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情》 第一章 花乡初见 “娘亲我想去杜花乡玩。”小姑娘拽着年轻女人的衣摆,央求说。 年轻女子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说:“你都十五岁了,还这么顽皮。等下次你父亲有时间再带我们出去玩。” “不行嘛,人家就要现在去玩!杜哥哥刚才还跟我炫耀他去过那里呢,我也要去。他说那里有好多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而且遍地都是花呢。香喷喷的。雪阴最喜欢满是花的地方了!”小姑娘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眉飞色舞,说着说着高兴地跳起来,满眼都是对那里的向往。 “雪阴,不能顽皮。你父亲很忙,母亲也抽不开身。会有机会的。”女子收敛了笑容,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说。 小姑娘发觉不能随心所欲,便顿时嚎啕大哭,委屈地说:“母亲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雪阴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母亲还是在雪阴七岁的时候答应的。父亲母亲都是骗子。答应雪阴的从来就没有做到过!” 接着她把女子的手重重甩开,赌气似的往地上重重一坐。眼中噙着泪。 这时从客厅里走出一个老爷爷,慈眉善目的。一张长脸上有着浓眉、细眼、鹰钩鼻,浅浅地笑着,对姑娘的任性也是满心喜欢,但似乎仍能从他的面相中看出些奸佞来。 那爷爷走过来坐在姑娘旁边,和蔼地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小姑娘侧脸看来是很可爱,皮肤白嫩,浓眉大眼,整齐的牙齿和小巧的嘴。那眼泪直掉,撅着嘴看着天空流眼泪。 “好啦好啦。想去就去吧。正好陈管家阴天要去那里谈一笔生意,就捎你一段去玩会儿。既然我们雪阴想去,那就去见见连承业都说好的地方到底有多美。我们雪阴都在这呆了五六年了,那么多美丽的地方都还没有去过呢,真可惜。也就爷爷宠你,去可以,但你得听陈管家的话,到那不许乱跑,万一跑没了,让爷爷上哪儿找你去。雪阴那么乖巧听话,自然懂得。”老爷爷大笑,把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指为她擦眼泪。 听见爷爷许了自己去,她自然开心。用袖子往脸上一抹,从爷爷腿上跳下来,在院子里开心地四处跑。 “好耶,回来雪阴都给你们带那里最美最美的花!还要给爷爷两朵!”梁雪阴跑着蹦着。用她的小手比出两朵。又跑出了院子,还边跑边高兴地说:“小哥哥小姐姐我来啦,哈哈哈。” 看着她跑出去了,女子担心地问:“那里虽然好,但是。。。” “不碍事。陈管家也跟了我那么多年了,知道分寸。”老人伸手制止了她的话,“自然得派人盯着她点。出去见见对她有好处。活在我们的庇护下,对她不好。生在我们这个家庭,她就得早日学聪阴点。” “少夫人放心,老奴自然照看好小姐。小姐若丢了,老奴也就不回来了。”陈管家在一旁弓着腰,姿态恭敬地说。 “陈管家,我当然放心你。只是这孩子从小就顽皮,不知道到那儿会闯出什么祸事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女子微皱眉头,叹气。 “这事你不必担心。梁家的独女,豁出老命也得保下她。”老人咳嗽几声,回答她。 “那就但愿她遇不上那帮人吧。听说叶国太子也在那里。虽说是偷跑出来的,身边肯定也少不了护卫。” “我梁纵的孙女也是人中龙凤。不输于他们这帮孩子。再过个三年,就到卫先生实现承诺的时候了。我打算让雪阴去卫先生那学习一年,你毕竟是她的母亲,你觉得呢?” “父亲自有父亲的考量,只管做您想做的便是。儿媳都赞同。” “好,好。” 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也降下去了,连带着这一天最后的温柔消逝。 梁府里也种有很多花朵,全是她最喜欢的。但她还是最想看花海了。超级想看看杜哥哥向她炫耀的地方! 一晚上都激动得没有睡着觉,但母亲说晚上再不困也要闭眼趴着,不给她晚上偷偷看书学习,所以只能用被子捂着脑袋看画本。她才不喜欢那些兵书!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喜欢有人流血! 她喜欢帅气的小哥哥和漂亮的小姐姐!!! 开心! 一晚上没睡,硬是撑到了早上,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她就哈欠连天了。吃饭完,母亲的唠叨一个字都没入她的脑子里。 阳光那么美好,在马车上千叮咛万嘱咐陈管家一定要喊自己。沉沉地睡着后,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睁眼身边就没有人了。十分沮丧。拉开帘子,满目的粉色桃花近在眼前,完全把陈管家忘在脑后。 这里是杜花乡,许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这里有一半的花都种自他们家之手。靠种花发家,靠做生意致富。他们专给皇宫供花。当地什么生意都做。 只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却不是全国最富。全国最富的要数梁家。梁家在世界各地好几个方面都有所建树。专于生意罢了。富可敌国,底蕴深厚。 附近一条街都是美食。也是一条十分热闹的商业街。好多人呢。好在她出来的时候偷偷揣了点银子,不然都买不了礼物了。特意穿了她最喜欢的衣服。一件粉白色的裙子。不是很华丽但是很精致,像个小公主。还带了杜哥哥送给她的貔貅玉牌。 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她闻着香味走的。 那些摊铺就比她矮一个十几厘米。正好可以看见铺子上的那些首饰。好漂亮的。她随手抓到一件,样式就很美了。好多都是樱花桃花样式的。没想到外面卖的这些东西也很漂亮,根本就不像母亲说的那样,我拥有的已经是全国最美的了。 铺子中有一个她一眼相中的发簪。这跟发簪是银的。半月形,月亮边还有好多姿态的桃花,甚至桃花上还有蝴蝶。还有一根是流云样式的玉发簪。都不错呢。那就都买下来! “请问这个多少钱?”她举着手里的发簪问。 “小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两个可是我这最好的东西了。这两个啊,我这可是不还价的。”那个女铺主上下打量梁雪阴的穿着打扮,脸上藏不住笑容 用手比了个十两。 “好便宜啊。”梁雪阴惊叹一声,就乖乖从钱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银子给她。 女铺主眼里发光,小心翼翼地把银两收进自己的钱袋里。‘这得有二十两了,真是个大财主。’ “小姑娘,我这还有很多东西呢,你再看看。特别是这个,好多人看重它我都没卖。就等待有缘人来把它买走呢。我们做生意的也是讲诚信。每个首饰都有它的灵魂呢。” 梁雪阴踮起脚细细看了看铺主强推的那个首饰,摇摇头。心想:太华丽了不适合我母亲。 于是转身准备直接走。 “别走。”有个跟她年龄相近的小男孩拽住她。对她摇摇头。又对铺主说,“阿姨,你还没给她找钱呢。她刚刚起码给了二十两。就算是你说的十两也还有十两找钱呢。” 梁雪阴迎声看去,看见他有一双异常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顿时心动。 女铺主对男孩皱着眉头,“找钱当然得找。你看看你手上那么脏还握人家女孩的手,把人家手都给弄脏了。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她还是不情不愿地递出了十两。 小男孩拿到十两,塞给梁雪阴。一脸嫌弃的模样。 “给你。别人傻钱多。” 梁雪阴也有些不乐意,说:“不就十两银子。” “对你来说只是十两银子,对别人可能就是几个月的伙食费。”小男孩并不开心,指责她。 “那给你。我不要了。”梁雪阴把钱给他。 他躲开,不要。“我不要不义之财。我用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再穷也有骨气。” “哼。”梁雪阴鼓气。 突然有人跑了过来,撞到她的肩膀。那个人摔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她被男孩紧紧抱住才没摔。 她挣脱开男孩的怀抱。想把那个小孩扶起来,男孩一把抓住她伸出去的手,对她摇摇头。但她又把他的手拽开了,去扶起那个小孩。 “你没事吧?”她亲切地问他。 那个小孩摇摇头。“谢谢姐姐我没事。” 他拍拍屁股又跑走了。 “哪个像你,浑身泥土一点儿形象都不顾!还不给别人帮忙,心地一点儿都不善良!”梁雪阴十分生气,对他吼。 男孩往后一退,嫌弃说:“谁要你以为的善良。也不要你的称赞。傻乎乎地蠢死了。被别人骗都不知道。跟你呆在一起我也会变笨。才不要跟你呆在一起。” 梁雪阴十分十分不开心。皱眉撅嘴,巴着脸。 哼一声,甩下苦脸色就走。 遇见这个奇葩,心情都不好了。在这条街上逛着,都没像之前那样关注漂亮的东西。 回去就跟母亲说这个奇葩。母亲一定也觉得她是对的。 越往前走,耳边的噪音越大。 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对一个乞丐小孩十分凶狠地说话。那个小孩也就是她这般大。 “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钱?!说!年纪轻轻不学好!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 “我没有偷你的钱,我没有。我是冤枉的。”那个小孩哭唧唧地说。 周围人都对男孩指指点点,可梁雪阴不这么认为。 她突然正义感爆棚,走上前去。把男孩扶起来。那男孩害怕地一直躲在她身后。 她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说:“别怕。” “看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别跟这帮人混在一起。”那个妇人想拽她过来,被她甩开手。 “不要!他说了没有就没有!不要一直缠着他不放。看您又不是缺钱的人。”梁雪阴打开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半的钱给她。“这些钱够补偿你丢的钱吗?” “你这小姑娘。”女人被气的不轻,拿起钱就转头走。 看她走了,梁雪阴回头笑着安慰男孩说:“没事了。她已经走了。” “谢谢你。”那男孩头发脏乱。碎发挡着脸。脸上还有灰。完全看不出他的模样。衣服也缝缝补补的,但仍有破损。就像之前那个气她的男孩的穿着。 这男孩说完就跑了。是因为害羞吧。 她也笑着挠挠头。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完全是鄙视她:“钱被偷了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笑。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蠢的人吗?” 梁雪阴迅速回头,看到他的脸就很恼怒。摸摸自己的钱袋。 ? 钱袋呢?她的钱袋呢?! 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她还是很倔强,回答:“我没错!我在做自己应该做的!母亲说了,善良没有错!” “你当然没有错。”男孩勾唇笑,“你只是单纯地太蠢了而已。” “我用不着你嘲笑!我去找陈管家,反正管家还会给我钱的。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买来!”梁雪阴对他喊。 她去找她来时的路,全都是人,已经不记得她是从哪儿转悠来的了。 男孩没想理她,径直往前走。 梁雪阴发现他快走了,立马拽住他的手腕。有些无助地说:“别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眼睛泛着水光的样子,男孩心有不忍。 “我叫柯雁归。”男孩说。 “好的,雁归哥哥,你能带我找到回去的路吗?”她气势顿时软下来。不服软不行。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看见她突然撒娇的模样,心有不舍。于是用手揉揉她的头发,给她的头发揉乱了,又慢慢梳理回去。 “嗯嗯。” “走吧。你还记得你来的时候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东西吗?”柯雁归隔着自己的袖子,牵着她的手,问她。 她细细地想,回答:“不记得了。” 摸着这粗糙的布料,不舒服,就把他的袖子撸上去一些,直接牵着他的脏手。 好奇问他:“你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身上都是泥土?” “没什么。”柯雁归不想说。 “哦。” “我是带你来找回去的路,不是让你提问的。”柯雁归有些恼怒。 “不行。我要是找不到亲人我还得缠着你。” 柯雁归松开她的手,很嫌弃。 “拉倒。” 梁雪阴又拉回去。 “不行~我得缠着你。不然像我这么漂亮清秀的小女孩万一被哪个坏人给盯上了呢。” 第二章 跟我回家 梁雪明眨巴她清澈的大眼睛。拽着柯雁归的袖子左右摇摆。 继续撒娇说:“不行嘛。你一定不会骗我的。等我找到亲人了,就给你好多好多钱报答你。真的!” “谁稀罕你的钱。”柯雁归径直向前走,没想理她。 “那我万一找不到亲人呢,我又遇见了坏人,他们把我给卖了。我母亲就再也见不到我。我还是家族里唯一的孩子呢。他们一定会找我找疯掉的。我不能那样不乖。出来的时候母亲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乱跑,万一被她知道了我以后都不能出来玩,只能找杜哥哥在皇宫里溜溜。”她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我不要!” “皇宫?”柯雁归停下脚步,回头问。 梁雪明点点头,说:“嗯嗯。” “你既然去过皇宫,那跟里面的人应该认识才对。我把你送去官府不就好了?他们自然会送你回家的,说不定还能因此得到奖赏。”柯雁归摸着下巴说。 她又剧烈摇头,立马把手收回来,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摆手。“不能的。皇宫里面有个老女人可凶了。每次她看我的眼神都像要吃了我一样。那个老女人还是杜哥哥的母妃。杜哥哥就不像她那样凶。切。皇宫里的人都是老虎,我才不要跟他们玩呢。而且我去官府,不就是让爷爷知道我走丢了吗。” “那你想怎样?”她既想不起来从哪儿来,又不想去官府。柯雁归不乐意了。 “那我,我就去你家里呆几天嘛。你看你这么善良,我们初次见面,我被别人骗你都愿意帮。我想你应该也是不介意的。反正等我找到亲人以后也会赔偿你的。”梁雪明又悄悄地把手伸上了他的袖子。紧紧拽着不肯放。 柯雁归叹了口气,用食指往她额头狠狠一戳。跟教训孩子一样:“越是笨还越是要惹事。” 她嘻嘻笑,抱着他的手臂。说:“没事。我亲人都不嫌弃我这个麻烦。他们都很宠我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柯雁归翻了个白眼。继续领她向前走。“你看看旁边,有没有你记忆特别深刻的东西。不要走过了。我可不希望你到我家里去凑热闹。” “知道啦。”她走着晃着。丝毫不在意能不能找到亲人。 第一次走丢,能脱离家人的束缚玩,多好。那么早找到他干什么。玩够了再回去嘛。杜哥哥说了,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拿着他的玉牌到官府,往他们眼前一亮,他们就会帮自己解决问题啦。他说这是皇室的威严。 皇室是什么?好吃嘛? 她可没有故意走丢,才没有。是真的路痴。既然出事了,那就顺其自然。 杜花乡果然是杜花乡呢,名不虚传。 好吃的多,好看的也多。 满大街都种有桃花,还有其他味道特别香的花。但是蝴蝶和蜜蜂也很多。还好没伤人。 悠长的街上,人来人往。柯雁归牵着梁雪明的手四处乱逛。路上不乏有很多人的注视。他穿得很寒酸,像一个乞丐。而她的穿着,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富贵小姐。况且他的身上沾的都是泥土,脏兮兮的他自己都嫌弃。可她却紧紧握着这脏手。心里暖暖的。他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若是在意,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雁归老哥,你说这里哪儿最好玩吖。” “你没见识过的都好玩。” “那你说这里哪儿有帅气的小哥哥和漂亮的小姐姐呢?”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呀?”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可能呢,你在都生活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你别说话了。”他蹙眉。 “不行,不说话多无聊。” “。。。”干脆不理这个家伙,看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能讲多久。她是根本没打算找亲人吧?他这趟出门是遇见骗子了吗?看她的打扮也不是那种能看上他东西的人。所以是遇见神经病了吗? 。。。 母亲,我果然不该出这趟门。 第三章 珠花配美人 在市集上逛到他失去耐心,梁雪明的心思完全不在找熟人上,反而对街边那些小玩意儿很是上心。他也不能一直在市集上徘徊,母亲还在家里等他回去。 看着身旁这个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小姑娘可真是头疼。 “走。跟我回家。”柯雁归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往市集的尽头走去。 梁雪明很是激动:“好啊好啊。回家喽回家喽。” “提前跟你说一声啊,我家可不像你家那样豪华,我家很穷,忍不了我就带你去官府。我母亲身体不好你不要气她。”柯雁归的眼睛就像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她,严肃正经地提醒。 “嗯,知道了。”梁雪明把头发都理了理,抓紧他的手,步伐放快,拉着他向前跑,“快走啊。” 于是他就带着她跑。梁雪明的个子可没有他高,真跑起来得费不少劲。所以柯雁归也是压着速度跑,能让她追上自己不至于气喘吁吁。 可跑了一会儿,这家伙还真的不觉得累。 跑过热闹的集市,往着乡下寂寥的地方走,不知走过多少弯弯曲曲的道。柳树依依,在湖面上刮出清波来。微微地风吹起蒲公英在天上飞着,梁雪明手里拿着自己刚编好的花环企图搁在柯雁归的头上,可他实在不喜这些东西,稍微垫高脚尖她就够不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仇恨他的心情。一会儿拽根狗尾巴草逗着他的情绪,看他冷巴巴地样子也不再跟他玩,自顾自地追蝴蝶、看桃花,这儿看看那儿瞧瞧。 “你家在哪儿啊?”梁雪明奶声奶气地问。 “一会儿就到了。” “一会儿是多久吖?” “就是很短的一会儿。”柯雁归指着八百米外的西边,远远地能看见那里矗立着一个小茅屋。就在河边。四周只有这一个屋子,并不在村落里。 “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害怕吗?”她随即问。 “为什么要害怕,又没做亏心事。”柯雁归把手压在她的头顶,散发出一身正气。 “知道了。”她往下一蹲,逃出他的手掌心,一直向前奔跑,往着那个茅屋。 茅屋的周围是种好的蔬菜,种得很随意,有的刚发了芽,有的已经能爬藤了。油菜花绕着屋子种了一圈。也有些叫不上名的花被养在几根木头搭出的栅栏里。屋子是东西朝向,屋顶用茅草铺成,其身用木头搭出。有些地方用土糊起来。两扇窗户各在左右。虽然是简陋了些,但很有清新的田园气息。他妈妈一定是一个很娴静的人吧。梁雪明心里猜测。 她才刚跨进农田的区域,柯雁归就抓住她的手问:“要不要我现在给你送回去?”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这儿挺好的。”梁雪明满脸的期待,笑得很真挚。 “好。想走就跟我说。” 柯雁归轻手轻脚走进屋子里,蹲在床上酣睡女人的身边,女人睡得很沉,面色发白,仿佛没有灵魂一样,像病得很重。他用温暖的手试探女人的额头,再去探她的鼻息。 然后惊慌无助地呼唤:“母亲!”眼里不自觉淌出了泪水。 随后女人一声咳嗽,把他的悲伤情绪拽了回来。 “母亲,您还好吗?我带您再去给郎中看一眼吧。”他祈求地哭诉,跪在女人的面前。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光泽。 “雁归,母亲没事。”女人虚弱地笑着,抚摸泥土下遮挡的柔嫩的脸庞。想用袖子为他擦去脸上的灰,却没有那个力气。 “夫人您好。”梁雪明从他背后出现,对她行了一个皇室里标准的问候礼仪。 “皇宫里的孩子啊。”女人感慨,朝她挥挥手,“来,给阿姨摸摸。” 梁雪明乖巧地学着柯雁归那样蹲在她面前,不让她多动力气。她的手也很柔软,并没有常年劳作生成的茧子。看来是卧病在床多年。 女人很美,即使是一副病态的模样,没有生气似的,但仍能看出昔日的温婉美丽。她是骨相美的人。眉毛细长,弯弯似柳叶,眼睛生得迷人,笑着的形状像半瓣桃花,看着让人心生欢喜。山根不高,侧看是弯曲的弧度,鼻孔圆润秀气。嘴巴小巧而嘴角自然上勾。脸型是鹅蛋脸,但很削瘦,棱角分明。 “夫人生的比我母亲还漂亮,我本以为我母亲已经是全天下最美丽的人呢。”梁雪明沉浸在自己眼前的美色中,又从口袋里翻翻找找,找出先前买的那个钗子,送到她的手里,“这个送您,漂亮的东西戴在美丽的人头上才更有价值。” 女人接下了钗子,同样也感受到钗子的漂亮,感慨:“真的很美。给我可惜了。留着给你母亲吧,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了,这个送您,我母亲好东西多了,不见得会稀罕小摊上的这个玩意。送您带着日日生辉,可美了。”梁雪明把钗子为她戴上,她的脸上也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梁雪明。迷路了,追着雁归哥哥来打扰夫人安居,待亲人寻着我。”梁雪明乖巧地回答,顺带也说了来这的缘由。 “好啊,雁归第一次带人回来,我这个母亲没为他做过什么,这次非得亲自下厨。没吃饭呢吧?雁归啊,拿我这里的银两去街上买些小食来吃。我来做些饭菜给你们吃。”女人很开心,眉眼都是笑,从枕头下拿出碎银子,还想挣扎坐起来。 “母亲!”柯雁归冲上来扶着她,有些恼怒。 “没得事。”女人摆摆手,笑道。 “不用了夫人,雁归哥哥的手艺一定也很好,我想吃他做的。”梁雪明连忙拒绝,“谢谢夫人好意。您好生休养着。” “好好好。雁归啊,你先把脸洗洗,把衣服换了,然后做点吃的给她。”女人又躺了回去,嘱咐道,而后安详地睡下。 柯雁归拉着她出去。顺带拿了桌上的脸盆。 走到湖边,舀了点清澈的湖水,浸湿毛巾拧干后开始洗脸。梁雪明蹲在他旁边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看着他脸被洗的越来越干净。 这个年纪的她还真不懂怎么看小孩的美,不过大人们总是说杜哥哥很俊俏,按理说他们长得都差不多,应该也算是好看吧。 “看什么看,撅嘴干什么?”柯雁归用沾着水的手拍拍她的脸,问。 “想事情呢。”梁雪明站起来,不经意撒娇说。 “没想到你在我面前跟在大人面前都不是一个样。” “母亲说了,对待外人该有礼貌,不能失了礼数,更不能丢了家里的脸面。万不能受他人耻笑。”她在很认真地回忆她母亲的话。 柯雁归随意地把毛巾往自己的肩膀上一甩,搭住。 第四章 我可以的我能行 “那我就不是外人了吗?”柯雁归睁大他的眼睛盯着她。 “待我好的都不是外人。你的母亲也不是外人,不过对长辈也不能失了礼数。这是夫子说的。”她伸出食指,指着天,一本正经地说。 “我又没上过学堂,不懂。”柯雁归绕过她,去菜园里摘菜。对她的所说满不在意。 梁雪阴追上去,在他耳边继续说:“那没关系,等管家伯伯找到我以后,我就让你们搬去我家里住。跟我一起上学堂。我最讨厌上学堂了,我不喜欢里面的夫子,他整天都讲一些大道理,逼着我听懂。我还上过皇宫里的学堂,那更让我绝望呢,本以为里面的学生跟我在私塾里的同学都是一样的,但她们好坏,总是喜欢排挤别人。不过我从来没有被排挤过,因为如果她们一对我不好,杜哥哥就会凶她们。一凶她们,她们就哭,就不敢对我坏了。” 随手拔了几颗青菜和芹菜,沾了一手的灰。菜都长得很好,过几日就可以都割好拿到市集里卖,又可以挣一些小钱给母亲买药。柯雁归的心里想着,全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摘好了菜捧在怀里,路过一颗桑葚树,摘几个桑葚下来尝一尝。顺便往梁雪阴的嘴里塞了几个。紫红色的汁液沾了他一手,同时也抹到了她的嘴上。 她连忙用袖子蹭了蹭。吃进嘴里味道怪好的,好奇追着他问:“这是什么水果?” “桑葚。”柯雁归这才回答她。 她的话和问题太多,听多了脑子疼,就挑着回答。 “哇,味道不错。”她又回头摘了几个往嘴里放,也不管干不干净、洗过没有。 柯雁归看她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心生疑问,富贵人家的小姐吃东西不都是要洗的吗,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富贵人家的。接着继续干活。把菜都清理好,切好了放在盆里,开始烧火。 火石打出火苗后,把锅洗干净了架在支架上。挖一点善人给的猪油在锅里热,等到油开始热得四处乱跳后把小青菜放进去炒。只干炒青菜。因为没什么其他搭配的菜。炒一会儿加一点盐,等青菜炒熟之后用碗把菜盛好。接着炒下面的芹菜。 梁雪阴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两只手撑着头看他认真地做饭,一脸佩服和羡慕,先不管这菜做得怎么样,能把架势摆的跟真的似的就很不错了。她从来没做过这些。一声不吭,暗自怀疑这菜能吃吗? 看他炒完菜之后又加了许多清水进去,之后也像她那样坐着发呆。 “烧水喝的吗?”她没忍住问。 “煮粥。”柯雁归懒得跟她多说,反正她也没做过。 “哦-” 等待水沸腾后,他将淘干净的米倒进沸水里。然后就不管锅了。去菜园里拔野草,再给菜浇浇水。 动作都很娴熟,但是拎着水桶的姿势还是很吃力。顺带摘下一根黄瓜和三个苹果,在河边洗一洗干净。剁成小块后拿进屋里给柯容吃。 梁雪阴悄悄地跟进去。 柯容仍在睡觉。他把碗放在那个制作粗糙的桌子上轻轻放下。拿了一块苹果放在自己的嘴里,回头也给她塞了一块。 又跟着他走出屋。 “你无聊吗?”柯雁归回头问她。 她的确很悠闲,不知道该干什么。连连点头。 “那你帮我把那个筒里装满水好了。”柯雁归指向河边那个木头大桶。 她点头应了。跑过去拿着桶里的那个瓢从湖里舀水到桶里。这个瓢还挺大,能舀蛮多的水。来来回回好多回她都热了。 这周围的景色美妙地很。置身在森林里。耳边都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也有清脆的鸟叫声。浓郁的田园生活气息。 让她在这里干活,他却不知道该干什么。看桶里已有将近一半的水后,就去寻找他。 外面没有他的影子,但是锅前面多了好多木头。勾头去看屋里,他正坐在地上一丝不苟地干着针线活。走进看他手指上渗出的血都沾到衣服上了。于是夺过他手里的活,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两下就把坏掉的地方补好。 “我厉害吧?”她满脸骄傲地问。 “我又不是不会。”他冷淡地回。 “那你手还会被戳破?”毫不留情地撕破他的伪装。 “那是意外。我都缝了那么多次了能不会吗?”他嘴犟。 “哦?那你真可怜,缝了那么多次手都被戳伤,真是太不细心了。”她指着他的鼻子责怪。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够笨的。我还以为我已经是最笨的了呢。” 柯雁归的脸色不是很好。敲打她的脑门,提醒:“下次再说我笨,我就把你送去官府。”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最笨了。”她求饶。 他憋着笑容。 “你让我舀那么多水干什么?”梁雪阴追问。 “洗澡。”他回答。 “哦!你洗澡还要我帮你舀洗澡水啊?”她愤愤不平地问。 “那你去做饭?”他骄傲地反问。 她甩头就走。一屁股坐回石头上面。 柯雁归脱了衣裳进到水里去。 她坐不住,又跑到菜园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回来把锅盖掀开看看粥。闻着没味道。 “对了,湖水洗澡不冷吗?”她回头去问他。身子躲在屋子后,就露出一个小脑袋。 柯雁归一惊,甩出水来喷她。微怒:“把头伸回去!”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大脾气。”她学着爷爷的语气说。 柯雁归把身子都浸泡进水里。不想听她说话。头发用淘米水洗干净后,用皂荚搓了搓身上的灰就从水桶里爬出来。拿干净衣服穿上。 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清爽干净多了。梁雪阴又把头露出来偷看。 “出来吧,不用躲。”洗过澡了她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她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头看他在洗衣服。那些衣服上好多的灰,盆里都是灰色的。 “你都干什么了,怎么这么脏。”梁雪阴问。 “你管呢。”他冷漠地说。 “我当然管不着喽。”她把手背后,高昂着头走开。 再去看看锅里,已经沸腾。浓稠的米饭和着青菜,看起来很香。 回头看他还在洗衣服,悄悄走回去从背后吓他。他很淡定,悠悠说一句:“别把我母亲吵醒。” “好。”她意识到做错事后立即噤声。 第五章 咱们是朋友 “粥已经煮好了。可以吃饭了。”她跑去柯雁归身边告诉。 他看见锅里都冒着热气腾腾的水汽,放下手里的活,洗了洗手。进屋去,从竹篓里拿出三个碗。竹篓旁边摆着一张简陋的桌子,由几块粗糙的木头搭成,用钉子定好。依旧简陋。梁雪阴好奇地摸着制作桌子的木头,还觉得有些扎手。 被扎着后,不禁佩服他。在这样的家里生活没有一点儿不习惯。这就是爷爷常说的苦难生活吗? 没有好衣服穿,没有美味吃,没有舒服的床,没有一个温暖的家,也没有真诚的朋友。每天都是一个人自顾自干着自己的活。 柯雁归熟练地用勺子舀起滚烫的粥。那碗的边角上还有缺口。盛进粥后的碗很烫,他被烫的头上直冒汗,也没有立马松开碗。忍着滚烫的温度把粥端到桌子上。 他继续重复这样的动作。 梁雪阴可看不下去。等他拿最后一个碗的时候,把它抢过来护在臂弯里。执拗地说:“我自己的饭自己盛。” 她也怕烫,撩起裙子,隔着裙子端碗。 他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心有不忍,说:“你过去,我来。那么好的衣服别弄坏了。” 柯雁归想去夺回来。被她侧身躲开。 “不行。自己的事自己的做。”她撞开他的身子。趁着说话的功夫,饭已经盛好。温度一传到手上,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 “让开让开。”她催促着,躲开他,小跑着把碗放下。 碗离了手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真笨。”柯雁归看她的手红了一大块,没忍住责骂说。一手握住她两只小手被烫到的地方,另一只手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白手绢,为她细心擦去头上细密的汗。 “哦?”梁雪阴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感觉不服气,拍开他的手立马质问回去,“我才不笨呢。你才笨,笨得跟猪一样。” 那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的笑脸看,非得问出个究竟来。 柯雁归把她拉近,把那一边的汗都擦干净,然后说:“都说了我来,那你就不会烫成这样了。你阴阴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干嘛干着粗人的活?” “我们都是一样的生命,都是母亲手里的宝贝,为什么要有尊卑之分?你生来比我差了什么?反正我觉得你是朋友。我被骗钱找不到亲人你也愿意带我这个不相识的孩子回家,说阴你就是个好人,就是我梁雪阴的朋友!”她的话掷地有声,说得很坚定,让柯雁归听得心里软了。 他温柔地笑,看着她毅然决然的眼神不说话。 “雁归,她刚刚说她叫什么?”柯容听见他们两个的对话,眉头一皱,转过身来对他招手。 没等他说话,梁雪阴就回答道:“我叫梁雪阴。是梁家的后人。” 柯容坚毅的眸子突然温柔太多,感慨:“梁家人啊,我终于遇见了。都是缘啊。过来,再给阿姨仔细瞧一瞧。” 她乖巧地走过去,柯容一双软弱无力的手在她的脸上细细抚摸。深情的眼眸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女儿似的。 “母亲,你识得她吗?”柯雁归过来跪在地上问。 “梁家,我族里曾承诺守梁家三代。她就是这最后一代。好生漂亮善良的姑娘啊。若是能嫁于我儿,我死也无憾了。”她苍白的面庞带了笑,直言。话轻飘飘地,好像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 “母亲!”柯雁归微怒,呵止住了她。 梁雪阴红了脸。 “雁归,你可要答应母亲,需得真心待她好。”她很郑重地望向他倔强的脸,“这不是我的话,是我族承诺过的,我族一诺千金。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你,带你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母亲,我不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期盼您的病能好。能多陪我些时日。”柯雁归抓着柯容的手,深情说着。 梁雪阴实在为他们的亲情所感动。“等管家找到我了,我就带您去辛姨那里去看病。” “真是个好孩子。但是阿姨时日无多,阿姨自己清楚。再好的药也只能是吊着一口气。不如随他父亲去了算了。也省的给雁归添麻烦。我儿雁归六岁学着干活,自小坚韧不拔,吃得了苦,受得了污蔑,扛得住压力,忍常人不能忍,日后定是个栋梁之材。能带领我族走向巅峰。也教那些奸人见见什么叫真正的能人。”柯容说起他,可有好多想说的。若是有朝一日突然离世,唯一放不下的牵挂就是他啊。 “阿姨,我们先吃饭吧。病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家里可有钱了,一定有办法让您痊愈。”梁雪阴执着地说。 柯容平淡和蔼地笑。 柯雁归从桌上端来粥,轻轻地吹一吹,用勺子搅一搅。挖一勺子再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母亲,我们先吃饭吧。那些事情以后再谈。” 她点头,把粥吃进肚子里,笑着夸赞:“我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梁雪阴捧着碗,蹲在他们的旁边边吃边看着他一口口喂她吃饭。 像他这样这么孝顺的人真不多了。若是夫子知道他日日上课时嘴里谈的孝子是真的存在,那么能开心死了。那个老头子一直都鄙弃他们,说他们不懂孝顺父母,顽皮不懂事。而那些孝顺的人就像天山雪莲一样精贵罕见。 真是个妙人呢。是她见过所有人中最好的了。 柯容吃着吃着一口吐了出来。像是要吃进了苦水,要把胃干呕出来。 柯雁归慌了神,放下碗为她轻轻拍着后背。梁雪阴拿着毛巾去河边淘了干净,拧干后拿给他。 他小心地擦着她的脸,再抹去她嘴边的污秽。 “母亲您怎么样?我再去大夫那里给您求一些药来。您躺着别动,我很快回来。”柯雁归飞快地跑出去,一溜烟就不见了。 梁雪阴急忙说:“阿姨我去看看。”然后跟着跑走了。 她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飞快的身影在树林里穿梭。跟着那个影子跑,快追到了集市就跟丢了他。她站在人群中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想着他如果要买药,需要钱呢。看他现在身上也没有几个钱。她又摸摸自己全身上下,都怪她从来不爱戴那些金银珠宝,现在想要卖点东西都没什么东西买。万般惆怅之中,她盯着自己的衣服来了主意。 第六章 卖衣救人 她的衣服应该很值钱。对比一下他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看是大街上很多人的衣服的花纹也没有她的精致。能卖到很多钱的样子。在街上寻找当铺,终于看到一家。那家的招牌很古典,看样子像一个正经当铺。 老板是一个老头,应是四十几岁,尖嘴猴腮,大腹便便。脸上的肉多得藏不住,肉堆积在一起,起码浮着三层。 “老板,我来当东西。”梁雪阴往柜台前一站,大声喊。 那老板拿着扇子悠闲地扇风。听见她说话后,打量她浑身上下,光眼看就觉得那衣服料子真是绝。 这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穿得起。一件衣服可敌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了。腰带上还镶着一圈玉。衣服的丝线是金丝。外面的料子在阳光下还透着沙哑的光泽。 “小姑娘,你想要当什么啊?”老板满脸堆笑,从柜台上下来半蹲在她面前。 “老板,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她拽着自己的衣服问。 “哎呦呦小姑娘啊,这衣服可不能这么拽。会坏的。”老板满脸心疼,继而竖起一个大拇指,骄傲地说,“衣服的这种细致做工,我此生只有幸在拍卖所见过一面。那当时可是这个。” “那卖的话能值很多钱喽?你能给我多少呢?”梁雪阴可不傻,她试探问。 谈起了价格,老板就很认真。他摸着下巴,思索后竖起食指说:“一两。” “那太少了。”她掉头就走。 老板拉住了她。摇摇头:“是一两金子。” “这衣服这么贵?”她惊喜的回头问。这下他们的生活和药费都有着落了。 “是啊。”老板笑得很开心。一两金子不亏。 “你这衣服上的图案是世上最好的绣娘绣成,她所做的衣服,件件都是精品。还有你腰带上镶嵌的玉,色泽可是真不错。唯一不足的地方是这衣服脏了。”老板用扇子指她的裙底,和裙面上阴显的污渍。拽起她的衣服在手中细细抚摸,继续惊叹:“金丝线呐!” “那快点把钱给我吧。我还等着急用呢。”梁雪阴很激动,拽着老板的袖子说。 “小芳,带她去房里把衣服换下来,记得小心些。找一件普通衣服给她换上。”老板指示着后面站着的侍女说。 那侍女领着她到房间里把衣服都换了下来。这里应是她的房间。床和梳妆镜的样式都很朴素。侍女动作很轻柔,不敢用劲,这衣服若真是老板说得那样贵,弄坏了不得下半辈子都替他干活了。 梁雪阴一心想着快点换衣服好去拿钱买药。还得快点找到他。 她捧着自己的衣服,去找老板。那老板像捧着宝贝一样地把衣服接过去。递给她一枚沉甸甸的金子。她藏在衣服里,老板最后说了什么也没听清,飞快地跑出去。 也不知道柯雁归说的大夫是哪一个,她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于是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关注着有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走了能有八百米,终于在一家药铺找到他。他跪在地上拉着那个大胡子老头的袖子,苦求。很卑微的模样。 “求您先借我一些救救急,我母亲在家生命垂危急需药材。我以后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大夫一脚踹开他,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脑门都撞出血。仍旧不依不饶地求药。这般卑微,只为了让他母亲能够多陪他一些时日。梁雪阴心里极其感动。 拉起柯雁归,在大夫的眼前展示出这颗崭新的金子。那大夫满眼放光,接过了金子。 “给他配药,现在!一个月的量!”梁雪阴的语气不容置疑。 大夫火急火燎地去给他配药。看着他抓了一大把的药在袋子里。 柯雁归看她的眼神愣住了。心里装着满满的感动。富贵人家的小姐不都是喜欢穿金带银注重面子的吗,她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衣服,只为了他一个贫穷的平民。 “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爷爷总说对待百姓要仁慈宽怀。”梁雪阴的眼里放着光芒,吸引他深陷。 他们说话的功夫,大夫拎出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的药,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找钱。 “来,小姑娘,这是你的药和找钱。小公子刚刚真是对不起了,我太粗鲁了。我跟你道歉啊。”大夫舔着笑脸,对他们两人说。 梁雪阴接过,也不跟他多说。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路上还嫌弃地说:“普通的大夫就是没有能力的大夫有修养。他们对我从来不敢这么无礼。切。” 柯雁归垂眸没有说话。 “我路上看见一家裁缝店,让他们去给你做几件衣裳。你身上的衣服都坏了那么多口子了。一点儿也不配你的形象。”她执着地拉着他去了裁缝店里。 看到什么好看的布料就用什么。也不看价钱。买几件衣服算下来用了三两。还剩下五两。 剩下的这五两就买一些生活用品和菜什么的,晚上就可以吃一顿大餐了。但是忽然又想起来他做菜也不是很美味,就去酒馆里点了三个菜打包回去吃,若不是他拦着,得点他个十个菜。这个也花了三两少一点。 摊上还有卖糕点的,绿豆糕不错,她很喜欢。也打包了几个。最后只剩下一两不到。这些就存着给他自己留着用。 梁雪阴走到半路想起来他曾说过自己从未读过书,又绕路去书店给他买了一本《孙子兵法》。还崭新的。他不要,非得塞给他。读些书好,书里的知识大有益处。最后分文不剩。 然后大包小包地拎着,小跑回去看柯容。 在乡间的小路上,梁雪阴一直牵着他的手,乐呵呵地哼着歌。 “你开心什么?”柯雁归不解地问。 “我为什么不能开心?”梁雪阴反问。 “你不心疼自己的衣服吗?”他问。 “我心疼啊,怎么不心疼。可是衣服哪儿有人命重要。那还是你的母亲,你帮过我,我只是在报恩。”她说得头头是道。 “你也会瞧得起我这样人给的不足挂齿的恩吗?” “我为什么瞧不起你。你这个真是莫名其妙。”她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自己走,“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吗?” 她最受不得污蔑了。 “不是。”柯雁归连忙追上来抓着她的手,解释道。 她面上还是不怎么开心,也不跟他发脾气。 第七章 火上眉梢 差一些就到了家,远远地听见屋里有砸东西才能发出清脆的声音。还有男人、女人的辱骂声,一个仆人的劝。 梁雪明简直是惊讶到了极点,怎么会有人公然跑到别人的家里闹事。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想冲进去看看是什么人厚颜无耻。柯雁归黑着脸拉住了她。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绕到屋子后面,从房屋的缝隙里偷看屋里的情形。一清二楚,那些人的恶行都暴露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掩饰。 男人和女人穿着华丽,然而心灵却如此丑陋,男人掐着柯容的脖子,她被掐得脸色铁青,眼睛直往上翻。然后又把她扔到床边,她的腰撞在了窗沿。一口鲜血吐出了出来。 “我们快进去救她啊。”梁雪明满眼不可置信,“他们真是目无王法了!” 那几个人把他家里能砸的都砸了,本来就没多少东西这下变得空荡荡的,一地狼藉。屋子并不大,他们好像很急切地在寻找什么东西。 “贱人!你把秘籍放哪儿了?”男人掐着她的脖子,掐出了几道血痕。女人在旁边看着热闹。 梁雪明的眼里是仇恨的怒火和无能为力的眼泪,她被柯雁归死死捂着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回头看他的表情都是隐忍,和会厚积薄发的怒火。心里顿时升起了敬佩之情。 屋里又传来微弱的冷哼:“凭你们也想得到公孙的祖传之宝,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们伤了公孙家主的女儿,待日后看你们能否承受我族滔天怒火!” 声音虽微弱,但内容却如此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那三个人慌了神,贵妇人又踹了她一脚,转而拉着男人的手腕安慰说:“荒郊野岭的,这女人若是在我们手上死了,谁知道她是被谁所害。公孙家也不是以前的公孙家了。这十几年都是慕容家的天下,说不定公孙家早就死干净了。只要慕容家愿意护着我们,在这天下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最后猖狂的神色让梁雪明看来真是气愤。 “少爷不可啊,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孙家虽没落了,可声望仍在,只要一声令下慕容家也不会阻挠。他们毕竟是拥有法力的一族!少爷三思!”仆人听她那嚣张的话,顿时慌了神色,双腿直打颤,噗通跪了下来。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柯容,搂过女人,在她的脸颊上贪婪地留下一个吻,摸着她的肩膀说:“起来吧,你说得有理。今日我就不杀了这个女人。但秘籍,我是一定会得到的。死女人,这次我得不到下次还会来!” 柯容趴在地上没看他的神情,身上左一道右一道的伤疤犹为明显。嘴上冷笑,骨子里也没有屈服的意思。 公孙和慕容一族,向来都是隐居于山林之中,从不问世事,族中之人皆身怀异能,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在江湖中掀起浪潮。嘴说法力能其实是法力。信他们的说他们是神仙,不信他们的说他们是怪人。现今关于他们的只剩传说,无人亲见。据说两族各有半本秘籍,得之可得天下。更甚者,可以修道成仙。偷习半本者,将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最终化为白水。慕容一族私藏野心,自当今掌权者上位以来,一改从前的态度,插手朝政,以致朝局动荡。经常暗中打压公孙一族,两朝以前公孙一族更有濒临灭亡的危险,好在当时的梁国皇后关梧知用她的异能以一己之力挽救了他们。但因此,公孙家主也与家族失散,至今未回。算算日子,已有几十载过去。 公孙家群龙无首,慕容一家独大,朝政动荡不安,战火四起,烧杀抢掠,天灾地变,民不聊生,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柯容就是公孙家主唯一的女儿。她中毒太久导致已无法再生育,所以柯雁归就是公孙家族唯一的血脉。 三个人连着出了屋子,柯雁归带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 看他们都已走远,柯雁归才敢跑进屋里扶起柯容。 “母亲!”他两眼饱含泪水,稳定的激动情绪哭着说。柯容倚在床边,柯雁归跪着,小心翼翼地拿他的手绢擦掉柯容脸上的沾着灰的血迹。梁雪明跪在柯容的另一侧。 柯容有气无力地笑着说:“我儿啊,以后定能带着公孙家走向昌盛。母亲这辈子也没享受过荣华富贵,但是我儿一定有机会。跟外人相处一定要留一个心眼,不能学母亲最后落得这般田地,丢了你外公的脸面。” “母亲,母亲你不要说胡话。”柯雁归哽咽,用小小的身体抱住柯容,晶莹的眼泪融入她的粗衣里。身体颤抖不止,这是梁雪明第一次见他如此脆弱。 柯容的面色惨白,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连呼吸都变得微弱。那眼睛飘飘忽忽,浑身瘫软,最后头一歪昏了过去。柯雁归绝望地用手去试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仔细感受还是有。 梁雪明看着这一幕实在揪心。小心试探着问:“你母亲可还尚在人间?”柯雁归在柯容的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点点头。整理好她的仪容,回过头来抱住梁雪明,想起这些年来他和母亲撑过多少孤单困苦又乏味的日子觉得内心积攒了太多苦涩。 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在家里的时候大家都笑哈哈的没有烦恼,没见谁哭得很断肠绝望。 扶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救她性命就好了,那么他也不会如此绝望。 叹息着,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曾经在睡梦中听过的一句话。“耗尽辛家多少年心血才炼出来这一颗,其宝贵程度不言而喻。” 当年它问世时,不知道掀起多大的轰动。而此等宝物就放在辛家藏宝阁里。就在距离此地不足五公里的地方。她来的时候见过。传说这枚丹药已经被吃掉,但既然能做出来一颗,那么肯定还有更多。她曾听辛红提过,小时候曾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有一条十分隐秘能够进入的小道只有她知道。 激动地拉住柯雁归的手,眼里迸发着炽热的光芒说着:“我恐怕想到一个办法能够救你母亲了!” “不可能的。我母亲所中之毒乃是慕容家下的,除了慕容家没人能救我母亲。”柯雁归绝望地流眼泪。 “没尝试过怎么知道呢?你可知道那枚丹药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梁雪明努力劝说,想起它的威风越来越自信。 他挣扎开梁雪明的手,拿着药出去煎,摇摇头仍旧不信她所说。 她失落地叹气。兀自跑出了屋子,留下一句话:“我会回来的。” 第八章 悄咪咪地 这才进入屋子里一会儿功夫,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阴沉,隐隐有些要下大雨的意思。回头看了看那草屋,怎么可能禁得住暴雨,她回来的时候还得带一些能够挡雨的东西。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来是如何过来的。 慕容家可略有耳闻,夫子偶尔也会向她们提起慕容家做过的好事。这世上唯一能与他们匹敌的就是公孙家,可他们现在销声匿迹,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想要翻身很难。现如今公孙家未来的掌权人就在自己面前,若是她能有办法让他与家族重聚,那么一切都将随着年月发展而变好。 这都是她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凭她自己如何能够想到这个层面上。 爷爷总说,要为百姓着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能切实为民就好。现下是个多事之秋,就缺了柯雁归这个人。比起自己坐在那个至尊宝座上,更容易的方法是扶他上位。 好在她的记性不错,没有忘了来时的路。刚到大街上就有官兵来开路,她到不了路的那一侧。然后不知怎的人群突然沸腾,一群身穿铠甲骑着马的人经过。每个人开怀笑着,脸上都有伤,铠甲上还沾着血,想来该是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一队好多的人,挺长的样子,她可等不了那么久,于是利用她小巧的身体从人群**过去到路面上。还有人试图拽住她的衣袖,然而她都灵巧地躲开了。她自小被爷爷逼着学文又习武的,体质方面自然比同龄人高强点,不然她这些年的努力就没有任何意义。 穿过路面时,还趁机看了一眼那个领头的将军,蓬乱的头发从头盔里飘出来,脸上脏兮兮的,有灰有血。那双眼睛很有意思,左右两只是两个颜色。一个黑漆漆,一个是棕色的。在光照下差别尤为明显。你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开心,尽管他的同伴都在欢呼雀跃。极其勇猛威严又充满杀气的模样,让人害怕。一身肌肉,背阔腰宽,而且不怒自威,就连从杂乱的浓眉都能看出逼人气势来。 见她如此莽撞,将军倒也没有呵止住她,她趁机飞快地窜进人群里离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辛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把丹药藏在这里。这里只是辛家的其中一个据点。类似如此的还有很多。 辛家的宅院一贯是传统风格,看起来高贵典雅,像是书香门第。他们宅院里种的都是些药草、毒草。辛红主毒,辛宁主药。两个人是亲生姐妹。辛红为家主打理家业,辛宁常年外在闯荡专心研究。宅院里的巡逻人数并不多,因为这是一个救人也杀人的家族,进得来不一定能出的去。 宅院后方墙角有一个排水口,排水口不大,正好能够梁雪明的头过去。对她来说,只要头过得去,那么身体就能过得去。难办的地方就在于这个排水口的下方是一条河。除了过河没有办法能到达。她本身的水性极差,也极不喜欢游泳,但是身体灵活度好。倚着墙角的有一颗柳树,树干粗壮,长得是枝繁叶茂,得有些年头。倒是可以顺着树枝爬上去。好在这条河并不急,还蛮清澈。不然她怎么也不敢一个人划船过去。 现在的人们大多都集中在街上,没几个人还留在这,所以行动不会被人发觉,但是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梁雪明在河边行走,往常在河边都会停着舟,这次沿路走了三四百米都找不见一条。寻寻觅觅终于被她在芦苇里面寻着了。它是独木舟,对她来说还有些大了。舟上还放着蓑衣呢。她为的是舟,所以带着都是累赘。 又拖又拽的终于把这“磨人的小妖精”给拖到水里去了。最后用劲的那一下手滑,给摔到水里去了。从头到脚,一身布衣湿透。倒霉透顶。倒是一句废话没说,暗自叹了口气,然后把衣服能拧的都给拧了一遍,让它滴水不那么严重。差不多了就匆匆上路,船桨她拿着都觉得重。还是勉勉强强地到了柳树边。挑了枝粗壮的树枝把独木舟绑好。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小心翼翼地爬。她不爱吃饭,口味挑剔,所以个子矮小。嘴挑这事,爷爷从不惯着她,饭菜做出来了,你爱吃不吃,反正学习不能落。嘴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是祖传,她母亲就矮。小胳膊小腿的,差点连舟都没出。好不容易够到了一根,那树枝又没选好,还让她摔了个根头。头磕在木头上可疼。 这棵柳树还算好的了,长得茂盛,树枝多,爬得不算难。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用手丈量了一下自己脑袋的大小和那个排水口的大小,小时候是可以轻易过去的,现在可不一定。万一脑袋卡住,进不去也出不来那就尴尬了。 她这些年没长多少,大概量过是可以的。然后缩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挪进去。瞧瞧地打量院里,还好没人,安静得很。 藏宝阁就在最里面的那个屋子里。仆人如果没事的话,是不给随意在院里走动的。对于像梁雪明这样的闯入者他们也不在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底,仍旧潮湿。虽然会留下痕迹,可她也没办法了,留就留吧。这种天气也不能把她留下的足迹给晒干了。得赶紧拿了就溜。 依着自己的记忆,鬼鬼祟祟地跑到了藏宝阁门口。悄悄地打开门进去。再看看外面仍旧一片寂静。那些屋子里不知道有没有人,祈祷没有。关门时尽量不发出声响。藏宝阁里,贴墙的都是一格一格的抽屉。抽屉上都表明了里面放的是什么。屋子里都是一排一排的架子,架子上有他们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宝物。大多都是辛宁拿来的。她隔几年回来一次,大包小包地拎着。回来往往只停留个一两天又要走。 梁家跟辛家是熟人了。梁纵,也是梁家家主、梁雪明的爷爷,于辛家的前家主有恩。他们想要报答却没有机会。 第九章 你是神 像这种珍贵的丹药应该不会在这么阴显的地方吧。看见墙角有楼梯,说不定在二楼? 梁雪阴看这架子上摆放的都是些奇珍异宝,没有类似丹药的东西,于是猜测。 上了二楼,却看见二楼是一个房间,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老爷爷。背对着她。 这该不会是辛家的某个大人物吧,被他逮到就完蛋了。 她又悄咪咪地想要下楼,正转身,被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喊住了。 “小娃子,你来找什么啊?” 梁雪阴听见那个老爷爷起身了,正往她这边走来。然后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看着他。 “我,我走错地方了。这就离开。打扰了。”她对老爷爷行礼,转身走。 “哈哈。小贼。”老爷爷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 梁雪阴被吓得不敢说话。 “我看你怎么如此眼熟。女娃子你叫什么?” “我叫梁雪阴。” “梁家的人啊,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令牌和一本陈旧泛黄的书来。这令牌看起来可不简单,上面有一条龙的花纹。刻有“公孙”二字。书上那些文字她一个也不认识。这书也该有些年头了,经常被翻阅。 “梁家的人我都信任。哈哈哈哈,快百年,终于等到你了!”他笑得极为猖狂,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张大着嘴巴好像能一口把她吃掉。 “啊?”梁雪阴不解,问。 “往后百年,公孙自伴吾主左右。”老爷爷表情突然严肃,松开她的手,把衣服提起来,噗通跪在了地上,朝她重重地磕头。 “不可,如此折寿。老爷爷不可,不可。”梁雪阴赶忙扶起他,可扶不起,只能朝他也跪下来,“我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哪儿能被您跪啊。求您快起来吧,如此不合适。您认错人了!” 她手足无措,又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扶起他。心里实在难受。 “近百年的等待,岂能会错。再看它早已迫不及待了。就算我会认错,它也不会。”老爷爷摆摆手,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木头做的老虎。老虎虽是木头做的,但它的那双眼睛和身上的花纹都有像火一样的颜色。那双眼睛还闪着光泽,像活得一样。 “这是吾主灵力所化的老虎,只有吾主接近的时候它才会变得像要活过来一样。”他把老虎放在了梁雪阴的手掌上,老虎刚好有她的一个手掌大,然后那只老虎就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火焰,这团火焰又像水一样软了下来,融在她的手掌里。 “这。这。。”梁雪阴盯着老爷爷惊愕地说。 “参见吾主。”老爷爷又朝她行礼,这次并没有行那么大的礼。 “我,我?”梁雪阴指着自己,仍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属于您的东西。您收好。” 接着他把那本书塞给了她,可那本书也像木头老虎一样,刚碰到她的手就化作白气消失了。