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的龙族卧底》 1.同学少年都不贱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并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们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白袍男人端坐在青铜铸成的森严王座上的,眉头紧锁。在王座的左侧,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目光哀愁的男孩。 “不要害怕,康斯坦丁。”男人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对男孩说道:“世界在不停地轮转,但青铜与火熔铸的王座亘古不变,我们就是王座本身。他们只能跪伏在王座前颔首低眉,哀求我们施予权力。” 立于王座侧的男孩低垂着眼帘,藏起了目光中的哀愁。 “夏言。”男人轻声呼喊道。 在王殿的尽头,一个消瘦的小男孩虔诚跪迎王座。听到男人的呼喊,他恭敬地起身,神情肃穆的望向男人的身影。 “汝当为王侍,伴吾沉眠。” 被唤作夏言的小男孩叩首于地,用稚嫩的声音恭敬地回应道:“谨遵王命。” 男人自青铜王座上缓缓立起,徐步走至殿外。立于王座左侧的男孩紧随其后,贴在男人身边。两人的目光自森严的城池转向天际,共同眺望着那比故乡更远的远方。 “夏言!” “夏言!” “别睡了,已经放学了啊大哥。” “要不要去网吧玩一会?今天我请你啊。” 嗯?夏言猛然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又是奇怪的梦,他在心里嘀咕道。 “醒了啊,还好这节自习课老师没来查,不然你睡这么死准被逮住。”一个耸着肩耷拉着脑袋的衰仔对他说道。 夏言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有些茫然。 “大哥你怎么回事啊,睡得这么死。”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教室里仅剩的两个值日的同学没有注意到他俩后,悄咪咪地说道:“做噩梦了吧?我刚刚有听到你讲梦话,羞耻!” “什么…说什么梦话?”夏言稀里糊涂地问。 路明非表情猥琐地说道:“宫廷戏码,你说自己要陪皇帝殉葬。” 面对路明非不着调的满嘴跑火车,夏言只是沉默地捂着脑袋。 “要不要去上网啊,咱俩都好几天没打过星际了。”路明非看着似乎有些疲惫的夏言,犹豫地问道。 “有点想,奈何囊中羞涩。”夏言回过神来,装作不好意思地对路明非说道。 路明非拍了拍夏言的肩膀,又捶捶自己的胸脯,大气地说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走着,星际切两把。” 路明非虽然在班级里不是什么阔少,但叔叔婶婶给的零花钱其实也不少…反正绝对到了让穷鬼夏言羡慕的程度。 在路明非的撺掇下,两人收拾好书包,直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离学校最近的兴欣网吧。 兴欣网吧的老板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路明非和夏言来这里上网次数多了,互相都很熟络。两人和女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忙忙开机去了。 时间飞逝。 路明非正和夏言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虫族内战,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可以看到地图上路明非的虫巢覆盖了一个又一个矿藏,以一群硕大的雷兽为首,密密麻麻的虫群向着夏言仅存的基地发起了总攻。在路明非狂潮般的攻势下,夏言那仅剩的杂兵与尚未孵化的虫卵已无力回天。 倒不是夏言星际打的菜,只是路某人在这方面的实力实在有些强得离谱。整个仕兰高中,他要是自称星际第二,那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小夏啊,不要反抗了,束手就擒吧…”路明非一边飞快地调动虫群,一边洋洋自得地对夏言打趣道。 就在路明非已经稳操胜券,准备收盘之时,一道沉默的身影立在了他背靠的电竞椅后面。 路明非看着电脑屏幕上映出的模糊身影,不由得转过了脑袋。 进入他视野的是一名板着脸的冰冷少年,即使是暖色调的卫衣加上薰衣草味的洗衣液香,都拯救不了他一脸的生人勿近。 他的帅气他的冷酷他的强大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身份,仕兰中学最强者。 “楚子航…师兄!。”路明非一整个震惊加傻眼。 楚子航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路明非,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移到了还在游戏中拼命暴兵的夏言身上。 奈何夏言大势已去,仅有的虫卵孵化出的虫群完全无法和路明非的大军相抗。即使路明非已经呆若木鸡,放弃了操作,威武的雷兽还是带领着他的虫群无情地碾压了夏言的基地。 看着虫巢爆裂成一摊紫色的液体,夏言终于回了神。他注意到路明非诡异的脸色后,疑惑地摘下耳机转过身。 “啊,楚师兄。”夏言看清来者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说道。 楚子航看见夏言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冷若冰山的酷脸上呈现出一抹僵硬笑容。他礼貌地对旁边的路明非说:“同学,能耽误你一会儿吗,我找夏同学有些事情。” 虽然楚师兄后半段话还没说出来,但路明非已经自觉地关掉了屏幕上的星际争霸,马屁地说道:“师兄你们有什么事先处理就好了,不用管我。” 楚子航嗯了一声,十分真诚地对路明非说道:“谢谢。” 夏言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路明非,路明非对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下次换我请你。”夏言说。 路明非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看着他俩并肩离去的背影,路明非身上紧绷的肌肉顿时放松了下来。在网吧打游戏偶遇传说中的仕兰中学扛把子楚子航,对他来说就跟在窑子里参拜皇帝一样,压力山大啊。他生怕惹得皇帝不高兴,自己就被手起刀落给咔嚓掉。 咔嚓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皇帝亲自动手啦,想必学校里的三千爱妃会争先恐后地提着路明非的狗头向陛下献媚。 夏言和楚子航相互认识,他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学校颁发奖学金的时候各个年级的第一名都要上台领奖。路明非高一的时候,看着和他一级的夏言和高二的楚子航一起站在领奖台上。路明非高二的时候,看着和他一级的夏言和高三的楚子航一起站在领奖台上…可惜等路明非高三的时候,楚师兄就要毕业了,否则这两个名字就要一起和高中三年的所有奖学金划上恒等式了。 他俩的关系,仅仅是认识吗?路明非动摇了,只是认识的话,楚子航会出现在一个小网吧里等着夏言打完一局游戏?显然不可能。但平时也没见他们经常联络啊,难道是偷偷的… 路明非看着身旁空缺的座位,心里空落落的。发了一会儿呆后,他走到网吧柜台,发现漂亮的女老板已经不见了,便对着新来的胡子拉碴的男网管说道:“43号机,加钱包夜。” “诶,好嘞,这就帮您续上。”网管一边在游戏里飞快地操作,一边帮路明非续了个网费。 这两天婶婶和叔叔带着表弟路鸣泽旅游去了,就他自己在家,可得好好快活,不能浪费了这宝贵且来之不易的自由。 当路明非把整个局域网里不服气的星际选手全虐了一遍之后,已经是凌晨了。路明非走出网吧,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在外面的夜市街上享用一顿美餐。 “饿了?”熟悉的声音在路明非身后传来。 路明非吃惊地转过头,看到夏言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他的手里甚至还提着两份麻辣烫,糖醋味的。 “您怎么去而复返啦,不会是被楚师兄抛弃了吧?”感动之余,路明非还是不忘展示他张口就来的烂话。 夏言叹了口气,他哪里听不出这衰仔话里的幽怨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意”呢?男男的话……夏言认为不能,至少不应该。 “去我家吃吧。”夏言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邀请。 路明非哦了一声,表示同意。他确实无法拒绝。因为夏言提着的两份麻辣烫被装在双层包裹的塑料袋里,滚烫的汤汁几乎要溢出来了。打包带走的麻辣烫肯定是没有碗的,他俩总不能提着袋子直接开吃。 为什么不去路明非家? 因为夏言住的地方离这个网吧实在是太近了,近的只隔着一条街… 2.天涯芳草正愁人 夏言提着两袋麻辣烫朝家走着,路明非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跟在他后面,看起来是没吃晚饭被饿得不轻。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网吧上网啊?就直接提着夜宵找我来了?不怕我跑路吗?”路明非灵魂三问。 夏言笑了笑,解释道:“我记得你说你叔叔婶婶带着表弟旅游去了,你自己一个人的话什么德行我太清楚了,只要去上网了那肯定就是夜不归宿。” 路明非切了一声,罕见的没有跟他拌嘴。 “楚师兄找你有什么事啊?”沉默了一会儿后,路明非问道。 夏言啊了一声,随便地答道:“也没什么事,就关于高考择校那方面的,他给我展示了一些最近研究的成果。” “哦!”路明非表示理解,人家两位学霸幽会,那自然是要研讨学术,展望未来的。“真是厉害啊,连楚师兄这样的神人都跟你做上朋友了。” 听到路明非说的话,夏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路明非,鄙夷地说:“你这属于是委婉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子了。” 路明非突然就泄气了,他努力回想起自己已经经历的十七年人生,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本领,只有他是一个从头衰到尾的小孩。 楚师兄篮球第一学习第一帅气第一,全校女生都是人家的后宫,各种奖状和荣誉证书拿到手软,还有一个多金的企业家老爹,活脱脱的偶像剧模板,仕兰中学名副其实的扛把子。 夏言也那么拽,运动能力强,身材一级棒,型男一枚。虽然很穷,但以人家的能力,早晚能傍上女大款。 嗯?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发家致富?路明非当然没有瞧不起夏言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傍女大款这种事情对夏言来说应该更简单更轻松罢了,毕竟身体好。 自己呢?哦,星际第一。星际第一也算是一项能力吗… 路明非使劲地盯着旁边理发店那扇干净得宛若镜面一样的玻璃门,似乎是想看清自己的模样,只可惜镜里镜外四只眼睛,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安啦。”夏言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的沮丧,拍了拍他的肩膀,义气地说:“有我罩你的。” “哦。”路明非无力地回应。虽然兄弟之间义薄云天的情谊很让人感动,但他还是在心里暗暗地吐槽着夏言飘渺的承诺。难道等他傍上富婆以后,会请我去当管家吗?不,路明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觉得自己充其量就是一个在别墅里打扫卫生的仆人,男仆! “你知道吗。”夏言突然开口说:“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是啊是啊,我曾在考试不及格的时候极度愤怒,甚至愤怒了一整天。路明非心想。 “特殊的人们总是会相互吸引,哪怕是今生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个人,只需要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汇,他们就能确定彼此的身份。”夏言接着说。 路明非疑惑地问:“那我能跟你混在一起,岂不是我也很特殊喽?” 夏言笑道:“嗯…那也说不定呢,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superman。” 路明非原本有些黯淡的目光突然就亮了起来。是了,只有楚师兄这样的神人才够格做夏言的朋友,我也不应该差到哪儿去啊。 虽然这么想实在是强行拿手电筒往自己脸上打光,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快点走吧老铁,麻辣烫都要凉了。”夏言看着被自己打了鸡血原地振奋的路明非,不耐烦地催促道。 “哦哦哦!”听到大哥发话了,路明非果断迈腿大步向前。 两人并肩而行沉默不语,只有萧萧风声回荡在这深夜无人的大街。 街道两侧黯淡的路灯就像在风中摇曳的烛火,拼命地将微弱的光辉倾泻在昏暗的沥青路上。而远方的高楼大厦里,辉煌的灯火仿佛从未熄灭过。那夺目的光亮似乎在向所有人许诺,许诺着一个美好而又虚幻的未来。 夏言住的地方,是一个孤寡的老太太出租的公寓。由于老太太上了年纪,身边也没有人照顾,所以索性就将自己的养老房改造成了出租屋,低价出租给需要的人。因为租客便宜租到了房,承了老太太的人情,所以生活上多多少少得给予老人一些照应。 夏言和老太太的关系自然也不错,老太太看见他领路明非回来,只是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过问。 夏言的屋子很小,应该是这栋寄宿公寓里最小的屋子了。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小圆桌,两三个板凳以及一个木制的小柜子外,已经没什么能让人自由活动的空间了。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夏言小小的屋子里,各种日用必需品还是都能看得见的。他向来独身一人,对过日子没什么讲究。 “路先生,请用餐吧。”夏言将包着麻辣烫的塑料袋放在一个大钢碗里,端到了桌子上,然后便去准备自己的另一碗。 路明非也不客气,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袋,随手将其扔在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掰开筷子就开始享用美食了。 路明非也不是第一次来夏言家了,以前和夏言在外面玩疯玩累了,不想回去受婶婶的啰嗦,他都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夏言去他的小窝里休息一会,所以对这儿也算是比较熟悉。 房间里非常安静,安静得连两人进食时的咀嚼声都变得清晰。 路明非在夏言面前吃东西从没顾及过吃相,只要是品尝好吃的食物,他总是一边吃一边发出猪一样的哼哼声。 正当路明非心满意足地哼哼时,床头插销处夏言正在充电的小灵通突然振动了起来,随后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 “谁啊,大半夜的给你打电话。”路明非好奇地问。 夏言也愣住了,他拔掉插销,拿起手机看了看,是陌生号码。 不过他的手机里一共也没存几个电话号码,路明非叔叔婶婶的,班主任的,还有寒暑假工兼职老板的… 他选择接通电话。 “我是楚子航,你现在能来我们学校旁边的老电影院吗,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有急事。”喘着粗气的男声响起,像是刚刚经历一次长距离的奔跑。 夏言神色一凛,他当然知道楚子航电话开头的疑问句只是长久习惯的礼貌用语,如果不是有紧急情况的话,这个男孩绝不会挑选在半夜给他这么一个“同类”打来求助电话。 夏言立马回复道:“好,师兄等我,马上过去。” “嘟。”又一声响起,电话挂断了。 本次通话耗时17秒。 “路明非,我现在得出去一下,你就在屋里呆着,不用等我回来了,想睡就睡我的床。”夏言转头对还在吃饭的路明非说道。 “啊,好。”路明非呆头呆脑地应道。 夏言麻利地从柜子里翻出了宽松的灰色卫衣和运动裤穿在身上,把换下的校服随手扔在床上,急匆匆地出门了。 路明非看着夏言碗里还剩一大半的麻辣烫,愣了片刻,然后提起筷子把里面的菜部全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不吃浪费,浪费可耻。”路明非叨叨。 吃饱喝足后,路明非把包着麻辣烫剩余汤汁的塑料袋扔进夏言房间的垃圾桶里,又把已经快满的垃圾桶拎出来倒干净。 回到屋里,他又把略显油腻的两只不锈钢碗用清水刷洗了一遍,然后将夏言脱掉的校服整齐叠好放在柜子旁边。 干完了这些,他毫不客气地躺在了夏言的大床上,回想着下午激情的星际对战,昏昏沉沉的睡了。 3.金鳞岂是池中物 夏言迎着萧萧冷风,奔跑在前往仕兰中学的街道上。 仕兰中学旁边确实有一个老电影院,而且离学校非常近。老电影院已经有好些年头了,那是一个与潮流彻底隔绝的地方,日日夜夜播放的都是来自上个世纪的怀旧电影。夏言和路明非也好奇地去看过两次,银幕上一次放映的是外国的爱情电影《魂断蓝桥》,一次是国内的战争电影《高山上的花环》。夏言对这些老旧的艺术文化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奈何每次路明非都吵着闹着要去网吧,他还真没完整的在那个老电影院看过电影。 不过现在最让他好奇的问题是,到底有什么麻烦能够难倒无所不能的楚子航,甚至需要他搬救兵才能解决。 他和楚子航的关系并没有路明非想象的那么亲密。他们只是在偶然之间,了解到了彼此身上的一些相似点罢了。是朋友,非基友。 冷清的街道上,一个面色红润,烂醉如泥的酒鬼提着一个空酒瓶子在街上游荡着。酒鬼今天喝得很尽兴,因为他的兄弟喊来了漂亮的女人陪酒,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上头了。当他连着喝完一箱啤酒后,已经醉的眼花缭乱,魂不附体了。想来美女也醉了,应该比他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吧。不过他的……他的好兄弟哪去了?真是该死,自己醉成这幅模样,他的好兄弟居然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全,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 就在酒鬼哀怨的时候,一道犀利的破风声自他的耳边传来,那无与伦比的速度夹杂着猛烈的风声,简直像是一匹猎豹在他的身边飞驰而过。酒鬼迷茫地转过身,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飞一般的穿梭过整条街道,那速度甚至足以与奥运会的短跑冠军一较高下了,震撼他妈一整年! 酒鬼呆住了,他用手狠狠地搓了搓脸,定睛去看。 没有,没有人。 我是出现幻觉了吧? 酒鬼揉了揉眼睛,没放在心上,继续踉跄前行。 不对,我酒瓶子呢? 我手里那么大一个酒瓶子,怎么就不见了? 凌晨的老电影院附近,两男一女正蜷缩在阴暗的巷子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无形的压迫感充斥着整片街道。他们藏匿在这里,似乎正躲避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目标的龙化程度很深,已经彻底转化为死侍了,需要执行部的精英专员来对付它。”