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山》 第1章 好了没有 容三月被闹事的病人堵得无处可去。 护士长好心,把她藏进了vip病房。 一进门,容三月就被两道目光攫住了。 病房里的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病号服,一个西装革履。 长相都十分出众。 尤其是后者,颠倒众生的成熟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容三月看着他,有三秒的停滞。 不过男人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能住在这层病房的人,都非富即贵。 而眼前这个人一身漠然贵气,更证明了他的不好惹。 容三月正要退出去,就被穿着病号服那个年轻男人热情地叫住了,“容医生,你来查房?” 容三月只不过是个实习医生,也不负责这片病区,没想到他认识自己。 现在走出去会正好撞上闹事者,容三月干脆从善如流走向他,“嗯。” 她低头检查他的各项数据,同时也反应过来这个病人是谁。 海城盛家的小少爷,盛景。 最近在小护士中间话题度很高。 盛景在容三月背后,拉住了身旁的西装袖子,压着嗓子兴奋道,“小叔!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一见钟情!你运气好,第一个见到她……” 盛时玦甩开他的手,目光淡淡扫一眼那截俯下去的细腰。 一股婀娜清丽的柔软感,纤细干净。 他收回目光,不带情绪地问了盛景另一个问题,“待会儿回家吗?” 盛景还没开口,背对着他们的容三月下意识地接话,“不回。我姐让我下班后回去吃饭,你要不要……” 说到这,容三月突兀地停了下来。 气氛有点怪。 她站直回身,看到盛景正张着嘴,显然自己抢答了他的问题。 容三月垂了眼,但不见局促,“不好意思,听错了……” 盛景只觉得她可爱。 几次看到她都清冷沉默,以为是个高冷美人,还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没事儿。”盛景趁机攀谈,“容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他盛大少要追女孩子,总不能以病人的身份追。 “虽然是阑尾炎手术,但一般术后天三到五天,没问题了才能出院。”容三月的目光一直不敢旁视,只看着盛景,“你的各项数据都很稳定。没事的话我先去忙别的了。” 容三月刚离开,盛景立刻对盛时玦兴奋道:“小叔,你发现没有,她不但认识我,还知道我生什么毛病、哪天做的手术!她肯定早就瞄上我了吧!” “让医生给你加点治脑子的药。”盛时玦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也走了出去。 * 容三月刚走出病房没几步,手机就响了一下。 “地下停车场,下来。” 她脚步一顿,拐去值班室洗了个澡。 脱下白大褂,换了身裙装,才搭电梯去了地下二层。 熟悉的车位,停着一辆黑亮无尘的轿车。 她刚拉开后车门,就被巨大的力道拽了进去,摔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这么久。”盛时玦动作娴熟地捞了她一边的腿,勒着腰让人跨坐在自己身上。 这个姿势方便他埋在她颈边,“洗澡了?” “嗯,下午跟了个手术。”容三月将半湿的头发往后捞,脖子往后一仰,就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刺痛。 漂亮的脖子是猎人的第一目标。 容三月的轻喘声被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掩盖。 她一手向后摸索着按下挡板,一手揪着男人的领带,主动吻了上去。 迈巴赫的后座很宽敞,但盛时玦没有把她放平下来。 他凶得很,却最喜欢在这种时候让容三月骑着他“作威作福”。 容三月不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特权,还是折磨她的手段。 盛时玦的需求简直从来没法填满,不知道其他女人怎么受得了他的。 容三月渐渐出汗,鬓发沾在脸上,不知是汗是泪。 盛时玦双手握着她细韧的腰肢,不满她的节奏越来越慢,大手掐得很重。 这下容三月真的哭了出来,求他,“好了没有?” 第2章 钱够用吗 盛时玦跟听到笑话似的嗤了一声。 一个月没见,她就这么敷衍他。 容三月也听出了他的不满,干脆抱住他的脖子,“我好累……下午站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台……” 盛时玦不为所动,高挺的鼻子埋在她秀发间,像逡巡领地的狮子。 六年前他就不同意她学医,现在自然不会同情她辛苦。 容三月紧贴着男人肌肉斜坡收敛的腹部,感受着蓄势待发的凶猛力道,知道他不尽兴肯定不会放人。 但她又实在没力气,身上被他拧得很疼。 收拢抱着他脖子的手臂,她俯低身子凑在盛时玦耳边。 对付盛时玦,她还剩一招耍赖的招数。 容三月吐气柔软,“你来吧……好不好,盛叔叔?” “啊!” 下一秒,容三月一声轻呼,整个人如一轮明月抛落在海浪上,被汹涌吞噬。 * 大半个小时后,绕了一大圈的迈巴赫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外。 是容三月的姐姐家。 显然在病房里她下意识回的话盛时玦听到了。 容三月靠在椅背上匀着气息,舔了舔下唇,破了,“你要一块儿上去吗?” “下次。” “哦。” 容三月转身要推门下车,就听到身后盛时玦问她,“钱够用吗?” 她回头看他,目光盈盈。 盛时玦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过去。 容三月毫不避讳地接过来。 她很清楚,盛时玦一直知道她那点实习工资,永远没有“够用”的时候。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给钱从按月给,成了现在的按次给。 这其中的意味变化,容三月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是她不识抬举的下场。 容三月下车,上了五楼。 容秀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容三月早就饿坏了,捡起一只虾就吃。 “今天怎么这么多菜,有客人?” 