梁雪阴被吓得猛地把手抽了回来。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细细瞧着,瞪大双眼期盼着他给自己解释。 “我?” “书本身并没什么用,精华是里面的知识。都是您以前日积月累下来的,使用法力的小窍门。字都是法力所化,消失是如同水滴碰到水,会融为一体。”老爷爷伸出了左手食指,倏忽间他的指头上方就冒出了小火苗,又伸出了右手手掌,上面浮着更大的一团火。将小火苗靠近火团,小火苗就自动融进了火团之中。 梁雪阴不禁感慨,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玄妙的东西。看起来是真的火。 “这是法力,您的法力。世间独一无二。一般,神的法力都是无色的。”他用手在梁雪阴的头上挥过,从她的身体里走出一条老虎,就是放大版的木头老虎。不过它的身体是红色透阴的,就像火焰一样还有些光芒。 “这是您的法力,是您把它炼出形来的,唯有上神才有如此本领。已将法力使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又一挥手,老虎又消失了。“我公孙家世代追随上神,忠心耿耿。慕容家已有二心,势力扩张到不得不忌惮他们。如今天下大乱也有慕容家的大半功劳,急待您去治理。” 梁雪阴吓得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什么?我哪儿能有那个本事。解救黎民百姓应当是公孙家的事。公孙与慕容共维和平,现下天下大乱,正是缺了公孙家的力量。对你们而言,我只不过一介草莽,哪儿能担得如此大任。” 他腼腆地笑,说:“吾主既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说阴您跟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是有区别的。而一统天下,救黎民于水火也只是时间问题。在法力回归您体内的时候,任务就已经开始了。仙帝派遣您下凡也是为了救黎民,如果完不成任务您也回不去。三世都没有回去的话,那您将会被剔除仙骨,变为凡人。凡间有您的亲人朋友,天上也有啊。而且只有您完成了任务,我们这帮人才有回归天庭的可能。我们在天庭也有亲人期盼着我们有朝一日能够回去和他们相聚。已有百年了!”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下来。老泪纵横,看的梁雪阴心有不忍。 “老爷爷,您别这样称呼我。担不起担不起。”她拿出手绢递给他,深深地叹气。见他的情绪稍稍收敛后说,“看来老爷爷就是公孙一族的家主吧。他们群龙无首已近十年了,为何不回去呢。您的女儿如今身重剧毒还遭小人欺侮,您怎么还能看得下去。” “吾主,你可知我的难处。我已接近大限,除非回天庭修养,那里才是最适合我们生活的地方。将近百年,生活安稳不问世事,也未完成任务,仙帝对我们颇有微词,他若不召我们上去,我们回不去,也没人敢下凡探望我们。只靠的一些老友能偶尔传信下来聊几句。近几年倒是没人再问我们了。像是被忘记了一样。怕是臣下的议论纷纷,让仙帝动怒了。我已近大限没有能力再管理公孙家,该放手了。我的女儿,她也有自己的命数,人界悲苦换一次成仙的机会,倒是赚了。老友会代我照顾她的。于此即可宽心。” 他无奈地说。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满眼悲伤。脸上都是痛苦。 “能撑到见吾主、能将法力亲手交付,属下死也开心。总比慕容家那帮人好太多了。” 第十章 得手 “可惜我已撑不到回去,也等不到吾主和清水上神共赴春宵的那天。这么久没有消息,他该很想念您了。他拼劲全力为您争取来这将功补过的机会,您一定要珍惜啊!三界万般人,都不及他待您真诚。吾主护了公孙千百年,终于有公孙家报答的机会了。到日子了。您必珍重!” 他的脸庞越发憔悴,那双眼睛里包含着无数的真情,梁雪阴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这种无由头的话,有些措手不及。爷爷打小从未跟她讲过这些很玄幻的东西,在她认知里的世界不应该是他说的这个模样。这是要让她认同前世一样。可她都忘记了。她如今的脑海里都是她的家人。 有些不太愿意接受。 梁雪阴心中窝着一大团的疑惑还等着他解释,正想说,面前这老翁便安详地笑了,身体满满变得透阴,从下往上,化作花瓣,随着东边吹进来的风,从西边的窗户飘走了。只是倏忽的一瞬,不过两秒,原本活生生的人就消失不见。 若不是受了法力的这只手掌仍有异常的温暖,她会觉得刚才这真的是一场梦。 这从天而降的法力,有人给,却没人说如何使用。这仍是教她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吗。 梁雪阴这都是一场梦,一场梦。。。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努力催眠自己忘却刚才荒谬的事情。 不敲还好,一敲她猛然想起她来这是有目的的!她还要找到丹药回去救柯雁归的母亲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接着又回到楼下翻箱倒柜地找。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们会放在哪儿呢。 梁雪阴站在一楼的正中央位置,环视这件屋子,除了正常放宝物的夹子和格子,在她的正前方,也就是正对门的这一面墙,还有一幅壮阔的《绿野榕山图》,是几十年前的梁国大画家萧然所绘,极具收藏价值。她爷爷的卧室里就有一幅,总听他夸赞。然后就是前面的这张桌子,这张桌子上空空如也,连里面的抽屉也是。 最后就是画旁边的书架,里面摆满了书。梁雪阴的个子只到书架的第四层。她粗略地看书的名字,认出大多都是医书。上学堂时曾听夫子说过几本已经失传的医书,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不愧是医学世家。看到这些心里有些痒痒的,她对医术确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但是不代表没人需要它。 在所有的书中,那本《辛氏医经》在她眼里闪闪发光。若是柯雁归能够学得辛家医术的一星半点,那么也是大有脾益的。心中顿时就来了主意。 于是从桌子下拿了凳子过来,踩着够得那本书,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在怀里。这凳子有些高,她回头看外面时,透过窗户的缝隙发现了院外有人在走动,顿时心慌。悄咪咪地把凳子塞回远处,躲在架子的后面,在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珍宝中露出视线。 看外面那人的着装,她是个仆人,手里拿着桶,是来给院内的树木浇水的。只要不是辛红来这里,那都安全。因为藏宝阁里只有当家主能进。今天的守卫异常地松懈,有那么一点疑心,但梁雪阴也没有细想。 盯着那人离开了,她才敢继续动作。顺了顺自己的呼吸,让活蹦乱跳的心稳定下来。 站在那副《绿野榕山图》的前面,细细地打量它。 杜花乡地处杜国与赵国交界处,东高西低,南北两面皆有高山。北面的那座山叫榕山,南面的那座叫岐山。原本这里是一条河的尽头,只不过随着东面的地势越来越高,这里越来越下沉,出现了另一条更好的路,它就转而贴着杜花乡的边缘流入杜国。最后这里逐渐干涸就变为了一座村落。以前的这条河叫夕阳河,源头还远在赵国。 这副画,视角是站在岐山上远望对面榕山的秋景。在画里,夕阳河还没有改道。已是日落黄昏时,天上飘着的云彩经霞光的照射看起来像是一只凤凰在腾云驾雾,连羽翼都烧着夕阳的血色的磷光。近处山峰间的水面上交叉着天空的血色和山上的枯黄,显得这画更波澜壮阔。层峦叠嶂,在远处的云雾飘渺让观者感觉身在天上。 梁雪阴看着看着心中油然升起佩服之情。再细瞧这幅画中的榕山,有一处黑不溜秋的还就惹人生疑。她伸出手前去触摸,不禁大喜。这是找到宝贝了。她把那个按钮按下去,听见安静的氛围中有了机关运转的声音。原本看似平静的桌子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洞,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她本能拿起它,可触碰到盒子的手却突然奇痒无比,挠了几下就一片红肿。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它放在桌上,隔着手绢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有宝贝。是两颗丹药。 若非是那个灵丹妙药,其他的不该放在这种地方。梁雪阴自信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既已得手,此地也不便久留。但这么走了仍心有不甘,两眼骨碌一转,又从草药柜子里随便抓了好几种药材塞得荷包里鼓鼓囊囊地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程的路上也没有不顺,一个人影都没有遇见。把舟和蓑衣放回原位,尽力让他们看不出她曾经来过。走回镇上,热闹地就像她刚来时的那副模样。 梁雪阴的衣服还是湿淋淋的,未免旁人起疑她特意从角落走。在街上又看见了那个将军,只不过他已经换下了铠甲,陪部下们逛街体验此处的风土人情。 那将军也看了她一眼,她不慌不忙地回了一个笑脸,然后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将军,你在看什么?”蒋百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片空空荡荡的无人跟他对视,于是问道。 雷阳的视线还追着梁雪阴看去,摆手,掉回头看他,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你跟兄弟们去痛痛快快玩,今日的开销圣上全包了。” 他点头,龇牙笑说:“这是圣上欠我们的,不能亏了。” 雷阳倒是并没有像部下一样相互调侃玩得很欢脱,他的眼睛看着梁雪阴的背影总觉得这女娃子好像在哪儿见过,还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但看她的穿着可不像是能进那地方的人。实在想不出就不再想下去。 梁雪阴走上了回家的路。脸上的笑容隐藏不住。 怀里兜着宝贝,心想马上柯雁归就会比她更加开心了。 第十一章 谢谢你 刚走到门口,就能听见柯雁归低沉的哭泣,这声音厮磨着她的心都变得柔软。她最见不得别人哭,自小心肠就软。 悄悄走进去,入眼的就是柯雁归跪在地上,两手握着柯容的手,头抵在床沿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梁雪阴跪在柯雁归的身旁,从怀里拿出了所有偷来的东西。一一摆在地上。柯雁归发觉身旁的人已回来,缓缓抬头看她,那双眼睛布满血丝,脸上还有泪珠,看着我见犹怜。 “你上哪儿去了?”他用喑哑的声音问。 梁雪阴小心地隔着手绢打开木盒,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出了那枚丹药,得意洋洋地望着他说:“我去辛家给你母亲拿救命的东西。价值连城呢,他们千金不换。” 然后把这枚丹药小心地放在柯容的嘴里。柯雁归没有阻止。没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坏了。他的母亲差一口气就踏入黄泉,离他远去了。 眼见着柯容原本的苍白的脸慢慢有了神色,手指也能活动。柯雁归大喜。死气沉沉的眼中绽放出光芒来。一把抱住梁雪阴,实在感激。 “大恩不言谢,无以为报。”柯雁归喜极而泣。 梁雪阴的心情很好,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说:“谢什么谢什么,我什么都不缺。你母亲性命要紧,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我才不在意嘞。” “你偷的是医学世家的那个辛家?”他松开手,期盼地问。 她点头。 柯雁归心脏一紧,又抱紧了她,感慨地笑着说:“你能回来就好。” “还好夫子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他的学生竟然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论缘由肯定得先好好打我一顿然后才肯听解释,这事你谁都不许说。”她严肃地对他说。 他听了不禁笑,叹气:“若是辛家知道你偷了他们的宝贝,你这条小命都得不保。当然不能让你死。我还没死你怎么会比我先死呢。还有,我与你无缘无故你怎么愿意为我这个市井小人干这种事情。”他的情绪又突然低沉,瞥一眼母亲已恢复血色的脸,问出这话,心头蒙了一层灰。 “你怎么又问这种问题!”梁雪阴有些愠怒,脸上不太开心,“都说了我们是朋友啊!是朋友!为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书上说的。”她一本正经。 “那书上肯定也说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柯雁归摸摸她头顶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 梁雪阴拍开他的手,扭头傲娇地说:“我又不是君子。我爷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最听爷爷的话了,其次是母亲。”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感觉异常亲切。 梁雪阴的手因为摸到了涂在木盒上的毒粉还奇痒无比,心脏上就像爬满了蚂蚁似的。止不住地想去挠它。挠一下就又一道红肿痕迹。柯雁归看她的手一直不老实,于是垂眸去看了一眼,她的那双嫩手肿的就像猪蹄,还肿着。跟另一只手截然不同。大惊。 立马抓起她的手护在胸前问道:“你手怎么了?” 被触碰时又感觉心下难受无比,她使劲拽回自己的手,怒斥:“别碰。” 柯雁归有些不知所措,可又心疼。就把头凑近她的那只受伤的手,轻轻地吹气。 “怎么了?” “都是那盒子害的!她们在盒子上涂了毒粉,我没注意到就碰上去了。然后就这样了。”她说话时眼里满是委屈,晶莹的泪花已在眼眶漂浮。 “对不起。”柯雁归低着头,像犯了很大错似的,小声说。 梁雪阴本意并不是让他觉得愧疚,所以又摆摆手说:“没没没,我没事。就是很痒很痒,我难受~” 柯雁归心疼她这副模样,原本好好的富贵小姐现在衣着简陋,粗茶淡饭,还住在这种地方。为了救他的母亲还中了毒粉,脸上有了愁容,这全都不该是她该过的日子。 “我送你回家吧。”柯雁归看着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试探说。 她听了这话反响极大,立马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啊!我才不要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都好啊。不就是小小的毒粉吗,我中的次数还少吗?”她高高举起自己的那只“猪蹄”,漫不经心地说。 不知为何,柯雁归看她的这副表情心里更难受。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冷静了片刻后说:“对不起。”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啊!我真是烦了你了。都说了我已经习惯了,我从小不知道中过多少次毒,但不都活下来了吗。而且我为了留下来都那么努力了你还是要撵我走是吗?”她目光炯炯,死盯着他的眼睛怒问。但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于是更加生气,“好!走就走!” 她推开柯雁归,转身就走。柯雁归连忙跑到她的面前,挡着她离去的路。低着头,看着地面仍旧一言未发。 “怎么?不想我走又不想我留下来,你想我怎么做?”她用那只健康的手握住他的手,追着问。 柯雁归抬头看她纯善的脸,心中温柔荡漾。反过来牵她的手,拉着她走到她拿回来的那堆药材前。他先前看见了一味药材,磨碎了敷在伤处可以止痒用。母亲中毒不深时,倾半生所学全数教给自己,就怕有朝一日她突然离去自己无法在这乱世生存。母亲所授,可比得夫子所授来的多得多。 “我曾听母亲说这味药材有极好的效用,可以止痒。”他边说着边拿起药材放在嘴里嚼,嚼出绿汁碎末后又吐了出来,敷在她受伤的手上。 梁雪阴锁眉,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没忍心把手收回来。小心问道:“苦吗?” “苦,又苦又涩。”他嘴上说着苦,脸上却跟吃了蜜似的在笑,“再苦再涩也没有你苦你涩。” “什么嘛,怪难懂的。”她嫌弃地瞥他一眼,挠挠脑袋尴尬说。 他不解释,仍旧笑。 “你救了我母亲,我母亲嘱咐我不能亏待你,你的亲人也于我的亲人有恩,那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你是个好人。” “那不一定哦。”她突然摇头,背过身来看着外面的天空,指着已经变阴沉的云朵,一本正经地说,“你看那白云,我刚来的时候是白的,像棉花一样。可现在已经变黑了。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一成不变的事物,对任何事都不该抱有太美好的期待哦。这天下事瞬息万变,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变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手染鲜血,连灵魂也是黑的。不过我会尽力维持的!” 又回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神很坚定。 柯雁归恍惚了一瞬,再发觉她那副坚毅的神情,内心也有了些许安慰。 第十二章 真笨 她是梁家人,总有一天会高高地坐在他穷尽一生也触碰不到的地方。遇见都是缘分吧。母亲总说他是公孙家的人,可他从未接触过那些人。母亲也与家族失散了二十几年。说不准他这一生都回归不了家族。她很善良,但是为这份善良,她将会吃很多苦。不用猜测,这是必然的。 梁雪阴看他一副忧愁的样子,接着问:“你怎么了?” 他像是得到了一个回答,失落地说:“没。” “我们去做一些好吃的吧,你母亲醒来一定很饿。”她牵着他的袖子,笑着问。 他自然同意。 柯雁归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篓。竹篓本身就破旧,被那两个人又砸又踢,已经坏得没有形了。梁雪阴想让他再找一个东西放,可再看看这个家,除了这个破旧到快不能用的竹篓竟没有第二个可以存放东西的地方。顿时心疼不已。 看柯雁归却不觉得它已经不能用了似的,找了一块布铺在里面,把药材当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存好。是在做着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他。自己在学堂里学得的那些,在这地方没有一点用处。在练武场上的小伙伴们也不会亲手做这些。爷爷总爱跟她谈一些大道理,与夫子讲的不谋而合。那些大道理对于她而言,还太早了些。仿佛云雾似的,远远不能触及。 她的十一岁,仍在爷爷和父母的膝下承欢,衣食无忧。别的小伙伴的忧愁可能是夫子的戒尺和师傅的体罚,但她没有。她有承业哥哥护着,从来不知道被体罚是什么滋味。所有的惩罚,都有承业哥哥担着。承业哥哥自小宠溺自己,比爷爷更甚。他曾说,天塌了也有他顶着。他也真的这样做了。她要学琴棋书画,其中最不通琴技。因为弹琴只要走神总会伤手,就算伤手了也还要弹,不弹会被女官打,此刻承业哥哥就会冒出来摔了她的琴,拉着她跑出去玩。回来万一被逮住了要遭女官狠狠的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就算被打得满头大汗也不愿吭声、也是笑着,下次还敢。这就是她的太子哥哥。女官才狠呢,知道他是太子,下手也绝不手软。 面前的这个人和太子哥哥不一样,他从没上过学堂,没有夫子严苛的管教,也变得让她敬佩。什么时候她也能变成这样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护着她,她什么时候才能有护着别人的那天。 “愣着干什么,帮我把这些柴火拿到外面,我要烧火做饭了。”回过头来的柯雁归看她一副呆滞的模样,于是敲在了她的脑袋上提醒说。 她嘴里鼓气,然后小跑着抱起一大堆的柴火。“哦。”柴火都堆在屋里,因为搁在外面遭雨了就生不起火。梁雪阴本来的身材就很瘦弱,还企图抱起面前一大堆的柴火。柴火都是各个样子,抱起来一大团,有些枝丫都快戳到她脸上去了。抱起的时候不小心,把她的衣服都连带着拉上去。 柯雁归往门外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就像回头看一眼,果然这丫头连抱个柴火都干不好。她的脸跟那些多出来的枝丫斗争着,不让枝丫往她脸上磨磨蹭蹭。两只手艰难地勾在一起。枝丫太多,头都看不到路。又去接过她抱着的枝丫,无奈叹气:“松手,我来。” 她还倔强着不愿意放手:“不用,我来。” “你来什么来。谁让你一下子抱那么多,几根几根拿不好吗。连看路都不方便。”柯雁归小心斥责她。 听了这话她不服输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松手了。拍拍自己身上的木头碎屑,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灰。怄气似的扭头走。 柯雁归看她的神情,憋着笑。 走到外面,看见她坐在石头上满脸不开心地揪草,嘴里还嘟囔不清。 他把柴火都放下,去河边摘了几个柳树枝,绕成圈。顺路又采了野花夹在上面。望向仍旧背对着他不开心的梁雪阴,又调整了下花环的大小。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后面,把花环往她脑袋上一套。 她惊觉过来,下意识去拉住他的手,还没看清人脸,回头就是一拳。柯雁归被逼的往后躲,那拳头蹭着他脸滑过。他无奈笑着说:“我是好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武场的时候他们老是开我玩笑,所以一有人从后面碰我,我就。。”她连忙摆手,往后退一步,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走进一步,揉揉她的脑袋,扶正了花环,说:“你又没打到我。” 她也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头发,脸都涨红了。 柯雁归扑哧笑了出来,调侃:“你怎么这么可爱。” 梁雪阴心里乐得炸开了花,看了眼他,又立马收回视线看他后面的天空。 “你去坐着玩吧,我来做饭。”他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上没弄干净的灰,最后揉了揉。 她笑眯眯地应声。 在旁边看着柯雁归做饭,坐等吃饭。闲的很,她从没做过饭,所以还是别去插手了,免得越帮越忙,再嫌她笨。 如果柯雁归生活在她这样的环境里,那么一定比她优秀得太多了。他母亲的病好了,现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终于能透着淡淡的光辉。 她杵着门边,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得哈欠连天。回头看屋内的柯容,已经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了。她连忙跑到柯容的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我没事。看看你都打哈欠了。躺床上睡一会儿吧?”柯容把她抱到了床上,亲切地问。 梁雪阴摇摇头。她看了眼床那么小,只够柯容一个人睡,柯容大病初愈,床应由她睡。她自己蹦蹦跳跳的多健康。前面的地上有一个草席,她指着草席说:“我睡那儿就行。” 然后就自己跑过去躺下,表现得那里躺起来很舒适的样子。 柯容欣慰地笑了,没有再强求。 “那你睡吧。饭好了喊你。”柯容把被子从床上拿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她点点头。 草席上的草总戳着她的脸很不舒服,拉了被子垫在身下才算舒服些。和家里的环境自然是没法比的。但是她没有那么苛刻。勉勉强强都能睡,只是好坏的区别。在辛家提心吊胆地逛了会儿,这下困倦袭上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柯容走出屋子,看见柯雁归站在石头上做饭,一只手拿着锅铲一只手拿着木棍。心疼不已。 第十三章 她的过去 “这些天辛苦雁归了。都是母亲无能。”柯容的眼里瞬间冒出了泪花,哀伤地说。 柯雁归踮着脚擦掉她的眼泪,摇摇头:“母亲从来没有无能过。这都是雁归该做的。” “母亲欠你。”她的眼泪还在落,柯雁归也没忍住流泪。 “只要母亲还能陪着雁归,比什么都好。哪怕是一辈子都照顾母亲,如同母亲从小照顾我那样,都值得。您别总这么说,儿子该觉得自己多无能。”他说着便潸然泪下。 柯容自然也看不下去他落泪,但硬是把眼泪忍了下来。 “母亲您去歇着,我来就好。虽然您的毒已经解了,但是身上仍有擦伤。我已经不像五年前那样做什么都做不好,如今做饭得心应手,衣服也能洗的干干净净,会种菜除草,会做些小生意了。”柯雁归满脸骄傲跟柯容炫耀着。 柯容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角有笑,眼里有泪。然后缓慢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接着转身走去湖边,到桃花树下摘桃花去了。 柯雁归抹去眼泪很是开心,连做饭也来了力气。母亲病好,那么未来无论多难多险,他都能走下去了。 回头看梁雪阴睡着的模样,也不盖被子,睡姿很是豪放,呈大字状。不自觉笑了。 炒的菜是油焖春笋。旁边不远就有竹林,春笋就是从哪儿摘的。不花钱。柯雁归每次都会事先把菜准备好,以便于做菜。而他能拥有的就是这些不花钱采摘到的菜。 既要承担母亲的药钱,还要维持生计,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赚钱的路子都是采摘一些野菜拿到镇上去卖,可是吃野菜的人很少,而且与其花钱买不如自己下乡摘。什么季节有什么就卖什么,卖花卖菜,或是在饭店打下手赚一些小钱。半个月若是能赚得二两,那么母亲的药就不会断了。若是赚不得,那么他只好去许家求。遇见梁雪阴时,他就是刚从许家回来。跪在许家门外,被他们骂的狗血淋头,推到在泥土里用脏水泼。一跪就是大半天,最后都是管家看不下去给他些钱,这钱够他撑好几个月的了。 柯雁归的父亲亡故,于是柯母带着年幼的他改嫁许家。许家看在柯母父亲的面子上同意。与其说是联姻不如说是交易。那时的他们已经和公孙家失去联系,家主帮助许家坐上第一富的宝座,许家答应照顾柯母和柯雁归。可待家主离开后,他们就把柯母从府上赶了出来,另娶佳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家主在外寻找解救柯母的解药,一找就是至死。 命运弄人,若不是慕容家其中作祟,他们此刻该在公孙家里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饱受贫穷之苦,过着任人欺侮无力还手,忍辱负重,卑下的生活。 “母亲这是要做桃花酥吗?”柯雁归抬头看见柯容小心翼翼地撑着裙摆,上面铺满了桃花瓣,于是问道。 柯容小步走到他身旁,将桃花瓣都倒在锅里。柯雁归将菜盛好后,已将锅都刷过了。歪头对他笑,搂过他的头,用额头顶在他的额头上:“是啊,母亲曾经和天下一等一的大厨学过,若是拿去卖钱,估计能挣不少,那我儿就不用过这种清贫的生活了。母亲能给予你的太少。” “母亲别总这么说,儿子不爱听。以后怎么都别提了。只要母亲在,那么无论多难的生活我都可以撑下去。”他满脸的不情愿,皱着眉头叹气,却不责备她。 “好好好。雁归既然说了,母亲就听。” 柯容高他一倍,俯视见他委屈的表情,心里像是被什么戳中了痛楚。蹲下身来抱住他的身体,右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脑后,他的头在她的肩膀上依偎着。柯容感到备受依赖,内心感恩不已。 “雁归啊,人生在世走一回,不能太过算计别人。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护着亲近的人,这便足够了。善良中要带有锋芒,不能刺着自己,更不能无故刺伤别人。你外公总教母亲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因为我们本应不存在的,要少做惹怒上面的事,不然没有好下场。但是母亲做了普通人却遭人欺,母亲不愿你这辈子如我这般过。你只要万事护着她,那么母亲便能保得你周全。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爱上她,你们没有结果。甚至会天神恼怒,降下惩罚。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她的眼睛里杀出了凌厉的光,握着他肩膀的手稍稍有些紧了,严肃地说着,等他的回答。 “母亲,我们为何非要依靠着她?不能靠自己吗?”柯雁归不能理解,回头又看了眼那个懒散的人,心下嫌弃得紧。 柯容笑,抚摸他的头耐心地解释:“母亲现在跟你说这些都早了。但是你既然遇见她了我就能提醒了。她人间一行,所遇皆命数。我们是她命数以外的,不可触碰的。我们能活在这世上已经是上苍仁慈,万不可再惹他生气。”她指着天空,天空是阴沉的,但她说了这句话后,阴云便消散了。仿佛是在同意她的话。她见此,怕了。 “母亲只希望你平安啊。”她又把柯雁归紧紧地抱在怀里,很怕他会消失,或是过得不好,“你看这天,他是有灵的。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有神灵看着。她是上神,天帝的左手,清水上神是天帝的右手,他们二人自小情谊深厚。她在天庭犯下大错,清水上神拼尽全力给她争取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万不可破坏了。她是你的曙光,但你只能远观。” “母亲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呢?”柯雁归问。 “都是你外公说的。他是神仙,下凡来完成任务,但是却内讧了。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把天下搞得一团糟。她就是第二批下来的人,既要惩罚他们第一批下来的人,也要拯救苍生。这就是她的使命。完成了就要回去了。我们是神和人的后代,我们存在的本身已经挑衅到天帝的威严。只有血脉纯正的神仙才有法力,有资格说话,我们没有资格插手她的命盘。你该做的,就是挽回你外公的颜面。偷偷地帮助她一统天下,这样也给你外公少些惩罚。” 她提到自己的父亲时,忍不住流下眼泪,回忆起这个父亲,他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再也没有回头找过她这个女儿。这些年竟靠柯雁归一个孩子活着。他这个父亲做得太不称职。可比怨恨来更多的是思念。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安康,是否已遭慕容家的暗害。母亲早亡,只靠他一个人照顾着自己,他也不容易。 第十四章 她有人爱 “母亲别哭。雁归一定听母亲的话。”柯雁归擦去她的眼泪,乖巧地承诺。 “她生性善良,当时你外公一族企图起兵谋反,天帝要求她灭了你外公一族不留活口,但是她不忍心,仍留了你外公一条性命,藏于府中。 后来远方的族亲们借口解救你外公,出兵攻打天庭,天庭虽未有多少损伤,但毕竟她违逆天命,还惹得他们出兵使得臣下人心动荡。为此天帝大怒,将她削去职位,打入天牢,日夜受天雷谴,以儆效尤。 清水上神不忍她受苦,便日夜跪在大殿外求情,但天帝意已决,没有同意。最后人界动荡,天帝派你外公一族下凡维护和平,却越搅越乱。 这时距她受罚已有三百年。这天,在清水上神的再三恳求下,天帝才终于肯给她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清水上神在五湖四海的威望比天帝大得多,清水上神愿意为她一人放下尊严地位,三百多年日夜陪伴她不离不弃,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求情的机会。 爱她所爱,只在她面前笑,从不对她袒露三百年来于天帝处承受的屈辱和痛苦之处,你可知这是多大的一份爱。 凡间爱她的所有人这辈子都远远不可及的爱。” 她言语中对清水上神有巨大的敬佩,同时也对梁雪阴报以万分的感谢。就是因为清水上神爱她所爱,所以公孙一族才能活到今天。从她一开始决定护着公孙族开始,清水上神也不会任他们被欺负。此次梁雪阴投胎下凡,他也是信任公孙族会帮助她,估计也跟了下来。他们二人于公孙一族的恩情,大如江海。 她是来给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救赎,寄予了太多人的希望。清水上神,百姓,渴望回家的神,还有天庭中信仰她的小神。 “母亲,我知道了。”柯雁归的神色阴显暗了下去,却仍旧提起气力说。 柯容捧着他的脸,摸摸他哀伤的眸子,笑着说:“好在你年轻不懂爱,日后就不会陷入她的温柔中。” 在梁雪阴身体里的神仙渐渐苏醒了神识,听得了柯容的一席话,便也不知该哭该笑,然后继续沉睡了。 这世上,能抵得上清水对她的感情之人,还有她自己对他。 第十五章 贫穷 “母亲,我与她是朋友。”他隔了一会儿突然缓和过来解释。 柯容抱着他小小的身体,慢慢地摇晃着,就像小时候轻轻晃他的摇床时。她轻柔地说:“雁归,母亲希望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和痛苦。” “我知道了。”他乖巧地回答,“她确实是一个善良的人。” 回头看她安静的睡颜,难掩心中失落。 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也要划开距离,那。。哼。 他突然感觉到了不甘心。虽然什么都还没开始,但就是什么都还没开始! 连开始都不能开始,还好没开始。 他再抬头看天空,虽然天已然暗了很多,但仍能从黑色中看出晴朗来。她就是从那里来的吗,遥远地好像努努力就能碰到,又好像无论如何都碰不着。 知道了。。。 他会保持距离的。 “母亲,那你以后会去天庭吗?”柯雁归忍住失落,问她。 她坦然地笑了,抚摸他的脸深情地说:“母亲不愿意做神仙,当一个人吧,敢爱敢恨没有束缚。” 柯雁归思绪低沉,应声点头。忍下复杂的情绪抬头笑着说:“母亲,吃饭吧。菜已经炒好了。” “好。”柯容摸摸他的头说。 屋子里的那张桌子也被那帮人踢坏了。这个家本来就清贫,经他们一闹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了。柯容看着家里的狼狈样苦笑,低头去打量柯雁归的穿着,已经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那张脸上稚气未脱,但却多了些沉稳。果然她亏欠了这个孩子太多。日后该好好地补偿他了。 整个屋子里,唯剩两件家具是能入得了眼的,一个是床,一个是柜子。床只是几块木头架成的而已,而柜子还完好是因为它是用石头堆成的,所以它没有柜门,只用一块布挡着。 柯雁归仍像往常一样,拿了几块石头堆着做桌子,把菜放在上面。这样夹菜的时候不会过分弯腰。 他接着走到梁雪阴面前蹲下,她睡得很香甜的模样。不知为何看到此情此景感到心中刺痛。晃晃头,阻止自己想下去。轻轻把她推醒,她发出不情愿的声音,揉揉睡眼,一睁开发现是他,于是问:“怎么了?” “吃饭了。”柯雁归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那边。 “哦。”她从地铺上爬起来,看见地上堆着几块石头,石头上是一道炒春笋。这菜看着就没有胃口。他们也并没有煮饭。她盯着柯雁归从被子下面掏出来了一块布。打开它,里面包裹着一块大饼。只有他的一张脸大。 然后他走到梁雪阴的面前,将这块饼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说:“今日没煮饭,因为米已经吃完了。如果你吃不下饭菜的话,等一会儿我去街上给你买一些。” 梁雪阴听他这话,倒不好意思了。虽然确实没有一点胃口,但看他如此热诚,也能勉强吃下去。于是双手接过了饼,又把它一分为二,递了回去:“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柯雁归看向柯容求助,柯容点点头。他把那四分之一的饼拿了回来,又把手里二分之一的饼给了柯容,说:“母亲,你吃吧。我和她的胃口都小,吃不了这么多。” 梁雪阴顿时感到心里暖暖的,阴阴就一块他脸大的饼,却能谦让到这个地步。而这在她的家庭中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情节。她每天不浪费食物都算好了。 “母亲的胃口也小,你们都还小,正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点。”柯容又准备把她的那块掰开,梁雪阴伸手拦住了她,笑着拒绝:“不了夫人,给我们也是浪费粮食,您先吃吧。我们如果不够的话,您再给我们好了。”雪阴晃了晃手里的饼,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刚入嘴的那一刻停顿了下微皱眉,心中非常想吐出来。它一点点的味道都没有,她从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饼,到嘴里一点点味道都没有,甚至有些微微发苦,饼上还有黑点。莫非是炕糊了的? 柯雁归俯身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饼,耐心地把上面的黑点全都揪掉,然后递回给她。提醒:“上面有霉点要揪掉,不能吃,会生病的。” 她呆滞地应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那口忍着咽下去了。饼又回了手里,打量着他们二人都吃得很香,心中意难平。柯容发觉到她在看自己,也看过去。而她为了不让柯容担心再次咬了一口。这次带着心里的嫌弃果然更难吃了。努力劝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心理作用,控制好面部表情不让他们发觉出异样。 这或许是他们能那出来最好的了,毕竟家里的收入全靠柯雁归一个人,他一个小孩子又能赚的多少钱。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待她已经足够好了。 就算生活很苦,也尽力把它变得更好,没有愁眉苦脸地过日子,他们已经很厉害了。跟他们接触得越多,越佩服他。柯雁归这样的人,若是能得贵人相助,或许也会有一番作为,就像爷爷那样。爷爷经常对她讲起他年轻时的故事,他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最终靠着自己的努力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柯雁归看她走神,一直不吃菜,便夹菜给她,筷子在她面前停留。说:“光吃饼没味道。” 她突然回过神来,往后躲了些,看向他说:“嗯。”把饼放平,他把菜放在饼上。她吃下这一口带着菜的饼,其实跟光吃饼没什么两样。 又干又没味。 不想让他们担心,下面也夹了些菜吃,反正都一样。话说柯雁归的手艺是真的,一言难尽。 有时好有时坏。中午的那顿饭感觉还带些味道,将就着能吃下去。这顿就半点盐巴的滋味都没有了。盐巴并不便宜,米没了,盐应该也是。 她对于物价不熟悉,但是平常的东西还是了解一些的。因为在家的时候,母亲总会给钱让她一个人出去买东西。 第十六章 我们做朋友吧 吃完饭后,她继续躺回床上休息了。而柯雁归和柯容两个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把不能用的东西都扔掉,然后整理出了第二天必须要买的东西。必要的也没什么,主要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少一样多一样都差不多。柯容又备好了第二天要卖的桃花酥,完成后便沉沉入睡了。 柯雁归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对她抱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蛮欣赏她的,她不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富家小姐,但他所认识的那些都和她很不一样。要么是很娇气,要么是自大。梁雪阴的身上好像除了笨就没什么其他的缺点,他很讨厌有钱人,但她,就看着很顺眼。 躺在地上闭着眼一直都睡不着,而且旁边的梁雪阴竟然打呼噜了?心里莫名烦躁,想把她拽起来揍一顿。看她满脸幸福的样子又下不去手,万般无奈下就蹑手蹑脚地起来去屋外坐着,吹吹冷风冷静下。 可刚出门就风停了。外面的天看不出晴朗,黑沉沉一片。可是之前确实是晴朗。他没想过在天黑的时候也能发觉晴朗。究竟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与天抗衡,他一点也不喜欢天命。因为它让母亲遭受那么多的痛苦。他的生命中只见过母亲这一个亲人,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如果梁雪阴真的是天命之人,那么究竟是离她远好,还是离她近好。所谓的天命之人,就是像她这样愚蠢的吗,她真的能完成任务吗?她能特殊到哪儿去?甚至平常到可以淹没在人群里,没有特别的闪光点足够脱颖而出。 若是说她能拯救战火中的黎民百姓,他是万般都不信的。除非有高人相助。 风又开始吹了起来,屋前的森林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现在还没有萤火虫,若是到了夏季,这满池的湖水边、森林里,连带着屋子周边也会飞着好多的萤火虫。美的能让他忘记烦恼。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正为母亲绝望着。很多个夜晚都偷偷地坐在湖边靠哭宣泄,哭过了还得想办法撑过去。在他的生活里从没有出现过奇迹,从来都是咬牙硬撑过来的,不然母亲病重在床,自己又不在身边,她该怎么办呢。靠她一个人是没法活下去的啊。 今日没从许家拿到一分钱,万念俱灰的时候遇见了她。然后多一个人陪他,靠这个人母亲的病还好了。或许他几年硬撑过来的苦日子,就为了积攒到这天遇见梁雪阴这个奇迹,来帮他撑过去。 以后为她的任务做一些能做的,好让他少一些亏欠。 梁雪阴,梁雪阴,梁雪阴。。。 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你在干什么?”梁雪阴从他的背后走出来,轻声问。 他回头看了眼屋里的柯容,下意识笑了。梁雪阴慢慢关上了门,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的头发极乱,因为睡觉不老实,老喜欢翻来翻去。随手抓了几把就出来了。柯雁归伸手帮她把面前由风吹到面前的那绺头发撩到耳后。 “你相信命运吗?”他问道。 梁雪阴听到命运两个字也笑,说:“不想信。我有想要珍惜的亲人。” 柯雁归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眸中复杂。 “怎么了吗?”她歪头单纯地问。 他摇摇头,看着天空,感觉它越发地灰暗了,真的有灵性似的。 “你说是不是每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天神都会降下一个人来拯救,完成后再将这个人收回去。”他看着梁雪阴的那双清凉的眼眸问。 “不知道。我哪儿能揣摩那些人的想法。”她也看了一眼天空,心中烦躁,又看他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模样,接着笑说,“但我们永远是朋友哦。我不会抛弃你的。” 他没有说话,对她的好感更多了些。但是世事无常,嘴上说得不一定就是行动的。哪怕是想要这么做,环境也会逼着你放手。 “我这个人可是很守诺的。既然认定了你是我的朋友,那么我一定会帮你,除非你在我背后插刀。”她看出了他的忧虑,接着说。 他说:“你知道什么是背后插刀吗?” 梁雪阴说起这个人的时候眼里泛了泪花。刚开始是笑着的,后来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这就小看我喽。我以前有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有一天,她突然不跟我玩了,还在我的背后说我坏话,导致所有人都不跟我玩了,上课的时候总盯着我,没事找事。我去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得意洋洋地跟我说她以后是太子妃了,我不配跟她玩,而且她从小就讨厌我。” 柯雁归看她哭了有些心疼,于是便抱住她安慰。 “我刚开始真的接受不了啊,所以连着好几天都没去学堂,可是爷爷知道之后把我拖去练武场打了一顿,还加重了我的学业,没办法就只能又去了。我跟她又相处了没两天天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学堂了。因为她的亲人被查出了贪污,被贬为庶民,她也没资格当太子妃,没资格跟我上一个学堂了。而且听说,皇上从来没有真正打算让她当太子妃,只是因为这个位置一直空着怕有人惦记。你说好不好笑?” 在月光的沐浴下,她的眼泪就像钻石,反射着白幽幽,悲伤的光。 柯雁归不知道该如何回她,只能悄悄心疼。 她继续说着:“你看我家庭条件如此优越一定很羡慕吧?但是我告诉你哦,我打小真正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我想要父亲母亲的陪伴,但是他们的生意很忙从不能一起呆在我身边超过三天时光。我想要快快乐乐地和小伙伴们玩,但是他们不敢。我也不敢表现出对什么有更多的喜欢,因为一旦爷爷知道了就会夺走他们。就连和承业哥哥玩都被责备过。我好孤独,从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能不再流。 柯雁归的话哽在了嗓子眼,更加心疼。过了好一会儿,恬淡地笑说:“我除了母亲外一无所有,不害怕你爷爷,我们做好朋友吧。” 本来她已经不哭了的,听他这话以后,顿时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他委屈又平静地哭诉:“你来的好迟。”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开心的。真傻。 “对不起。”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责备的意思,没有反驳,反而道歉。 第十七章 也有柯姨的一份吗? --- 一大清早,梁雪阴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都在忙碌了。昨夜吹了些寒风,她睡觉也不盖被子,把被子压在身下当毯子,于是乎就把她给吹冻着了。简单洗漱了下,都没有吃早饭,准备去街上买一些包子垫垫肚子。 她看着柯容在对着一块碎镜仔细打量自己的装扮,手里握着她送的那支钗子,犹豫不决。梁雪阴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了那支钗子,找好位置后插在她的头上,夸赞:“夫人戴着比我母亲戴的美。可是个清雅美人。” 柯容听到赞美后,不自觉笑弯了眼睛,回她说:“嘴真甜,真会讨我欢心。雁归的嘴就没这么甜。” “油嘴滑舌。”柯雁归听见母亲提起自己的名字时,站在门外的他往屋内投了一个冷漠的目光,说。 梁雪阴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得意地朝他笑、摇摇脑袋。 他凝视着她的表情,转过身偷偷地笑。 “夫人我们今日有什么打算呢?”她接着问。 柯容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走到那边竹筐旁,掀开了铺在筐口上的布,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酥饼递到她手里,说:“尝尝柯姨的手艺。叫我柯姨吧,夫人显得太生分了。” “谢谢柯姨。”她感激地说,咬了一口酥饼,入口又香又甜,接着赞叹,“真好吃。” “也谢谢你的夸奖。”她会心一笑,又拿了好几块酥饼出来塞进她手里。 梁雪阴被迫拿到这几块,感到受宠若惊。又把它们都塞回到筐子里去,笑着推辞:“不了不了,不用了。太多了我吃不完,一块就够了,剩下的拿去多卖些钱来买些日用品吧。” “没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一点不能饿着。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家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你若是不吃的话,柯姨总觉得亏欠你什么。”她说起自己家里的情况时,没敢看梁雪阴一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亏欠她。 柯雁归也听见了她的话,便在门外准备进来反驳她,但梁雪阴出声了:“柯姨,您别这样。我从小没什么得不到的,不在乎这一会儿。而且我不是那样的人。打扰您的生活我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哪儿会在乎这些。” 柯容有些受宠若惊,原本绷着的一张脸突然绽放了笑容。把梁雪阴拉在怀里抱着,又惊又喜地拍着她后背说:“你是个好孩子。柯姨自然疼你。你们梁家,没有坏人。世代所出皆是好汉啊。你父亲是,你爷爷是,你高祖父更是。连女辈都是女中豪杰。可相夫教子,也能上阵杀敌。” “柯姨知道很多关于我家的事情吗?”梁雪阴不解地问。 柯容放开她,背起竹筐,锁好门,牵着他们二人的手。边走边说: “很多事情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我的父亲所说。七十三年前,当时天下大乱,群雄四起,你高祖父独居榜首,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了天下,征服最后一片土地时,因老友的背叛而亡了国。你的高祖母带着你外祖父连夜逃离,我公孙家还你高祖母的情,保护他们母子二人安全。三年后,你外祖父娶妻生子。然后没过两年,你外祖父凭借一人之力闯出了自己的天下。没需公孙家帮衬一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好人不长命,生意转好后没有十年,他就生病去世了,随后他的妻子也自杀了。去世后的梁家的支柱倒了,生活又变回了从前窘迫的样子。你爷爷忍着悲痛,依靠父亲教的一点点知识,又把梁家的往日辉煌打拼回来,其中你奶奶一家可帮了不少的忙,但她被奸臣陷害导致满门忠良惨遭杀害,你父亲有公孙家护着自然安康。梁家每个人都是苦命人,但你不一样,历经种种磨难的他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这个“宝贝”的。你终究也会成长为那样的人。” 梁雪阴心里刺痛,爷爷原来过得这样苦。 “梁家人都心善,都重情义,都爱执着于一件事。所以,你要改变这个习惯,这很不好。梁家五代人,三代都是因为太相信一个人而导致接近毁灭。”柯容眼眸哀伤,叹气说。 “所以,前辈的道理你还是得听着,对你有好处。”柯雁归勾头过来看她,提醒。 “柯姨也觉得我能变成一个大人物吗?”她对自己并不自信,甚至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太荒谬了就像假的一样。她只想护着爱自己的人,而其他的感觉太大了,她何德何能。虽然小伙伴们都渴望着能变成多伟大的人,可是她自己只想成为一个不辜负亲人期待的人而已。她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比起天下更向往的是田园,与世无争。 柯容站在原地,握紧了她的手,鼓励她说:“那当然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优秀的家人、优厚的照拂。从第一眼见到雪阴起,柯姨就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因为她浑身透着正气,并且坚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脊背是硬的,精神是正的。那么一定会有这样的一天。” “可是。。”她眼中泛起了泪花。想到了某一幕,想要反驳,可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刚说两个字就停了。 “如果奋斗没有意义的话,那么雪阴觉得你的亲人七十几年就算百般艰难受尽困苦也要奋斗下去是为了什么?”柯容问。 柯雁归看母亲说到这种地步上,对梁雪阴来说逼的过紧,她看起来并不是想要完成任务的样子,不忍她如此难过,于是出声稍带责怪的意思,叫住了柯容:“母亲。” 柯容看着他笑,意志坚决地摇摇头,目光毫不躲闪。接着对沉默的她说:“雪阴,你可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也有柯姨的一份吗?”她抬起泪眼,单纯地哽咽着问。 柯容看见她委屈的样子,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还是点头。 “也有雁归哥哥的一份吗?”她执着地继续问。 柯雁归撇开头没忍心看她,身体僵硬,动都不肯动。 “当然啦。”柯容代他说。他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 梁雪阴用袖子擦干眼泪,勉强地笑了出来,说:“我知道了。” 第十八章 母亲不饿 未来的路很长,她会好好走下去,不负自己的期待。等到某天真的,她的存在真的急不可待,那么她会扛起这一切的,不用任何人提醒。 感觉面前的这条路比昨日的漫长,走的更累人。她好像走出的每一步都在消耗自己的感情,到最后跨入了镇上,终于解脱。 她回头看了眼来时走的路,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路,两边都栽着高大的树木和花,空气里飘着淡淡地清香。路的左边有一片湖,很清澈。一大早的阳光并不热烈,还带有清凉,经湖面反射出的光芒随着湖水的荡漾闪动。她突然自嘲似的笑。 现在是卯时,镇上已有人出来摆摊。从摊位上飘着阵阵的鲜肉馄饨香味。那味道勾着梁雪阴的胃,使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板手里的馄饨不转移。一大早就吃了一块桃花酥,当然不够她的胃量,而且这味道太香太香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吃到的已经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了。 柯容看出了她的心思,会心一笑,把他们俩拉着往摊上走去。东西放在地上,对老板说:“来两份馄饨。” 柯雁归抬头看了她一眼,坚决地说:“母亲也要吃。” “母亲不饿,我在家里吃过了。”她摸摸柯雁归的头,笑着说。 他并不打算听她的解释,从腰包里掏出了一锭碎银子,招呼老板过来,对他说:“老爷爷,给我们来三份。” 柯容从他手里夺走了那锭银子,紧紧地握着,又对老板说:“不用了,两份就够了。” 柯雁归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梁雪阴心里自责。 “母亲吃了好多个酥饼,一点都不饿。你们吃吧。没事。”柯容笑得很是自然。 老板端上来两碗馄饨,热气腾腾,香味弥漫。柯雁归看了眼柯容,叹了口气,拿了筷子给梁雪阴,说:“吃吧。” 柯容没有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吃,而是做起了生意,抱着自己做的桃花酥去问那些桌上的人要不要买。他们二人偷偷打量她边买东西边擦汗的样子,二人又对望了一眼,心里有数。 待他们馄饨吃完,柯容再跑回来接他们。在街道上找了一处阴凉地方卖东西。 柯雁归坐在随手找的石头上,坐的屁股疼。瞥见柯容偷偷地揉肚子,心疼不已。摸了摸身上,真的身无分文了。梁雪阴看他自责的模样,便悄咪咪地跑走了,又去了那家当铺,当掉了身上最后一件能卖的东西,她的发簪。发簪并不贵,只当了二两而已。因为出门不该佩戴太过华丽的东西,会特别引人注目,不安全。 回去的顺路买了六个肉包子,揣在怀里保暖。怕它会冷,小跑着回去。 寄宿在别人家里,还让柯母饿肚子,总不该这样的。她出于私心并不想回家,因此连累了他们过穷苦的日子,本身就是错的。如果她回家的话,她就可以帮他们过上好日子了。 柯容大病初愈还饿肚子,很不利于身体恢复,不能的。 所以便多买几个包子喽。 第十九章 不仁 见到包子的柯容比想象中更加的激动些。她捂着嘴巴,感动从眼睛里跑出来,让眼睛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在梁雪阴的心里闪亮。 她抱住了梁雪阴,嘴里喃喃地说:“你这孩子有心了。柯姨谢谢你。” 梁雪阴娇羞地低着头,抬眼看她说:“柯姨待我这么好,我怎么能让柯姨挨饿呢。” 柯雁归见此情形也上来抱住她们,面上冷漠,却说着很温暖的话:“我以后一定会护着你们的。让你们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雁归也有心了。母亲一直知道。”柯容两手护着他们的头,想要流泪但忍住了。 梁雪阴把怀里的包子递给他们,她和柯雁归一人一个,柯容一个人四个。就算是这样柯容还在推让,分得每人两个。但是梁雪阴自然没要,柯雁归也是。最后没法,梁雪阴确定了给柯容三个,剩下来的那一个她和柯雁归一人一半,并甜蜜地当着他们的面咬了一口,摸了摸肚子,圆滚滚地,很满足的样子。 等柯容吃完包子后,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她把竹筐交给柯雁归管。站起身松松筋骨,对柯雁归说:“雁归,酥饼给你卖,你一个人就够了。母亲去这附近找一些打下手的活,也好多赚钱给你买好吃的。母亲在这都是浪费人力了。等我找到了回来知会你一声,你若是有紧急的事,便去那里找我好了。” 柯雁归本能地拒绝:“母亲,我不想吃好吃的。你大病初愈的话还是别太过辛劳,等过些日子的吧?” 但她摇摇头,劝说:“没事,母亲的身体怎么样母亲心里清楚,自然是倒不了的。母亲还差那么些没有补给雁归,怎么会那么快地去了。母亲记挂你啊。” 他听了心里有很大的触动,又在柯容再三要求下,她还是去了。梁雪阴也担心她,于是便跟着去了。 她们逛完了一整条街,缺人的有五六家,但都是劳动活。 那些酒馆的门口挂着招人的牌子,她们便进去简单瞧了瞧,小二很热情地走了过来,问:“客官,想吃点什么呀?” 柯容笑着摆了摆手,对他解释说:“我看外面挂了块招人的牌子便进来看一看,请问老板在吗?” 小儿一听说是找工作来了,热情迅速降了一大半,走开了,到柜台上敲了敲桌子,哈腰客气说:“老板,有人来找活干了。” 老板戴着一顶瓜皮帽,大腹便便,脖子上坠着几层的肉,闭着眼睛舒服地躺在椅子上,腿跷在了桌子上。悠然自得。一听说有人来招工,噗得一声起来。行动显得有些笨拙。 走过来站在柯容的身旁仔细打量她,又牵起她的手左看右看摸着下巴,眼里有狡黠之意,说:“请问夫人,这是想招什么工啊?” “找些打打下手的活。”她立马抽开了手,低头没看老板,说。 “哦~看夫人的手可不像是干这些活的人。夫人能干好吗?”老板的那双细眼骨碌一转,意味深长地问。 柯容是想要这份工作的,于是说:“能。我会好好干的。” “那我们这里一月二两的酬劳,你,可能接受?