亚裔脸孔的女人苦笑着说道:“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安德鲁。” 被称作安德鲁的外国男人瘫坐在女孩旁边。他的肌肉发达,身材魁梧,眼神坚毅。如果单从视觉感官收集到的信息来分析他的话,那他绝对算得上一个铁骨铮铮的欧美硬汉了。嗯,可以直接拉去拍敢死队的那种。 不过此刻硬汉的模样实在有些凄惨。一道深刻的恐怖爪痕爬满了他一整条手臂,鲜血不停的从伤口渗出,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在两人的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的英俊少年,正是楚子航。 事隔经年,楚子航再度见到了那在高架路上朝着他咆哮嘶吼的怪物。只不过,那时他们所拱卫的神,并没有出现。 记忆如水泡般幽幽浮现。 楚子航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幕。他驾驶着一辆狂奔的迈巴赫,扭头看去,父亲举着长刀跃向空中。在那一刻,自称为奥丁的神灵于深蓝色风氅中伸出了苍白的手…… 如果能够重回15岁那年那月那天的雨夜,他一定会开着迈巴赫撞向神而不是逃走。 在他的心底深处,他一直痛恨自己没有胆量跟父亲一起死在那个雨夜里。那样的死亡很好,一点都不孤独。 现在楚子航已经明白了,可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是终点,是永诀,是不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觉不到的温度…… “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还是马上离开这里,回家去,不要出门,它的目标不是你。”安德鲁强忍着身体的痛感,对着这个突然窜出的陌生男孩说道。 楚子航被他的话打断了思考,却朝着男人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建议。 他寻觅了许久,终于在今日与真实的世界再度重逢,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 “晓莹,分部的人还有多久才能到。”安德鲁没有再劝这个固执的男孩,而是向身边的女人问道。 周晓莹苦笑着说:“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么,以这只死侍暴虐的嗜血欲望来看,到时候专员们大概率只能来这里为他们三个人收尸了。安德鲁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周晓莹虽然也是混血种,身体条件比常人优越,但她的战斗能力并不出众,言灵也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蛇”,根本无法对死侍造成威胁。而他惯用的右臂受伤太重,已经完全不受身体的支配了,一身实力大打折扣,完全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 他们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 “其实我们可以试着一起解决它。”楚子航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安德鲁愣了愣,他看向那个好像还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男孩。 然后,他呆住了。 黄金瞳! 这个男孩,居然也是一个混血种!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安德鲁仿佛在男孩眼中看到了盛开着的金色黎明。 男孩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睛,彰显着他暴虐的力量,优秀的血统,以及孤独的悲哀。 安德鲁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在这逃无可逃的绝境之中,找到了一线生机。 他与同样陷入了震惊的周晓莹对视了一眼,顿时下定了决意。 他将装备部打造的高强度合金匕首从腰间的刀鞘里拔出,递给了楚子航,又将原本使用的双枪拆分开,递给了周晓莹一把。 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使用匕首肉搏了,右手的伤也致使他无法再使用双枪齐射。他将携带的所有武器按照人员状况做了最合理的分配,所以周晓莹和楚子航接过武器后都没有什么异议。 “手枪里装着的是钢芯弹,也就是实弹,威力很大。匕首是用合金精心打造的,也很锋利,这些都是致命的武器。”安德鲁对两人说。 周晓莹和楚子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安德鲁继续说道:“刚才交战时,我用手枪击中了目标多次。虽然那是只龙化程度很高的死侍,但我想它挨了那么多枪子儿,一定也受伤了。” “我比较关心的是,不用我们去找它,它会回来杀我们,对吗。”楚子航问。 “没错。”周晓莹替安德鲁做出了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和刚才的那个怪物是同类,我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特殊的血。死侍是极度嗜血的生物,相较于普通人类的血肉,它们更愿意品尝特别的混血种。” 混血种,楚子航听到这个新颖的称呼,暗自记在了心里。 “它就游荡在这附近,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观察着我们。它在等待着一个时机,就是我们放松戒备的那一刻。”安德鲁说。 “但它总归是要下手的。”楚子航说。 “是的…随时随刻!”安德烈回答道。 周晓莹叹息道:“我倒希望它再和我们僵持一会儿,执行部的战斗人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滴答! 安德鲁刚准备向二人交代一些与死侍战斗时需要注意的细节,忽然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又从发梢划到了他的脸上。他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发现那是一摊腥臭粘稠的液体。 三人瞬间被惊动,同时做出警戒的态势,抬起头看向巷子上方老旧的屋檐。 那个浑身覆盖着铁青色鳞片,让楚子航倍感熟悉的狰狞怪物分明就趴在屋檐上,刚才安德鲁手上粘着的不明液体,是它滴落的口水! 楚子航紧紧地握着手中修长的匕首,他那铮亮的黄金瞳仿佛沾染了热油的火把,要把这昏暗的小巷点燃。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一团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那是每个夜晚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是日益煎熬的丧亲之痛,更是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积累的刻骨仇恨! 准备好和你的神一起去死吧,怪物! 4.一遇风云便化龙 浑身覆盖着铁青色鳞片的怪物发出了低沉的嘶吼,他如野兽般赤红的双目透露着对新鲜龙血渴求。对它而言,安德鲁手臂上不断外渗的鲜血的气味,简直就像是一支打进它身体里的兴奋剂,让它彻底陷入了疯狂。 周晓莹看着死侍直勾勾地盯着流血的安德鲁,下意识的举起枪挡在了他的身前。 然而安德鲁并未选择心甘情愿地接受同伴的保护,他拖着受伤下垂的右臂缓步走至周晓莹身旁,用尚能自由活动的左手单手持枪,瞄准了前方的死侍。 安德鲁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手臂受伤了而已,离死还差得远呢!我们一起对付它。” 周晓莹点了点头,也在心里默念道:我们一起。 她注视着那个站在最前方承受着死侍首要威胁的男孩,不由得在心中为他祷告。 死侍缓缓地在三人身边游荡,似乎是在寻找着发起突击的最佳位置。虽然它的脑子里充斥着无穷的嗜血本能,但野兽般的直觉同时也在警告它不能轻视任何一只猎物。 “它也在流血,注意看它腹部的弹孔。”安德鲁对身边的周晓莹轻轻地说:“子弹对它是有效的,抓住机会就果断射击。” 周晓莹认真地听着,她看向死侍的腹部,确实发现了两个渗血的弹孔。 “不要和它拼命,我们的增援正在路上!”安德鲁冲着站在前方的楚子航喊道。 楚子航没有回应,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残暴的怪物,全身肌肉紧绷,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面对怪物突击时的应对姿势。 在安德鲁看来,这稚嫩的战斗姿态破绽百出,根本无法应对怪物的近身缠斗,但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任何来自言语上的技巧指导都是多余的,他只能选择相信那个男孩。 死侍所剩不多的耐心已经在等待中被消耗得干干净净,既然面前的这三个人时刻都保持着警戒,那它就只好用最纯粹的暴力来撕破他们的防线了。 死侍猛地发力冲刺,宛如一道离弦之箭射向了站在最前方的楚子航。它那锋锐的爪子仿佛要直接把眼前的男孩开膛破肚! 楚子航操控着时刻紧绷着的身体,以十分狼狈的外侧翻滚躲避了死侍的直线突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子航出色的运动神经在死侍的利爪下拯救了他的生命。 “开枪!”安德鲁大喊道。 两人手中的usp一同射击,两梭弹匣内的24颗子弹同时在冲刺过后尚未停稳的死侍身上倾泻一空。usp枪头安装的消音器大大减少了枪械本身的后坐力,提升了精准度,这也使得二人的射击成效十分显著。 死侍的胸膛瞬间炸开了无数朵黑色的血花,它被迎面飞来的密集子弹带着的巨大冲击力击倒在了地上,又立刻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它朝着两名持枪偷袭者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它要撕碎他们! 撕碎这群卑劣的生物! “噗嗤!” 那是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 楚子航在死侍背后把锋锐的匕首插进了它的身体,黑色的血液顺着匕首的血槽不停流出,汇聚于匕首握把处滴落,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形成了一条笔直下垂的黑色血线。 这匕首果然锋利无比,就算怪物身上有坚硬的鳞片阻隔,也丝毫无法阻止它向着血肉推进,当真算得上是一把宝匕了。 楚子航想要拔出匕首,再补上几刀,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匕首仍旧紧紧地嵌在怪物体内,纹丝不动,而原本顺着匕首血槽不停流淌的黑血也慢慢止住了! 他定睛看去,发现被匕首刺入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不,不是愈合,是伤口处的肌肉群全部都被挤压在了一处,连带着匕首一起,将伤口给封闭了! 楚子航的额头开始冒汗了,那已经与死侍体内血肉相连的匕首他根本就拔不出来!没有武器的他,恐怕顷刻间就会被这个尖牙利爪的怪物撕个粉碎。 不容犹豫,楚子航立刻放弃了武器,右手紧攥成拳,大力地捶在了怪物的头部。 死侍挨了一拳,可头部鳞片的保护并未让它受到十足的伤害。它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那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金色的瞳孔中似乎有几分戏谑。 “快躲开!”安德鲁大喊。 楚子航毫不犹豫地向一旁闪开,下一秒,重新装填弹匣完毕的安德鲁和周晓莹再次将枪火倾泻在了怪物的身上。 可惜这次,怪物左右躲闪,居然避开了不少子弹。尽管三度受伤,身上的弹孔血流如注,但它仍旧步步紧逼向眼前震惊的少年。 楚子航大口地喘着气,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生物能在经历枪林弹雨的洗礼,甚至被自己用匕首捅了个透心凉之后还能如此顽强的存活。 爸爸,那天夜里你到底在和怎样的敌人战斗?他当真是…神吗? “跑!”安德鲁和周晓莹看到死侍开始挥动的利爪后,同时对远处的少年喊到。 楚子航转过身,想要逃开这个怪物。可死侍的利爪快若闪电,转瞬即至。尽管楚子航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但仍旧被死侍在自己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恐怖的爪痕。 楚子航吃痛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他仰望着宛若死神般逼近的怪物,立刻忍痛爬起,想要再度撤离。 如果他带着父亲留下的那把刀,那么现在他会毫不犹豫地提起刀向着怪物挥砍。可他手无寸铁,唯一的武器正卡在死侍的身体里。他明白自己要珍惜生命,珍惜父亲为他换来的生命。 可是已经没有谁能救他了,最爱他的男人早就离开了。 死侍的黄金瞳里流露出残忍的兴奋,它已经在思考该从哪里解剖这个可怜的猎物了。它能感觉到,这个男孩身上的血肉应该比那俩个人更加美味,它甚至能从男孩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崇高的气息!这股气息让它联想到了传说中的君王… “嘭!” 一个玻璃酒瓶猛地砸在了死侍的后脑勺。对于它坚硬的鳞片和骨骼而言,这大概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死侍暴怒地扭过头,迎接它丑陋脸庞的是一只沙包大的拳头。 骨裂的声音清晰地在楚子航的耳边响起,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在危难之际前来救他于水火中的人,是夏言。 但是大哥,你是要手撕死侍吗?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刚才砸在死侍脸上的那一拳已经导致自己的手腕骨折了吧?! 楚子航的嘴角微微抽搐。 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本该捂着手嗷嗷叫的夏言仿佛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反而是狰狞的死侍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它的鼻骨,居然被一个人类给一拳打碎了! 比枪击和刀刺还要猛烈的痛感使得死侍暂时失去了还击的欲望。可它停手了,夏言却没有停手。 他又是大力的一拳锤在了死侍的脸上。 尽管死侍已经用自己的爪子护住了脸,但是当夹杂着劲风呼啸而至的拳头再度锤到它的脸上时,它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的可怕之处。它的面部已经被男孩给捶的塌陷了! 安德鲁和周晓莹看着突然出现在楚子航身边完成救场,并将死侍一顿痛扁的男孩,脸上流露出无以复加的震撼神情。 夏言看着仍旧试图发起攻击的死侍,直接麻利地绕到了它的背后,一只手握住深陷进死侍血肉中的匕首把柄,同时用脚抵住死侍的后背,手脚同时发力,将那牢牢地插在死侍身体内的匕首一寸一寸地拔了出来! 这下死侍真的破防了,它之前选择用肌肉包裹匕首,将其卡在自己的身体内,就是不想给楚子航利用匕首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孩,居然将匕首从它的身体里活生生地拔了出来!在匕首重新划过它的血肉,脱离它的身体的过程中,它所经历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脱了生物所能够表达出的范围。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它此刻的感受的话,那只能是痛不欲生! 当匕首被夏言完整地从它体内一寸寸抽出后,原本不可一世的怪物扑通一声倒下了地上。在陆续地承受了多次巨痛之后,它居然选择了放弃自己作为一名死侍的尊严,昏死了过去! 夏言握紧匕首,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失去反应的死侍,毫不犹豫地一刀插向它的脖颈。 黑血自死侍的脖颈喷涌而出,它的身体出自本能地震颤着,不久后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师兄你没事吧?伤得严重不重?”处理完死侍的夏言立刻小跑到楚子航面前,轻轻地蹲了下来,关切地问道。 就…只是这样吗? 楚子航呆呆地看着那个提着啤酒瓶子来救自己的盖世英雄,心中莫名的多了几分荒诞之感。 楚子航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雨夜,他的父亲提着刀下了车,在怪物成群的高速公路上一往无前,神挡杀神! 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他想。 5.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浑身血污的夏言和楚子航,差点被吓晕过去。 “你你你…你们还是去派出所自首吧。”路明非欲哭无泪。 夏言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我们可是受害者,合理自卫的权利总该有的吧?” “起开!”夏言一把将坐在床上无动于衷的路明非给揪了下来,对着楚子航一个眼神示意。 楚子航麻利地脱下满是血污的衣服,趴在夏言的床上。 路明非无暇去欣赏楚师兄健美的身材,因为楚子航背部狰狞的血痕仍在向外渗血。 夏言从柜子里取出云南白药和酒精,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楚子航,然后关切地说:“师兄,需不需要让路明非把他的胳膊塞进你的嘴里,一会痛的话你可以咬他。” 路明非听到夏言说的话,下意识地朝后边退了几步。 楚子航扭过脸,用冰冷的眼神瞟了一眼有些紧张路明非,淡淡地说:“不用。” “那我要开始了,师兄。” “嗯。” 楚子航背部的爪痕实在是太大了,夏言直接将酒精倒进了小喷壶里,把伤口完完整整地都喷了一遍。 楚子航也当真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的好汉了,即使承受着酒精洒满伤口的疼痛,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路明非看着面不改色的楚子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曾经在百科全书上看到过,如果将痛感分为十级的话,那么酒精接触伤口时的灼烧之痛能够达到八级甚至九级。 如果把正在承受着疼痛的楚子航换成他的话,那他估计早已经痛的晕过去了。 消完毒后,夏言提起了那瓶在柜子里珍藏已久的云南白药。他拧开瓶盖,将瓶子里的灰色药粉一点一点地洒在楚子航的伤口上。 处理好楚子航伤口后,夏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对趴在床上的楚子航说道:“师兄,你趴在这儿休息吧,别翻身,药粉都在背上呢,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你的伤口太深了,最起码得两三天才能结痂。你这几天再去学校的时候,就别穿校服了,太紧,换成宽松一点的衣服吧。” 楚子航嗯了一声,轻声说道:“谢谢。” 夏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楚子航背部的伤口确实很深,若是换成普通人,没个十天半月是别想着能完整的结痂了。楚子航体内的龙族血统对身体有着强大的修复能力,伤口的痊愈速度会比普通人快得多。