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走春秋》 第一卷 第一章 邂逅 立秋。 “天下第一庄”向阳山庄发布江湖追杀令。 三十万两悬赏追杀“大漠孤烟”牧东风。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牧东风深夜潜入向阳山庄,盗走向阳侯沈万山的镇庄之宝“霓裳神剑”。 也有人说,牧东风拐走了沈万山的独生女儿沈竹君。 无论哪个原因,牧东风都值得被追杀。 天下皆知,向阳山庄有两件至宝。 一是天下第一剑——霓裳神剑。传说是铸剑大师烛庸子的封山之作,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关键是剑出乱人心神,剑回收人心魄。 二是天下第一美人——沈竹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堪比西施,不让貂蝉,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才貌双全,犹如仙子一般。 向阳山庄之所以被尊为江湖第一庄,绝不仅是沈家三朝为官,向阳侯世袭罔替,而是沈万山十三年前辞官建造向阳山庄之后乐善好施,侠名远播。 在青州,无论是流落他乡的江湖客,还是偶遇难处的卖艺人,无论钱庄、镖局,还是妓院、赌坊,几乎都受过向阳山庄的照拂,就算是青州州府,也对向阳侯沈万山尊敬有加。 向阳山庄甚至每月都会有向阳施粥日,对穷苦百姓也是广施善缘。 但今日,立秋日,向阳山庄发布江湖追杀令。 三十万两悬赏追杀大漠孤烟牧东风。 没说原因,没说期限。 但大家都明白,牧东风一定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一定有非杀不可的道理。 因为没有人质疑向阳山庄的江湖追杀令。 与其说没有人质疑,不如说没有人希望两件至宝被一人拥有。羡慕嫉妒恨本就是一脉相承。 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 枫叶城外官道上,一少年策马扬尘。 而这少年就叫马扬尘。 十六七岁年纪,阳光俊朗,笑容灿烂,梨花酒窝儿让人以为是个女娃儿。 细看才知道,如假包换的纯爷们儿。 你若问,细看哪里才知道。我说的当然是喉结,少年的喉结明显且突出。 这少年朗眉星目,紧身短打,掌中秋霜剑,胯下乌骓马,在枫叶城外官道上扭啊扭。 不是这少年在扭,而是乌骓马。 为什么在扭呢? 因为前方不远处,一匹枣红马正在路边吃草。 马扬尘拍了拍乌骓马的脖子,笑道:“黑子,收敛点,这可有些不太正经。” 乌骓马“咴咴”两声算是回应,却没有想要收敛的觉悟,索性停了下来,前腿刨着地,鼻腔打着喷子,估计放点曲儿,它就能跳一段。 而枣红马依然在路边低头吃草,不为所动,偶尔回了一下头,眼神里飘过五个字——“傻了吧唧的”。 黑子犹豫了片刻,颠着小碎步,往前凑了凑,扎好马步,突然昂首/长嘶,尽显雄性之姿。 马扬尘被吓了一跳,顺势跳下马背,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生,躲在一边,丢一颗到嘴里,谐笑道:“等你哈!黑子,加油!”大有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架势。 枣红马小心翼翼起来,不时回头,似乎在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黑子又往前挪了挪,靠到枣红马身边,试探着伸头蹭了蹭,耳鬓厮磨起来。 枣红马嫌弃地躲来躲去。 这时,树林里闪出一个人影,银铃声喝道:“呔!” 黑子吓了一跳,是真跳,一下跳离了危险区域。 枣红马比黑子还紧张,一溜儿小跑迎向来人,来到身边,低头蹭了蹭小姑娘,仿佛在说,和我没关系,是它调戏的我。 林子里闪出的小姑娘十四五岁,模样俊俏,梳着马尾辫,小脸红扑扑的,仔细瞧还有三两个小雀斑,倒也可爱。 小雀斑看向马扬尘,努努嘴问道:“你的马?” 马扬尘赶忙摇头:“不是。” 小雀斑弯腰抓起个土坷垃就丢了出去,砸向黑子,嘴里嘟囔:“大白天,敢欺负本姑娘的胭脂,滚开!” 黑子竟然没躲开,被砸中,后退了几步,看向马扬尘,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忍着不敢哭。 马扬尘赶忙上前,张开双手,拦着道:“别,别…它俩闹着玩呢!” 小雀斑拍了拍双手,恨声道:“你不是说不是你的马吗?” 马扬尘尴尬笑笑:“是我的马,它叫黑子。” “黑子?本姑娘会让你记一辈子。”小姑娘哼了一声,再次弯腰捡起一块土坷垃。 马扬尘吓得连忙一纵上马,一带手中缰,乌骓马人立而起,四蹄腾空,飞驰而去。 耳后传来“嗖嗖”风声。 马扬尘低头弯腰躲了过去,顺手拍了拍黑子的脖颈,叹了口气道:“吃瘪了吧?谁让你不开眼。这么丑…”话没说完,黑子就不高兴了,“噌”一个急刹,扭头又转了回来。 马扬尘摇了摇头,叹道:“多情总被无情恼,天涯何处无芳草。” 眼见着小雀斑骑着枣红马追了上来。 马扬尘一耸肩,单腿盘上马背,小声道:“你自己解释啊!” 小雀斑来到近前,恨声道:“不跑了?” 马扬尘道:“都是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 小雀斑撇撇嘴,道:“本姑娘不和你计较,闪开路,我要过去。” 马扬尘连忙带了一下缰绳,闪开道路,边勒转马头边道:“还是姑娘大气,我就说嘛,不至于。我叫马扬尘,你呢?” 小雀斑道:“本姑娘卓青烟,家父万马堂镖局总镖头卓不凡。” 马扬尘一笑:“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卓青烟展颜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号?” 马扬尘一愣:“好像刚听你说过…” 卓青烟扑哧一乐:“我就说嘛,本姑娘尚未闯荡江湖,哪来的名号?” 马扬尘松了口气,道:“万马堂倒是听说过,卓总镖头的清风剑闻名遐迩,凤舞九式倒是值得讨教一番,没想到是你的父亲,还真巧。” 卓青烟上下打量一番,道:“就你?怕是不够瞧。家父才不会和小孩儿较量。” 两人并髻而行。 马扬尘一举手中剑,豪气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不但要挑战你父亲,还要去会一会大漠孤烟牧东风。” 卓青烟猛得勒住缰绳,诧异道:“牧东风?你是说向阳山庄悬赏追杀的牧东风?” “对啊!”马扬尘一脸兴奋。“你可算了吧!”卓青烟一脸鄙夷,道:“知道牧东风是谁吗?他可是江湖上近二十年来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惊蛰刀出神入化,旋风斩罕逢敌手,而且牧东风的惊蛰刀,刀行侠义,锄强扶弱,被江湖称为春雷惊西北,大漠起孤烟。就你?” 马扬尘笑道:“那又怎么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卓青烟惊讶道:“那又怎么了?你猪脑袋啊,大漠孤烟牧东风何许人啊,会做出向阳山庄对外公布的事情,本姑娘看啊,你是猪油糊了脑子。” 马扬尘也不生气,笑道:“看不出你还挺护着牧东风呢。” 卓青烟脸一红,嗔道:“谁护着他了,本姑娘是觉得事有蹊跷。” 