容秀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盛时玦刚刚让人送来的。” “……哦。” 他在容秀面前是很周到的。 至少在表面上,他一直在履行当年对容秀的那句许诺,“我会把你们姐妹当家人”。 容三月饿坏了,盛时玦送来的又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添了两碗饭还要吃,被容秀拦住了,“吃这么急,小心胃疼。” 姐夫薛鹏在一旁嚷嚷,“二妹没吃饱,你不赶紧给她盛饭,拦着不让吃算怎么回事?!” 容三月听着他对容秀呼来喝去的语气,顿时没了胃口。 饭后,容秀把她单独带到了房间。 “三月,你跟盛时玦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我不是问这个!……你不是说他好久没找你了吗?” 在今天之前,的确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 容三月都以为他就这么对自己淡下去了。 容三月垂眼,“今天是凑巧。在医院撞见他了。” 容秀看着容三月嘴唇上的破口,以及身上那股慵懒的气息,显然不太信容三月的话。 早些年的时候,盛时玦对容三月那股子劲头,吓得那群纨绔子弟都以为他是碰上真爱要从良了。 那几年里,但凡容家姐妹有一个会玩弄手段,估计容三月早就成了盛太太。 但容家人都太老实了,再说家世的天堑就在那里,有钱人对美色的一时痴迷,作不得数的。 果然。 如今看这情形,曾经再有兴趣的人,盛时玦也早玩厌了。 容秀苦着一张脸,“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这么耽误着。本来有人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 但是,容秀很清楚,除非盛时玦彻底厌弃了容三月,不然她不可能正常恋爱生子。 才一个月,太短了。 容三月低头扯了扯唇角。 容秀还是单纯了。 任何盛时玦碰过的东西,他是宁可扔在一旁积灰,也不容他人染指。 容三月从18岁身上就打上了盛时玦的烙印,要想摆脱他,脱一层皮大概都是轻的。 挖肉剔骨,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去除干净。 容三月转换心神,不去想这些。 看着容秀脸上的红斑,似乎比上次严重许多,“姐,我给你的药,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 第3章 物色新人 容秀有家族遗传的红斑狼疮,每个月吃药就要好多钱。 “啊……吃着呢吃着呢!”语气一听就敷衍。 容三月看着她有些浮肿的面容,心里逐渐升起不安。 红斑狼疮的并发症可不是开玩笑的,严重起来也会死人。 “你过两天来我医院,我带你做个体检。” 容秀作势要拒绝,容三月知道她心疼钱,把刚刚那沓钱给了她,“别让姐夫看见了。” “我不要你的钱!”容秀的语气一下子拔高。 容三月的动作顿了一下,神情未变,“我上个月的工资。” 容秀的脸顿时涨红。 刚刚不经意露出的嫌弃,顿时成了局促。 容三月只当没看出来容秀排斥的表情,塞到她手里。 有时候容三月也奇怪,容秀跟她一样,吃够了贫穷带来的苦。 为什么还会嫌钱脏? 是不是这个淳朴老实的姐姐,在背后也曾经嫌过她脏。 容秀要留容三月住一晚,容三月拒绝了。 盛时玦在车上才来了一次,而且显然没有足兴,肯定是不够的。 容三月回了澜山苑。 出乎意料的是,屋子一片漆黑。 盛时玦今晚居然没有过来。 晚饭果然吃多了,容三月给自己吃了两片消食片,窝在沙发上等。 睡意袭来前又想起容秀那期翼的目光。 难道真的快到了七年之痒,盛时玦终于对她腻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缦庄会所的甄奇打来的。 容三月对他印象不好,他就是给盛时玦拉皮条的。 容三月:“奇哥。” “欸,小三月!我玦哥在你那儿吗?” “没有。” “哦哦,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想着肯定在你那里。那算了……” 甄奇要挂电话,容三月随口问了一声,“找他有事吗?” 甄奇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尴尬,打了两个哈哈,“有人托我找他。” 容三月的瞌睡瞬间醒了,也察觉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甄奇找盛时玦能有什么事。 不外乎是又替他物色了什么新人。 ……难怪这一个月都没来找他。 过了两天,容秀来到容三月的医院体检。 没想到,前两天来闹事的病人家属这次竟然揣了把刀。 如果不是容秀老母鸡护雏地挡到容三月面前,容三月原本是不想直接跟人起冲突的。 她就是个“替罪羊”,不想为那起医疗事故付出太大的代价。 但为了保护容秀,容三月自己的胳膊被划了一长道。 白大褂被血染透,就近送去包扎。 等她从清创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盛时玦站在外面。 他长身玉立,周遭自带无可比拟的气场。 “你怎么来了?”容三月淡淡问他。 容秀跑过来扶她,嗫喏两下。 看来,人是容秀叫来的。 容秀还像从前一样,把盛时玦当成至高无上的救世主。 诚然,如果不是盛时玦,她们姐妹两个不可能从那个穷山沟来到这个繁华的都市。 但他不是真的救世主。 对于容三月,他是明码收费的。 容三月看着盛时玦微微不耐皱起的眉头,知道容秀这是小题大做,招他烦了。 “我没事。”容三月想让盛时玦先回去。 周围的同事已经有人在打量这边了。 毕竟盛时玦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太突兀了。 他果然转身就走,只不过还扯走了容三月。 院长办公室。 “卢院,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盛时玦翘着腿,看起来比一院之长气派得多。 卢院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着盛时玦这尊大佛,也只能赔小心。 容三月心里暗暗发苦。 盛时玦既然被劳驾跑了这一趟,自然是要人作伐子的。 一般人分量不够,卢院长勉强够资格让他出气。 可盛时玦是摆足了派头解了气,可等他走了,容三月知道自己不会好过。 卢院长不是真正的受气包。 