但是即使拥有着来自血统上的优势,他背上的伤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恢复如初。 他自己也得想办法向父母和老师解释才行。 在经历了夜间的苦战和处理伤口的疼痛之后,楚子航整个人已经疲累到了极点,他不由得闭上了困乏的双眼。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楚子航睡着了。 夏言和路明非坐在床边,一同看着熟睡的楚子航。 “你们俩到底干嘛去了?”路明非用手指戳了戳夏言的腰。 夏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硬要解释的话,算是去英雄救美了吧。” “鬼才信你说的话嘞!”路明非忿忿不平地说:“你真把我当傻子忽悠啊!” 单说楚子航背上的那道爪痕,就不可能是被劫色的歹徒留下的…除非劫色的是金刚狼!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我还和那个美女互换了电话号码呢。”夏言两手一摊,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算是从对方的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了。 “那咱俩咋办,他都把你的床占住了。”路明非又问。 夏言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地说:“我得留在这照顾楚师兄啊,你如果累了,要不先回家去?” “别了吧。”路明非有些害怕地说:“这深更半夜的,我一个人回去多危险啊。” 夏言笑道:“那就委屈你留在这跟我俩过一晚吧,困了就趴桌子上睡。” 路明非幽怨地叹了口气。 夏言话是说到了,至于路明非怎么愤怒他也懒得管,于是打了个哈欠便趴在桌子上闭眼睡去了。 次日清晨,一行三人早早地出了门,在早餐铺享受了香喷喷的包子和豆浆后,慢悠悠地朝着学校方向走了过去。 路明非站在两尊大神旁边,心不慌身不抖,倒是显得十分自在。在昨天晚上看见夏言和楚子航带血的场面后,路明非已经自动将自己升级为二人的犯罪同伙了。 进了校门后不久,夏言和路明非就同楚子航分别了,毕竟不是一个班不进一个门。 到了上课时间,夏言看上去倒是和平常一样,但路明非却困得不得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夏言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默默地把自己抽屉里的书本拿出来垒到了路明非课桌上,为他的两摞书墙添砖加瓦。 上午两节课结束后,全校学生都得出去排队做体操。欢快的铃声终于是把路明非给吵醒了,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见同桌夏言已经不见了,倒是一张明媚的脸映入了他的眼中。 “苏晓樯,你干嘛。”路明非吓了一跳。 苏晓樯眯着眼睛看着路明非,质问道:“你今天早上怎么跟楚子航一起来的学校啊?” “还有夏言呢。”路明非弱弱地补充到。 “哦,你今天早上怎么跟楚子航还有夏言一起来的学校啊?”苏晓樯被噎了一下后,又恶狠狠地问道。 “因为我们昨晚睡在一起啊。”路明非显然脑子还没转过来,于是顺口说道。 苏晓樯顿时神情古怪,她有些郁闷地揪住路明非的衣领:“睡在一起?你们三个?” 路明非陡然惊醒过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你把自己去掉,我就信了。”苏晓蔷叹了口气,松开了揪着路明非衣领的小手,拍拍屁股下楼做操去了。 路明非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离开座位钻进了厕所。 路明非一到做操的时候就喜欢往厕所跑,老师问他就说是闹肚子,其实是不想被挤下楼去接受夏日烈阳的圣光洗礼。 他一进厕所就看见了两个熟人,胖子双胞胎徐岩岩和徐淼淼,这俩死胖子也是从不去做操的。 “呦,路明非来了啊。”徐岩岩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路哥今天早上可是跟楚子航师兄一起进的校门,您是什么时候攀上高枝的?” 徐淼淼也不甘落后地开口道:“还有夏言呢,人家也不比楚子航差到哪去哦。” 路明非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回答,而是站在小便池旁释放过后立马逃了出来。他也不敢下楼去做操,怕撞见老师,只好又回到教室坐在了座位上。 他偷偷瞟了几眼教室里零星的几个学生,只觉得他们好像都在盯着自己。 这感觉…太不好了。 千等万等,路明非终于等到了体操结束,夏言归来。直到夏言重新坐到了旁边,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又重新掉进了肚子里。 “哎。”路明非幽幽叹气。 夏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把之前垒到路明非桌子上的书给拿了回去。 “哎。”夏言也叹了口气。 路明非觉得别扭极了,于是干脆地问道:“干嘛叹气。” 夏言心有戚戚地说道:“我要走了,浪迹天涯去了。” 路明非切了一声,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以后就没人罩着你了,记得不要去惹是生非,要与民为善。”夏言又补充道。 路明非:“???” 怎么有种皇帝给太子交代后事的感觉呢。 “死去吧你。”路明非直接呸呸呸连吐三口。 夏言倒是真没跟路明非开玩笑,昨天半夜处理完麻烦后,那个外国大汉和本国女人激动的拉着自己和楚子航的手,声称找到了命中注定的英雄。哦,还说什么卡塞尔学院万分期待他们的加入。 夏言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直接同意。 倒是楚子航,在看到了他们那颗半朽的世界树徽章时,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是的,楚子航直接同意了他们的邀请,甚至只需要等到后天做一个简单的面试后,就能直接入学了。 虽然夏言下意识的觉得门槛这么低的学校肯定不怎么样,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毕竟通过那两个人来分析的话,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应该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异类”才对。 但夏言没有什么群体归属感,在他看来,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无所谓。 “我们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每年都在密歇根湖联合举办马术、赛艇、热气球、游泳等校际比赛活动,此外还有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周晓莹热情地说。 “我们学校的食宿都是免费的,食堂猪肘子随便吃,德国菜都能给你做出花来,美味极了!”安德鲁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们学校会给优秀学生颁发奖学金,每年三万六千美元。并且毕业后保证为学生分配工作,待遇比亚马逊的员工还好。”随后赶来的执行部专员补充道。 “鉴于你二人的优秀表现,我可以向校长申请,破例将奖学金在入学时直接打进你们的银行卡里,无需期末评定。”一个自称为古德里安教授的老头子在大洋彼岸向他们打电话解释道。 “既然如此…”夏言清了清嗓子,看向楚子航说道:“师兄,面试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6.礼物 “什么,你真要走了?”路明非惊叫道。 教室里的老师和学生顿时都将目光聚向两人。 夏言无语地盯着路明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到老师训斥完毕开始讲课,同学们也都重新将视线移回黑板后路明非又不甘心地问道:“你才高二,十七岁,年龄也不够上大学啊。” “人家是美国的私立学校,年龄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学术水平达标就可以了。”夏言解释道:“而且我是后半年生的,比你们大一岁。” 路明非沉默了。 夏言笑着说道:“又不是去了美国就再也见不了面了。等我混的好了,接你去吃喝玩乐一条龙。” 路明非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仿佛魂被抽走了一样。 夏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反正都已经被特批入学了,还上什么课? 路明非看着夏言悠哉悠哉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夺过夏言正在看的书,来回打量。 这什么破书?《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修仙了》?看着就很没内涵的样子! 夏言反手把书抢回来,翻到183页继续看了起来,剧情已经进行到主角林年修炼至化神大圆满,正在动用法宝与一头大乘期的恶龙鏖战。 “对了。”夏言补充道:“明天晚上放学我想请同学们一起去吃个饭。” “哦,可以啊。”路明非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准备订哪里?” “都行。”夏言笑眯眯地说。 毕竟三万六千美元…近二十万软妹币正在卡塞尔学院朝着自己招手呢。 临近离别了,破费一下又能如何呢。他可不准备学某本书里的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主角林年一样扣扣搜搜的,法宝和丹药都不愿意破费买,都是抢别人的用。 “那我挑个地方呗。”路明非试探性地开口道。 “好啊。”夏言丝毫不担心。 “我家对面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我还没吃过九宫格嘞……你觉得怎么样?”路明非有些忐忑地问。 夏言迟疑地问:“火锅店的档次会不会太低了?” “不会不会!”路明非连忙说:“那家店装修的特别好,绝对是高端大气型的。就是咱们人多,估计一桌不太够,我还怕你破费呢。” “那成。”夏言拍板定道:“那晚上我就在班群里通知一下大家。” “学校那边你怎么说?”路明非又问道。 “上午做操的时候我去校长办公室了,校长拉着我的手说我真是为国争光了。”夏言无所谓地说:“他巴不得我立马入学,好去外边做宣传呢,还需要我说什么……” 夕阳西下,淡橘色的光辉透过教室四四方方的玻璃窗照在了课桌上,黑板上,老师和学生们的脸上。 路明非宛如一名时间的旅客,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静静地欣赏着这美好的一切。他偷偷去看陈雯雯那张恬静又美丽的脸,偷偷去看赵孟华坐在第一排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偷偷去看坐在一起的苏晓樯和柳淼淼正在高高垒出的书墙下拿出口红互相比较色号。 路明非最后看向仍旧在仔细阅读小说的夏言。 他问:“放学去切一把星际吗?” 夏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笑着说:“校长让我放学去领学校发的额外奖金呢,貌似钱不少,我得去一趟。” “哦。”路明非没劲地缩回了脑袋,趴在了课桌上。 他很珍惜夏言这个朋友,虽然班级里的人都把自己当成夏言的狗腿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夏言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把自己当成好朋友的人。 夏言希望路明非能变得越来越优秀,所以作为全班第一名的他会主动向老师提要求和路明非一起坐在角落,为的是给他补习功课。 在学校里,每当有坏学生对着路明非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时候,夏言都会帮自己狠狠地怼回去,甚至还揍过那些人。 虽然每次去网吧都是自己付的钱,但夏言也会时不时的掏出两瓶饮料,买上两份炒米或是炒面。 可再过几天,他就要失去这个朋友了。他想着,等夏言去了美国,大概不会再轻易回来了,以后就是活在他回忆里的人了。 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老师停顿片刻后便宣布下课,悠哉地整理起了教材。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教室,提醒学生们记得把前天考试的试卷带回家修正。 “那我先走了。”路明非收拾好东西,有些沮丧地对夏言说道。 夏言笑眯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在办公室听了半天来自校长老人家的谆谆教导与一番鼓励后,夏言终于如愿以偿的领到了他期待已久的那笔来自学校的奖金——整整两万元! 虽然只是卡塞尔学院年度奖学金的十分之一,但依旧让夏言感到心情大好,毕竟谁会嫌钱少。 因为奖金发的是现钱,所以夏言直接把两捆软妹币揣进了工装裤深深的口袋里,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街上。 夏言先是走进了一家惠普专卖店,买了一台今年上新的惠普pavilionhdx笔记本电脑,又打车去cbd里唯一的一家黑莓手机店,买了一款美国总统的同款手机,然后大包小包提着回家去了。 等吃过晚饭,夏言拿出学院免费派发的摩托罗拉r1手机,给楚子航打了个电话。 不出夏言所料,楚子航秒接。 “怎么了。”楚子航有些冷淡的声音从手机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 “没事啊师兄,就是想问问你面试准备的怎么样了,毕竟时间有点紧张,后天就正式开始了。”夏言十分随意地说。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后,回应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也知道,这个学校它…不正常。” 夏言闻言,只是轻笑一声,然后又转移了话题:“师兄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楚子航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吃过了。”夏言遗憾地说:“师兄也抓紧吃饭吧。” “…………” 夏言挂了电话,把准备请客的消息编辑好发在了班级群里。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路明非居然抢在他前面就已经发了一条了。 一夜难眠。 次日清晨,夏言提着新买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出了门,打车去往学校。 行走在校园里,夏言手中奢侈的高科技产品顿时吸引了许多学生的眼球。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一路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教室。 徐岩岩和徐淼淼一看到夏言那挺拔的身影,顿时起哄道:“夏言来了!” 全班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而来。 毕竟要出国留学这件事,夏言也没有声张,所以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昨天在群里发了消息后,同学们才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一群人纷纷围到了夏言的座位旁,开始各种各样的祝贺。 “夏哥以后在美国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和夏言平日里关系不错的男生说道。 “一定不会。”夏言也神情认真地回应道。 大家一看夏言这么识趣,各种祝福和玩话也是越来越多。 路明非作为和夏言同桌的衰仔,此刻也被一群同学包围进了里面,不过并没有谁和他说话,大家都眼中放光地盯着今天的主角。 路明非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而是低着头拿着笔装作正在补昨天没写完的作业。 “路明非,昨天群里就你发消息发的快,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说话了?”赵孟华看着沉默的路明非,有些嘲讽的说道。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毕竟是夏言的狗腿子嘛,只会借着人家装腔作势。 路明非不由得抬起头,他看着那一张张笑着的脸,却沉默无言。他的视线慢慢转移,看到陈雯雯有些难受地看着自己,于是勉强对她笑了笑。 “啊。”夏言突然出声道:“说起这个,我得感谢路明非这么久以来一直请我上网。我从入学到现在,去网吧一次网费也没掏过。” 大家又哄笑。 正当众人调笑路明非的声音愈来愈大的时候,夏言突然清了清嗓子,于是大家又纷纷安静了下来,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可让他们失望了,夏言什么也没有说。 他突然动手把路明非桌子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书本一股脑地全推到了地上。 众人看着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全都惊呆了,不明白夏言准备干什么,就连路明非也被吓得呆住了。 只听见“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砸在了桌子上。 是一台惠普最新款式的pavilionhdx笔记本电脑。 它静静地躺在路明非原本已经被收拾的空荡荡的桌子上,直接占据了半壁江山。 又是轻轻的一声。 一个黑莓手机的包装盒也被夏言从抽屉里拿出来,用力地放在了路明非的桌上。 夏言看着惊呆了的路明非,笑呵呵地锤了他一拳,然后说道:“送给你的。” 路明非坐在座位上,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他低着头,有些哽咽地开口道:“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夏言小声回应。 “大家伙每个人都有礼物啊,今晚一定都要来,到时候我当场奉上。”夏言朝着旁边围着的一大圈同学吆喝道。 “好嘞!”刚才和夏言聊的火热的男生兴高采烈地说:“夏哥以后人在美国,国内有什么事需要兄弟我帮忙的,一定出力!” 旁边的同学也都纷纷附和。 站在一旁的赵孟华眼看气氛不太对,于是拿捏住自己班长的身份,向众人嚷嚷道:“都回去了回去了,老师要来了,准备上课。” 于是众人又纷纷嬉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他们的青春也就像这般,忽地聚在一起,又忽地消逝不见了。 7.离别 “这么破费啊你。”路明非看着夏言不知道从哪里批发来的四十袋派克钢笔,忍不住惊叹。 “还好吧,零售贵些,一支三百多。”夏言有些随便地回答道:“我一下子买这么多,最后跟老板讲价到二百五。” 那也好贵啊…路明非在心里暗暗吐槽道。 他中午回家的时候顺便将夏言送他的新手机和电脑拿回了家,引得堂弟路鸣泽一震惊呼。叔叔和婶婶都被吓了一跳,忙问他是不是去卖肾了。路明非心说现在卖肾也卖不了几个钱啊,大头都得被黑中介给贪走了。 路明非吃完午饭还没安逸一会儿,夏言又一个电话把他给喊了过去。 于是他又陪着夏言趁中午休息的时间去火锅店包下了二楼五个雅间,并且把夏言买的四十支钢笔提前装进箱子里运到了火锅店暂存。 “学校给你发的奖金,你是不是快霍霍光了?”路明非问。 夏言笑着说道:“说是学校发的奖金,其实还不是校长他老人家从学生那里榨来的钱。