马扬尘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点道理。好吧,要不我先放下悬赏,替牧东风去洗刷这千古奇冤。” “越说越离谱了。”卓青烟道,“本姑娘只是说事有蹊跷,何来千古奇冤?再说,就凭你,你认识牧东风吗?你怎么替他洗刷?” 马扬尘舒展了一下手臂,晃了晃脑袋,正色道:“何止认识。按照辈分,他应该喊我师叔。” “啊!”卓青烟一脸狐疑,“师叔?” “乖!”马扬尘做了个鬼脸。 卓青烟举手要打,马扬尘纵马加鞭。 而就在刚才,就在马扬尘和卓青烟谈话的时候,“日月无光”的一众杀手就隐身在附近。 说起日月无光,必须提及青州驼山。 此山绵延数里,远远看上去,山顶双峰对峙,有点像驼峰,故名驼山。 在驼山半山腰处,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取名昊天宫。 昊天宫是“日月无光”的总舵所在。 日月无光的总瓢把子修日月小时候,父母双亡,那年他六岁,被自己的亲叔叔赶出家门,四处流浪,乞讨为生,受够了人世间冷眼和唾弃。 一次乞讨的时候被一家大户的孩子放狗咬,大腿被狗咬掉一块肉,血淋淋的。后来一连三天没讨到吃的,就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一个孤老太太发现带回家,养了七天才活下来。 孤老太太看他可怜,收养了他,没想到,第二年老太太感染风寒去世,他又重新成为孤儿,尝尽世间心酸苦楚。 十岁那年,修日月因为吃不饱肚子,偷了镇上财主的银子,被家丁追上打了个半死。 十三岁,和镇上几个流浪的半大孩子合伙杀了一个路过的商人,从此上山落草为寇。 由于修日月心狠手辣,做事果断,慢慢混出了名堂。 十九岁,一次拦路抢劫过程中,碰巧救了一个被拐卖的女人,这女人就是姬无光,后来成了她的压寨夫人。 姬无光与修日月臭味相投又相依为命,三年过后,组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日月无光”,最可怕的是,修日月、姬无光机缘巧合,意外获得江湖绝学“阴阳鬼手”,两人阴阳双修,武功数年过后已臻化境。 峨眉派掌门风满楼、逍遥派护法铁中振、追魂剑上官飞先后被杀,就连官府派去缉拿修日月的六扇门捕快也被暗杀分尸。 “日月无光”率领一群江湖亡命之徒,在青州驼山占山为王,拼命扩大势力范围,没成想,队伍越来越大,成为青州一带的黑道枭雄。 随着队伍越来越大,“日月无光”所有黑道生意几乎全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后被青州府衙重兵围剿,伤亡大半,其余作鸟兽散。 自此以后,修日月夫妇销声匿迹。 而就在刚才,就在马扬尘和卓青烟谈话的时候,修日月夫妇和一众杀手就隐身在附近。 虽说已立秋,但天气依然炎热。 修日月抹了一把秃头上的汗,冷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姬无光挥了一下手中软鞭,咬牙道:“要不是当年卓不凡勾结青州府衙,我们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追杀牧东风的事先缓缓,先抓了卓不凡的女儿再说。” 修日月点头道:“嗯,抓住这个臭丫头,就不怕卓不凡不就范,万马堂,我要杀他个鸡犬不留。” 身边的几个杀手兴奋不已。 杀手丁三嘿嘿干笑两声,道:“当家的,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两个毛孩子,我们哥几个手到擒来。” 杀手牛二腆着脸,道:“嗯嗯,小丫头水灵的很,还能顺道乐呵…” “啪”,姬无光一巴掌打在牛二的后脑勺上,沉着脸,道:“快去快回,误了事,剁了你的下面喂狗。” 一众杀手抽出兵器,“嗷嗷”叫了几声,拨马就要去追。 树上飘然落下一身影。 布衣,布鞋,胡茬脸,芸芸众生像,脸不惊艳,身却挺拔,尤其双目炯炯有神,怀中抱刀,刀裹粗布,直刀无鞘。 修日月一惊,心道:“此人何时隐身树上,自己竟然没有觉察,从身法上来看,轻功不俗。面对一众杀手面不改色,看来武功也不简单。” 边想着,边拱手,道:“阁下何人?” 布衣大汉面露微笑,道:“牧东风。” 第一卷 第二章 意外 众人一愣。 姬无光反应最快,纵身一跃,手中软鞭呼啸而上。 众杀手也迅速调转马头,挥舞兵器,围杀上来。 牧东风静如处子,一动未动。 姬无光鞭梢眼见就要打到牧东风的脸上,说时迟,那时快,牧东风一个闪身,刀芒乍现,后发先至,姬无光的右胳膊瞬间不翼而飞。 所有人一下傻在当地。 姬无光一招落败,让你闻风丧胆的日月无光竟然连一招都没挡住。其他杀手心惊胆寒,他们知道冲上去就是白白送死。 姬无光疼的牙齿打颤,冷汗频出,咬牙道:“当家的快走!”言毕,飞身再上,左手莹莹蓝光,鬼手似的抓向牧东风的咽喉。 修日月眉头一皱,一夹马腹,催马逃走,转瞬不见。 所有人更是傻了眼。 牧东风摇了摇头,叹道:“痴情女,负心汉。”错步向前,避开咽喉,刀背横敲向姬无光颈部。 姬无光顷刻间昏倒在地。 众杀手一看形势不对,拨马要跑。 牧东风大喝一声:“下马!” 声如春雷,振聋发聩。春雷动,春惊眠土。人如蛟龙,上下翻飞,旋风斩喷薄而出。 丁三、牛二一骨碌从马上滚了下来,其他没有下马的杀手脑袋转瞬都搬了家。 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牧东风捡起粗布,裹起惊蛰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身如筛糠的丁三牛二,沉声道:“你俩听着,救活这个女的,一起去追杀逃走的修日月,否则惊蛰刀誓杀你二人!” 丁三频频磕头,腿下湿了一地。 牧东风丢出一瓶东西,道:“给她止血。”而后转身大步而去。 丁三眼见牧东风远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哭腔问道:“我们怎么办?” 牛二眼睛闪过一抹狠色,道:“按他说的,先救二当家的,回头去找大当家的,杀了他。” 丁三抹了一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恨声道:“嗯!杀,杀…” 经过两人的止血包扎施救,姬无光缓缓睁开了眼。 眼瞅着一地的尸体,她咬牙出声:“大当家走了?” 丁三切齿道:“丢下我们,走了。” 姬无光试着起身,皱眉道:“牧东风为什么放过了我们?” “他让我俩救活你,去追杀大当家的。” “可我拖住牧东风的目的就是让大当家的脱身。”姬无光一愣。 牛二恨声道:“那是你蠢。大当家的眼里只有自己,根本没有我们。我们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 姬无光冷眼观之。 “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最该死的就是修日月,你这个蠢婆子,替人挡枪还以为应该,你活该现在这样…”牛二歇斯底里起来。 “噗!”一声,牛二的脖子被抖起的软鞭一下刺穿。 姬无光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娘。” 眼光看向丁三,丁三瞬间一哆嗦。 丁三不知是该站着还是坐下,反正牛二脖子里涌出的血提醒他一不留神下一个就是自己。 “大当家的朝哪个方向走的?”姬无光问。 “枫叶城。” “好!我们也去枫叶城。你来背我。” 丁三刚还在腿肚子抽筋,马上蹲下身背起姬无光,健步如飞。 生死面前,一切都不是事。 在进枫叶城之前,马扬尘和黑子商量了半天,没用。 黑子执意要跟胭脂一起,任凭怎么规劝也不行。 马扬尘一狠心,把缰绳甩给卓青烟,道:“借你玩两天,三天后还。” 卓青烟嘴角带笑:“东城四方胡同,万马堂一问便知。” 进城送走一人二马,马扬尘一肚子委屈,只能找个地方去吃东西。 受了委屈的人,总是喜欢去吃东西,可能吃东西就是最好的发泄。 半闲居自是首选。 半闲居,江湖人来枫叶城必到之地。这里鱼龙混杂,这里遍地消息。 半闲居,可以说是江湖风向标。 一进半闲居,马扬尘就觉得不对劲。 零散的几个客人,都像是刚开业的酒楼找来的托儿。 马扬尘选了个靠窗的座,要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一壶竹叶青,自斟自酌起来。 零散的几个客人,小声嘀咕着,把音量控制在正好被人听到,假的有点不像话,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我是卖消息的。” 有人说:“听说了吗?向阳山庄的江湖追杀令十几个组织接了,就连日月无光的杀手都出动了。” 有人接:“日月无光算个屁,四川唐门、披风社、扬州天一阁、丰都双鬼都已经进入青州境内,这次牧东风插翅难逃。” 又有人说:“逃?牧东风什么人?你们太小看西北惊雷、大漠孤烟了,向阳山庄厉害不?还不是一样得请外援。” 马扬尘不再偷听,直接招手店小二,问道:“牧东风的消息有吗?” 店小二打量着,道:“有!这个数。”伸了三个手指比划了下。 “三十两?”马扬尘一惊。 店小二摇头:“三百两。” 马扬尘猛抬手,剑出鞘,剑尖离店小二的喉咙只有半寸。“我只有三两,不说脑袋搬家。” 店小二眼睛不眨,大气不喘,笑了笑道:“公子开玩笑了,您好像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啊哦!”马扬尘收剑入鞘,道:“半闲居。” 店小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半闲居既然敢正大光明开店,明码标价买卖消息,就不怕有人逞强斗狠。” 马扬尘随手甩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同德票号,汇通天下。 店小二弯腰拿起,直起身吆喝道:“贵宾一位,楼上请!” 马扬尘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径直上楼,到楼梯口回头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店小二呲牙回道:“小泥鳅。” “五小福?怪不得。恕我眼拙了。” “公子好走!” 楼上雅间接待马扬尘的是个胖子,直接开门见山:“我叫小螃蟹,这是牧东风的所有资料以及他最近的行程,准确率百分之七十五。”说着,把一卷纸筒递给马扬尘。 “只有七成五的把握?”马扬尘略有不满。 “七成五对于我们这行来说,已经是良心消息了,不过既然公子有疑问,我私下做主,送您一条消息。公子同行的朋友有危险,万马堂镖局现在龙潭虎穴。” 马扬尘一怔:“你是说卓青烟?” “没错。”小螃蟹接着道:“万马堂总镖头卓不凡一个月前就已失踪,生死未知。卓青烟现在回镖局,凶多吉少。” 马扬尘二话不说,腾身跃起,从二楼飞身而下,往枫叶城东疾驰而去。 枫叶城不大,不到半个时辰,已远远望到万马堂镖局的大门。 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没有发现异常。 马扬尘没有直接过去,而是选了镖局对面的一座酒楼。 来到二楼窗口,斜对着镖局大门,能够很清晰地观察到镖局内部的一举一动。 刚坐下没多久,楼下走上一人。 布衣,布鞋,胡茬脸,芸芸众生像,脸不惊艳,身却挺拔,尤其双目炯炯有神,怀中抱刀,刀裹粗布,直刀无鞘。 看到来人,马扬尘叹了口气。 布衣大汉近前坐下,喊了一声:“小二,上酒。” 马扬尘摇摇头,道:“商量个事。” 布衣大汉点头:“可以。” “你能不能把你的消息买过去,不收你多,成本价三百两。”马扬尘心疼得要死。 早知道他自己找上门,何必去半闲居花那个钱。 牧东风笑道:“不买。” 马扬尘一囧:“不买消息,你找我干啥?” “喝酒。” “你知道我是谁啊?找我喝酒?” 牧东风接过小二送上来的酒,仰脖喝了一大口,哈哈笑道:“师叔嘛!怎能不认识?” 马扬尘脸一红,道:“没赚你便宜,你的确得喊师叔。” “我知道,所以师叔请师侄喝酒天经地义。” “请你喝酒可以,你得告诉我向阳山庄的事怎么回事?”马扬尘道。 牧东风脸色一暗,端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痛苦的神情出现在饱经沧桑的脸上。 马扬尘没有催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牧东风拿起一根筷子,边敲打桌面,边哼起小曲:“一盏离愁,孤单窗前自鬓头,奄奄门后,人未走,月圆寂寞,旧地重游,夜半清醒泪,烛火空留,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 马扬尘摇头叹息:“爱情让你颓废。” 牧东风依旧哼唱:“君去后,酒暖思谁瘦,水向东流,三春如梦向谁偷。花开却错,谁家琵琶东风破。岁月流离,不解时候,仍记总角幼,琴幽幽,人幽幽,琵琶一曲东风破,枫染红尘谁看透。篱笆古道曾走,荒烟漫草年头,分飞后。” 马扬尘正色道:“我知道了。你与沈竹君劳燕分飞,徒自伤悲。” 牧东风点头:“我始终想不明白,沈竹君为什么不辞而别?” “霓裳剑呢?”马扬尘单刀直进。 “在卓不凡手上。我把霓裳剑托付给了我最值得信任的朋友,继而赶赴向阳山庄找人。”牧东风道:“来枫叶城就是为了取回神剑。” “糟了。”马扬尘腾地起身。 第一卷 第三章 线索 马扬尘起身要走,牧东风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马扬尘道:“你会害死卓不凡。” 牧东风一惊,跟着站了起来。 马扬尘手扶窗棂,看了一眼万马堂,道:“一会儿,陪我先去救人。我从后门进去,你在前门开打,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牧东风不假思索,回了一个字:“好!” “救人后,玉符河渡口集合。” 盏茶过后,万马堂前院乱成一锅粥。牧东风单枪匹马,与一众镖师打了起来。 副总镖头崔五福无论怎么喊,牧东风就是不住手,连趟子手都冲上去了,竟然干不过人家。 就在此时,马扬尘在后院悄悄找到卓青烟,偷偷在马厩牵出黑子和胭脂,趁乱从后院冲了出去。 等到崔五福反应过来,赶到后院,业已人去屋空。 城外三十里,就是玉符河渡口。 玉符河渡口人来人往,船只穿梭往来,一派热闹场景。 牧东风已经赶到这儿,与马扬尘和卓青烟汇合。 看到卓青烟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重若千钧。 与沈竹君的感情纠葛让他耗费了太多心神,他始终想不明白,沈竹君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即便有天大的事情,她也可以与他商量的啊! 