她连实习期都没过,才是食物链最底端。 要不然,科里闹出来的医疗事故,怎么可能推到她一个连拿手术刀都没资格的实习医生身上?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容三月亦步亦趋地跟在盛时玦身后。 “时玦。”她轻声叫他。 盛时玦托着她受伤的手臂,低头查看。 电话在这时响起来,他顺手接了。 这么近的距离,容三月很清晰地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一道清清纯纯的声音,“盛先生,我今天还是在缦庄等您吗?” 第4章 这叫疼你 年轻女孩的声音,再加上提到了“缦庄”,容三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垂着眼,听到盛时玦“嗯”了一声,知道这是翻完绿头牌了。 容三月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别瞎动。” 他已经挂了电话,“我送你回家。” “我医院还有事。” “都这样了,有什么事不能放放?” 容三月今天挨了刀,院办通知下班前要开大会,就是要讨论这起医疗事故的后续处理。 容三月既是“肇事者”,又是受害者,怎么也要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盛时玦充耳不闻,还是把她带了出去。 容三月不肯上他的车,“……不顺路。” 她不愿意盛时玦绕路送她,更不愿意他直接带着她去缦庄。 早些年,盛时玦带她去消遣过几次,那时候他所有的关注都只在她身上。 但现在,她和缦庄等他的那些女人没两样——除了标价更低一些。 盛时玦嗤笑一声,“没有更顺的路了。” 容三月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要跟她回澜山苑。 她想到那通电话,要说心里不排斥是假的。 她想让他去缦庄找新欢,咬咬牙,“我手受伤了。” 盛时玦挑眉,“你生理期?” 容三月原本就透白的肤色几乎变得苍白,摇摇头。 盛时玦淡淡一嗤,“所以手受伤有什么要紧?”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词能表达比“禽兽”更深一层的含义,容三月都不会用“禽兽”来形容他。 太阳过午。 澜山苑的大床上,容三月一条胳膊很难把自己撑起来爬走,很快被他拽着小腿拖回身下。 盛时玦小心地托着她受伤的胳膊,但其他动作却狠得像要吞了她。 上午从医院回来到现在过了午餐时间,盛时玦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现在是盛家金尊玉贵的四少,平日的保养和锻炼自不用说。 而且容三月还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在盛家认回他之前,盛时玦混迹在贫民区,打架斗狠,体力大概就是从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疼——”容三月清澈的嗓音哑得听不清。 但盛时玦停了下来。 他就着姿势,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伤处,无恙,“乖,不疼。” 眼看着他又要沉腰,容三月咬着下唇,“不是……不是这里疼。” 她不是第一次跟盛时玦喊疼。 刚跟了他的时候,娇嫩得像含了一包水的豆腐,每喊一声疼都让盛时玦又心疼又心痒,跟着魔了一样欲罢不能。 但她都跟了他七年了,再每次白着脸喊疼,就让人索然无味了。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的手捞一把,还抹到容三月唇上,让她自己感受。 “这不是疼……”盛时玦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叫疼你。” 容三月用力摇头,眼尾一片湿红。 是真的疼。 她自己也是医生,虽然不是妇科医生,但也知道自己如今是病态的。 这种身体激动而精神却冷淡的滋味,让她每次都痛苦难当。 可盛时玦不会信她。 哪怕她都疼得发抖了,他也只信自己触摸到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几天前在车上到今天,盛时玦都旷着,不然今天怎么没完没了。 容三月到后来昏沉的时候,忘记自己受伤的手臂,压上去后,伤口的纱布瞬间红了。 这次的疼痛证据确凿,但盛时玦大概是被她喊疼几次扫兴,沉下脸坐了起来。 一股子火没处发泄,盛时玦穿好衣服。 “你不用疼了。” 她听到他给司机打电话,吩咐送他去缦庄。 第5章 一直黏我 容三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换药换纱布的,只记得再躺回床上时,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通电话吵醒。 容秀在电话那头给她解释,为什么一个人从医院先走了。 “我接到雇主家电话,有急事只能先赶回去。你伤口怎么样?” “没事。”容三月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不过容秀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正常人大概也想不到,盛时玦会对容三月这个伤患捶骨沥髓,压榨得这么厉害。 容秀继续道:“我下午要回汤家做事,绰绰幼儿园放学你去接一下,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喊你姐夫去。” “别叫姐夫,我去。”容三月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就爬起来。 绰绰是容秀和薛鹏的独生女,但薛鹏并不喜欢她。 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但容秀长年吃药,医生说她的病不适合生孩子。 容三月到幼儿园接人。 薛绰绰远远地就看到她,跑了过来,大眼睛亮晶晶,“小姨!” “宝贝!”容三月一条手臂抱不起她,只能蹲下来。 绰绰一眼就看到容三月受伤的胳膊,心疼地叫起来,“小姨你痛痛吗?!” 容三月把手里带的水果递给绰绰,“不痛,小姨向绰绰学习勇敢。” “怎么不是糖,妈妈每次都给绰绰带糖吃。” 容三月温柔道:“总是吃糖对牙齿和视力都不好,小姨会跟妈妈说,以后要少吃糖。” 