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哦对了,到时候你在门口迎着,来一个同学你发一支钢笔。”夏言补充道:“记得微笑,需要咬一根筷子练习微笑吗?” 路明非立刻摇起了头,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他知道这是夏言在帮自己卖人情呢,免得到时候夏言走了自己又被别人欺负。 “喏。”夏言从兜里抽出了一根银色的钢笔递给路明非,路明非下意识地便接了过去。 这支银白色的钢笔和其他黑色的钢笔在外观上差距很大,它的笔身雕刻有精美的纹路,而且手指握持的地方也设计的更加小巧玲珑,笔帽上耀眼的金色挂钩更添了几分华贵。 这是典型的女士钢笔啊,而且看上去貌似很贵。路明非疑惑地看向夏言,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夏言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是喜欢陈雯雯嘛,到时候把这个给她好了。” 路明非有些迟疑。 听了夏言的话后,他的心底涌现出了一股热切的期望,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是不太对啊,这不是人家夏言送的钢笔嘛? 夏言看出了路明非的小心思,恨铁不成钢地训道:“笨死!你就说这是你专门拜托我买的不就行了?” 路明非急忙连着喔了两声,把手中的钢笔郑重的收了起来。 “好了,去学校吧,等晚上好戏开场。”夏言伸了个懒腰,朝旁边的路明非招了招手。 两人出了火锅店,并肩向学校走了过去… 一整个下午,路明非的手都在那支银白色的钢笔上来回摸索,仿佛那不是一支钢笔,而是陈雯雯的柔荑嫩手。 期间夏言曾几度鄙夷地看向他,属实是被他的痴汉模样给恶心到了。 盼星星盼月亮,路明非总算是盼到了放学的铃声响起。 “大家晚上都记得过来啊,可以迟到,但不许迟到太久!”夏言嚷嚷道。 众人也都笑着应允了。 看着路明非一副迫不及待却又紧张兮兮的样子,夏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希望这小子到时候给点力了,千万不要一衰到底。 两人直接打车前往火锅店,开始提前布置饭局,安排菜品。 夕阳西下,夜色渐临,城市里各式各样的灯火也开始绽放色彩。夏言与路明非站在火锅店外,一边等人,一边欣赏着街道两旁五颜六色的明亮大楼。 夏言从裤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打开烟盒,拔烟,点火,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紧闭上嘴巴。 于是白色的气从他的鼻孔里缓缓喷出,又随着街道徘徊的风消散在了城市繁华的夜色里。 “你什么时候抽烟了?”路明非顿时站的离夏言远了一点。 “很早以前就会了。”夏言眯起眼睛,语气平淡地回答道:“现在有了钱,才想起来捡回这门手艺。” “手艺个屁嘞,吸烟有害健康!”路明非抗议道。 “你懂个屁!”夏言不屑地说:“一盒十块钱的烟,里面有九块都是要交给国家的税。哥抽的不是烟,是祖国射向敌人的子弹。” 路明非哑口无言。 “那是不是陈雯雯?”夏言突然指着远处一个穿着白裙的单薄身影问道。 路明非听了,立马紧张地瞅了过去。 “好像是。”他说。 “真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居然是她,也算是让你得偿所愿了。”夏言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然后就上楼了。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一步一步靠近,一颗心也不由得悬了起来。陈雯雯左顾右盼,好像还没找到地方,于是路明非鼓起胆子一路小跑过去,并朝陈雯雯挥了挥手。 陈雯雯看见路明非,也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来这么早啊。”路明非问。 “嗯。”陈雯雯细声细语地说:“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想着提前过来给你们帮帮忙。”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没事,我俩都弄得差不多了。” 两人相视无言,便由路明非引头,带着陈雯雯朝火锅店走了过去。 “夏言他给同学们都准备了什么礼物啊。”陈雯雯小声地问。 “钢笔。”路明非答道:“黑色的派克钢笔,还挺好看的。” 听到是钢笔,陈雯雯眼中顿时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惊喜。对于她这种文艺少女来说,一本书,一支笔确实比别的什么东西吸引力要大一点点。 两人走到火锅店门口,路明非让陈雯雯在外边等一下,然后自己跑到屋里,从存放钢笔的箱子里随手抽出来一支黑色的钢笔。 “就是这样的。”路明非拿着黑色的钢笔向陈雯雯解释道。 陈雯雯点了点头,然后说:“看上去很好啊。” 路明非心中暗暗窃喜,看来陈雯雯还是比较中意钢笔这种礼物的。 于是路明非把那支银色的钢笔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然后递向陈雯雯。 路明非下午在学校时,针对这一情景编排了好多语言,可真正事到临头了,却还是和平常一样,只是结结巴巴地对着陈雯雯说道:“这个…这个是我特别拜托夏言给你买的女款钢笔,送给你。” 陈雯雯听到路明非的话,顿时有些慌张。在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接过了路明非手中的钢笔,然后十分真诚地说:“谢谢你,路明非。” 路明非傻呵呵地笑着说:“没事…没事,你喜欢就好。” “这支笔很贵吧?”陈雯雯小声地问。 “是比夏言买的黑色钢笔贵一些啦。”路明非只得随口胡扯起来。 他也真没问夏言这支笔的价格,总之比其他的黑色钢笔贵肯定是没跑的,他这么说倒也没说错。 “谢谢你。”陈雯雯再次道谢。 路明非连忙摆摆手说:“真没什么…要不你上楼坐着吧,我在这迎一迎其他同学。” 陈雯雯嗯了一声,便在路明非的注视中慢慢走上了楼。 路明非做完了今晚的“头等大事”后,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站在街边吹着暖风,哼着陌生的小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像突然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度。 夜深了,城市的街道不再车水马龙,也不见那些提着文件来去匆匆的商务精英,街上多是踩着拖鞋出来散步的情侣和老人。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人们都会选择卸下白日的伪装,释放累积的压力,去拥抱真实的自己。 一众稚气未脱的学生们仍在饭桌上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就连平日里话少的路明非也开始红着脸和别人聊了起来。 “兄弟姐妹们!”夏言红着脸振臂高呼道:“时候真的不早了,今天就散了啊,明天你们还得上课呢。” 赵孟华作为班长,也紧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要是明天都打瞌睡,老师要生气的。” “下次再聚!”有人吆喝道。 “下次再聚…”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众人一拍即合,随即如鸟兽散。 当然,大家离开之前,也纷纷向夏言表达了衷心的祝贺。 “嗝!”路明非打了一个饱嗝。 “都走了。”夏言眯着眼说。 “咱们也走!”路明非嚷嚷道。 夏言看着满桌狼藉,又瞟一眼有些上头的路明非,不由得感叹道:“坠欢莫拾,酒痕在衣。” 两人拎着夏言收到的一大堆礼物,走在大街上。 有陈雯雯送的书,有苏晓樯送的手表,还有赵孟华送的一根皮带…每个同学都是带着礼物来的。 “都放你家吧。”夏言提议道。 路明非微微酒醒,马上反对道:“那怎么行,这是大家送你的东西啊。” 夏言无奈的说:“问题就是,我坐飞机去美国根本拿不了这么多东西,而且我走了之后,租的房子也要退掉了。” “你要是不留着,我就只能扔了。”夏言幽幽地说。 路明非迟疑道:“那…那好吧。” 两人就这么提着东西一路走到了路明非家门口。 路明非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叔叔婶婶都已经睡着了,而堂弟路鸣泽正在卧室里偷偷玩夏言送给路明非的新电脑。 路鸣泽看见表哥回来了,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路明非倒也没和他计较,而是先跟夏言一起把那些礼物都搬进了屋子里。 “什么时候走啊?”路明非和夏言站在家门外进行最后的告别。 “明天面试完直接就走喽。”夏言笑嘻嘻地说:“到那里熟悉两个月就正式开学了。” “好吧。”路明非依依不舍地说:“一定要加油啊,我以后还想去跟你混呢。” 夏言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从兜里掏出二十多张红钞票塞给了路明非。 “干嘛。”路明非吓了一跳。 “学校发的现金啊,还有两千多没花完。”夏言说:“我在美国学校里又花不出去,人家都是用的校园卡,我也懒得再去外面的银行里换钱了。” 路明非摆了摆手说:“我真不要。” 夏言笑着说:“留着吧,总是用得到的。” 路明非沉默了。 “走了啊,下次再见。”夏言转身挥手,就此作别。 路明非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喊道:“一定要再见啊。” 夏言的身影顿了一下,又继续朝着远方走去。路明非就这么看着他的朋友渐行渐远,最后完全融化在了漆黑的夜里。 8.面试 “早啊楚师兄。”夏言在丽晶酒店门口和楚子航碰面了。 丽晶酒店,这座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正宗五星级。夏言以前听路明非说过这间酒店,因为路明非的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们聊天,一直让服务员续水到酽茶变白开水。 “早。”楚子航打量一番夏言,然后十分难道地开口夸奖道:“昨晚休息的不错。” 夏言挠了挠头,笑着说:“还可以吧。” “我们进去吧。”楚子航抬头看了看天上有些毒辣的太阳,向夏言提议道。 夏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并肩走进了丽景酒店的大厅。 一位漂亮的服务生立刻迎了上来,礼貌地问道:“请问二位是楚子航和夏言先生吗?” 楚子航板着个小脸回答道:“是的。” “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已经九楼的vip房间里等候多时了,请二位随我来。”小姐姐甜甜地说。 夏言和楚子航在小姐姐的引领下,乘坐电梯来到了房间门口。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夏言出手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曼施坦因看到那扇被推开的门,以及门后站着的两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一下子呆住了。 是的,呆住了,因为他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练习台词呢。 这两个学生的情况他已经从执行部专员那里大致了解了,面对强大的死侍毫不恐惧,甚至能够勇敢冷静地进行反击,他们无疑是非常优秀的孩子,也是卡塞尔学院非常需要的学生。 正因如此,校长对于这次特批的招生行动尤其在意,这使得曼施坦因也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好。”曼施坦因左手不露声色地收起台词本,同时右手下摆向两人做出了一个优雅的手势,意思是请入座。 夏言和楚子航倒也干脆地拉出两张椅子坐了上去。 “我想你们还没吃早餐吧?”曼施坦因教授贴心地说:“这里有为你们准备的豆浆、油条和煎鸡蛋。” 夏言看了楚子航一眼,发现楚子航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额,不喜欢吗?”曼施坦因教授自顾自地说道:“我还点了西式的早餐,应该马上就会被送上来了。” “不,并非不喜欢。”夏言开口道:“只是我早上已经吃过饭了,顺带说一句,教授您的中文真好。” 曼施坦因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楚子航。楚子航在老头的注视下,默默地用旁边的西式餐叉叉住油条咬了一口,又用餐刀切开煎好的鸡蛋,最后提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豆浆。 夏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曼施坦因旁边坐着的红发女孩也笑出了声。 楚子航听到两人的笑声,黑着脸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正襟危坐地看向了曼施坦因教授。 “怎么了?你们在笑什么?”曼施坦因教授一头雾水地问。 “没什么,教授,只是你可能不太了解东方的饮食习惯。”夏言解释道。 “怎么会呢?”曼施坦因偏过头,疑惑地看着身旁的红发女孩,确认道:“诺诺,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 诺诺笑着说:“教授,我想您准备的食物没错,但您是不是忘了提醒酒店将西式餐具换掉呢。” 曼施坦因教授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顺便找机会转移了话题。 “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经历了那一晚的事情,想必两位的心中也产生了许多疑惑。”曼施坦因说:“加入卡塞尔学院,我们将让你们了解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夏言和楚子航都愣住了。 他俩都感觉曼施坦因教授的这些话有种熟悉的味道。黑客帝国里的墨菲斯好像就是这么对尼奥说的吧? “关于这方面情报我不能对你们透露太多,至于学院的相关福利想必你们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曼施坦因补充道:“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叫我曼施坦因教授就好。至于为什么我的中文那么好…因为中文是我们学院的必修课。考虑到你们两个的母语,在学校里你们的外语课程可以申请免修拿全绩点。” “我是卡塞尔学院风纪委员会主席,同时也是学院内兼职管理财政的教员。”曼施坦因教授指着身边的诺诺说道:“陈墨瞳是我的学生,等下学期暑假结束就升入大二了,也是你们的学姐。” 看着妙语连珠的曼施坦因,夏言和楚子航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们考虑妥当了吗。”曼施坦因突然换了语调:“一旦做出选择,你们就要与曾经的生活彻底告别,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当然。”楚子航毫不犹豫地说。 “既然人都来了,还需要再说什么呢,教授。”夏言也笑着说。 “既然如此。”曼施坦因满意的点了点头:“诺诺,联系诺玛。” 诺诺拿出一部触摸屏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嘟…嘟…嘟 随着三声铃声响过,一道电子合成的女声从手机中响起:“我是学院秘书诺玛,正在开启入学流程。” “声纹验证开启。” “说接受或者不接受。”诺诺再度正色向两人说道:“卡塞尔之门不会向同一个人打开两次。” “接受。”于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授权。” “夏言,接入卡塞尔学院信息系统,学员编号a.i.010507,阶级为a级。” “楚子航,接入卡塞尔学院信息系统,学员编号a.i.010517,阶级为a级。” “我是诺玛,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加入。” “欢迎你们的加入,我亲爱的孩子。”曼施坦因走上前去,拍着两人的肩膀。 “诺诺,我要你下午就带着楚子航和夏言去学院,校长急切地想要见到他们。”曼施坦因对诺诺说道。 诺诺点点头表示理解。 “额,签证护照什么的…刚刚诺玛不是说在三周内办理好吗?”夏言不解地问。 曼施坦因笑着说:“啊,孩子,我们不必拘泥于那些常规的交通工具。” “我下午还要去日本分部处理一些事情,诺诺,你要照顾好他们。孩子们,我们回头见!”曼施坦因收拾好东西,火急火燎地朝外面走去。 “是有什么急事吗?”夏言看向诺诺问道:“怎么有种大忙人抽空见了我们一下的感觉呢。” 诺诺有些无奈地道:“确实有急事,而且我们处理的急事,是你难以想象的那种。” “哦。”夏言毫不在乎地回应她说:“比如死侍什么的?我俩之前刚宰掉一只。” 诺诺冷哼一声,表示并未把这种战绩放在眼里。 “诺诺。”夏言喊道。 诺诺瞪眼道:“你小子有没有礼貌啊,要叫师姐!” “哦。”夏言又哦了一声,然后问道:“诺诺师姐,我们下午要怎么走啊。” 诺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冲冲地说:“我看只带这个冰山小帅哥回去算了。” “那好吧,那你带楚子航师兄回去吧。”夏言朝着欲言又止的楚子航摆了摆手,就朝着电梯走去。 诺诺简直要气炸了,她看着夏言留给自己的背影,直接追了上去,用出了学院里近身搏斗课教官交给他们的擒拿技。 看着丝毫没有反应的夏言,诺诺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决定给这小子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诺诺一只手用力抵住夏言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快速地抓住了他的左臂,向背部大力扯去。 虽然这是一招非常基础的擒拿技,但是实践证明,当它被用来对付那些毫无防备的人时,效果总是出奇的好。 可是让诺诺惊讶的是,虽然她已经在夏言身上完成了一整套擒拿动作,但是仍旧无法把受制的夏言给完全压在地上。 她又不能真的用力把夏言的胳膊给扯脱臼了。 诺诺感到有些无力,因为两人现在所发出的力量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要想擒拿技产生完美的效果,最起码双方在体格上的差距不能太大了,一力破万巧并不是什么玩笑话。 “诺诺师姐,你还搞偷袭。”夏言终于反客为主,将原本稍微压着自己的诺诺硬生生地顶了回去。他约莫了一下诺诺站立的位置,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突然向下一蹲,同时受制的胳膊也往前发力,顿时扯地诺诺一个踉跄。 在诺诺猝不及防之下,夏言又立即用左腿朝她的下盘扫了过去,于是本就立足不稳的诺诺直接朝着身侧摔了过去。 彻底恢复了身体掌控权的夏言立刻用刚刚被诺诺拽得生疼的手臂扯住了她的衣领,然后把她连衣服带人给一起拎了回来。 “没事吧师姐?”夏言看着沉默的诺诺,非常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诺诺眯起眼睛盯着夏言说:“你的手还有什么事吗。” 夏言立刻松开了揪着诺诺衣服的手,顺带着瞟了一眼衣领里乍泄的春光,旋即满意的咂了咂嘴。 9.启程 夏言真是给了诺诺十足的“惊喜”。在这之前,她还以为夏言和楚子航只不过是帮执行部的专员们搭了把手,才混到了一个灭杀死侍的名头。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毕竟是诺玛给定的“a”级,诺玛从不失误。 “师姐。”夏言有些腼腆地问道:“我在你们学院里算是厉害的吧?” 