而由于自己的率性之举,不但于事无补,现在还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卓不凡下落不明,其实很大的责任在于他。霓裳神剑本就是一个炸药包,怀璧之罪致使他最好的朋友陷于危险之中。他难辞其咎。 再加上现在导致卓青烟无家可归,牧东风沉默下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解释甚至去补救。 卓青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马扬尘充分信任,说跑就跑了,尽管她对崔五福的做法颇有微词。 父亲失踪一个月,镖局的人不闻不问,本身就不正常。 现在的她跑出来以后,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听着马扬尘的分析,得知父亲暂时安全,不会有性命之忧,她长舒了一口气。 少女的八卦心态开始展露无疑。 “牧东风,我来问一下啊,当然你可以不回答。我想说,作为西北江湖的大漠孤烟,你压力大不大?” “刚才小马也问,你和向阳山庄的沈竹君是怎么认识的?” “另外,你自己一人去向阳山庄找沈竹君的时候,和山庄的人有没有发生冲突?谁赢了?” “霓裳神剑真的是江湖第一剑吗?它长啥样?” “你和我父亲真的是朋友吗?是哪种朋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马说是你的师叔,你承认吗?你师承何门何派?” …… 马扬尘撇下嘴,道:“我说大小姐,你烦不烦啊?你有这么多问题吗?能不能一个一个问?再有,我不叫小马,我叫马扬尘。” 牧东风苦笑了下:“没事!我的确应该把一些事告诉你们,你们有权利知道为什么会被牵连其中。” “半年前,我从西北去到扬州。我本来是和天一阁的一笑杀神君不见有一场约斗,但机缘巧合,我认识了沈竹君。那时的她温柔贤淑、美丽大方,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等会儿,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吗?”卓青烟问道。 “是,”牧东风沉浸在回忆中,“是一见钟情,最起码我是。她当时在扬州是在寻找什么人,很急,但我知道,这人对她很重要。她不说,我也没问,就一直陪着她,甚至为此我错过了扬州的约斗。” “找了整整一个月,杳无音讯。最后她放弃了,看得出,她很失望。” “你当时知道她就是向阳山庄的沈竹君吗?”马扬尘问道。 “才开始不知道!她的霓裳神剑一直用粗布包着,我虽然能感受到那把剑不同凡响,但没往多想。后来,向阳山庄的人找上门来,我才知道她是沈竹君。” “然后你就有了想法。”卓青烟调侃道。 “她是不是沈竹君并不重要。”牧东风苦笑,“我当时看到向阳山庄的人来找她,本打算把她交给家里就离开。没想到,她连夜带着我私奔了。” “私奔?”卓青烟睁大了眼睛。 马扬尘看了一眼卓青烟,小声道:“你小点声。” 卓青烟赶忙俯下身,悄悄道:“你说你说,我绝不再打断你。” 牧东风接着道:“我和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得非常快乐。我们一起钓鱼,一起看日出,一起放风筝,一起逛街,我觉得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放下江湖的打打杀杀,恩怨情仇,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崭新的、美好的。” “好浪漫啊!”卓青烟眼冒金光。 马扬尘瞪了她一眼,她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惊喜万分,开始四处张罗,小衣服、小被子、小鞋子、摇摇车,我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想到了,但我唯独没想到她在某一天突然失踪了。” “是被人掳走了?还是自己离开了?”马扬尘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起初,我也认为她是被向阳山庄的人掳走了。但仔细想,不对。如果是山庄的人,不可能把霓裳剑留下来。而且竹君除了留下了剑,还留下了一封信。”牧东风的眼睛湿润起来。 “后来呢?”卓青烟迫不及待。 “后来在四处找人的时候遇到了你父亲。我当时坚持认为沈竹君是自己离开且回到了向阳山庄,如果我去找她,必然和山庄发生冲突。霓裳剑我得托付给一个信任的人,所以我就把剑给了你父亲。我让他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来取剑。谁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卓青烟问道。 “当年你父亲押镖三车红货去西域,我们并肩干过一场畅快淋漓的大战,也算生死之交的朋友吧。” “你后来去向阳山庄找过沈竹君吗?”马扬尘问道。 “去了。和山庄的人最终起了冲突。黑刀莫问、白衣莫言、影子莫方、金刚莫逆,四大护法战了个遍,后来我负伤不敌,只能隐忍退走。” “你一个人对战整个山庄?”卓青烟惊讶道:“而且还能全身而退。你牛!” “如果不是沈万山请来了唐门妖孽唐久助战,我不一定会输。但这有什么用,依然没能找到沈竹君。正当我万念俱灰,生无可恋之时,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马扬尘直觉感受到重点就要来了。 “沈竹君在离开之前告诉我说,霓裳神剑之所以被江湖人重视,除了神剑本身确是利器之外,剑身上还有一个大秘密。她说当时是听沈万山亲口告诉她的。但具体是什么秘密,她研究了半年也没研究明白。我想起此事之后,急忙赶来青州枫叶城,打算找到你父亲,把剑取回来研究一下,也可能这和竹君离开有关系。” “沈万山不知道霓裳剑的秘密吗?”马扬尘问道。 “竹君说,沈万山并不知道。此剑最早的主人是淮阴韩家的人。前些年,韩家的人还去山庄讨要过霓裳剑。只不过向阳山庄鼎盛时期,没人把这当回事。韩家人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 “淮阴韩家?”马扬尘一头雾水,道:“会不会是韩家人绑走了卓总镖头?” “等会儿…”卓青烟突然道:“崔叔在我回家时,告诉我说,我父亲就是去了淮阴才杳无音讯的。” “那就对上了。”马扬尘一拍大腿,道:“卓总镖头肯定是发现了霓裳剑的秘密,启程前往淮阴验证,被淮阴韩家的人扣下了。” 牧东风点头:“有这个可能。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好办。”马扬尘兴奋起来,道:“我们直接赶往淮阴,去寻卓总镖头的下落,见机行事。” “好!即刻动身。”卓青烟立刻站了起来。 马扬尘摇了摇头,道:“不行!走之前,还有件事要做,不然我们到不了淮阴。” 燕子坞的整容化妆技术果真出神入化。 牧东风在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卓青烟惊呼出声。 眼前牧东风的样子连她都不再认识。 