:04,我不知道坐了一段时间是多久,但晚上那个时间开车从体校到东湖斜对面的批发市场,半个小时是足够的,除非你定速巡航在20码或30码,从批发市场走到东湖10分钟足够吗?” “你的推理都对,但能说明什么了,我开车的速度和走路的速度证明了我有嫌疑?不会有人信吧。” “你还是在努力拖延时间。” 边维是块难啃的骨头。 “他在顽抗,不到黄河他的心不死。”秦刚道。 “嗯,他也话里有话的说了,即便是他说谎了,又能证明什么了,撒谎只是道德问题,正常人在拿到那份车主的信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你看边维是什么反应,以他的智商,不会想不到从六片山到体校那一段的道路监控,不可能没有一部拍摄不到沈志彬的车,可他只说六片山。我们逼一逼,他就说到了体校,而且说的好像还在情理之中,他的确在顽抗,但是不好对付,还是要从林女士切入。” “体校那段录像他已经看过,我们的失误会不会在这里。” “不存在的,那段录像不清晰,你也说了,边维不到黄河心不死,最终要他死心我们也要拿出录像,可拿出来无用啊,不能明证。这段录像帮助我们分析出边维借车已经很大作用,起码边维现在的谎言听起来已经越来越像谎言,我估计他自己也未必信,反正现在是能编就编,查证的我们不是他,他目前所恃,无非他也很肯定我们没有现场证据。” “那林女士这张牌能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作用,你说的我感觉怎么我们很被动。”秦刚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 “努力不一定有结果,但不努力肯定没有结果,真相其实就在眼前了,在一只盖着黑布的盒子里,我们就一个动作:掀开它。不过,得找到掀开布的那个角儿。” 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 林女士把和李毅见面地点约在了她家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这家闹中取静的的所在,也是李毅上一次见林女士的地方,只是今天的人稍多些。 在过往的案子,像边维这咱死磕到底的人也出现过,但是到收尾阶段各项证据逐一浮现时,往往开始一步一步的崩溃,最后和盘托出,心理动态的变化过程,是明显的。 但李毅没有在边维身上看过这个过程,他不光死磕,心理素质奇好,脑袋转速也快。 他能够把对他不利的证据以虚虚实实的手法,轻描淡写,虽然你明确他讲的不真实,但却很难求证。他承认去了体校,却以情感作借口,可以在校园内呆坐几个小时。 他熟悉学校监控分布和产品参数,可以轻松的设定某个点和行动路线,让人无法借助任何手段进行对证,这个对手比以往经手的罪犯都难对付。 李毅思虑的是林女士心中有什么样的秘密,边维七号的原计划是去体校喝酒,在接完林女士的电话后,计划就开始大幅度的调整,那么源起就应该是第一个长达近10分钟的电话,这个电话是林女士离开麓山逸景后大约20分钟打出,也就是行车的途中,发生了什么?李毅开始下意识的在叶梦茵和林女士之间划上了双箭头。 “秦刚,你开过脑洞,认为这是一出三角恋情引发的凶杀案,按这个脑洞去窥探,林女士和叶梦茵她们是否认识?” “这个不会,边维肯定不会让她们知道彼此,但如果按边维说的他在两个月前和叶梦茵分了手,可能是叶梦茵无意中知道了林女士的存在,那他们分手会很合理,哪个女生愿意和一个渣男在一起。” “你觉得林女士去麓山逸景是真的看房吗?” 秦刚明白李毅的思路,不看房,就是过去看人,那个地方除了叶梦茵不会有第二个人与她能扯上关系。按这个逻辑,也许她就是设定中的角色a。 “可边维怎么说也从事过辅警,这点是非他能分清吧,为了林女士搭上牢狱之灾,划算吗?他们只是一段地下情。” “我们也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目前林女士是我们手上最后一张牌,得慎用,想想我们怎么开始第一步的试探。” 林女士一身素色的连衣裙,头发还是长长披下来遮住半边脸,伤口已经愈合,疤痕依旧在。 李毅歉意的笑了笑,“主要还是东湖的案子,有一些新信息要跟你了解一下。”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是的,也是定性的,只不过我们需要了解一个人,这个人你认识叫边维,是你的私教,所以还得冒昧的请你谈谈对他的了解。” 李毅尽量地把话说的礼貌婉转,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会让林女士产生抵触和反感,如果一开始就把氛围弄的太僵,并不有利于他们进一步的交流,毕竟,林女士不是嫌疑人。 林女士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乐意回答,只是浅浅的反问了一句,“他只是我的健身私教,我和他并不是很熟悉,我也没什么他的其他信息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想了解他什么了?” “是的,他是你的私教,但是据我们的了解,你们的关系比较密切,其实我们的目的不是想要了解你的私生活,只是需要你从了解边维的角度,告诉我们边维的一些个人信息,比如你知道的他的朋友圈子,他的一些社会关系。” 李毅的重点不是想从她口中知道自己未曾了解到边维的社会关系,他明确以边维和她的这种地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的,双方都会避免张扬,边维的生活圈子和社会关系,她不会了解太多,他只是不想明确的把东湖案中物证讲出来,但攻心是必须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女士显的有些生气。 这个回答在李毅的意料之中。 “东湖案里我们发现一个新物证,现场的一份血迹样本,是边维留下的。”