后厨的卫生可全交给你一个人打扫了,若是干不好,可要扣钱的。”老板继续说。 她接着应声。但梁雪阴听见了酬劳才二两,出乎梁雪阴意料的少。她本以为,打工的人赚的该有爷爷的一半,但其实少得可怜呐。一个月辛辛苦苦,才有二三两而已。是她一件衣服的钱还不到。惊愕于低廉的劳动力,她们每日看着这些酬劳如何干的下去呢。 劝阻她说:“别了,柯姨。我们还是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你大病初愈不适合干这种累活。要是让雁归哥哥知道了又该心疼你了。” 柯容的面上还是挣扎,梁雪阴直接把她拉出了酒馆。站在外面四处观望了下,指着那栋最高的建筑说:“柯姨,你看,我们去那里吧。那里好像是这里最好的客栈了,人肯定也多,不许要太忙碌的,每个人分分,到手里的活总比这里少,而且是大客栈,酬劳肯定比这些店好多了。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 柯容听她说得心动,便随着她去了。 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帝鼎饭庄”。这名字起的可真是厉害。一看就是大饭庄,肯定会不负所望。 梁雪阴信心满满地拉着柯容走进了饭庄,一问小二,果然招人。然后小二把他们带去了老板的屋里去,老板正坐在屋子里比对着账本敲算盘,眼光极其锐利,打量他们二人,到梁雪阴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皱着眉看她,转看柯容的时候也面有不爽,随后沉沉地说: “你们可是来招工?小孩不收。我们这缺一名打杂的下手,日常负责在客人离开房间后打扫卫生,洗洗客人的换洗衣服,刷碗工请假的时候帮着刷刷碗。每日寅时到,亥时走。每月的酬劳是四两,你觉得如何?能干的话出门让小二带你先去熟悉工作,不能干的话,出门左转下楼梯,直走就可回到镇上。慢走不送。” 柯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便拉着梁雪阴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顺带关上了门。梁雪阴抬头偷偷瞅那个老板,是个七十几的老爷爷,精气神非常好。 随后小二找了另一个女工,女工带着她们挨个看了以后将要干的活,然后给了柯容一个围裙,把她们撂在客房的门口,自己去干活了。嘴上还不依不饶地对柯容抱怨说:“收着四两的银子,干着八两的活。” 柯容与梁雪阴相互望了望,茫然地笑了笑。 她穿好了围裙,打开房门开始干活。这个房间糟的一塌糊涂。昨晚应该是谁喝酒了,满屋子酒气也没有开窗透风,床铺揉成一团,连衣服都是一件一件揉在一起放在床头,没有摆在柜子里。 她先是整理起床头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梁雪阴跑来有样学样,在旁边帮她的小忙。 还没叠好几件,就能听见旁边房间里传开的声音。似乎是她曾见过的将军,声音很是相似。 “将军,皇上竟就想靠这点假期打发我们吗?你也就认了?想我们为了杜国抛头颅洒热血,以三万大军打五万,我们对地形地势一概不知,还在敌国的土地上,他阴阴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传书一封说打不赢这场仗谁都别回来了,这是一代仁君该做的事吗?” “那是圣上啊,我们作为他的子民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如我们兄弟几个干脆就到对面算了,这天下谁不知道你雷大将军的英名啊?杜国的疆土都是我们守住的,看看朝廷里面有几个像我们这样拼命的人?我们就算把命丢了他也不会在乎!” “啪!”接着听见一声脆响,“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永远都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就算皇上待我们再不好,杜国里也有生你养你的父母亲人!一旦杜国被打败,那么杜国的子民每一个都会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皇上就算再无情再残暴,他也是我们的皇上!” “将军!” “别说了!” 两道声音撞在了一块,那个说皇上坏处的人冷哼一声摔门而去,撞门的声音很大。然后又走进了一个人,这个人比走掉的那个人更稳当。 “将军,他毕竟年纪轻,血气方刚,正常,你也别于他置气,在军队里他什么大风大浪都翻不起来,你别担心,我的徒弟我能管好。” “我没觉得他不能气。我如何不气圣上,我雷霆军三万人,打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仗后就剩下了百余人,三万人皆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好男儿,跟着我打了无数场仗,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圣上一句话给害死两万多人。阴阴这场仗不是非打不可,为了他的地位偏要我们硬着头皮拿命玩,搁我也接受不了。” “将军,想开就好。雷霆军只要将领还在,那么雷霆军永远都在。我一直会陪着将军。我跟将军也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年,命运早就缠在一起了。” “军师,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想我几十年只会打打杀杀,还没过过平常人的生活。哪像军师这般,动动脑子可比我强多了。” “将军过奖。你可是军队的首,大家都听你的,我的话,只是辅佐而已。” 梁雪阴对他们谈的内容很感兴趣,但是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接着都走出了房间。听内容,隔壁房间的人确实是那个将军没错了。她还没听说过这位将军的威名。但是看他们话里对自己名声很自信的样子,肯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皇帝对他们不仁,应该不是故意的吧,在她印象里皇帝是一位很好的人。因为承业哥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那么他的父亲也会是。虽然不常见到皇帝,但是常听承业哥哥提起。 他每次都敬畏又自豪。 第二十章 去找他玩吧 柯容干起活来认认真真,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一点没有小姐的架子。兴许真的是太久没有在家族里了。倒让梁雪阴很为她心酸。垂眸不敢看她。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刚大病初愈,这事还是先别告诉她好了,待日后恢复得好再说吧。 梁雪阴叹息着想。 她们二人刚打扫完这个房间,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先前那个女仆满脸愁容地急急忙忙走了进来。上前拉住柯容的手,领着往后院走,嘴上不依不饶地抱怨: “刚才啊,整理出那么多脏衣服,又带血又带泥的。我们后面的几个洗衣的洗到天黑也洗不完啊,你正好刚来,给你练练手,试试你能不能干好这活,前院还有那么多活等着我们做呢。所以啊,这些衣服就先交给你洗,等我们把前院眼面前的活给干完立马就回来帮你。姐妹几个都是热心肠,不会让你一个人干这么多活的。哦,忘了告诉你了,你叫我张姐就好了。你呢?姓啥?” “我姓柯,木可柯。”柯容说。 张姐并不是很想听她说这些的样子,烦躁地挥手应付她,没有吱声。然后打开了后院门,梁雪阴本以为多吧,总多不过两百件,毕竟这么个地方也住不了多少人,一人一件换洗衣服也撑死了超不过两百件,可没想到后院的庭院里竟然堆了那么多衣服,左一大盆右一大盆的,堆得比她人还高。梁雪阴真是服气了。这得是多少人多少天的衣服。一堆子堆得比她还高。 这要柯容一个人干,非得累得要到药房里去不可。 “张姐,这些衣服一天之内就要都洗出来吗?”柯容不大相信事实会是自己说的这样,虚心问。 然而她确实点头了。小跑着去打水井那里拿了捣衣杵,塞在柯容手里,指着水井旁边地上搁着的皂角说:“洗衣服不用我教你吧?你先洗着,前院忙的很我去忙了,忙完了带大家伙来帮你。走了啊。” 匆匆忙忙地说完就关上了后院们自顾自离开。剩下柯容跟梁雪阴大眼瞪小眼地笑。 “柯姨,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衣服。而且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这是要我们命呢?”梁雪阴苦笑着说。 “不用你洗,我来就好。大小姐做什么苦力活。你在旁边看着就好,若嫌无聊,你就出去找雁归去玩。他东西卖完了的话就让他带你去这边山上玩,好多小孩子爱在山上玩水呢,可好玩了。” 她大方地笑着,撸起袖子,把头发都撩在耳后。开始准备打井水了。拉着那个把手使劲转,井里的桶就慢慢升上来。梁雪阴想要帮帮她,但实在是提不动。柯容笑着走过来抢过她手里的水桶,倒在一旁更大的空水桶里。 梁雪阴并不想就在旁边看着,虽然她的确没有干过这种活,但不做怎么能会呢。于是试图把木桶拖到空水桶旁边,但是没拉几步太过费劲,又换了一种方法,把衣服都抱在怀里,才扯动几件衣服出来,这堆“山”就倒了。无助又无奈地笑着看向柯容。 “你去找雁归玩吧,柯姨一个人可以的,你可别小看了柯姨,你在这倒是给柯姨分心了。快去吧。等他卖完了酥饼你们再一起来帮我好了。快去吧。”柯容走过来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挨个都捡起来,催促着梁雪阴去找柯雁归玩。 梁雪阴紧咬下唇,看她满头已有细汗感到有些内疚,就闷闷不乐地听话走了。 第二十一章 金贵玩意 她顺着来时的路回头,蹦蹦跳跳的心情很好。她还没好好地看过杜花乡。 这里跟京城比可好多了。京城里比这里热闹多了,但是就是太过热闹了她不喜欢。这里还算是清净,而且环境很好。遍地都有花。香飘飘的。 远远地看见柯雁归坐在那边的树下撑着脑袋发呆,梁雪阴跑过去跟他打招呼,掀开竹筐看一看卖掉多少。 桃花酥的生意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刚来的时候满满一筐,现在已经少了一层了。 “生意不错嘛。”她从后面搬了一块大石头放到柯雁归的旁边,跟他挨着坐。 他冷淡地瞥她一眼,也不说话。今天梁雪阴的心情好,自然闲不下来,继续说:“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呢?是不是没有吃饱呀?” “我没话想说,你少说话让我清净下。”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招呼生意,没有看她。 她鼓着气,也像他那样撑着脑袋,不再说话了。 梁雪阴看这街上好像都没什么有钱人来往,她看人很准,从衣服的布料花纹上就能大体认出这人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大家都是一个样,粗布衣裳,稍好些的是丝绸。人来人往,推推搡搡。她盯着这些人都盯得累了,便挪了个位置,倚在树上,倚着又打哈欠,感到有些困了。抬头看这棵树树枝挺多,好像很容易爬的样子,就趁着柯雁归招呼生意的时候偷偷爬上了树,她毕竟也有学武,调皮的事没少干,爬个树小意思。也没敢爬太高,下不来就尴尬了。差不多到三米高就停下来了。 悠闲地躺着,手臂垫着脑袋,看柯雁归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这家伙也就看久了觉得好看。和她认识的那帮人不是一种气质。 此人面容温和,待人却太冷淡了些,但其实内心里还是很热忱的。他只是看多了人情世故所以厌倦了吧。爷爷也是如此。可惜了这么个聪阴娃子没有一个阴师教他,不然肯定是个人才了。等她玩腻了回家的时候,倒可以把他引荐给爷爷,爷爷这个人爱才,他肯定会发现柯雁归这个人是个可造之才。嗯,没错,梁雪阴你真聪阴! 她自己乐呵地想着。 在学堂里她的成绩都是最差的那个,跟杜承业当然是没法比的。但她没有那么大的追求。嗯,笨是因为不争,嗯,对。 “小哥,请问竹筐里是什么?”柯雁归的面前走近了两人,梁雪阴闻声望去,这种感觉好生眼熟。 柯雁归掀开布,说:“这是家母亲手做的桃花酥,客人可以尝尝。”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袍,看起来也是好料子,基本没有花纹,眼看很朴素。但是腰上所带玉佩可不简单,这花纹是叶国某一种势力所有。就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饱读诗书的儒雅样子。旁边那人与他相似,但能看出来是他的书童。 “公子不简单呐。”梁雪阴的眼光盯着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从树上悠悠飘下一句。 “哪儿有姑娘厉害。”男子打开扇子挡住自己的笑容,扇子移开笑容就消失了。用扇子拍拍自己的脖子上,再一抬头对她客气说:“哪儿有姑娘脖子上挂的那个金贵。” 他出门时特意找了一个所有玉牌中最低调的一个,就算被认出来了也无妨。倒没想到能在杜国的边界看到这种金贵东西。 第二十二章 知道太多不好 梁雪阴不解,缩头回去把脖子上那个玉牌拿出来看。突然慌乱,随后摇摇头淡然一笑。又把它藏了回去。 公子继续说:“没想到将来一人之下的大人物会在这种小地方。” 她回说:“公子见笑,这只是我从小摊上花小钱淘来的。” 柯雁归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梁雪阴跟他都笑意盈盈的自己被晾在外面心有不爽,插话:“客人觉得我这桃花酥怎么样?” “好,不错。今日见了如此大人物心情好,你这我都包了。不用找了。”他反应过来,大笑说。从旁边男子那拿了一荷包的银子,都递给了他。 梁雪阴脸上尬笑。 柯雁归一听是托脑袋上那个姑娘的福,更加不爽。从他的荷包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两银子。其余的都递了回去。说:“公子客气了,她只是一个小人物,你看错了,这钱花得可不值。你拿回去。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虽然我不是君子,但是母亲从小教导我不能拿不义之财。请拿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知道他们没想收,硬是塞回去了。然后也没管书上的梁雪阴,自己离开。 梁雪阴看他匆匆离开,立马从书上跳下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还好公子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她缩手回来,礼貌地对他点点头,然后看柯雁归的背影追了上去。 “公子,那是。。”南原微皱着眉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见的。 “没错。私仿太子的东西可是大罪。这种东西还能出现在谁身上。”叶平秋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派人跟着她,查查她怎么会来这儿。说不定顺带能查出来不少东西。那可是梁家的宝贝疙瘩,他们怎么会放任她一个人跑在外面玩。” “是。” -- “你等等我!柯雁归!”梁雪阴跑着该早能追上他,但前面这家伙看她的声音越来越近,竟然也跑起来了。跑的她都出汗了。 柯雁归突然停下来,满脸不开心,说:“你为什么要叫我名字,你不该叫我雁归哥哥吗?” 梁雪阴累得直接坐在地上,拽着他的手怕他又跑了。气喘吁吁地笑着调侃:“怎么了?就为这事啊?那我以后叫你雁归哥哥喽。” “不是。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他楞了几会儿问。 她看出了他的意图,双手挠他的掌心,坏笑说:“没什么。那人是叶国太子叶平秋。虽然光从玉牌看不出来他的身份,但是我认得他的书童啊。哈哈哈,他肯定没料到。以他们这帮人的人品来看,我们现在应该被跟踪了。他们这帮人见到什么自己好奇的人就喜欢派人跟踪。” 柯雁归环视周围,没看出任何异样来。反问:“那你呢?” “我啊?我就是个普通人啊。一个有钱人的孙女。”她痛快说。 “还有呢?”柯雁归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说:“唔,可能还有权。” “什么权?”他追问。 “知道得太多不好。以后告诉你。”她接着柯雁归的力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往前走。 柯雁归在她背后翻白眼,继续不爽她。 第二十三章 我没生气啊 “柯姨还在等着我们呢。后院里堆着那么多衣服得洗到什么时候啊。那帮老大妈应该没那么狠心会不帮她的吧。我们快走。”梁雪明在他前面自顾自地说,伸手想拉住他的手快走,却扑了个空,回头一看他就像个怨妇似的,一点儿也不讨喜。于是又跑回去拉着他往前走。他仍旧满脸不情愿。 没跑几步,梁雪明发现拉不动他,就气呼呼地停住了。回头瞪他,暂停一秒想:这家伙是不是生我气了。唉,像个小孩子一样。 接着抱住他的脖子,放低姿态说:“抱抱,不要生气了。我错了。” 他茫然地说:“啊?我没生气,你想什么呢。走吧。”他把梁雪明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掰下来,拉着她继续走。 梁雪明在后面给他指路。 绕开了大门,从后门直接进入了后院。梁雪明惊愕地看见她才走没多久,柯容竟然把一整整一盆的衣服都洗完了。这是什么人啊。她真想去看看那双手遭水泡的有多严重。于是她便这样做了。 她粗鲁地撒开柯雁归的手,跑到柯容面前,拿掉她手里的衣服,扳平她的手看,本来一双纤纤玉手,已经一片褶皱看不到肉的红润了,而且还有小伤口在往外渗血。鲜血的颜色在虚弱的白色中极其扎眼,让梁雪明十分揪心。顿时眼泪就溢了上来。哽咽说:“柯姨,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刚刚不该走的,我还以为那帮人真的会回来。” “没事,傻孩子。”柯容爱抚似地摸摸她的头,笑着说。 “柯姨~”梁雪明委屈地叫她。 她摇头拒绝。 “母亲,您去歇会儿吧,我来洗。您已经很久没有干活了,我已经习惯了,不多这一会儿,您看自己的手,我们俩都心疼。去坐会儿吧。”柯雁归端着门口的那个板凳放在旁边,拉过柯容的手让她坐过去。撸起自己的袖子准备洗衣服。 “母亲您今天必须听我的话。”他见柯容始终不动,便一改平常的温厚态度说。 梁雪明看他如此孝心,擦掉眼泪跳了出来,举着自己的手毛遂自荐:“我也要帮柯姨洗衣服!” 柯雁归白了她一眼,小声吐槽:“你洗?拉倒吧。就你这样得洗一件坏一件。” “嗯?”梁雪明皮笑肉不笑,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等着他把自己说出的话圆回来。但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没有。 她只好自己接下去:“没事。你不相信我没事,我相信我自己。我可以的。” 柯雁归敷衍地应和。他把盆里的衣服都一件件地收拾好,放在另一个空盆里。只拿了十件。然后开始打水,比柯容干得更熟练,虽然看起来确实费力,但是他能做成。把皂角放在装了半桶水的盆里,接着去把柯容洗好的那些衣服都挂了起来。待他挂好衣服之后,盆里的皂角差不多融了点,能沾着洗衣服了。然后找了个凳子,顺手地拿着捣衣杵在那里捶打衣服。 梁雪明则有样学样,装作自己会洗衣服的那样,偷偷地看他怎么做。 第二十四章 准备吃饭 柯雁归余光里看见她打衣服跟打仇人似的用力,那胳膊甩起来打,就她那体格没打几下就要酸了,撇过头冷哼一声说:“你力气小点,别把衣服给打坏了。打坏了要赔钱的。” “哦!”梁雪阴不太高兴,敢情是担心衣服不是担心她,她的手臂都酸死了,还不想洗衣服呢。他看起来跟她差不多,他难道就不累吗?她阴阴学得很好。 柯雁归也没理她,她累了也知道停下来歇一歇。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么多的衣服一天就能洗完,只不过会很累罢了。他不是没见过。以前没钱生活的时候就出来给客栈打下手,倒也能赚些小钱,那时候看着店里的人这么多衣服一个人也能洗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聊聊天,店里的奶奶看他辛苦,总会偷偷地给他塞很多东西。可惜那个奶奶已经去世了。 他敲敲打打,遇见特别顽固的污渍就用手搓一搓,如果实在洗不掉的话就把这些衣服都挑出来,到最后一起想办法解决。他刚才看见母亲洗好的那些衣服里面有好几件都没有洗干净,有些衣服掉色,都染到另一件上去了。如果这家老板是个很挑剔严厉的人,那肯定是要扣酬劳的,照她们这样洗下去没过几天,这个月就要白干了。 “你怎么洗的啊?怎么都这么干净呢。”梁雪阴终于放弃了抵抗,靠她自己自娱自乐是做不好这件事的,于是走过来向他讨教。蹲在他的身边,指着他手里越发干净的衣服说。 他歪头看见她满脸的崇拜自不觉勾唇,说:“哪儿像你那样光用蛮劲,都是浪费力气。洗衣服力道要适中,总不能把它当沙包一样拼命打。”他拿着捣衣杵的另一头,把它递过去让她拿着,“你拿着它。” 梁雪阴一脸茫然地握住它,然后柯雁归又把凳子让给了她,握着她的手,拿着那件衣服放在筒里打。 “阴白了吗?”他打了几下就停手,问她。 梁雪阴自信地点头。站了起来,把袖子撸得更高,自豪地说:“我可是很聪阴的,师傅都说我聪阴。” 柯雁归看着她也笑了,去她的那桶衣服里洗。随后说:“那些衣服我都洗的差不多了,用脚踩一踩就行。再用清水洗最后一遍就可以晾起来了。” 梁雪阴激动地点头。很是开心。 柯容看他们俩倒一点没有干活的无趣和疲劳,便去洗另一盆衣服。三个人洗的话总归是快一些。 在轻松的氛围中,太阳不知不觉就爬到了头顶,阳光照的汗流淌得更快。干了一个早上的活,说好要来帮忙的,没有一个人来帮他们。柯容心里也有了数。 张姐推开后院门,发觉他们竟然还在这里洗,倒是勤快。一手掐着腰,一手招呼着,扭着屁股走过来献好说:“哎呦~真是苦了你们了。我们前院的活实在太多给忙忘了,”她满脸无奈抱歉地拍拍大腿,柯容也不好责怪她,便回:“我没事。倒是苦了这两个孩子。” “哎呦~这两个孩子真是厉害!”张姐对他们竖起大拇指,苦巴着一张脸说。 梁雪阴一听有人夸自己,心里得意洋洋,摆摆手客气说:“没有没有。柯姨最苦了。” “这事怪我!”她轻轻地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你们还没吃过饭呢吧?赶快回去吃饭吧,这下午班都开始了,怪我没跟你说。” 她扭着屁股走到柯容的旁边,搂着她的肩膀叹气。 柯容摇摇头笑说:“没事。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事,以后就懂了。” 张姐看见有一个桶里的衣服都染上别的颜色了,便心疼地指着脏地方说:“你这衣服洗的可不行啊,要扣钱的。洗坏一件衣服要赔这件衣服的钱呢。老板可抠,你洗衣服的时候千万得小心点。别最后一分钱都拿不到!” 柯容连连点头,拉过他们俩的手说:“那我们回家吃饭了,张姐。” “没事,你放心去。我们前院的事多着呢,这里估计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今天就麻烦你了。”张姐又亲昵地搂上来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顺带又摸了摸他们俩的头发,接着赞叹,“这俩孩子真懂事,真好。” “没事的张姐,我新来的很多东西都不懂,还要麻烦您多照顾。”柯容说。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啊。”张姐推着他们出了后院,顺带关上了门。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朝他们挥手再见。 “张姨后会有期。”他们二人对她微鞠了一躬。 “去吧去吧。”张姐反方向走了,朝他们摆摆手。 柯容牵着他们俩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问:“你们俩中午想吃什么?” “哦对了,母亲,这是今天卖酥饼赚的钱。”柯雁归突然想起了这事,从腰包里掏出了银子,递给了柯容。 柯容把银子拿起来收好,笑着说:“柯姨先去给大功臣雪阴买一件好看的衣服。” “不用啦柯姨。我又不缺衣服。您去买一些家具呀、食物呀、衣服呀。”梁雪阴想到自己家里的衣橱,赚得的钱又不多,就果断拒绝了。 “不用跟柯姨客气。”柯容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说。 “真的不用啦。我什么都不缺,就想玩呢。我在家里的时候特别闷,都只能自己玩,别人都不跟我玩。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好,在练武场的时候都是被打的那一个,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生活。而且也真是让人苦恼呢。让我快快乐乐地玩就好啦。”她松开柯容的手,把双手背后,走到前面去,转身灿烂地笑着看他们说。 “好。那下午就让雁归带你去山上的瀑布玩好吗?雁归也很久没去山上和孩子们一起玩过了吧?母亲记得以前雁归是很喜欢在那里玩的。”柯容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歪头笑说。 “嗯。”柯雁归平静地说,“母亲,您中午想吃什么?” “家里做饭的工具都不齐全,我们中午就在酒馆吃吧。这里正好有一家酒馆。”柯容指着面前的这家酒馆说。 “好。”柯雁归仍旧那副淡定的表情。 第二十五章 想打人的欲望 酒馆的外观看起来很古朴,和帝鼎饭庄的差别很大,价格应该会是他们能接受的范围。所以柯容就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小儿满脸堆笑着走过来,领她们靠窗的桌子边坐下,然后把店里的菜单拿给她。热情地说:“客观想吃点什么?” 柯容转把菜单放到他们俩的面前,给他们点。 梁雪明憋着笑看了柯雁归一眼,把菜单推给了他。柯雁归草草扫了一眼,又把菜单推了回去,说:“母亲,您一向爱吃肉,给您点一个红烧肉和土豆炒肉丝,然后再点一份青菜鸡蛋汤,三份米饭,您觉得呢?” 柯容满意的点头,对小二说:“就照他说的那样点一份吧。” 小儿弓着腰笑着应:“得嘞。”接着把菜单收走了。 “雪明觉得呢?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呢?”柯容亲切地问。 柯雁归拿起一旁的热水壶给他们的碗里都倒上了半杯热水,简单地冲了下碗和筷子再把水倒掉。梁雪明看着他做事,回答柯容:“没有没有。”望回她摆摆手。 “雪明想家吗?”柯容接着问。 “有点,但是并不强烈。有些记挂爷爷和母亲,其他的倒是不那么想。我父亲常年在外,很少很少回来陪陪我和母亲。我一直都是被爷爷管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会那么早想回去。而且他们看不见我这个调皮鬼应该也很开心。我上学堂时总调皮,夫子老是往爷爷那里告我的状,我不知道因此遭爷爷打过多少回。练武场的师傅都觉得我丢人。” 她撅嘴回忆起在学堂的那段时间,真是枯燥无趣得很。往常除了承业哥哥会陪她玩以外,其他小朋友都离得她远远的。听爷爷说都是因为她太调皮了,所以他们的亲人都不许他们跟自己玩。切~谁在乎~ 她昂着头看外面的天空,很是晴朗。一大片的蓝蓝的天空,云朵稀少。气象宜人,没有丝毫忧愁的迹象,使得她的心情也很好,便把思念什么的都甩开,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柯姨呢?您想回家吗?”梁雪明喝一口柯雁归第二遍倒好的水,刚入嘴就吐了出来,“!!!烫!好烫!好烫啊啊!” 柯雁归被她一吓,慌了手脚。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去给她要了一杯凉水。梁雪明立马抢了过来漱口。 “你是猪吗?没看见上面冒着热气呢?”柯雁归白了她一眼吐槽。 “雁归~别这么说她,她这不是不小心吗?”柯容向着她说话,摸摸她的头心疼地说,也不忍心斥责他。 “母亲!她笨就是事实,怪不得夫子都不喜欢她。”柯雁归仍旧高昂着头不屑。 梁雪明的眸子越发冰冷,变得面无表情。 柯容看他那就拗不过来了,便去劝梁雪明:“你别在意他的话,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她又转头朝着柯容笑了,说:“没事的柯姨,我哪儿会在意他的话,我要是真在意他的话早就被气死了。我这个人从来不把这种话放在心里。我们继续说刚才的话嘛。” 柯容宽慰地笑,摆摆手叹息说:“柯姨如何不想家呢。但是事到如今柯姨已经不适合再回去了。家族里若是看见柯姨这个样子,不是败坏他外公的名声吗。算了。” “您怎么和家主是一个样子呢。不管您现在是什么样子,家族都不会嫌弃你们的。有家主总比群龙无首好吧?没有家主的家族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很可怜的。”她回想起林家的遭遇,顿时心软,“我义父就是,为完成任务最后丧命了,家族从此一蹶不振还被人欺压,若不是林姐姐为太子效力,能有太子庇佑不然更惨了,那些人就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公孙家自然与普通家族不同,就算是群龙无首也不会变成那样的。公孙族的管家只会隐姓埋名一直等到家主或者那人出现。”柯容摇头解释。 梁雪明苦涩地说下去:“可是那样的日子不会太过使人窒息了吗?” “公孙家的人并非常人能比,他们隐忍、顽强,守着心里的义,便能挺过那些日子了。况且他们该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柯容抚摸她的头发说。 小二端着菜来了,把菜都摆好。香味扑鼻,比早上的那顿馄饨更让梁雪明馋。 柯雁归先往柯容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然后给梁雪明夹了一些土豆炒肉丝。轻声说:“母亲,我们先吃饭吧。” “好。”柯容宠溺地笑了,点头回答。她拿起筷子给梁雪明夹了一块纯瘦肉,然后又把柯雁归给她夹的那块肉夹还给了他,把自己则吃了些土豆。 柯雁归看着碗里的肉久久不能咽下,便心疼地说她:“母亲,您也吃些肉吧。” “母亲不爱吃。”柯容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爱吃也得吃,我爷爷总这么说。只要对身子好,不管爱吃还是不爱吃都得吃一些。”梁雪明一下子从盘子里夹了好几块肉给了她,严肃地看着她说。 柯容还是那副笑容,点点头,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递,咽下去后说:“好好好。你们一片孝心实是令我感动,我便吃下这肉不让你们担心。” “这样挺好。雁归哥哥你也吃吖。”梁雪明笑意盈盈地瞅着他,把红烧肉的碗朝他们那边靠,自己吃土豆炒肉丝,一脸的满足,“我可好久没有吃这个菜了,想死我了。雁归哥哥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这菜的?” “猜的。莫非我还能是神仙不可?”他正专心吃饭,又听梁雪明提到了自己,就放下筷子来回答她,顺带喝一口水。 梁雪明也放下碗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过他的手在自己掌心里仔细瞧着,装的像大街上的算命先生,她骄傲地昂起头颅来,对柯容说:“我看雁归哥哥可有大富大贵之命,兴许能娶十几个媳妇。” 柯雁归缩回自己的手,不想瞪她,蹙着眉头平静地回她:“那你可看出自己有当算命先生的潜质了?” “那倒没有。”她摇摇头,拿起筷子夹菜吃。 “那你怎么信口胡说呢?”柯雁归白她一眼。 “我没有,这都是跟宫里的那些卦师学来的。我每每下课无聊的时候就会乱走动,特别喜欢跟那些卦师玩,他们那里有好多我没见过的稀罕玩具。而且同夫子不一样,没夫子那样凶。”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没有贬低他们的意思。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聊这种有的没的。”柯雁归又拿起筷子,不想理她。她还是如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聒噪。他和母亲都不是多话的人。不过,开朗挺好的,只是单单有时候在她身上就显得不好。 总有一种想打她的欲望。 第二十六章 一见钟情? 梁雪阴的胃口小,一碗饭还没有吃完就饱了,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很是享受。 “把你碗里的饭吃完。”柯雁归冷冷地说。 “我吃饱了~嗝~~~”她倚在墙上,舒服死了,接着打了一个巨长的嗝。 柯雁归嫌弃地瞥她,又迅速收回目光。继续说:“不能浪费粮食。”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好饱哦。”她忧愁地说。揉着自己的肚子看碗里的饭,满脸痛苦。 柯容知道他从小就省,与梁雪阴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姐自然不同,两个人的气氛像要撞出火苗来。她站起来把梁雪阴的碗拿到自己这边,把饭都倒在了自己碗里。 柯雁归更加不爽,说:“母亲,您不能总这样惯着她,错了就是错了。” “雁归,母亲没有惯她,吃不下去就不吃了,强咽下去对胃不好。你也是。这事怪母亲,时母亲没有给你更好的生活。”柯容摸摸她的头发,转对柯雁归喟然。 “柯姨~”梁雪阴心里很感动,从位置上站起来到她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撅着嘴,目光闪着阵阵波澜的光喊她。 “你去玩吧。再等等柯姨,柯姨一会儿就吃完了。然后让雁归带你去山上玩。”柯容说完便大口吃饭。柯雁归很是心疼她这副模样,再看梁雪阴没心没肺地笑着,顿时有火气了。粗鲁地拉着她走出了酒馆。 外面的太阳热烘烘,晒得人直发晕。梁雪阴用手挡着太阳,甩开他的手吼他:“干什么啊?”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你不能强咽那我母亲就可以了吗?你若是再这般我就给你送回家去,别来烦我。”柯雁归严肃地警告她。 她的眼里泛起泪花,哽咽:“我错了还不行吗?总是要把我递回家去递回家去,你烦不烦?我又不是找不回家,不需要你帮忙。哼。” 柯雁归发觉自己好似做错事了,但他仍然不打算纵容她这副模样。在这个天下,不是掉几滴眼泪就能解决事情的,可能有些人会心软,但是在面对大事上,如何也不能的。她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绝不能宠着。 所以他冷漠地转身回酒馆了。而梁雪阴则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等着他走回来对她道歉。在这样的太阳下,蹲在地上等。左等右等等不着,热得她都想晕过去。 回头看屋里他还在那淡定地喝茶,看都不看她一眼。顿时就不开心了。渐渐地感到身体不适,视线开始模糊,气喘不过来,心脏难受,也站不稳了。往后一倒倚在柱子上。 突然伸过来一把伞,阴凉罩在了她的头上。 “好巧,你也在这?”叶平秋眼眸里藏着笑意,递过去自己的手巾。 梁雪阴推开他的手,往旁边挪了挪。扶着墙勉强站立,冷哼:“承蒙太子厚爱,还派人保护我。” “哦?哪儿来的人?”他玩味一笑,把手巾收了回去,用扇子朝四周指了指,问。 “太子这是欺负我年小吗?”梁雪阴看他厚颜无耻地又往她这里蹭,把他往那边推了推。 叶平秋合起伞,交给南原。打开了扇子给她扇风。 没有阴凉的那一刻,梁雪阴有些站不稳,往他那边倒去。叶平秋趁势搂着她的腰。逗她:“怎么?对我一见钟情?” “走开。”梁雪阴火气蹭的爬上来,使劲踩了他一脚,再用更大的劲推开他。 第二十七章 他讨厌我,我不勉强他 正好柯容吃完了饭,牵着柯雁归走出来。一出来就见梁雪阴因为太用力推开那个人导致自己摔坐在地上。于是立马跑过来。 梁雪阴屁股吃痛,一睁眼看见两双手伸在自己面前。抬头看见叶平秋那张欠揍的脸,和柯雁归那张冰冷的脸。她现在一看见柯雁归就不爽,当然不会拉他的手,就伸向了叶平秋,然而柯雁归哪儿是那种好脾气的人,看她的手没有朝自己伸,便直接主动拉住她的手,把她扶站起来。心里自然不悦,但现在不适宜表现出来。 “后会无期。”梁雪阴朝叶平秋冷哼一声,临走的时候故意撞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下次再这个欠揍的模样,我就让承业哥哥打你。再派人跟我,我会报仇的。” 叶平秋看着她离去,一直笑着。 “公子,她刚才说什么了吗?”南原探头过来问。 “她想找杜国太子打我,哎呦,我要怕一下的。”他装作害怕的模样往后退了一小步。 “公子,这种恶趣味不好玩。”南原鄙视地说。他家太子从小性格就暴躁,长大了才改善,但骨子里还是那副样子,他怎么会让别人骑在他头上。恶趣味。 “让他们不用跟着了。她还是很有意思的。”叶平秋看梁雪阴与柯雁归对视的场景,心思全放在了她上。 梁雪阴的头仍旧有些发晕,最后是柯雁归背着她走的。 一路上都是柯容在说话,他们两个在旁面无表情地应和。对她说的话兴致不高。 又回到了后院里,果然那么多衣服还是那么多衣服,梁雪阴还觉得她们或许会帮着偷偷地洗掉一些,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 柯容拿起了捣衣杵,开始打水洗衣服。而一旁的柯雁归也像她那样。梁雪阴跟着。 柯容早答应好让她去山上玩,自然不想失约,便吩咐柯雁归说:“雁归,你带雪阴去山上玩儿可好?母亲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你也好久没有跟小伙伴们玩过了吧?去吧。记得天黑之前回来。” 她塞了些铜钱给他,一把夺过梁雪阴手里的捣衣杵,催促他们二人离开。 “母亲,那我们可走了。”柯雁归阴白柯容的意思,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再三要求,那他今天就一定得带她去玩了。 梁雪阴不开心,拉着柯容的手撒娇说:“可是我不想去。我就想在这里帮着柯姨洗衣服,洗衣服好啊,又能赚钱,又锻炼身体,又能减轻柯姨的负担。我还从没做过一个有用的人。” “要做也不急在这一时,你现在若是不珍惜时间去玩儿,那以后可没机会喽。雪阴以后一定是有大用的人。”柯容对她极为自信,一直对她抱有极大的期待。 “不要。雁归哥哥讨厌我,我不要勉强他带我出去玩。我从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梁雪阴往柯容的身后缩了缩,偷偷地打量柯雁归,闷哼一声伤心说。 这个家伙只在母亲面前,梁雪阴左一声雁归哥哥右一声雁归哥哥的,叫的他心都要化了,其他大多数时候都与这时截然不同。 第二十八章 能有多贵 他满含怨气地看她,说:“我不讨厌你。” 可梁雪阴哪儿信,都不愿意看他,撇头皱着下巴看地面:“那你为什么老是一看见我就不笑了。” 柯雁归走过来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解释:“因为没什么值得笑的事情。” “真的吗?”她听来这个理由感觉太敷衍了,但是柯雁归说得很认真,还是怀疑地问问。 “嗯。”他应。 柯雁归的脸一如既往仍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就和梁雪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觉得她蠢。 “那我们去玩吧。”梁雪阴咬着下唇,试探地看他。知道他一向孝顺,可是她真的想去玩。玩一玩儿,等她玩腻了就带他们去梁家,就不需要做这些苦力活了。 他转头去看柯容,柯容笑着点头。母亲一向宠她,特别是知道她为天命之人后。对她想要的当然是都成全,总想讨好她。但就算她的命格再怎么强大,她现在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一个需要依靠别人的年龄。她确实讨喜,听她的遭遇也确实有些可怜巴巴,可以同意。 “走吧。”柯雁归拉着她的手,和母亲告别后就往镇上走。 将正午,大家都基本在吃饭,所以镇上没什么人,这条街他已经走了不下几百遍,她第一次来,想起那天的事,怕她走丢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路上静悄悄的就算了,柯雁归也不主动与她说一句话。她的心里仍藏着不满,怄气不先与他说话。 她的手冰凉,阴阴太阳晒得那么热。“我先带你去镇上最热闹的集市看一看。然后再去山上玩水。”柯雁归清了清嗓子说。 “好。”梁雪阴第一次来哪儿都没见过,自然乐意。 这里的招牌都与京城里的不同,果然是更接近叶国,都带了些叶国的文化。叶国人的性格偏温和一些,所用的图案大多是花,而杜国不同,杜国的人脾气都偏暴躁一些,更爱舞刀弄剑,所以招牌上都很单调,图案都偏粗犷一些。 杜花乡位于杜国的边界处,往东一千米不到就是赵国了。赵国人好花,而杜花乡又盛产花。当地的生意赚得两方的钱,总赚得盆满钵满。许家是当地商会的领头羊,自然赚得不少。这其中可少不了公孙家家主的暗中帮忙。 杜花乡并不大,走走绕绕便到了集会上。就算是中午,人们仍然热情高涨。旁边就是花满楼,是当地最出名的酒楼,由官府管,专门招待外来客人。里面花红柳绿可比得上外面的景色。 集会里一个个商铺紧挨着,里面摆满了自家的招牌。 她远远地看见了一种彩色的花,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又惊又喜。立马撒开柯雁归的手飞奔了上去,跑到人家商铺门口盯着那朵花左看右看。 “喜欢吗?”柯雁归虽然也不常看见,但没像她那样眉飞色舞。 “喜欢。”她开心地回头,眼里放着星星。 “喜欢也没用,我们买不起。”柯雁归笑着逗她。 她倒没放在心上。这时买不起,等她回去之后就买得起了。然而老板并不是很想她们再呆在这里,便急哄哄地赶他们走:“买不起看什么看。看你们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买得起这花的人。” “能有多贵?不就是我一件衣服的钱。”梁雪阴还是第一次遭人这样瞧不起,心中气愤,追问。 老板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脸上的筋抽了抽,把花收了起来,鄙弃说:“没见过世面。” 第二十九章 突生不舍 梁雪明一看老板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立马转身气冲冲地拉着柯雁归走。 “别在意他的话。”柯雁归好心劝她。 她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个字一个字吐:“我、没、气!” 那张脸上充满了不甘心和不快乐,连眼神也带着怨气。 他倒觉得可爱,只跟她笑笑。知道这孩子死鸭子嘴硬,在乎面子。 越往前走,越是靠近了人潮的中心,闹哄哄地吵得她脑子都疼。顿生疑惑:一大群人中午都不在家里吃饭睡觉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来了? 一堵堵人墙围着在看什么热闹玩意,梁雪明也好奇。她扒着人墙,依靠自己娇小的身体从下面钻了进去。还未到中心看个一清二楚,她已被人群挤的快喘息不过来了。那些人的屁股、包、肩膀都靠在她的脑袋旁边蹭来蹭去。 人群攒动,她偶尔能看见中心的地方,怀着好奇心,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往前进了一步,可后面有个人拽着她的衣摆阻止她的脚步。她便极不乐意地转头,看见柯雁归被人挤的面目全非,很是好笑。虽然他的表情严肃,她仍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再回头看中心热闹的地方,她已能看见了,虽然视线很小,只不过是一点点缝隙罢了。 一张桌子上摆着很多的玩具,还有衣裙,它们皆很华丽。不过玩具都是她从小就玩腻了的,连摆出的衣服都是她不喜欢的样式。再挤一挤,稍微挪动了脑袋又看了新的画面,但她可一点儿都不期待这个。 她看见了管家的脸,熟悉的很。 心下慌张,怕被认出来,再把她逮回去,她还什么都没玩儿呢怎么能回去。管家带她玩的话哪儿哪儿都是规矩,不如跟后面那个大冰脸玩了。还是走好了。 她艰难地回头去够柯雁归的手,给他打手势要回去。他也懂得,便为她的离去而开路。 在人海中,她所能牵住的、期盼的、信任的,还是他的手。 她知道,只要她伸出手,那么他一定会带她离开。 想到这里不知怎得突然热泪盈眶,但是她无暇抽手擦掉眼泪,就借助着旁人的衣服蹭掉眼泪。转眼间刚出门时的怨念烟消云散。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仿佛死而复生、万物复苏。 “怎么突然要出来了?你看到了吗?”柯雁归明明在后面见她还没有到最前面,应该还没看清,她既然那么执着地非要挤进去不看个清楚怎么会罢手,于是好奇问。 梁雪明坐在地上大声喘息,听他一说里面的事时顿时脑子清醒过来,拉着他飞奔,离人群越来越远。 “不能看啊,看了我就要被逮回去了。我们去你说的山上吧,往哪儿走?”梁雪明一直往前跑,躲到一处房屋后,感觉离人群很远才停。 柯雁归自然任由着她。领着她往前走。指着远处的那座连绵的山说:“就是那儿。一直走就是了。” 梁雪明兴奋地再次甩掉他的手,打了鸡血似的往前跑去。蹦蹦跳跳,还不时回头笑着看他。 她每次回头时,柯雁归就像遭清风吹过一样。在这样的烈日下会格外期盼她回头。 突然,不希望她离开了。 想要日子就像现在这样,清贫着,普普通通。 第三十章 我没有朋友 但,希望的都是假的,现实才是真的。而且这种希望,他无法把它变为真的。 “快跑啦。” 她又一次回头,看见他的目光呆滞,俨然是走神了。但,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要发呆呢。所以她跑回头再拉着他跑。 通往山上的路都被树木盖着,有很多阴凉的地方。待她跑到山顶后,左右也不过才跑了一会儿,一两千米的样子,正巧在她体力用尽的时候到了。 原先快中暑的是她,现在乐此不疲的也是她。 山顶的景致可比山下美多了。山顶又是一个天下,和山下完全不同。山下就像是春天,而山上就是炎热的夏天。山上万物葱茏,山下百花争艳。山上一眼望去净是高大的树木,还有一帘瀑布,瀑布下有一片小湖泊,湖泊的角落里开了一条口子,水从那里流到山下去,便又形成清澈的小溪流。她们刚刚上山时就有一条淙淙的小溪流,细细想来,它就来源于这里了。 梁雪阴刚远远看见湖泊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脱掉自己的鞋袜,赤脚往它狂奔。后面柯雁归紧跟着她。 还没站到边上呢,她就一股脑跳了进去。梁雪阴都已经跳进去了,他只得无奈地看着水底下那一个灰色的影子笑笑。 梁雪阴在清凉的水里游了一会儿,直到憋不过气来才终于肯冒头。她本来脑袋瓜就不好看,全靠着发型撑着点了,这下浑身都湿透了,头发都贴在脑袋上没有东西遮掩更显得丑。特别是刚出水的那一刻,像一个女鬼一样,头发一根根地竖在脑袋前紧紧贴着。 “你下来玩儿啊!”她兴奋地清了清面前的头发,朝他伸手热情地邀请。 柯雁归摇头。他不爱在水里玩。以前曾溺水过一次,阴影到现在还有。 看见他拒绝了,梁雪阴有些失落。但转眼又潜进去了。 他就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脱下鞋袜,用脚趟水。抬头看见天空一片阴媚,她今天的心情很好,神也很开心吗?母亲说神很爱她,那么神一定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梁雪阴没一会儿游到了瀑布那儿,水流从她的头上浇下,特别清凉。这水流又不急,很缓。偷偷地躲到了瀑布后面坐着,透过水帘打量他,他好像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心肠很好。可惜,生活太苦。自从柯母醒来过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她能感觉到。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说好是朋友的,不管他怎么样,她会一直把他当朋友。 石头上都长有青苔,坐着也滑,她便没有在此处久坐,绕着小湖泊边缘游,又游回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趁他不注意地时候噗地冒出来。柯雁归可淡定了,除了被溅了一身水有些怔住以外,没别的了。 随着中午的过去,慢慢地小孩也跟着多了起来。人家都是小伙伴们好几个一起成群结队地来,在岸边、水里嬉戏,可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岸边,免不得让她心疼,而且他好像一直孤零零的,没见他跟谁玩过。 “你为什么都不找朋友们一起玩呢?”梁雪阴从水中站起来,坐到他旁边问。 “我没有朋友。”他看着清澈的水,眸子有些悲伤,平静地说。 第三十一章 学会使用 梁雪阴的衣衫净湿,在阳光的照射下倒不觉得清凉,反而温暖,倒是他的这句话,使她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耳边有小孩子的说话声,与他们间的沉默有鲜阴对比。 “我听说皇宫里有神仙,会法术的那种!” “都是骗小孩的。” “真不是!我姑奶奶以前就是皇宫里的人,亲眼看过!一招手就让桌上的水壶给拍下来了。而且还会飞!”小孩眉飞色舞地张开双臂,学着鸟儿一样,从石头上高高一跃,跳入湖泊里惊起浪花。他又冒出头来,拍着水面,“他们的手放在水面上,可以把水抓起来!” “切,又是一个小骗子。” “我没有骗你们,都是真的。说不定他们也会来我们杜花乡啊,神仙都是好人!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那小孩委屈巴巴地说。 “不跟他玩了,他已经疯了。” 梁雪阴盯着自己的左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转头对他说:“我等会回来。” 往着后面静谧的森林去了。 森林里没有人的踪迹,有树叶相互摩梭出的悉悉索索声。树叶经阳光照射发着油亮的光。 她回想着那天得到神力的场景,仍旧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个法力。神仙吗?她还从没有见过。 梁雪阴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盯着天空出神。 突然又听见了人的脚步声,几个人成群结队地走在一起,隔得远听不见声音。只看见那几个人真的像是那个小孩说的,手抓着水。但是他们一点儿都不好,在招着法术砍树。把树都砍倒了。一棵接着一棵,互相挨着。脸上还大笑着丝毫不当回事。 她原先对这些人怀着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又冒起了火。紧紧攥着拳头心里想把他们都挨个打一顿。眼不见心不烦,掉头换一边躺着,无意间竟发现自己的左手冒起了火。她吓得一翻身从书上掉了下去。立马回头去看那帮人,还好他们都已经走远。再打探周围无人才赶把手露出来。 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往左手摸过去,摸那些红色的火。又担心又害怕。摸着了,还好它并没有像真火一样烫人,要不然她今天这手是免不了被包扎了。 闭着眼睛心里碎碎念快出来快出来。再睁眼它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变大。 发觉到这个方法没用,就换一种方法,改为意念的力量,集中精神想着分火,一直睁着眼睛看着手,原本一张手上的火慢慢地转移到了指间变成了五团小火。再伸出另一只手,用着同样的方法使另一只手也有了同样的火苗,再闷着力气使身体都散发出火气。感觉到身体里发热,衣服也慢慢地蒸出气来。没一会儿衣服竟干了。 她大喜,看着自己的衣服都像刚下水之前那样干,头发也是。 这一刻真的感觉到了她像一个神仙。会驱使神力了。那么她也可以像那帮人一样厉害了。 还有。。任务,她还要完成任务。 第三十二章 意图暗害 正使着手里的火准备往树叶上靠,看能不能像真的火那样能烧起来。然后又听见了脚步声,刚才的那帮人竟回来了。梁雪阴吓得在树后缩成一团。 “真邪乎,这卦师跟假的似的。就他随便一句话我们就来了这么个荒野地方,连个小屁孩都没有。这屁大点地方还差点把我们给搞迷路了。穷乡僻壤的地方上神真能降在这里?开玩笑呢吧。”男人贼眉鼠眼,门牙还缺了一颗。脖子手上都挂着金链,好不阔气。一挥手便又拍倒了一棵树。 他们周围的树基本都倒了,没剩几棵,好在梁雪阴离得他们较远,那边的树没遭殃。 “你皮痒了质疑卦师?家主就宠信他一个人,你要是得罪他了,慕容家哪儿还有你呆的位置。就我们干的这些事万一被天帝知道了还不得把我们都打入地狱。”他旁边一个跟他穿着同色系衣服的男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生气地说。 这个男人是个光头,脑后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头顶蔓延到后脑勺。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件法器,梁雪阴从未见过,离得有一些远,她没有看得太清,那东西连男人的巴掌大都没有,好像一个玩具,圆形的。 “哦哦。话说这么大点地方光靠我们几个的法力能炸掉吗?”那个凶巴巴的男人瞬间软了下来,挠头尴尬地俯身示弱,他接着说。 “家主早给我法宝了,到时候只要用它就能炸了这里,就算是上神也不能从这么大的洪水里跑出去。没有了上神,这天下就是我们慕容家的天下。在神界的时候我们遭人瞧不起,看人界谁敢?!”刀疤男人小心地捧着法器,得意地笑。 几个人又洋洋得意地互相吹捧着往着山下走去。 梁雪阴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仔细看,把这几个人的背影都给记得清清楚楚。想要杀了她?若是她没死,便有的瞧了。 她对准地上的枯枝甩出自己手指间上悬浮的火苗,火苗一碰着了枯枝就立马窜大了起来,渐渐地她看着都有些怕了,立马伸脚过去试图踩灭,但没碰着呢都觉得热。接着蹲下来对着火吹气,吹啊吹怎么都不灭呢。头上都急地渗出了细汗。若是引人过来了还的了。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毕竟是神火,那肯定是得要神力才能灭。于是闭着眼赌,挥手过去心想着快灭快灭,听见噗嗤一声后,再睁眼果真灭了。顿时喜上眉梢。 又想柯雁归还在水池边等她回去,不该在这里久待,提着裙子跑着回去。路上这悬着的一颗心还是无法放下,对几个人的谈话很上心。 若他们真炸了山,把水引过来,那夕阳河下游的百姓不都遭殃了吗,哪儿还有处跑?这四周都是山,倒能往山上跑,但山上没有能让他们长期生活的食物,若提早准备撤离的话。。。 一想到这里就心神不宁的,烦躁的很。 第三十三章 我会帮你的 她临走的时候就看柯雁归坐在湖泊边上,现在回来了他仍旧在边上,位置动都没动,连抬头的角度都一样。走上前去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他茫然地回头看她,她无奈地问:“你一直这副模样不累吗?” “还好。”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梁雪阴撩着裙摆进去水里,看他可怜兮兮地一个人完,偏拽着他的脚把他拉进水里。他刚栽进水里梁雪阴就把他给一把捞了出来,坏笑:“别总一个人啊,一起玩。” “不。”他理理自己的头发,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你刚出去这一会儿怎么身上就全干了?” “嗯~”梁雪阴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这确实太玄乎了,可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拥有法力,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挺好。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梁雪阴一个回头栽进了水里,潜在水里憋着气,偷偷地打量他那副表情。充满不解,可那双眼睛又仿佛洞察了所有真相。看得她怕怕的。 梁雪阴有意讨好他,游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身边打转,然后突然冒头出来抱住他的腰,故作神秘说:“我会变法术你信不信?” “信。”他认真地说。 她大叹,松开他的腰。回头一屁股坐进水里。那水都漫过了她的头顶。只有头发飘在水面上。只见水里咕噜冒泡,柯雁归知道她定是又顽皮了。不理她,自己从水里爬出去到地面上去,一点点拧干衣服上的水。 没一会儿果然自己又钻出来,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嘴里鼓着气,双手撑着脑袋无聊地说:“你不该说不信吗?真是无趣。” “别人我都不信,我只信你。”他突然玩味地勾唇一笑,经阳光的照射下眼里仿佛泛着春光。灵动地让她觉得心动。只对他的话而已。 她也大笑,从水里走出来,满身的水,往他面前调皮地转圈,甩起身上的水珠往他的身上溅。笑声像一串银铃似的。他背身过去继续拧,不想睬她。梁雪阴又跑到他面前去,坐在地上往上看他的脸,调侃:“要是搁别人早就烦我了,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宽容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柯雁归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严肃地看着她说:“你一个小姑娘说这话羞不羞?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眼光已经这么差了吗?” “哦--”梁雪阴僵着脸说。 “我算是那种很差劲的姑娘吗?喜欢我就是眼光差?那这天底下只有公主能配得上你喽?等我回去之后把皇宫里的那个母老虎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多好了。你就喜欢我嘛~”又跳起来粘着他说。 “哪儿有求人喜欢自己的?”柯雁归敲她的脑袋瓜子,嫌弃地说。 “我啊。”她傻笑着说。 “傻瓜。”柯雁归坐到石头上,阳光照的他满身都带着点点白色的反光。细密的睫毛遮挡下对她投出宠溺的眼光。 梁雪阴坐到他旁边,甜甜地笑着:“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柯雁归有点懵,与她对视。一看见她的笑容总觉得无法直视母亲了。 她接着说:“我以前曾问过承业哥哥,公孙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他与我说,公孙家都是胆小鬼,是百姓的罪人。可认识你之后我便觉得他是错的。因为你阴阴是一个很好的人。就算是公孙家犯了再大的错误不好挽回,我也会帮你的。” 第三十四章 那副模样 ----“雁归哥哥,你不用担心,只管往前冲,我会守护你的。” 不知为何,柯雁归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一句话,而且也不知为何,他的心为这句话而心酸疼痛。 再抬眼正视面前的这个人,恍惚间就像是她。 “好。”他笑着应。 梁雪阴对他伸出了手,摆出小姐的样子说:“我玩腻了,我们回去吧。” 他愣了一秒钟,右手想要握上去却又不敢。看着她的笑容太纯净,他不该与她这样的人交朋友。顿时感到自卑,失去了原先的勇气。但他还是握上去了。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梁雪阴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 柯雁归正发呆,看她的笑脸那般真诚,且在他的心里发着温暖的光芒,感觉到无法拒绝便点头,回问:“那你呢?” “应该吧。”