中年富商,雍容富态,阔口无须,面泛红光,活脱脱一个世家子弟。 马扬尘点头道:“这样就不用担心江湖追杀令对你的影响了。” “你呢?”卓青烟看向马扬尘,“你不化下妆吗?” “我不需要化妆。”马扬尘抿了下嘴,道:“我的人设是日月无光为悬赏刺杀牧东风的杀手。” “我呢?我需要化妆吗?”卓青烟跃跃欲试。 “你更不需要。你的行踪才是引出幕后人物的关键。”牧东风学着马扬尘说话。 卓青烟嘟了嘟嘴,摸了一把脑后的马尾辫,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说小马是你的师叔?” 牧东风看了一眼马扬尘,道:“知道江湖三老吗?” “知道。半剑书生、不笑和尚、青云道长。” “没错。家师是青云道长的大徒弟柳胥飞,所以我喊青云道长师爷。不笑和尚一生未收徒,马扬尘是半剑书生的关门弟子,所以要论起来我得喊他师叔。” 马扬尘赶紧摆了个造型配合耍酷,被卓青烟一巴掌打散了。 “江湖三老呀!”卓青烟一脸羡慕。 江湖三老是四十年前的风云人物,备受江湖豪杰敬仰,是当之无愧的江湖前辈,一代传奇。 第一卷 第四章 秘密 向阳山庄。 沈万山阴着脸,来回踱着步。 向阳山庄大总管莫不同站在一侧,调整着呼吸,大气不敢出。 “一群废物!竟然让一个丫头片子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沈万山怒不可遏。 莫不同没有接话,他认为这时得让向阳侯沈万山把火发出来。 人憋着火,容易失去理智。 沈万山问:“知道为什么要看住那个丫头吗?” “知道。” “知道还让她跑了?” 莫不同低着头道:“侯爷,事出突然,本来那丫头已经入瓮了。牧东风出现的时间点和那丫头出逃的时间点几乎同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牧东风吸引了。” “并且那丫头是在后院跑掉的,所以我认为万马堂内部有人接应或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你估算着谁是接应?” “现在还说不好。我在一一排查当天所有人的行踪,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互相印证供词。” “有进展吗?” “现在还没有,崔五福的可能大一些。” “牧东风是一个人吗?” “是。但那丫头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两匹马。” “鹰组的人放出去了没有?” “鹰组、犬组都放出去了,十二个时辰内一定会有消息。” 沈万山想了想,道:“万马堂这条线掐了吧!不用再查了。让影子莫方去,手脚利索点,最好能栽到日月无光的头上。” “明白。等会儿我就去安排。” “半闲居呢?还是没谈拢吗?”沈万山扭头看向莫不同,声音里透着冷寒。 “有些麻烦,半闲居明面上的人是五小福,但背后的人藏的很深。五小福也是油盐不进,虎组的人多次去试探,他们都不给面子。敢在枫叶城如此明目张胆兜售消息的,好像目标是冲着山庄来的。”莫不同分析道。 “说说你的想法。” 莫不同整理下思绪,道:“半闲居明面上是五小福掌舵,可实际上需要背后强大的消息来源。我们山庄在青州都不敢说有如此庞大的消息网,他们却能赶在我们之前掌握牧东风的行踪,不能不说是专业水准。我担心这群人会对山庄不利。” “疑罪从有,别去耗神试探了。让金刚莫逆带领豹组去除了吧。把外围看紧了。一有风吹草动,把方圆三里以内,都屠了。天干物燥的,走水比较好解释。”沈万山不耐烦起来。 莫不同犹豫了下:“知道了。” “事急从权,有些细节你斟酌着办吧。你办事,我放心。”。沈万山缓缓坐了下来,盯着莫不同看了一会儿,叹口气道:“这段时间难为你了。好了,你下去吧!” 莫不同苦笑了下,没有说话,躬身退了下去。 影子莫方闪身出现在大厅里。 沈万山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不经意地呛了一下,边擦嘴角边问道:“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杀了,人埋在驼山脚下。用的是修日月的日月轮,就算有人查起来,也会把凶手认定成他干的。”莫方脸无表情,仿佛就在陈述一件和他无关的事。 “嗯。”沈万山点点头,道:“总干这种事,你会不会厌烦?” “影子莫方,只死不伤。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不敢厌烦。”莫方依然毫无表情。 “双手沾染的鲜血越多,越会冷血、嗜血,但愿你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沈万山放下茶杯,接着道:“还有啊,你最近去趟莫不同的老家看看,他最近老是犯错,你去看看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让他安心下来。” 莫方一愣,问道:“哪里?” “淮阴。” 莫方转身离开。 沈万山看着离开的影子莫方,捋了捋嘴角的八字胡,若有所思。 莫不同回到自己房间,点上檀香,在床上躺了下来。 如此肥胖的身躯,却是蜷缩着。 他把头埋到两臂之间,像个球,抽泣着。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装着什么,有多么压抑,没有人明白他肩膀上肩负的是什么。 好一会儿,他停止了抽泣。 檀香的味道让他放松下来,他仿佛看到、感觉到母亲在他小时候抚摸着他的背部哄他睡觉。 缓缓地,他沉沉睡去。 或许只有梦里他才能安宁。 半个时辰,莫不同准时醒来,准时坐起,准时出门,准时处理手头的事,像个机器,准时且准确。 一天后,万马堂镖局血流成河,三十多人被杀,崔五福被日月轮斩掉了头颅,切口平整、光滑。 两天后,半闲居失火,临近的几个店铺跟着遭了殃。五小福集体失踪。 两件事都同时指向一个人,那就是恶名昭著的杀手头子修日月。官府重金悬赏捉拿,六扇门捕快到处可见。 三天后,马扬尘一行抵达淮阴。黑子和胭脂越来越有默契,连奔跑起来的姿势、速度都高度契合。 只是苦了牧东风,他的劣马脚程跟不上,只能不断沿途换马。 淮阴韩家本是望族,后因为家道中落,慢慢退出江湖。 现在的韩家,基本都是普通人家。 马扬尘一行没有目标可寻,只能先选了一个客栈住下来。 福来客栈。 换马掌、备料,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由伙计之后,马扬尘三人先去了淮阴最大的酒楼——望乡楼。 一路辛苦,先得犒劳一下自己再说。 满满一大桌子菜。软兜长鱼、盐?鸭、蟹粉狮子头、香糯莲藕,一道道美食馋的卓青烟直咽口水。 刚要下筷子夹菜,马扬尘一把拦了下来:“我们每人讲一个淮阴的故事,讲不上来的人请客。” “好啊。”牧东风饶有兴趣。 “我先来,淮阴侯韩信的故事。”卓青烟放下了筷子。 “说当年韩信,出身贵族,楚灭亡后,潦倒不堪,经常连饭都吃不上,只好河边钓鱼。一群洗衣服的女人中有一漂母,每天把饭分他一半,直到工作结束。韩信很感动,对漂母说,等我富贵了好好报答老人家。后来韩信衣锦还乡,漂母却已过世。韩信散千金给手下人,命人用衣服从外地兜一堆泥土回来,堆在漂母的坟上,成就了今日壮观的漂母墓。这就是一饭千金的由来。”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卓青烟故意顿了顿,颐指气使。 