李毅端注着林女士的神情,她的紧张表露无遗。 “我……我们……”林女士一时不知怎么作答,少顷她把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讲述出来,和边维的讲述基本相符,但仅限于边维在她家里留宿后的事情经过。 “你已经受伤流血,还拖延拨打求救电话的时间,就不担心失血过多发生意外吗?” 林女士不语。 “边维身边有哪些朋友你认识或者见过?” “都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那他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边维自己说过。” “他的社会关系,认识什么人,你都不去了解,很盲目啊。” 李毅缓缓地给林女士加了咖啡。 “七号当天,在边维去你家里之前,你拨打过他很多次电话,你们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吗?” “啊……没有……没有商量事情。” 明显的,林女士比前面的表现还要紧张。 “你在七号下午14:31打了第一个电话给边维,是在约定晚上的事情吗?” “是的,是约定晚上。” “那后来呢,你又一直不断的打了好几个电话给边维,是在催促他吗?” “嗯嗯,是的,他一直没到,我就打电话。”林女士一边点头一边回答。 “唔,这个可以理解,那他到你家里之前,你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是吧。” 李毅的每一个问题,都给了林女士答案。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李毅继续了解边维家里的情况和会所工作的情况,全部无关痛痒。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林女士于电话问题的回答,是自己给她的答案,林女士只是顺着话接,而且她的紧张表现,说明她其实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或者这种问题一思考她就会卡壳,自己代入什么她就接收什么,这个试探的效果明显。 目送林女士带着不安的表情离去,李毅对秦刚道,“她回去应该会打边维的电话,只是马现在何处,她并不知道,她应该会很着急。” “边维现在是麓山逸景凶案的嫌疑人,就电话的问题,我们可以请林女士回去协助调查,这完全合规合理。” “完全可以,警察局里的氛围会对她更有压力,她是扛不住的,而且她也不具备边维的逻辑能力,但是不急,等一个晚上效果会更好,我们先回去整理好资料,边维明天还要再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开始突破 林女士明显有些憔悴,想来是这一夜睡的不踏实。 李毅明确的告诉她,边维因为涉嫌七号麓山逸景的凶案,她必需协助公安机关调查询问,不可以推拒。 办公室里,秦刚特意找了一个一抬头就能看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位置安排林女士坐下,李毅虽然觉得无此必要,还是默许了。 “我们今天的谈话很正式,不光有记录,还会录音。” 李毅告诉林女士,他似乎已经窥见了她不安的内心。 “可是昨天我昨天已经说了。”林女士小声的说。 “是的,但说的不够详细或者有遗漏,所以今天还会就这些问题需要你作补充,你再仔细的想想,关于边维,你还了解哪些信息?” 林女士不自然地看了看地面又抬头,“他负责我的私教课程,每周两节课……” 李毅打断了林女士,“不是这些内容,这个健身馆的排班表里都有,说重点吧,七号,关于七号那天下午14:30以后,边维的一些信息,我们想知道。” “七号……下午……昨天昨天我说过了啊。” 林女士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自信,像是那种知道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但自己无法判断只等对方驳斥。 李毅把边维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这是边维的手机,昨天我们谈话之后,你打过不下十次他的电话,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协助还是你要告诉他什么。” 林女士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我想问他课程的一些事。” 李毅和蔼的笑了笑,“前天你也打过,只是没想到他我们这里,同样的,七号你也打了很多次,我们想知道七号的电话内容,我想应该不是说晚上约会的事吧。” “就是约会的事,还能有什么事。”林女士的声音很低很不自信。 “打了这么多次电话,你就没有问过他在什么地方,起码也应该关心一下吧?” “我没问,就是催促他。” “好,我来告诉你边维七号在做些什么。” 李毅概略地做了一个讲述,把边维接到林女士第一个电话后,回家勾兑酒并把酒给了邵国清,同时,借了沈志彬的车,开车在六片山少做停留,然后驱车直达体校,最后回到批发市场停车,隐去了边维回答中细节。 “边维早上就约好了酒局,在接完你的电话后,计划就完全改变了,后续的一系列活动很让人费解,这不符合他要跟你约会的行为,那么你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很戳心,林女士明显有点接不住。 “我……他……我就是说晚上的事,他怎么做我又没办法安排。” “你们约了晚上几点钟见面?” 林女士思考了一小会儿,“七点。” “可你在七点前打了4个电话,不是已经约好了时间吗?