绰绰有点不高兴。 小姨什么都好,就是比妈妈管她还要多! 容三月把绰绰带回容秀家。 薛鹏是干保安的,容秀在有钱人家当保姆,两口子都要上夜班。 在楼下碰到几个阿婆。 看到绰绰照例又夸她长得漂亮。 “小囡囡哦,跟你小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但要像小姨长得漂亮,还要跟她一样好好读书,长大有出息……” 容三月被夸了照样容色清淡,淡笑道:“绰绰长得还是像她妈妈。像妈妈更好看。” 容秀底子确实生得不错,只是从小困苦磋磨,所以哪怕生了对甜美的梨涡,里面盛的也是苦涩。 一大一小牵手上楼。 身后的几个阿婆看着容三月细条条的袅娜背影,再想想容秀低矮干瘦的身形,啧啧地摇了摇头。 “这两姐妹,真的不像。一般来说身条不像是有的,连脸都一点不像,父母的好基因都长妹妹身上去了哦。” “王姐你想啊,这个三月岂止是不像秀儿,她压根就不像是生活在咱们这片的人。” “是哦,标致得跟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似的。” “可惜啊,投生错人家了。” …… 容三月给绰绰做了晚饭,哄她睡下后,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久。 直到听到开门声,薛鹏下夜班回来了,她才走出去。 “姐夫。” 薛鹏瘸着腿一步一步走过来,动静故意弄得很大。 她提醒道:“绰绰睡了。” “我们瘸子走路都这动静!”薛鹏那双直勾勾的眼睛让人很不舒服,“你姐今晚不回来,你不留下来陪睡吗?” 容三月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收拾好托村里人送来的野山蜜和其他山珍干货,就离开了。 薛鹏一天比一天阴阳怪气,容三月还听绰绰说过几次“爸爸打妈妈”。 她想过要把容三月和绰绰接到自己那里去住——但前提是盛时玦以后不来找她。 可盛时玦真要有一天不找她了,她们三个连住处都不会有。 * 两天后,是盛老太爷的生日。 不是整寿所以没有大办。 但容三月受了盛家多年恩惠,不能不尽点心意。 她直接从大厨房那个侧门进去,把东西交给厨房管家,托他转交。 厨房管家“啧”了一声,只点了点头。 容三月知道,这些她好不容易寻摸来的山珍,连盛家的下人都看不上。 她也不多话,还款款笑道:“何叔,里面还有一副祝寿词。当初爷爷亲自指导过我的毛笔字,交代我每年交一份‘作业’给他的。” 她知道有这句话,这份寿礼一定会交到老爷子手里。 容三月并不是要贪功露脸。 只是想让老爷子知道,他当年的一个小小善举,资助了那么多失学儿童,虽然养出过反咬一口的白眼狼,让老人家伤透了心,但也还是有人感铭在心的。 容三月走出厨房,绕过后花园,而后急急停步,侧身站到树后。 再走两步,就要惊扰前面那对勾臂贴怀的男女了。 容三月不想在盛家撞到盛时玦,以免惹得盛家长辈不高兴。 只好先躲在这里。 几步外,盛时玦低沉的嗓音落在风里,像此时初秋时节的一层霜,“说是来给我爷爷贺寿的,怎么一直黏着我?” 第6章 有点眼熟 盛时玦身旁的女人对他撒娇,“是盛爷爷让你招待我,你想赖账?” 他漫不经心的,“你又不是客人,需要我招待?” “哦——我不是客人……”女人压着欣喜,“那我是你什么人?” 容三月听这架势,这两人的调情一旦展开,估计一时歇不了。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是她从没听过的。 能够登堂入室,还能这么不拘小节地和他玩笑,不可能是缦庄出来的人。 ——再说,前天在盛时玦电话里听过他“新欢”的声音,并不像。 这个女人的分量肯定不一般。 容三月正苦恼要怎么离开这里,忽然,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也幸好被捂住了嘴,不然她肯定控制不住惊呼。 眼下躲在这,安她一个“偷窥罪”也不冤枉。 容三月小心回头,看到了盛景那张英俊朝气的脸庞。 “容医生!”盛景压着嗓子,眼睛却很亮,“你怎么会在我家?” 容三月向下看了一眼,让盛景意识到自己还捂着她。 但他没有放开,凑到她耳边说道:“不能让我小叔知道咱们在偷看他谈恋爱……” 带着潮气的声音让容三月觉得不适,偏了偏头。 盛景的目光落在那一段白玉似的颈项上,心跳乱了,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容三月平静地告诉他,“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以容三月对盛时玦的了解,这人的警觉得像野兽似的。 她刚刚单独站在这里还有可能瞒过去,但从盛景出现的那一刻,恐怕已经惊扰了盛时玦。 果然,两个人探出头去,就看到那对男女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容三月瞥了那个女人好几眼,化着淡妆,气质很出众。 盛时玦似笑非笑的不说话,还是女人先开口,“盛景,你在作什么妖呢,女朋友?” 了解盛景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长得这么漂亮,他不可能只让她止步普通朋友的关系。 “念歆姐。”盛景叫了她一声,而后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 他顿住,转向容三月,等她自己开口。 容三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来给盛爷爷贺寿的。” 她说完,扫了盛时玦一眼,如果他面上有一丝不快,她会立刻告辞。 不过盛时玦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盛景和汤念歆注意到她投向盛时玦的这一眼。 “小叔……”盛景犹疑地叫了一声。 他是刚回国的,但盛时玦是否认识容三月? 如果认识,前几天在医院撞到,两人怎么完全像是陌生人。 容三月坦然地叫了声,“盛叔叔。” “嗯。”盛时玦淡薄的眉眼此时看起来特别像个长辈,“既然来了,就去当面给爷爷贺个寿吧。” 就这样,容三月被留了下来。 盛景陪着她去见盛老爷子,一路上好奇得不得了,一直问她问题。 容三月能微笑敷衍的就微笑,不能的就简单回答。 “我是当年被资助的失学儿童。” “的确认识盛先生,但不太熟。” 盛景:“那你为什么叫他盛叔叔?你们也没差几岁吧?” 盛景跟盛时玦也差不了几岁,但辈分在这里只能叫小叔。 这个问题,容三月只能沉默。 