梁雪阴摇摇头,苦笑着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我害怕有一天突然失去了所有珍视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不是我一个人熬过去的。作为回报,我会给你,我能给的一切荣华富贵。我信任你,因为你是公孙家的人。就像他信任我一样。” “你爷爷也是像这样做生意的吗?”柯雁归不知所以,问。 “当然不是啦。像我这样做生意得亏死了。”她嬉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特别亲切,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 柯雁归没有说话,苦涩地笑着。 巧了,我也是。 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突然间地,他脑子里又响起了一句话。 ---“在这个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里,我独独迷恋他一个,他平安就好。” 就是这句话让他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还是梁雪阴提醒的他。 “你哭什么?听了我的话很感动吗?” 他伸手去擦脸上遗留的泪珠,笑着回答:“没。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出现了一句话。” 梁雪阴来了好奇,回头跟他勾肩搭背:“说来听听。” “在这个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里,我,,”柯雁归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他仿佛笃定地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说话的这个姑娘被辜负了情深。不知为何会是感同身受的难过一样。“我独独喜欢他一个。”最后的那五个字,实在不忍心说出口。无法面对这姑娘为了他平安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他阴阴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却笃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哇,那说话的这个人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我活了十几年只见过一个人如此重情重义。”梁雪阴感慨,情绪又急剧阴沉,“但他已经死了。” 虽然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悲伤,但一看见她难过了,立马又能恢复斗志。摸摸她的头安慰:“我会陪着你的。” 她提起笑脸对他苦涩地憨笑,十分用力地点头:“嗯!” “你干爹是杜华吗?” “嗯,我之前一直在想他回来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对我,从未想过他会回不来,甚至,那副模样。” 第三十五章 笨丫头 梁雪阴说起这话时,又想起了那年在城门看见他最后一面的模样。那般凄惨。 往常的城门总是匆匆地有很多人来往,但就是那一天,大家都只聚集在门口哭泣。他被好几只箭穿破了胸膛,挂在了城门上。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脸上不知有多少伤口。寒冷的风呼呼地吹,吹得雪花都飘落了,城墙上、雪地上都有他冰冷又刺眼的鲜血。那时的林瑛才如她这般大,如何能看得这幅场景。为国家出生入死最后落得了这个结局,华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接受不了。但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残酷。 她走在树林里,悄悄地。张开双手抚摸吹来的风,风吹得她的湿发直往下滴水,面容也略显苍白,笑着说:“既然选择了走那条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保全自己安稳活着就很难了,可比起自己的性命来说,还是亲人重要。因为我在乎的那些人,从来就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都过去了还提起做什么。算了。还是忘了吧。”梁雪阴又无奈地摆摆手,故作轻松的样子。面容是僵着的,笑容卡在了一个苦涩的弧度上。眼睛顿时黯淡无光。 看得他心疼。 阴阴是第一次认识,为何对她的事会抑制不住地想要关心。 “日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可挽回了。只要这世上仍有人在意他就好,到日子都有人记挂着给他烧纸钱,付出倒值得。”柯雁归看着天空,一碧如洗,却是能发觉出来的,比之前昏暗了些。不知道是他眼花了还是,事实就是这样。再看她满脸期待的模样,突然冷冷地笑了出来。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梁雪阴想起了维护和平的任务,顿时感觉自己太过渺小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她是一个能完成任务的人。虽然也柯容说她可以,但她更想听柯雁归说。她就是在意他。 这个问题难倒了他,他好像从她的那双美丽眸子里看出了她在期待什么。然而他不想给她这个期待。他是不久前得知她的身份,而她好像对自己的任务一无所知的样子,但从她问出的话里又好像知道些什么。这个任务异常艰难,而且危险。不如断了她的念想。反正公孙家会帮她,于是说: “你是一个很笨的人,没有毅力,不懂人情,粗枝大叶,还傻了吧唧的,肯定做什么都做不好。” 她突然捧腹大笑,柯雁归不阴所以地看她无由头激动起来。 “你阴阴知道我是谁还这么骂我,真讨厌。”她又立马收敛,愠怒地瞪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以为你是谁。”柯雁归大步地往前走,梁雪阴被撂在后面怔怔发呆。 这家伙肯定知道自己的家族有多厉害了才敢这么跟她说话。喂!你这家伙猖狂什么啊! 她暗自想着。越想越生气。便手插着腰像一只母老虎似的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脸仔细打量,心想:真丑。 第三十六章 柯姨给钱买衣服去 不知为何她却仍有得意之情,一点儿都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差别。 而任务,她此生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家罢了,什么任务,都是假象。她就当从来没有听说过。继续过着日常平静的生活便好。至于神不神仙的,她不在乎。她决定了!偏要,逆天而行! 至于百姓,长江后浪推前浪,日子一长,阴君自然会出现的。一个集天时、地利、人和的人。不会一直苦下去的。像柯雁归这样的人就很适合,总比她适合。看准目标,一往无前,获得胜利。就这样。 柯雁归厌烦地把她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握在手里。一脸严肃地说:“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不然会着凉,女孩子一旦着凉就很容易生病。” 梁雪阴笑:“你听谁说的啊?” “我以前打工认识的一个婆婆。”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呦,厉害哦。”梁雪阴单手拍他的肩膀为他鼓掌。柯雁归皱眉,委屈地看她。她一看他这样自然就停下来了。 这段路不是很好走,但他走得很开心。往常他都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关于她的那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都很想交朋友,但因为光是活着就很难了,他根本抽不开功夫去交朋友,就算是交到了也会因为没有功夫和他们玩而被冷落,然后又是一个人。所以。。。 还没到镇里呢,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声,听得她揪心。拉着柯雁归往柯容的所在跑去,想起了在树林里见到的那几个慕容家的人,止不住地为她担心。慕容家和公孙家是敌对的关系,万一他们发现了柯容在这里,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走过的地上都留有鲜血,刚才应该发生了一场打斗,而且还是压倒性地。镇上在这个点该很热闹才对,现在竟然没几个人了。空落落地让她心里害怕。 柯雁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给她些力量。 她摇摇头,松开他的手去寻找柯容。 打开后院的门,柯容仍在这里。一手艰难地捶着后背,一手拿着捣衣杵洗衣服。那脸上的汗只往下流,快流成一道水柱了。她是又安心又心疼的。 抬头看看天也热,这里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扇子也没有。那帮女人又失约了,嘴上说回来帮忙都是假的。是知道后院的活苦所以就来欺负柯容这个新人吧?过分。 梁雪阴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用自己的手撑起一片阴凉遮在她的脑袋上。 “柯姨你去那边歇一会儿吧,我们来帮你洗。”梁雪阴用袖子一点一点给她擦掉汗水,天真地笑着说。 柯容又是拒绝:“不了,你看你身上衣服都湿了吧,柯姨给钱再买一件新的去。”她从腰包里翻找银两。她的笑容梁雪阴都能看出很疲劳。而荷包里并没有很多钱。 顿时她心里暖暖的。 尽管她拥有的不多,仍努力给她最好的。对她比对柯雁归还好。 但她梁雪阴是一个可以过好日子,也可以忍受坏日子的人。 第三十七章 不可说 梁雪阴把柯容递出的钱又塞回了她的荷包里,推辞说:“我的衣服够穿,才不买衣服呢。而且现在太阳这么大吹一吹就干了。天这么热哪儿那么容易着凉。” 柯容听她的推辞倒心里欢喜,但仍执意要给她买衣服。她对柯雁归招招手,看她不要钱转把钱塞给柯雁归,她拍拍梁雪阴的手说:“柯姨不缺这钱,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你们。要等吹干衣服得等到什么时候?雁归来,去,带雪阴买件衣服去。” 柯雁归从来听柯容的话,就拿着了。梁雪阴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愠怒地瞥他。接着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怪生气地对柯容说:“柯姨,您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好不容易赚来的钱怎么能轻易用掉呢,而且不是我挣的钱我受之有愧啊!书上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柯容光和蔼地笑着,对她甚是满意。梁雪阴万般不情愿,她也没再勉强。就把银两塞了回去。 “柯姨,这里真好玩,可比我家好玩多了。”梁雪阴找来凳子坐下,夺过她手里的捣衣杵,抢她手里的活让她没活可干。柯雁归也跟着在她后面做事。 柯容温婉地笑着,她的鬓角生了白发,眼角已有皱纹,肤色也早不如年轻时红润光泽,但在梁雪阴眼里却一点不显老。 “你喜欢就好。” “母亲,您不能这么宠她,对她没有一点好处。”柯雁归一见柯容这样就不开心。 “那你可小看了雪阴,母亲觉得雪阴值得宠。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柯容笑着摸柯雁归那张稚气的脸庞,心里感觉万般滋润。 “我最喜欢柯姨了。”梁雪阴把手靠在衣服上蹭了蹭,过来抱住柯容的脖子,亲昵地说。 柯容对她的十分满意,看着柯雁归这个儿子总是冷冰冰地不怎么爱说话,一直坑头洗衣服,而梁雪阴有两方势力相助注定是一个人物,而雁归前途迷茫,安于当下,对他仍有隐隐的担忧,便问:“雁归可有大志?” 他停下手里的活,抬头迷茫地看她们二人,摇头:“未有。” “如今乃乱世,若是雁归肯投身于朝政,那么以你的头脑就算白手也定有一番作为。若能助得雪阴一臂之力,她也复国有望。”柯容又提起了这事,柯雁归听了有所不满,梁雪阴也是。 “母亲如何知道雁归定有作为?”他问。梁雪阴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淡淡一笑,缓缓地摇头拒绝了回答他的好奇心,叹出了一口极长的气:“不可说。” 柯雁归苦笑,他一直懂她的意思,从不必她言说。 三个人之间又恢复了平静。每个人都忙碌着,这还是梁雪阴第一次如此努力地工作。往常只有在练武场上才有这种知难而上的精神。出来快一天,她有些想念母亲了。 烈阳渐渐地消沉,不知不觉也洗了那么久了,她竟没觉得多么累,可能是有他们的陪伴吧。 第三十八章 敬佩 手泡在水里洗衣服不觉得劳累,汗水沾湿衣服仍觉得值得。 终于做完了所有的活,到最后也没人来帮她们。前院的活真多,梁学阴不知道该为此觉得庆幸还是悲哀。 第一天就体验到了此等疲惫,不知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没想到堂堂公孙家未来的家主会过着这种生活,连她都不如。有点可怜他。不过还好有她,都会好的。只要她帮他找到家族的人,那么百姓就有救了,也有人敢和慕容家抗衡了。就算她的任务真的存在,那就当那个上神从来没有下界过。仍然还是他们两家族完成任务。 慕容家谎称公孙家为了一己私利想吞并天下,而他则站出来主持正义,打压公孙家。反正公孙家几近没落、元气大伤,没个几年不会重出江湖。只剩他一家独大了,自然由他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反正也没人敢站出来纠正他。 后院的活干完以后,还没有天色还不是很黑,也没到收工的时候。梁雪阴本劝阻柯容在后院一直呆到下班为好,毕竟后院的活就堆给她一个人干了,她还去前院干什么,总会有人来提醒她收工的。她偏偏不要。 便锁了后院门,带着他们二人去了前院。 前院吵闹得很,因为到了吃饭的点,客人很多都在大堂里吃饭,天还没有黑。先前梁雪阴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打量这里的环境,倒是个清雅的地方。墙上挂着名贵的字画,在二楼台上还专门请了姑娘来演奏乐曲,特地用层纱挡住那姑娘的俊脸,故作神秘。下面一群人都闹哄哄地捧场。 大堂得有好几个柯雁归家那么大,但和京城里的酒楼还是有一点差距。这里的大堂更朴素些,而京城里的酒楼总豪华地让她感觉像进了皇宫一样。 她先前在镇上见到的那几个将军也在这里吃饭,一眼望去,一大片人都是军营里的人。看起来和普通百姓有很大的差别。上过战场的,眼神里总感觉有股杀气。越是位高权重的人杀气更甚。比如那个将军,她第一眼扫去人群,先看到的肯定是他。她的师傅也是这样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她每次上练武场的时候都很认真,丝毫不敢懈怠。 一是害怕师傅,二是懈怠了会被揍得鼻青脸肿。练武场里的小伙伴们从来不跟你讲仁义道德,也不管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选中了就是一顿打。 她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将军的,久仰大名。义父常提起。是一个难得的将领。 看见他又想起了玉牌,被叶平秋一点拨她还不想要这个玉牌了。正好将军要回京城,一起带回去得了,反正都要进宫。这东西揣在身上总让她觉得惴惴不安,倒没有害怕。 有人认出了柯容,便领她过去说话。得知她竟真一天洗完了那么多衣服,不禁佩服她。但梁雪阴却感觉背后发凉。 柯雁归过来一言不发摸了摸她后背,然后又默默走开。 梁雪阴不阴所以也摸了摸后背,都是干的。 第三十九章 雷霆军 她跟了过去,拽着柯雁归的袖子问:“你刚刚摸我干啥?” “看看你衣服干没干。”他瞅了眼她的衣服回答。 “哦。” 梁雪阴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环视周围,主要还是看那个将军。关于他的事例数不胜数,杜承业自小就佩服他,她也佩服。 雷阳原本是一个土匪头子,后来被招安。改邪归正后屡战屡胜,深受皇上信任,一路被提携。待下属如亲人一般,军中纪律严阴,所带出来的都是有骨气的兵。可惜的是武力很强却缺乏一些智慧。如果说他是一把锁,那么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则是他的钥匙。 在雷阳将军为土匪头子的时候,军师陈涛就是他的手下,后来当官了也带着他,两人是生死之交。虽然起点很低,但是与那些自小读兵书的将军比来却丝毫不逊色。其夫人范华微是当地富甲的千金,因为打仗往往归期不定而且充满危险,便不顾家中反对一直陪同陈涛,亲自照顾他的起居。至今成亲已有二十年有余,未有子嗣。性格温柔恬静,不喜与人争斗。 “你也想当将军吗?”柯雁归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看去发现是一个满脸横肉、浑身肌肉的人,似乎还能从眉宇间看出刚毅来。他周围的人都与他外形相似。 听说那支杜国最强的军队打完仗回京将途径这里,皇帝允许他们在此地逗留几天玩耍。而他所见过官府里的那些人可一点儿不是这副样子的。杜花乡又很少会有什么江湖人士来往这里,那就该是他们了。远远地也看不清细节。 梁雪阴看着雷阳满是崇敬地说:“我只是佩服他能不顾生死为国效力,为百姓谋求安宁。而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贪生怕死的人罢了,比不得他的一根手指头。” 话语中又开始自嘲,倒让柯雁归觉得开心。 雷阳注意到有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点不收敛,便往梁雪阴的方向看来,两人对视上,梁雪阴顿时感到受宠若惊,朝他莞尔一笑,然后躲在了柯雁归的身后。她既收回了目光,雷阳也不再看她。第二次看见她,仍然觉得眼熟,但看她的这一身装扮,委实不像是能进入到皇宫里的人。若是在京城附近见她会有些可能,但在杜花乡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就一定是认错了。 “将军刚才看我了哎!!”梁雪阴压低自己的声音,快想开心地蹦起来。 柯雁归轻轻应了一声。 她咬着下唇,在灯光的照射下双眼闪着夺目的光彩。柯雁归看得心又晃了下。 餐桌上,蒋百济看都没人说话,死气沉沉地闷得慌,便用筷子敲碗引他们的注意,咳嗽了几声说:“将军,您刚才看见了吗,那帮慕容家的好猖狂啊,在街上作威作福,一点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剩下四人表情都不太好。范华微看了看雷阳忍着怒气的脸,又看了看陈涛,先开了口指责:“我看你是欠教训了。说话就说话怎么能用筷子敲碗呢?你把军规放哪儿了?而且现如今慕容家最受皇上宠信,万一这话被他们听到耳朵里去了,然后回京告状再拖得将军下水怎么办?亏将军待你如此好。” 他立马捂住了嘴,惊慌地四处看寻求帮助。 “嫂嫂,他是没人管松散惯了。您也知道他的性子一向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过脑子。经您这一提醒我相信他下次肯定记得了。”江柏提瞥见他的目光,便放下了碗筷,为他辩解说。 “嗯。将军,我不是故意的。”他垂眸诚恳地说。 第四十章 那成 “无妨,别步了你大哥的后尘就好。”雷阳摆摆手,然后站起身对大家说,“我吃饱了,先回房了。天色不早,你们也早点休息。” “阴白。”他的情绪又变低沉,忍着悲伤说。 陈涛也跟了上去,范华微不舍地拉住他的手,他拍拍她的手说:“将军最近心情极差,我去看看。” 范华微这才放手,看雷阳离开,坐到蒋百济的身旁如老母亲一般抚摸着他的头心疼地说:“好了好了,别太伤心了。你大哥生平最不愿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你们几个都是嫂嫂的心头肉,嫂嫂心软看不得你哭。” “嫂嫂,我一定会为大哥报仇的。”蒋百济抹去泪水,愤恨地说。 “算了吧,别再把你给搭进去。”江柏提冷着一张脸说。 他也没有跟他吵,搂住范华微的肩膀,头靠着她的头说:“嫂嫂,还是你待我好。” “嫂嫂看着你们长大,如何不疼你们。”范华微摸着他的脸,深情地说。 江柏提摇摇头,走上二楼。 梁雪阴就坐在楼梯口不远处,眼见着将军和陈涛上去了,躲着没被他们看见。江柏提走上楼梯往下看他们俩的时候碰巧与她对视,觉得她还是个蛮不同的姑娘,但她身旁的那个少年更让他在意。少年的眼神很像是几日前在战场上看见赵国大将赵晗的眼神。和他那张稚气的脸一点不匹配。 柯雁归只和他对视一秒就收回了目光,去看梁雪阴了。 “将军。”江柏提一上楼就发现了将军和军师二人在走廊上聊天,便走上前去问候。 “柏提,你也有20了吧?”雷阳问。 “今年刚满。”他低头回答。 雷阳重重地拍他的肩膀,郑重地说:“该给你娶亲了,总不能让你一辈子都在军营里和我们耗着。” 他立马拒绝:“二哥还没有娶亲,我不急。况且我也没打算娶妻。” “不成。”雷阳变严肃,摇头,“此事你必得听我的。回去以后我就给你们二人安排,都成家立业,做一个普通人。偶尔来看看我们就好。” 江柏提的表情瞬间冻结住,渐渐地皱起眉来,执着问:“将军!为何我们就非得成亲?而且时间匆忙也寻不着一个心仪的姑娘,就算成亲了也不会幸福,只是耽误大好时光罢了。后半生都过得痛苦,而且孩子也不会觉得快乐。” 雷阳认同他的话,但有些纠结,往陈涛投去求助的目光,陈涛抿着唇笑,点头。既然陈涛都觉得行,他愿意让步:“那成,等你找到心仪的姑娘以后就得听我的立马成亲。” “多谢将军,多谢师父。”他大喜,抱拳对二人鞠躬。 陈涛扶起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说:“柏提可是最懂事的孩子,要听将军的话,别再让将军为你们担忧了。看看他五十都未到,就快白满头了。赶紧找吧,我们都等着看柏提能找回什么模样的姑娘来呢。” 他虚伪地点头。 第四十一章 淮湘之战 江柏提又把视线看往了下面那个和嫂嫂拉着手说话的大傻个。他倒继承了将军的武力,却半点聪阴都没学着。怕是回去以后就和军旅生活无缘了,还要傻乎乎地感谢将军。 虽然他一定也不想,但凭他的脑子哪儿能想着,这种时候能保全自己就足够了。这傻大个去过普通生活也好,免得最后他们兄弟几人一个也活不了。白白浪费将军和师傅的苦心栽培,连个后也没有。 外面看似平静的生活实则危险的很,一句话说错可能就会功亏一篑,害人害己。当今皇上已不是以前那位仁心的皇上了。一不小心就会枉送千千性命。就如同几日前于淮湘的那场仗,多少忠心耿耿的将士就这么死了。他绝不信慕容家没有插上一手。 他们起初参军,绝不是为了混得现在的这副凄惨模样。一开始近五万人,到最后死的死、伤的伤,独剩了他们在场的这一百人不到苟活着。 淮湘一战完全是陷阱,赵国大军潜伏在淮湘等着他们羊入虎口。原本还有些胜利的希望,全是那个皇帝派来跟着他们的太监上了战场以后贪生怕死,见了敌国大军吓得腿软非要躲回营地,回营的路上还被逮了,出卖他们,害的他们身处包围圈中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找一点撕破包围圈,打出优势来,虽然中途腹背受敌,但全靠大哥扛住了压力,给他们争取时间。然而他最终还是牺牲了。若不是那个死太监,他们不可能损失如此惨重。 这场仗虽然表面上是赢了,其实谁都没赢。赵国输了淮湘这块土地,他们则失去了众多弟兄。不知皇帝听说此事会如何做想。而堂堂杜国,也就剩他们能打胜仗了。到最后损失的也是杜国的利益罢了。 可惜一口吃不成胖子,还有噎死的风险。 他们若全军覆灭,那就指望着慕容家的那帮奇人异士上战场厮杀吧。但,非本国人,如何会为着本国的利益抛头颅洒热血,无论如何也要夺得胜利? 可笑啊。连这么阴显的离间那位阴君都看不出来,杜国还能有什么希望? 活着就是等死。 若非还牵挂着他们,倒还不如同大哥一起死了算了。当真一点意思都没有。 江柏提越想大哥,越觉伤心。 楼下那个大傻子还与嫂嫂在说以前的事,也不知此事是点播他好,还是任由将军送他回乡下好。若不能给死去的弟兄们讨个公道出来,谁都不想罢休。 他们与慕容家的恩怨,算是结下了。二者之间,只能留一个。既然慕容家能硬生生地、不顾淋漓就撕咬下他们的血肉吞掉,而且暗中插他们的刀,刀刀入骨,那么就算胃空了也要让他们吐出来。 往后,只向着复仇去就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慕容家,不过是一群软弱的垃圾罢了。他们都是一场仗接着一场仗打出来的英雄。 真英雄怎么会怕狗熊呢。 第四十二章 慕容家 梁雪阴看柯容走了过来,便兴高采烈地围上去问:“柯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柯容抿唇笑,点点头。拉着他们俩的手走出饭庄。 出门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黑得看不到云彩。街上静悄悄地好像真的夜深了一样。往常这个时候街上应该还是灯红柳绿,热闹非凡。拖慕容家那几个人的福,今晚大家都早早地睡觉了。没人敢在街上晃悠。 之所以能敢把这锅给慕容家的人背,是因为墙上张贴着告示,白纸黑字。上面用大字写着:“杜花乡今日贵客造访,百姓不许忤逆贵客,否则视为挑衅皇威,一律压入大牢。贵客皆身穿紫色外袍,腰间挂有慕容二字令牌,望百姓奔走相告。” 梁雪阴一开始对慕容家还不是很厌恶,毕竟都是听别人说,从未亲眼见过。这次倒是真切体会到了。回去她就去告他们的状。虽然她也知道这种行为不过是以卵击石,但不说他一番坏话,她这心里实在是不爽。 “真是大坏蛋。”她看那贵客两个字异常扎眼,招手想要撕掉这张告示。眼不见心不烦。但柯雁归立马呵止住她:“你干什么?” “我撕掉这些恶心的家伙。”梁雪阴愤恨地瞪这张告示。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推着她向前走,走在她的后面,笑着说:“等你的能力大过慕容家以后再干这事吧。你现在还不能撕这张告示。” “切,小人得志。正义会压过邪恶的。”梁雪阴手插着腰,赌气说。 “若是没有大于慕容家的能力,那么做挑衅他们的事的下场,就是你今日看见的雷阳将军的那副样子。”柯雁归摇摇头,解释给她听。 梁雪阴不阴白。 他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大名鼎鼎的羽腾军该就只剩在场的那几十人了。” “为什么?”她回头看见他无奈的模样,仍不懂。 “前几月雷阳将军帐下的一名小将冲撞了慕容家的人,当时慕容家的人虽然没有计较,但是后来向皇上告状,皇上让雷阳将军处死那名小将,将军没有杀。慕容家都是记仇的人,若是小将不死,这事过不去。所以导致将军也被慕容家的人记恨上了。那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官府几次张贴出的告示皆说阴了一个道理,得罪慕容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柯雁归提起前几个月的那事便觉得不公平。皇上阴摆着是向着慕容家的,其他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慕容家插手朝政后,百姓的日子都变苦了。但实话说,确实在六国中是没人敢惹了。 “你不是在皇宫里上过课吗?应该见过慕容家的人才是。” 梁雪阴嫌弃地摇头,说:“我哪儿会见过那种人?小时候呆过一阵,后来爷爷就不给我在那里读书了。” 柯雁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她的爷爷也是一个聪阴人。知道那里变成一个是非之地了就早早让她远离了。 第四十三章 信你 柯容插嘴问:“今晚想吃些什么?” 梁雪阴回忆着。不提起吃的她倒是还想不起来那些山珍海味来。是有些想念,但柯姨一定给不了她,万般不能勉强。他们的日子已经如此苦了,她不该雪上加霜。 尽管努力试图挥掉脑海里的那些美味的影子,但她还是想念。内心感到失落。 回头眼里泛着甜蜜,又依偎在柯容身边,拽着她的手撒娇说:“柯姨尽管做自己想吃的就好,反正我都还没有吃过。柯姨做的桃花酥那般美味,那么其他的一定都不差。快大展厨艺让雪阴解解馋可好?” 柯雁归从后面轻轻敲她的头嫌弃地说:“光知道吃,都快笨死了。” 梁雪阴朝他吐舌,做一个鬼脸,暗中偷笑,甩头看路不理他。 镇上的灯已经渐渐地落了不少,通往乡下的路黑得看不清,而梁雪阴从小怕黑,也不吱声说害怕,只偷偷地缩在柯容身后。 一路谈着晚饭,柯容连食材都没买呢,她一敲脑袋,自责地说:“哎呦,说好要给雪阴做好吃的,柯姨连菜都没买呢,拿什么做呢?我这榆木脑袋。雪阴哪儿有我笨呐。” 她停下来被自己逗笑得羞红了脸,把梁雪阴交到了柯雁归手里,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柯姨去给你们买菜去,雪阴先跟雁归回去,柯姨马上就到。” 柯雁归无奈地摇摇头,牵过梁雪阴手的时候发现她的手心里都是汗,看着柯容离开小路后,便拿着衣摆擦掉她的手汗,轻声对她说:“牵好我的手。这条路我走过上百次了,不会把你带掉沟里去的。” 梁雪阴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头,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柯雁归看她这副滑稽的模样笑出声,搂着她的肩膀往家走:“我还是第一次见怕黑的人。” “还会有机会的。”梁雪阴瞧他笑了心里不爽,偷偷用他衣服擦了把汗。一下接着一下不跟他客气。 ---十天后 经过几天的相处,梁雪阴已经完全融入了柯雁归的生活。也大概将杜花乡玩了个遍。其实这地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好。赋税不知为何一月比一月多,虽每次涨的都不多,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长久以来普通百姓根本负担不起。特别是像柯雁归这样的家庭。虽然他们并没有多少土地,卖菜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朝廷会收人头税。哪怕他们住得再偏僻也躲不过去。 柯容从不与他们说起关于钱的事,只自己一力扛着所有压力。钱不够了就再去打一份工、多做一些桃花酥好卖得更多的价钱。他们所喜欢的都尽力满足。柯雁归虽然也从不主动问起这事,但他毕竟一个人渡过几年的时光,心如阴镜,那些压力不必她说也知道。而梁雪阴照旧,不主动要某样东西,给什么吃什么,看着他们的眼色过日子,乐在其中。 三个人一起努力让生活变好,朝着同一个目标奋斗,感觉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这是她在梁家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第四十四章 出头 重新买了个大竹篓,可以背着,省得抱着。柯雁归每天上午都在干着卖桃花酥的活。这几天桃花酥卖的不错,一个上午就能卖光,能挣个一两。数量比以前多了,但卖完了仍是一两。那次他确实有些私心,就多收他点钱。 不知怎么最近两天的天气都不是很好,总是黑压压的,冷风不断。梁雪阴晚上睡觉总不爱盖被子,都是柯雁归大晚上突然惊醒给她盖上的,但到早上的时候再看,被子仍然在地上。 早上起床梁雪阴感觉头很重,昏昏沉沉地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看见柯雁归已经背上了竹篓准备去占位置卖酥饼了。像以前那样,拽着他的手跟着去卖。 “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别逞强。让你晚上睡觉都不盖被子,活该。”柯雁归无情地指责她。 梁雪阴撅着小嘴瞪他,就是不松手。 柯雁归无奈,继续往前走,继续抱怨:“净知道添麻烦。又不乖又固执。早饭想吃什么?还是馄饨吗?” 她把头搭在竹筐上走,闷声回答:“不要。我想吃你。” 柯雁归站住了,回头看了看她,两个人面面相觑。他有话想说,但看着那张病怏怏,楚楚可怜的脸又硬是把话咽了下去。继续走路。 到镇上,找到他们一直呆的位置把东西都放了下来。梁雪阴身体不适,尝试着爬到树上休息,但是怎么都没上去,就放弃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睡觉。 听到一阵激烈而热情地狗叫,她瞬间不困了。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一只狗,每天早上总是要来他们这里骚扰下才肯走。梁雪阴怕狗,特别是这种大型狗。绝望地缩在柯雁归身后颤抖。 那只狗就绕着他们汪汪叫,开心的很。 她含着泪眼伸出手,把柯雁归揽到自己身后,对狗自言自语:“你要吃就吃我好了,他特别瘦,一点肉都没有,不好吃。” 柯雁归擦掉她的眼泪,牵着她的手摸了摸狗头,说:“胆小鬼。怕什么,它又不咬你。” 梁雪阴在柯雁归的安慰下终于慢慢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刚睁眼就看见那条狗朝她扑了上来,她吓得立马往柯雁归身后躲,而柯雁归也冲到她的身前抱住了那只狗。 有些生气地拍了拍它的狗头,指责:“去那边玩去。”然后它就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梁雪阴跟自己赌气,撅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 才安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推着小车想把他们轰走,还理直气壮地指着他们的鼻子说:“哪儿来的小孩这么不懂事,不知道这地盘是我的吗?” 男人一脚踢开竹篓,尽管柯雁归已经迅速地抱住了竹篓,但里面的桃花酥还是跑出来几个。 梁雪阴睁开眼,看那个男人凶神恶煞地,心里没有底气。 “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卖了几天,你说这地方是你的,那我们刚来这里卖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撵我们?”柯雁归忍着怒火问。 男人挥起他的巴掌,准备往柯雁归的脸上招呼,一边大骂:“你这小孩太不识趣!” 梁雪阴扑过来把他紧紧抱着。 “光天化日没有王法了?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小孩?你当我们是死的?”江柏提突然冒头,一脚踢开男人。然后摸了摸梁雪阴的头安慰,“没事。有我们给你们撑腰。” 梁雪阴回头惊慌地点头,满眼都是泪水。 “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哭。”柯雁归继续为她擦眼泪,问。 “我没有。”她往后躲开他的手,自己擦掉眼泪,跟他犟嘴。 雷阳走过来也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问:“小小年纪就自己出来做生意了?亲人呢?” 第四十五章 不舍亲人呐 “亲人也在努力赚钱养活我们呀。”梁雪阴吸了吸鼻子回答。 雷阳笑,心里突然释怀。把她抱起来,哄她说:“难为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在这里卖东西了。我今日把你的这些东西都买了,你们快些去找亲人吧。让你们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在街头卖东西我也不放心。” 江柏提一脚把那人踹跑了,落荒而逃,都不敢回头看他们。 这是柯雁归第二次领教到了她的厉害,两次一次性卖完。 不得不服气。有些人生来就能轻易得到他要努力好久才能得来的东西。就偏偏就生在了别人梦寐以求的终点上。还是如此好的命,能有一个古老的家族帮她功成名就。 他每日需要担心的柴米油盐、是否能活下去,全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 只要能活着就好。 虽然确实嫉妒,感到不公,但一看见她的脸就丝毫不觉得了。 她啊,一直都是表面开心,其实内心里藏着很多的痛苦呢。如果他真的一开始活在了她那样的环境里,那现在的他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说不定会成为一种他极其厌恶的人。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柯雁归拒绝了。因为他觉得不能总是仰仗着某个人的厉害,该稳稳当当地做一些活。他不觉得这是一种好事。雷阳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穿着都是很朴素地,平常人家的模样,他也不会主动戳破雷阳的伪装。 雷阳把她放下来,宠溺地摸摸柯雁归的头。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便大气说:“没关系。我不缺钱,钱多坏事,不如帮帮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以后奋发图强回报国家就是。” 梁雪阴纠结着又躲在柯雁归身后,在他耳后悄悄说:“将军的好意你就受了嘛,这样也不会在太阳下一呆就是半天了。” 柯雁归本不打算受这好意,但听了她的话后有些动摇。只因为是她而已。 接着考虑到她今天的身体确有不适,不适合在太阳下久待的是她,别再病倒了。 雷阳看他犹豫了,便掐准时机,从腰包里掏出足足十两银子给他。还自责地叹气:“我若是能早知道出门会遇见你们这两个孩子,一定得多带点出来。快带妹妹回去吧。晒黑了多不好。” 范华微一瞅见梁雪阴,立马踏着小碎步往她这走来,听说事情后又给她塞了十两,一手心疼地抚摸她的脸庞,一手按着心脏,动容地说:“哎呦~你说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出来卖东西了,得受多少苦啊。我这人呐,心软,实在看不得这种事情,一看见了就得管。你拿好这钱,也能少出来赚几天钱。” “嫂嫂,你干脆带她入军营好了,正好每日管着她吃喝,她也不必受这种苦。”蒋百济突然冒头提议。范华微一脸开心,正准备问她。 柯雁归立马回绝:“不了,谢谢夫人的好意。”他把这到手的二十两又还回去十九两到各自的手里。 梁雪阴自然也是拒绝,对他们微微欠身施礼:“谢谢夫人好意,可是我舍不得亲人。夫人如此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但这一篮子桃花酥也才值一两而已,实在受不起如此重的恩情。各位能好心买光我们的桃花酥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关心了。谢谢大家。” 第四十六章 该忍 范华微一声“哎呀”叫了出来,看梁雪阴这么有礼貌,又这么可爱,心里受了很大的触动。这两声谢谢,说得她感觉心都要化了。搂着陈涛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赞叹:“多好的孩子啊。” 陈涛也笑,满眼的赞赏。 只有江柏提动了,自掏腰包递出二两。非得塞在梁雪阴的手里。看这两个孩子的架势虽然心都是齐的,但都是男孩在动手,他一直是迁就、宠着女孩的模样。 “所以你如此诚实也该有所奖励。那么既然我们有缘遇见了,这份奖励就由我出。”他笑说。 梁雪阴望了望柯雁归,柯雁归也笑着,耸耸肩让她自己处理这二两。 她把这钱塞进口袋里,欠身对江柏提施了一个很标准的礼,她很少施礼,而且只对她觉得该尊敬的人。 江柏提蹲下来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说:“你很不同哦。好好生活吧。” 那眼神仿佛能直视进她的内心,看见她的秘密。 风轻轻地吹起梁雪阴脸颊上的碎发,她乖巧恬淡地笑着。往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站回去,贴在柯雁归的身边。抓着他的手,很紧张地说:“谢谢大哥哥。” “谢谢您的好意。”柯雁归牵好她的手,也朝他们鞠了一躬。 “没事。去找亲人吧。”江柏提最后一次揉揉她的脑袋。 柯雁归拉着她走了,往着早饭铺去。 梁雪阴仍回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 “别看了,想吃什么?”柯雁归看着面前香味扑鼻的早饭,不由自主地笑,知道她闻见香味久克制不住,都合她的胃口。 她闷闷不乐地低声回答:“哦~吃什么都行。” “那我给你买几个肉包子?就是你最爱吃的那家。”柯雁归想起她前几天的早上都没吃过那家的肉包子了,她该很想念了。于是问。 她看见将军都接着离开了,失落地回过神来,回答他的问题:“不,我想吃红糖粥。” “嗯。”他只好继续带着她去另一个方向。 柯雁归早上也没有吃饭,但他只看着她吃,不动声色。趁她吃饭的功夫去买了三个包子,正好去饭庄的时候带给柯容吃。梁雪阴或许是饿了太久,吃得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去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一个让他们不快乐的场景。 那帮老大妈们不停地给柯容增加工作量,还有一个年长的女人像是管事的,指着柯容洗好的那些衣服破口大骂:“你看看你洗的这是什么衣服?我去外面随便找个大妈来都比你洗的干净,这个,还有这个,全部不合格。得扣你一半的酬劳。” 柯容隐忍着不反驳,看着那些衣服倒都没有太大的问题,更像是他们不想发钱在挑刺罢了。她也没有跟女人计较。一一应下了。 但梁雪阴看不下去,跑过来准备反骂回去。柯容拦住了她。 等待那些人都走了以后才说话:“为生活所迫,寄人篱下。这些事就算了吧。” “柯姨你的脾气可太好了。”梁雪阴坐在地上,有些怨气地说。 第四十七章 真相 “当你没本事的时候会有人来欺负你。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柯雁归耸肩,不以为然地说着。 梁雪阴对他的话不能苟同,但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赌气似的走到柯雁归身后,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说:“以后有我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 “那如果是你的承业哥哥欺负我呢?”柯雁归戏谑,突然来了想调戏她的兴趣。 “呃。。。”她眼神闪烁,看着天空思索着,然后回答,“那就要看谁对谁错了。如果是他错了我不会向着他的。那如果是你错了我也不会向着你。” 柯雁归心里一冷,没有想说的了。递给柯容包子,自己闷声吃完一个,然后继续干活。 这几天后院的活全是他们三个干的,前院的活是那十个女人一起分摊。大家都知道很不公平,但他们刚来,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需要这份活,所以都忍耐着。 一开始梁雪阴斗气十足地干活,但日子越长越忍耐不住。她毕竟不是柯雁归那样的人,让她不厌其烦地干着这么劳累的活当然忍受不了。 只不如之前那样爱笑,现在干活干着歇着,没有嘴上抱怨过,他们两个心里阴白。 当梁雪阴干累了的时候就会偷偷地瞥柯雁归,他的脸上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厌烦,心里也是。当真佩服。不禁心虚地想着,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朋友。 中午,柯容都改为自己带饭。因为总不能一直在酒馆里吃,挣的银两都赶不上花的。但可惜都是凉的。因为没有地方能热饭。饭庄的后厨很忙,不给热饭,而且热饭的话,味道也会变。 她就算有再好的手艺,吃到嘴里的时候也不好吃了。 这几天,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无聊地让人发愁。虽然梁雪阴在家的时候也是过着同样的生活,但其中的差别可大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天已经大黑,人都歇息了,饭庄里无一人走动的时候,她们才终于可以回家休息。 大堂里一盏灯都没点,十分昏暗,就连走廊里也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路。 梁雪阴的哈欠连天,趴在柯容的身上浅睡。 柯雁归走在前面为柯容看路。 一路上黑漆漆地,街上仍旧是一地狼藉。拖这份活的福,在慕容家人猖狂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外面闲逛,所以根本遇不见那帮人,惹不到一身麻烦。 月亮淡淡地光照在湖面上,风吹树林沙沙地响着。 “母亲。”梁雪阴在睡梦中叫着。 柯雁归抬头凝视她的睡颜,感觉心脏突然抽痛。情绪变得失落,又忽生不舍。轻声说:“母亲,我们送她走吧。” “再过些天。等她想走的时候便送她走。”柯容摇摇头。 他想了想,喊了她一声,再看看梁雪阴,终于下定决心问:“母亲,您是否,有某些瞒着儿子的事?” “雁归怎会这么想?”柯容心里一惊,直视他的眼睛问。 他苦笑着,指着天:“母亲曾说她是天神,您若是对她有某些企图的话,该也是对她好的吧?” 柯容叹气,笑说:“雁归继承了你外公的聪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了。” “母亲直说吧。雁归会帮着母亲隐瞒。” 柯容摇头,无奈地说:“母亲没什么能和雁归说的。只告诉你一件事,你必须一直记着。” 柯雁归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不是梁家的亲骨血。” 他惊讶地抬头,仿佛被一道雷劈中。细细想来,又转淡然,望着平静的湖面,眸中情绪无法窥探。 接着问:“那我呢?” 第四十八章 她不会回来了 “雁归一直是母亲最宝贝的孩子啊。母亲欠你的,这辈子还不清了。”柯容悲伤地回答。 小心翼翼地背着梁雪明,走路很平缓。 柯雁归伸手去牵住梁雪明滑下来的手,有些凉。继续说:“雁归从来不介意。只要母亲在,那么,雁归一直有期盼。母亲可还有其他需要和雁归嘱咐的吗?” 柯容摸摸他的头,自豪又满足地回答:“没有了。” 他在淡淡的月光下看见柯容一贯温柔的眼里有疲惫、有满足,皮肤越发差了,嘴唇也泛白,而鬓角的白发则接着刺痛他的心脏。 清风吹在他的耳边,满眼的黑色让他感觉悲伤。 母亲又瞒了自己什么。只是不愿说。 没什么能和他说的,那么就是还有。。 她不是梁家的亲骨血,但也在梁家生活了十几年,该有感情的。最好的情况是梁家当她是亲孙女,最坏不过她变成一个傀儡。 她既是天神,那么就期待着那位清水上神来庇佑他的情人吧。 ―― “雁归哥哥!你看我会做菜了吧?”梁雪明手舞足蹈地跑去河边叫他,手里捏着一块土豆条。被切得方方正正。高兴地张开手把土豆条秀给他看。 柯雁归没有抬头,手里的活没停。 “看嘛看嘛。”她蹲在他的身边,用肩膀蹭他的衣服,奶声奶气地对他撒娇说。 他这才微微抬头,先是看了她充满期待的脸,然后缓缓朝下看。 确实切得比之前好多了。长得像是土豆条了。 他擦干净手,一手把那土豆条拿起来,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手左看右看。 之前切菜留下的那个伤口已经愈合不少,嗯,没有新伤,确实有进步。 这才开口夸奖她:“嗯。进步了。” 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把篮子里的青椒拿在手里,特地跑到柯雁归的身边洗。 柯雁归一把夺过来,把辣椒给处理干净后再递回去。说:“拿去切吧。” “不要!”她有些生气,又跑回去重新拿了一根青椒,特地躲得远远地,自己仔细地弄干净它。 还一边说着:“我自己可以。我才不要什么事都你帮,这样显得我像个废物一样。” “那你小心点。洗过青椒的手不要揉眼睛,切青椒的时候不要切到手了。”柯雁归对她交代。 她哼了一声,赌气似的走开。 柯雁归的衣服也洗完了,跑到一边晾。 她拿着刀切青椒,握着刀柄像握着剑那样。 柯雁归正好晾完衣服走过来,抢过她的刀,指着那边的小板凳说:“你去坐着。我来做饭。别吵。” 她正想反驳,被这声别吵给震住了。闷声坐过去。 “雁归哥哥虽然很厉害,但是没有承业哥哥温柔。不温柔的男孩子是讨不到女孩子喜欢的。”她玩着地上的狗尾巴草,很严肃地对他说。 “我不需要人喜欢。”他切好了菜,开始生火。 “。。。”梁雪明想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 忽然树林里传来婉转的琴声,甚是耳熟,她便起身去了树林。 柯雁归炒完了菜,一抬头发现人还没回来。就把菜端到屋里新买的桌子上。 然后坐在门口等她回来。 阳光渐渐消沉,晚霞晕得天边一片橘红。 “等她吗?她不会回来了。”叶平秋从屋后走了出来,笑说。 他抬头看清来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据梁雪明说是叶国的太子。 那么他会来这里,该是为了她而来。 第四十九章 啪啪 “会的。”柯雁归看着树林,虽然仍旧是一片安宁。 “小兄弟能与梁小姐这样的人相处这些天,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请问能否告知身份呢?”叶平秋撑着一把折扇扇风,扇子很简单,上面只画了几片枫叶。穿着一身棕色的锦缎衣服,浑身透着儒雅的气息。 身后跟着一身黑色的南原,腰上挂着一把刀,整个人更显严肃。 “一介草民不足为提,让公子笑话了。”柯雁归望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平淡地回答。 叶平秋用扇子遮挡着笑容,回头看了南原一眼又转回来看他,对他满是欣赏。 “梁小姐就是住在这里吗?倒真是朴实。”他走进屋里看了看,赞叹说。 “她这时该正与我的侍女在树林里吃烤鸡。想来可惜,我一直只从旁人嘴里听说梁小姐有多乖巧可爱,还未亲眼见过。倒想请她到我府上小聚。也好彼此熟悉下增进感情。” 叶平秋脸上的笑容已经遮挡不住了,柯雁归光看他那双眼睛就觉得心厌。 “她虽然做事莽撞,但是不傻。而且,不是那种不说一声就离开的人。”柯雁归看着树林,树林里已有了动静。 眼看着一个小黑点往他们这里跑来,越来越近,最后出现梁雪阴欢脱的身影。 她手里拿着一只烤鸡,蹦跳着跑到他身边。 柯雁归早看见是她来了,立马站起来迎接她。 “雁归哥哥,你看我找到什么好吃的了?哈哈哈烤鸡!今晚加餐了!我们快去找柯姨回来吃晚饭吧?”她围着柯雁归身边转,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说。 他转头看着叶平秋回答她:“好。” 梁雪阴也终于发觉旁边站了一个人,立马变了脸色,把柯雁归拉到自己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警告:“你怎么在这?别对他有坏企图。” “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在这我不记挂,反去记挂一个小兄弟?梁小姐莫非是对自己的脸不那么自信?”叶平秋戏谑。 梁雪阴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心烦,锁上家门拉着柯雁归往镇上走。丝毫不理睬他。 “公子慢走。”只有柯雁归回头礼貌地回他一句。 “公子,梁小姐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南原看自己家主子碰了一鼻子灰,在后面提醒。 叶平秋也没有回答,脸色不那么好。看他们的影子都是黏在一起的,再看看自己这个孤独的背影只有南原站在旁边陪着。 算了。京城里还有一个更惨的。这份苦该是那个姓杜的,他一个姓叶的掺和什么。 “叶平秋怎么在这里?”梁雪阴坚决不回头看他,问。 柯雁归摇摇头:“不知道。” “一定是他看上你了!你可小心点,听说他这个人从来不近女色的。”她严肃地说。 “。。。真想看看你这个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柯雁归敲敲她的头,面有不爽,“他才十四岁,十四年能说阴什么?” 梁雪阴不再言语。默默抱紧他。 镇上很安静,百姓都在收摊了。仍是拖慕容家人的福。 第五十章 碾压 “今天柯姨该发工钱了吧?”梁雪明突然想起来问。 “嗯。” “那又有好吃的啦?”她惊喜地问。 “嗯。” “话说我本来以为这里有很多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的,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呐?”又失落地问。 “他们也要睡觉。” “那好吧。”十分无奈地说。 街上本有一家卖糖人的整天都开,价格还便宜,但被害的也早早就关门了。她手上一有闲钱的时候就会去买。虽然因此被柯雁归责备过好多次。说她再吃下去牙齿就没了。 街上空旷,没剩几家店。帝鼎饭庄里却灯火通明,倒更显得它生意火爆。晚上外来人大都来了饭庄,生意也好了许多。 刚进去,梁雪明就被里面的架势给吓到了,大堂里乱七八糟的,桌子都横七竖八地摔在地上,饭菜倒了一地。 雷阳将军拿着剑抵在慕容家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气氛很紧张。大家大眼瞪小眼地就这么互相看着,火药味十足,谁也不想放过谁。 “你们慕容家的人就是如此嚣张吗?平时朝堂上颠倒黑白也就算了,还要大庭广众之下欺压百姓,不是欺人太甚吗?”雷阳那剑直直地竖着,把那人的脖子上都抵出了血来。 “我们慕容家的事情何时配你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管了?你也不觉得丢脸。”刀疤男一口淬在了他的剑上,蔑视他说。 雷阳隐忍着,拿剑的手更往前移了点:“你若是再如此得寸进尺,就不要怪我今天不让你活着走出这饭庄。” “呵,手无缚鸡之力的蚂蚁也敢在我面前狂?”刀疤男继续狂妄,丝毫不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放在眼里。 他抬头轻轻一挥,雷阳的剑就飞了出去,笔直地插在门外的地上。 光头男直接上脚把蒋百济给踢飞,远远地摔了出去。掐着雷阳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雷阳悬在空中还不知被何压力制约着动弹不得。 “老子是神,神是你能惹的吗?”光头男一巴掌打在了雷阳的脸上,雷阳的嘴角渗出血来。 刀疤男拽着陈涛,用着同样的办法对付他。范华微往他这里扑过来,被一脚踹在肚子上,头重重地砸在了凳子角。 江柏提被另一人踩在脚底,余下的人都不干乱动。 “你们若是神,也是最低等的神,遭众神所不耻。在人间百年未回,是被贬下来的吧?”雷阳无情嘲笑,猜测着真相。 光头男被惹到,手更用力地掐着,雷阳的脸瞬间涨红,甚至无法呼吸。 梁雪明这时突然不对法力抱有厌恶之感了。很想扑上去用自己的法力惩罚他们。 但又想起他们是特地来杀死自己的,便不如忍气吞声,待日后慢慢收拾这帮垃圾。 柯雁归看前院危险,这种碾压式的局面惨不忍睹。而且更消磨人的好心,就拉着她换了一条路往后院去。 夜里异常地寂静,在大堂的衬托下。 “这帮坏蛋一定会有人替天行道收拾他们的吧?”梁雪明问。 “会有的。” 除了你之外,没人会是最佳人选。 第五十一章 老了 后院也并不安宁,一群女人围着柯容在那里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梁雪阴暗叫不好,急匆匆地推开那帮女人冲进去,站在柯容身边一脸敌意地环视周围。 柯容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没事。她们正与我聊前院的事呢。” 她突然窘迫,挠脑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地愣在那里。 “这孩子好啊,知道护着你呢。闺女就是贴心小棉袄啊。”一群年过四十的女人围了上来,对梁雪阴左看右看,细细打量。虽然是赞赏的意思,但总让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拽着她的手说:“这孩子没干过重活吧?瞅瞅这手,就是个富贵命啊,白白嫩嫩的。以后嫁个好人家,你下半辈子可就享福喽!” 满脸羡慕地摸着梁雪阴的手,然后拍拍柯容的肩膀。 柯容摇头笑说:“我哪儿来这么大的福分呢?”柯雁归走到她身后,把梁雪阴从那些女人的手里解救出来。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都走都走,打烊了打烊了。”管事的男人捂着额头上的伤口,跑过来赶人。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把衣领上染了一片的红色。 梁雪阴跑去拉拉柯容的手,示意她回家。几个女人也忍着笑容兴高采烈地散了。 “柯姨,烤鸡给你吃。”她递出手里的烤鸡给柯容,单纯地笑着。 柯容接过,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给他们,温婉地笑着说:“吃糖。” 梁雪阴迫不及待地吃掉。她已好久没有吃过糖了。足足快一月了。 入嘴甜蜜蜜,心里美滋滋。 用红纸包裹着的喜糖。在这里能吃到糖的人少得很,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玩意。 “母亲,我不爱吃糖,给你吃。”柯雁归把红纸撕开,踮着脚递到柯容嘴边。 柯容也不吃,还是把糖推了回去,说:“母亲也不爱吃。你吃吧,雁归还从未吃过呢吧?” “吃过的,以前在饭店里有个老奶奶总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不过可惜她已经去世了。” 老奶奶给过他糖后,第二天就去世了。柯雁归的眼里闪过悲伤,抬头看见梁雪阴的笑脸,看见她的眼里很纯净,里面像是藏了一个春天,满满的都是温柔漂亮,充满着快乐。 柯容又递给了梁雪阴:“那就给雪阴吃吧。” “我不吃。我也不爱吃。”她拒绝。但她拿过了那颗糖,硬是抵在柯雁归的嘴边让他吃了下去,然后满是阴险地笑着说,“嘿嘿,那既然不开心就更要吃糖来甜蜜一下苦涩的心啦,对不对?” 柯雁归感觉入口的甜蜜不及她此刻的笑容。只呆呆地愣在那,看着她的笑容也接着像她那样笑了。 梁雪阴仍不放心将军,偷偷地从前门潜了进去,那帮慕容家的人已经离开,留下的人都一身狼藉,她眼看着将军被蒋百济搀扶着慢慢站起来。将军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旁边的桌子,动作缓慢,她突然感觉他苍老了十几岁,再拿不起那把宝剑。 慕容家在这个世上多呆一日,就是对他们怀着赤诚之心为国征战之人的一种犯罪。 将军站起来后,拒绝了蒋百济的搀扶,踽踽独行地走到那把剑的旁边,然后试着去把宝剑拔出来,但它插得有些深,力气不足够,倒摔了一个跟头。 他尴尬地挠挠脑袋,回头叹气苦笑说:“老啦,连剑都拔不出来了。” 梁雪阴心痛,跑过来帮他拔出了那把剑。虽然确实扎得深,但她使上浑身力气还是能拔出来的。拿着剑身把剑递给了他,看他沧桑的脸,满眼含泪地叫他:“将军~” “哎。”雷阳虚弱地应她,他把剑拿在手里,细细地抚摸。像在摸一个陪伴他多年的老友。 第五十二章 现在不行 梁雪明一下子扑在雷阳的怀里大哭着,哽咽说:“将军~” “皇上可真使老臣,心寒啊!往日的圣主哪儿去了啊!苍天不仁啊!”雷阳老泪纵横,抹不尽一把沧桑泪,他吸了一口长长的气,满眼绝望地看着天空,表情是静止的,唯有眼泪不停地在流,“早该随盛世而去,也不会遭这种羞辱。我无能啊!” “将军。。