如果要催促,6点左右打一个电话就好了嘛,需要打这么多吗?” “我担心他不过来。” “好,可七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约会时间他还没到,你却反而不打了,这又是为什么了?” 林女士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 李毅在手机上打开叶梦茵和边维一起聚餐的合影,“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边维。”林女士的神色开始在变化。 “嗯,边维左手边第四个女生你有印象吗?” 李毅已经看见林女士的嘴唇在哆嗦。 “这个女生名叫叶梦茵,是麓山逸景凶案的受害人,遇害的时候25岁,正值华年,很可惜。” 紧接着李毅滚动到第二张图,那是在凶案现场拍下的叶梦茵的照片。 “很可惜的是她在遇害后数日才被发现,身体组织已经开始溶解,惨不忍睹。” 林女士只看了一眼,瞬间崩溃,掩面哭泣,这个表现也出乎了李毅的预想,只好静静地等待。 许久,林女士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是我。” 秦刚的脑洞是正确的,这的确是一宗因为三角恋引发的血案。 林女士和边维的相识,大约在两年前,她第一次见边维就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和丈夫短暂的蜜月后,他们的爱情似乎就已经消失了,丈夫长期不在家,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不停约朋友打麻将喝酒,林女士就像是家里的一个花瓶,想起来的时候,会买一束花插上,夫妻间的情感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淡如水,而且一直没有孩子。 祝愉快说再奋斗几年有更多的积累再考虑,林女士清楚,他就是不想要。而且,有风传祝愉快在外地的几个代理分部都有女人,她心里愤懑又哀怨,就在这个时候边维走了她的生活。 她也知道和边维这样的关系有悖道德,可是她享受和边维在一起的时间,享受那种心理上的愉悦,她反复思考过,与其这样长期的地下情,还不如干脆的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为此,她去咨询过律师,正常的离婚流程走下来,她可以拿到婚后财产大约3千万,这是她所知道的祝愉快的财产,当然或许有不知道的,她也不在乎就想摆脱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过边维,她是真心地想和边维在一起,也跟边维提过,离了婚他们一起开一个健身馆,生活如常的继续。 可是她万没想到,两个月前,无意间发现了边维手机上的秘密,叶梦茵出现,完全打乱了她对未来的憧憬,让她倍感羞辱。她和边维大吵大闹,边维向她保证一定和叶梦茵断掉关系,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事情也就暂时消停了。 可是没想到6号她又再一次发现边维仍然和叶梦茵在联系,那种被再次欺骗的愤怒让她几乎失去理智,她逼着边维说出了叶梦茵的地址,打算亲自上门去问个清楚明白,边维再次苦苦哀求和保证,她才慢慢平熄了怒火,那一晚总算平稳过度。 七号早上边维回会所上班,她一个人在家里,心里越想越有不甘,最终她作出一个让自己后悔终身的决定,去找叶梦茵。 她开车进入麓山逸景,跟着楼身的号码一直把车开到楼下,没进地库,直接停下车就上楼,她想反正也不会需要多少时间。 叶梦茵开门时一脸诧异,她根本不认识林女士。林女士只说是边维的朋友,有事要和叶梦茵谈一谈,她心中还是留恋边维,她的想法是让叶梦茵主动跟边维分手。 叶梦茵在听闻林女士一席话后,觉得十分荒唐,更不屑林女士。也许是叶梦茵的态度,也许是语气,让林女士一直堵在胸中的郁结之气爆发了,她开始用各种难听的话羞辱叶梦茵。 叶梦茵也许的确不太会骂人,气急之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指向林女士,让她滚出家门,两个人就拉扯起来。 然后,她也说不清是怎样的前因后果,刀就刺中了叶梦茵的腹部。 看着叶梦茵倒在沙发边,腹部慢慢渗出血来,她没敢多看惊慌失措地跑出门,下楼开车一直出了小区好远才停下来,很害怕不知所措,慢慢定下神来,想起了打电话给边维。 边维在电话里问过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可她太紧张,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概念,每过一秒都很漫长,只觉得事情起码过了大半个小时,边维告诉她先调理呼吸放松,心情平静下来再开车回家,剩下的事他去处理。 回家后的林女士,心神不定,总是忍不住就要打电话给边维,直到边维告诉她已经到了现场正在处理,不要再打电话,否则会影响事情的处理,于是没有再打。等到了十点左右,还是忍不住又拨打了电话,边维告诉她在回来的路上,这时候,她方才最后心定。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或是去找物管求助救人?” “我……害怕,看见她倒下出血,我以为……,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赶紧离开。” 李毅想告诉她,叶梦茵死于失血过多,如果第一时间求助,一条生命完全可以挽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在现场拿走过任何物品吗?” “没有,我什么都不敢动,就想离开。” “是叶梦茵拿起的刀?你们拉扯过程中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吗?” “是,她拿刀指着我让我滚。” 