她说实话,听上去容易让人误会她对盛家有怨气。 盛景看着她白皙素净的侧面,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勾逗她,“不会随我叫的吧哈哈!” 容三月翘着食指蹭了蹭鼻梁,不回答这么无厘头的问题。 她料得不错,盛老太爷寿辰当天,不可能有时间见她。 容三月从二楼下来,经过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时,被人拖了进去。 这个动作比盛景刚刚的捂嘴要突兀得多,但她那双山湖一样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容三月踉跄中踢到了地上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她送来的那堆东西,一罐野山蜜翻倒在地。 “来做什么的?”盛时玦把人往后一推,后腰硌在斗柜上,进退无路。 “送寿礼。” 盛时玦踢了踢地上的东西,“就这些?” “嗯。” 盛时玦凉凉地评价,“不长进。” 他也没说她是哪里不长进,下一个动作就挟着她的双肋将她放到斗柜上。 这下两人视线就平齐了。 盛时玦刚动一下,就被容三月双手叠着按在唇上,“不要,你女朋友还在外面!” 盛时玦讽笑道:“嗤,女朋友。” 容三月不管对方是女友还是姘头,她只是不想在这个地方跟他做点什么。 以前在这里的回忆并不好。 盛时玦扯开她的手,在手腕内侧亲一口,突然问道:“你刚刚盯着她看什么?” 容三月刚刚确实多看了汤念歆几眼,没想到盛时玦被盛时玦看出来了。 不解释的话,他可能会误会。 “我看汤小姐……有点眼熟。” 盛时玦眉峰微挑,“像你?” 容三月敷衍道:“嗯。” 盛时玦把脱下来的针织外套扔在一边,低下头,再开口,声音已经很含糊。 “浑说!”他笑骂,“你平时照镜子吗?” 第7章 奇耻大辱 容三月本来就是胡说。 汤念歆和她长得没有半点相似。 对方算是家喻户晓的首席舞蹈家,加上家世优越,身上有那股气质镇着,再平庸的五官也会让人称一声美人。 当然不说汤念歆长相多平庸,但跟容三月比起来确实没有优势。 不过,容三月宁可胡说,也不会说刚刚第一眼看到汤念歆的时候,她想起了二十来岁的容秀。 容秀正好在汤家帮佣,跟汤家这位千金一云一泥。 要是让汤汤念歆知道有人在背后揣摩她长得像家里的佣人,对她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容秀在汤家颇受器重,可不能因为容三月一个天马行空的念头,而丢了工作。 不过,容秀现在病情加重,脸上浮肿加上长了红斑,已经不是年轻时清秀的模样了。 汤家人应该看不出来。 盛时玦见容三月一直沉默,挑起她的下巴,不满道:“又走神。” 容三月打起精神应付这尊喜怒无常的大佛,放软了声音恳求道:“你知道你父亲不喜欢我跟你走得太近,如果被他看到……我又要惹嫌了。你先让我走,我……在家等你。” 她说的“家”,是澜山苑那套房子。 当年盛时玦亲口许诺是他们两个的家。 哪怕现在他已经把那儿当酒店,但容三月知道怎么说能讨他欢心。 但盛时玦不肯停下来。 这个房间充斥着容三月不好的回忆,他却对这个被改造成杂物间的房间有特殊喜好。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盛景呼唤容三月的声音。 容三月没有应他,却有些发急,推着盛时玦的肩膀,“盛景找过来了!” 盛时玦松开她,嗓音微凉,“离他远点。”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抬手替她擦拭他在她胸前留下的水渍。 动作有点粗暴,让那个原本像在占便宜的动作也没有半点旖旎。 容三月有几分吃痛,皱着眉。 盛时玦误会了,“不愿意?” 容三月嗓音轻飘,“这是我能决定的么?” 盛景之前在医院里就有纠缠的苗头了,现在知道她跟盛家这层关系,恐怕更不好拒绝。 盛时玦垂眼看着她,“拒绝人,你不是很擅长?” 容三月没说话。 如果她都算是擅长拒绝的,那盛时玦对于“温顺”的标准就太匪夷所思了。 盛时玦拍拍她柔嫩的脸蛋,“盛家资助你的那点钱,跟吹口气差不多,没人放在心上。你别弄得像自己卖给盛家了一样,谁都能上。” 容三月的脸色瞬间苍白。 走廊上盛景的声音越来越远,盛时玦打开门先走出去。 他毫无偷情的自觉,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也不知道给身后的容三月提示一下外面的情况。 容三月无法,只能在杂物间里又多躲了几分钟,才理好外套走出去。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个人。 汤念歆站在那,双手环胸,显然不是偶然路过。 容三月有几分后悔,刚刚就应该立刻跟着盛时玦出去。 他能那样坦然地离开,不是脸皮厚,而是外面确实没有人。 她差点忘记了盛时玦在盛家地位微妙,恐怕比她更忌讳被家里人看到他胡闹乱来。 容三月朝汤念歆淡淡一笑,“汤小姐。” 汤念歆饶有兴致地问道:“时玦说他来杂物间是找东西的,你呢,怎么也从这里头出来了?” ……她看到了? 第8章 二婚男人 容三月纤薄的脊背挺直,不紧不慢地应答,“我替厨房的何叔搬点东西过来,但是没看到过盛叔叔。他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亲自来杂物间找的吗?” “哦——”汤念歆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那是我看错听错了。” 极其敷衍的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容三月看着她摇曳的背影,扯了扯嘴唇。 赌对了。 她就赌,盛时玦没那么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所以,汤念歆压根就没看到盛时玦从这里离开,她站在这里,就是等着诈容三月的。 要是容三月不扛事一点,现在应该就已经乱了阵脚,被诈出点什么了。 至于汤念歆为什么会猜忌。 也许只是因为容三月长了这副容貌,也许是因为容三月在花园里看了盛时玦一眼。 女人对于在意的男人,总有着无比敏锐的直觉。 汤念歆大概很喜欢盛时玦。 * 容三月本想从来时的侧门悄悄离开,没想到正好撞上盛老太爷下楼。 他对容三月有点印象,记得是个争气懂事的孩子,就留她下来用餐。 最开心的当然是盛景。 容三月坐在最角落那桌,他也跟着坐在她身边。 盛家其他人,包括汤念歆和盛时玦一块儿坐在主桌。 