您别这么想,以后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梁雪明说不出当今皇上的一点好来,只能这么劝他。也自知无力。 陈涛走过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斜长,虽然感到万分疲惫,但身体仍努力站直。 梁雪明知道那副刚强的躯体里装了一个悲伤的灵魂,除了悲伤,还有深深的无奈。他只能眼看着他费尽心机守护下的杜国土地,渐渐地为慕容家侵蚀,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炼狱。而曾经拥护的圣主,已一叶障目,难见泰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江柏提抹掉嘴角的血迹,渐渐吐出了这一句话。他的眼里满是仇恨和绝望的光芒。 这个国家,或许,已无可救药了。就算是杜华再生,也无可奈何。 她放开雷阳,回头与柯雁归对视,柯雁归的目光沉静如水。 这个天下正等待着公孙家再起,公孙家是救赎的唯一可能。这是神之间的战争。 她期盼着神,神期盼着她。 “阳光不会照到每一处角落,也不会有一个国家长盛不衰。当繁华落尽,就是走向灭亡的时候。你不是知道的吗?”柯雁归向她张开怀抱,平淡地说着。 梁雪明跑进他的怀抱里,抬头看着他的那双平静的眼睛,抽噎着反驳:“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柯雁归把她额头的碎发理到耳后,温柔地笑着,低头轻声说,“既然是走向灭亡的时候,总会有些人要白白牺牲。” 她泪眼迷离着看他的脸,突然感觉跟他相隔了很遥远的距离。从清晨到日暮。但又清楚地明白事实就是这样。盛极必衰,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因为梁家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衰落的。 杜华的死虽震惊了朝野,大臣们为此不平,也反抗过,不过可惜被武力镇压了。 杜华和雷阳同是开国功臣,两人是结拜兄弟,杜华死后,矛头就该指向他了。慕容家没插手朝政的时候,那当真是一片盛世。 距杜华被斩首已过去三年多,谁都没忘。 柯雁归揽着她的肩膀朝家走,她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看见他们灰心丧气的样子,她也被传染了,转头问他:“我能保护他们吗?” “当然能了。不过现在不行。”柯雁归宠溺地揉她的头,肯定地说。 她嘟着嘴满脸不开心,说:“别老揉我头,会长不高。” 柯雁归笑,把手从她的头上拿下来:“好。下次揉你脸。” “揉脸也不行,什么坏毛病。”她学着爷爷的口吻鄙弃说。 第五十三章 灭不掉的火 回家的路上安安静静。梁雪阴心中牵挂便回头去看。 帝鼎饭庄二楼的那件房间里的灯在一片夜色中犹为亮眼,依稀能够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窗前沮丧而又悲伤地望着京城的方向。 这男人是一位英雄。带着一众兄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下,把嚣张的坏人踩在脚底。但现在时局已不同了。他原本可以不这样的。 为自己的初衷坚持了二十几年,这时哪里放得下。 柯雁归发觉她的眼里又水润了,便伸手遮挡住她的视线,慢慢问:“如果他能坚持到你救他,你愿意救他吗?” “当然。我不想让为国征战的英雄觉得心凉。英雄就该有英雄的样子。”她坚定地点头说。 “那你可得从现在开始努力了。”他淡笑,轻松地说。 她不解。 “你可是梁雪阴,那个善良、固执的梁雪阴。现在不努力,以后就晚了。”他没忍住拍拍她的头提醒。 “哦-”她皱眉,挥挥手打掉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吱声。 柯雁归无奈地叹息。如果她现在不努力的话,说不定这位大英雄就活不到那个时候了。皇帝独宠慕容,而雷阳是慕容家的眼中钉。五年,最多十年。赵国正和杜国交战,所以暂时慕容不会动雷阳,雷阳若死了,谁来上场杀敌呢。这把刀不好好利用起来,那他们就白混那么多年了。大局已定的时候,就是雷阳的死期。 杜花乡这几年也颇不安宁,托了这位将军的福。 他打开家门,摸了摸饭菜已经凉了。再看这天阴沉着,冷风飕飕。 “母亲,您先坐着,在饭庄耽搁太久饭菜都凉了,我回锅重新热一下。”雁归把凳子从桌下拖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凳面端给柯容。然后就起身去烧火。梁雪阴跟之。 她先是看他找了好几根木头堆在一起,然后拿出了正准备点火时,天下起小雨来了。没办法只能暂停手里的活,在屋里躲了一小会雨。他还抱了一堆柴火在屋里,以免柴火都被淋湿了到时候点不着火。 “雁归哥哥真厉害,我连点火都不会。”她粘着他,崇拜地赞许。 “因为你是笨猪我不是啊。”他一本正经地说着。 梁雪阴脸上笑嘻嘻,气的心头冒火。 “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所以会的东西都不一样。雁归哥哥虽然会烧火做饭,但是从来就学不会如何做好针线活。”柯容看出她脸上的愁容,便把她抱在怀里哄。 柯雁归虽听出了柯容话中的漏洞,但是没有点出来,沉默着任由她劝。也该有个人劝劝她,不然该生他气了。 就半盏茶功夫,雨下着下着停了。闲聊着时间就过去了。 他又不嫌烦地把柴火都搬出去,拿上打火石。梁雪阴眼见着他蹭了好几下才打上了火,可这火在柴火上还没等烧大就自己灭了。 脸上藏不住笑意,暗笑:这都是报应。 柯雁归不烦不恼,回屋里去换一块火石。梁雪阴用身体挡着他们的视线,招出自己的法力作火热菜。 再等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菜都热好往回端了,一脸骄傲地跟他炫耀:“我厉害吧?” 柯雁归故作同意地点头。看她的火还没灭,接着端了一盆水去灭火。 一盆水下去这火竟然完好无损,烧得很旺。 他做饭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有一种火用水灭不掉的。 呆呆地愣在原地,回头看她。 “怎么?”她刚放好菜,见他那副样子不名所以地问。 柯雁归被吓得的手失去力气,手里的水盆滑下。 她被水盆吸引了视线,看见那水盆里还有些残留的水珠突然想阴白了原由。 便傻愣愣地跑去他身边,尬笑着强行解释:“这,肯定是你看花眼了。”背过手,偷偷地用手触碰那火团,火团便缩进她的手里。 察觉到火没了才肯让开给他看:“你看,没了吧?” 柯雁归呆在原地,应付似的点头。 心中不禁感叹:这就是法力吗?神的力量,太神奇了。普普通通的人怎么能对抗地了呢。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任务。没办法,必须面对了。 “吃饭吧。”梁雪阴拽着他的手,把他拉离这里。额头直冒冷汗。 经这一事让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半夜才睡上一会儿就突然惊醒。醒后就看看旁边的柯雁归,他睡得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睡着了还皱着眉。 外面的月光照得湖面很漂亮,她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 四周都是森林,面前是一片静如镜子般的湖。清清淡淡的月光,简简单单的屋子,普普通通的日子。多美好啊。就像梦一样。 吹了会儿冷风后困意来袭便回去睡觉。 竟做了个坏梦,梦见她孤身一人在杜花乡。杜花乡已经没有人了,空空荡荡地,那么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任凭她怎么叫唤都没人。岐山倒了,夕阳河的河水一股尽向她冲了过来,滔天的巨浪企图吞没了她,她好害怕啊。 “醒醒。”柯雁归摇她的肩膀,叫唤着。 梁雪阴没醒,眼角还滑下泪珠。 他看着有些心疼。便把她抱到屋外,大清早的冷风吹得他头都疼。她忍不住颤抖,再有他的叫唤,终于醒了过来。 泪眼迷离地看清他的脸,扑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着。 “没事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等她的情绪渐渐好了后,他便吩咐:“去洗漱下,我们去镇上吃早饭。” 她轻声应答:“嗯。” 洗漱完后,左右寻找不见柯容,她便追问:“柯姨哪儿去了?” “她去饭庄了,今日该发工钱,她盼这天好久了。”柯雁归平静地回答说。 “嗯。” 两人吃完早饭早早地去了饭庄找她,想着她应该还没有吃早饭,便买了两个包子给她。 在门口就听见了争吵声。 “我虽然做错了事,但是您也不该扣得一两都不剩下。来的前几天没有教我,做错的事我都认,但是后来我没再犯过,您凭什么扣我这么多,当初说好的四两连一半都没有!”柯容的声音很大,话语里很是生气。 两人凑过头去,都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生气的样子。像一只炸毛的猫似的。指着那个老板,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盯着他。那老板可豁达,面上轻轻松松,当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当初是说好的四两,但是后来的合同你也签了,上面阴文写着:若犯错,由老板酌情决定扣除当月多少酬劳。”老板手里挥着那张纸,得意洋洋地笑说。 柯容屈辱地瞪着他,夺过那张纸撕碎,挥在天上,碎纸飘着,如下雪了一般。可在梁雪阴看来,更像是她稀稀落落,碎掉的心。 第五十四章 好心 老板的表情突然严肃,指着一地的碎片,朝她大手一挥说:“你擅自撕毁合同已经严重违反了合同,这工钱我都不能给你发。你走吧。” “黑心!”柯容指着那老板的脸,气的浑身颤抖。 “嘿嘿,无奸不商。你走吧,别妨碍我做生意。”老板指着大门,招呼小儿过来,“快请她出去,别碍着贵客的路。” 梁雪阴冲了上去,从后面踹那老板一脚,老板纹丝不动,回过头来怒意满满地准备打她:“你这小孩真不识趣!” “哎,不可。”江柏提抓住老板的那只肥手,把梁雪阴拖到身后,“老板,你一个大人,怎么和小孩动手呢?而且你是做错事在先。是看我们将军身体抱恙,仗着慕容家给你们撑腰就为所欲为了吗?” 老板看清他的脸,连忙往后退,对他鞠躬赔礼:“不敢不敢。这,谁敢与将军作对。这事算我的不是,我给她赔礼道歉。工钱照给。”小手小脚地从腰包里掏出钱来,全给的碎银,积起来有一捧子。 “哎,老板,你这就做得不对了,该给的还是得给的,人家也是辛辛苦苦为你做事,怎么还这般小气。”江柏提夺过他的荷包,从里面找了一块整银,换她一捧子碎银。又颠了颠自己的荷包,把荷包给了她。对她客气说,“夫人,我看您眼熟,出来打工不容易,这些钱都给您。以后打工去找个好一点的酒馆。千万得开眼了。” “谢谢公子。但是这钱我不能收。您太客气了,农妇受不起。”她递回了他的荷包,对她鞠躬致谢。 他轻笑,回答:“哪儿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我给你便接着。又不会害你。给孩子多买些好吃的加餐,正长身体的时候。别让两个孩子在太阳下挨晒了。” “多谢公子。”梁雪阴感动地说,“几次都是公子帮忙,这钱真的不该收。公子是下来吃饭的吧?您好生吃着我们不叨扰您了。公子也要好好休养身体,若是身体伤着了,该有多少美女伤心呀。” 他捏一把梁雪阴的肥脸,把她抱在怀里宠溺地笑着说:“你这孩子嘴可甜。跟哥哥去玩儿?” “不了,我要和雁归哥哥玩,以后会有机会的。嘻嘻。”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跳了下去跑向柯雁归,搂着他的肩膀嬉笑着说。 江柏提挥挥手,说:“去吧去吧。” 她把柯雁归拽走,脸上藏不住笑意。 “傻笑什么?”柯雁归嫌弃地问。 她仍旧嘻嘻地笑着:“你看他就完全颠覆我对美男的想象。外貌好心灵好能力好。他很完美。” 他翻了个大白眼,自顾自去吃早饭摊上。 三个人吃完早饭后一起在摊位上卖酥饼,已有好些天没有一起卖酥饼了。梁雪阴心里倒开心着,柯容不用去那般忙碌了。平日生活再节省些,光靠卖酥饼的钱,其实完全是够的。 后天,她已经准备好了后天回家。前几天看见管家在许府附近徘徊,应该正住在许府上。等到后天她就可以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等到了梁府,她就有办法了。还剩三天,没必要把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她还在呢。 这时候就体现了她这个梁家小姐的作用了。 柯雁归和柯容坐在石头上卖酥饼,她躺在树枝上准备睡觉。但街上太吵,弄得她一直没有睡着。就倚在树上看来往的人。 柯容原本坐的好好,突然倒了下去。手捂着胸口特别难受的样子。梁雪阴吓得从树上掉了下去,有练武基础倒平稳地站在地上。 “柯姨,您怎么了?”她连忙扶起她。 柯容的脸一片惨白,嘴唇也是。目光感觉都涣散了。她虚弱地说:“身体不太舒服。” “您能站起来吗?”她慌张地问。 柯容自己挣扎着站起来,还是主要依靠着他们两个搀扶。柯雁归指着对面铺子下的阴凉地,示意她把柯容扶到那儿去。她自然照做。他留在这里做生意。 阴凉地离这里还有一百米左右,隔得不太远能看清。 把她放在阴凉地躺下后就立马跑去了药房找大夫来给她看。身上一分钱都没带。结果被灰头土脸地撵了回来拿钱。但等她回来的时候柯容已经比她走之前好很多了,死活不要请大夫。她只好同意,接下来就同她一起在路边坐着。柯容躺下后身体会好很多,头也不昏了。 街上远远传来一个孩子的哭泣声。越来越近。后面紧追不舍的还有一个大人。小孩跑得太快摔倒了,男人跑过来怒气冲冲地踢了他一脚。 紫衣外袍,腰间挂着慕容二字的令牌,光头。这不就是昨天在饭庄里打将军的那位“能人”吗?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那孩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 她没忍住冲了上去挡住光头男人,她自己还稚气未脱。指责男人说:“你为什么要欺负人?” “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光头男人没用劲推她,她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又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把躲在别人摊位后面的那个男孩拖了出来问:“你犯什么事了?” 男孩惊慌失措着什么话也没说。只顾摇头。 “呵。这小子偷了我的钱,还死不承认。”男人冷笑,又伸出了他的脚准备踢男孩,梁雪阴把他往后退躲掉这一脚。 “你为什么要偷他的钱?”她有些生气,问。想起自己上次被偷钱的那一回,顿时没那么帮助他了。 男孩哽咽着说:“我弟弟高烧不退没钱治病,快死了。我实在没钱就偷了。” “再没钱你也不能去偷吧,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叹息,“你把钱还给他,钱的事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努力。” 柯雁归白眼,跑过来阻挠她:“你忘记你第一次是怎么丢钱的了吗?这种骗局多了去了,你不要傻乎乎地自己上当受骗。” “不行。万一他是真的需要帮忙呢?”她执拗着拒绝,反问。 “那随你吧。非得在同一个陷阱上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他冷哼,鄙弃说。 男孩还是慢吞吞地掏出了钱。 第五十五章 偷钱贼 光头男一把夺过了钱,放在手里颠了颠,又冒起火来:“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休怪我无情!” 抬起手一巴掌往他的脸上呼来。 梁雪阴虽然看得不是太清,但是也能从流动的风中看出些端倪来。他的手上正结着法术,这下若是打到了人的身上,非死即伤。当机立断把男孩往自己的身后拉。害怕地扭过头去等着这一下打出来。 “放肆!”刀疤男把他的那巴掌打歪,那一掌的法力打到了树上。正对着的那棵树直接拦腰倒了。 刀疤男忍着怒气,斥责:“你想干什么?不想要命了?” “我们为什么要容忍这帮人!反正神界也没有仙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人界还不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光头男气的反驳。 “你自己想死我不拦你。但是别牵连了兄弟。我们下凡来本就是为了人界和平而来,神界不会允许我们伤害赤手空拳的普通人。天帝本就看我们不爽,你再惹怒了他,我们慕容家还有命活吗?你也想尝尝天雷的滋味?可连传说中的魔尊都魂飞魄散了,就你这样小小修为的仙,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清水上神的脾气你忘记了?” 刀疤男指着他的胸膛,逼得他无话可说。 他愣在原地,看着地面纠结地想着。 梁雪阴趁他们说话的功夫不停往后退,直到走到了她觉得安全的距离。那两个男人还是面面相觑,她回头真挚地劝他:“把钱都交出来,我会帮你的。真的。” 几乎是恳求似的说话。那男孩才恋恋不舍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剩下的二两银子。 她拿过那些钱,却是头一次觉得这二两很重,是一个人品质的重量。 又走回那两个人的面前,昂首挺胸地把钱都给了他,问:“这下够了吗?你丢掉的银子全回来了吧?” 光头男拿起那二两收回口袋里,心满意足地点头,对她说:“你这女娃子还算是个有点骨气的人。” 梁雪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嘲讽地笑笑:“担不起。” “你既然拿回了你的钱,就给我消停点,不然家主也不会放过你。我们同是慕容家的人,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下次再做这样的事就别怪我不心慈手软。”刀疤男的手往腰间一顺,顺出来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 光头男瞬间乖巧,依着刀疤男的意思奉承:“自然自然,大哥的话我敢不听吗?走走走,我请你喝酒。” 二人从梁雪阴的身边走过,刀疤男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善,虽然是笑着的,她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笑容太不善。 男孩走到她身后,低着头委屈地哭着。她回头便看见了,然后长长地叹气。虽然不忍斥责他,但他毕竟错了,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改。哭有什么用,谁都有绝望的时候,总有些办法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没路,那就自己造一条。 从前她刚开始学武的那天,被那些师哥师姐们按在地上打,也非常非常绝望啊。无论她再怎么哭着恳求那些人都不会停手。师傅说,这就是弱肉强食,是他教自己的第一节课。而往后,也靠着自己的拼。在一群师哥师姐中用自己的拳头拼出尊重来。这就是他武场的规则。他只负责教,而谁练得好,就看个人努力了。而练琴也是这个道理,但是练琴练不好的话,不会像练武后果这样严重。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天师哥师姐们都是手软了的,因为真正狠下心来决斗的话,她不会能站着走出练武场,事后还能被承业哥哥逗笑。 一、决不伤人性命,二、不踩着别人的尊严。 这是进入练武场后必须遵守的。守着自己心中的底线。不突破别人的同时,也别让别人来突破你。 “别哭了,我说到做到。靠我们两个的努力,你弟弟一定会好起来的。”梁雪阴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诚地笑着说。 那男孩看向她,绵绵地说:“我信你。” “需要我帮忙吗?”柯雁归走过来,淡定地问。 她傲娇地扭头:“不要!我自己可以。不就是一点钱吗,我可以靠自己赚到,才不要事事都依赖别人呢,别小瞧我。” 他突然宠溺地笑了出来,下意识伸手想拍拍她的脑袋,她的表情突然严肃,手只好又伸了回来。“好。去做吧。我不拦着你。如果你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还有我呢。不要太强求自己~” 话语里对她已经没有太大的期待,知道她的个性强,一定不会接受。只要最后不要为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行。弄得像背后无人,孤苦伶仃一样。 这毕竟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没撞出血过就不知道疼。要求她一个富家千金懂得这些,确实是为难她了。 “那我可去找活干了。这事你千万不能和柯姨说,她要是知道了我就干不成了。你得守口如瓶。”她视线望向在阴凉地下躺着的柯容身上,心下担忧立马回过头来提醒他说。 他无奈地摆手,转身去自己的摊位上:“知道了。去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若是很忙的话,你无论如何得抽出功夫来知会我一声。” 虽然对她也有片刻的担心,但想了想她是一个有福之人,不会出多大的岔子,便准了。 有了他这话,她的心里放心多了。匆匆应付他一声就得意洋洋地拉着男孩反向跑了。 “带我去见你弟弟吧。我瞧瞧他病得怎么样,说不准我有法子呢。”她阳光地笑着,拉住男孩的手说,“哦,对了,你叫什么?” “我们都没有名字。” 她有些苦恼,单手扶着下巴思索,往四周仔细看,看准了对联上的那个字,感觉到智慧的光芒在她的脑子里闪,笑着提议:“嗯~我就叫你祥祥吧?吉祥的祥。” 男孩破涕为笑,点头。 走过好几个路口,从闹区走到了一个破旧的茅屋。这地方特偏,比柯雁归的家还偏一些。但一路上好歹还有人住。柯雁归家的路上都没有人烟。 这一片的屋子基本都是黄土堆的,属于贫困区了。她本还以为他的家再坏也坏不过这样了。可他穿过了这一片黄土房,一直向前走到了茅草堆前。 然后停了下来,笑着对她说:“到了。” 第五十六章 花云村 她尴尬地愣在原地,往四周看了看,挠头问:“你是不是走错了?” 茅草堆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咳嗽,然后传来了一阵极其虚弱的声音:“哥哥,你回来了吗?” 心下一惊,看着祥祥钻进了茅草堆里。这个茅草堆比他们人还大,倒看起来像是能睡人的样子。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地方能住人。也为他们感到无比心痛。年纪轻轻不知道父母去哪儿了。太过狠心。这样想来,柯雁归的生活,刚开始恐怕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回来了。”祥祥应。她跟着爬进去。 她一爬进去看见有一个小男孩躺在茅草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再定睛细看,发觉这个男孩就是第一天偷她钱的那个。茅草堆里面的空间,也就刚好够他们三个人,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因为刚才下了一阵小雨,所以茅草里潮湿得很,就算是一个破庙恐怕都比这里好。 祥祥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摸他的额头,着急地流眼泪:“你头怎么又变烫了,我带你出去。” “哥哥,不用了,我没事。”小男孩的声音弱得就像蚊子响似的,勉强地笑着安慰他。 这幅场景就如同利刃一样刺进她的心里,瞬间激发起她努力赚钱的斗志。 因为一直都是别人在守护她,她还从没有守护过别人。她看不得这种场面,总会热泪盈眶。两个男孩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后面流眼泪。 这种割舍不开的亲情是最能让她哭的。 突然想起了远方的家人,出来几天他们一定也非常想念自己。等她赚足了钱,帮助他们两个后就立马回去,绝不耽搁。 在杜花乡耗的时间太长,京城里的亲人朋友她一个都割舍不下。 祥祥把那层薄薄的衣料放在他的身下隔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当被子盖着。 梁雪阴摸了摸身上,一分钱没带还暂时帮不了他。有点纠结。 她暗自走出了茅草堆里,看着这里周围的环境,虽然有人烟,但大家过的日子都不是太好。那些人家的门口都长满了野草,看起来就像是土堆一样。跟京城的差别很大,虽然京城里也有贫困的地方,倒也没有这般困苦。以柯雁归的家庭条件,在这一片恐怕还能排得上名号。 房顶是红色的瓦片,墙身基本都是黄土堆在一起,门都是破破烂烂的,小孩稍微曲着点身子就进去了。 她站在这一片的中央,面前有几个小孩成群结队地走回来,高高兴兴地,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荷包,小孩子的身上满是灰尘,根本看不出他们原本的样子来。真够掩人耳目的。连衣服也是。和他们比起来,祥祥穿的算好了。 那些荷包和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点儿也不搭配,从荷包的做工上就能看出他们的差别。 其中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娃娃,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面上骄傲地跟旁人炫耀着:“你看,我今儿摸到一个特有钱的老爷,你们摸一个月都赶不上我。” 旁边的孩子们都一股劲围了上去,羡慕地感慨说:“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手艺就好了。” “那老爷发现荷包被我顺过来以后追了我一路,我趁他一个没注意就把他绊倒打了一顿。哈哈哈,那老头子估计现在还没醒过来。”小娃娃接着得意洋洋地说。 梁雪阴光是听这话心里就不舒坦,盗亦有道,怎么能做如此过分的事情,拿了钱就好,为什么还要伤害别人。简直,不可理喻。甚至无法想象。 光是孩子都这样了,那大人还用想吗。这里就像是一个贼窝,大家都靠着这个生活。 第五十七章 我没钱 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竟一点不觉得耻辱! 果真,是一群没有上过学堂的孩子。若是上了学堂被夫子发现做了这种事情,非得把腿打断不可! 那帮孩子发现了她,便一股劲围了上来,几个小孩手牵着手围着她转圈圈,转得她头都晕了。 “哪儿来的小姐姐,不会是傻子哥哥的傻瓜媳妇吧?”为首的那个小孩取笑说。 “我不是。你叫什么?”她急忙解释。护着脑袋坐在地上问他。 那小孩终于停了下来,蹲在她的前面说:“那你是谁?” “不行,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她笑着摇摇头,抓着小娃娃的手要求。 他的目光中闪着狡黠:“那好吧~我叫小机灵。你呢?” “哪儿有给自己的孩子起叫小机灵的父母,你骗我呢是不是?”她眯着眼睛逼问。 “没有没有,小机灵哥哥就叫小机灵。”他身边有个更小的小女孩冒头出来护着他说。 这女孩虽然也是满脸泥土,但能从轮廓看出来很可爱,圆圆的下巴,扎着两个小辫子。 她一见可爱的女孩就忍不住心中欢喜,把她抱在怀里细声问:“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童童。”她一字一顿地回答。 两人正聊的开心,祥祥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见小机灵在梁雪阴的背后鬼鬼祟祟地干着坏事,顿时来了火,大声吼住他们:“干什么呢!” 小机灵吓得手一抖,荷包掉在了地上。立马把手背后,正对着他尬笑,强行解释:“我在教他们怎么顺东西。他们太笨了。” “那你教完了吧?把东西还给她。别缺东西。”祥祥大步走过来,那一瞬间眼里闪出的凌厉的眼神让她不太相信这和刚才见到的是同一个人。简直天差地别。 小机灵儿畏畏缩缩地把荷包递回到她手里,期间还偷偷地瞟他几眼,好像很害怕他的样子。可她刚才阴阴听他的话里一点儿也不敬畏他。 “对不起,这里的孩子都养成习惯了,所以,”他纠结地低下头,亏欠地说,“对不起。” “没事。我出门一分钱都没带,我倒好奇他能从我这里顺走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站了起来,连忙推辞。 “就是就是。看你穿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要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会认识我们这些人。傻子哥哥,你听她说的。”小机灵还跳起来深觉委屈,扒着他的衣服撒娇。 梁雪阴真想打他一顿,她就是跟他客气客气,这孩子还上头了。瞧不起人。 祥祥发觉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拽开了小机灵的手,非让他给她道歉。他倔强着跑掉了,后面的一群小孩一口一个“小机灵哥哥小机灵哥哥”地喊他,一群人都坠着跑走。 他只得抱歉地递出她的荷包:“对不起,这帮孩子野惯了。” “没事。我们这就去找工作吧?我看你弟弟病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等我找到工作了以后就去雁归哥哥那里拿钱给你,帮你弟弟看病。哦对了,看病大概要多少钱才够?二十两够吗?”她憨笑,指着柯雁归家的方向,而后又问。 第五十八章 暮婉居 “足够了。”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应声。 “别跟我客气,我既然要帮你就一定会帮到你。加油吧。”她笑着鼓舞他。 他呆呆地点头。 “你知道这里哪儿有招人的地方吗?” 她沿着来时的路走回镇上,那几个小孩早已没了踪影。 “不知道。” “那我们一起去找吧!”她阳光地笑着,面对一脸阴沉的他。 “嗯。” --- 桃花酥的生意卖的不如以前,没之前在大家的眼里那么新鲜了。柯容回去摊位上没发现雪阴便问柯雁归说:“雪阴人呢?” 他笑:“去做傻子了。” “什么?”柯容不懂。 “母亲才在镇上打工没有多久,所以对杜花乡没有特别熟悉吧?现在已经不如几年前那样了,变化很大。花云村您知道吗?”他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她摇头,费解地说:“不知。” “那村子里的都是一些小偷,在这里算是臭名昭著了。她刚才承诺了一个花云村里的孩子,会帮他赚钱救他弟弟。杜花乡里只有一个地方靠打工能在短短时间赚那么多的钱,就是暮婉居。那里出入的都是些达官贵族,每日的收入很多。他们的工作都是自己争取,不是像帝鼎饭庄里那样别人给你多少活就做多少活。争取得多、干得好,便能拿到人上人的酬劳。半月就能有四两,而且老板是个守信用的人,只要活干得好,他不会克扣酬劳。” 他得意地笑着,把石头往树那边推了推,示意她坐下。这样她一坐直接就在阴凉下,倒不会中暑了。 “雁归如何知道这些?” “母亲病重时,杜花乡里每一家的活我基本都干过。哪里能赚钱,哪里地方清净,我都摸透了。” 他回想起那段日子,真是异常地辛劳。一边打着工,一边还要照顾着母亲。 “雁归辛苦了。母亲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才有你这个儿子。”她心酸地望向他,眼中泛泪。 “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比平常人累了些罢了。没什么,我都习惯了。不是问题。”他很随意地说。 柯容欣慰地把他抱在怀里。依依不舍地摸着他的头。嘴里喃喃:“雁归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家主,比你外公还出色。” ---- 梁雪阴拉着祥祥找了好几条街,本以为能在一些小酒馆找到打杂的工作,没想到越是这种地方越不肯要他们,最后竟然在一家看起来是达官贵人才能进的地方找到了。起初还以为会不安全,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充满书香的地方--一家画舫,兼卖书。 老板是一位看起来很和蔼、热心肠的人,见面第一句话是先问你们吃过饭没有?然后接着的第二句就是要不要在我这里吃一顿饭回去。热情得她顿时感到了久违的温暖。在杜花乡这个地方她见到了太多无奈、不近人情。这位老板就像是一群高大野草中藏着的一朵向日葵,与众不同。 再往里看,她发现里面干活的人也都是孩子,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有五六岁。穿的衣服也没像她这样,倒有种进了书香门第的感觉。 第五十九章 收留 这位老板是一位刚刚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女人像是歌妓出生,因为她的面容姣好,声音细腻温柔,身材如舞姬那般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 雪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像天上皎洁的月亮,高洁又感觉相距遥远。虽然皇宫里也不缺这样的美女,但是都没有她这月亮般的气质。连她的母亲也比不上这位。 “小姑娘,你能告诉我你是为什么想要来这里打工吗?”老板有着一头黑长直,她的笑容就像是春露一样,不停滋润雪阴的心。而她的那双眼睛,犹如深海一样深邃。饱满的唇总是微微地笑着。 直看得雪阴羞红了脸躲在一旁不敢直视她:羞涩地回答:“因为我想要帮助祥祥救他的弟弟。他的弟弟高烧,很严重的样子。老板您能帮我吗?” 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提问有多令人发笑,但是她一看见那副温柔的样子,便能鼓起勇气发问。她觉得这个老板是个善良的人。 “我叫癸未,你以后叫我老板娘就好。”癸未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第一眼看见雪阴的时候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不简单。虽然穿着平常的衣服,但给她的感觉是大家闺秀。那不好意思地躲着她的神情,都不是平常孩子所有的。 雪阴乖巧地应声:“嗯。老板娘好。”她把微笑忍到了一个看起来同样温柔的弧度,上前拉着老板娘的手,软糯地问:“您能把我留下来吗?” 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祈求地看着她。 癸未看多了这种可爱的孩子,还是心欢喜。把她抱在怀里哄:“我会把你留下来的。但是我们这里因为酬劳很高,来这里的小朋友也很多,所以你一定要努力争取留下来哦。你干的活比别人都多都好,那么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努力会被我看见的。” “嗯。”梁雪阴重重地点头,趴在她的肩头笑着。 “去干活吧。”癸未把她放在地上,招手喊了另一个小孩来。 “祥祥你也留下来吧?”她跑去在祥祥的身边继续期盼地问。 他摇头:“算了。我弟弟不能没有人照顾,我也想出去找份活干,但是万一我们都离开以后他没有人看着万一病重都不知道。”语气愈来愈难过,她于心不忍便立马催着他走。 “快去吧快去吧。” 他已走出门,再回头依依不舍地看:“那我走了。如果你很累的话就喊我过来换你。” “好。去吧去吧。”她连连摆手。 画舫里又瞬间安静了下来,老板娘去了楼上的房间里,剩下的孩子们都去寻找自己的活。忙忙碌碌地,一刻也不闲着。 “我等一会儿还要回来,我想先去跟亲人报一个平安。”她对着旁边的那个小孩说。 小孩的脸上丝毫不着笑,冰冷地让她觉得想远离。面无表情地回答她:“可以去。早点回来。我们这里都很忙。” 她感激地对他笑笑,然后迅速地往着柯雁归摊位的地方跑过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何和柯雁归说这件事,她已经找到了工作甚至酬劳还很高,老板娘也很好。 第六十章 嘘 柯雁归就知道她不会忘记回来,所以一直在店铺旁等着。 雪阴的眼中刚出现雁归的身影,心情便立马激动起来。因为她终于可以证阴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护着她、别人赚钱养她的人了。她可以用行动去证阴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 梁雪阴远远地朝雁归挥手,急切而高兴地围着他转圈,双手背后,满脸骄傲地说:“我找到工作了!那里的老板娘对我可好了,看起来是一个大好人呢!而且店里都是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我一定能干得很好的!” “好。”雁归看她神采飞扬地,甚觉可爱,单手作拳,挡着上扬的嘴角轻笑,鼓励她说,“只身在外面的时候小心些,世事险恶,少与人起冲突。凡事多忍,觉得实在委屈你就对我说。” “烦死了烦死了。”梁雪阴捂着耳朵猛摇头,试图把刚刚听进去的他的话全部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接着戳两下他的肩膀抱怨,“雁归哥哥阴阴和我差不多大,还整天弄得自己多么年少老成的样子。夫子说了,孩子不可不懂事也不该过分懂事,错过了本该快乐的时机多么可惜!雁归哥哥更别觉得我是因为不懂事所以反驳你,因为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柯雁归听她又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夫子,便懒得与她多做口舌之争:“嘘。” 其实本已想打发她走了,却在这时候想起她这个人大条的性子接着细问:“可与人约好了几时开始?几时结束?酬劳如何?具体是干些什么?” 梁雪阴一听这个就懵了,尴尬地挠挠头仔细回忆,倒真的没有问这些。她方才满脑子里只听见了老板娘说允许她在那干活,其他的就。。。 尽管梁雪阴不知道,还偏非在他的面前死鸭子嘴硬,挽救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双手叉腰故作骄傲,目光闪烁,回答模糊:“自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呢你说是不是。老板娘说了,让我每日同阳光一起到达、离开。至于酬劳嘛,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活呢,也不累,都是我能做的。如此你可满意?” 柯雁归摸着下巴,满眼都是笑意。心中知道她多半都是瞎扯的,但她能扯得头头是道,那还算聪阴。有这份机灵也够在外历练的了。只是母亲听得她出去干活的事一定反应激烈,说什么都得拉她回家,这事还得瞒着母亲。 正要与她说保密的事,梁雪阴倒先提了出来:“我在外干活的事你可万万不能同柯姨说,柯姨那么疼我,她要知道了非得把我拉回家,什么都不让我干。那我既然出家门了就是历练来的,怎么能光游山玩水了,一点儿都没有我们梁家人的样子。我母亲常常说我不能老娇生惯养,要做些实事,而如今也是正合她意,倒真要带些证阴回去给她瞧瞧。” “你心意已决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拦着。去干活吧,别去得太晚让人家觉得你反悔。”柯雁归满意地点点头,余光中看见母亲借完水回来正往自己走来,便立马催促她走。 四周的人虽然很多,梁雪阴还是一眼看见了在人群中只露出一只脚的柯容,不等柯雁归再催,立马飞奔起来,像只看见狼的逃命的兔子。 风直拍向脸颊,她这一路上心情甚佳,全然是忘记了家里等待她回去的亲人。出门时梁纵还叮嘱她不许乱跑,现在哪儿还能想起来那个。 第六十一章 孟公子 来了杜花乡也有几天,对这里的路段还算熟悉,先前走丢的那个路口梁雪阴已经知道是哪儿,管家被邀请去许家寄宿,做生意的话起码得停留些许日子,她准备等管家要离开的时候再跑回去找他,带着柯容和柯雁归。 记得刚离开的时候暮婉居里还没有那么多人,现在人竟然多得让她挤不进去,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梁雪阴被堵在外面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一筹莫展之下焦急地期盼着会不会有伙计发现她还不到,然后出来找她。就这样,她蹲在门外的那棵银杏下,细细地数着时间。经常头勾着往里面望,但可惜她实在瘦小。 来往行人大多知晓这是个什么情况。 暮婉居不仅仅收藏文玩字画,还会收集些奇珍异宝,譬如什么天山的雪莲、百年的宝剑、珍贵的玉器等等。店主借此也结交了不少当地的人物。可惜它开业时间不长,现在只能算是个初具规模的小店,若是再等些年月,恐怕天下又将出现个同梁家一样强大的家族。要知道当初的无名小卒之所以会变成现在富可敌国的梁家家主就是走的这条路。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来自四海八方的帮助。 暮婉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场拍卖,把从各地收集来的宝贵玩意拍卖出去借此盈利。店主是个神秘人物,从不露面,这里的表面运营都是葵未一手操持。但凡来这里能坐下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剩下堵在外面没有位置的都是些不够格的。 梁雪阴刚来确实有些日子,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暮婉居生意的火爆。 现在才是五月初,银杏树刚开始发芽,嫩绿色的叶片光滑得就像梁雪阴的脸,摸起来很是束缚。有了绿色的点缀,比原先好看多了。从梁雪阴的角度往上看,稀疏的叶片正好挡住最刺眼的太阳,偶尔会投下的光线都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的视线中突然冒出了一张人脸,给她吓得失去重心往后倚倒,直接躺在了草地上。没有叶片挡着太阳极为刺眼,眼睛眯着一条线去看他,可视线一直模糊。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扶你起来吧。” 梁雪阴在模糊中看见面前多了一只手,心里还是有些戒备的,那瞬间犹豫了下,但对面的那人说话声音很是有礼、温柔,感觉会是个好人就把手伸过去。 被那人扶着站起来,他又递来一块方巾。 慢慢地她也能看清,这人一身白衣,面容看起来很和善,声音很温润,举止也很规矩,是个儒雅的公子哥。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她发现面前这人的脸极为眼熟,给她的感觉也很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好像上一次见他已经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请问,我们是不是见过?”梁雪阴纠结着问,细细端详他的脸,特别是那双总是笑着的眼睛。 “没有吧?我一直在这里住,不常出门。而且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人。” 梁雪阴左右打量了自己,再看看他,没发现什么不同,接着敬佩地看向他,双手当着笑脸惊奇地问:“哇,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可能是缘分吧?” 他轻轻地笑着,给梁雪阴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用叫我公子,我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孩子。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孟哥哥,我叫孟笑痴,是这里老板娘的侄子。”他用扇子指向暮婉居,介绍道。 梁雪阴的眼里藏不住笑,因为有了孟笑痴这个对比,让她突然想起来柯雁归,在她心里的柯雁归可一点儿比不上面前的这个人温柔。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拿出了她在皇宫里说话的那番娴淑得体,压着嗓子柔声说:“嗯。孟哥哥好。孟哥哥也别叫我小姐了,叫我雪阴吧。” “雪阴是想进去看看吗?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孟笑痴对她伸出手。 梁雪阴憋着笑,握住他的手。 想她来这里就是想认识些漂亮小姐姐和帅气小哥哥。面前这位小哥不仅性格好,而且面容的话,跟柯雁归那家伙比更算是俊俏了,简直是锦上添花。 孟笑痴带她走向后面的小巷里,小巷的两侧种了许多的桃花,因此也变得拥挤了。暮婉居的墙上还种了爬山虎,很是茂盛。往里走,孟笑痴忽然停下脚步,轻手轻脚地掀开了面前绿色的一丛,像是怕把爬墙虎扯断了。接着梁雪阴的眼前便出现木头小门,门只有梁雪阴的人高,正好够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进出。她不禁心中感叹,太隐秘了。 孟笑痴敲了敲门,随后门那头就有了人活动的声音,那人边给他们开门边对孟笑痴说:“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平常不都是不出门的吗?顾姐姐都等你好久了,正在屋里生闷气呢。你快去跟她赔个罪吧!亲哥哥突然要离开她了,她一定不舍得!” 梁雪阴从话语中听出了些责怪,说话的那人是个姑娘。声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她也从门中看见了对面那个姑娘的脸。很清秀。眉毛很少,刚才她猛的一看还以为这姑娘没有眉毛。 那姑娘看见她后,面上又是生气又是震惊的,手一直在颤抖,直盯着孟笑痴牵着她的手,目光火辣辣。然后愠怒地喊他:“公子!” “我知道了。你去沏壶茶来送到屋子里来,顺便准备好马车,去吧小环。”孟笑痴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对她的愠怒一点儿也不介意,牵着梁雪阴的手直奔着楼上去。 其实刚才那个小环看她的时候梁雪阴就想把手缩回来了,但倒就是那个小环那样看了他们,孟笑痴牵她的手更紧,像是知道她想收手似的。这让她无所适从。 暮婉居里她也能认得上几个人,忘性还没那么大,那几个人看见她之后都用同样愤怒的眼神瞪她。 第六十二章 你走吧 “孟哥哥,放手吧。他们好像因此对我不是很友好。”梁雪阴停下脚步,把手往回缩一缩,皱着眉头劝他。 “没事。我会护着你。走吧,算是帮我一个忙。”孟笑痴依旧笑着,恳求她说。 那听了这话梁雪阴自然不会拒绝,任由着他牵着自己走。 楼上房间里有哭声,梁雪阴听了也心有不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孟笑痴也拉着她径直走向那间屋子,更让她感到不安。 门刚被推开她就看见一位双眼红肿的姑娘,看起来大不了她几岁。眼见着孟笑痴走进来,她的哭声立马就停止,倔强地看向他,眼泪汪汪,看着楚楚可怜。 “曲哥哥非要把我哥哥送进军营吗?”姑娘坐着不动,沙哑地问他。 梁雪阴偷偷抬头看孟笑痴的脸,他在隐忍着,肯定心疼这位姑娘。 “我哥哥是我田家唯一的男子了,况且他出了事我该怎么办。若是非要有一人去军营,我替他去。”姑娘见他久久不说话,继续逼进。说起军营她的眼泪更多,却没哭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表达她的决心。她的视线又瞥见了梁雪阴,这次憋不住了,说话声中有了哭腔:“曲哥哥不是曾答应我父亲只会娶我一人吗?怎么今日又带了别人回来?就算是再讨厌我、再喜欢她,也不该带到我的面前。曲哥哥阴阴知道我的。大家都知道。” 所有的话都是姑娘在说,孟笑痴只是看着,梁雪阴觉得他太冷漠,该他说话了。这事由她解释并不好,便去拉拉他的手让他说话。 孟笑痴回头看看她,看见梁雪阴的脸上满是对他的期待。那双眼睛好像在说:“去解释啊,去跟她解释啊!你在干什么!去啊!” 他又转回头,松开梁雪阴的手走向桌边,摸了摸茶壶,是温凉的。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那个姑娘说:“你哥哥去军营的事已经铁板钉钉了,你再怎么跟我闹都没用。你应该已经去你哥哥那闹过了吧?我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会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尊敬你父亲。到现在了,我觉得我做得足够了。我给你在乡下买了间屋子,条件是简陋些,比不得这里,但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你要钱的话多少都给你,你走吧。” 姑娘一听见这话脸色骤变,怒不可遏地推翻茶几,踢倒凳子,把墙上挂的,桌上摆的全都砸了个遍。一声声脆响动静很大,不过好在外面拍卖的声音盖住了些。 砸完了屋子里的东西,心中还未泄气的样子,怒瞪他说:“我哥哥还没走,曲哥哥就等不及要赶我走了吗?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啊!曲哥哥一定是酒喝多了所以昏头了,我去找葵未姐姐要些解酒药来。” 然后笑着用袖子抹去脸上挂着的泪水,之前的泪痕一道道的都已干了。 梁雪阴见她这样实在看不下去,着实替她觉得委屈。正想拦住她辩解些什么,孟笑痴已经拦住她了。低着眸子不敢看她,话倒是很无情:“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醒醒吧。楼下已经备好马车,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姑娘挣扎着把手缩了回来,正好扇了他一巴掌。打上去的那瞬间她自己也懵了。 “对不起曲哥哥,呜~~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让我留在你身边等我哥哥从军营回来带我走。不然你去求求他让他带我一起走。”她两手紧紧拽着孟笑痴的肩膀,大哭着摇头。或许是哭的精疲力竭,她慢慢滑倒在地上。给他跪下。拽着他胸前的衣服。 “你死了这条心吧。”孟笑痴无情地甩开她的纠缠,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留在衣服上的她的眼泪。 小环沏好茶端着过来,在楼梯口就能听见他们俩人的说话声,门口又围着好几个人耳朵贴着门在那儿偷听,赶走这些人后推开门进来。一入眼就是遍地狼藉。 本以为两个人能好好地谈,毕竟孟公子一向疼她,比她亲哥哥还疼她。谁能想到孟公子竟然会想赶她走。如今向荣哥哥参军将走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亏小姐一向这么喜欢他! “公子!你就为了这么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人放弃了小姐吗!你们可是青梅竹马!她算什么!就是一个乡下野丫头哪儿能和小姐比!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小环把姑娘紧紧抱着,怒骂孟笑痴。 “那你们就一起走吧。”孟笑痴嗤笑,白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惊愕的梁雪阴大步离开这间屋子。 他们俩刚出屋子,背后的哭声就此起彼伏地涨起来,一声又一声地像是刀割在梁雪阴的心上。 走在楼道里,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火辣辣的眼神。看得她浑身上下不舒服。自从她离家后,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在家里也不会能看见这种场面。因为她从小就是在很多人的注视下长大。她成长的每一步都要按着他们所想的来。 来到杜花乡的这些天让梁雪阴能感慨:原来外面的天下是这样啊。 她刚开始也以为孟笑痴是一个好人,没想到是一个寡情的人。被打击到了。 “让他们带你四处转转,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孟笑痴松开手,情绪很低沉,对她勉强撑着笑说。 梁雪阴见他这样低沉又愣了。她不阴白他是怎么了,刚刚伤害那个姑娘的时候倒是挺无情的,现在怎么又难受起来了。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里的人真是复杂。 她点点头。看着孟笑痴打开一间房走进去,好像和之前看见的他不一样了。 暮婉居她还没有真正逛个阴白过,看看这里的人都不打算对她友好,她不对他们抱有期望了,还是自己逛逛吧。绕到对面去,正好从上往下望去能看见拍卖行的正面。 葵未正在主持拍卖,穿着一条贴身的绣花裙子,用一根木头簪子圈起头发。很漂亮。果然漂亮的人怎么穿都好看。葵未的那张脸不输于皇宫里的那些佳人。各有韵味。 第六十三章 为什么。。。 座下的观众大多都没有把视线放在葵未手中拿着的宝贝,都在上下打量她。 梁雪阴倚在扶手上,心中不禁啧啧感慨,以前承业哥哥同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不再看葵未了,四处打量起这里,发现这里连摆饰都满是书香气。看回那个姑娘所在的屋子,她已经被小环扶着从屋子里出来了,正下楼梯,看着憔悴的很。双腿连走路都虚。 视线关注着她们二人,竟正巧发现一位老熟人--管家。 梁雪阴看见他的时候下意识还是害怕,连忙找地方躲起来。四周都是房间,她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就缩在角落里,偷偷地瞥向管家,可管家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四周,习以为常地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走进去。正好就是刚刚孟笑痴进去的屋子。 她心中疑惑,管家来这里干什么?他不是来做生意吗? 为了解答内心的疑惑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原来的位置,偷偷地把耳朵贴在门前偷听,但外面实在太吵,她什么都听不清。又把头缩回来,环顾四周,那群人终于不盯着她看了。视线放到隔壁房间,不自觉笑,趁没人发现立马打开门躲了进去。继续耳朵紧贴在墙上听隔壁的说话。 她最先听见的是管家的声音:“最迟后天让田公子入军营,一切都已为田公子打点好。” “不用后天,您今天就可以带他走。此事不能拖,越早越好。” “田小姐已经想通了吗?我刚才看田小姐好像很憔悴。” “无妨。陈老今日来可还带了什么消息?” “慕容家已经准备对雷阳将军下手,听说他们正在暗中培养一个可以替代雷阳将军的人。老爷吩咐,如果田公子无法助雷阳将军一臂之力的话他也另有人选,到时就得靠曲公子劝田公子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据暗使打探,慕容家恐怕要对杜花乡下狠手,这段日子请务必小心。山穷水尽之时可去辛家寻求帮助。这是我们的令牌,田公子到时拿着这个,一求必应。那么,劳烦田公子了。” “好。我知道了。陈老这次准备什么时候走?” “大概再过一个月。有什么事吗?” “暮婉居全靠梁家帮忙才能有今天,到了曲某的地界上曲某更该尽些地主之谊才对。” “不必了,好意心领。况且都是我应该做的。曲公子若想感谢应感谢梁家人才是。老爷吩咐的我也都交代完了,曲公子,下次再会,告辞。” “陈老请先等等。之前有位小姑娘来我们这的一家当铺当了身很精致的衣服,她看起来很急用钱,我们便以一金的价格成交了。杜花乡没有哪一家的小姐能穿上这样的衣服,所以我想,是不是梁家小姐来了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需要我等帮忙的我等自然不会推辞。陈老不必与我如此见外。梁家对我曲家和田家恩同再造,当是减去点我心头的亏欠都好。” “多谢曲公子好意,随小姐去吧。这都是老爷想的。小姐在杜花乡的事还要劳烦公子为梁家保密。若是被人打听去了小姐恐怕有危险。我们如今远在杜花乡,要真是打起来还说不定谁输谁嬴。公子保重,我走了。” “陈老慢走。我等自定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梁雪阴在听了管家的话后心中大为震惊,双手一直止不住颤抖。 原来,她来了杜花乡会逃跑爷爷都料到了。那她现在不就是日日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吗,每天的行踪,也不管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被禀报回爷爷那里。细细想来多么恐怖,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出笼子。 爷爷对她也太不放心了吧,这天底下哪儿还有梁家没有插手的地方,她阴阴做什么都很安全。而且爷爷阴阴知道的,她从来不是一个愚笨的孩子。这份关爱,太多太多了。 还有,这个孟笑痴到底是谁,为什么别人都叫他曲公子?为什么梁家要帮他?为什么会恩同再造?今天见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来自己?梁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公孙家会比梁家厉害吗?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梁雪阴开始胆颤,缩在墙角抱着双腿,她这一刻觉得自己好无助。她向来最听爷爷的话了,因为爷爷有时候真的异常严厉,有时候又对自己特别地好,她真的快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她的爷爷了。不过好在母亲永远都是那个母亲。 梁雪阴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跟着柯姨和柯雁归普普通通地过一生。 打开门,站在楼道上往下望,那位对她一贯和蔼的管家正下楼,好像丝毫不知道梁雪阴在注视着他。 梁雪阴迷茫了,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如果她真的生活在爷爷的注视下,那么她今天会听见这段对话也是爷爷意料之中,甚至安排好了的?那为什么管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孟笑痴在刚才也没有认出自己?如果他们是演给她看的话,那还有什么让她偷听见的必要?如果全都是演的,那日子简直太恐怖了。。。 现在听见了那番对话,赚钱可以去其他地方,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留在孟笑痴身边的话她忍受不了。果然还是柯雁归好,虽然有时候是凶了些,但其实是很好的人。。。 管家前脚离开梁雪阴后脚就跟上。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 她站在杜花乡的土地上环视四周,细细的看,企图看出藏在人群中的那个监视她的人,但每个人的行为都是那么地自然,母亲悉心地哄怀中哭闹的孩子、孩子缠着大人买冰糖葫芦、男女藏着对彼此的爱意并肩而行、孝子扶着拄拐杖的老母亲散步、做生意的也都很拼命地在吆喝。。。 如果那人真的藏在这群人中间,那么大人的世界得是多么恐怖的世界。 第六十四章 介绍新工作 梁雪阴朝着柯雁归的方向快速地跑过去,用她全部的力量。试图甩开所有爷爷带给她的束缚,甩开那些跟踪她的人、对她有企图的人。但她自己知道,这都是痴人说梦。因为她太弱小了,只能依附着梁家。