诺诺朝着夏言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过身去,懒得再搭理他。 楚子航走过去拍了拍夏言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过于嚣张,免得惹诺诺再发火。 看着懂事的楚子航,诺诺肚子里憋着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一些。她给后勤部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仔细确认了行程安排,然后缓步走至酒店包间敞亮的落地窗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座城市,犹如君临天下的女王。 可女王真的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诺诺生气地想。 于是她转过身朝着两个男孩说道:“等会儿跟姐走,不许问去哪,不许问干什么…更不许反抗不许犟嘴。” 夏言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这两个大男孩都感觉诺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们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遵循学姐大人的安排。 诺诺领着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然后抢先一步坐在了丽晶酒店大厅的椅子上,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直勾勾地盯着着外边川流不息的街道。 夏言和楚子航一左一右地坐在了诺诺旁边的座位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生怕再惹得学姐不高兴。 客厅里来来往往的城市精英们纷纷侧目打量着这三只排列整齐的俊男靓女。 夏言强忍着被观赏的不适感看向诺诺,发现诺诺正盯着哪里出神。他又看向隔了一个座位的楚子航,这位更是重量级,甭管有多少人看,一直是冷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来了!”诺诺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然后把夏言和楚子航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扯着两人朝外面走去。 丽晶酒店的大厅外,一辆纯白色的丰田商务suv正规规矩矩地停在接送客人的专用车位上。一个外国壮汉倚靠着汽车,时不时地打量着远处的酒店大门。 在看到一女二男从丽晶酒店的正门走出后,他兴奋地迎了过去,一边挥手一边喊道:“楚,夏!” 跟在诺诺身后的夏言和楚子航看到来人后神情一怔,然后也热情地朝他挥了挥手。 那个外国壮汉正是之前与他们一起对付死侍的执行部雷蒙德专员。 诺诺看着他们三个大男人熟络的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迈开大长腿走向汽车。几步路的功夫,诺诺就到了车前,她拉开副驾的车门,正准备坐进去,却闻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正坐在副驾上的周晓莹呆呆地看着诺诺,放下了手中的口红和化妆镜,有些尴尬地说道:“额,要不你坐后面?” 诺诺叹了口气,帮周晓莹重新关上了车门,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后座。 三个大男人也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楚子航和夏言看到周晓莹后,也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表示很高兴再见面。 由于后勤部派送的专车是一辆商务车,所以车上的座位也就是标准的前二中二后二了。雷蒙德和周晓莹两位特派专员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坐在主驾和副驾位,而诺诺则是占住了中间的一个座位,于是夏言和楚子航两两相望后,选择一起坐在了最后面的两个座位上。 诺诺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她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向坐在后边闲聊的楚子航和夏言二人。 “师兄,你不准备去和家人告个别吗?”夏言问。 “没事,电话里说就好了。”楚子航答。 “师兄好像很了解卡塞尔学院啊。”夏言又问。 “不是很了解,但是很感兴趣。”楚子航又答。 夏言和楚子航聊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跨过前面的座椅,坐在了诺诺身边。 不过夏言并没有和诺诺说话,而是向正在开车的雷蒙德感叹道:“你们可真忙啊,刚杀完怪又被派来送人…话说咱们学院包分配,分配的都是这种工作吗?” 雷蒙德尴尬地笑了笑,接不上话来。 副驾位坐着的周晓莹转过头,冲着夏言竖起食指摇了摇,温柔地解释道:“不是的哦,如果你对学术研究比较感兴趣,也可以选择留校为我们学院本部的科研工作做出贡献。” 夏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夏言不再去问开着车的雷蒙德问题,而是和周晓莹聊了起来。 他们讨论的话题范围极广,从学校食堂里饭菜的种类,到各个教授讲课的风格,最后甚至上升到了美国国内对其他人种的歧视问题。 坐在一旁的诺诺想插话却插不上,只好闭上眼睛靠着椅子假装睡觉来缓解尴尬。 半个小时后,雷蒙德驾驶的车辆稳稳地停在了市郊的一处保密监狱外,众人纷纷下了车。 夏言望着面前漆黑的铁大门,岗哨上架着的轻机枪,以及高高的厚墙壁和锋锐的铁丝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就连楚子航也是神情怪异,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别误会我亲爱的朋友。”雷蒙德和蔼地说:“这是学院和正统合伙投资建造的监狱,专门用来收押那些不安分的混血种。” “监狱里有可供直升机起降的专用停机坪,我们一会要在这里登上学院为我们准备的专机。”雷蒙德又补充道。 “你还会开飞机?”夏言一惊:“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都这么全能吗!” 雷蒙德诚实地说:“确如你所想,这些都是学员们必备的战术素养。” 战术素养… 听到雷蒙德嘴里说出这个词,夏言已经完全脑补出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形状了。 这妥妥地是一个训练战斗特工的暴力机构啊! “好了好了,那我就不送啦!”周晓莹朝着三人挥手告别道:“我还得留在这里处理本部派发的工作呢。” “师姐再见。”夏言和楚子航一同向周晓莹挥手告别。 雷蒙德和诺诺也对其示以善意的微笑。 四人目送周晓莹开车离去,又将视线投向了监狱的大门。 雷蒙德取出口袋里的证件,走上前去使劲敲了敲监狱的大门。 “来了来了。”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散漫地回应道。 他打开右侧大门上的小窗口,接过了雷蒙德递过来的证件。在检查无误后,他开启大门的门锁,吃力的拖开了两扇沉重的大门。 “怎么就你一个人?”雷蒙德又惊又疑。 男人苦笑着回答道:“哪儿还和以前一样,现在那些犯事儿的本地混血种都直接被正统给收押了,根本就不会再往咱们监狱里送。至于监狱里原本的罪犯,也都被正统以各种名义给羁押走了。” “我估摸着本部应该已经在考虑把这座监狱重组了,毕竟正统那边也早就撤出了投资。”男人又说。 雷蒙德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不错,这两年正统那边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了…不过如果把这里改造成学院的军事基地倒也不错。” 夏言和楚子航听着雷蒙德和守门男的对话只觉得云里雾里,关于“学院”和“正统”的门道显然不是他俩一时半会就能理解透彻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去往大洋彼岸的最后一站。 “朋友们。”雷蒙德快步走至监狱内的停机坪旁边,指着上面停放着的银白色庞然大物朝着众人喊道:“请容我为你们介绍这架美国x—2高速直升机,它是现今世界上飞得最快的直升机,西科斯基公司通过先进的现代技术,将主旋翼、推进尾桨和发动机进行综合一体化设计,使得它的速度达到了传统直升机的两到三倍。” “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北纬41°39′、西经87°34′的美国第三大城市芝加哥。预计需要连续七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雷蒙德大声地说:“不过不用担心,这架飞机上绝对有充足的地方以供你们休息。” “和你们的故乡好好地告个别吧。”雷蒙德笑着说道。 10.CC1000 bj时间13:42分,夏言和楚子航正式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十八年的故乡,启程前往大洋彼岸相隔万里的美国芝加哥。 随着飞机越升越高,他们眼中原本清晰的城市也变得愈发模糊。 直到这时他们才察觉到,就在突然之间,故乡再也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们舒适生活的港湾了。它真真正正地变成了一个让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成为了他们脑海中的一段虚幻记忆,他们漫长人生中的一道痕迹。 也许在某个悠闲的午后,他们会在电视上,新闻中再看到那个熟悉的城市,顺带着勾连起曾经的记忆,引得两三声叹息。 诺诺看着沉默的夏言和楚子航,以为两人是因为背井离乡而意志消沉,便安慰道:“学院每年有三个月的假期,而且平日里也不会限制学生的出行。只要你们能保证每门课不挂科,随时都可以回家。” 两人一个看着左侧窗户发呆,一个看着右侧窗户发呆,并没有搭理好心安慰他们的诺诺。 诺诺本来还有些可怜他们,但是看到他俩又开始无视自己,之前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又涌了上来。 “不是因为想家啦师姐。”夏言发现诺诺的脸色不太好后,连忙说道:“你看下面的城市,明明更繁华更美丽嘛。” 诺诺向下看去。 飞机已经飞越了夏言和楚子航的故乡,那么现在位于他们下方的繁华都市又是哪一座城呢。 诺诺也不知道它的名字。 只有当你真正飞在天上往下看时才会发现,原来那些所谓各有千秋的城市,也不过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罢了。 “其实每一座城市都是大同小异的吧。”夏言轻声说道:“它们都能成为我的下一个故乡,或是我人生旅途的终点。” “男儿走四方,何处不为家。”他说:“天下青山都一样。” 诺诺和楚子航纷纷侧目,似乎是在为夏言有如此之高的觉悟而感到惊讶。 “这句话好熟悉。”雷蒙德一边开飞机一边嘀咕道:“让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本网络小说的男主角。” “什么?”夏言一怔。 “那位乃是站在岁月长河之上独断万古的存在,其姓名不可直呼,否则会牵扯极大的因果,触动某些可怕的禁忌。”雷蒙德神神秘秘地说。 “好吧…”夏言属实是没想到雷蒙德居然还是一位东方玄幻小说的狂热追捧者。 于是机舱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师姐在学校里有男朋友吗?”夏言打破了沉默。 诺诺嘴角微微抽搐。 “看来是没有。”夏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关你屁事啊。”诺诺愤怒地说:“只要老娘想,一天换一个都没有问题!” 楚子航坐在角落里叹了口气,显然他是非常不想看到诺诺发火的。 可夏言似乎就喜欢抓着诺诺的小辫子不放,想法设法地逗这位学姐生气。 “一天换一个!”夏言震惊地说:“师姐你这样的女人要是放在古代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现在真想一枪把你送到古代去。”诺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夏言缩了缩脖子,也是难得地消停了下去。 历经了七小时十二分钟的飞行后,雷蒙德终于驾驶着专机稳稳地降落在了芝加哥机场内的直升机专用停机坪上。 此时的芝加哥正是晌午,太阳高高地悬挂在西南方,暖暖的阳光自天幕撒下,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纱。 夏言一行四人下了飞机,遵照工作人员的指示顺利地离开了机场。 “我得直接去执行部报道了。”雷蒙德非常遗憾地和众人告别。 其实雷蒙德是很想和夏言他们一起去学院看看,来一次故地重游的。但是作为执行部的一员,他还担负着更为重要的责任。 “那你们两个直接去芝加哥火车站坐学院的专车就好了。”诺诺掏出一份《卡塞尔学院傻瓜指南》和两张标注1000车次的车票递给夏言。 “师姐你呢?”夏言问道。 诺诺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啊…我准备先在外面玩两天再回学校,毕竟曼施坦因教授带我外出时可是批了一张整整三天的假条,当然不能白白地浪费掉。” “原来如此。”夏言摸了摸下巴,然后小声嘀咕道:“果然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啊。” “嗯,不错!”诺诺拍了拍夏言的肩膀说:“你能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让师姐我很是欣慰。” 于是诺诺终于摆脱了这两个烦人的尾巴,开开心心地融入了机场外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见了。 夏言表示自己是个绝对意义上的路痴,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那种。于是楚子航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在傻瓜指南的指引下找路的重要责任。 不得不说,写出这份傻瓜指南的那位大哥或是大姐,确实是个人才。不论你的飞机是在国际机场降落还是在中途机场降落,都有详细到每一个路标,每一栋标志性建筑物的路线规划让你能够顺利地投入卡塞尔学院的怀抱。 夏言和楚子航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抬头望着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按照诺玛给的行程安排,他们将在芝加哥火车站乘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1000次快车?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不过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去查查吧……车票好像是真的,可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不同的值班人员给出的答复。 列车时刻表上,并没有属于他们的那一1000次列车。 两人都迷茫了。 “onedor,justonedor…” 一双糙手突然搭在了夏言的肩膀上。 夏言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他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身上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散发着一股怪味。 乞丐吗…夏言恍然。 “ihavenomoneyforyou.”夏言用英语对他说道。 楚子航伸手拽了拽夏言的衣服,小声地说:“走吧,不要理这种人。” “中国人?”对方察觉了楚子航的国籍,立刻换用一口流利中文,“大爷赏点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是出门在外丢了钱包。” 夏言和楚子航呆呆地看着他。 “芬格尔·冯·弗林斯,真不是乞丐,我是大学生。”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学生证。 楚子航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那本黑色证件的表皮上矗立着一棵半朽的世界树,吃惊地问道:“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是的是的。”芬格尔惊喜地说道:“您二位是…是曼施坦因教授从中国特招来的新生?” 夏言和楚子航同时点了点头。 “哦我亲爱的学弟!”芬格尔嚷嚷道:“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卡塞尔学院新闻部部长,学生会的优秀成员,校长大人忠实的狗腿子。”芬格尔贱笑着搓了搓手,说道:“校长他老人家一大早就给我派发了任务,让我来这里迎着您二位呢。” “原来是师兄。”夏言有些嫌弃地说。 “是是是,我可是你们的亲人呐。”芬格尔喜笑颜开道:“两位学弟能借我一美元买杯可乐吗?” 楚子航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芬格尔,然后礼貌地问:“师兄知1000次列车吗。” “知道!当然知道!”芬格尔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印着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头像的钞票,连忙回答道:“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坐。校园在山里,只有这趟火车去那里,没人知道时刻表,反正芝加哥火车站是没人知道,最后一个知道那趟列车运行时刻表的列车员前年死了,他说那趟车从二战前就开始运营了。”芬格尔说,“一个星期发车两三次吧,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阶级?”夏言疑惑地问:“什么东西?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一种类似贵族身份的东西,阶级高的学生会有一些特权,学院的资源会优先向他提供,比如优先派车。”芬格尔解释道。 夏言想起了在丽晶酒店时学院秘书诺玛对他俩的评级,有些犹豫地问道:“a级算是…贵族吗?” 芬格尔一愣,然后肯定地说:“当然,如果要对比的话那a级在学院里怎么也算得上是封建领主那类的大贵族了。” “真没想到学弟你的阶级居然这么高。”芬格尔开心地说道:“不过校长昨天就专门交代车组要在今晚发车来接我们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夏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师兄,既然你说a级学员就算得上是大贵族了,那岂不是说学院里还有一位…统御贵族的皇帝吗?”楚子航缓缓开口问道。 “是的。”芬格尔耐心解释道:“在a级之上还有一个至高无上的s级,那可不就是皇帝了。” “不过咱们学院的皇帝早在十几年前就驾崩啦,直到现在皇位还空缺着呢。”芬格尔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学院里的封建领主们都在互相大打出手,想试着做新的皇帝统御众臣呢。” 