盛景对容三月的殷勤太招摇,盛时玦的父亲盛德厚就频频把目光投过来。 容三月背脊发寒,“盛先生,你还是坐回主桌去吧。” 盛景当然也知道盛德厚在瞪自己,但他关注的点在于,“你叫我小叔叫盛叔叔,那叫我爷爷是叫爷爷么?” “不对啊,我刚刚听到你给我太爷爷贺寿的时候,叫的是盛爷爷。总不可能管他儿子也叫爷爷!” 容三月:“……” 盛景也挺精的。 的确,容三月管盛时玦叫叔叔,管盛老太爷叫爷爷,这辈分很乱,仿佛将夹在中间的盛德厚给忽视了。 但盛德厚不会生气,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要求的。 “我叫他盛董,或是盛先生。”容三月低声道,“别的不要问了。” 主桌的欢笑声不断传来,其中最明显的是汤念歆的声音。 跟在容三月面前骄矜的姿态不同,在盛家长辈面前,汤念歆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如鱼得水。 容三月从来没想到会在盛德厚脸上看到那么慈祥的笑容。 比对亲儿子盛时玦还要亲昵。 更别说容三月——她只在盛德厚脸上看到过居高临下的冰冷。 一顿饭在如坐针毡中结束,容三月终于能够告辞。 她经过前厅时,恰好听到汤念歆跟盛德厚在撒娇。 “……伯父您总是嘴上说得好听,真的疼我,怎么不撮合我跟时玦在一起呢?” 盛德厚看起来真心疼她,“他可是二婚,你真的不嫌弃?” “我才不管呢!二婚的男人更成熟会疼人。” 容三月换好鞋,只听到这里就没再听下去。 她出门路过停车坪,看到了盛时玦那辆迈巴赫。 他坐在驾驶座上,左臂搭在窗外,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是等人的姿态。 容三月脚步踟蹰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 直到盛时玦不耐烦地扫她一眼,容三月才敢抬步走过去。 可没等她走近,身后就带起一阵风。 她在盛家总是如履薄冰,立刻停步。 就见汤念歆越过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然后才像刚看到容三月似的,笑着问盛时玦,“时玦,容小姐刚刚是要上你的车吗?” 语气一派天真,只有容三月知道汤念歆恐怕还在试探。 盛时玦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话,但被引擎声所盖,车外的容三月听不清。 汤念歆的笑声却传了出来,“你也别这么说人家呀!我看她长这么漂亮,以后也许就嫁个有钱人,怎么就不配坐豪车了?” 第9章 托人照顾 有了汤念歆这句回话,盛时玦被掩盖掉的话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迈巴赫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容三月在原地站了几秒,刚要往外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同时,她手机上也响起了医院院办的来电。 几分钟后,盛时玦的迈巴赫又折了回来。 汤念歆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盛景和容三月站在一起,盛景正拉着她上自己的车。 她侧头跟盛时玦笑言,“你看,才这么会儿功夫,人家容小姐就被你们盛家小少爷献殷勤了。时玦,你的脸疼不疼?” 盛时玦只淡淡地扫了那边一眼,就转回来看她,“不是说落了我爸让你带走的东西,还不快去拿?” 汤念歆就喜欢看他这样无意识微皱着眉头的样子,性感得令她脸红心跳。 她靠在座椅里也不动,就看着他,带着令所有男人都心悦的少女痴态。 盛时玦勾了勾唇,对她耐心十足,俯身过来,亲手替她解了安全带。 从盛景和容三月的角度看过来,两人似乎是亲上了。 盛时玦还亲昵地拍了拍汤念歆的脸,说了句什么,惹得汤念歆嗔恼地抱住他的脖子撒娇。 容三月见盛景一直在看人家车里看,忍不住提醒道:“盛先生,我医院的事很急,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 盛景回神,朝她倜傥一笑,“当然可以。不过先答应我一件事——别叫我盛先生了,这不是你叫我爷爷的称呼吗?就叫我盛景!” “……盛景。” “盛景!” 两道女声一同响起,汤念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走过来了,“你们两个干嘛呢?” 盛景回道:“三月她医院里有点事,我要送她去趟慈心。” “慈心……?”汤念歆咂摸一下,点头道,“那快去吧。” 汤念歆走开,盛景刚要给容三月开车门,又被盛时玦叫住,“盛景,下午你跟我去趟公司。” “小叔,我有事!” 盛时玦不以为然,“你除了散你那些纨绔德行,还能有什么事?” 盛景见盛时玦一时半会儿不放人的样子,先扫一眼容三月,怕她着急。 但她低着头,看不出神情。 盛景趁机盛时玦挤眉弄眼。 上次在医院里明明跟他通过气,说要追容三月。 现在他刚有行动,当小叔的不帮忙也就算了,玩了这么多女人,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盛时玦压根不接收他的暗示,下通牒,“回国玩了这么久,阑尾都玩没了还不收心。大哥让你给我当助理,今天的季度会议你不能缺席。” 盛景急了,干脆敞开了说,“小叔,我先送三月回医院行不行,她要被她们领导处分了!” 盛景每一声亲昵的“三月”都像一个雷爆在容三月的心里。 她抬起头望向盛时玦。 他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但薄唇边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轻讽,容三月却知道一定是给她的。 “算了盛景。你工作为重,我自己打车吧。” 盛家老宅位于四顾屏半山腰,能住在这里的富人,给保姆都配着买菜车,压根不需要考虑打车要走下山的问题。 走下山要四十分钟,容三月转身就要走。 其实慈心医院就在去盛时玦公司的路上。 盛景刚回国也许不知道,盛时玦不会不知道。 他故意的。 杂物间的警告言犹在耳,容三月如果不是那起医疗事故马上面临要吃官司,就算盛时玦不在这,她也不会答应坐盛景的车。 这时,汤念歆提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 盛时玦顺手接过来替她提着,要汤念歆和盛景上他的车。 