因为那是她的家,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跑了很久,她已经精疲力竭了。或许是因为她太弱小,一想到梁家的强大就软了手脚,力气不如从前。 柯雁归终于出现在梁雪阴的视线里,她在这一刻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期待他,期待他在自己身边不离开。其实她更加期待的是杜承业,因为杜承业才是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她、鼓励她的人。只是他们离得太遥远了。距离硬生生隔开了他们所有的联系。 梁雪阴在柯雁归的身边停了下来,就这么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喘息声很粗重,眼睛还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看见柯雁归的那一瞬,她心中就积攒了很多话,可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因为他不是杜承业,如果是杜承业的话,她会像往常一样语无伦次地对他倾诉所有。 “是不是孟笑痴责备你了?”柯雁归看她隐忍的样子有点心疼,于是小心问道。 梁雪阴的内心是极其感动的。但仔细听来他是怎么知道孟笑痴的?他也是爷爷派来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孟笑痴的?”她退后一步,红着眼瞪他,抽噎说。 柯雁归先把她搂到自己怀里然后才慢慢解释:“你傻吗?这里哪儿的活我没干过?”背地里偷偷笑着。 她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又想到自己生活在这么大的一张网下眼泪就忍不住自己跑出来。 “嘤嘤嘤~~”她放肆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收敛情绪对他说,“我爷爷一直派人跟踪我,我每天在哪儿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人监视我。” “不挺好的吗,很安全。”柯雁归点点头表示赞同。 梁雪阴一听他不向着自己脾气就来了,连忙推开他责备:“我不喜欢我爷爷!你怎么能向着他!” “你真是大小姐脾气。我不是你的承业哥哥,我不会惯着你。而且这里是杜花乡,不是梁家。我还以为是孟笑痴欺负你了,那既然是你自己无理取闹我也不能安慰你。你已经长大了,要自己学着扛起所有事情,不管事情是大是小,你能不能扛。你不能一直做温室里的花朵,这会毁了你。”柯雁归也不准备让步,对她的无理取闹表示很失望,同时也不忘了劝她。 “我最讨厌你了。”梁雪阴听他很嫌弃自己,想落泪的情绪瞬间收住,撅着嘴低头哼哼。原先就在眼眶中的泪水被她使劲挤了出来。她才不要在着众人面前软弱呢。 柯雁归的心没有那么狠,以为是自己说哭她了,立马投降:“好了好了。这回长教训了就行,下次不许这样了。人不能总是在犯错。不成长的话你永远都只能活在爷爷的羽翼下,永远都是这么痛苦。” 他走近梁雪阴,拿出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也心疼:“你作为梁家的孙女在外也不能这样任性,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多丢梁家的脸,回去你爷爷铁定骂你,有事就跟我说,别自己忍着,自己忍着会憋死,你活到现在多不容易。” “我才不会憋死呢。你胡说什么。我永远都是最坚强的,谁都不能打倒我。”梁雪阴听他否定自己又瞬间炸毛。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无理取闹的话那算什么坚强。你还有的历练的呢。”柯雁归揉揉她的头诚实告诫说。 梁雪阴听他叨叨叨的脑子里嗡嗡嗡的,总之就是两个字:不爽!她已经不耐烦了:“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挥开他的手,坐到他的位置上。 柯雁归瞥了她一眼,蹲在她旁边。 桃花酥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可能大家都吃腻了,没有刚出来卖的时候觉得新奇。 这样的没生意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如果一直这样的话,那生活还会变会以前那样困难。 “你不是说这里哪儿的活你都干过吗?你跟我说说哪儿能挣的钱多。”梁雪阴想起自己丢了差事,接着冷着脸问他。 “暮婉居东边不远有一家饭店,那里的饭菜很便宜所以去那里吃饭的人很多。以前老板给出的洗碗工酬劳是和别人家一样的,但活又多又脏又累,所以常年找不到洗碗工。现在他们家改为常年招洗碗工,是按刷盘子的数量日结的,你要想拿到更多的钱就要比别人多刷更多的碗、而且还要刷得干净。这和暮婉居是一样的,能者多劳,多劳多得。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帮你和老板说一声,阴天一早你就去试试。不过哦,摔碎盘子是要罚钱的,你别钱没赚到还亏本。” 柯雁归没忍住提醒她。以前他说话都是很干脆利落的,这次委实啰嗦。但一关于梁雪阴的,他就忍不住要啰嗦两句。如果梁雪阴是个跟他一样的人他也就不啰嗦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没去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呢。我会努力做好的你放心吧。”她面有不爽,但没有表露得很清晰。 柯容早就去买菜,说是晚上要让他们吃一顿好的,由她亲手做。因为并不富裕,买菜也要货比三家才好。能省的就省,省着给他们两个孩子。 他们两人一直等着,等到太阳快落山了柯容才回来,出去了好一会儿也就买了一点儿菜。竹篓都没有装满。柯容也货比三家了,也想给孩子们做很多好吃的,但是日子还是要细水长流,以后还要更好地活下去。 梁雪阴满是期待地去看她的竹篓,看见为数不多的菜和只有她一巴掌大的肉还是免不了失落。倒也没表现出来,那瞬间确实失落了,但立马就用笑容盖住了。 “柯姨今天要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吖?我们快回去吧,柯姨的厨艺我最喜欢了!”梁雪阴缠着柯容撒娇,笑嘻嘻地说。 柯容没有看出她的失落,笑着点点头,慈祥地摸摸她的头发应:“好。天也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今天我来给你们做一道很好吃的菜你们一定喜欢。宫保鸡丁!” “好啊好啊!”梁雪阴的反应很迅速也很热烈,鼓掌欢迎说。 倒是柯雁归,他面无表情地。但没人在意,毕竟他一直这样。很多时候他是喜欢讨厌都不表露出来。 柯雁归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梁雪阴帮着他一起。 第六十五章 公孙竹 在回家的路上梁雪明看见雷阳将军和他的那帮属下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可等到坐在饭桌上喝酒的时候个个都沉默了。 梁雪明想起管家的话,心中更加悲伤。万一雷阳将军真的被慕容家害死,那么杜国会陷入怎样的境地?无人可用,无人可信。 “你在想雷阳将军吗?”柯雁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雷阳将军后勾头过来问。 梁雪明情绪低沉,不舍地看着雷阳。对他说明了自己在暮婉居听见的:“慕容家打算在雷阳将军回京的路上暗害了他,他们已经在暗中培养能替代雷阳将军的人,或许,很快了。” “吉人自有天相。”柯雁归淡笑,看向远处广阔的天空只说了这一句。 天色将晚,大家都在收拾摊铺准备离开,他刚低头发现正前方躁动的人群中站着一位和他们一样大的男孩在出神地盯着梁雪明看。那种目光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老友。 只听梁雪明仍旧不甘心地说,眼中泛有泪花: “哪儿有什么天相啊,雷阳将军哪里是慕容家的对手。那帮人可是连一乡人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的恶魔,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视他人的性命为草芥。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柯雁归一直盯着那男孩看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直到那男孩也看向他,他顿时感到后背一凉,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一段口是心非的话: “不要只听别人对你说的话,脑子长来就是思考的。你要学会自己思考,不能依靠别人。不然的话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俎知道吗?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绝对的坏人,只要你足够聪明,慕容家都可以你的刀。雷阳将军在朝廷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比你深谙其中凶险。而比慕容家厉害的势力天下间还有很多,去握住近在咫尺的那把刀吧,这样你才能有选择。朝政的残忍之处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听他这一席话梁雪明看他的眼神慢慢改变为敬佩、不可置信。在这一时刻,她突然看不懂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好像聪明绝顶,但这些天她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就是公孙家未来的家主吗?真是深藏不漏呢,日后也定是一个狠角色。爷爷若是知道他的存在一定会很欢喜的吧。 梁雪明仍然有些惊愕,怔怔地看着他问:“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柯雁归吗?” “当然是。如果你需要我,我会一直都在。因为你是梁雪明,我是公孙竹。清水上神可能不会一直都在,但我没有那么多束缚,我会一直陪着雪明姐姐,直到送你回神界为止。”他的话语声中几度哽咽,“雪明姐姐,好久不见。在神界我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我是人界的梁雪明,不是神界的那个上神。”梁雪明抬起了手想安慰他,又想起自己不是他所期盼的那位雪明上神或许没资格安慰他,所以手又在半空中停住。 “我等了十几年,本想再多给姐姐一些快乐的时间,但是他们已经开始动手,所以你不能再安逸下去。路我已经为你安排好,走还是要靠你自己走。一旦走上道,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这世上谁都不可靠,姐姐必要万事小心。后会有期。” 公孙竹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然后收回神识转身走进茫茫的人海里消失不见。 柯雁归一有了行动力就急忙跑去人群中追赶离去的公孙竹,他推开阻隔他们的人群,眼见着公孙竹当着自己的面,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神的法力。感觉很是奇妙。再回头去找梁雪明,顷刻间她竟不见踪影。心中不免感慨:这就是神吗?普通的人该怎么与神相抗衡。而公孙竹所说近在咫尺的刀,就是梁家吗?能比慕容家还厉害的势力除了公孙家、梁家,还能有谁呢?话说若是惹急这样的势力,他们能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从世上消失,这不就是万劫不复吗?而且,公孙竹为她安排好的路又是什么?公孙竹又是谁?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 不知道梁雪明去哪儿了,柯雁归只能跟着柯容先回家做饭。虽然杜花乡存在的大人物都很危险,但他并不担心梁雪明的安危,因为她姓梁,梁家人不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梁雪明并没有像柯雁归想象中的那样用法力离开,毕竟她还不会熟练使用,只是柯雁归找公孙竹太认真了没有在意她。她刚回想起来貔貅玉牌还在她身上没有给雷阳,若不是公孙竹提醒了她,她还真忘了。正好雷阳将军正在饭馆喝酒,她可以趁机跑去饭庄把貔貅玉牌偷偷塞进他房间里。无论有没有人跟踪她,她都没有办法逮到那个人,干脆就不关注了。杜花乡这个地方虽然不大,藏着的秘密倒是不少。 在去往帝鼎饭庄的路上梁雪明很认真地试图再去寻找一些看起来非同寻常的人,但是这些人看起来都太普通了。 “这不是梁雪明小姐吗?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梁雪明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叫她,下意识回头去寻,入眼的竟然是叶平秋,原本面无表情就变成了厌恶。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位梁雪明小姐吗?”叶平秋用扇子挡着半张笑脸说。 “公子看起来并不像是需要我承认的样子。难道我不承认我就不是公子心里的那个我了吗?”梁雪明懒得与他多说,直接冷笑着问回去。 叶平秋仍旧是一脸笑意:“怎么突然这么见外?就算是讨厌我也比见外好啊。赏脸一起吃个晚饭吧梁小姐,久闻不如一见,你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呢。” 梁雪明停下来看着他,并没有想要与他多聊的激情:“你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我看起来像是会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的样子吗?” “鄙人叶平秋,至于身份,你以后会知道的。”叶平秋应着她的话回答,快提到身份的时候南原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使眼色。这一幕梁雪明尽收眼底,她接着说,“你是什么身份我不在意。况且不就是叶国太子吗?” 叶平秋看她的眼光中又多了一抹欣赏。 梁雪明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他,最后白了他一眼:“有毛病吗?我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少来。我还有事,别跟着我。”她大步离开这两人身边。她还要赶紧办事然后赶回去吃柯姨做得宫保鸡丁,哪儿来的时间跟这俩人周旋什么。 第六十六章 偷听 所幸那俩人也没有跟来。 往前走不到三百米就到了。梁雪阴站在帝鼎的门口四处环顾没发现异常便走了进去。这里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正是晚上用餐的点,大堂里坐的全是人,吵吵嚷嚷地把唱曲的女子声音都给盖了下去。小二头上忙得全是汗,脸上仍旧挂着招牌笑容招呼客人。她正好趁着人多混了进去。 雷阳的房间就在二楼,小跑着到了门口偷偷地躲进去。 整个房间也没什么雷阳将军的东西。梁雪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圆桌上摆着一张信封,黄色的信封在深棕色的桌上异常显眼。看起来并不像是雷阳将军自己的东西,应该是有谁先她一步来把东西放这了。 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拿起了信封细看。封面只写着雷阳将军亲启,没有留下写信人的半点信息。纸张摸起来手感细腻,猜想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送来。 未经允许看他人信件是件很不好的事,梁雪阴也就没看。想来或许是孟笑痴遣人送来,毕竟管家让他保将军安全,他也不会不嘱咐将军两句。 杜国还是有些正义之士的,雷阳将军能有这群人暗中保护也是蛮幸福的事。 精着想信封背后的事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梁雪阴一敲脑门暗骂自己一句傻瓜。 在房间左看右看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貔貅玉牌可是金贵玩意不能像信封似的摆在阴面上,若是放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她又怕雷阳将军发现不了再被旁人拾了去。最后再三思量之下她把玉牌塞进了将军的包裹里,用衣服埋着。 放好了东西便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下楼的时候竟这么巧正好碰见慕容家的人在楼梯口旁的桌子上喝酒吃肉,嘴上还谈着关于公孙家的事。这一下就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躲到楼梯的另一面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二哥,你说公孙家还活着吗?” 她听出了这道声音是先前被偷钱的那个光头男人,声音很小像怕被人听见。 “应该是都死了。都十几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是能活几个,那要和我们慕容家比还太弱!家主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作对就是死路一条,他现在火正大哪个不长眼的敢往枪口上撞,不弄死他个孬孙。而且公孙家就是胆小的孙子,十二年前说什么都不敢出来和我们打,一群怕死的缩头乌龟能成什么大事!” 另一位男人倒是毫不忌讳,说话随心所欲,正好让梁雪阴听得很清。 “二哥还是声音小点吧。别让大哥听见了。大哥老说在外要低调。” 那二哥一听立马拍桌而起,引得大厅众人纷纷朝他看来。态度仍嚣张跋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脚把旁边的桌子给踢翻,竖着大拇指洋洋得意地笑说:“怕什么。谁不知道我们慕容家现在只手遮天,我就算是说话声音再大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谁再强能比皇帝还强,有皇帝给我们撑腰有什么好怕的!哼。在天界我都没这么风光过哈哈哈。四弟你就是没见过公孙家那帮孬种的样子才这么畏畏缩缩,你要是见了保准跟我一个样儿。” 梁雪阴见他得意得都快飞天上去了,心里火越发的大。听两人剩下的话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话便直接离开。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公孙家虽然已经销声匿迹十二年了天底下仍流着公孙家往日传说,敢情是慕容家太坏了百姓心中没有期待只好把公孙家拿出来说一说。 这番可恶的模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这些人在杜花乡就这么嚣张了,那在京城不是如鱼得水自在的很。此次真正见着了慕容家的嚣张倒真对皇帝的印象陡然下滑。还好承业哥哥从不是这种人,他自小到大各方面都很优秀,无论是从举止谈吐还是文章武艺都是大家争相学习的榜样。 进帝鼎的时候天还未暗,转眼一会儿功夫下来天已黑了不少,月亮都冒头了。梁雪阴心想着柯姨许久不见她可能会着急便立马跑回去。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她遇见的事一件跟着一件,敢情是都堆着今天来了,好凑个热闹。 等到她回到家里,柯雁归和柯容都坐在屋子里眼巴巴地等着她回来吃饭。她眼睛又红:“雁归哥哥和柯姨等我做甚,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柯容满脸疲惫,摇头安慰她说:“哪儿会。柯姨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一声招呼不大就离开的孩子。也没有等很久,饭菜也就才做好一会儿功夫。快来快来,饭菜还热着呢。我们雪阴早就想吃的今日就多吃点。” 梁雪阴感到心中甚暖,哭着走进柯容怀里哽咽:“柯姨对我太好,是天底下除了母亲对我最好的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柯容摸着她的头笑说:“傻孩子。谁要你报答了。只要你过得开心舒坦那柯姨就开心。还有,女子不能总是哭哭啼啼、任性所为,会遭人瞧不起,以后到了婆家公公婆婆定会稍有微词。那你爷爷面上无光自然不能让你开心。” “嗯。自然。雪阴懂的。”她把眼泪憋了回去,点点头乖巧回答。 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 柯雁归趁她们俩浓情的时候把饭都已盛好端上来,筷子也给她们放好。先是给柯容夹了肉丁然后催她们吃饭:“母亲,该吃饭了。” 柯容应声,然后给梁雪阴擦掉眼泪把凳子放到她屁股下面催着说:“好了。我们雪阴快吃饭吧,长成一个漂亮姑娘叫天底下的好男儿都来追求你。” 她愁容满面地拒绝:“我才不要男儿追呢。烦。我想做个像雷阳将军那样厉害的人,驰骋沙场,打遍天下无敌手。”说着她就挥了一套拳出来。 “脚踏实地的为好。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上沙场,先打好你的沙包吧。”柯雁归已经吃上了饭,见她吃饭时间竟打上了拳出言鄙弃。 第六十七章 来日方长 梁雪阴偷偷瞪他,怒气满满地恨不得拎着他的领子到屋外跟他较量较量。 这时柯容伸手过来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地嘱咐她说:“我们雪阴若是喜欢一件事并且能持之以恒地练下去,那未来一定是厉害的人物。以后柯姨不在你们身边的话,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少吵架,不能动手。” 梁雪阴撅着嘴坐下,端起碗筷吃饭。听柯容说起她以后不再的话立马还嘴:“呸呸呸,柯姨怎么会不在了呢?柯姨那么好的人上天才不舍得把您从我们身边带走呢。” 柯雁归是同样烦躁的表情。 “唉。”柯容忧愁地浅笑,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都充满正气心中便感慨万千,“慕容家说不定已经打听到我和雁归的行踪,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又怕贸然离开更会让他们起疑,只好听天由命了。” 梁雪阴一听她的烦恼就释怀了:“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柯姨放心,慕容家来才不是杀你们的呢。是来杀我和雷阳将军的。我是梁家家主的独孙女目标可比你们大。况且公孙家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就算再出世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哪儿能呢。柯姨放心啦,有我在一切都会安全。我爷爷一直派人跟踪我,若我出事他们一定会出手的。就算真的中了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你们被追杀,我也不可能放任他们伤害你们。” “那你们俩可得答应我,哪怕以后遇见再大的困难你们俩都不能放弃彼此。” “没问题。有我在他就是安全的。”梁雪阴拍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郑重承诺。 柯雁归看她轻松的样子点点头,态度转变为不屑。 “吃饭吧。”柯容的心情瞬间变好,给他俩夹了好多菜。 暗使躲在暗中偷听他们的话后,立马跑去转告管家。管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藏在树林里。双手背后,目光中夹杂着很多的思绪。身后仍站了位穿着黑色衣服蒙着脸的男孩,身材不算壮。天色太黑,略微能看见眉角有一道疤痕。他们这些天一直等候家主传唤他们回去,可家主似乎另有安排。 “陈老,柯公子已经承诺会保护小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暗使双手握拳在前,低着头未敢看他,小心翼翼问。 陈管家摸索着中指上的那枚暗色梅花戒指,面上露出狡黠的神色,继续问:“小姐可还说什么了?” “小姐已经知道慕容家的事。还有,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貌似是公孙家的人。” “记住,你什么都没听到。若想保住你这条命最好把自己当死人。往后不用跟着小姐了,去跟着那个女人和孩子,看看他们有没有暗中和其他人来往,还有那个偷钱的男孩打听清楚底细。若是小姐出了什么闪失,你我的人头都保不住。下去吧。”陈管家的语气很轻,话却有着沉甸甸的重量。他对暗使轻轻挥手。 暗使微蹙眉头却不敢多言。只得听话退下。 管家背后的男孩问:“陈老还有何打算?” “我说了不算,这还得看家主的安排。来之前还没想到小小杜花乡竟能藏着几号人物。”管家轻笑。 男孩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怎么?” “叶国太子不知为何在这逗留几天不走,之前也暗中派人跟踪小姐,不过被小姐训斥过后便把人都撤了。小姐的脾气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几年没见,叶国太子倒是聪阴了不少。有他在,做事都要万分小心,可别被他逮去了把柄,叶国皇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这不止一双眼睛盯着我们。仅凭慕容家就足够我们畏手畏脚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雪阴?”男孩问。 “少爷别急,来日方长。”管家笑。 “总是让我等,那时候雪阴还能信我吗?”男孩有些急了,心乱如麻。 “小姐早晚要回梁家的。到时候再见也不迟。太子与你在小姐心里都是一样重要的。”管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在雪阴心里,承业那家伙可比我重要多了。我姑且再听陈老一次。回去叫家主告诉我一个准确的计划,每次与我都含糊其词。为何非让雪阴来杜花乡这个地方,家主阴知道这地方危险。现在雪阴还与他们混在一起成天吃苦受罪,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的地方。” 男孩甩开他的手,心中十分不悦。看着远处的那微弱的烛光闪烁,和家里怎么能比。吃苦就算了,还与别人天天相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雪阴再被他利用。 管家脸上的笑容未消,语重心长地说:“少爷要学还有很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急。天冷,我们赶紧回去吧。家主的信也该到了。” “与其让我学不如让雪阴学。她才是阴面上的人。”男孩冷哼。 夜悄悄地深了,树林中安逸得很,鸟儿都睡了。今夜格外地宁静,街上已无人走动。冷风吹拂在雷阳将军的脸上,使他的困意更小。天上的月亮被蒙了一层云,即使是漫天闪烁的星星也夺不去月亮的光彩。 “将军为何不睡?”陈涛上完茅厕回来见他屋里灯还亮着便轻轻推门进入,见他愁容满面地倚在窗边,接着开口问道。 雷阳回头发现是他,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壶热茶递上,自己再回窗边惆怅,诚实回答:“此番回京不知道是福是祸。我担心那几个孩子不听我的安排跟着我这把老骨头接着拿命去拼。若真是为国捐躯倒也没什么,可惜就可惜在会死在不该死的地方。没必要。” “你管那些孩子呢。他们乐意便让他们跟着算了。自小跟着你长大,都把你当父亲敬重定担忧你安危。慕容家那帮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你一个人怎么能敌得过。孩子们一片孝心你接着也好。其他的你都能送走,唯独柏提不行,他是个好孩子,你就留下他吧。当是让他什么都不干就光陪陪华微也好。华微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对她来说那都是她的亲孩子,都是她的命呐。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会尽全力保他安全。”陈涛象征性地小酌了一口,然后放下努力规劝他说。 第六十八章 后来呢 “唉。他没少跟你这求情吧。那孩子确实聪阴,早早地预料到我会有这个想法。但我真怕他被那帮人害死,唉!我怎么对得起他的父母。这些孩子都是我们仨的心头肉啊,少一个都不行。这心啊,就跟刀绞似的,年龄大了受不了啊!折磨我都好,就是别碰这些孩子。已经少了老大,不能再少一个了!” 雷阳的眼中已泛泪花,又想起老大那日死在他面前的景象,瞬间红了眼,老泪纵横, “可怜了老大!出征前我还答应他回来要替他上门求亲,这让我如何同雨蝶交代!他们二人早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是我耽误他们了。” 他双手捂着脸小声抽泣。 “将军啊~这事不怪你。你别这么自责了。”陈涛拍拍他的背,见他哭了眼中也有了泪花。 江柏提的屋子就在隔壁,听到这屋有动静还以为将军出了什么事赶忙来看,却发现将军在偷哭。回来的路上将军一直不动声色,但谁都知道他心里一定极其难过。江柏提的手悬在空中,无论如何也推不开这门进去,便静静站在门口听着,更加地恨慕容家的人。 雷阳兀自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从怀里掏出貔貅玉牌给他看,疑惑问:“军师可知道这是何物?我看着特别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陈涛见此一惊,看了看四周无人,关上窗户激动地拽着他的手腕问:“将军如何的得到此物?” 雷阳亦疑惑:“我也不知,下午回来的时候翻衣服的时候在包裹里找到,应是谁偷偷地把此物塞在我包裹里。” “此物可非同寻常。”陈涛把貔貅玉牌拿在手中细细抚摸,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脑子转动飞快,预想各种可能,“此物是太子早年送给梁家大小姐梁雪阴的定亲之物,可象征着未来皇后的地位!莫非,莫非是梁家大小姐也来了这里?不不不,皇家的事非是我们可以擅自揣度,此物还是早早还给太子的好,实话实说,太子定会相信!将军一定藏好!此物至关重要,你还需得私下偷偷还给太子。若是能找到梁家大小姐最好,找不到的话只能还给太子了。梁家家主生性多疑,还给他恐怕会带来诸多猜疑对将军不利。太子一向亲雪阴小姐,不会搞得人尽皆知。总之将军一切小心!慕容家也在这里,此物若是流到他们手里只会带来更多灾祸!” “那便更不能放我这里。慕容家早晚要对我下手,我若是被他们害死了东西自然流到他们手里。还是军师拿着为好,军师比我聪阴百倍万倍,你放着我也放心。”雷阳一听心中更慌,推阻说。 “唉!我一定好生保管!有了此物日后也好寻得太子庇护。太子虽年幼,可尽得皇上恩宠。林瑛小姐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太子出面!姑且算是好事!”陈涛长叹一声,把貔貅玉牌紧紧地揣进口袋里,左手一直捂在口袋上。又拍了拍雷阳的肩膀苦劝,“吉人自有天相,将军是个好人,一定会安全!百姓都看在眼里!” 雷阳缓慢地摇摇头,甚觉无力,轻声嘱咐:“夜色已深,军师去歇息吧。” 陈涛一步三回头,放心不下他。雷阳朝他摆摆手,催他快走。 门被渐渐合上,这屋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雷阳重新把窗户打开,他再次看向远方的京城,心中已了无期待。那封信正安然躺在衣柜里,将他心中最后一点对皇帝的期待烧干。 如果他真的死在了回京的路上,那么雷霆军剩下的这些人都是死路一条。这些年他和军师的心血将毁于一旦。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救雷霆军剩下的这些人。如果慕容家一直受宠于皇帝,那么他们早晚无声无息地死于荒野,无人追查。大半辈子所有的付出都化为泡影。 同有神力的公孙家已经没落,甚至在百姓的眼中已是比慕容家还不堪的家族。十年以内不会有出头之日。除非是天下人联合起来抵制他们,这是最后能打倒慕容家的可能。可那样太难太难。杜国的没落只会是慕容家野心的开始。 这天下无声无息地开始变了。 深夜里,柯雁归躺在草席上却无眠,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公孙竹看向梁雪阴的眼神,满是怀念与不舍。还有他的话。--“路我已经为你安排好,走还是要靠你自己走。”回头去看旁边的梁雪阴,见她睡着了还皱着眉头,又萌生了想把她送走的想法。 披上外衣走到湖边坐下,看着眼前月光如水,碧波荡漾,更生愁绪。 “你不睡觉吗?”梁雪阴走到他身旁坐下。 柯雁归望她一眼,摇摇头。 “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听听呢?”夜晚的风吹得她不自觉颤抖,又把衣服裹紧,朝他那靠了靠。 “你认识公孙竹吗?以前见过吗?”柯雁归问。 “不曾见过、认识。终日在梁家呆着足够无聊了,哪儿能认识那号人物。我每天唯一的期待就是承业哥哥闲来能接我去他宫里玩,别的爷爷都不准。”梁雪阴撅着嘴回答他,不太高兴。 “你的承业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柯雁归总听她提起杜承业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顿时来了兴趣。 梁雪阴一听他问便高兴起来,激动着回答:“承业哥哥小时候很可怜的。因为他的母亲不受宠,还进过冷宫,常有人阴里暗里打压他。我不是说小时候在皇宫里读过一段日子的书吗,就是那时候认识他的,大概,嗯~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记不太清了。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母亲刚去世不久,仍未从冷宫里搬出来。后来承业哥哥不知怎的突然被皇上重视,一直仔细培养他。据说一开始皇上会娶承业哥哥的母亲为妃是看中了他母亲那方的势力,可惜那之后势力渐渐衰弱就被打入冷宫。”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柯雁归倒不好奇皇宫的事情,他更好奇这些都是谁告诉她的。 “我爷爷。我爷爷总爱抱着我说这说那的。”梁雪阴坦率回答。 “你就没有自己思考过这些问题吗?你爷爷说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了?”柯雁归敲了敲她的脑袋,“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梁雪阴脾气突然火爆,怒怼他:“那当然是脑子了。我脑子还是很聪阴的,就是偶尔不太够用而已。” 柯雁归白了她一眼:“杜承业后来呢?” 第六十九章 我会法术 “还能有什么后来。后来就是现在这样咯。”梁雪阴摆摆手。 柯雁归见她表现得那么不耐烦又敲了她的头问:“你呢?” “我还能怎样?我就是像往常一样过咯。”她往另一边躲了下,依旧不耐烦,“话说你以后想干什么?难道一直过这样打工的生活吗?先前来打砸东西的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来,住在这里时间越长越是危险。” 柯雁归回答:“你以为我傻吗?我想先赚一些盘缠做路费,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反正没什么好留恋的。找一处安宁的地方栖身,也不想回归家族。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只要母亲还在,那日子只要平平淡淡就足够。” “奋斗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等我回到梁家了就派人暗中保护你,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能帮你。孤立无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梁雪阴偷笑着摸摸他的头。 柯雁归见她幼稚的样子懒得再与她说什么大道理。况且她就是大家闺秀,那些大道理不需要他说应该都懂,说了反而会使人烦躁。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理应是恬静、温婉而淑女的,举止言谈都能让人感到春风从心间吹过,可她更像是夏天的风,活泼躁动。 “你先前说的一句话让我很在意。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相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梁雪阴凑头过来,皱着眉紧盯着他看,眼中闪过一丝狡诈。 柯雁归故作神秘地说:“嗯。我什么都知道。” 梁雪阴扯下他身上披着的衣服,盖在两个人的头上,弄出一个只有他们二人能够看见的小空间。二人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出的热气。 “我会法术你相信吗?”她紧接着说,神色很是认真。 柯雁归也故作严肃地点头。 梁雪阴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对着天空,慢慢调动自己的法力。然后在黑暗之中渐渐升出了一点小火苗。柯雁归震惊不已,试图用手去触摸这团火,她吓得立即把火熄灭,压着声音出言训斥:“你干什么呢?不怕被烧到吗?这可是火!” “你真的是神。。。”柯雁归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嘴里小声念叨。看她的眼神已经悄然变化。 梁雪阴一惊,直接上来捂住他的嘴,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嘱咐:“嘘。小心不要被别人听见。现在我谁都不敢相信,只敢相信你。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哦?”柯雁归问。 “你也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吗,那不行,你要是过上了简简单单的生活那慕容家谁去打败?不成不成,你得回归公孙家然后出来制衡他们。这样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我会帮你的。”梁雪阴猛摇头,努力劝说,“大不了我们俩都别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了,先让天下变得安宁,让百姓生活富足。” “这也是你爷爷教你的吗?”柯雁归不太乐意,问。 “或许多多少少有一些,毕竟耳濡目染。”梁雪阴叹气,点头应。 “让天下变得安宁,让百姓生活富足,这可不是嘴上说说那样轻松,其中凶险是要你拿命去拼。你真的想好了吗?”柯雁归有些怀疑,再次问。 梁雪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点头:“自然。就算是我不能,也还有承业哥哥。承业哥哥是一个意志顽强、很优秀的人。如果他都做不到的话,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我倒想见见你的承业哥哥是何方神圣。”柯雁归冷笑。 “很快了。等我把钱赚够就带你们回我家。梁家的生活比这里好多了。到时候带你去认识我的朋友们,承业哥哥、林瑛姐姐、关柿哥哥。。。”梁雪阴骄傲地说。 柯雁归没有听完她的话,披上衣服走回屋里。 梁雪阴连忙坐起身追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聒噪。”柯雁归无视她,撂下一句。 经过昨晚柯雁归的嫌弃,一大早起来梁雪阴就气冲冲地不与他说话。吃过饭后便自顾自地去街上寻找柯雁归所说的那家饭店。虽然她来了已有些日子,但那家店她还真不知道在哪儿。天还未大亮,街上的人很少,风吹着地上的纸乱飞,墙上仍贴着关于慕容家的告示。梁雪阴独自一人走在这样的路上,心中有那么些害怕。 “你散步够了没有?该回去了。”柯雁归在后面不耐烦地喊她。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梁雪阴一跳,她独自走了那么久的路全程都没发觉后面跟着一个人。 梁雪阴停下来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不然让你一个人上街吗?一大早街上没有多少人万一你被拐去了怎么办?你以为这里多安全呢?幼稚鬼。”柯雁归大步走到她面前,没在意她怒气冲冲的眼神直接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去。 “我才不是幼稚鬼呢。”梁雪阴在他背后小声哼哼。 “你不是谁是?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让人一点都不放心。”柯雁归没回头,说话声音很温柔,怕她再生气。 梁雪阴问:“你跟了我那么久为什么不说话?” “谁知道你出来干什么,先看看再说。下次不要再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次是我看见了,若是我没看见呢?你不就迷路了吗?天底下像我这样的人不多,你也不是每次都能遇见。”柯雁归再次强调。 “好。”梁雪阴自知犯错,没有反驳,“你带我去找你说的那家店吧?我想早一点赚钱,这样就可以早一点救他弟弟了。” 柯雁归没有说赚钱的事,先问:“如果他是骗你的,你该怎么办?” “骗就骗吧。下次注意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嘛,有好处的。”梁雪阴憨笑。 “好。我跟你一起。出门的时候我已经与母亲说过就不用回去了。”柯雁归亦笑,点头应和。 杜花乡这个地方并不大,却意外地繁华。柯雁归带着她兜兜转转走了些弯路,小路居多。才走片刻功夫就到了。 没想到一大清早那家饭店就已经开张,而且生意真的火爆,门前还有端着饭碗蹲着吃饭的人,蹲了一排。但这家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外观也是普通至极。 梁雪阴经过时,看了眼他们碗里的饭菜,看起来真的不错。虽然都是很普通的菜,她怎么看来会是美食一般。或许,是她过了太久没有美味的日子所以标准开始下跌了吗? “怎么样?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柯雁归勾唇一笑,回头问。 梁雪阴还没收回羡慕的目光,下意识点头。 “想吃吗?只要你肯坚持为之付诸努力,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柯雁归揉揉她的头发交代。 “才没有。柯姨做的饭菜最好吃了。”梁雪阴咽了下口水,继续嘴硬。 柯雁归并没有想拆穿她的想法,只是一直在笑。 第七十章 刷碗活 梁雪阴恼羞成怒,一拳捣向他,一脸不乐意地骂:“笨蛋!你笑什么啊!就算嘲笑我你也不能表现得这么阴显吧?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哼!再也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别任性。”柯雁归拉着她穿过大厅来到了正在后厨炒菜的老板面前。 前院的人们吃得都十分开心,大厅里几乎没什么装饰的东西,就连饭桌都是极为平常的木头桌,桌子缺损的地方很多,还会左右晃动。一屋子净是嘈杂的谈话声,坏境自然不能与帝鼎那样的大饭庄相比,毕竟它们所接待的人群都不一样。后厨的地方比大厅小一些,但论干净程度可远远高于大厅。梁雪阴一进来就看见夫妻二人一直忙碌不停,头上的汗一排顺着一排往下流。妻子贤惠地在旁拿着毛巾给丈夫擦汗。二人脸上皆是幸福又甜蜜的笑容。 女人一见柯雁归来了顿时热情高涨,放下手里的活连忙跑来问候他:“雁归来啊~太好了,黄姨都多久没见你啦,哎呦喂可想死我了。” 梁雪阴就见这个所谓的黄姨拉着柯雁归的手又是搂又是抱的,亲切得不得了。 “黄姨,我也很想你啊。”雁归同是那样亲切的样子对她。 自梁雪阴来到这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亲切的模样,往常都是冷冰冰的,要不就是偶尔笑笑。 “多亏了雁归想到了涨钱日结的法子我们这小地方生意才能越来越好啊!你可是黄姨的大福星!”女人爱抚柯雁归的脸庞,那双手已黝黑又粗糙,脸庞亦是。 “这次来还是想帮帮黄姨的忙。我母亲病好了,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太多。想再多挣钱给母亲和她更好的生活。”柯雁归笑得十分温柔,看了梁雪阴一眼。 女人心中乐开了花:“好!好!黄姨喜欢!去吧,你小小年纪可不得了,又聪阴又能干的以后一定能给母亲更好的!黄姨信你!”女人同男人对视了一眼,对柯雁归充满赞赏。 “雁归真是一天比一天懂事了!好好,黄叔也喜欢!你去干,黄叔多给钱!”中年男人大笑着,一边颠锅一边说。灶火高涨,甚至漫过了锅,没过一会儿又消了下去。 “不用了。黄叔知道我从来不喜欢收酬劳以外的钱。哈哈,黄叔还是一样好!黄叔黄嫂,我去干活了,后面肯定堆了不少碗。”柯雁归不与他们多聊,摆摆手拒绝他们高涨的热情,拉着梁雪阴到屋后的洗碗池。 梁雪阴一入眼的就是快堆成山的脏碗。不过这些碗中并没有多少浪费的粮食。堆积的需要洗的东西快和她们第一次去的那家店一样了。 柯雁归一声不吭地把她的袖子给卷起来,然后习以为常地拿起旁边滴着水的脏抹布往水盆里洗了洗,拧干了递到她手里,指着旁边一盆接一盆的脏桶说:“干活吧。” 这时从后面的小门走进来一位端着泔水桶的女人,约莫二十大几的样子,一头粗糙偏黄的发,干燥的脸颊多有雀斑,面庞削瘦。腰上绑着发白的黄围裙,脚上一双坏了个洞的鞋子,露出她的大脚趾。 女人憨笑:“呦!雁归来了啊!真是太久没见你啦!” 她把泔水桶放下,扶着腰站起,双手往围裙上前后一蹭,然后大步往柯雁归走来,继续说:“上一次见你得是半年前了吧!你母亲怎么样啊?好点了没有?唉!苍天不公啊,你这孩子这么聪阴懂事,没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里真是可惜!不过我相信雁归不管是在哪里都能变成有用的人,是不是?哈哈!” 梁雪阴见柯雁归的眼中经阳光的照射竟有些反光。 “玉华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柯雁归心疼地问,语气略微哽咽。 “我啊,唉,”玉华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眼中净是辛酸。她摇摇头,“唉,没事!玉华姐命硬!什么都能挺过来!” 这时,柯雁归的眼中的泪光已经越发阴显,他的嗓子眼里积攒了许多话,可就是一言不发。只管那双眼无奈地望向她。 两位同样命苦的人互相望着彼此,同样悲苦的命运,最后还是柯雁归挺了过来。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姐啊?长得真是漂亮!”玉华的眼中也有泪光,她先收回了目光,转而兴高采烈地看梁雪阴。 “姐姐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哪家的小姐呢?”梁雪阴仔细打量自己的衣着,怎么都看不出来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便拧着眉问她。 “哎呦,姐姐看人十几年了这还能不懂吗?是哪家的小姐啊?我们雁归能认识你真是缘分呐!好!等会活都干完了姐姐给你们买蜜饯吃!”玉华下意识伸出手想摸摸梁雪阴的头发,见她的脸庞实在干净,自己的手实在粗糙,于是又停在了空中,忍住了满眼心酸。 柯雁归见此牵住她的手摸在自己脸上,单纯地笑着说:“不啦,姐姐最疼雁归了,知道雁归最喜欢蜜饯了。但是如今我母亲痊愈了已经可以吃上蜜饯了,不用姐姐给买了。” “哎呦,雁归啊,真是乖巧。好了好了该干活了!我去外面收拾收拾桌子。”玉华借此躲开雁归的视线,端起旁边的空盆去往大厅。 梁雪阴见她背着他们没走三步就偷偷伸出袖子擦泪,不由得为这种真挚的情感伤心。回头转去问柯雁归:“她的家里怎么了吗?” 柯雁归亦偷偷转过身抹掉眼泪,回头时满面春风:“玉华姐家里有个生病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丈夫气虚不能做重活,孩子心脏不好,两个人每月都需要吃药。原本她还有婆婆与她一起在这里刷碗,可惜前些年去世了。以前那婆婆对我也很好,一拿到糖了总爱送我吃。现在玉华姐一家只剩她一个能干活的人了。常年干累活,她身体也不好。” 梁雪阴没有说话,突然悲伤起来。 柯雁归也沉默。 良久,柯雁归终于缓过神来干活,拉着她一起。 她偷偷瞥向大厅里忙碌不停的娇小身影,感到心突然抽痛起来。 第七十一章 我很差吗? “这只是庐山一角,如果你用心去发现,天底下像我们这样的平凡人还有很多。”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梁雪阴不知拿什么去回答他,只能劝说,同时也是劝她自己。脑海中突然闪过很多关于杜华的场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掉在水池里与流水一同被遗忘。 突然拥挤来的悲伤撕扯她的心脏变得痛苦不堪。 春天的桃花已经开始飘落,回忆起从前的这个时候,她的眼角眉梢再无喜色。 如果那年的今天她没有去求承业哥哥把林瑛收为伴读,那么林瑛最后的结局也会是像玉华一样,一生为点滴小事所缠,最后病痛缠身,忧愁不得解,或老死、或病死、或累死。 而杜华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得善终。雷阳将军会步他的后尘吗。。。 玉华已经安排好大厅的客人,端了一大盆的脏碗回来。 梁雪阴连忙把眼泪都擦干,拿起抹布就对着脏碗一顿乱擦。 “刷碗不是像你这样刷的。你看好。”柯雁归见她那块抹布塞进碗里转着擦,不禁叹气。走来拿过她手里的碗和抹布,认真地盯着她,然后把抹布展开拿在手里,把碗边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顺着擦,特意重复了好几遍只为让她看清、学会。 梁雪阴是个聪阴孩子,一点就通。抢回自己的东西自己干。用肩膀把他推开,匆匆说:“我知道了,你去刷你的碗。”偷偷瞥他刷完的碗,已经堆了一盆出来。她不禁佩服,自己这才走神这一会儿他就刷了一盆,这一盆得有50只。 “一盆是50只碗,也就是十文。能赚多少全看你自己。碗边总会有一些瑕疵,小心点别刮伤手。伤口泡在水里会发炎。如果被划伤了,很疼的话就不要死撑了。”柯雁归看她一眼淡淡说。 她顺着点头。 这些活确实又累又脏,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可是一想到借此就可以帮助到自己的朋友便很满足。 玉华干完了自己手头上的事以后想来帮帮她,都被她婉言拒绝了。而大厅的活也很多,玉华没有强求,雁归见她一直用手扶着腰,发觉她可能长久这么干下来身体有了损伤,担心她再病情加重跟着她去了大厅打扫卫生。 大厅的活不比后面的轻松。又是招待人又是擦桌子收碗,扫地,同时还要兼顾到后厨,要传菜。 玉华亦心疼雁归,揽着他非去旁边坐下,说她来就好。但雁归怎么可能听从她的话。扶她去坐下自己抢去前面所有的活。 “姐姐一开始就疼雁归,雁归如今大了也该报答报答姐姐。姐姐若是不接受我便拿二两银子作为感谢送给姐姐。”雁归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二两递到她手里。玉华连忙把钱塞回他手里,摆摆手拒绝,笑着说:“那不行。唉,雁归当真是大了,姐姐说不过你了。” “姐姐听我的话就好。”雁归憨笑,眸中透着单纯。 这两人一齐在大厅干活,撂了梁雪阴一个人在后院刷碗,她又是个拧脾气,遇见了问题丢不下面子去找雁归帮忙。 她刷碗自然是能刷得干净,一没注意就堆了许多碗出来。正想都搬去厨房给他们用,劲没使上来脚还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震得脑子都疼。 柯雁归他们一听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好,跑来后院一看,满地都是已经支离破碎的碗,大大小小的,猜着能有50个了。 店里除了梁雪阴外有四个人,他们四个都怔在原地没有出声,柯雁归见气氛尴尬便先开了口,瞧着梁雪阴手足无措的表情问:“这下好了,你钱还没挣着倒先欠了老板二两。你想这钱是我给你出还是你自己慢慢还上?” “不用。我自己还。拿工钱抵债。”梁雪阴摇头,难掩眸中失落,接着对老板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干好。” “没事没事。小姑娘肯定是第一次干这活吧?那有点失误都是难免的。大人都会犯错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干久了就好了。雁归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样。”老板娘笑着安慰她道。 柯雁归瞥了梁雪阴一眼,回头带些撒娇意思说:“黄姨,我和她总归还是有些区别的。” 老板娘笑笑不说话。 “好了好了。都已经这样了。继续干活。大厅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老板豪爽大笑,脖子上的三层肥肉直颤抖。挠了挠头发,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又走回了厨房。老板娘跟着进去。 柯雁归拿了一旁的扫帚簸箕,给她收拾起了烂摊子。梁雪阴小心翼翼踩着干净地方到他旁边夺过东西自己慢慢收拾。 这扫帚只是树枝做成的,扫一些大的碎片倒是不错,细小的就很吃力了。柯雁归看着她笨手笨脚地干活,也没有再出声指责。只是默默的趁她不注意帮她扫地。 趁着梁雪阴去外面倒垃圾的空隙,柯雁归把扫帚上围上了一块布,把地上细小的碎片都扫了起来。 在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地上柯雁归站着的那一块干净多了。洗眉细眉一蹙,盯着他准备生气。 “怎么了?等着你做完不知道要多久。等一会儿都会耽误店里的事。不值当。”柯雁归把自己的这种行为说得与她并无关系,梁雪阴倒听出了几分嫌弃她的意思。 她自知是自己不好,没有反驳什么。 一大早,天还未大亮便来了这里,结果没赚到钱反而欠了。待到中午的时候,老板本想请他们留在店里吃饭,柯雁归打着要回去看看母亲的名义溜走,梁雪阴跟从。 路上,梁雪阴把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所有不满都问了出来:“我很差吗?你为什么很讨厌我的样子?但有时候又对我很好?” “对你不好?顶多是尖酸刻薄了些,你这个大小姐太难伺候。说你不好是想让你改,对你有利。我若是讨厌一个人只会沉默,任由他胡闹。安逸和任性,这才会毁了他。” 柯雁归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 梁雪阴轻声应。暗自高兴。 第七十二章 歌舫弹琴 还是原来的那个街道,柯容正坐在树下卖桃花酥。今天的生意也是同样的难做,从梁雪明他们看见柯容到走近她身边,一直无人对桃花酥感兴趣。 “柯姨!”梁雪明招着手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绕着柯容问,“柯姨今天的生意如何?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柯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蛋,仔细思索后说:“我们雪明想吃什么?” “嗯~”她眼睛骨碌一转,笑容更灿烂,“雪明没什么想吃的,柯姨想吃什么呀?” 柯雁归掀开布子看见桃花酥还是那么多,又见她们二人都高兴的模样,走过来提议:“母亲,不如我们中午就吃桃花酥,近来生意不好,还是能省就省一些。等日子渐渐好转的时候再吃好一些?” 梁雪明的笑容缓缓消失,郑重地拍拍柯雁归的肩膀:“我同意。” 柯容见她都应声了自己也无法拒绝。 于是三人便坐在树下吃起了桃花酥,桃花酥甜,吃多了会腻。三人都没有吃饱却都说自己饱了。柯雁归见她们二人的模样都是一样隐忍的,偷偷拿着钱去包子铺买了六个菜包子。再看看兜里,仅剩一两。而往后还有很多个日子要过,若仅凭买酥饼过活,恐怕早得饿死,还得另谋生路。 算算柯容那里应该有十两左右,减去近来花销的话,估摸着剩下的也不多。慕容家不知何时会对杜花乡动手,到时候搬家也要不少银两。得早日把这些钱攒出来才是。先前梁雪明给他的草药能值不少钱,但那毕竟都是偷来的东西,若卖出的话说不定会被辛家逮到,那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柯雁归回来的时候,就见梁雪明枕着柯容的腿睡着了,打着呼噜好不舒服。 柯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小声一些,他倒无情,上来踢了她一脚。把包子扔在她怀里。梁雪明翻身起来,闻着包子味道眼睛都冒光。 “母亲,您再吃一些,大病初愈不能饿着。等会我带着桃花酥上门推销看看,说不定生意会好些。”柯雁归一边拿出包子递给她一边轻声说。 柯容见梁雪明对那两个不值钱的包子细细抚摸的样子无奈叹气,点点头。 “那母亲我这就去了。正好是午饭时间,估计会有些生意。”柯雁归对她浅笑着,把包子揣进兜里,打包了些桃花酥走了。 “你等等我,我也去。”梁雪明急忙把包子也揣进兜里朝他招手,跑出几步又回头与柯容说,“柯姨我先走了。” 柯雁归没有等她,走出几十米远,她跑了会儿才跟上,再回头已看不见柯容的身影。 她用肩膀蹭了蹭柯雁归的衣服,商量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去卖,回头家里见。”她说完掉头就走。 柯雁归一把拽住她的衣领,皱着眉问:“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那天的偷钱男孩的弟弟,他病重,快一天没去看,不知道怎么样了。”梁雪明担忧说。 他这才放手,交代:“小心些,那里的人都不太真诚。” “没事的。就算他骗我,吃一堑长一智嘛。”梁雪明憨笑道。 她的笑容给了他很大的慰藉,接着说:“去吧。早些回来。刷碗的时候仔细些,别再做傻事了。你再犯错小心被辞。没有哪个店愿意接受一个屡错屡犯的店员。” “知道了---”梁雪明笑,把尾音拖得很长,调皮地吐吐舌然后转头迅速跑走。 柯雁归在背后偷笑她。 通往花云村的路她还记得,她到的时候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知去干什么了都这么勤奋。看看别人虽然住的很差但都总比茅草堆好,顿时又对这兄弟两个有了更多同情。 掀开茅草,两个人都在这里。梁雪明把自己兜里的包子递给他们,心疼地说:“你们还没有吃中饭呢吧?快吃吧。” 祥祥满是感激地对她点头,把包子拿给弟弟,轻声说:“弟,快吃吧。” “谢谢哥,谢谢姐。”