然后林女士摇摇头,“我手里没东西,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刺中了她,我没有想杀她。” “没有想过要自首吗?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自己向警方坦白和警方查出真相,性质和定罪都是不一样的,你考虑过吗?” “我……”林女士低下头。 “边维那天晚上告诉我,处理的很干净,你们找不到证据,只要我咬定不承认就可以了,不管我说的合理不合理,你们都很难取证。警察是没有任何证据怀疑他,只要他没问题,我就不用担心。” “可我们还是找到了边维的证据,心存侥幸是行不通的。” “边维还说过就算他被警方怀疑,我就把和他的地下情关系告诉你们,其他什么都不说一定也可以没事。”说完林女士又开始啜泣。 “你这么相信他,看来是真的喜欢他,不过警察也是聪明的。” “好的,我们会调查,今天你必须留下。”李毅合上电脑。 有两点李毅没有想到,第一点是秦刚的脑洞居然完全契合只差细节,第二点是林女士崩溃的那么快,准备好的一套讯问词基本没来得及用。他不清楚是因为叶梦茵惨不忍睹的照片,还是她自身的悔惧,不过他确信林女士所述,这个结果,是真正的突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供认不讳 再次面对边维,李毅和秦刚心情都十分轻松。 边维还是保持他淡定从容的模样。 双方的眼神对视,李毅捕捉到一丝无所谓的意思。 “你呆在这里面的时间里,你的电话一直都在响个不停,知道是谁在打给你吗?” 边维并不回答,只是沉默。 “你是不会说的,我来说,是林女士,她很焦急,急切的想要找到你,有些事情她不知要如何处理,如何更有逻辑地去掩饰和回避,需要你给她建议,就像七号那天一样,所以,我们把她请过来,详细地做了一次交流,她很配合,你呢?” 边维还是不做声,但可以看出他在思考。 “我们在东湖案里就提取到你的血迹样本,你去东湖,也不是只是简单的幽会,你是去告诉她另一件事情的处理结果,给她面授机宜,可惜没有用的,她不具备这样的心理素质也没有缜密的逻辑。” 边维的表情微微变化,依然不做声。 “你对你叶梦茵是真心吗?” “是的,我是真心爱她。” “嗯,你们相爱过,可你曾经爱过的人死于非命,被人杀害在自己的家里,你有没有过心痛和悔恨,有没有想过让凶手绳之以法,让曾经的爱侣沉冤得雪?” 看着边维并没有想回答,李毅继续说道:“我认为你不想,你想的是怎么样去掩盖罪案,让凶手法外逍遥。” 李毅走上前,打开了叶梦茵现场的照片:“看看她,这位生前那么明艳的一个姑娘,你口口声声说爱的人,你让她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冰冷的房间里,任由她的身体腐败,任由她被各种蛆虫吞噬,然后心安理得喝酒,跟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边维仔细认真的看着照片,良久沉默后,仰天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是注定。” 边维与叶梦茵的相识,的确缘于一年前的聚会,彼时,边维已经和林女士进入地下情中,但对于边维来说,他并没有这个道德度量衡。叶梦茵的青春活泼、可人的气息都是吸引他的元素,相比林女士一个在五年婚姻桎梏里女人,更多一分靓丽。 他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浑身解数,很快赢得了叶梦茵的芳心。 但边维也知道,无论他和林女士还是和叶梦茵,他都不能把关系暴露在阳光之下。正好邵国清心心念念的想着叶梦茵,边维以这个为借口,不好明抹朋友的脸,让叶梦茵先避开他,他们都先不张扬,等两个人都见过双方父母,得到双方认可后才把关系公开。 叶梦茵因为在工作中很进取,上升也很快,对这个行业的了解以及她对未来有自己新的想法,她想创业自己做电商,即使不成就什么大的事业,但依托互联网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在公司里卷,起码职业上有很大的自由度。 边维乘机撺掇她搬出卫慧家,叶梦茵也有此意,她也想远离学长生活的圈子。边维告诉她麓山逸景有新盘,租金也便宜,只是偏一些,但如果从事基于互联网工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这样既避开了邵国清,也方便让自己游走在林女士和叶梦茵之间有更大且不容易重叠的空间。 叶梦茵也欣然接受这个建议,当然,她并不知道边维的初衷。 就这样边维开始游走在两个女性之间,享受着不同的温存,并自得其乐,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边维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 林女士并没有查他手机的习惯,只是两个月前,他们两个在家烛光晚餐时,叶梦茵意外的打过来的语音通话让边维曝了光,生气自不必说,可事情就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他要做一个取舍。 这个取舍对边维来讲是有难度的,他不是一个对感情负责任的人,他也没有考虑太多他身边另一个人的感受,只在乎享受到不同维度的愉悦,婚姻,对于他来说更是遥远。 在抚平林女士之后,他考虑过,起码叶梦茵并不知道他和林女士的地下情,他只需要谨慎地处理好林女士这边,其实照样两边游走,因此他抛下抚平林女士时许下的承诺,依旧忘形地左右逢源。 这是在玩火。 这把火终于在6号被再次点燃,林女士在他的手机上再次翻到了叶梦茵和他的聊天信息。 这一次林女士是出离的愤怒,在上一次事情抚平之后,林女士咨询律师、考虑离婚,然后拿着离婚财产开健身馆的想法都告诉过边维,她对边维也是一片真心,可边维居然还在欺骗她。 