汤念歆不解,“盛景不是要送容小姐么?” 盛景脑子转得快,立刻跟汤念歆解释加求助。 果然汤念歆帮着说话,娇声朝盛时玦道:“送一趟又不耽误下午的会,盛景去吧。容小姐好歹叫你一声叔叔,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讲的。” 盛景抓着容三月就跑,身后只有盛时玦对汤念歆低沉宠溺的声音,“有人叫你婶婶了么,你就开始心疼人。” 等盛景的车子开出去,汤念歆也坐上了盛时玦的车。 她托腮,朝他无辜眨眼,“时玦,前两天我舅舅刚提过,说你托他带话慈心院长照顾个人,不会就是容三月吧?” 第10章 发发善心 盛景一路把车开得很快,还能分神跟容三月聊天。 “念歆姐人真的很好,对吧?搞艺术的人就是人美心善。” 容三月当年考上海城大学,盛时玦曾经枉顾她的理想,独断地给她报了舞蹈专业。 这样算起来容三月也算是半个“搞艺术”的。 还真没听过“搞艺术的都人美心善”这个理论。 但她还是附和了一句,“是啊,人真好。” “我们盛家人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小叔和我爷爷,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估计,她应该就是我的小小婶了。” “小小婶?”容三月心里记挂着医院里的处分,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我小叔结过一次婚的,跟前小婶感情也很好,可惜离婚后她带着儿子走了,他估计是被伤得狠了,这几年才这么荒唐。能让他认真对待的也只有念歆姐。第二个老婆,不就是小小婶?” 盛景是想逗容三月笑的。 她笑得不多,但只要眼底微微一点笑意,神情就变得很柔和,带着少女的清澈感,越看越让人心动。 但容三月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好半天也没回话,听到盛景叫她,她才恍然回头,歉意一笑。 笑容有点惨淡。 盛景猜她大概还是忧心医院的事。 他很心疼,“我陪你去,没有我们盛家人说不上话的地方。” 然而,盛景还真说不上话。 院长:“盛少,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医疗事故不是小事,更何况病人还在icu……” 盛景:“容三月就是个实习医生,手术资格都没有。事故再大,也栽不到她头上吧?!” “病历是她写的,病人的术前谈话都没签字。这起事故里最大的疏漏,就是少了患者或家属的签字!” 院长的态度很坚决,跟前几天盛时玦陪容三月站在这里时完全不同。 容三月心里有个猜测,把盛景支走,“盛景,你先回去吧,我跟院长谈谈。” 盛景对她言听计从,“我在外面等你,有我在,不让你吃亏。” 容三月不知怎么的,心底闪过一道人影,陡然软得不像话。 盛景仁义热血,跟盛时玦很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本来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原因。 但其实容三月的取向一直是这种大男孩式的阳光。 只不过她早就有过惨烈的教训。 盛时玦这种薄情伪善的人才能掌握权势,轻易地左右、甚至是毁掉他人命运。 * 盛景出去后,容三月直言:“院长,我是冤枉的。术前谈话不是我做的。” 院长直接略过她的话,“只是吊销实习资格,惩罚已经够轻了,要是被家属起诉,你可能还要判刑。” “院长。”容三月没办法,只能扯盛时玦的虎皮,“盛时玦说您会关照我。” “这我当然不会忘,所以我先打电话知会过盛总了。” 容三月抬眼看他。 浅色的瞳孔无论何时看人都冷浸浸的,此时失神得有些可怜。 院长硬下心肠,“你不信,可以当着我的面再给他打一个电话。” “……不用了。” 如果院长已经请示过盛时玦,而处分仍然下达。 只能说明,盛时玦对于医院处罚容三月是默许、甚至是赞同的。 取消实习资格,发回原校,三年内再没有资格考取医师执业证,这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犯过“非法行医罪”的实习生,今后大概不会有医院再要她。 容三月走出院长办公室,盛景果然还在等她。 “怎么样?” 盛景在外面等待的这十几分钟里,已经想到一个办法。 “慈心的院长,跟汤念歆的舅舅交情很深。不如我带你去求求念歆姐帮忙。” 容三月谢绝了。 求汤念歆不如求盛时玦。 先别说她跟汤念歆毫无交情。 就说今天第一次见面,她还什么都没显露,就被汤念歆忌惮排斥了——对方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 至于盛时玦,他为什么会出尔反尔,容三月大概猜到了。 可能因为她最近拒绝了太多次,太把自己当人了。 这是他给她的警告。 所以容三月今晚去了缦庄会所。 甄奇为盛时玦准备一个长期包房,装修得极其无下限。 估计是为盛时玦量身定做的。 容三月从前不愿意进那里——就连缦庄的那些姑娘都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但今天,她去了。 只要她不把自己当人,盛时玦可能就会发发善心做个人。 第11章 你冲我来 甄奇看到容三月的时候,有一瞬间慌神。 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打一开始,甄奇就瞧不上她,觉得她假清高。 缦庄这种高级会所,如果不是盛时玦带着,她连大门都进不来,凭什么看不起。 后来碍于盛时玦把她宠上了天,甄奇才不得不一直把她当姑奶奶供着。 不过甄奇只慌了一瞬,很快回过味来。 容三月受宠都哪年的事了,盛时玦换人换这么勤,哪里像是还把她放在心上的样子。 但甄奇是个人精,表面还是热情周到,“小三月,今天怎么有空来哥哥这里视察?” 容三月叫一声“奇哥”,“我来找盛时玦的。” “哦,时玦啊……他好久没来我这儿了,估计忙吧。” 甄奇说谎时表情一丝端倪也不露。 但容三月压根没看他的神色,“那我在你这儿等他。” 甄奇从前就觉得这姑娘一点不懂看人脸色,说刻薄一点就是世面见得少,“太土了”。 他想了想,将人往负一楼引,“成。哥哥请你看节目,我们请了新的舞团,你边看边等。” 容三月对歌舞没兴趣,因为台上跳得不好。 她虽然只学了两年跳舞,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看着这些人,觉得很业余。 其实容三月知道甄奇在支开自己。 