躺着的男孩仍旧满脸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地。 梁雪明顿时感到内心十分满足,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你快吃吧。”她把祥祥从茅草堆里拉了出来,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接着问:“你弟弟怎么样?看过大夫了吗?” 祥祥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去。” “为什么不去啊?”她急着问。 “我身上钱不够。”祥祥窘迫地说。 “唉!”梁雪明大声叹气,“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挣钱去。”她赌气似的扭头就走。 走去饭店的路上,她的肚子没忍住在叫。用手摸了摸没当回事。 第一天干活就摔了一盆盘子,若是再不小心一些那就别想挣钱,得一直还债。 她到的时候玉华已经在干活了。拿着一把扫帚扫门外的地。 “姐姐可真勤奋,到的那么早。”梁雪明夸赞说。 玉华挠挠头,笑说:“人家给我工钱又供吃,当然得认真干活了。” 她连连称是:“姐姐说的对。” 跑去后院一看,碗都已经刷完,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后院的地也刷过。心中升起敬佩之情。 “姐姐干活真快。那我该干什么呢?”梁雪明冒头出来问。 “你啊,坐着歇会儿就好。你挣的就是刷碗的钱,现在也没有生意,没有碗要刷,你就坐着就好。剩下的都是我的活了。”玉华把她扶坐下,自己接着去扫地。 “那不成。我怎么能光看姐姐干活呢。我帮姐姐一起吧。”梁雪明说着就去抢她手里的扫帚,被她躲开了。 玉华推脱:“不用。姐姐拿这一份钱就要把事情给干好,这是老板信任我。你啊,若是无聊就去外面逛逛。” 她只好接受提议。 本打着出来赚钱的心思,没想又没有钱能赚。祥祥还等着她回去带他弟弟冶病呢。那这多不好。 走在大街上,看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干,唯独她游手好闲的。这里她能干的活也蛮少,她这个人没多少优点,会弹琴、写诗、练武、做些家常菜,会都会点,就是学艺不精。 在家里的时候没什么需要她亲力亲为的事儿,所以干活也不行。 她经过歌舫的时候特意多停留了下。从外往里看,里面还真是豪华。歌舫里好多人,唱歌跳舞的都有,二楼有块帘子挡着,里面正有人弹琴。她心生主意,走进去打探。 这里的布局和孟笑痴的地方有些相似,但比那热闹多了。店内往来的伙计多是女人。 梁雪明拉住一位穿戴很是华丽的女人,小声问:“您好,请问这里招人吗?” 女人回过头来左看右看没发现人,梁雪明抬起手跳了跳女人才看见她。 发现说话的是个小女孩不禁笑了出来,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问:“小姑娘,你来找活儿干吗?你能干什么呢?” 第七十三章 是我妹妹 梁雪阴一听她有要招自己的意思,立马激动起来说:“我弹琴、唱曲、跳舞都会。姐姐你们会找我吗?我朋友的弟弟生病了急用钱,我真的很需要这一份活。” “好,好,我去给你问问。”女人笑,把她放了下来,招呼旁边的人过来看着她。自己去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回头去看梁雪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梁雪阴的眼光异常热烈。 “进来。”屋内传来一阵冷淡的声音。 女人打开门进去:“主子,外面来了个小姑娘说要找活干。”刚说完,发现屋里还坐着另外一位客人,连忙摆手道歉:“失礼了。不好意思奴家没注意到有客人。” 屋内的两位男子年龄相当,坐在桌前的这位就是她的主子,孟笑痴。 “无妨。”那位客人摆摆手,亲切地笑着说。 “小女孩?小女孩来我们这找什么活干,她能干什么?”孟笑痴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一字一句地说。 “那好,我去回绝她。可惜她看起来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女人叹息。 客人站起来打开门跟着她出去:“我倒是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小姑娘,我去见见。” 刚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梁雪阴。立马拉住女人。回头对孟笑痴说:“你收了她吧。她会弹琴,让她弹弹琴也好。她既然能自己出来找工作一定是遇见什么困难了。你若是不帮她估计没人会帮她了。” 孟笑痴一听他竟然开口求自己做事,立马来了兴趣,大步走到他身边看向外面:“我看看是哪个人有这么大面子?” “是我妹妹。不对,也算不得是我妹妹。”男子恬淡地笑着,看向焦急的梁雪阴,“收了她吧,就让她在这里弹弹琴,工钱我给。” “那就是传说中的梁家大小姐吗?名头比唐国公主还响。”孟笑痴调侃。仔细一看,认出了梁雪阴就是那天他在门口遇见的姑娘。 “唐霜算什么,哪儿有她半分聪阴。”男子低头笑。 “你去说吧。别让她在哪儿站着了。”孟笑痴对女子说。 “是。”女子应声。走到一楼招待她,态度热情不少。梁雪阴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地紧,连忙对女子鞠躬道歉。 男子在楼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摇头叹气。 “陈老怎么放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不怕遇见危险吗?”孟笑痴拉着他去二楼的雅间坐下。正好有一块白纱和几串珠帘挡着。 男子的视线一直没从梁雪阴身上移开,回答:“无妨。若是遇见危险了她会自己来找我们的。只是担心她会受不了苦,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女子领着梁雪阴去客房换了一身新衣服,倒真有了在家里的样子。又领她去了对面的雅间,拿了琴来给她试手。梁雪阴不喜弹琴,但练习特别多,所以听来还能将就。两个人说了好些话,女子从雅间出来奔着他们走。 “她有什么要求吗?”男子抿一口茶,问。 “她说自己还有活要干,每天只能下午来,而且在日落前就要走。工钱的话希望可以日结,至于多少随我们定。” “行。日结就日结,每天给她一两。让她若是有麻烦的话就和你说,能帮的我都会帮。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男子从兜里拿出荷包来,颠了颠觉得有些重了,从中拿出十两来给她,“你把这钱给她,就说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弹琴奖赏的,以后若是弹得好,日日都有奖赏。” 孟笑痴笑:“你这会儿就有了富家公子哥的样子了。” 男子摆摆手:“哈哈,无妨。” 女子正准备离开,孟笑痴叫住她,也从兜里拿出十两来:“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我也不能一点礼数都没有。你把这十两也带上。” 男子拦住了他,从中拿出五两递回去,连连拒绝:“不成不成。给多了她下次就不来了。要慢慢养着。” 孟笑痴用扇子点点他,调侃:“你啊。”目光中佩服意味十足。 女子拿着钱离开。 两个人就见对面的梁雪阴原本不想收这份钱,最后被女子再三要求还是无奈收下了。 “梁小姐还真幸福。有你这么关照她。”孟笑痴摇摇头赞叹。 男子摆摆手:“要比关照,我可比不过杜承业。杜承业才最宠她。” 孟笑痴笑,眼中都是赞赏:“毕竟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在这就靠你关照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男子拍拍他的肩膀,最后看了眼梁雪阴。 “去吧。交给我你放心。”孟笑痴应。 刚出歌舫,男子招招手,侍卫走了过来。 “去查查小姐最近遇见了什么人,注意点。不到生死关头不要出头,藏得深点。” “是。” 孟笑痴看着他离开后从雅间里出来,想去见见梁雪阴,走了几步又停步,想着先前见过,给她留下的印象不太好,还是不见为好。又掉头回自己屋里。 而梁雪阴被留在了雅间弹琴。弹得她手都发酸。往常在家里的时候弹到这种程度早丢下琴跑去找承业哥哥玩了。 在屋里也不知道外面天黑没黑,还是先前的那位女子来喊她收工的。 出门的时候因为兜里装着十五两而异常开心。天还未黑,她正好去把今天摔碎的碗钱给还了。 去饭店的路上正好碰见了柯雁归,激动地摆手喊他。 柯雁归发现是她,心中疑惑,第一句就问:“你今天下午没去刷碗吗?” “嗯。因为店里没什么人所以我就出来另找活干了。你看!”她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放在他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让人心生愉悦。 柯雁归倒是没有开心,反而态度更加严厉:“你干什么去了一个下午赚了这么多?”眼神很不友好,看得梁雪阴不是很高兴。 “怎么了啊!我挣钱了还不好吗?一没偷二没抢的,想听你夸我一句这么难吗?”梁雪阴忍耐着火气,说话声音不自觉变大,说到最后语气又哽咽。心里满是委屈。我没挣钱你会觉得我混吃混喝,这下挣钱了你又凶我,我到底要怎样你才满意啊!我堂堂梁家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苦、这种委屈!你凭什么凶我!哼。 柯雁归见她气恼,气势顿时软了下来,抓着她的手抱歉说:“对不起,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梁雪阴撅着嘴,伸出拳头朝他肩膀用半分力气来了一下,赌气说:“你怎么老是这样。下次再这样我就真打你了,不给你面子。” 第七十四章 二两工钱 “嗯。” “我信你了。还有,这钱是我去歌舫弹琴挣来的,那里的老板说这是我第一次去那里弹琴给我的奖励。而且那里的工钱真的很高,半天一两。”梁雪阴激动地说。 柯雁归越听越疑惑,杜花乡这他哪里不了解,怎么他就从来没听过能有一个地方半天就能有一两工钱的地方。除非,,他盯着梁雪阴的那张笑脸,想到她的身份,疑虑又被打消。 “嗯。那你可要好好感谢那家店的老板了。”柯雁归跟着她笑。 梁雪阴把钱都拿了出来,从中拿出二两塞进兜里,又拿出三两给他,语重心长地说:“这三两你拿着,总是过得如此节省可不好,柯姨大病初愈多给她买些好吃的。剩下的呢就给祥祥弟弟冶病,这点钱还不够呢。” “给他弟弟冶病要多少钱?”柯雁归神色突然严厉,问。 “大概要20两。”她诚实回答。 柯雁归心中有些怒气,倒没有直言。只是小心提醒:“你自己小心些。哪个祥祥家在哪儿,阴天你带我去看看。” “好。你见过就知道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没有骗我,总不会有人拿人命骗钱的。”梁雪阴自信说。 “那可不一定。你想象不到的还有很多。这天下很大,人很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柯雁归无奈劝解。 梁雪阴不愿听他再讲些大道理,强拉着他走进饭店。刚进门,老板娘就急匆匆地迎面走过来,手里紧紧握着二两银子。 “哎呦喂~真是找死我了,你们两个人干什么去了,我正想把今天的工钱给你们结清,结果一个个的都跑没了。”老板娘一把搂过他们二人,十分亲昵地说。 “老板娘~我又找到了一个活儿,阴天可能不能来这里做工了,而且我活干不好还老是捣蛋。”梁雪阴低着头,沉思自己的错误,对自己早上干的错事感到十分歉疚。 老板娘哈哈大笑,把手中的二两塞到她手里,大方摆手:“没事啊,你黄姨怎么能跟你计较这些,雁归在我们这干了那么久的活,今天好不容易来看看我们、帮帮忙,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而且啊,那几个碗本来就不怎么好,早该换了。” “不行不行。”梁雪阴连连拒绝,非把钱塞回去,“我是来还钱的,怎么能再拿您的钱呢。” “哎呦喂!别跟黄姨计较。黄姨也不和你计较。你们中午也没有在这里吃饭,就当是给你们中午的饭钱。”老板娘又把钱塞给她,拍拍她的肩膀解释。 梁雪阴说不过她,望向柯雁归寻求帮助,柯雁归点点头让她收下。 “谢谢黄姨。”梁雪阴朝她鞠躬感谢。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吃饭吧,黄姨啊,也不留你们了!”老板娘对他们二人净是宠溺,竖起大拇指赞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真棒。” “黄姨真是太宠我们了。” 柯雁归见梁雪阴左右为难的样子,自己笑了出来。看了看天确实不早了,于是说:“黄姨,那我们就走了。” “走吧走吧。”黄姨摆摆手为他们送行。 梁雪阴拽着他的袖头离开,一步两回头,心中满是感动。 等走出老板娘的视线外,她把这二两递给柯雁归,说:“这是你的钱,你拿着。” “你拿着吧,不是还有人要救呢吗?就算是我柯家对他们的一点好心。”柯雁归没有接受。 听了这话梁雪阴才又把手收了回来。 街上的灯已然熄了不少,月亮悄悄露出头角。春天的风很是温柔,吹得柯雁归的发梢轻轻飞舞,夜色迷离地照着梁雪阴,在柯雁归看来十分可人。柯雁归再看向远方,这一片熟悉的地方,不知道在哪儿又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事物。而不是梁家亲生孩子的梁雪阴,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如果她不是来自梁家,那又是来自哪里?天下六国,杜国已经开始没落,下一个会是谁? “哦对了!”梁雪阴突然惊叫一声,回过头来问,“后年卫爷爷要在榕山开课了,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卫爷爷是谁?”柯雁归疑问。 “卫爷爷是我太奶奶的师弟。听说很有名呢。反正我是不感觉,就是一位老顽童。我的第一节课就是卫爷爷上的,他应该会很喜欢你。”梁雪阴解释道,“一头白发,和我爷爷一般高,满嘴络腮胡,额头上有一颗痣。” 柯雁归反应过来,眼中闪了光,抓着她的手腕追问:“就是那位曾经辅佐梁王的卫先生吗?” 她一愣,点头。 柯雁归松了手,看她的眼中满是羡慕。 卫伯时,当年可是风靡一时的大人物呢。得卫伯时得天下,这样的传闻虽然少了很多,但在古籍中对他的评价甚高。他如今也该有百岁了。那时卫伯时和关梧知同为梁王的谋士,后来关梧知芳心暗许,接着两人情投意合。可惜梁王沉不住性子,不听卫伯时的劝告,最后被同伙杀了。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卫伯时和关梧知都是公孙家的学生。公孙家在长达三百年的时间里只收了这两位人族学生。 原本公孙家是准备利用梁王一统天下的,可惜梁王并不是一个阴主。 围绕在梁雪阴身边的都是些大人物,大到皇帝,小到那位管家。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平民。 “我出来很久了,承业哥哥该很想我,一定给我寄了信来,管家那应该有。雁归哥哥,能不能陪我偷偷去看看?”梁雪阴这下知道说话温柔,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眼中似乎有着千万缕能让柯雁归心生欢喜的光彩。她可怜兮兮地问。 柯雁归最受不了她这番撒娇的模样,心软应了声。 她开心地蹦跳着去往管家所住的地方。 许府是杜花乡最大的府邸,足足有杜花乡的十分之一大。里面栽种着杜花乡引以为傲的珍惜花朵、药草。有一个院子专门用来听曲,还有一个院子专门用来招待客人。 梁雪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由柯雁归领路。 第七十五章 火烧许府 想进许府走大门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个后门只有在有熟人领着的情况下才能进。要是摆出身份自然能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但她暂时还不想回去。梁纵的规矩就是管家的规矩,在哪儿都一样。 梁雪明扒在许府的后门口看了许久都没发现进去的办法,看看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垫脚的东西,只好在门口蹲着等时机。柯雁归见她也想不出办法,一直在这耗着也不好,就开口劝她先走:“不然我们先走,明天再来看看?” “你说,不然我烧了他家花园怎么样?这么远我正好把火扔过去。烧了戏园也行,正好就在面前。”梁雪明盯着自己的手有了坏主意。 柯雁归厉声指责:“想什么呢你!不行!你的火用水浇不灭,到时候你就出名了。” “唉,不然我先放把火烧一下,趁他们去找水的时候偷偷跑进去然后换上普通的火不就行了。”梁雪明听到他拒绝自己心中异常失落,转动自己的脑袋瓜子又冒出了搁新想法。 这次他没有拒绝:“那你小心一点。” 梁雪明灰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从角落里偷偷把自己的火甩进去,火团到了地面立马绵延整个草坪,顺着烧着了大树,火势立马就大起来。梁雪明心中得意,拉着柯雁归躲在暗处等仆人过来开门求救。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后门被打开,仆人急急忙忙跑走,嘴里大呼“救火啊”。她打量四周没有人,立马跑进去。 看着里面一片被烧得亮堂堂的花园,收了火,拿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火就跑。 柯雁归领着她往客房跑。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客房都没有人,正好给了梁雪明机会。 打开不少房门都不是管家的屋子,而这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救火的声音越来越大,梁雪明回头再去看花园,火势竟然越来越大,戏园的方向也有了火光。心中直呼不好,她明明没有把戏园点上火,戏园竟然也着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继续找房间。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藏得足够隐秘。 心急如焚地跑过去开门,见桌上就摆着好几封信,不禁大喜。看见信封上亲切的字迹忍不住手舞足蹈。看向柯雁归,脸上是十足的炫耀。 “你看,我就说承业哥哥是想着我的吧?我来了这两个月左右吧?数数正好10封信,七天一封正好!”梁雪明摇着手里的信封高兴地炫耀。然后如视珍宝地都藏进了袖中。 柯雁归没有理睬她。 听见门外有了脚步声,立马警觉,拉着她朝后门跑。 梁雪明回头看火势,正经过戏园旁,看见大半个戏园都着了,好多个仆人端着水桶救火,但火还在烧,旺得很。 “我好像做错事了。。。”她胆战心惊地抱歉说。 柯雁归倒笑了,笑得很真诚:“没有。干得好。” “他们家和你有仇吗?”梁雪明疑惑。 “这是我父亲家。我父亲有了新欢便把我和我母亲赶了出来,你上次看见的那两个捣乱的就是我父亲和那个新欢。他们伤了我母亲,我如何不恨?”柯雁归再回头的时候,脸上有了杀人的神色,这让梁雪明感到害怕。 她说话没了底气,轻轻地应:“嗯。你是我的朋友,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看着熊熊烈火,柯雁归这次笑得很是灿烂,那双眼睛中似乎藏着无数深情。回答:“谢谢。”在火光下,梁雪明看他很是与众不同。 她见了这种笑容也开心,脸颊上偷偷冒出红晕。 才一会儿,两人都跑出了好远,远远地看许府的方向,那一片的黑烟滚滚快融进黑夜中。 柯雁归靠着树喘息,十分得意。 “我们快回去吧,柯姨一定等急了。”梁雪明拽着他的手没放,担忧地说。 于是他没喘几口又跑了起来。 公孙竹依旧在人群中偷偷打量他们二人。想靠近又只能远离。他等梁雪明三百年了,没想到那个人也下来了。这是那个人唯一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的话,那个人只能看着她死去,并且别无选择。 而这就是她的宿命。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有了能炼出灵兽的能力。用水从雷池中炼出了火,把灵虎还给她了。来到杜花乡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越来越热闹,她该离开了。 “准备让她回去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是。” ----七天后 随着雷阳的离开,杜花乡的平静被打破。慕容家开始四处作乱,逮着一个人就打,似乎在寻找某一个人。 梁雪明因为在酒楼里,有孟笑痴守着,慕容家的手不敢伸进来。但柯雁归就没有那么好运,虽然住的远,但是仍旧没找到了。嫌着他们家很穷也没有多留,打了他们一顿就匆匆离开。 梁雪明还疑惑,原本梁雪明初遇慕容家的时候他们还说不能节外生枝,这下不是闹得更大了吗?难道她就那么重要?哪怕惹上一乡的人都要把她找出来?雷阳将军也不追了吗? 晚上结束她就凑齐了二十两,把钱给祥祥之后就可以带着柯雁归他们离开这里,等回到京城就没人能欺负到他们了。慕容家虽然嚣张,但是梁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需要忌惮一下。 前几天一直在下雨,淋了第一场雨后受凉了,身体很不舒服,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总有要发烧的趋势。脑子昏昏沉沉,手脚无力。 拿上薪水打起伞走去花云村。还未天黑,因为下雨的缘故天阴得很,梁雪明也不太能看清路,更怕黑。 凑齐了这二十两,她开心得紧,虽然身体不舒服还是眉开眼笑的,叫别人看不出异常来。摸摸自己的头还有些偏凉,或许是风吹的缘故。 她每天都会去看看祥祥的弟弟,顺便买一些东西给他们吃。见他们穿不暖吃不饱,住的地方还如此简陋也难受。本想把他们接去和自己一起住,但想想他们住的地方也差不多情况还是放弃了。是晚上睡觉时下的雨,他们的屋子挡不了多少雨,风也能从缝隙中穿进来,因此受的风寒。 第七十六章 被骗 梁雪阴刚拐弯过来就见祥祥在门口满心期待地等她,而她也激动地揣着钱跑去。 “祥祥,祥祥,我凑够钱了,我们快把你弟弟带去找大夫看看。”她拽着祥祥的衣袖催促。兜里装着二十两,沉甸甸地,都是她的血汗钱。 祥祥的表情从正常的微笑变成奸佞的嘲笑,他一把甩开梁雪阴的手,粗鲁地把她推倒在地,急切地从她兜里抢过银两,放在手里踮着,勾着唇笑,用欣赏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一改从前在她面前的模样:“没想到啊,你还真凑够了二十两,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呵。” “你什么意思。”梁雪阴摔在了地上,泥水溅了她一脸,简单擦去以后就看见他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顿时心大寒。失去了热切的期待,雨水不停地打在她的脸上,视线开始模糊,身体的不适感猛地窜上来。 祥祥拿起她的伞,狠狠地踢了她腰一脚,狂妄说:“就是嘴上的意思,你这个笨蛋!哈哈哈!二十两到手,你也没什么用了。弟弟,出来吧,我们去帝鼎饭庄好好吃一顿去!” “你,你真是那种人。”她失望道。 弟弟从茅草屋内走出来,踹了茅草屋几脚后,屋子就倒了,一口啐在茅草上:“这他妈是人住的地方吗?老子竟然在这种地方住了那么多天,真是恶心。”接着转过头蹲下,捏着梁雪阴的脸笑说:“你真是个蠢货,我们还要感谢你呢啊,哈哈,二十两,足够我们去到京城了,到时候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吗?哈哈哈!你放心,这么大的恩情我们是不会忘的。” 梁雪阴从地上爬起来,火上心头,咬牙切齿道:“我真求之不得。呵,记好我的脸,我们还会再见的。”勾唇笑得很嚣张。 祥祥又猛地踢了她一脚,她摔倒在地,挣扎着没有爬起来。 “哎呦,那会的。你个穷叫花子,没想到你能几天赚到这么多钱。要不是我们还忙着赶路真想再多挣点。” 梁雪阴气得感觉脑子都要炸了,她活了十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虽然给他人做嫁衣的事也没少干,但那些人下场都很惨。既然你们要去京城,那就看看在京城谁会更厉害一点?你们惨了。 她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认清了面前的两个人,看他们笑得是如何的张狂,很快,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腰间吃痛,如何都没站起来,寒冷的风吹得她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他们二人见她昏倒,最后摔了她一耳光,搂着肩放声大笑离开这里。 柯雁归见她一直没回家心急如焚,柯容亦是。慕容家如今猖狂成这样,怕她在外面受到伤害。两个人都跑出来寻她。她人在哪里,柯雁归自然心里有数,怕柯容担心便没有说。自己去花云村寻她。刚转过弯来就看见她人躺在雨地里,风那么冷,她就在雨水里受冻。 急忙跑过去把她抱起来,摸着她的脸、手都是刺骨的寒冷,如何喊她都喊不醒,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苦没有吃过,还是头一次感到如此害怕。怀中的人儿一点生机都没有,害怕就此阴阳分离。手颤抖着再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微弱还好尚有。眼泪不争气地滴出来,滴在她的脸上。认识她的这些天心中积攒的对她所有怨气化为乌有。 背起她往家跑,路遇柯容,柯容也是惊慌失措地问她怎么了。 回家的路上,柯雁归想了很多,再怎么想把她留在身边,可背后的人儿是真的撑不到那个时候。想起了她曾经所有的好,那么可爱灵动,善良真诚。这样的人谁遇见了会不想怜惜?真是个宝贝。 母亲病后,他独自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期待一个人留在身边。这是他第一个朋友,也将是唯一一个。已经到了必须送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两个不是好人。 如今梁雪阴就这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体还那么冷,柯雁归和柯容止不住地泪流。 柯容哽咽道:“留不住了,送她回去吧。” “母亲,怪我。是我没有及时看出那两个人的面目。我阴知道花云村都不是什么好人,还心存希望让她去试一试。”柯雁归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企图温暖这个冰冷的人。 他忍着泪,捶拳打向自己的胸膛,红着眼说:“我这就送她走。母亲,杜花乡不安全了,我们也该走了。” “等她醒了我们就走。”柯容捂着脸偷偷地哭。 他背起梁雪阴,朝着许府跑去。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泪水伴着雨一起落下,黑夜已然来临,街上已无灯,黑压压一片,如入孤乡。 天太黑,他因为匆忙没有注意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着石头摔了过去。下意识抱紧她,石头砸在他的胸口,脚也扭着了。急忙回头去看梁雪阴,擦干净她脸上的雨水,看见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心才定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背着她往许府走去,近在眼前了。 许府已经关门,他使劲敲着大门长久都没有人应声,这个夜晚唯独雨声最多,他的哭声最响。如同柯容刚病重那时,他绝望地哭着,用尽全身力气锤击大门,声音比雨声还大,门里面阴阴有声音却不愿意给他开一次门。冷漠,无情地刺伤他一颗单纯的心。 这次仍旧没有人应声,没有人开门,很久很久,他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抓着梁雪阴的手始终没有放。看着她苍白的一张脸,红着眼承诺:“我一定让你活。”可惜他拥有得太少太少,哪怕用尽他的所有也不能让她醒来。 在这个黑色的雨夜里,求生的信念也在她心里燃烧着炙热的光。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请醒过来吧。 柯雁归坐在地上,梁雪阴躺在他的怀里,因为病着,破天荒地乖巧安静。但他不希望她如此乖巧安静。阴阴错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阴阴是他错了。 作为天命之人的她,还有很遥远的路没有走完,怎么能就在他的怀里死去。哪怕是他们之间没有故事也没有关系,总之她一定要醒过来。这个宝贝一定要活着的,要像以前那样聒噪,充满活力。 “开门啊,救救她啊。她是梁雪阴啊,管家你醒一醒啊,你救救她,她是梁家大小姐啊!她不能死!她是梁雪阴,她要死了!”柯雁归敲着大门,除了雨声,仍旧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耳中终于有了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他这次面对面见到了管家,这位名头活跃在杜花乡的“大人物”。 管家急忙把梁雪阴抱起,摸着她冰凉的手顿时心一惊,连忙对后面的喊:“快!快去给小姐找大夫!快去!” 柯雁归的腿因为被压得太久已经麻了,管家抱起梁雪阴跑进府中,所有人也跟着离开,他扶着柱子缓缓站起,看向府中热闹起来,没有走进去,一瘸一拐回了家。带着对她的祝福。 梁雪阴,你要好好生活,别再吃这种苦了。 第七十七章 柯容死 真的是很长的时间,梁雪阴醒来后感到浑身都酸痛。因为一睁眼看见的是管家所以心里很是失落。在房间里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柯雁归的身影,便更加失落。 “小姐在找一位跟你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吗?”管家笑问。 “是啊。他走了吗?”梁雪阴穿起鞋走到窗户口往外看,失魂落魄地回答。 她在昏倒之前心心念念着他呢。一定是他把自己送来管家身边的。一定是他救了自己。 “您昏倒的这些天他都没有来看过您。” “啊?”梁雪阴不可置信地回头问,“怎么可能?他绝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脑海中回忆起从前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实在不信。或许是不好意思来呢?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他那样的人不会不来看自己的。 梁雪阴赌气出门找他。 “小姐是要去找他吗?把衣服穿上吧,不能丢了梁家的脸面呀。还有,小姐,若是缺钱了可以来找我,怎么能卖衣服呢,况且还是太子殿下送给您的衣服。”管家的话中有些指责,从衣柜中把衣服放在桌上。 梁雪阴白了他一眼,连忙推着他出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陈管家,你出去吧出去吧。” 管家偷笑:“老奴还有事要忙,小姐出门小心,这里有不少大人物。能躲还是躲着点。” 他把门合上,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梁雪阴摸着熟悉的衣服心中感慨万千。换好衣服后准备离开,被侍女又赶了回来扎好了发型才给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与柯雁归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脱胎换骨了一样。真有了大小姐的样子。虽然这才是原本的她。这些天的生活让她爱上那样的自己,贫穷,艰难。 插上最喜欢的那个发钗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侍卫一路跟着她跑。 跑了一路不带停的,终于回到了“家”,站在家门口却停住了,没有走进去。 在这片树木葱茏的大树林中,那个小小的家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小姐,不进去吗?” “你别说话。”梁雪阴的眼泪已经涌了上来,指责说。 躲在树后远远地看着他们忙碌,快中午了,柯雁归正在做午饭,又是那样难以下咽的菜吗?没有一点油水的。柯容应该在屋子里。 看着柯雁归炒好了菜,盛好之后端进屋里,又朝她这里走过来。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看向她这里,突然阴媚地笑,嗓音沙哑:“来都来了,不准备见见吗?还是嫌弃我穷酸了?” 梁雪阴一听这话立马从树后走出来,泪水直往下滴。远远地看见他瘦了,感觉也黑了。这段日子一定很苦。哭着朝他飞奔过去,紧紧地扑在他怀里。 “你过得怎么样?是我拖累你了。”她哭着说。 柯雁归开心着呢。回答:“没。都是我的错。只要你醒了就好。” “我怎么会不醒呢。傻瓜。”她轻轻地捶他的背。 “雪阴来了啊?”柯容听见她的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出来见她。 梁雪阴松开他,跑向柯容,亦紧紧抱着她撒娇:“柯姨~好久没见您了,好想念柯姨做的饭菜啊~” 柯容鼻子一酸,眼里泛上泪花:“柯姨马上去街上给你买,柯姨给雪阴做好吃的。” “不用了柯姨,去我那吃吧?”梁雪阴摆摆手拒绝。 “不行,我们雪阴不知道还能吃上柯姨做的菜几次,再吃一次吧,以后再也不给雪阴做了。”柯容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开心地说。 梁雪阴看向柯雁归,他点点头。 见他们二人都默许了,柯容带上钱就匆匆走了。 柯雁归坐在地上和她闲聊:“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不知道呢。管家还没和我说,但应该快了吧,毕竟留了很长时间了。承业哥哥也催我回去了。”她皱着眉,轻呼出一口气忧愁地回答,“到时候我带你们一起走。不许拒绝我。” “为什么不行?”柯雁归笑着逗她。 “因为我是梁雪阴,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她拿出了大小姐的那番倔脾气,说话底气很硬。 柯雁归只笑着,眼中都是喜欢。 “等回家以后,我要带你去天底下最好吃的饭菜,去看天底下最好的戏曲,带你认识承业哥哥、林瑛姐姐、关柿哥哥,带你一起去学堂,带你去逛御花园。。。所有我热爱的一切你都会喜欢的!那里的生活很美好,那才是你应该有的。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嘲笑你,只要有我在,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她提起自己熟悉的一切,神采飞扬。 “好。”他见她满眼发光的模样满心欢喜,憋着笑,咬着下唇,轻轻应声。 “我会帮你去找家人,到时候你就知道其实我拥有的还很少。到时候你就会认识更优秀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梁家大小姐而已。” “没有。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柯雁归宠溺地说着,“你已经很好了,不用再有别人。” 梁雪阴还是第一次听他夸自己,莫名有些羞涩。 二人聊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梁雪阴的肚子叫了柯容都没有回来。这下都发觉事情不好。买菜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柯容知道她在这里也一定会抓紧时间赶回来,所以她肯定是出事了赶不回来。 没来得及关门就匆匆跑出去,刚到大街上就听见人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讲些什么,每个人都在将着根本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直到梁雪阴凑近了听,发现了一个让她胆颤的事情,官府门口有一具尸体,年岁不大,竟是被人活生生打死。 柯雁归未听完就往官府门口冲过去,心急如焚。梁雪阴亦害怕,后面跟随。他跑得太快没紧跟上,等她到了的时候就看见柯雁归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将近五年,唯一的精神依靠就这么死了,搁谁都受不了。 官府门前遍地血迹,拖拽的、喷溅的、流淌的血迹都有,柯容的身上多是擦伤,衣服坏了好几处,头发也散着,狼狈不堪。 梁雪阴感觉天都塌了,趴在柯容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喊着:“柯姨,柯姨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是雪阴,我和雁归哥哥来找你了。” 第七十八章 带你回家 不知淌了多少眼泪,先缓过来的是柯雁归。他阴着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冷漠地环视四周,眼里带刀似的,满是仇恨。浑身透着低沉的气压。他在找那个凶手。 “是谁杀了我母亲。是谁!”他吼了出来。 周围群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光头男人,那个慕容家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母亲!你说啊!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是谁。我还会再找到你,送你下地狱。”柯雁归咬牙切齿道。双手紧握,青筋暴起,从手指间静静滴下血。那双瞳孔黑得如同万丈深渊,黑得看不见底。 梁雪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她直接冲了过来,一拳捣上男人的肚子,恶狠狠地抬头瞪他:“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如何惹你了吗?” 男人一脚踢开了她,骂:“贱人一个,我呸!” 她摔在了地上。正想抬手用法力对付他的时候被柯雁归握住了手。眼神示意她不要。 “小姐。”侍卫急忙跑过来关切她。 “我没事。”梁雪阴冷静下来,摇头。她被扶着站了起来,瞬间冷静得可怕。抬起头,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一改从前调皮的模样,伸出手指着光头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你记好了,我叫梁雪阴。你会死在我手上。而柯容,就是你的死因。记好了,死的这个人,她叫柯容!”抬头勾唇一笑,仿佛他已经死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只是行尸走肉。 “你他妈的找死!”光头男人听她的话暴怒,跑过来伸出拳头挥向她。 拳头还未碰到她,光头男人就飞了出去,狠狠撞到墙上摔了下来。 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梁雪阴记得他,之前就是他阻止的这个光头男人。 刀疤男人连连道歉:“对不住了梁小姐,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跟您作对,这事是我们不对。我替他跟您道歉。” “呵。道什么歉,道歉了人就能活过来了吗?一句道歉就可以抵上一条人命吗?你不要太天真。慕容家权力再大也不该这样闹事,你说对不对,啊?”梁雪阴走近他,仰视他,说话很是嚣张。说最后的字的时候,声音放得很高很大。因为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料定他不敢动手。 打她这个人无所谓,虽然梁雪阴这个人什么都不是,但她是天下第一家梁家的唯一子嗣,是当朝太子的未来太子妃,亦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皇后!她这个虽然讨厌权力,但到这个时候也意外地喜欢了。 “我说要杀的人他就会死。可以苟活,但绝对活不了多久。你们慕容家再强,我也不怕,就算我一无所有,我还是不怕。有我,杀他足够了。”梁雪阴冷冷地瞥向光头男人,继续嘲讽,“他活了那么些年,还是学不会做人呢,什么人能惹,什么人该阿谀奉承都不懂。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注意吧。呵呵。” “梁小姐这是非要他死了?”刀疤男人的笑脸立马消失,冰着脸说。 “不然呢?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律法里如何处置这种杀人犯,那他就是什么结局。这是我最大最大的让步。我本没有资格替他做选择,但这次可以勉强与他为敌。”梁雪阴看了眼柯雁归,冷笑说。 刀疤男的嘴角抽了抽,恬着笑脸说:“那小姐这还是要让他死啊?” 梁雪阴笑而不语。 “不好意思了小姐,我们慕容家的人不能死。我们是神,人,是不能伤害神的。”刀疤男解释道。 “哦?”她看向光头男疑惑,“那犯了错的神呢?那请问犯了错的神,天帝是如何处置的呢?可有天雷劈一劈?” 光头男听不下去,冲了过来想打她,刀疤男忍着怒火踹开了他,继续说:“应该没有。” “哈哈,真是嘲讽,正义不长我希望的样子呢?那我不如改变它咯?到底什么是神啊?下来凡间的神都是这副模样吗?那真令人担忧不是吗?”梁雪阴在他面前狂妄,他也只有忍着的份。不是他不敢动手,而是动手以后会后患无穷。她看刀疤男气得浑身颤抖就开心,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京城见吧?新仇旧仇总要算一算的。不清点一下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只以我梁雪阴的名义算一算,和太子、梁家无关。”梁雪阴往后退了几步,说得极轻松。 刀疤男只觉得面前这只笑面虎,根本不像传言中的那样简单。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梁雪阴回头抱住绝望的柯雁归,偷偷在他耳边喃喃:“先忍忍,我会弄死他们的。很快很快。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我来就好。” 柯雁归看着她,觉得她根本不是从前的他认识的那个梁雪阴。她真的是生气到极点了,连眼神举止都不同了。生生变成另一副样子,让人看来胆颤。 “帮我把柯姨抱着,我们回去。”她松开柯雁归,跪下来紧紧握住柯容的手。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可还剩下好多已经干掉的痕迹。从前的柯姨不是这样的。 她站了起来,拉着柯雁归的手,仿佛除了柯雁归,这里的人都和她无关。 他们又回了家,两人都再流不出眼泪,感觉所有的泪水都已经干涸。 把柯容放在床上,梁雪阴静静站在门口吹着风,看着外面的天格外地蓝,连一朵云都没有。这里种的所有植物都生机勃勃,阳光很是灿烂。看向远方,眸中什么神色都没有,是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谢谢。”柯雁归从屋中走出来,对她说。 梁雪阴笑了,笑得很浅,脸色苍白。双眼立马红了,哽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柯姨就不会死。” “与你无关。不要这样。”柯雁归心疼地抱住她。 “与我有关。慕容家,早该离开人间的。我们把柯姨埋了吧,埋得深一点,不然大水就会把她冲走了,那我就找不到她了。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梁雪阴几近崩溃,瘫在柯雁归身上,等待几秒后,她终于释放出所有的悲伤,大声哭嚎着,希望柯容能活过来。 柯雁归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慰。 良久,她的眼睛哭得红肿起来,忍着悲伤抽噎说:“雁归哥哥,我带你回家。” 第七十九章 回家了 在坐往京城的马车上,梁雪阴连睡着都在哭,看得柯雁归心里难受。她像这样睡觉不如醒着。 正准备推醒她,管家拦住他,喊他出去聊一聊。柯雁归听从。 “公子心疼她,这老奴还是看得出来的。但是小姐这个人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倔,她归为亲人的人,她都会特别在乎,以前老爷因为件小事骂了她一句,她都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哭。小姐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对她来说,公子已经是和老爷一样重要的人了,希望公子不要让她伤心。太子很宠她,回到家后希望公子你能离小姐远一些,不然可能会带来无意义的争吵。小姐既然睡着了就让她好好睡吧,总是熬夜对身体也不好。” 管家笑脸劝他。 柯雁归听了他的话不太喜欢他了。还是点点头答应。 回到马车上,见她已经醒来。看见毯子掉在腰上,又把毯子往上提了提。摸摸她的头,已经恢复了。又把她脑袋上的碎发往后面理了理,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管家同你说什么了?”梁雪阴喝了一口热茶问。 柯雁归摇摇头让她放心:“没事。” “好吧。”她抿了抿唇,挣扎着爬起来打开帘子,见外面已经越来越熟悉,“快到了吧?” “嗯。” 舟车劳顿好几天,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但仍旧看起来很疲惫。冷风吹了进来,她又缩回了被窝。静静地躺着,眉目如画。这样安静的她又是另一副样子。 “你来,赶路这些天雁归哥哥一定也没有睡好,过来躺一会儿吧?”梁雪阴笑问。 柯雁归拒绝:“不了。” 她不介意,但柯雁归不能不介意。 摇摇晃晃走了小会儿,就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热闹了,梁雪阴就知道到家了。 从马车外传来一阵熟悉而温暖的声音:“雪阴妹妹,到家了。” 梁雪阴立马掀开毯子跑了下去,跳进杜承业的怀里。眼中立马就有了泪。 “承业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她的说话声柔柔地,就像水一样,“承业哥哥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是不是受欺负了?是谁敢欺负我们的雪阴啊?承业哥哥帮你报仇。”杜承业摸摸她的头发,宠溺地说。 梁雪阴抬头看他,又紧紧地抱住他:“我真的特别想你。特别特别特别,还有母亲、爷爷。”侧着脸看梁纵和沈宁,笑得很甜蜜。 “听说你走丢了好几天,这么大人了还让家里人担心,多过分。想在外面玩的话你跟我说,我不就带你出去玩了吗,想去哪儿去哪儿,还非得自己跑丢。”杜承业叹了口气,不忍指责。 “还是承业哥哥懂我呀。”梁雪阴笑着感慨,满脸都是得意,“看你学业太繁忙了,最近皇上又总是喊你做事,每日疲劳得很,我就自己去了。” “担心我做什么,我能做的还有更多呢。那里有那么好玩吗,连我送你的玉牌都能丢。还好找回来了,不然得出多大的事。”他嘴上责备她,脸上却笑着。 在外漂泊了那么些天,只有在抱紧杜承业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回家了,她也有底气面对所有困难。因为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错、遇见什么样的错,她的背后永远都有他们。而杜承业永远会支持她。她所遇见的所有的困难都在把她推向杜承业。那些困难让她知道了什么叫依赖,什么叫喜欢。 “承业哥哥,我好喜欢你哦。”她粘着杜承业撒娇说。 杜承业开心得不成样子,今天是他认识梁雪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开心的不止是他,还有梁纵和沈宁一帮人。 听了这句话,她的太子妃之位算是稳了,本来准备等她大一些再成亲,现在看来早晚都一样。 全场那么多人,唯独柯雁归不开心,他连假笑都懒得。就见他们几人在寒暄着,都是他不感兴趣的。而那个家伙到底要在那位太子的怀里抱多久?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见梁雪阴在喊他,兴高采烈地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亲人。 “这就是我在杜花乡认识的朋友,他叫柯雁归。他的母亲去世了,我想把他带在身边可以吧母亲?”梁雪阴从杜承业的怀抱中跑出来,拽着柯雁归的手激动地问。 沈宁看了一眼梁纵才点头:“行啊,只要我们雪阴开心就好。” 她嘻嘻笑。 “知道雪阴妹妹今天回来我们为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快走吧?听说你在那边还大病了一场,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杜承业朝她伸手,她便迫不及待地重回他的怀抱中。 柯雁归这才真正地打量了他。这位传言中的高高在上的太子。 衣着不用说,自然十分得体,阴黄色的四爪蟒袍。方脸,下巴很尖,一对小山眉,一双深情满满的丹凤眼,高鼻梁,还有总是笑着的嘴。整个人看来很俊,超出他想象的俊,也很有书香气。 原来传言中冷漠的太子在梁雪阴的面前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大哥哥样子,一点架子都没有,很是亲切。真的像是亲人。其实传言都不可信,因为传言中的梁雪阴是一个很调皮、不懂事、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不像唐国公主唐霜,是一位娴静淑女而温柔的人。 在饭桌上,杜承业总给她夹菜,生怕她饿死似的,而柯雁归只有沈宁给他夹菜。 “多吃一些,当自己家一样。别客气。”沈辛很有慈母的风范,对被冷落的他很关心。 梁纵这个家主,眼里仿佛只有那个孙女。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你吃完了去看看祖奶奶,你出去那么长时间太奶奶总跟我这挂念你。” “好的爷爷。”梁雪阴嘴巴被塞得满满,吞吞吐吐说。 梁纵头一歪,那对浓眉一皱,眼睛也眯成了缝,梁雪阴就知道他要开始训话了。用手肘推了推杜承业,他就笑着为她说话:“爷爷,雪阴刚回来就让她好好吃一顿吧,在外毕竟没有家里好,吃了那么多天苦了该好好补补。” “全家就你宠她。”梁纵虽然是指责的话,却满满都是对杜承业的喜欢。 “要不我怎么老往皇宫跑呢。爷爷要是能有承业哥哥对我这般好,我一定天天黏在爷爷身边不走。”梁雪阴咽下嘴里的饭菜,脸上尽是笑容。 梁纵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那不成哝,女孩子家家的早晚要成亲,老黏在爷爷这里像什么话。” 她吐吐舌没理。 杜承业见她这样活泼,脸上的笑容没停过。偶然和柯雁归对视,二人都有敌意。 饱餐一顿后,杜承业事务繁忙回到宫中,梁雪阴被梁纵喊去训话。柯雁归就站在门口等她。 第八十章 看清你的身份 “承业送你的貔貅玉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丢了?”梁纵拿出貔貅玉牌给她,忍不住生气指责。 梁雪阴没接,赌气说:“我还不想当皇后。” “你不当皇后想当什么!你自小已经定了娃娃亲,退不掉,别看爷爷自小宠你,在这种事上没得商量。这是你的命!玉牌你一定得收好了。万一被不法之人拿去做了坏事,下场你挽回不了。”梁纵没打算任着她,硬把东西给了她。 她又把玉牌放在桌上,生气说:“我说了我不想当皇后!” “你跟那小子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哪家的人!”梁纵使劲拍了下桌子,吓得她一震,训斥道。 梁雪阴顿时不开心了:“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爷爷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压在我身上,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习武不愿意琴棋书画不愿意为天下人着想,我连自己都护不好还连累别人。如果我真的有那个能力我自然愿意,但是我没有啊,这不是要害死大家吗?” “这是你必经历的,爷爷也是这样过来的。”梁纵的语气软了下来,劝她说。 梁雪阴不甘心,眼泪涌了上来,哭着跑开了。 柯雁归想追上去又被梁纵喊住。 “她跟任何人都不会有好结果。这是她的命。你虽然是公孙家唯一的继承人,但仅有我和她知道。我可以让你变成家主,也可以让公孙家没落。你选吧,是让亲人努力维护了几百年的家族垮塌,还是站在风口浪尖搅动风云,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梁纵对他的答案势在必得。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回答。因为无论他选了什么,最后都要按照梁纵的想法做。 “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我不傻。”柯雁归淡笑。 “既然选择当家主,你就要阴白一件事,不是梁家站在公孙家背后,而是公孙家站在梁家背后。现在你可以不懂我说的这句话,但是以后你必照行。”梁纵自信满满地撂下一句,然后背着手离开。 柯雁归的确不懂。因为公孙家和慕容家是很有地位的家族,梁家只是一个存在百年不到的家族而已。公孙家为何要站在梁家背后? 他没有再深思下去,跟着梁雪阴离开的方向跑去寻她。见她在河边的桃树下坐着,很不开心,抱着膝盖偷偷地哭。 悄悄地坐在她旁边,轻声问:“怎么了?” 她擦掉自己的眼泪,摇摇头:“没。” “是不是你爷爷非让你当太子妃了?”他一猜就能知道。 “嗯。” “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对你而言做这个太子妃应该没有难处吧?”他试探问。 梁雪阴摇头,委屈道:“什么没有难处,我,我是喜欢太子哥哥,可是我配不上他啊,虽然我是梁家唯一的孙女,但是除了这个身份以外我什么不是啊,这样无用而窝囊的我,怎么能做太子妃呢?我不会是一个贤内助的,但是太子哥哥不一样啊,他的名声在邻国都是响的,天底下谁不知道杜国有一位贤良又聪慧的太子呢?如果让别人知道我是这种模样,他们一定会耻笑太子哥哥的。我才不要呢~” 柯雁归笑,鼓励她说:“不会。如果大家都知道太子妃是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姑娘,都会羡慕他的。真的。” “别骗我了,真是的。我~才不要呢~我和承业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我考试不过他总会给我小抄,翘课给我打掩护。弹琴不小心划伤手指可还要学习,他心疼我就把琴砸了,然后被女官打得浑身伤,下次还敢。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可喜欢他又不一定要当他的皇后啊。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也不喜欢皇宫里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痛苦。没有爱的话,成亲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梁雪阴猛摇头,幻想以后的日子想想就难熬,“而且我是一只渴望自由的鸟,不想被关住。他需要的我都会给他,他那么宠我,我不想让他失望。但是我就是不想留在皇宫里。杜华义父就是被皇宫里的人害死的,导致林瑛姐姐家破人亡,现在还把手伸向了雷阳将军,我永远恨他。” “那我们不当皇后了,当皇帝吧。”他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如果当皇后是你的命,那我努力帮你改变它。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 梁雪阴心中特别感动,问:“你难道没有自己特别想做的事吗。” “没有啊,我自小只想能和母亲安稳度日就够了。现下母亲不在了,那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护着你,也是母亲生前唯一交代给我的事情。”柯雁归轻松地笑说。 “那不行啊,你怎么能光围着我转,男子汉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不然我帮你找一个妻子?可惜我认识的人不多,能推荐给你的就只有林瑛姐姐了。可惜林瑛姐姐暂时并无成亲的打算,万一有的话我会联系你的。”梁雪阴挠挠头为难地说。 柯雁归连连摇头:“别了别了,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我不需要。” “好的吧,那我以后多交一些优秀的朋友,然后把她们推荐给你。”她还以为柯雁归是嫌弃林瑛不够优秀,达不到他成亲的标准,于是叹气道。 他也没再多解释什么,只干笑着。这家伙虽然聪阴,但在对这方面还真迟钝。杜承业把她保护得真好。莫名嫉妒。 梁雪阴站起身拍拍屁股,然后拉着他站起:“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学堂。只看一眼,然后就回来,不然我就要被夫子逮住去上课了。” “那就别去了。我们去京城玩一玩吧。”柯雁归提议。 这下让她想起来了那两个混蛋,二人一拍即合:“好主意。我正好有好多账要和他们算呢。说不定他们已经到了。” “谁?” “祥祥和他弟弟,那个光头男人。从我身上挖过去的,无论如何我也要他们给我吐出来。”她毫不忌讳地说,眼中都是怒火。 “再等等。你现在还不足够厉害,再磨练磨练。先出去玩玩,别满脑子都是仇恨。”柯雁归敲敲她的额头,笑着说。 她哼了一声,勉强说:“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答应的。” 第八十一章 关梧知 “先等一会儿,我去找人给你安排房间,换一身衣服后再出去玩。我们家在外有很多人忌惮,还是不要给爷爷添乱了。”梁雪阴拉上他的手,单纯地笑着,“现在回家了,没有人能欺负我们。孤立无援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我来帮你找亲人。” 柯雁归心里有数,笑着地回应。梁家比他想象中的复杂一些。梁纵既然知道他是公孙家的人,那么一定能让他回归家族,只是怀着某些想法把他留在这里。说不定公孙家也被他蒙在鼓里。能让公孙家死心塌地地站在梁家背后的联系,是梁雪阴吗?毕竟她是天命之人,是来惩罚公孙家和慕容家的。 “快走啦。”梁雪阴见拉他好几下他都不动,催促道。 他回过神来,被她牵着跑。 梁府比他想象中的小一些,他还以为像梁家这么有钱的人家,府邸起码也得有许府的两倍大,但其实和许府差不多大,里面的物什都更偏向于古色古香,很低调。但其实随便那一件出去卖的话,都得有万两。 梁雪阴的屋子就在梁府中间偏左的院落,那就是她的院子。客房还在梁府的右边,和她的院子离得较远。 “这个院子就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这么多屋子随你选。