牧东风伸了个大拇指,夸奖道:“青烟厉害!我也讲一个。韩信当年,喜带刀剑,一屠少年当众羞辱淮阴侯,说你用剑刺我,我死与你无关,我不死你从我胯下钻过去。韩信无奈,俯身出胯下。后人修胯下桥纪念此事,这就是胯下之辱的由来。” 卓青烟鼓掌。 马扬尘点头:“淮阴侯韩信乃真英雄。漂母墓是重情重义的象征,胯下桥是以德报怨的见证。” “先别感慨,该你了!”卓青烟催促道。 “我要讲的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马扬尘刚一起头,被卓青烟打断。“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淮阴。” 马扬尘点头:“今天我请客。” 牧东风笑着拿起筷子,对卓青烟道:“胜利的果实,不要客气。” 卓青烟挽起袖子,大快朵颐。 马扬尘嗤之以鼻,道:“韩信的功勋被世人尊称国士无双、功高无二。作为统帅,他定三秦,擒魏、取代、破赵、胁燕、东击齐,南灭楚,名闻海内,威震天下。最为重要的是作为军事理论家,他联合张良整理兵书、序次兵法,著有传世佳篇《韩信兵法》。” “韩信兵法?”牧东风第一次听说。 马扬尘点头:“淮阴侯韩信历史人称兵仙,一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著名的战役有背水一战、暗度陈仓,下邳之战更是让项羽乌江自刎。” 卓青烟嘬一口手指头,道:“没错,韩大英雄兵法战策的确无人能及。” 马扬尘接着道:“据传韩信兵法共有三篇,其用兵之道,为历代兵家所推崇。作为军事家,韩信是继孙武、白起之后,最为卓越的将领,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用兵,是中国战争史上最善于灵活用兵的将领,其指挥的井陉之战、潍水之战都是战争史上的杰作。” “你看过韩信兵法?”卓青烟擦了擦手,问道。 “遗憾啊!没有。这次来淮阴,我为的就是一睹兵法之风采,不知有没有这份机缘。” “看不出来,很有抱负嘛年青人。”卓青烟戏谑道。 牧东风吐出嘴里的骨头,正色道:“你小瞧小师叔了。半剑书生的关门弟子,厉害着呢!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诸子百家,江湖门派,奇门遁甲,兵法战策,过目不忘,样样精通。这么说吧,小师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是吗?”卓青烟捂住嘴,忍住笑。 马扬尘点点头,道:“夸的基本上全了。” 卓青烟改捂肚子去了,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牧东风突然碰一下马扬尘,嘴一努,顺着目光看向邻座。 一个怪怪的眼神飘了过来。 仔细一瞧,马扬尘嘴都乐歪了。 邻桌坐着一青年,半闲居五小福中的小泥鳅。 马扬尘连忙站起,颠颠地跑了过去,坐在了小泥鳅的对面,嘴里道:“幸会幸会!来,加道菜。”说完把软兜长鱼放了下来。 小泥鳅白了他一眼,道:“这是鳝鱼,我是泥鳅。谢了!”举筷就吃。 马扬尘一下子傻愣住了。 第一卷 第五章 筹钱 牧东风本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被马扬尘逗得前仰后合。 小泥鳅却是一脸的郑重其事。 马扬尘骑在凳子上,好奇问道:“怎么了?拉着个脸,家里起火了?” 小泥鳅点头:“嗯!” 马扬尘四周看一下,惊道:“钱退我,我去给你报仇。” “不退!”小泥鳅摇头,道:“我呢,是来告诉你们,如果钱到位的话,有很重要的消息。” 卓青烟跟了过来,问道:“是我父亲的消息吗?” 小泥鳅接着摇头:“不是。” 卓青烟一脸失望。 “不过,和你父亲的失踪有关系。是霓裳剑的秘密。” “等会儿。我怎么知道这次不是忽悠人?”马扬尘想起花掉的三百两还肉疼。 “不信拉倒!有的是人想要这个消息。” “买断,独家。多少钱?”卓青烟对半闲居的人很感兴趣。 “准备三千两。三天后我们有人来送消息。”小泥鳅说完起身要走。 牧东风突然道:“等等!有没有沈竹君的消息?” 小泥鳅看向他,再次摇头:“怕你买不起。” “说个数。” “五千两。” “成交。”牧东风倒也干脆。 小泥鳅似乎不想再纠缠,转身离开。 “怎么找你?”卓青烟问道。 “我们找你。”小泥鳅扬长而去。 马扬尘坐回到自己桌,倒上酒,举杯:“来!干一个。” 牧东风若有所思:“你觉得半闲居的可信度有多少?” 马扬尘嘬了一口酒,道:“无论可信度多少?得靠自己。” “什么意思?”卓青烟也坐了下来。 “可信度高呢,得靠自己准备足够多的钱,可信度低呢,得靠自己去找线索。所以呢,得靠自己。” “行啊!小马哥,有点思想。”卓青烟抱拳拱手。 “好说。”马扬尘转头看向牧东风,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牧东风道:“接下来我们分开行动。” “你去哪?”卓青烟紧张了下。 “你们俩顺着淮阴韩家这条线继续去找卓总镖头,我去会会一位老朋友,没意外的话,我们三天后还在这见面,半闲居既然肯找上我们,应该能有些有用的东西。” 马扬尘点头,没追问牧东风去见什么人,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牧东风道:“你们也是。既然被人摆上案板,那就做道美味尝尝。我先走了,你们保重吧!” 卓青烟看着牧东风离开,问:“我们接下来去哪?” 马扬尘笑道:“先吃饭,然后回客栈睡觉。” 卓青烟道:“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 “养足精神,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卓青烟一脸狐疑。 郊外,一个独院。 院子里有菜园,养的有鸡鸭。 竹竿插了一圈篱笆,像模像样的还用木头搭了一个门。 牧东风站在门外,朗声道:“春雷惊西北,大漠起孤烟。草堂睡醒否?起来先还钱。” 里面想起一声咳嗦,颤巍巍走出一个老者。 老者一脸凶相,刀疤脸,酒糟鼻,杏核眼,几根根稀疏的胡子已花白。 “不知西北大侠驾到,有失远迎!”老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牧东风一激灵,心想:“幸亏是笑,看着就瘆得慌!” 老者接着道:“牧大侠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牧东风抱刀拱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行目的是来筹钱。” “筹钱?”老者摇头,道:“老夫一糟老头子,哪来银钱借与大侠?” 牧东风笑道:“装什么?晋中首恶谭万里,一生干得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送你去衙门,钱不自然就有了。” 谭万里扣了下鼻孔,打了个喷嚏,喋喋笑道:“别人怕你西北大侠,老夫一个土埋脖颈的糟老头子,我不怕!” 牧东风点头赞道:“有骨气!然后呢?” “只不过呢,”话锋一转,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既然牧大侠有难处,老夫愿慷慨解囊。