11.入学辅导 “这样啊…”夏言听了芬格尔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卡塞尔学院的内部竞争蛮激烈的嘛… “或许我们可以去旁边的赛百味边吃边聊。”芬格尔突然捂着肚子难受地说:“太久没吃饭我好像犯胃痉挛了。” 夏言幽怨地说:“那我应该把你送去医院而不是餐厅。” “不,师弟你还是不太了解我的胃。”芬格尔痛苦地喊道:“一块经典金枪鱼三明治比医生开的药更能治愈它。” “好的好的。”夏言翻了个白眼道:“我建议美国医院把金枪鱼三明治正式添加进药物处方。” 芬格尔讪讪地笑了笑。 “不过我确实有些饿了。”楚子航摸了摸肚子,朝夏言问道:“要不一起去吃一点?” “ofcourse。”夏言笑着对楚子航说… 作为全球连锁三万多家的餐饮业巨头,赛百味以营养美味的三明治而闻名世界。相对于统治了快餐行业的汉堡炸鸡来说,赛百味健康的食材拥有更广泛的受众。 夏言记得仕兰中学旁边就有一家赛百味的分店,不过他确实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师弟,你一定要尝尝这里的金枪鱼三明治。”芬格尔在夏言的耳边小声叨叨着:“配上番茄,腌辣椒和酸黄瓜,那味道绝对让你终身难忘。” 夏言点了点头,然后选了一份潜艇三明治。 芬格尔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迅速地避开了芬格尔的目光,向服务生指着刚刚夏言选的潜艇三明治说道:“iwillhavethesamefoodasit.” “可惜。”芬格尔叹息道:“知己难逢。” “是和师兄你臭味相投的人比较少才对吧。”夏言鄙夷地说。 芬格尔顿时捂住胸口,两眼婆娑地道:“扎心了,老铁。” 点过餐后,三人找了一个靠角落的桌子入座。餐厅外,入站口的人流仍旧络绎不绝。即使隔着一层玻璃,他们也能感受到外边的嘈杂喧嚣。 “咱们可以吃慢一点。”芬格尔建议道:“能留在他们店里多吹会儿空调。” “那我建议大家吃到一半就停下,剩下的一半等到上火车的时候再带走继续吃。”楚子航讲了个冷笑话。 “那怎么行,让隔壁老外看到,还以为我们吃不起呢!”夏言开玩笑地说:“应该再来一份,一人一份。” “说得好!”芬格尔对着夏言竖起大拇指,然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前台的服务生挥手喊道:“刚才我们点的全都再来一份!由这位先生买单!” 服务生朝着芬格尔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打印出了一份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账单。 夏言双手抱头,痛苦地趴到了桌子上。 …… “下午好啊两位新生。1000次列车的检票员看着站台上两个面若冰霜的亚裔男孩和在一旁站着的憨傻壮汉陷入了思考。 “嘿…为什么不向我问好?”芬格尔愤怒地朝着检票员质问。 “其实我有多次向校长建议把你这个留级生开除的。”检票员摊了摊手道:“你每次乘坐这辆列车离开后,我都要用versace的香水把整节车厢都喷上一遍。” “额…”芬格尔哑口无言。 “请您务必让这个家伙等下一趟列车,我决不和他一同返校。”夏言指着芬格尔深恶痛绝地说道。 检票员笑眯眯地朝着夏言点了点头。 于是夏言和楚子航跟着列车员走上了月台,只留芬格尔一个人蹲在原地痛哭流涕。 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 夏言和楚子航走进列车内,车厢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包裹着实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夏言和楚子航都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学院的裁缝虽然从没量过他的身材,却把衣服做的贴合无比。 “下午好同学们!”一个老头子从对面的车厢走了进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入学辅导的负责人。” 古德里安教授的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看上去像是个不修边幅的科研狂人。 “教授好!”夏言和楚子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礼貌地鞠躬。 古德里安笑着摆了摆手,然后随和地问道:“咖啡还是热巧克力?” “不用了教授,我刚喝完一瓶可乐。”夏言拒绝道。 古德里安教授又笑着看向楚子航。 “我也是。”楚子航附和道。 “好吧。”古德里安教授无奈地说:“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他坐在了夏言和楚子航的对面,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两份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这里有两份保密协议需要你们签署一下。”古德里安教授将两份文件推向夏言和楚子航。 面对那份拉丁文混合着英文写的古怪文件,楚子航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夏言愣了愣,然后也在属于自己的那份文件下方签了名。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如果学分不够可以留级。我校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但是很遗憾,本校的学位证书可能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所以如果你想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貌似不是很正经的样子。”夏言吐槽道。 “不,很正经,我校的学位绝对符合教育部的要求,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专业特殊,”古德里安教授斟酌着词句,“非常特殊。” “你们知道神学院吗?”古德里安教授继续说道:“神学院就是一种特殊的学院,他们的学生主要学习的就是关于神的知识;还有医学院,他们主要研究对象就是人类的身体机理;还有商学院,他们主要就是研究‘交易’这一古老的命题。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我们研究的是……龙。” “龙?”夏言的心中一阵恍惚。 就连楚子航冰冷的眼眸中也涌现出了光彩。 “是的。”古德里安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抓住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型油画上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 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下,夏言的视线触及那幅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进去。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突出黑色的火焰。 “很震撼,不是吗。”即使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但古德里安教授仍旧有些激动。 “是的。”楚子航有些动容地说道。 “夏言同学。”古德里安教授看着盯着油画眼神空洞的夏言,不由得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 “教授。”夏言回过神,向古德里安教授回应。 古德里安教授满意地继续说道:“画上的那只黑龙,就是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如果你懂得拉丁文,你就能看懂这些书的名字,《龙族谱系学》、《龙与言灵术》、《所罗门之匙》、《龙族血统论》、《龙族基因学》……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积累,无数代人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在卡塞尔学院,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所有课程的最终目的都是…屠龙!” “在你们所不知道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这一部没有龙的历史,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身影。但是这个秘密太过惊人,如果它被泄漏,可能导致的恶果无法判断。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并且负担了屠龙的使命,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魔法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复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一切。”古德里安朝着两人伸出了手,最后说道:“这就是卡塞尔学院。” “希望在学院里我能了解到更多关于龙的故事。”楚子航率先向前一步握住了古德里安教授的手。 夏言看着古德里安殷切地目光,在心中微微叹息,然后同样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古德里安教授喜笑颜开:“从现在起,你们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屠龙者。” 屠…龙吗? 男孩眼帘低垂,若有所思。 12.觉醒 “哦对了。”古德里安教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请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古德里安教授手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位手提箱子的亚裔男子。 “这位是富山雅史教员。”古德里安教授向夏言和楚子航介绍道。 富山雅史朝着二人微微鞠躬,二人也急忙回了个礼。 “实在是没有想到入学辅导竟然会这么顺利…”古德里安教授感叹道:“以至于我们原本准备的东西都没用上…不过还是需要向你们展示一下的。” “我们带来了两件证明,说明这世界上确实存在龙类,这两件都是级别很高的文物,我们特意从学院档案馆里借出来的。”富山雅史用密码和指纹打开了第一只手提箱,揭去层层泡沫之后,露出了一片黑色的鳞,大约有半个手掌大小,呈现出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洁的像是涂了一层油,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这是龙鳞。”富山雅史解释道。 夏言拿起那片龙鳞,用手指捏了捏。鳞片的质感有点像钢,冰凉坚韧,但是重量却很轻,跟塑料接近,边缘锋利得稍用力就会割开手指。这时候富山雅史把一件东西塞进他的手心。 夏言低头一看,手中赫然多出了一把手枪。 “沃尔特ppk手枪,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每秒,有效射程50米,装备部的家伙们给它做过一些改进。现在,你可以用它向鳞片射击。”富山雅史把那片鳞放置在窗台上。 “朝它射击?”夏言再次向富山雅史确认。 富山雅史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在楚子航,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三个人的注视下,夏言瞄准了那枚鳞片,扣下了扳机。 一声轰然巨响,子弹从膛口像炮弹一样被推了出去。夏言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高高扬起的右手,他实在没想到这把枪的后坐力这么大。 古德里安教授不满地说:“你怎么能把装备部改装过的手枪交给新生使用?它甚至能够一枪打死一头大象!” 富山雅史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不过我们的新学员将它掌握的不错,不是吗?” 众人一同朝着鳞片看去。 漆黑的龙鳞仍旧完美无缺,子弹并未在它的表面留下痕迹。夏言有绝对把握,他刚才那一枪命中了鳞片。 “这就是龙鳞,1900年斯文·赫定在中国xj楼兰古城发现的,他没能认出这东西来,但是他发现火烧或者用锤子敲打都无法损坏这片东西,所以把它从中国带回了欧洲。在欧洲有人把它认了出来,那个人叫梅涅克·卡塞尔。这是证据之一。”富山雅史说。 夏言和楚子航沉默了。 “还有证据之二呢。”古德里安教授急不可耐地开启了第二只手提箱,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被送到了两人面前,就像是生物课上老师用来装标本的那种瓶子。 夏言呆呆地看着那个瓶子,楚子航也难得地瞪大了眼睛。 泡在淡黄色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是一个很像蜥蜴的动物,黄白色的,蜷缩着修长的尾巴,像是子宫中的胎儿,两边的膜翼在它背后舒展,嘴边的长须在溶液里缓慢地飘拂,合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如婴儿般安详。 “这是一条红龙的幼崽,甚至还没死去,只是在沉睡状态。龙类很难杀死,尤其是高贵的初代种和次代种,即使你毁灭它们的身躯,都无法毁灭灵魂,它们会再度苏醒,”富山雅史说,“这是极难得的标本,通常人类无法捕获龙,因为龙类能够感觉人类大脑的活动,要么在人类靠近之前发动进攻,要么就会逃走。这个标本是1796年在印度发现的,很幸运,这条红龙幼崽大概是在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被一条巨蟒吞下去了,当地的农民杀死了巨蟒,从它的肚子里得到了这个幼崽。” “完美。”楚子航喃喃道。 “是的。”古德里安教授赞叹道:“这是完美的造物!” 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红龙幼崽忽然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眼睛。它全身从头至尾,痉挛般地一颤,伸长脖子对众人发出了吼叫,随之灼热的龙炎在它的喉咙深处被引燃,喷射而出!它奋力张开双翼,就要突破玻璃瓶的束缚,它苏醒了,不过猫一样大的身躯,却带着龙的威严。 福尔马林溶液灌入了龙崽的喉咙,令它仿佛一个溺水的人那样痛苦不堪地咳嗽起来,同时它也未能突破玻璃瓶,它强有力地振动膜翼,但是撞在玻璃壁上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它那双铮亮的黄金瞳死死地盯着众人,或者说,盯着夏言。 夏言怔怔地看着它的眼睛。 突然之间,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了,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下来,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再无半点光明。 他忍不住闭上了眼,想要抗拒这无边黑暗。 在最深的黑暗中,诞生出了一团明亮且炽烈的火。那团火猛烈地燃烧,自黑暗的根源处不断向外蔓延,直至点燃了整个世界。 夏言感受到了身边炙热的温度。 在城池最高处的青铜殿台上,小男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他的身前,一位白袍男子正负手而立。男人神情淡漠地俯视着城内的芸芸众生,如同执掌万灵生死的主宰。 “我知道你和康斯坦丁立下的诺言,既然你想离开这漫长的旅途,那就去吧,我不会阻拦。”白袍男人转身对他说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不论是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我会等待着你的答案。” “夏言,你要记住…” “所见之日即终止之时,寻觅之旅即遗失之途…” … “ohmygod!”古德里安教授惊叫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富山雅史教员脸色苍白地叫喊着:“怎么回事?档案馆的那帮人搞错标签了么?它的苏醒日应该是2077年!他们这样乱贴标签会害死我们的!刚才它喷射了龙炎!龙炎!” 让两人恐慌的龙炎在瞬息间就熄灭了,这次积累了数百年的复苏结束得和开始得一样迅速,很快,龙崽重新蜷缩起来,回复了安详,又一次进入了休眠。 “难道是血脉召唤?”二人狐疑地看向离得最近的楚子航。 楚子航被看得一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夏言身上。 只见夏言眼中原本漆黑的眸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金色,不,赤金色的眼瞳。 “呃!”古德里安教授惊喜地说道:“看来夏言是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血裔,也可能是他们之间的血脉牵引致使这条幼龙提前苏醒了,这是从未有过的研究方向!” 富山雅史对古德里安教授的话置若罔闻,他指着夏言的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古…古德里安教授,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黄金瞳。” 古德里安一愣,然后随着富山雅史的指引看向夏言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赤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无尽的威严,深处的赤红好似狂暴岩浆流淌其中,蕴藏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力量。古德里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莫名心惊,不由得将视线移至他处。 “他在灵视…他正在觉醒!”古德里安教授震惊地说。 “正在觉醒吗?”富山雅史难以置信地说:“难道是刚才那只苏醒的幼龙让他进入了灵视状态?” “测一下他的脉搏心跳。”古德里安教授朝着富山雅史示意道。 富山雅史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拿出了仪器——这本来是为那些在入学辅导时受到惊吓的学员们准备的。 富山雅史在靠近夏言周围之后,觉得自己正在被炙热的炉火烘烤一般。 “怎么这么热。”富山雅史瞬间满头大汗,但还是坚持把脉搏器捆在了夏言的手腕上。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觉醒时会伴随体表高温,这很正常。”古德里安解释道。 “体表高温…这叫体表高温吗?!”富山雅史又叫了起来:“这一点都不正常!” 古德里安连忙走了过去,他看到捆在夏言手腕上的脉搏器正在逐渐熔化! “这…他身边的元素被加热了,他在觉醒火系言灵!”古德里安非常确认地说:“是炽吗?应该没错了…” “有没有可能是更猛烈一点的言灵。”富山雅史感受着车厢内越来越高的温度,脸色难看地说道。 “额,你是指?”古德里安教授神色陡然一变。 13.君焰 “如果他正在觉醒的言灵真的是君炎那种高危言灵,那岂不是会把整节车厢都炸掉?”