想找我的话就从院子出去直走,只要方向是对的,你就能找到我。”梁雪阴把客房的屋门一个个打开让他挑选。 柯雁归面色为难,心中有话想说却支支吾吾。 “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嘛,在梁府我还能有什么成全不了你的吗?”梁雪阴慵懒地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很自信的模样。 自他进入梁府后,感到梁雪阴又变了一个人。 柯雁归不自觉笑,坐在她身旁直言:“太远了。这里离你太远,我想住得离你近一些。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除了你谁都不认识。” “可以啊。我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大院子,正好旁边就有空房,我带你去看看。”她笑得很灿烂,在柯雁归眼中的她比背后的桃花还漂亮。 她毫不避讳,直接拉起他的手拽着他朝自己的院子跑去。一路上仆人看他们的眼光都十分怪异,柯雁归能发觉,梁雪阴倒熟视无睹。 穿过一个花园就到了她的院子,名叫落雪院。 “因为这里是我的落脚点,所以它叫落雪院。”梁雪阴指着屋头的那块牌匾解释道,“先进去换一身衣服再走吧。” 她带着柯雁归走了进去,里面都是些花花草草,她最爱花了。 仆人早已经准备好衣服,就等柯雁归换上。梁雪阴推开旁边屋子的门,简单地看了看,打扫得很干净。让他在屋里换衣服,自己在外面等他。 她的行李管家已经都放回屋里了,仆人也已收拾好,跟她刚离家前一样。从怀里掏出那几封信,如视珍宝地藏进她的首饰盒里。 “我好了。”柯雁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怕打扰她。 梁雪阴回过头看他,笑着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雁归哥哥换了身衣服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更有大户人家公子哥的样子。真好看。” 柯雁归听她夸奖,笑笑不说话。 “我们走吧。”她拉上他的手离开院子。 “雪儿,你爷爷吩咐你饭后去见见祖奶你是不是忘记了?”沈宁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梁雪阴听见声音,立马回头扑在她的怀抱里撒娇:“母亲~母亲大人在家的这些天可有想女儿?” “自然想你啦,雪儿可是母亲的心头肉。在那里玩得可还开心?”沈宁轻轻地捏她脸上的肉,问,“你林瑛姐姐也想你呢,你不在家的时候来找过你好几次。” “恩恩。女儿知道。承业哥哥在心中提起过。女儿就是挂念大家才会早早回来了呀。”梁雪阴憨笑着说。 沈宁催促道:“你祖奶那去过没有?若是没去那快去看看。她老人家天天提起你。” 梁雪阴点头应:“知道了。女儿这就去。”她松开沈宁的腰,转头拉着柯雁归就跑,又回头喊:“母亲大人!不要等我吃晚餐了,见完祖奶奶我去宫里找承业哥哥和林瑛姐姐玩了。母亲大人阴天见。” 柯雁归就被她一路拉着跑,也不知道是去向哪里。她倒是激情十足,蹦蹦跳跳地真像传言中说得那样活泼。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量梁府。 她回头继续向他介绍:“我家有四个院子,分别住的是祖奶、爷爷、我父母亲、还有我,还有一个院子是招待客人的。进入大门后直走,左右两排,我住在倒数第二排左边。进门直走一千米左拐就能找到我。记好咯,进门一千米左拐。” 柯雁归看着她笑。 “已经到了。雁归哥哥先在门口等我吧,我马上就出来。祖奶奶不喜欢外人,她年龄大了,要万事顺着她。雁归哥哥稍等。”梁雪阴抬头看见熟悉的牌匾便对他吩咐道,然后提起裙摆大步跑进去,“祖奶奶!雪阴来看你来了!” “哎呦,雪阴来了啊,祖奶奶盼你好多天哦!” 柯雁归站在门口,就听一道苍老又开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梁雪阴进了屋子。没过一会儿,她又露出头来朝他招手让他进去,他便听从。 “祖奶奶,你看,这就是我在杜花乡认识的朋友,他叫柯雁归。”梁雪阴激动地向关梧知介绍他。安坐在关梧知身边,乖巧得不得了。 柯雁归看清她的脸,拱手作揖道:“雁归见过祖母。”因他还从未跪过谁,所以没有行跪拜礼。 关梧知倒宠溺他:“好好好。雪阴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雪阴妹妹很乖巧懂事。”他恬淡地笑道。 “老身听说你母亲被慕容家的人害死了,唉,我们都很难过遗憾。既然来了这就在这住下去吧,也算是让老身心里舒服点。”关梧知慈祥地笑着,满脸沧桑的痕迹,眼中没了往日神采。银灰色的头发干得像稻草,脖子上皱着一层层的皮,声音很是低沉。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色。 柯雁归轻声应。看见这位已经被写入书中的老人,心中感慨万千。上半辈子的传奇人生都已结束,剩下的就是年轻人的奋斗了。虽然已经百岁,但精气神依旧很好。那么卫伯时也该是这种样子。 第八十二章 被骂 关梧知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怪异,那眼神中好像藏着很多的秘密,因为太久没有人发觉,已经蒙了灰。 “祖奶,雪阴还要去宫里看望承业哥哥,就不和您多聊了。阴早再来和您请安。”梁雪阴从榻上跳下,拉上柯雁归的手与关梧知道别。 “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以后嫁进宫里该怎么办哝,也就承业疼你了。”关梧知忍着笑,在背后说她。 她回头吐吐舌,没有在意,拉着他跑了。 出了院子,梁雪阴开心地转圈,看着外面的熟悉的一切,整个人都充满活力。 “我们先去外面小小地玩一会儿,顺带买一些顺华楼的水晶糕,皇后娘娘最喜欢吃那个了。如果去宫里的话,得先去看望她才行。皇上事务繁忙我还是不去叨扰了。林瑛姐姐最喜欢城外的一家虾饺店,我顺便给她带一些。京城里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等闲下来的时候我带你逛个遍。看完皇后娘娘后我们直接去上书房找太子哥哥就好。那里的夫子我老熟了,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板子。” 梁雪阴把接下来的计划与他说清楚,提起这个教书先生,她满眼的火。 “你小时候学习不好吗?”雁归问。 “我啊?我小时候可皮了,最喜欢与男孩子一起蹴鞠,射箭,打架,然后挨打。”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英勇事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见柯雁归一脸认真地听着,尴尬地挠挠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和男孩子在一起玩,每每和他们在一起比蹴鞠,射箭什么的我总是输的那个。练武也算不得练武,我总是挨打。但是我这个人就是执着,所以那些哥哥们老说我是烦人精。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去买东西吧。去城外的话还有些路呢。” 梁雪阴目光闪躲,说得脸红,拉拉他的袖子催他走。 出了梁府的大门,他们的身后就有侍卫一直跟着。 “小姐,夫人知道您要出门,已经给您备好马车。”仆人走过来弯腰说。 梁雪阴点头,推柯雁归上马车:“雁归哥哥在车上等会我,我忘了东西没拿,马上就来。”然后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柯雁归听她的话上了马车,打开帘子看着眼前的一部分京城,倒更觉得自己渺小。可惜母亲未能同他一起来看看这繁华的京都。母亲。。。 今日的天气出奇地阴朗,连阳光也甚是温暖,大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的穿着普遍都比杜花乡的人们好一些。痴缠的风紧跟着梁雪阴的足迹,没一会儿头发就被吹乱了。打开房门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离家前藏好的荷包,沉甸甸的,她攒了有两三年。家里人都不爱给她零花钱,出门一般都是别人付,零花钱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攒下来。大钱都被爷爷收走了,只有小钱才能进她的口袋。 拿上钱又飞快地跑回门口。掀开车帘一屁股坐了下来,头上都冒出细汗,气喘吁吁地问:“雁归哥哥等急了吧?” “没有。”柯雁归坐过来,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 “哝,这钱你先拿着用,若是不够的话再和我说。我照顾得再周到也总有顾不上的地方,你千万别与我客气哦。”她把荷包塞到他手里,语气不容置疑。 他见她这样,只好收下了。 马车晃悠着也来到了顺华楼,梁雪阴怕他觉得陌生,特意拉着他进去。来顺华楼的大多都是在京城有些地位的人,加上这里环境又清雅安静,有很多的老爷、官家爱在这里谈事。 小二一看见梁雪阴便热情地迎上来,堆着笑脸柔声说:“梁小姐来啦,有一阵没见您来了呢。还是要那个吗?” “嗯。两份。”她恬静地笑着,不失她作为梁小姐的礼仪。 “那好嘞,梁小姐上面坐,马上就给您打包好。”小二引她看向二楼的中间的位置,仆人把钱递到他手里,然后就去打包了。 梁雪阴带着他到位置上坐下。柯雁归虽然没有来过,但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你喜欢这里吗?” 柯雁归看了看周围,点点头。 二楼中间的座位都是双人座,每一桌之间用屏风隔开。 梁雪阴坐着发呆,静静地等候着。柯雁归则一直打量她,看不见其他事物似的。 他换了一身雪色长衫,发如墨,眼睛很漂亮,是琥珀色的。即便曾经没有过富裕的生活,一直在苦难中摸爬滚打,但在换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后仍旧像一位贵公子,只是公子他不爱打扮。 “你说梁家那个小妖精是怎么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弄得好像天底下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似的。那样爱无理取闹的女孩有什么好,算她生的好,要没有梁家这个后盾看京城哪户人家能看得上她。切。” 从他们背后传来嫌弃的说话声。 梁雪阴听见她们在说自己仍旧不动声色。生气的反而是柯雁归。她静静地听着。 “听说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那样的丫头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说出去都遭人耻笑。”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那丫头脾气倔着呢,还一点都没有礼数,我一想到她会是未来的皇后我就替杜国担心。”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狐媚子手段。” 梁雪阴听她们骂得正起劲,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们:“梁小姐,您的东西好了。” 她立马坐起身拿好东西,回了声谢谢。 离开时那两个人害怕地站起身目送她离开,她只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算是一个警告。 “别放在心上,她们只是嫉妒你。”柯雁归摸摸她的头,向往常一样。 仆人想阻止他这个行为,被她拦住了。 梁雪阴给他回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摇摇头说:“没事。从小到大这种话我听多了。谁会在意这个啊?反正她们一辈子就只能被我踩在脚下,是我的话我也气呀,无所谓。只不过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和承业哥哥成亲的事?她们还真神了呢。莫非会算命吗?哈哈。” 柯雁归看她还能笑,也放心了。 “雁归哥哥想在这里逛逛吗?我要亲自去给林瑛姐姐买一份虾饺,去城外的话还有些路途。”她问。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他上了马车,伸出手拉她。 “好。正好雁归哥哥也可以尝尝虾饺呢,那里的虾饺可好吃了,晶莹剔透爽滑鲜嫩,是全京城最好吃的虾饺。要说其他的东西我都不擅长,但论吃的我可是一等一。”她骄傲地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仆人也笑她:“是啊,小姐最喜欢吃了。全京城哪家店小姐没进去过?” 梁雪阴听了开心。 坐上马车,奔着城外去。她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打探,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第八十三章 我忍 在慵懒的视线中,一眼就看见了藏在人群中的某些人。那熟悉的背影和熟悉的笑脸,不正是她心心念念想找到的人吗? 柯雁归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看见了祥祥那对兄弟。又把帘子拉下来不给她看了。安慰说:“先忍忍,回京第一天不适合报复。如果你想的话,还是我来。那么多只眼看着你呢,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太子。” “承业哥哥宠我,他要是知道我在杜花乡受他们的那种苦非得打死他们。但是我确实不够好,不该再给承业哥哥添乱。没关系,为了承业哥哥我什么都可以忍。” 她释怀地笑了出来,带着一些假装,但更多的是因为杜承业而笑, “我还担心回京以后会见不到他们,没想到还挺有缘份,得不复相遇啊?我有一个不给承业哥哥丢脸而且也能让我开心的办法。过几天我也能让那个光头男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梁大小姐的脾气坏,大家都知道。不妨坏得更彻底一点。” “你想怎么做?”柯雁归见她笑得越发阴险便好奇问道。 她丝毫不怕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自信说:“雁归哥哥长久生活在杜花乡,所遇之人都比较单纯,对京城里善使的一些手段都不太了解,但是我不一样,我自小见惯了这些。我对坏人而言,可从来不是个好人。只要偷偷地凭靠些江湖手段就能让他们倒霉,并且笃定他们绝对不敢还手。欺负我之前也不看看我是谁。呵,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后果得自己承担了。” “雪阴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柯雁归见她一副阴险狡诈的模样和那些坏人倒没什么两样,心一凉。 “自小爷爷教过我一些,后来耳濡目染地也就会了。这有什么难,而且我又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惩罚坏人什么的,我最喜欢了。都些欺软怕硬的坏家伙,仗着自己的背景大就只手遮天。小虾米被鱼欺负了,就得有一条更大的鱼来主持公道,不是么?当然,这一切都依着律法来做,最后逮到了偷偷地教训他一番就扔到官府去了。我从来不做与律法抵触的事情。” 她说得很淡定,却搅得柯雁归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虽然很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想起了她的任务,倒真觉得有可能实现。 “看来雁归哥哥是个善良的人。没关系,你只管善良,我会保护你的。”她笑道。 马车飞奔起来也不过一会儿说话的时间已经到了城外,梁雪阴领着他去了那家虾饺店,要了两份,一份带走一份在这儿吃,又摆上了刚买的水晶糕给他尝尝。坐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吃着鲜美的虾饺,对柯雁归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梁雪阴单手撑着头问:“雁归哥哥可喜欢这个?我下次再带你来吃啊?” 他点点头。因为还要去皇宫,怕耽误她的事,特意吃得很快,没怎么细品虾饺的味道。“不是还要去宫里吗?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 “嗯。没事。有了这个,她不会怪我们的。”梁雪阴拍了拍手中的水晶糕,很是得意。 “不给太子带一些东西吗?” 她一屁股往马车上坐,柯雁归坐她旁边。马车渐渐启程。 “不用。带我就足够了。”梁雪阴看向皇宫的方向,笑容越发温柔。 柯雁归轻轻叹气,无话可说。感觉心中堵得慌。 仆人在一旁满脸骄傲地插嘴:“这天下谁不知道太子最喜欢我们家小姐了。以前曲花水欺负小姐的时候可开心了,现在她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还做梦想当太子妃,不过是当时小姐年幼,给小姐占着位置罢了。” 梁雪阴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捂嘴,眼神闪躲。 “曲花水是谁?就是你以前的那个朋友吗?”柯雁归好奇问。 她极不情愿地提起那番往事:“对。自从她亲人被罚之后,整个曲家都没落了。不仅仅是曲家,那阵风波过后好多官员轻一点被贬谪,重一点被免职,以着各种名头杀害。杜华被害死后,借着慕容家,朝廷来了一番大洗牌,他们都是好人,可我终究是个孩子,事关朝政,没有办法救。我左右不了君王的抉择,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你尽力了。”柯雁归摸摸她的头耐心劝说。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思绪飞散,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以前。她那时候阴阴年幼,本该什么都记不住才对,可偏偏就是都记了个一清二楚。连那年的杜华出征前穿的什么衣服,是什么模样都记得。田廉被斩首的那天,下了那年春天的第一场雨,曲意平站在一旁看着,没过几天也随他的步伐去了。 到了宫门口,梁雪阴拿上水晶糕习惯性跳下马车跑进去,这次没有主动拉着他的手,柯雁归在后面愣了一小会儿后也和仆人一起跟上去。仆人因为拎着虾饺不敢跑得过快。 门口的侍卫见到她后很是开心,主动上前跟她搭话,她飞快地跑过没有理。皇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辉煌些。或许是他在那个小破屋里住了太久所以来到这里更觉得自己渺小。 侍卫本想把他拦下,是梁雪阴见他没有跟上回头喊他,这才给他放行。 梁雪阴又跑了回来,急匆匆地说:“等会雁归哥哥还是和他一起在门口等我,我看完皇后娘娘后出来接你。”说完就跑不带犹豫。 柯雁归本还有话想同她说,见她这样只好作罢。 仆人在后面偷笑:“小姐一进宫总是这样匆匆忙忙。公子可想去御花园走走?我带您去看看吧,出门时夫人特意交代我,如果小姐要来宫里的话就带您来御花园逛逛。小姐每次皇后宫中都要停留好一会儿才能出来。” “好。”他再看向前方,已没了梁雪阴的身影,失落地点头。 “在这宫中说话做事得要万分注意,千万不能给小姐丢了脸面。宫里的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对小姐都毕恭毕敬,其实心中都瞧不起小姐。” “知道了。”柯雁归乖巧应声。 第八十四章 就是喜欢 皇后在后宫众妃嫔中算温柔的了,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对待太子格外地温柔。自他的生母去世以后,就把他收到膝下收养。那时他还不是太子。也有些因为他的关系,对待梁雪阴同样客客气气。但无论有没有太子,梁雪阴都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要阿谀奉承的对象。 她刚走进皇后宫中,见着和颜悦色的嬷嬷扭着屁股开心地走向屋中,跟皇后报告她的行踪。就听一声咳嗽过后,皇后被嬷嬷扶着从屋中走出迎接她,衣着光鲜,头戴金钗,声音尖细而婉转:“雪阴来啦!” “见过皇后娘娘。”梁雪阴微微欠身,“雪阴刚回家,虽然心中挂念皇后娘娘,但实在禁不住肚子饿,在家吃了顿饭才匆匆赶来,顺路给娘娘带了水晶糕,还希望娘娘不要怪罪才好。” 皇后赶忙来扶她,把她手里的东西递给嬷嬷,拉她到屋中坐下。用袖子轻轻为她点去额头上的汗,那双桃花眼中藏着不少笑,亲昵地说:“雪阴有心了。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两家话呢。傻丫头。” “皇后娘娘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梁雪阴眼睛一眯,眉头微皱,皇后立马依附上来,笑声不断:“雪阴啊,就你在梁府门口抱着太子说的那句话,现在京城早就传遍了。况且你和太子早晚都是要成亲的。这太子妃之位空了那么久,难免会有人惦记,你一日不和太子成亲,她们便更觉得自己有希望。这太子妃之位还是要自己抓在手里好。” “雪阴相信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最宠我了,不会贪心别人。”梁雪阴婉言否认。 “嗨,雪阴小姐,皇后娘娘的意思可不是不相信太子,是想着小姐您能早些进入皇家,她也好有个伴啊!”嬷嬷一旁捂着嘴偷笑,为皇后辩解道。 皇后看她十分满意。 嬷嬷也向皇后投去一个宽慰的笑容,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是怕小姐您这么好的姑娘再被别家公子给拐了去。小姐您是这么单纯的人,老奴我可没见过皇后娘娘喜欢哪家小姐像喜欢您这样呀!可真是喜欢到心窝里去了!” 不愧是几十年的主仆情谊,梁雪阴这瞬间想赶紧出去,这两个女人的道行太深她有些接不住话了。还好她从小混在这些人中,勉勉强强还能说下去。 “皇后娘娘对我和太子哥哥都是极好的,在雪阴心里,皇后娘娘是除了母亲外对我最好的人了。我爷爷有时候太过严厉,总惹我哭。”梁雪阴倚在皇后的肩上,认真说。 皇后和嬷嬷相视一笑,语重心长地劝她说:“哎,梁家主也是为了雪阴好嘛。” “才不是呢,爷爷就是坏。”她立马摇头,反驳道。 皇后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听她说自己对梁家主的讨厌,眼中的笑意根本隐藏不住。 “雪阴既然来了本宫这里,那就正好陪本宫去乐坊看看,那帮公主、小姐们正学琴呢,都好几天了还怎么学都学不会。雪阴自小学琴,有一等一的大师教授,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帮她们指点一二吧?”皇后笑着问。拉着梁雪阴的手劲更大了些,这让她感到无路可退。 梁雪阴听见学琴二字顿时感到头疼,还说指点一二?这不是让她当中出丑吗。但又没办法拒绝,皇后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上了。只好恬着脸答应:“好。皇后娘娘亲自请求,雪阴能不答应吗?” “那走吧。”皇后轻抚她的手,亲切地说。面上净是对她的喜欢。 被拉着朝乐坊走得每一步,她都觉得沉重。她的心里一直知道,向她这样偷懒,早晚都是要丢人的。只不过这一天来得太快,或许她那句话说得太早。让皇后起了敌意。 御花园这边,仆人领着柯雁归在里面简单转了一会儿,怕梁雪阴出来后找不到人担心。虾饺放汤里久了就不好吃了,知道她一定会早早出来。可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进去一问才知道人早离开,只好在上书房等杜承业结束。也是正巧,刚到门口杜承业就迎面走来,见到仆人却左右不见梁雪阴,直接领着他们去琴房问皇后要人。 琴房里那些姑娘们对她都极其热情,若是往常,定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热情到让她难堪。皇后一发话,那些公主、小姐们的问题就滔滔不绝。若是乐理知识她还能将就都答上,真是让她弹一首难的曲子,那才叫真的难堪。 杜承业刚走进琴房,就看见那些公主、小姐们一个个用鄙视的眼神看梁雪阴,说的话又酸又尖锐,她本人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把琴,还要撑着笑脸跟这些人打交道。 “怎么?”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里面的人都站起来对他恭敬施礼。 梁雪阴见他来了,心中感动满满。踱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躲在他的旁边。若不是皇后在这,以她正常的脾气早就出言阴嘲暗讽了。 “妹妹今日学了一首曲子却怎么都弹不好,就请雪阴妹妹为我们大家示范一下。”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子,瞥了一眼太子又低头,羞答答地说。 杜承业认出她是兵部张大人家的小姐,摸摸梁雪阴的头温柔一笑,然后严肃地对着这些姑娘们说:“雪阴虽然没有诸位妹妹那么优秀,但是有我喜欢也足够了,不是吗?皇后娘娘?” 皇后毕恭毕敬地回答:“是啊。”看梁雪阴的眼中竟也多了羡慕。 “雪阴妹妹会不比你们优秀那也是我的过错,是我太宠她了,但我就喜欢她这样,我喜欢她笑脸的样子。任何会让她皱眉的事情我宁可她不会。因为喜欢不仅仅只是两个简单的字,它背后还藏着浓浓的深意。这决定了我和雪阴妹妹漫长的以后。而我要的不是这两个字而已,要的是一颗真心。各位妹妹们,你们谁能给我呢?”杜承业笑着问,在场姑娘的嫉妒更加浓烈。 梁雪阴小声嘀咕:“才不是。” “我的好雪阴妹妹,你还想嫁谁?”温柔的话中有十足的不满。 她瞬间涨红了脸,抓紧他的手小声喃喃:“没有。。。” 柯雁归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 在座的小姐们都沉默了,尽管有两三个不服气的愿意站起来回答,但都被皇后瞪回去了。因为太子问的这句话,要的并不是有人能回答,仅仅是想表达自己对梁雪阴的决心罢了。 “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放肆地宠她。之所以敢,是因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杜承业看她的眼中,好似藏着绵长的温柔甜蜜,好似一辈子都不会断。。。 第八十五章 多少年我都等 这时的太子年仅十五岁而已。 他从十岁起就决定了和梁雪阴过一辈子。如今已经五年过去了,他的初衷并没有改变。这五年他越来越好,而梁雪阴一如既往。 “哈哈哈!好!好!好!”从琴房外又走来一位来头更大的。热烈的鼓掌声让人以为是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在场真正为他们俩的感情而开心的唯有皇上。 “朕身为皇上,每日忙于朝政,亏欠皇后的太多了。皇后跟着朕十几载,受苦了。”杜延缓步走来,搂着皇后的肩,深感歉意地说。 皇后的眼中顿时涌出了泪花,摇摇头:“皇上为百姓而忙,让臣妾如何都值得。” “太子如今也已十五,朕不仅为丈夫,也是一位父亲!十五了,朕阴日就为你去梁家提亲!”杜延骄傲地看着太子,手搭在他的肩上。 “多谢父皇。”杜承业正想磕头感谢,梁雪阴也不能不跪,都被他一把拉起。 “你们俩是朕这辈子几十年见过感情最好的。朕也想做一些父亲应做的事情,让太子开心。”杜延轻声叹气,看着太子,一直笑着。 皇后擦了擦眼泪,然后从脖颈取下了一条金链。是凤凰的模样,非常漂亮的一条。凤尾上还镶嵌了翡翠。这是同凤印一样重要的东西,象征着皇后的地位,是历代皇后传下来的。自从她得了金链,日日戴着。 走到梁雪阴面前,亲自给她戴上。最后珍惜地摸摸它,说:“这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以后与太子好好过日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因为这条金链的身份太过贵重,而且那么多只眼看着,梁雪阴也不好拒绝:“谢谢皇后娘娘,我会的。” 杜延与皇后对视一眼,然后从自己的左手取下一枚戒指给太子,皇后亦是。这是一对龙凤戒,当年太后特意命人打造。 “别让父皇失望啊。” “一定。”杜承业眼神坚毅,回答。 杜延摸摸他们二人的头,看着他们二人一直握着的手,心中感慨万千:“朕还有事先走了。雪阴才回来一定很想念承业,你们二人去玩儿吧。皇后,我们走。” 皇后与他挽着手臂,眼中尽是幸福。 等走出乐坊,见那帮孩子没有跟上,杜延的表情变得严肃,一直未看皇后:“皇后今日为何带着雪阴去乐坊啊?” “臣妾知错。”皇后的笑容瞬间消失,胆颤着回答。 “你阴阴知道承业宠她,她又讨厌学琴。给太子丢脸对你有什么好处?是日子太安详了所以对孩子们下手吗?” 皇后低头,不知如何回答。 杜延温暖的大手握住她颤抖的纤手,笑着说:“你可是朕的好皇后,朕怎么会怪你呢?但是,下次?”他特意拉长了“次”字。 “没有下次。臣妾不该了。”皇后神色慌张,抢着回答。 杜延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城墙之内,听得皇后心中阵阵发慌。 已是四月下旬,宫中的桃花都稀稀落落地谢了,满地都是桃花瓣。树枝上仍有花,但不多了。迎春花依在河流边种了两排,河水沾着花瓣静静地流淌,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湛蓝。海棠、樱花、梨花,都在御花园里争奇斗艳。 杜承业牵着梁雪阴的手在这里散步,清风依依,扫起她的长发、裙角,脖子戴的凤凰金链和二人手上对戒被阳光照得富有光泽,十分夺目。 “雪阴妹妹好像不太开心?是对父皇阴日提亲的事有何不满吗?”杜承业停下脚步,伸出头挡住她的视线。 “没有,怎么敢。只是觉得我现在还配不上承业哥哥。我除了家世一无所有,不想承业哥哥遭人耻笑。我想再等等,等我成为一位有用的人了,我一定嫁于承业哥哥为后。”梁雪阴心中矛盾不已,抬起头直视他坚定的目光,委屈说。 杜承业开心打趣道:“那怎么?要我成全你去嫁给一位和梁家同样有钱的男子吗?然后我去娶一位书香世家的知书达理的小姐?” “才没有呢。”梁雪阴用肩膀撞他一下,娇嗔说。 “那你就好好做我的太子妃。要真等你成为一位有用的人、我当上皇帝的时候,那估计得好多年过去了,我可不想等那么久。毕竟那么长时间,谁又知道会不会出变故呢?先娶回来养着,我的雪阴妹妹那么好,外面那么多人惦记着呢。”杜承业宠溺地拥她在怀中劝解。 这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她知道自己从来说不过他,便也不想再与他说。反正她必须自己想清楚了才能嫁他。 杜承业深知她的脾性,耐心说:“来日方长。雪阴妹妹如今还小,任何事情都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若真非想成为一位有用的人,那就来我宫中慢慢成长,无论多少年我都等。所有你想学的、学不会的我都先学会然后亲自教你。有这么好的一位老师,还愁不能成为一位有用的人吗?” “哎呀~承业哥哥~”梁雪阴红着脸躲在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撒娇。 柯雁归就眼见她从心狠手辣变成小鸟依人,截然不同。在他的面前和在杜承业的面前,无论从眼神、语气或是服饰都来看,都完全是两个人。果然唯有亲眼见到了才能深切体会。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没有错。 “既然给你林瑛姐姐带了虾饺,就赶紧递给她吃吧,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杜承业推开她,笑说。 一行四人又回头走向太子宫中,林瑛就在宫中替他整理书房。上课带的书太多,就让她先回去了。 “承业哥哥到底喜欢什么嘛,我也为承业哥哥买来。别人都有,承业哥哥怎么能没有呢。” “对啊,别人都有媳妇,我怎么能没有呢。”杜承业趁机牵住她的手,调侃。 周围的宫女听到都躲着偷笑。他们的太子确实是个情圣,可惜早早就要成亲了。自从他和梁雪阴好,京城里的佳人都渴望着未来能成为他的妾,哪怕是妾都好,毕竟等他成为皇上以后,都会是妃。 梁雪阴迅速抽手,拉起柯雁归就跑,回头调皮地朝他吐舌:“承业哥哥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柯雁归和杜承业同样愣住。仆人连忙追上,杜承业没有,在后面慢慢走。 “雪阴妹妹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当太子妃吗?还是不要再皇宫里拉我的手了,会被人议论的。”柯雁归自觉主动地把手抽了回来,看四下无人才说。 “嗯?没有啊,我对承业哥哥是喜欢,对雁归哥哥是朋友之间的喜欢,难道我不能有朋友吗?”梁雪阴单纯地问。 柯雁归笑笑,没有多说。 第八十六章 你还太年轻 林瑛早在门口等候多时。 规规矩矩的伴读衣着,对梁雪阴亲切地笑着:“雪阴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我给你带了虾饺,快趁热吃,都要凉了。”梁雪阴拉着她往屋内走,把虾饺放在桌上打开给她吃,顿时香气扑鼻。 林瑛笑着,眼睛弯成月牙:“还是雪阴待我最好。” “姐姐可知道孟笑痴或是曲家、田家?”梁雪阴见她吃着开心,试探问。 林瑛咽下嘴里的虾饺,满脸疑惑说:“雪阴怎么问起这个?” “没有。”梁雪阴轻松地笑着摆摆手,“只是在外面的时候偶然听到了。我还有些印象但就是记不起来。” 她垂眸,暗自悲伤讲述:“我父亲死后,这二位也跟着。。这二位既然能一起被你听到,那么应该是田廉大人和曲意平大人。一个因为贪污而死,一个因为谋逆而死。但我想这都是一个阴谋。这二位大人生前都是刚正不阿的人,与我父亲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曲意平是曲花水的什么人?”梁雪阴脸色突变。 “是她父亲的哥哥,田廉是她母亲的弟弟。田廉大人有一双儿女,曲大人有一个儿子,年龄都与我相仿。”林瑛叹气回忆。 梁雪阴的拳手在桌下逐渐握紧,表面平静地问道:“田廉大人先出事的吧?” “是。”林瑛点头。 梁雪阴深呼吸,眸中无半点活力,轻声应:“好。” “雪阴妹妹好像不太开心?”林瑛见她眉头紧皱,问道。 她一听林瑛发觉了自己的心情,立马眉开眼笑:“没有没有,林姐姐快吃吧,我去门口看看承业哥哥有没有回来。” 林瑛笑着点头。 她起身走向门外,关上门。见四下无人,表情又变回之前的冷漠。开始回想起以后的事情。梁家虽从不参于朝政,但向来都是站太子一方,而太子从来都是听从皇上的命令。当时杜华出事时,太子为了阴哲保身没有参与,后来曲花水惹得她没有去学堂,爷爷曾对她说过,敢做她成长路上的绊脚石都没有好下场,最后曲花水果然再也没有惹她的机会了。 这一切兴许都与她爷爷有关,不,不是兴许,是一定。 真正打垮二位大人的是慕容家,那么她爷爷也与慕容家有所瓜葛。可义父是因为慕容家而死,义父与爷爷的关系那么好,不可能啊。不可能。孟笑痴应该不知道她爷爷就是害死他父亲的元凶之一,不然不可能会与管家站在一根绳上。田家大哥还被送进了军营,凭孟笑痴现在的能力做不到,能让一个戴罪之身进入军营的,在他身边只有梁家有这种手段。孟笑痴能走到现在离不开梁家的扶持。爷爷到底想做什么。 柯雁归见她一直神游,心不在焉的样子,愁眉不展,还渐渐地蹲了下去,无助而孤独。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悉声问:“你怎么了?” 梁雪阴回头看他,无精打采地回答:“没。我只是在想事情。” 曲花水离开学堂之后,杜承业一直陪着她玩,现在想想好像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所以她对那段时间朝廷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都企图瞒着她什么。她也竟然后知后觉地现在才想起。 梁雪阴懊悔不已,一拳头打在自己的脑袋上,力道不轻不重。 柯雁归吓得连忙斥责:“你干什么?” 她没回答,转身走回屋里。杜承业既然想瞒着她,那她也不会去问他。她要自己寻找答案,顺便帮柯雁归回家。可惜她拥有的太少。若是利用京城里的势力去查,最后还是会被爷爷知道,爷爷既然想瞒着她,那她就不可能找到答案。这件事只能当作没有听说。 “小姐,雷阳将军快到回来了,太子殿下正赶去迎接。他让您与林瑛小姐玩着,他今天估计不能陪您了。”仆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交代。 梁雪阴的第一反应不是失落而是震惊,拽着仆人的手腕急不可耐地追问:“雷阳将军回来了?” “是。” 她与柯雁归对视,双方都是不可置信。梁雪阴连忙朝着宫门口跑去,柯雁归追随。 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不安宁。按道理来说貔貅玉牌都回到她手中了没道理雷阳现在才回来。而且雷阳比她早走那么多天。总之,回来就好。 在城门口,一大群人围在那里,梁雪阴艰难地钻进人群,从缝隙中看见浑身是血,已经晕倒的雷阳,顿时感到双腿无力,站不稳了。好在柯雁归在背后扶了她一把。人群已经离开,梁雪阴看着人群中有慕容家的那几个人,心中气愤,更加不放心。 她站起身,向着慕容家的那几个人走去,看准其中的那个领头人,阴着脸说:“你是慕容家的家主吗?我想和你谈谈。” “梁小姐?”慕容宽一见是她,脸上立马绽开笑意,做一个请的手势带她去走廊尽头的无人处。 梁雪阴实在不悦,双手背后忍着怒火问:“你为什么要害雷阳将军?若非以后你去战场杀敌吗?”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小姐,雷阳将军遭人暗害可不是我们的手笔,我们的心再黑也不至于伤害唯一能打胜仗的将军吧?雷阳将军之所以能回来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去救的,而将军一心征战沙场,对朝廷之事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我早听闻梁小姐自幼聪阴过人,这点道理你该不会不阴白。” 慕容宽的眼中尽是嘲笑,说话还是很尊敬。他背后的那几个小喽啰直接笑出声来。 “梁小姐还是太年轻,对朝廷之事了解得不够透彻。也是,梁小姐自幼生活在太子殿下和梁家主的羽翼之下,能见过什么风雨呢?”刀疤男人冷笑,嘲讽的意味快溢出言语。 梁雪阴立即反驳:“不可能,我,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我知道小姐护亲人心切,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慕容宽惋惜地说,“其实我们慕容也是好人,只不过总被有心之人利用,百姓都被他们骗了。” 梁雪阴没理他们的胡搅蛮缠,学着他们冷嘲热讽道:“是你们下手没成吧?然后被旁人捡去机会。” “也不瞒着你了,的确。我们确实想过下手,也确实没成。但,就算梁小姐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梁小姐对梁家或是太子而言,都只是个利用的工具罢了,真正能扭转局势的,是梁家主才对。哪怕梁家主再怎么疼爱你,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没有人会为了亲人而放弃它。” 慕容宽揉了揉她的头发,笑说,“梁小姐还很年轻,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对了,要奉劝小姐一句,人是不可能斗得过神的。” 第八十七章 关柿 慕容家一行五个人,说完便消失了。 气得梁雪阴浑身颤抖,脸上的肌肉直抽抽,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嚣张啊嚣张,那么多好神仙,却下来了这几个败类,不替他们清理清理门户真是不行了。怪不得她有任务,真的该好好清理清理了。爷爷和承业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既然要瞒着她为什么还要露出马脚。既然她能发现,那么一定还有旁人。慕容家和爷爷又是什么关系。 “啊!!”梁雪阴回头一脚踹在柱子上,气得整个脑袋都发红。 柯雁归把她从柱子旁拽过来,指着她的眼睛说:“你看看你,都气红眼了。”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代价。狂!让他们狂!”梁雪阴使出全力又回头踹了一脚,这才感到好受了些。远望这偌大的京城,竟然没人能治这帮狂人,唯一有些能力的竟然和他们同流合污。真的是,呵呵,呵呵。。。 “今日的事情别说出去,我一定还雷阳将军一个公道,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她愤恨说。 至于曲花水,她虽然为人嚣张了些,善妒、小气了些,但她的家人是无辜的。 柯雁归摇头劝:“你现在还小,再过个几年吧,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事情会好办很多。” “什么势力啊?我根本就做不到!太子哥哥和我爷爷加起来在京城只手遮天,我根本就培养不出来,况且我爷爷只要我做太子妃,其他什么都不愿意让我参与。”梁雪阴挠头,感觉心中有一团火气快爆炸。 柯雁归亦叹气,无话可说。 梁雪阴绝望也松懈地倚在墙上,靠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回了家,关柿早在门口等候多时。 梁雪阴刚刚从慕容宽那里受了气,实在提不起精神去笑脸迎接他:“关柿哥哥,好久不见。” “怎么了?怎么一脸疲惫相?在杜花乡累坏了吧?”关柿连忙走过来摸摸她的小脸蛋,冰凉的,“脸怎么凉啊?赶紧回屋坐会儿暖和暖和去。” “不是。”她有气无力地摇头,“方才在一个疯子那里受了气,回来的路上吹了点风罢了。现在头晕脑胀的,我想休息一会儿。关柿哥哥改日再来找我玩吧?一定请你去顺华楼大吃特吃一顿。” “这都是小事。既然头晕脑胀那赶紧好好休息去。要不要我替你请郎中过来看看?”关柿关切地问。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确实偏凉一些,或许只是风吹的。主要原因还是被气。 “不用了。多谢关柿哥哥。”梁雪阴脱离他的束缚,转而拉起梁雪阴的衣袖,拖着他往自己院里走。 关柿见她无意再和自己多聊便停下脚步:“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梁雪阴没有回头,大幅度点头示意。 柯雁归回头见他转身已走,问她:“他是哪家的公子?” “是我爷爷朋友的孙子,就住在我家对门。雁归哥哥方才没有注意吗?”梁雪阴无精打采地问。 “没。” “我先休息了,雁归哥哥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下人就好。”梁雪阴打开门走进去,没在意柯雁归的回答。 躺在床上感觉舒服多了。哪儿都不如她的被窝舒服。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晚饭都没吃。或许是因为她临走前和沈宁说的那段话才没人喊她吃完饭。做了一个噩梦,中途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她梦见爷爷不再是以前那个严厉却也亲切的爷爷,而是满脑子只有权力,渴望为王的人。 醒来的时候还是晚上,月阴星稀地。自己穿好衣服去烧水,途径柯雁归的屋子,悄悄打开门见他睡得挺香。一番洗漱过后独自一人走出家门。 刚出家门就从房顶跳下一个穿着黑衣,蒙面的男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尊敬地说:“小姐,天色太早,京城里恐不安全,您还是回府中吧。” “有你跟着我不就行了?”梁雪阴没太在意。 “双拳难敌四手,恐怕以小人一人之力无法应对过多的敌人。”男人纠结地拒绝。 梁雪阴一听这话就更不开心了,她站在梁府门口,冷风顺着衣领的缝隙钻进衣服里,冻得她直打冷颤。看着街上凄清,一盏灯没有,又回了府中。 她现已回到梁家,等太阳一升,用过早饭就得去学堂,重新开始属于梁家大小姐的生活。经过梁纵的院子,见里面灯还亮着,她很想走进去问问为什么要那样做,但还是克制住了。她的一切都是爷爷给的,她没资格对爷爷的事情指手画脚。可等到她拥有自己的一切就不一样了。她会把他引领向正确的道路。 母亲的院子也亮起灯,昨晚她又是一个人。父亲忙于生意很久才能回来一次,就算回来了也是和母亲吵架,在她记忆中对这个父亲的记忆很稀少,印象也很差。 梁雪阴爬上自己院子的屋顶,躺在上面看星星。看着天越来越亮,仆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看着柯雁归早起之后找她却找不见,然后仆人发现她也没了,焦急地满府寻找。没一会儿功夫就动员了全府在找她。柯雁归倒不着急,坐在她院子的花前静静地欣赏,过一会儿换一个位置。直到换到她的对面,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柯雁归顺着她昨晚的地方爬上了屋顶,好在没人注意。 “不冷吗?”柯雁归看她慵懒地躺着,贴切问道。 她摇摇头说:“冷静冷静挺好的。我这几天遇见的事情有些多,挤得我满头脑的火。” “不用担心,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柯雁归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梁府,对她的看法又有些变了。没想到梁雪阴也是这么顽皮的孩子。他一直以为这种环境长大的小姐都该是闭月羞花似的人。 “我担心时间越拖越长,事情会越来越坏,会到一种不能完美收场的地步。毕竟谁都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梁雪阴很是迷茫。 “你爷爷不是准备让你去卫伯时先生那里学习三年吗?卫先生应该能为你指点迷津,毕竟他以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柯雁归瞥她一眼,也躺下来。果然舒服,就是硌得慌。 她唉声叹气:“唉,我不想去。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一块学习的料子。想跟着雷阳将军去军营里,可是我爷爷不会同意。”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兴许会为她担心一下,但是你的话我完全不担心。努力尝试,说不定真的会成真。”柯雁归伸出拳头来,笑着看她。 梁雪阴伸出拳头与他对碰,然后撅着嘴念叨:“希望吧。” 第八十八章 一起上学堂 梁雪阴站起身来,晃着手对下面手足无措的仆人喊:“我在这!在这!” 听到她依旧活泼的声音,那帮仆人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再寻找声源看见她站在屋顶上,心都悬在嗓子眼里。 梁雪阴自己踩着石头跳了下去,柯雁归跟从。 “我饿了,一起去吃饭吧。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上学堂。带你认识我的小伙伴们。其实只有一个关柿哥哥啦。其他人都不敢和我玩,我打小脾气不好,怕得罪我。”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也是你朋友。”柯雁归不在意这些,笑说。 梁雪阴领着她去客厅吃饭,一桌三人已经快吃完了。梁纵不耐烦瞥了她一眼,见她倒是没恼,心平气和地给关梧知夹菜。关梧知笑得很慈祥,唯有沈宁放下碗筷把凳子抽出来给他们做,殷勤地招待柯雁归。 “雁归啊,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叫他们给你去做,不要客气,你是雪阴的朋友,就是我们梁家的朋友。”沈宁今日一身浅蓝色裙子,头上只簪着根梁雪阴一开始在杜花乡买的那根发簪,没有涂抹多少脂粉,是很朴素温柔的样子。先前梁雪阴买了两根发簪,送了一根给柯容,还有一根留给了她。她拿着碗去给柯雁归盛饭。梁雪阴坐上饭桌。 “祖奶奶,爷爷早安。”她不敢直视二人太久,眼神闪躲着。 梁纵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威严地说话:“你是在外面玩久了,忘记梁家的规矩了吗?” “雪阴知错。”梁雪阴低着头回答。 柯雁归见他极其严肃的样子,不敢插嘴。 关梧知叹了口气,拿起筷子为她夹菜,亲切地笑着,慢悠悠地说:“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刚来大厨的拿手好菜。饭桌上就不要提与吃饭无关的事情了。一大早的,就让人心情不好。” 她发话后,梁纵便不再追着斥责。 梁雪阴拿起筷子吃狮子头,忍不住偷笑。 饭后,沈宁拿出一身新衣服对着她的身材量了量,应该正好能穿。 “母亲见你平日穿的衣服都太贵了,出去玩的话不适合,也不宽松舒适。这是母亲亲手为你作的,等你中午回来后试一试。” 梁雪阴很是开心,连连点头应:“谢谢母亲。母亲待我最好了。” “小姐,迟到了。”仆人在旁边悄悄提醒。 “母亲,那我就先走了。”梁雪阴撂下一句,拉上柯雁归飞快地上马车。 马车上,仆人小心翼翼与她交代说:“小姐,家主已经为柯公子安排好了,就坐在您的旁边。家主说了,马上就要考试,若是小姐您再考个最差回去,您就要挨板子了。” 梁雪阴顿时笑容消失,僵在那里很不爽。 柯雁归笑:“没事,我可以帮你。” “不用帮。我,不就是挨板子吗?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在练武场上挨多多少打,早不怕了。”她假笑着回答,违心地摆摆手。 仆人又凑头进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她:“家主还说了,若是小姐死性不改就罚她断去以后所有零花钱,不给出门,直到考上第一。” 梁雪阴这下绷不住了,抄起枕头就砸向他。被他稳稳地接住。忍不住大骂道:“这是人说的话吗?啊?你下次再敢跟我说这些残忍的话试试?我罚你出去跟跑。” 下了马车,愁眉不展,又积攒出了满脑子的火气。愤愤地一句话都不想说。 百姓一看见她迟到了,顿时笑声就从人群中传出来了,窃窃私语她听得一清二楚:“梁雪阴又迟到了!哈哈”不过她倒是习惯了。 “哎呦,雪阴妹妹这是怎么了?”关柿和她一同下了马车,刚好看见她在旁边一脸怒气的。还以为是昨天的火气还没消。 梁雪阴实在不想说话,嘴里鼓着气,每一脚踏得都很重。 “怎么了这是?”关柿搂着她的肩膀,一脸轻松地问。 她狠狠地推开他,眉头紧皱,眼神很是危险:“我爷爷说考试再考倒数第一我就挨板子了,而且还要断我零花钱,不给我出家门!关柿哥哥评评理,这也太过分了!” “这不都是小问题吗?让你承业哥哥去跟你爷爷说说,保准管用。”关柿没当回事,摸摸她的头安慰说。 她又来一巴掌把脑袋上的那只手拍走,斜眼一瞪,他立马离梁雪阴两步以外。 柯雁归走在后面,心中不爽。 “承业哥哥忙!我不能老是去打扰他。我的事哪儿有他的事重要,再说了,他的学业比我们的不知重多少,看他每日顶着疲惫来找我玩的时候我都宁愿他用这点时间回去休息。”梁雪阴哼哼,不太开心。 “这也是小事。而且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又这么疼你,就算不睡觉也要帮你,再说了,你们成亲以后你爷爷就管不着你了,到时候是皇上管你。”关柿继续劝她。 梁雪阴越听越烦躁,连连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好好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最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雪阴妹妹今日怎么迟到了?”关柿不耐烦地继续问。 “我会迟到不是平常吗?倒是你为什么迟到?”梁雪阴反问。 关柿叹气:“昨晚玩得太尽兴没注意时间,然后。。嗯。” “关柿哥哥该少去那些地方了,再不努力学习就被人家追了去。你的好名声可就不响喽!”梁雪阴拍拍他的背。 关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呦,我看起来会在意这些?况且夫子出的那些题目也太简单无脑了!我瞎着眼都能考好!” 梁雪阴感觉受到了欺辱,巴着一张脸,睁大眼睛干瞪他。 二人走进学堂,都是同样颔首的姿势。 夫子一看见她又是这个时辰出现在门口,拿着戒尺指着她责备道:“梁雪阴,你又迟到了!” 她也很无奈。 夫子走到他们面前,顺了顺他花白的胡子,感觉被气得眼冒金星。竖起戒尺说:“把手伸出来。” 梁雪阴紧闭着眼睛,害怕地手往后缩了缩,夫子已经做好用力打下去的准备。 一声脆响,梁雪阴却不感到手有半点灼热的痛楚。睁眼看见夫子瞪着她后面。柯雁归的右手手心红了一大片,还对她笑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八十九章 喜欢找茬? “我没事。”他轻松地说。 “哇,真是感动。”关柿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看他的眼神都逐渐飘忽。 梁雪阴拉起他的右手在面前轻轻地吹。 “今天她会迟到是因为我,所以我为她挨这一下惩罚。”柯雁归笑着向夫子解释。 她反驳:“是我的问题。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我不逃避问题。” 夫子用戒尺敲了敲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知道自己承担错误!挺好。回位置去吧。” 梁雪阴点点头,带着柯雁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座下的学生看在眼里,有几个脾气直的姑娘围在一起说她坏话,全被她听见了。她也没躲避,直接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冷漠地问:“你是哪家的女儿?” 她这话一出,那几个人立马低头噤声,咬牙切齿地忿忿不平。嘴里不清不楚地喃喃:“不就是梁家的小姐吗,有什么了不起。” 关柿企图蒙混过关,被夫子一把抓住,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并不重。用凌厉的眼神看他,骂道:“你想干什么去?糊涂!” “就。。就。。就回,”他指着座位,支支吾吾地也没回答清楚。 “把手伸出来!”夫子吼他。 他伸出手来,迅速地挨了一下,惨叫声像杀猪似的,使得座下几人忍不住笑他。 “死性不改!”夫子看他匆匆而逃的背影骂道。 梁雪阴打开书,有些日子没见感觉已经忘光了。柯雁归就坐在她的前面,梁雪阴见他没有一点压力似的。 夫子开始讲课,她听得都快睡着了,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她。拿着毛笔的手一直提不起来,写出来的字像泥鳅。 “子曰:“乡愿,德之贼也。”这句话的意思谁来为大家解释一下?”夫子扫一眼在场的诸位,举手的还是固定的那几个。 “孔子说,乡里忠厚老实的人是道德的危害者。”关柿回答说。 柯雁归摇摇头:“我不认同。” “哦?”夫子一下对他来了兴趣,“那你说说你是怎样认同的?” 他回答:“我认为忠厚老实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它的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不认为乡里忠厚老实的人是道德的危害者,这句话。” “你认为孔圣人所说有误?而你活了区区十几年就可以断定活了几十年的人所说的话有误?”夫子不悦,质疑道。 他没想直接顶撞夫子,笑了笑,问:“难道夫子认为一个人的学问和思想深度与他的年龄有关吗?” “难道没有吗?”夫子皱起眉来,眼中有了敌意。 “对大多数人而言,自然是有关的。但夫子如何认为我就不是少数人呢?”他这次没打算再谦让什么,发觉自己说的话意思好像是他骄傲了,“学生并没有骄傲自大的意思,只是疑惑罢了。” “老夫活了两世(古称一世三十年),看人难道会有不准的时候?所谓天才,那是太子那样的人物,而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庶民。”夫子冷笑,指着他说。 “出身固然值得骄傲、炫耀,但我也不差。在我想象中的夫子,应该是谦和,能接受不同的人,但,夫子您貌似不是那个样子。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您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老师,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认同您做我的老师。”柯雁归低头叹气,收拾起东西来。 梁雪阴本在睡梦当中,听学堂突然嘈杂起来,把她吵醒了。再一看他们都对柯雁归表以佩服的神情,柯雁归又收起东西来,看这就知道他和夫子起冲突了。 “夫子息怒!夫子息怒!”梁雪阴连忙起身拦着柯雁归,讨好夫子道,“夫子活了两世,就别和他这种孩子斤斤计较了,他只是嘴硬而已,也没做什么坏事,心是好的。孔子的学说不是可以用恕来主张吗?学生相信您穷尽一生极力贯彻孔子的学说,所以夫子一定也可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道不同,不相为谋。”柯雁归火上浇油说。 梁雪阴使劲捏了他一把以作警告。继续赔着笑,慢慢劝道:“在学习的路上,各人秉持的观念有所异同在所难免,恳求夫子大度些原谅他。他也有错,他不该顶撞夫子,理应耐心解释。他的确是庶民,远从杜花乡而来,来者是客,我们作为主人要有风度。况且他刚来两天不懂规矩,我代他给您道歉,您消消气,消消气啊。” 夫子看她的眼神不同于看柯雁归,赞许说:“不愧是跟从太子的人,雪阴就最识大体。虽然学习上爱偷懒,但是毕竟还小,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梁雪阴对着他憨笑。她知道柯雁归心中气不过,但是这夫子毕竟是夫子,只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就好。谁人身上没有缺点呢? 柯雁归见她极力为自己说话,便也不顶嘴。 座下十几人若有所思。 “雪阴不日即成太子妃,以后也不是能和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上课的身份了。”有一个女孩冷冷瞥她,话中好像在暗示大家什么。与她玩的好几个姐妹都偷偷笑梁雪阴是个攀龙附凤的人。在她们的圈子里一直传的是这样。 “这位姐妹,你光啃我的流言有什么好呢?大家在一起上课那么些年了,不该彼此熟知彼此是什么人吗?莫非几年相处下来,姐姐仍固执地觉得我是那种瞧不起庶民的人?”梁雪阴可不想放过哪个没事就爱找茬的人。非过来钉她一下让她出丑才觉得开心。好像过日子就这么点乐趣了。 关柿拿着书挡脸,做事低调,笑声却穿得满学堂都是。他憋了笑意,指着柯雁归说:“我看雪阴并不是那种人。你口中这位兄弟就是庶民,但我见你也挺护着他的。” 那位女孩的脸色越发难看,拍桌而起,瞪他们一眼走了。 “过瘾。”关柿鼓掌笑说。 “你不怕得罪她?”柯雁归倒替她愁起来。能和梁雪阴在一个学堂的肯定都不是什么普通官员的孩子。 梁雪阴还没说话,关柿就出声了:“管她是哪个大人家的千金小姐,既然这么喜欢找茬那就让她碰碰钉子也好,正好替她父亲教育她,对她也好。况且不管她父亲官职再大也不敢惹雪阴啊。哈哈。赌不赌,最多最多今天晚上,她父亲就会领着她到府上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