越是这样,越确信盛时玦就在缦庄。 她坐了一会儿,从后面的楼梯绕上去,经过化妆间,正好有人在聊天。 “你刚刚要是不拦着我,我就一酒瓶砸过去了!那咸猪手摸我屁股!” “都到这种地方来跳舞了,还要什么节操……你看看人家温园园,多豁得出去。” “那能一样么?咸猪手要是长盛总那样,我跳着脱衣舞让他摸。” “范园园手段比你高阶多了。欲拒还迎地玩清纯,才能把盛总勾得天天往缦庄跑。” 容三月不知道她们说的盛总是不是盛时玦。 如果真的是他,恐怕不是范园园手段高。 他肯天天来,只能说明他本身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容三月突然没那么想找到盛时玦了。 她想见见这个范园园。 不为别的,就是真实地期盼着,她真的有手段,能把盛时玦这匹种马彻底拴住。 这样自己就真的能如容秀所愿,过过平常人的生活。 巧的是,她刚上了三楼,就把两个人同时见到了。 盛时玦怀里搂着那个女人,容三月确信就是范园园。 就算盛时玦不搂着,光看脸,她也能从缦庄一堆燕环肥瘦里挑出她来。 不算特别漂亮,但确实清纯。 清纯是因为看上去年纪就小,盛时玦就喜欢20来岁的。 盛时玦对面站了个男人,西裤上泼了一身酒,朝范园园叫嚣,“把我裤子上的红酒都舔了,今天就放过你!都出来陪酒了,还真当自己还是个处呢!” 盛时玦一手搂人,一手夹着根烟,点着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的,“她是不是处,你得来问我。” 男人窒了一下,“玦哥……你来真的?她要真是你女人,怎么可能来普通包间陪酒,我不……” “这两天跟我闹别扭呢,故意弄这出想惹老子吃醋。”盛时玦维护的姿态益发鲜明,“不过也不能让李少吃亏。但你泼她我又心疼,这样,你冲我来。” 李少:“……” 谁敢泼盛时玦酒? 但又实在不甘心,嘟嘟囔囔的,看起来不信盛时玦的说法。 盛时玦的人,就算她自己想陪酒赚外快,甄奇也不可能不拦着。 盛时玦懒懒一笑,“确实是我的人。暂时托在甄奇这里,过阵子我就接出去了。” 这句话,惹得周围一圈的人都安静了。 李少更是不住地拿眼睛瞟范园园,想知道这女人有什么魔力。 在缦庄扣上过盛时玦名字的女人,少说十几个。 有的漂亮得跟妖精似的,也从来没人被他“接出去”。 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供人玩乐的,这是要给她名分? 李少这下再也不敢叫嚣,目光乱瞥,忽然穿过人群看到一道静静站立的人影。 第12章 随叫随到 李少脸上的戾气顿消,神态都变得不一样。 只见容三月站在那里,静美的侧面如月光下雾笼梨花白。 一霎回眸,雾气漫开,勾人心痒的东西都在那双冷清的眸子里,无声煽情。 李少当下什么温园园冷园园都抛到脑后,朝匆忙赶来劝架的甄奇一指,“甄老板,我要她。” 甄奇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回头,头皮一炸,低啐一声“我艹”,连忙朝李少摆摆手,“李少您别开玩笑,那位也是来消费的客人。” 说完看向盛时玦,想等他一个指令。 可惜盛时玦正专心哄慰怀里的小女人,没有接收到甄奇的这一眼。 直到容三月走近,他才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盛时玦并没有松手,反而扫了甄奇一眼。 甄奇立刻明白了盛时玦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选择,走向容三月要把她带走,“容小姐你不是在楼下看表演吗,是不合胃口?我现在让人换节目。” 这话是说给李少听的,跟他强调容三月的身份。 更是说给盛时玦听,他会先替稳住容三月,让他赶紧先处理好温园园,再来楼下找他们。 盛时玦大概也没注意甄奇说了什么,温园园大概太年轻没遭遇过今天这阵仗,尽管不哭了,但还是瑟缩在他怀里。 盛时玦说了句“我先带你回房间休息。”就要走。 反而是温园园红着眼睛,看了容三月两眼,才被搂着离开。 容三月站在原地,看着前面浑若一体的两个人。 说句自甘轻贱的,她今晚来缦庄,目的地也是盛时玦的那个包房。 但现在他先带了另一个女人进去,我见犹怜的模样。 按照盛时玦最擅长的“哄人”方式,今晚大概也不会再出来了。 甄奇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同情——恐怕他也是这样想的。 主动送上门盛时玦都不看一眼,饶是甄奇知道容三月已经失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了一点—— 别人大概不会相信,盛时玦这样的脾性地位,竟然会允许女人揪着耳朵骑在他肩上,甚至还心甘情愿地跑了几步。 甄奇亲眼见过。 那时候的容三月也没有这么沉默,还是很天真的性子。 甄奇原本以为她会受不了这种落差,伤心离开。 没想到她还真留下来等了。 不过没有再去负一楼,而是坐在大堂里,插上耳机一边听医学视频。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甄奇都招呼了一圈回来,容三月还在大堂。 不仅如此,她面前还多了个女人。 甄奇一向以给盛时玦物色美人来巩固两人关系,这还是第一次觉得,盛时玦身边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容三月还没走,汤念歆竟然也来了。 甄奇对汤念歆不算熟,这位大小姐是阳春白雪的舞蹈家,从来不屑于踏足这种靡靡之地。 对于汤念歆这等身份的千金,她的这份不屑,比起容三月的排斥,要让甄奇服气很多。 毕竟这位是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盛太太的,甄奇丝毫不敢怠慢,“汤小姐真是稀客,稀客!怎么不让人叫我。” “我叫你来做什么,我来找时玦的。”汤念歆晃了晃手机,“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马上过来。” 她神色里有淡淡的笃定和自持。 比起容三月只能在大堂里坐着,她却一种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给盛时玦打电话、还随叫随到的底气。 “对了,容小姐也来这里消遣?”汤念歆直言不讳,“现在实习医生的工资都这么高了吗?” 第13章 来兼职的 《不就山》第13章 来兼职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