先说好,老夫不是怕你。” 牧东风摇头:“我是来筹钱,不是来抢钱。你值五千两,不是你给五千两。” 谭万里眉头一皱,刚要答话… 这时,茅屋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喝道:“且慢!” 来人青衣,短剑,头戴斗笠,身体挺拔,一身正气。 “你可是近日向阳山庄发布江湖追杀令追杀的,人称春雷惊西北,大漠起孤烟的西北大侠牧东风?”青衣人抬头问道。 “正是。”牧东风道。 “没想到,堂堂西北大侠,竟然恃强凌弱,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羸弱老人,这和强盗何异?” 牧东风哼笑一声:“你是何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即便一个路人,碰到这种事情,也不能坐视不管。在下淮阴韩家韩流星,请赐教!”说完,抽剑在手。 “说得好!”牧东风击掌。 “不过,我更正你一下。这老头,可不是你口中手无寸铁的羸弱老人,他是三省十八县通缉捉拿的晋中首恶谭万里,手上有几十条人命。而你与其一起饮酒,犯有通匪之嫌。没错,我是西北牧东风,你刚才肯定想起了向阳山庄的悬赏,想着不如借维护正义之机,搏一下看能否把我擒住,去向阳山庄领取三十万两悬赏,岂不是一举双得。我猜的可对?” “胡说。”韩流星满脸通红,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我是被谭先生请来,商量如何重振淮阴韩家威名的。” “啊哦,说来听听,你们是如何商量的?是不是先来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搞点钱再说?” 韩流星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年也被他这么忽悠过。只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眼就看穿了这老东西的阴谋。” 韩流星转头看向谭万里,怒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谭万里笑了笑,道:“想要成大事,先得过第一关。这第一关就是心性。人的心性要狠,杀人越货实际是在把钱财重新再分配。你第一步有了钱,韩家崛起何愁时日?” 韩流星剑尖一转,指向谭万里,道:“一派胡言。我说要重振淮阴韩家,是想遵从先祖遗志,除暴安良,保家卫国,而不是你说的什么钱财再分配。” 谭万里喋喋怪笑道:“愚蠢。老夫看你有些能耐,是想带你上道,共享荣华富贵。没想到,你和某些人一样愚不可及。” “呸!老匹夫,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差一点着了你的道。现在还不放下执念,束手就擒。我念你一把年纪,也许会让你少吃点苦头。”韩流星怒急攻心,脸红耳赤。 牧东风连忙说道:“等会儿等会儿,这老头儿是我的。” “先来后到,你等着。”韩流星话音未落,欺身而上,动作娴熟,就像晚了一步,钱就飞了。 牧东风叹口气,喃喃道:“这事弄得。” 谭万里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双手一抖,一对峨眉刺掉落手中。 峨眉刺,不多见的兵器。谭万里左右手各执一支,将圆环套于双手的中指上,屈指握紧,拦、刺、穿、挑、推、铰、扣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张手撒放时,手腕的拌劲和手指的拨动使之在手中做快速贴掌转动,迷惑对手,同时配合各种步型、身法、跳跃等动作,竟然瞬间把韩流星逼退三步。 韩流星大喝一声,剑鞘脱手,飞向谭万里面门,短剑挽了个花,直取中路。 谭万里挑开剑鞘,急身而退,谁知中路的短剑竟是虚招,头顶的斗笠呼啸而来。 谭万里再退,正好被凸起的石头尖绊了一个趔趄。 等他稳住身形,韩流星的短剑已经按在了他肩膀上,剑尖离喉咙半寸之距。 谭万里咬牙把峨眉刺掷到地上,喋喋笑道:“还是年轻好啊!你赢了,老夫认栽。” 韩流星看向牧东风,问道:“老匹夫值多少钱?” “五千两。” “去哪领钱?” “屋里就有。”谭万里道:“如果是为了钱财,老夫有的是。你放过老夫,我出三万两。你能拦下牧东风,我再加三万两。” 韩流星想了想,道:“走,先去拿钱。” 牧东风刚想说话,韩流星喝道:“闭嘴,你别说话。” 牧东风笑了笑,在院里拉了把凳子坐下,道:“好,你先忙!我等你。” 韩流星押着谭万里返回屋里,片刻功夫,传来一声惊呼。 院里的牧东风转瞬不见。 韩流星捂着肩膀,踉跄着从屋里走出,指尖血迹斑斑。 他一屁股坐在刚才牧东风坐的凳子上,嘴里骂道:“老匹夫,够狡猾,让我再看见你抽你筋,扒你皮……” “接着。”一声大喝,一物抛来。 韩流星闪身躲过,定睛一瞧,正是晋中首恶谭万里,被绑成了粽子。 牧东风笑嘻嘻的背着手,看着韩流星,没说话。 韩流星走过去,踢了一脚谭万里,恨声道:“再跑啊!老匹夫。”随后看向牧东风,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我想拿到钱,人就给你。” “我知道。”牧东风依然笑嘻嘻。 “现在人是你抓住的,任凭你安排吧。”韩流星抽了口凉气,估计肩膀受伤不轻。 牧东风道:“好!人我带走,屋里的东西归你。”说完,从背后变出一个小匣子。 打开一看,满满一摞银票,还有首饰、宝石之类的。 韩流星张大了嘴巴。 第一卷 第六章 手段 三更时分,两个黑影来到胯下桥。 一人抬头,借着月光看向牌坊,小声问道:“不是胯下桥吗?桥呢?怎么是个牌坊?” 另一人道:“大惊小怪。茶楼不能卖酒?药店促销还送鸡蛋呢。” 对方不屑道:“你这叫强词夺理。” “跟我走,别出声。”马扬尘嘘了一声。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胡同。 马扬尘低声道:“你在墙边等我,有人来就学狗叫示警。” “滚!” 眼看着马扬尘纵身进了院墙,卓青烟一阵发毛。 好在没一会儿,马扬尘翻了出来,手里拎一大包袱。 “快走。” 卓青烟一阵紧张,伸手抓住马扬尘的手。 马扬尘也没在意,牵着手,迅速离开,远处这时传来狗叫声。 “瞎叫什么?我都出来了。”一回头,卓青烟窘地几乎要找地缝钻进去。 马扬尘赶紧松开手,尴尬道:“我不是有意的。” 卓青烟一阵紧张,结巴道:“你去…偷东西…” “不不不,你先回客栈,别走前门,从后门翻进去。东西明天看。” “嗯。”卓青烟没在细问,情绪还停留在刚才。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卓青烟被敲门声吵醒。 门刚打开一道缝,马扬尘就挤了进来,顺手把门又关上。 “来看,这是什么。”兴奋劲还没过去。 包袱打开,卓青烟眼前一亮。 竟然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小剑,尺半上下,七色剑穗,鎏金剑鞘,剑首处嵌一暗红宝石,点缀耀眼。剑出鞘,森寒剑光,剑锋锐利无比。 “这是?”卓青烟忐忑问道。 “霓裳神剑。” “什么?”卓青烟腾地站了起来。 “别激动,坐下听我说。” 卓青烟不可思议打量着马扬尘。