虽然暂时平静地渡过了一个晚上,但是她心中的火怎么也无法再熄灭,无可避免地七号的事情就发生了。 边维在接到林女士的电话后,第一个条件反射是问林女士事情发生的时间,他知道叶梦茵晕血,但林女士的紧张的描述,他只得到了三个信息:人倒在沙发旁,流了很多血,过了很长时间。 他有过短暂的思考:过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打120人也救不了。叶梦茵和林女士他更喜欢谁,他自己并没有答案。关键的是林女士告诉过他离婚开健身馆的事,他认定林女士心里是真的有他,更何况,3千万是一个很让人难以平静的数目。 于是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让林女士回家,把身上的穿戴全部换掉打包,把车洗干净,出小区到批发市场找个垃圾桶扔掉,等他去处理后事。 他开始做一整套完整的计划,最终目的是要抹掉现场所有的痕迹,只要在案发现场的找不到痕迹,就可以咬死没到过案发现场,警方也就无法证罪。 七号是叶梦茵的生日,本来晚上和叶梦茵是约好去吃晚餐然后看电影。因为六号晚上和林女士的一番争吵搅得他有些心乱,早上起来没记起这个事,老邱约酒局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先要推掉酒局,这个借口信口一说就行,但必需为酒局安排一个后手。 麓山逸景位置偏距离远,也好在位置偏距离远住户少,在他到达之前有人发现的概率很低。 因为远,考虑到清理现场后出来的时间,他需要有交通工具,但不可以用自己的车,他想到了沈志彬。 回家后他立即勾兑酒,对于他这个调酒师来讲驾轻就熟,三种高度酒一兑,除了上头快容易喝醉,没别的什么问题。因为选定的路线是进入体校,从体校越墙走一片野林子到麓山逸景,再越墙进入直接到叶梦茵家里。进体校很简单,他只需要把电脑里的监控拓扑图再重新记忆一次,到了体校从西门一家餐厅穿后门过去,很容易避开摄像头。 但他必须规避一件事,老邱和邵国清的酒局什么时候散场,这是未知数,不能他在处理完现场回去的时候碰巧撞上,无论概率大小都必须规避,他必须用一瓶酒放倒他们两个。 把酒给邵国清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然后回家默记几遍拓扑图,下楼到地库,在车上取出羽毛球袋,里面有一整套的运动装、鞋和棒球帽,从入口出了停车场在街对面扫了一部共享电动车,一路骑行去沈志彬二手车市场,把车停在沈志彬隔壁相邻两间店子的地方。找到沈志彬,拿车,至此,算是完成了第二步。 去麓山逸景的路上,会经过六片山,这条路边维开过不止一次,六片山上机车越野他也玩过,算是比较了解,所以中途拐了一拐进入六片山范围,随便找了一片林子,迅速的换好运动装、鞋、帽子,再开车到达体校西门对面的小区。 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监控,把车停下,越过马路,从西门中间一家餐厅的后门进入体校。这一路都很顺利,凭借他对校园内路况的熟悉和监控拓扑的掌握,轻松的避开了监控,在穿过了墙外的林子,一边走一边对路线进行记忆,他明白离开的时候,天色漆黑,就算有手机电筒的灯光,脚下的草丛里的坑洼需要小心慎防摔倒。 就这样毫不费力地进入叶梦茵家里,这是第三步。 此时叶梦茵的尸体,早已冰冷僵硬,边维虽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心情,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开始有条不紊的清理现场。 他戴上厨房里的橡胶手套,从卧室开始,用厨房清洁卫生湿巾,仔细的擦拭梳妆台,清理抽屉,细心的整理好床,每用完一张卫生湿巾都用垃圾袋装起来。 他并没有在叶梦茵家里留宿过,所以并不担心自己会留下太多痕迹,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仔细地清理了洗手间,甚至把浴间地漏也冲刷的很干净,屋子里的杯子,门把手,窗框,茶几……都仔细的擦拭,不余遗漏,而且带走洗浴室的用品。 他知道这个操作会让警察怀疑,但是只要痕迹无存,是无法证罪,而且他与叶梦茵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人知道。 然后清理沙发,把叶梦茵的尸体放在沙发上,把刀慢慢地拔出来擦拭收好,并把叶梦茵的每一个手指的指甲缝都反复擦拭,避免留下不属于她的人体组织。 表面皮肤同样也擦拭一遍,再用自己带的u盘对电脑做了一次格式化后,重新一键安装恢复了基础系统。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情况,一直没有见到叶梦茵的手机,尝试拨打却是关机状态,屋子找遍了也没有,这让他感到不安,但也没有时间多想,他只能取走叶梦茵的钱包。 最后拖地,而沙发周边的血迹他并没理会,林女士说过她自己没有受伤,拖完地后取下拖把上海绵拧干水,用浴室里的浴巾一边擦拭地下一边退出门口,最后关门前再对大门和门边做一次清理,用球袋装上所有要带走的物品,迅速离开,原路返回。 他上车开出不远,林女士的电话又来了,这个时候边维已经松了口气,他对自己这一整套的操作还有些许得意。 不过这还不是最后一步,开车回东湖的路上,他专门绕道去了一趟二沙岛,这座岛是城市中横穿的大江中的一座岛,有一片别墅区还有一间体育集训中心,一到晚上静悠悠,他把车停在堤岸边,换好从家里出门的穿着,把运动装、鞋、帽子一并装进球袋,然后用力抛出去,看着球袋顺着水流远远的漂走,一夜之后,即使不沉在水底也漂到下一个城市了,他才上车开车回到批发市场。 整个操作,一环扣着一环,设计精心,如果不是手机备忘录上的生日,不是边维车上的血迹,也许边维的确就成功的掩盖无法出现在警方的视野,让案情像迷一样无法解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数罪并罚 “说完了麓山逸景,我们还有别的要说。”