两人面色惨白地看着仍旧在不断升温的夏言。 “我们得阻止他,不然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炸上天的!”富山雅史冲着古德里安教授喊道。 “不可以!”古德里安指着夏言反驳道:“你想怎么阻止他?任何刺激到那个孩子的举动都有可能会直接将言灵引爆!” “我们只能祈祷他在灵视中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古德里安教授说道:“那可是真正的…高危言灵。” 富山雅史的双手无力地下垂,耷拉在了双腿两侧。 “应该没什么问题。”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楚子航突然开口道:“我也经历了和他一样状况…就在前天夜里。” “什么?”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目瞪口呆地看着语出惊人的楚子航。 “你是说…你之前觉醒言灵的过程和夏言现在正在经历的过程一样吗?”古德里安教授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大概就是这样,浑身发烫,周围的元素被点燃…我的觉醒过程持续了七分钟左右。”楚子航十分确认地说道。 两只怪物!古德里安教授在心中咆哮道。 “等他醒过来就好了,不会有太坏的事情发生的。”楚子航对两人安慰道。 “希望如此。”古德里安教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在秘党所记载的关于言灵的历史资料中,几乎所有高危言灵在觉醒时都伴随着极大的灾难。” 富山雅史教员低声说:“毕竟那是次代种级别的纯血龙类才能真正掌握的力量。君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即是君王的火焰。” “那是几乎超越了混血种范畴的禁忌力量,如果你无法彻底掌控它,那么你迟早会被它所毁灭。”古德里安教授严肃地说道。 很不错,楚子航在心里默默想到。他不在乎那么多条条框框,他所需要的,就是这禁忌的力量,足以威胁到神,甚至杀死神的力量。 “砰!” 夏言身边的玻璃杯骤然崩裂成一地的碎片。 众人的神经又立刻紧绷了起来。 “玻璃的耐热冲击能力极强,最大安全工作温度为288c,能承受204c的温差变化。”富山雅史脸色难看地说:“他周围火元素已经被加热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了。” 作为拥有东京大学材料学博士学位的男人,富山雅史通过崩碎的玻璃杯准确地评估出了夏言目前的危险层级 “废话!”古德里安教授眼皮跳了跳:“君炎能够造成的爆炸烈度约等于引爆一枚凝固汽油弹!” “快让列车长停车!停车!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车厢里了!”古德里安额头冒汗,冲着身旁的富山雅史喊道。 富山雅史用力点了点头,踉踉跄跄地跑向列车车头。 夏言周围的火元素越来越浓烈,甚至已经形成了一层浅薄的红色轮廓。难以想象当这个言灵彻底爆发的时候,会造成如何恐怖的景象。 “停了,车要停了。”富山雅史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当他看到夏言身边不知何时积累出的元素屏障后,顿时吓得两腿一软。 “快走…快走!”古德里安一手拉着富山雅史,一手拉着楚子航,急匆匆地下了车。 列车停在了山道的铁轨上,一行三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大口呼吸着山林间的新鲜空气。 “您没事吧,古德里安教授。”早就从车里跑了出来的金发列车长担忧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 “你…”古德里安教授看着身旁茂密的树林,愤怒地大叫道:“纳尔逊·里德尔列车长,你想让校长杀了我们吗?” 原本好意安慰的里德尔被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顿,不明所以地呆在了原地。 “我刚才没有告诉你那家伙觉醒的言灵有很大的概率是君炎吗?”富山雅史捂着脑袋说道:“你把这辆列车停在这里,如果言灵真的爆发了,那么整片森林都会被爆炸的列车给点燃!” “额…”里德尔列车长摸了摸脑袋,尴尬地说:“我看你俩急得又喊又叫,就被吓得直接启用了紧急制动系统。” “好吧,我的锅。”古德里安教授突然就泄了气,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沮丧地望着离自己十来米远的列车,也不准备再跑了。 反正君炎爆发后引发的山火照样也会烧死人。 众人或坐或站,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辆随时会取走他们性命的列车。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富山雅史犹豫地问:“混血种的觉醒时间应该没这么长吧?” 古德里安教授摸着下巴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君炎这个言灵的觉醒过程真的比较稳定,就像楚子航同学一样,并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 “那我们回去看看?”里德尔列车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啊。”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爽快地同意了他的建议。 “不过我建议只派一个人去,合理规避潜在风险。”古德里安教授说。 “聪明的,明智的。”富山雅史教员评价道。 就连楚子航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同时看向里德尔。 里德尔那颗火热的心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冷汗直流。虽然他很想拒绝这项艰巨的任务,但是被三人冒着精光的眼睛盯着,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张口,只得硬着头皮朝着车厢走去。 里德尔感觉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在身后吃瓜三人组殷切的目光中,他已然无法退缩。 里德尔打开车门,探了个脑袋进去,发现列车内并没有被火焰焚烧的痕迹,各种物品摆放整齐,金雕银饰依旧光彩夺目。 于是他壮着胆子迈开腿,朝着夏言所在的车厢走了过去… “godblessriddell.”古德里安教授向上帝祈祷,请求他给予里德尔先生无私的庇护。 “リデルさんを帰らせてください。”富山雅史教员也在为里德尔先生默默祝福。 楚子航看着列车发起了呆,他似乎从未想过,也绝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他始终坚信着,他的宿命只有在与神搏杀的战场上才会真正的完结。 里德尔先生从列车上呆滞地走了下来,他看着眼中饱含期待地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神情古怪。 “怎么样?”两人问。 “他…”里德尔挠了挠头说:“他正躺在列车的地板上睡觉。” 夏言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着毛毯。这是一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不远处的书桌边古德里安教授正在打盹儿。 “你醒啦!”古德里安教授抬起乱蓬蓬的脑袋说道。 “这是哪儿?”夏言拍了拍有些疼痛的脑袋,疑惑地问。 “我们已经到卡塞尔学院了。”古德里安教授说:“你在列车上进行了灵视,觉醒了言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于是夏言开始努力地回忆列车上发生的事。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在灵视中看到了什么?”古德里安教授好奇地问。 “一个男人,像是古代人。”夏言如实答道。 “喔!”古德里安教授一副深以为然地样子:“这很正常,那个男人大概率是你的祖先。有很多混血种都在灵视中看到过自己的祖先。” “你们之间有交流吗?”古德里安教授又问道。 “交流?”夏言一怔,旋即低下头避开了古德里安的目光,做出思考状。 “没有…没有交流。”他小声说道。 “没有吗?”古德里安教授遗憾地说:“我们通常可以在混血种的灵视中得到一些和龙族历史相关轨迹,这对我们的学术研究有很大的帮助。” “很抱歉,教授。”夏言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这没什么孩子。”古德里安教授看着夏言忧心地说道:“相比起这个,有着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你…和楚子航。” “什么?”夏言不解地问。 “君炎。”古德里安教授说道:“我们刚才去查阅了言灵周期表以及有关资料,根据你觉醒时的表现来看,已经断定你觉醒的言灵是君炎了。” 古德里安教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只是你,楚子航的言灵也是君炎。” “君炎又怎么了。”夏言纳闷地问。 他在苏醒后,已经能够确切地感受到周围环境中对他十分亲和的火元素了。他似乎可以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和它们进行沟通,进而引发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就是混血种的力量,夏言已经有所领悟了。 “很罕见也很危险的言灵,极度狂暴,狂征暴敛般地破坏元素平衡,以求达到最大程度的杀伤力,这无异于让一个孩子去挥舞一柄巨斧。”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用深沉的声音说道。 “这是昂热校长在知道了你们两个觉醒了君炎后说的话,并非是我的一面之词。”模仿完毕后,古德里安教授立刻恢复了他滑稽且不着调的声线。 “所以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夏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古德里安教授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最坏的情况大概就是把你们送进秘党的监狱,当作危险混血种囚禁起来。” “那最好的情况呢?”夏言头疼地问。 “最好的情况是,你们将成为卡塞尔学院最为优秀的学生,秘党最为锋锐的尖刀。”一道苍老但坚定的声音在夏言的身后响起:“我们将一同埋葬它们。” 夏言转过头去,一张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把他的皮肤变作开裂的古树或者风化的岩石,但是线条依旧坚硬,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着光。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胸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14.冲突 “校长!”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地看着那个西装革履,英姿挺拔的老人,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敬了个滑稽的礼。 被古德里安叫作校长的老人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不必如此古德里安教授,在我看来这份荣誉本就该是属于你的。” 夏言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是在演什么好戏。 古德里安教授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还没评上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授,进校十几年,现在还是个助理教授,校长照顾我,把你分配给我。你的潜力无与伦比,把你培养成优秀学生就像是纽约扬基队赢得明年的职棒联盟冠军那么简单。那我就能评终身教授了。” “听起来真是非常不错。”夏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感受到了来自夏言的嫌弃后,古德里安有些伤心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愿和我相处,那我请求校长给我分配其他学生好了。你在火车上觉醒言灵的时候,其他人都害怕的想要把你从车上扔下去,只有我坚持要把你带回学校…” “没有啦教授。”夏言有些心软地说:“其实我也能感受到你是一位学识渊博的智者。” 古德里安教授顿时喜笑颜开。 “自我介绍一下,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现任校长。”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对搞笑师生的昂热校长突然开口道。 “校长好!”夏言非常礼貌地朝着昂热鞠了个躬。 “不仅如此。”古德里安教授补充道:“卡塞尔学院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校长,那就是昂热校长。” “什么?”夏言愣了愣,然后疑惑地问道:“卡塞尔学院不是已经建校近百年了吗?” 古德里安教授嚷嚷道:“难道没有人和你说过吗…” “我已经一百三十六岁了。”昂热接过古德里安的话说道。 “一百…三十…六岁。”夏言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一只不老不死的吸血鬼吧? “很荒谬,不是吗?”昂热耸了耸肩说道:“我将长寿的原因归结于体内的龙族血统,或许我的言灵也有几分功劳。” 让夏言感到震惊的是,虽然昂热处于一百多岁的高龄状态,身体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老化,但是仍旧保持着极强的战斗能力。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具苍老的身体中所蕴藏着的澎湃能量。 昂热给夏言的感觉,就像是一柄被千锤百炼过的精钢利剑,无论面对怎样强大的对手,他都能将其一击斩之。 夏言记得他在小时候曾经背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是这么写的: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那么昂热作为一柄被锤炼了百年的宝剑,一旦出鞘,又有谁能敌得过他? 对于这样强大的人,夏言由衷地感到敬佩。 “等我老了以后,能有校长一半精神就已经是万幸了。”夏言忍不住感慨道。 “不要这么说,孩子。”昂热拍了拍夏言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活得久并不多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能够怀抱着荣誉去壮烈的死,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是吗?”夏言好奇地问道:“能让人们心甘情愿地付出生命,死而无悔的荣誉,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昂热直视着夏言那双深邃的漆黑眼眸,沉声道:“我想那是究极的信仰。” “信仰吗。”夏言若有所思。 “是究极的信仰。”昂热纠正道:“我想你会慢慢理解的。” “是的,我完全理解!”古德里安教授插嘴道:“在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前,我的信仰就是科学。” “那之后呢?”昂热笑着问道。 “之后,科学仍然是我的信仰。”古德里安教授踌躇满志地说:“但对龙族历史无止境的探索和研究,成为了我的究极信仰!” “如果能够找到所有的冰海残卷,如果能够让我一窥龙族历史的全貌,亲眼目睹群王的盛宴…”古德里安激动地说:“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想也是。”昂热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为了真理而死去的人,是奠定了新时代牢固地基的伟大开拓者。” “到此为止吧教授,我想您的学生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他刚刚才觉醒了一个了不起的言灵。”昂热校长一边和古德里安教授说话,一边递给夏言一张房卡。 “一区213号宿舍,我想你大概是不认识路的,所以我为你带来了一位优秀的学长,同时他也是你的室友。希望他能够帮助你快速地熟悉校园,顺便解答你的一些疑惑。”昂热拍了拍夏言的肩膀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夏言挠了挠脑袋。 “我想他正在外面等着你。”昂热最后提醒道:“选课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龙类家族谱系学,我是这门课的主讲教师,听过的学生都说好。” 夏言点了点头,表示绝对会选这门课,要亲眼目睹校长教书育人的风采。 “那太好了,去和你的新伙伴见个面吧。”昂热转过头,面带笑容地对古德里安教授说道:“那就让我们两个老家伙去校长办公室里沏一壶茶,交流一下教学经验吧。” “荣幸至极。”古德里安教授朝着昂热微微躬身。 夏言走出这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站在暖和的阳光里,夏言好歹是恢复了几分活力。 他的目光在校园内来回跳荡,试图找到校长说的那位在这里接引他的学长兼室友。 不过令夏言感到遗憾的是,除了不远处的喷泉愿意为他表演怒窜云霄的喷水技巧外,并没有什么人过来搭理他。 夏言微微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朝着喷泉走去,想要为它精彩的表演拍上几张照片。 一个挺拔健壮的金发男人正静静地站在喷泉旁边,看着冲天而起的水柱默然不语。 夏言呆呆地看着那个拥有一头蓬松金发男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金庸老爷子的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一个角色,金毛狮王! 不过这个男人可比金毛狮王帅多了,他那金子般耀眼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清晰如希腊雕塑的脸,英俊得不可逼视。他的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全无任何温度可言。 最让夏言感到震惊的,是金发男人身材。肩宽腰细,臂膀有力,典型的猛男身材。他身上最出众的部位当属那高高鼓起的硕大胸肌,甚至将他穿着的宽松版型的衬衣都往外撑出了一截。 “额.…你好。”夏言朝着这个狮子一样的男人打招呼。 男人朝着夏言缓缓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夏言以为男人不说话是因为中文掌握的不熟练,于是就用英语对他说道:“不好意思,请问你可以让一下吗,我想给喷泉拍张照。” 金发男人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东方男孩。 “最近学院里都在传,校长特批招收了两个来自中国的学生,诺玛将他们评定为优秀的a级学员。”