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霓裳剑的下落?我父亲在哪?”一连串的问题围绕着她。 马扬尘拍了拍卓青烟的肩膀,道:“听我慢慢跟你说。” “牧东风跟你说过,我是江湖三老之一半剑书生的关门弟子对不对?” “嗯,这我知道。” “他只说对了一半。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是江湖三老之二不笑和尚的义子。” “什么?不笑和尚的义子?” “没错,我在学成出师当天。我师父半剑书生和不笑和尚打赌,赌我能否接住不笑和尚五十招。结果我师父赢了,按照赌约不笑和尚应该收我为徒。但不笑和尚一生未授徒,不愿破戒,只好收我为义子,并送半闲居给我,让我做掌柜的。” “半闲居是不笑和尚的产业?” “不笑和尚出家前俗名薛半闲,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 “既然你是半闲居的掌柜,为什么五小福不认识你?” “我这个掌柜的有名无实。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知道半闲居的所有秘密,包括他们的消息来源、隐藏位置包括藏宝地点。” “所以我们昨晚去的地方是半闲居的藏宝库?” “是的。只是之前我也不敢确认,所以没有提前给你透漏,你不要生我气。” 卓青烟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嘴里嘟囔:“你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马扬尘怕她多想,把剑交到卓青烟手里。 卓青烟突然停下脚步道:“那就是说,以后再拿消息不用付钱了,如果拿了消息再去卖,我们是不是就发了。” 马扬尘一脸黑线。 “不对,”卓青烟突然停下,道:“霓裳剑既然在半闲居手里,那我父亲是不是遇害了?” “你看看这个。”马扬尘手里又多出两个竹筒,拔开塞子,里面倒出一个纸筒。 卓青烟打开,上面写道:“卓不凡淮阴遇袭,重伤被救,下落不明。''” 翻来覆去,没再看到字迹,卓青烟皱眉:“就这一句话。” “你再看看这个。”马扬尘把另一个竹筒递给她。 “万马堂全军覆没,崔五福被割首级,疑是修日月所为。” “啊!”卓青烟心中一惊。 “我估摸着有人针对万马堂,而霓裳剑只是引子而已。” “接下来怎么办?” “我把霓裳剑盗来,半闲居必然倾巢出动。或许能查出背后指使之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令尊下落。”马扬尘这是要坑自己,半闲居做梦也想不到,未来的掌柜竟然给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怎么找呢?”卓青烟云里雾里。 “我们现在乔装改扮,跟踪五小福。” “去哪找?” “他们会找我们,我留了路引。先去吃饭,霓裳剑你随身带着即可。” 半闲居的人效率很快,早饭还没吃完,小泥鳅就上门了。 上下打量着马扬尘,小泥鳅的眼神今天有些不友善。 “公子的手段的确高明。” 马扬尘拍了拍手,道:“好说。” “剑在你手,半闲居认栽,不过公子好像忘了,你们的目的是找人。” “没错,”马扬尘止住想要出声的卓青烟,接口道:“我们可以谈笔生意。” “你说。”小泥鳅有恃无恐。 “你们把人手和精力都用在找人上,钱照付,霓裳剑也会届时归还,如何?” “成交。不过友情提醒一下,霓裳剑你们随身带着,会招来无妄之灾。” “不劳阁下挂心。”马扬尘起身离开,卓青烟看了一眼小泥鳅,也跟了出去。 出门没有多远,却发现牧东风出现在路口,身边还跟着一青衣人。 “什么情况?”马扬尘努嘴。 “筹钱买消息,顺便收了个小弟。”牧东风一脸骄傲。 “正好,客栈里小泥鳅应该还在,需要个生面孔盯住他,你让你小弟过去。” 牧东风点头,把韩流星招呼到身边,嘀咕了几句,韩流星眼睛不眨,眼神却一直盯着卓青烟手里的霓裳剑,尽管剑被布包着。 片刻,韩流星恋恋不舍离去。 牧东风跟上马扬尘,道:“安排好了。” “靠不靠谱?” “放心好了。淮阴韩家的人,靠谱的很。”牧东风海口夸的很大。 而韩流星第一次跟踪就失败了。 他看着牧东风,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贴身跟着。” “贴身?”牧东风捂住了脸。 “对啊!跟踪怕的是丢了人。” “你跟到哪?”马扬尘觉得还真得培训下。 “连胡同口都没到,人就不见了。” “好吧!”马扬尘冲牧东风伸了个大拇指。 牧东风却是一脸无辜。 韩流星的眼光依然在卓青烟手里的剑上。 卓青烟把剑往桌上一放,口里嘟囔:“剑给你,能不能把人盯住。” “好咧!”韩流星拿起剑,要走,被马扬尘堵在楼梯口。 “剑放下。” 牧东风赶忙调和:“剑的事等会再说,你能不能先把人盯住。” 韩流星看了看四周,不情愿地把剑放回,道:“人在莲花庵,好像还有一个受伤的人。莲花庵主已经把人救醒了。” 牧东风一声叹息。 韩流星一声不吭。 马扬尘一声吼:“兄弟!谢了。” 所有人赶到莲花庵的时候,五小福早已率一干人等等在那里。 马扬尘心里一叹,只能挺身前行。 所有人,所有莲花庵等着的人异口同声:“欢迎掌柜的检阅。” 马扬尘摇了摇头,取出了怀里的四方印,正色道:“五小福留下,其余人等散开警戒。” 众人领命而去。 小泥鳅最是尴尬,往前凑了凑,道:“掌柜的,小的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老别计较。卓不凡就在莲花庵内,没有性命危险。” 卓青烟话没听完,人就往庵里急行。 牧东风人跟了上去,回头冲马扬尘道:“你行!一会儿听你解释。” 马扬尘怀里掏出一把花生,转身往台阶上一坐,道:“谁来告诉我,现在啥情况?” 小螃蟹往前一步,躬身道:“掌柜的,这是你的三百两,先退给你。” 马扬尘把银票收进怀里,笑道:“说说现在的情况。” 小乌龟也跟了过来,插口道:“掌柜的,突袭卓不凡的是披风社的二十四节气,他们的目的不是霓裳剑,是有人出悬赏要其性命,背后金主应该是修日月。” “人怎么样?”马扬尘点头,他知道修日月的存在,也明白江湖连环仇杀的复杂性。 “人没问题,不过估计得躺个半个月。我们只取了霓裳剑,介入不深。” 马扬尘点头,道:“现在组织调整为一级戒备,明面上的人都转到地下,你们几个的主要任务是把卓不凡转移走。莲花庵一律封口。” “明白。”小螃蟹上前一步,道:“莲花庵的庵主是老掌柜的朋友,封口的事没有问题。” 小泥鳅似乎有话要说,但犹豫了下,道:“掌柜的,卓不凡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不适合现在转移。” 马扬尘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被解雇了。” 小泥鳅一愣,所有人跟着一惊。 马扬尘道:“我不听问题,只关心结果。做不了自己走人。” 小泥鳅脸色苍白,没有接话,心里五味杂陈。 小螃蟹看了一眼小泥鳅,咽了一下唾沫,道:“掌柜的说什么就是什么,所有人不得有异议。” “是!”所有人立马回应。 马扬尘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道:“所有人三天后在淮阴总舵集合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