李毅道。 边维并没有什么表情或神色,只是等着李毅开口。 “说说沈志彬,张家俊或者祝愉快也行,你应该还有话跟我们说。” 边维只是笑笑,并没想说:“还是你说吧。” 李毅拿出张家俊的录音笔:“这个精巧的钥匙扣,其实是一支录音笔,你可曾有一点点印象?” 边维没作答。 李毅继续道:“这个钥匙扣在啤酒厂案发的时候,就挂在张家俊的腰上,也许就是制作太精巧,没有人想像到这是一支录音笔。” 李毅注视着边维的脸,似图在他脸上看出任何变化。 边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还是听一听吧,这段录音不算长。” 李毅把录音接上电脑上,打开播放器,一声汽笛的鸣叫从电脑里传出来。 整个录音播放完成,边维始终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他与张家俊的对话,听着他割破张家俊颈动脉后声音低沉地咒骂,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笑容。 “以你的聪明好学和从事辅警工作的经历,应该明白这段录音代表了什么,还是不想说吗?。”李毅道。 边维沉默半响,要了一支烟,从东湖案开始说起。 那晚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曾福,让他心中也有怀疑。赶来救助林女士的保安,看见了悬在阳台顶上的绳子,这种场景自然很快在第二天就传开了,边维当然也风闻,他觉得不是一个意外。而证实了他这个想法的,是林女士告诉他的另一件事。 祝愉快在医院里陪同林女士,电话不断,打到几乎断电,只好放在林女士床头充电,他自己出去不知买什么东西。 这个空隙间,又来了一个电话,林女士也很烦燥,拿起电话接通本想骂两句,对方先开了口,说了一句话让林女士心惊胆战,赶紧挂了电话。 那句话大意是:你房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知道吗,我怎么搞得定,反正我的事办了,什么时候给我钱。 林女士在祝愉快回来前,悄悄地告诉了边维。 边维何其聪明,立即明白,他让林女士不要多想,也不要有任何表露,他清楚那晚出现在房间里的人,是祝愉快的授意,至于到房间里做什么,傻子都清楚。 从那一刻开始,边维在开始计划除掉祝愉快,当然,这必须得弄成意外,也不能让林女士有所觉查。 幸好,祝愉快因为自己车有点小毛病,用了林女士的车。而车上的定位系统是边维为林女士安装的,而定位的app,就装在边维的手机上。 边维让沈志彬找一个急缺钱的主儿,正好找到了张家俊,巧的是他也给邵国清弄过车险,一个计划立即就在边维头脑里产生。 他让沈志彬拉了一个小群,他在群里约张家俊见了面,私底下说出了计划,张家俊也明白,交通意外致人死亡大概就是三年,除了债务还另有30万给他。 而且边维保证可以让家属达成谅解,基本上可以缓刑,一天不用蹲,也算是划算的买卖,那个时候赌场的追债手段他是领教过的,不想再领教,边维跟他谈这个交易,他几乎没细想就答应了,然后就是等,等边维给他电话。 机会很快就来了,祝愉快去莞市干掉曾福后,被警方步步紧逼,决定先回穗市。边维想偷偷地去见林女士,而林女士则告诉他祝愉快就要从莞市回来,让边维缓两天。 边维早前就听林女士讲过,祝愉快每次从莞市回穗市的某条高速下来,都会去国道上一个农庄,祝愉快经常去那里做球赛的下注。只要从莞市回来,他都会去农庄里下注或收钱,有时也在那里吃过饭才回,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且这个地方离张家俊上班的地儿大要也就七公里左右。 边维一直就在邵国清那儿耗着,留意着手机app里,祝愉快车的轨迹动向,掐好时间,告诉邵国清去莞市走走,邵国清当然不反对。 边维开在上高速前,也就是离农庄500米不到的地方,故意说找厕所,调头想去农庄,然后把车蹭上路边儿的树。他让邵国清查看车,用邵国清的手机打电话给张家俊并报了车险。 张家俊很快过来,按例走完流程,过程中边维私底下告诉张家俊,祝愉快车牌号和人大概什么模样,应该还有不到5分钟就下高速了,而且一定会进农庄,机不可失,让他可以先进去盯着。 他们交换车后张家俊就开车进了农庄,他跟邵国清先开车到农庄对面有条小路进村里割了两个树菠萝,找村民弄了些新鲜蔬菜,故意耽搁些时间,出来时已经看到农庄里闹哄哄的,边维让邵国清专门开车到门口瞄了一眼,看见了夹在车门上的祝愉快,然后放心地开车去莞市。 邵国清还是没有告诉李毅这中间的细节,李毅心里想。 “那你什么时候通知沈志彬的。” “下了高速我就告诉了沈志彬,让他晚上10点左右去替张家俊把债清了。”边维道。 “林女士完全不知情吗?” “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他们虽然没有感情,也是夫妻,我脑子还没进水,虽然祝愉快有杀她的心,但她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害怕。” 边维要做掉祝愉快,确实没有必要告诉林女士,但他知道祝愉快的死去,林女士得到的应该不止是离婚的3千万,而是祝愉快的全部,他更加谨慎。 至于张家俊,也许觉得30万太少,出来后狮子开大口,边维很清楚,虽然张家俊是准备开个小店做生意,但他的赌性仍在,最终或许还是在老路上行走,当他没钱的时候,自己就会成为摇钱树。 他先给了张家俊10万和一部手机,让沈志彬把他们三个人的小群删掉,以提现没那么快先拖时间,开始盘算除掉张家俊的计划。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动手,把地点定在了啤酒厂,只是,他真的没留意到张家俊身上这个钥匙扣,也算是天网恢恢吧。 “沈志彬了,他的死亡不是意外吧。”李毅问道。 “你们有证据吗?”