金发男人用中文开口说道:“我本以为他们会是能够激发我挑战欲望的强大对手,但现在我突然有些失望了。另一个人也像你一样吗?” “会说中文?”夏言郁闷极了,忍不住吐槽道:“你这属于是赫鲁晓夫打饱嗝了。” “赫鲁晓夫?”金发男人愣住了,他无法理解这个东方男孩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那个苏联领导人。 “赫鲁晓夫打饱嗝,玉米棒子吃多了。”夏言解释道:“你跟他一样,都属于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金发男人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虽然夏言前面说的那句奇怪的俚语他暂时无法理解,但后面那句吃饱了撑的明显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很好,看来你并非我想象中的那般懦弱。”男人用他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漠然注视着夏言。 what?夏言无语极了,他刚刚明明是在礼貌地请求男人让开才对吧,怎么这在对方眼里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懦弱的举动?难道他应该把站在喷泉旁边挡镜头的人一脚踹飞才是对的? “真想不明白你们这群白种人的大脑到底是怎么思考问题的。”夏言嘲讽道:“不过也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脑袋有毛病?我不应该开地图炮的,抱歉。”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好像双方下一秒就要互相冲过去打爆彼此的脑袋。 15.首战 金发男人被夏言那张毒嘴彻底激怒了,他目光冰冷至极,浑身肌肉紧绷鼓起,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希望你的拳头能和你的嘴巴一样硬。”男人冷漠地说。 “你可以来试试。”夏言用戏谑的语气说道:“靠你那吃蛋白粉才长出来的死肌肉也想吓唬住我?” 男人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中的愤怒,他习惯带着理智战斗,尽管这比用纯粹的暴力赢得胜利麻烦了那么一点,但是不得不承认,有脑子的人总是能胜过没脑子的人。 “首先声明,我并不是害怕你。”夏言看着生气的大金毛揶揄道:“换个专业点的地方打架怎么样,我不想因为意外弄坏了学院的公共物品而莫名其妙地赔钱。” “可以。”金毛男人冷漠地回答:“凯撒·加图索,此刻正式以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会长的身份邀请你进行决斗。” “至于你想要换个地方,我想没有哪里比剑道部的训练场更合适了。对了,你需要挑选一个符合你们东方玄学的良辰吉日吗?”凯撒讽刺道。 “你真懂我,我是个很迷信的人啊。”夏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过这次就算了,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一般。” “很好,至少你没有畏畏缩缩,而是像个男人一样应战了。”凯撒的语调既像在称赞又像是鄙夷。 喷泉旁边聚集了不少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里面还有很多都是凯撒在学生会的下属,他们看着火药味渐浓的二人议论纷纷。 “刚一入学就跟学生会的会长约架,他的身上丝毫没有东方人传统的礼貌与谦和。”有人嗤笑道:“是该让凯撒给他一个教训。” “是吗,我并不觉得凯撒真的可以收拾掉他。”有人反驳道:“我刚从富山雅史教员那儿过来,听他说,这两个新生觉醒的言灵都是序列号排行相当靠后的言灵。” “觉醒的言灵厉害,只能说明他的血统纯度比较高而已。况且学院里的a级学员并不少,凯撒在他们当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了,难不成这个新生还能压凯撒一头?他也只不过是一个a级。” “吵什么?”有一人不屑道:“刀兵相向,高下自判。” 卡塞尔学院剑道部。 由于卡塞尔学院关于近身格斗以及兵器进阶的课程大多都在上午进行,所以每逢下午,剑道部诺大的训练场上都只会剩下零星的几个成员在整理器械。 不过特殊时期自然有特殊待遇,因为新生与学生会会长约架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空荡的训练场涌入了一大批慕名而来的吃瓜群众。 “学生会里所有的a级几乎都被凯撒在这儿虐过了吧?”有一位学生会成员嘟囔着。 “呵,要是我们狮心会的a级出手,他还嚣张得了吗?”在他旁边,一位狮心会成员高傲地说。 那位学生会的成员看了旁边身材魁梧的狮心会大汉一眼,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狮心会的成员硬实力确实普遍压过学生会一头,这是卡塞尔学院所有学员的共识。 不过也正因为狮心会对待成员精益求精的态度,导致了许多不入他们法眼的学生无奈地加入了学生会。所以这学院内的两大势力,一方是兵强马壮,另一方则是兵多将广,并无明显的高下之分。 在场的有许多学生会的成员都是来为他们的老大凯撒加油的,虽然凯撒从大一下学期当选主席到现在为止不过几个月时间,但他却以强大的实力和无与伦比的领袖气质彻底征服了学生会的一干部众。当然这也和他动不动就在诺顿馆举办成员聚餐和泳池派对有着莫大的联系。 不过也有许多狮心会的老学员专程赶来观战,他们大多都看不惯凯撒那种飞扬跋扈又一掷千金的糜烂的生活方式,对学生会的成员秉持着恨铁不成钢的态度。他们希望这个a级新生能够创造奇迹,打破学生会成员们酒池肉林的幻想。 在万众期待之中,凯撒终于入场了,那一头耀眼的卷毛金发是就是他最为醒目的名片。 在他到来后,自训练场入口处至室内摩肩擦踵地拥挤在一起的学员们全都自发地为他让出了一条狭长的道路,简直让人联想到了摩西劈海的宏观。 凯撒目不斜视的从两侧人流的注视下入场,昂首挺胸地进入了比赛场地,等待着自己的对手。 这就是狮群中狮王的威严和气势!不少学生会成员内心雀跃,脸上写满了得意,就连那些狮心会的老牌学员也忍不住暗自点了点头。凯撒一贯自以为天命,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的骄傲并非是故作姿态,而是自然的情绪流露。 不过紧随其后进入道场的夏言却让众人失望了。 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下身是卡其色的短裤,一双不知名的白色运动鞋,外加脖子上吊着的一枚绿意盎然的玉坠,完完全全是度假风格。 在观众们看来,夏言的身材虽然高挑但并不健硕,与西方人印象中肌肉饱满的矫健战士模样相去甚远,而且一个高中生想来也没什么战斗经验,恐怕根本就不是凯撒的对手。 好歹是个a级,过两招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众人想着。 夏言从来都是散漫惯了的人,离群索居久了,总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一下子被这么多人严肃的盯着,让他顿时回想起了站在仕兰中学操场领奖台上如芒在背的感觉。 很影响人发挥的好不好,夏言在心里吐槽。 “听说你们中国人都是人均剑圣?”凯撒从武器架上随手抄起一把长柄猎刀,开口问道。 “我们中国人是这样的,不过相较于剑圣这个称呼,我还是更喜欢被叫作武器大师。”夏言走到凯撒身旁,从武器架旁边的枪篓子里提出来一把长缨枪。 这方面夏言倒是没有谦虚,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给他们班级新换了一个体育老师,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长得很凶,不光学生们都很怕他,就连老师们也都对他敬而远之。 唯独夏言不怕他。 不过这么说倒也不太妥当,因为夏言从小到大还真就没怕过任何人,能吓到他的只有恐怖片里突然出现占满整个屏幕的妖魔鬼怪。 于是秉持着人不拒我我不拒人的态度,秃头体育老师与夏言进行了全方位深层次多角度的密切交流。 两人熟悉了以后夏言才知道,这秃子年轻时候是少年武校的扛把子,因为某些缘故被一个和尚暴揍了一顿,始觉天地之大,认清了自己在武林之中的地位。于是他四处拜师学艺,自认为功成之后,又跑到中原的少林祖庭去寻衅,结果就是换了个和尚把他暴揍了一顿。 最后秃子铁了心的皈依少林武学,剃了度但没在头顶点戒疤,算是成了半个武僧。 在山上又练了几年功,终于是融汇百家,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了。秃子本想回去横扫武坛,却被老爹老娘催促人生大事,给找关系塞进学校当体育老师来了。 老爹老娘的本意是想让他找个女老师谈个恋爱结个婚,奈何秃子刚回归社会心思不在这上面,倒是成全了夏言这个小妖怪。 秃子笃定能在小学二年级三分钟跑完一千米(实际上还能更快)的夏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练家好苗子,于是执意在各种假期和空闲时间将自己修炼的一身武功传递给夏言。 秃子自己一代单传,违背不了父母期许的成家立业的意愿,只得满怀期冀地将自己称霸武林的梦想传递给了没爹妈多管闲事的夏言。秃子十分相信无父无母的夏言就是小说里面的逆天主角模板,有朝一日定会名动九州。 而夏言也没有让他失望,各种门派的招式那是一点就通,几遍练下来立刻就有模有样了。到了后面甚至变成夏言吐槽秃子会的东西少,都不够他学的了。 时至今日,夏言尚且记得自己小学毕业时和秃子分别的那个下午。 他和秃子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墩子上,一人拿着一根老冰棍。他俩望着夕阳映照的橘色天空,一口一口嗦着冰棍,嗦完了冰棍,秃子又去旁边的小卖铺买了两瓶冰镇黑加仑。 夏言拿着白嫖的黑加仑与秃子碰了个杯,然后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秃子与他对视一眼,也端起瓶子一饮而尽。 直到夜色渐临,两人依依惜别之时,秃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有戚戚地说道:“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让夏言没有想到的是,继承秃子的衣钵后,国内的武林他还没来得及去征服,就被迫面向国际化了,也不知道秃子教给他的武功面对洋人能使得出几分力。 “武道部的训练器械都是没有开锋的,你不用害怕。”凯撒善意地提醒道。 “没关系。”夏言回答道:“就算是给我一把只能砸人的锤子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凯撒笑了,他最后问道:“需要裁判吗?” “要什么裁判?”男孩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16.刀与枪 正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当凯撒·加图索提起手中猎刀,遥遥指向夏言之时,夏言才认识到这个男人能够作为学生会领袖统领千百个混血种的原因。 此刻的凯撒无比的强硬、肃杀,他的眼神凌厉如刀剑,又带着皇帝般的赫赫威严,他的姿态并不像是要与敌人进行决斗,倒像是去处决一个引颈就戮的犯人。 不过这吓不倒夏言,如果非要比较一下的话,那么凯撒带给他的压迫感甚至还不如秃子来的强烈。 夏言单手持枪,宛如一颗劲松般昂然屹立,无畏任何击打。 “有点意思。”凯撒看着夏言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反倒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顿时来了兴趣。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夏言并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见夏言两手握枪,前手如管微上提,后手下压,一道枪锋由下向上朝凯撒挑去。 凯撒只是向后轻轻一跃,便躲过了夏言这招枪法中最为基础的挑击。可夏言的攻势并未完结,他朝凯撒后撤的方向猛然冲刺,原本上扬到半空的枪口从高处狠狠砸向凯撒的肩膀。 这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凌厉崩枪,凯撒可以想象的到,如果自己真的挨上这么一下,铁定得在宿舍的床上躺几天才能恢复。 凯撒挥舞猎刀击向枪颈,将已破空而来的长枪打到身侧,然后迅速逼近夏言,想要与他展开近身缠斗。 夏言自然不愿轻易丢掉长柄武器带来的距离优势,他迅速抽枪回身,调整姿态后又提枪向凯撒刺去。 只见红缨烈烈枪出如龙,凯撒微微侧身躲过这一记迅猛的刺击,却被夏言一个变招用枪柄击中了后背,木制的枪柄虽然并未对凯撒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中断了凯撒的强势突进。 场外众人一阵惊呼,眼前僵持的局面远远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从刚才的挑,崩,拦来看,夏言的枪势在稳健之中夹杂着刚烈,每次出枪都十分迅速,力道也很足。可以看出这家伙的枪法绝对经历过系统性的训练,并非是随心所欲的土路子。 训练有素,遇敌冷静,一招一式都用得清楚,凯撒不得不承认在开战前他低估了夏言的实力。 第一回合的试探到此结束。 凯撒冷冷地盯着夏言,他讨厌这种局势被敌人掌控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手持长枪的夏言确实在这宽阔的道场内拥有绝对的正面压制力。 但凯撒也很清楚,一切优势都对应着潜在的劣势,这世上就没有生来完美的东西。只要凯撒的猎刀杀进夏言身前,长枪难撤,局势必将逆转。 乌黑色的光芒骤然闪过,凯撒两步一合冲进夏言的枪阵,手中猎刀刹那间斩在枪口荡开长枪,双方都被对方猛烈的力量震击,但都没有后退。 夏言与凯撒几乎在同一时刻展开了第二轮攻击,两人在兵器方面的武术造诣近乎势均力敌,双方都将致胜的机会堵在了速度和力量的比拼上。 近身缠斗愈加持久,凯撒面对夏言的长枪攻势也显得越发游刃有余,他甚至已经可以预判到夏言长枪的下一个进攻动作,这就是在战斗中以猎刀压制长枪的唯一办法,唯有处处料敌于先,做到先发制人,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凯撒要赢了。”一旁围观的狮心会老成员双臂抱胸,摇了摇头点评道:“新生还是嫩了点,没有做到及时抽身,他现在已经陷入凯撒的战斗节奏当中了。” 没人去附和他的话,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处于战斗状态的凯撒和夏言身上。在尘埃尚未落定之前,没有人能轻易去言定成败,所有人都爱看绝境翻盘的戏码。 夏言将攻势逐渐放缓,同时也尽量躲避着来自凯撒的攻击。 他已经发现自己使用的枪术无论是刺,扎,撩还是崩,拦,压都已经很难对凯撒奏效了。 夏言在战斗中也留心着凯撒的变化,他发现凯撒的刀势已经形成了一个“圆”,在这个针对夏言枪术的“圆”形成之后,他的攻击也再难突破凯撒手中猎刀的封锁。 夏言面如寒霜,眸似秋水,只冷眼观察着凯撒的刀势挥舞得徐徐生风。 是有那么丁点困扰,但也仅此而已了。 夏言曾经与秃子一起练枪时,总有一种感受,当自己的枪极烈极快时,甚至能感觉到连时间都静止了,枪锋所指,只有一条线,把一切都贯穿!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夏言凝神屏气,双手持枪再次作刺击状,他要在一击之内结束战斗。 手腕,手肘,腰,腿,夏言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开始逼近那个最完美的出枪姿势。 凯撒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对自己针对夏言枪术而形成的防御刀势“圆”无比自信,他相信自己能够化解这场战斗中所有他能预料到,甚至无法预料到的危险。 一缕红缨飘散在空中,长枪在夏言的手中突破了他自己速度的极限。长锋在前,夏言和他手中的枪一同化作了锐利的刺击。 夏言看着凯撒身处于刀锋拱卫下的无形的“圆”中,在心底默念道,这一枪,破一切圆!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枪尖已然抵住了凯撒的胸膛。 紧接着,众人听见“哐当”一声,凯撒将手中猎刀丢在地上,无奈地向众人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放弃了抵抗。 道场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那位原本还在解析战斗局势的狮心会猛男,此刻已经将嘴巴张成了o型,他甚至完全没有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至于其余学生面部表情的精彩成度,基本上也都和他相差无几。 “是我输了。”凯撒真诚地说:“我为自己之前对你的轻视而感到抱歉,scusa.(意大利语)” “我并不在乎那些。”夏言将抵在凯撒胸膛的枪锋收回,他的目光扫过凯撒,然后环顾道场四周的所有人,说道:“我只是来这儿上大学的,仅此而已,请不要针对我。” “很棒的介绍。”凯撒笑着鼓掌,然后说道:“没想到校长他老人家确实为学院带来了出乎我们预料的惊喜,有你在的话,我想我剩下的三年大学时光不会太过无聊。” 夏言朝凯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在凯撒与围观学生们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训练道场。 夏言走出道场,沿着鹅卵石铺垫而成的林荫小道徐徐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或许应该先给楚子航打个电话? “急着去干什么。”一双有力的手突然从后边搭在了夏言的肩膀上。夏言回过头看,发现那双手的主人竟然是凯撒。 “有何贵干?”夏言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一区213号宿舍,我想你不会比我更熟悉。”凯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夏言脑袋先是短暂的瓦特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地盯着凯撒,结巴着问道:“你你你…你就是校长介绍给我的那个学长兼室友吗?” “正是。”凯撒微微一笑。 这一下把夏言给整不会了,刚刚还和自己刀兵相向的对手突然坦白变成了要陪伴自己度过大学四年的同房基友,这是什么狗血剧本? “你不用想那么多。”凯撒笑着说:“这也是我对你的一次考察。” “考察?”夏言不明所以。 凯撒解释道:“因为我起初比较抗拒校长的安排,但是校长告诉我,一切等见了你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原来如此。”夏言有些尴尬地问道:“不知凯撒学长意下如何,如果你觉得我不达标的话我是完全可以换一个宿舍的。” “你很不错。”凯撒由衷地说道:“甚至在某些方面超出了我的预想。” “方便问一下你的言灵是什么吗?”凯撒话题一转,问了一个夏言始料未及的问题。 “言灵?”夏言没有立即回答凯撒的问题,而是迟疑了一下。 凯撒疑惑地问:“你还没有经历灵视,没有觉醒言灵吗?” 夏言想到古德里安教授提到的那段校长对君焰的危险评价,有些纠结地说道:“不,我确实拥有言灵,但是按照校长的判断,它大概率不会被你们喜欢。” 凯撒一怔,然后笑着说道:“那我大概明白了,如果有其他人问你关于言灵的问题,最好不要透露。不过在卡塞尔学院,学生们的信息都是透明的,包括生活经历,擅长的技能,以及言灵等等,我想总有人会去想方设法地把你的详细资料给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