边维反问道。 确实,在沈志彬死亡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可疑的证据,李毅心里清楚,只是这整条的人际链下来,沈志彬不应该死的这么意外。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边维又要了一支烟。 “两条人命,这已经是定数了,沈志彬药物中毒,那是意外也是我想送他上路。” 边维清楚知道沈志彬自身的毛病,也清楚知道他的常用药与其他什么药混合服务会有生命危险。 gay情的主意是边维替沈志彬出的,只是想误导警方,但边维自己也知道,只能拖一时,他也有点后悔对张家俊下手过于急迫,短时间内处理掉张家俊,警方一定会有很多疑惑。但张家俊已经开了胃口,时间越长,胃口越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拖延,他不可避免的与张家俊会有更多的交集,也会留下更多的痕迹,更难于清理,索性快刀斩乱麻。 当边维在沈志彬嘴里知道警方已经了解赌场债务的情况时,知道沈志彬早晚被警方打开缺口,这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着手计划,但不能像干掉张家俊一样来对付沈志彬。 于是边维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机会。 机会还是有的,他找沈志彬弄二手车,见他咳嗽喉咙疼,建议他买罗红霉素,说这种药效果好。沈志彬对边维说的话深信不疑,这个能帮他解决大问题的年青人,绝对是值得信赖的,中午去买完药,饭后服用。 这种方法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唯一不确定的是边维只是在网上看过描述过这样的案例,无法确定是否真的能致死。 “赌场的债务是一个bug,否则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边维道。 “别自以为聪明,你数罪在身,无可脱罪。其实你也应该想到,林女士一旦被警方盯上,她是不可能扛得住警方凌厉攻势,没想过要把她也除掉吗?” “没有。”边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怜香惜玉吗?” “不管沈志彬还是张家俊、祝愉快,他们都跟我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但林晓梦(林女士),我是爱她的。” “那你同样也爱着的叶梦茵呢,你是怎么做的?” 边维沉默不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终章 “你才是杀害叶梦茵的真正凶手。”李毅毫不讳言道。 边维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钱包你是怎么处理的,这是个定时炸弹,你留在身边这么长时间,是在想怎么处理银行卡的钱吗?” “每个人都有贪婪之心,我也不例外,我承认对林晓梦(林女士)的3千万很动心,但我并不想动梦茵那笔钱,它不属于我,钱包有一张我们在拍立得一起拍的大头照,睹物思人吧。” 李毅冷冷地一笑:“这话我听着有点不舒服。” “就算是吧,我想过要把卡里的钱转给梦茵的父母,但是我没有她的手机,办不到。我不相信你们能找到我,所以我不怕留在身边,但我一直在想有什么不暴露的方法把卡转交到给梦茵父母,现在什么都是实名制,快递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过你们调查工作一展开,她的工作她的生活还有这样的银行卡信息都会了解到,因为现场钱包丢失,银行卡信息和资金流水你们应该会随时关注。我知道银行卡密码,那个密码是我设的,两个人的生日,我用a4纸折了一个小封套,把密码写在上面,开车的时候把它扔在隔离带绿化丛中,那个地方,园林局的工作人员做养护一定会去,肯定会捡到。钱包里有她的身份证,有旧公司的名片,如果拾获者上交,那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如果那人有贪念,去柜员机取钱,最多一天只能取一万,取完这一万第二天估计就能被你们拿获。如果他去银行柜台取钱,也许就会被当场拿获。最终这张卡还是能转交到梦茵父母手里。” “你的聪明就用在了这些旁门左道上,那张大头贴了,睹物思人你还保留着吗?” “保留着,在家里的那本【宣和博古图】里夹着,那本书得有上千页,你们搜查的时候估计应该没太在意,不过你们在车里找到了血迹,那张大头贴有无对你们都不重要。” 李毅心里暗自一凛,如果车里不是意外的留下血迹,那张大头贴无比的重要。 “血迹是意外留下的吗?” “应该是的,只是我们并没有吵架,纯属意外。” “你约过我去你家里,又把大头贴夹在书里,是自信警方找不到任何对你取证的线索是吧,太自负了吧。” 边维苦笑了一声。 “你在封套上写密码,就不担心成为物证将来的笔迹鉴定?” “不担心,笔迹鉴定只能证明字是我写的,不能证明钱包是我拿的也不能证明是我扔的,笔迹时间鉴定应该还是个司法难题。” 李毅想起秦刚说的: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还可以再加一句,可惜了一个好脑袋瓜子。 “手机你没找到,不知去向,你就这么自信,觉得警察都不如你聪明?”秦刚突然发问了一句。 “李警官第一次找我聊梦茵,我已经撒了谎,李警官第二次找我,我还是在撒谎,很显然手机也不在你们手上,或许你们拿到了手机,但是手机上能提供的信息也一定有限,没有任何明确的指向,否则我也不用今天才坐在这里。当然,你们还是比我聪明,现在我已经出不去了。” “勾兑酒的事你可以死口不认,也可以给我们制造一个真真假假的乱象,你倒承认的挺爽,是有什么想法吗?”李毅问道。 “那事不影响大局,再说国清跟老邱是发小和朋友,我要死口不认等于就把他们扯进来了,都是我兄弟也很无辜,这么做就真不地道了。人一辈子,总还是需要有那么三两个真正的朋友,不管他能不能帮助你什么。” 江湖上称兄道弟的说辞李毅不感兴趣,不过还是认同边维的最后一句:“你这个话说的还算有正常人的品性。” 李毅凝神想了想,“林女士的心理素质和逻辑思维能力,显然是不在线上的,只要她一旦暴露在警方的视野里,不管你的计划多缜密,处理多么完善,我们都只需要轻轻一击,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就因为她告诉过你打算离婚,有3千万,准备和你一起开健身馆?叶梦茵的死亡对你来说不屑一看,你就在她的身边做着掩盖罪恶的事情,没有感觉背脊发凉?” “在我的预计里,她是不会暴露的,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她。即使我暴露也没任何问题,你们没有证据,我出去只是时间长短。也许问题就在她那天晚上不停的电话让你们产生怀疑,如果他用微信语音,我可以删除记录。不过是我告诉过她,重要事情一定要打电话,我能删掉手机上的记录,但无法删掉移动公司的记录。当然,我在里面了,她也会不停地打电话找我,她确实慌了,可一慌就更乱了,直接向你们昭示了她需要我的帮助,这一切是我预计之外的。梦茵和晓梦(林女士)谁对我更重要,其实我没有想过,我希望兼而有之,这一点我的确很无耻,你可以用一万种不堪的语言来斥责我,可事已至此。当我在电话里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地失去了梦茵,我不想再失去晓梦,3千万是她的一部分,我要的是她的全部,人和钱我都要,这就是我的想法和选择。” “那么叶梦茵呢?” “我只要她的人。” “你的逻辑能力很好,但你的世界观很可怕也很龌龊。”秦刚插了一句,这一次他没有发火。 结束审讯,李毅去洗了把脸,秦刚和小卫整理材料准备好给李毅写报告。 “你刚才居然没发火。”李毅打趣秦刚。 “我也不知为什么,这种三观无言以对,发火伤自己,我们这就结案啦?” “结案吧,技术组没有新的取证资料,从赵国斌口供结合林女士的口供来分析,符合林女士的说法。她去找叶梦茵是因为边维,但是言语不合产生了纠缠,至于是谁先拿起了刀,这个无法求证。我们也不能带着主观推定去求证,最后叶梦茵意外中刀,随后林女士惊慌离开现场告诉边维,边维到现场进行清理。这就是案发过程,叶梦茵中刀后并不是立即死亡,而是死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失血过多;边维到达现场进行清理,但受害人已经身亡,他不是凶手,不过他妨碍了司法也有教唆主凶的嫌疑。至于如何提起诉讼是检院的责任,如何定罪是法院的责任,我们负责提供如实的证据。” “好吧,这都大半个月都没回家了,也该松松气儿了。” 李毅对着电脑发了会儿呆,忽然问秦刚,“林女士扛不住是正常的,边维对麓山逸景案也居然完全没有抵抗,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假设我说假设,他的电话在我们手上,林女士拼命地打,然后我们请来了林女士配合,这些边维都估计到了,他仍然可以狡辩。” “他还能怎么狡辩,林女士全都供出来了,他七号下午的活动轨迹也都符合。” “他的轨迹只移动到了体校,他承认我们也能拿出证据,可他去麓山逸景了,谁有证据,林女士也没有,他们只是通了电话,又没亲眼看见边维进麓山逸景,更没看见边维进了叶梦茵家里。” 秦刚瞪着眼睛,觉得也有道理。以这之前审边维的交锋情况分析,边维完全可以不承认,他可以把活动轨迹咬死在到体校为止,也甚至完全可以不承认他和林女士电话里的内容,这样林女士就是空口无凭。 案情也许并不复杂,但警方很难证罪,沈志彬的车也做过详细取证,但是洗的很彻底,找不到任何有举证作用的痕迹。 “对呀,这不符合边维的品性啊,为什么了。”秦刚也反问。 “从边维的描述,他把现场确实清理的很仔细,而且专门用厨房清洁用的卫生湿巾来擦拭,他有绝对的信心现场没有任何遗留;他把所有相关的物证,都装进球袋扔到江里,如果不沉底,这会儿早都随着水流漂进大海里了,他敢自己用笔写银行卡的密码,就是断定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钱包是他拿的;昨天他就是咬死不松口的态度,今天这个转变有点快,弄得我反而适应不过来。以他的心理素质,即使我们把林女士口供录音放给他听,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他的逻辑能力,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呢。” 带着疑问,再次请来边维,这时候的他,虽然精神不佳,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心事重重的表现。 李毅表示这不是必须要回答的问题,算是对案情中的各类人员做的一个心理调查。 边维似笑非笑,又要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我有罪,这是惩罚。在清理现场的时候,梦茵身上穿的不是裙子,那条裙子我见过,晓梦买过一条,这是定数。” 是的,林女士见到的叶梦茵,应该也是同样的穿着。 像是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中,洒下了漫天冰雨,凉凉地。 晚上,李毅回到家里,大半个月没回,觉得空气里都是尘味儿。 他坐上沙发上,慢慢喝着没喝完的勾兑酒,看着立几上的电话坐机,他不知道,在他入梦的时候,是否还会响起,梦中,是否还会有一袭浅草绿色绣着荷花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