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气血武道修行之路》 第一章 身陷死局 唐，长安，崇业坊。 “滴，嗒。” 冰冷的水珠滴落额头，王川微微蹙眉，脑袋隐隐作痛，他下意识的在身边摸索手机。 昨天是大学同学的毕业聚会，从此之后便要奔赴天南海北，饭桌上他喝了不少的酒。 吃罢饭后，又跟室友们去ktv唱了一夜的歌，其间自是又旋了几瓶，如今却是遭了罪。 “啤的白的果然还是不能混着喝啊。” 王川摸索一通，连手机的影子都没摸着，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 入目是昏暗的天空，余光扫见的是高墙砖瓦，王川楞了一下，一阵愕然。 不对啊，我这是在哪儿？ 这他么不是酒店啊！ 王川瞬间清醒了大半，猛的坐起四处打量，周边是四堵青砖砌成的高墙，墙角遍布着杂草苔藓，似乎是在一处院子里。 低头扫视一圈，院落里竟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陌生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古代服饰，梳着发髻。 他愕然看向自己，竟也是一般无二的打扮，裸露在外的手臂略黄，手掌粗糙，生有老茧。 王川人傻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身体！ “难不成，我穿越了？” 念头一经涌出，便不可扼制的疯长了起来，本就作痛的脑袋越发疼的厉害，汹涌如潮的记忆强势插入。 王川，十六岁，唐长安本土人氏，自幼父母双亡，打小跟着大姐混迹在底层帮派当中，吃穿不愁。 大姐名叫方缨，也是孤儿，颇具头脑，聚集了不少孤儿拜入安乐坊地头蛇青帮门下，自号为方家帮，算是给他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找了一个窝。 虽是帮派，但方缨为人和善，平日里不曾做过欺男霸女之事。 这具身体原主人过去数十年的记忆火速在王川脑海中闪过，良久之后他方才彻底接收。 孤儿、帮派、收取保护费…… “嘶！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一个帮派弟子的身上？？”王川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他上辈子可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父母口中的邻居家孩子，从小到大成绩优异。 高中毕业不负众望考上重点大学，多次拿过奖学金，卫生纸擦到手软，女朋友谈到腿软，妥妥的好孩子模板。 毕业之前更是为了女友日后的大好前途，毅然决然和她分手，这是多么有爱的一个人呐。 不曾想，今日却是成了这般。 王川欲哭无泪，难道前女友的诅咒真的应验了？自个儿果真不得好死，然后穿越了？ 唉……这年头…… 王川晃了晃脑袋，驱走脑子里的纷乱思绪。 既来之，则安之，得先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才行。 他一边消化着记忆，一边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俱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除他之外，没一人醒来。 王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皱着眉头将手指伸到旁边那人鼻子下面。 “握草！” 他脸色骤变，猛的后退，惊恐莫名的看着那人。 没有呼吸？他居然没有呼吸？ 只有死人才会没有呼吸！ 难不成，这院子里的全都是死人？ 王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发毛，胃中一阵翻涌，遏制不住的想要呕吐。 但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快速消化的记忆让他根本不敢吐出来。 这里是大唐都城长安，但和历史上那个唐朝完全不同，疆域更加辽阔，且宗派林立。 人们能够习练武功，获得强大力量，真正意义上的做到飞檐走壁。 据说修行到高深境界，延寿数十年不在话下，飞天遁地易如反掌。 譬如如今的朝堂宰相，权倾朝野，威名赫赫，他便是一位极强大的修行者，听说他跟当朝太子不和，也不知是真是假。 宰相高居庙堂之上，不在市井之中，王川这种底层小帮派的小人物，自是望穿了眼也瞧不上一面。 但九阴宗就不同了，此宗弟子最好藏身市井，寻找合适人选，拘魂夺魄，炼化生魂，是江湖上不折不扣的邪门。 王川生前本是在安乐坊日常逛街收费，走一半忽然尿急，匆匆进了一条偏僻小巷准备解手。 裤子刚脱一半，还没掏出来呢，眼前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乃是在一处狭小屋子中，有一套着黑袍的老者，盘膝坐在一大熔炉前，活生生的抽走了他的魂。 真灵泯灭，当场身死，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再然后就是他穿越而来。 “拘魂夺魄，九阴宗……这么说来，院子里的人都是被抽了魂，才丢到这儿的。” 王川内心一片冰凉，满脸苦涩，这些尸体九阴宗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必然要毁尸灭迹。 也就是说，自己如今已身陷死局，随时都有可能会身死。 “没想到穿越一遭，刚睁开眼便是天大的危机。” 王川不想死啊，巨大的惊恐下，他喉咙滚动，嘴巴干涩，双腿都有些打颤。 不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必须想办法活下来！ 王川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强烈的痛感刺激让他冷静了下来，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千般纷乱念头。 他是方家帮的老人，跟着方缨已有数年，一旦发现自己失踪，方缨绝对会发动帮派势力到处寻找。 可九阴宗既然敢在长安城作乱，哪里是那般容易找到的？ 王川再次打量起四周，高墙砖瓦看起来很是眼熟，这就说明他还在长安城内，只是不知道在哪个坊市。 大唐都城长安，共有两市一百零八坊，面积极广，大街小巷犬牙交错，信息太少，根本难以分辨出具体位置，想报信都没得报。 “等人解救不现实，只能靠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王川紧皱着眉头，他根本不知道九阴宗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院子外面是什么情况。 就算从这儿跑出去了，一旦外面有人看守，自己定是必死无疑。 而且，想要从院子出去，走对面的大门显然不行，只有翻墙这一条路。 但四周墙壁足有一丈来高，他只是个混迹小帮派的普通人，只会些拳脚功夫，根本不会飞檐走壁啊。 王川焦急无比，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完全想不到该如何破局。 但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忽然一阵模糊，紧接着一行虚幻小字凭空浮现。 【气血：0/100】 “这，这是……” 这一刻，王川呼吸急促！ 第二章 合理推断 气血？ 王川眨了眨眼，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真的可以看到气血！ “不过，为何是气血是零？” 他皱起眉头，来回挪动视线，细细研究，虚幻小字不断消失又重新浮现，但一直都是零，不曾变过。 “难道是因为这些人都死了，所以气血变成了零？” 这般想着，王川低头看向自己，瞳孔猛缩，虚幻小字果然发生了变化！ 【气血：62/100】 是了，他的猜测显然是正确的。 王川激动了起来，他现在身处死局，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他的救命稻草。 不过，只是能够看到气血数值，这对脱困能有什么帮助？ 就在他思索之际，莎莎的摩擦声混杂着轻微的脚步声陡然响起，由远及近。 王川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对面大门，随后立马躺回原地，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他刚躺好，脚步声戛然而止，一阵响动中，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 王川已经无比的紧张，但他还是微微睁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借此窥探来人。 只见有两个身形瘦削，浑身都套在黑袍里的男子，各自手里拽着一具尸体正站在门口。 砰砰两声，尸体被丢入院中，两人拍了拍手。 左边略高的那人扫视小院一圈，沙哑道：“差不多了，师尊他老人家应该快要炼成驭魂珠了。” 闻言，右边那人轻松道：“驭魂珠一炼成，我等便无需再去抓人了，这长安不愧是大唐都城，巡查果然够严密。” “无妨，到时候洒一把化尸粉，把这里的尸体清理干净，神不知鬼不觉，无人能知晓。” “师弟自是晓得。”右边那人轻笑道。 化尸粉？！ 王川心里一紧，九阴宗果然要毁尸灭迹。 两人说罢，转身关门便要离去，有一刹那的瞬间正好背对着王川。 他赶忙睁大眼睛，凝神看去，趁着这个机会，得到了两人的气血。 左边那人，气血：21/100，右边那人，气血：28/100。 “吱呀。” 声音响起，大门再次关闭，脚步声渐行渐远。 王川又等了会，确认两人已经走远后，他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九阴宗的弟子，气血竟比我还低？”王川皱起眉头，面露疑惑。 按照适才所见，他的气血是62，而死人的气血是0，那么可以大胆的推断，气血越高，人越强壮。 “我现在腹中饥饿，身体虚弱，气血必然比普通人要低上一些，可这九阴宗的弟子竟是比我气血还低，这便说不通了。 他们是修行者，理应比我的气血要强大的多才对。” 王川独自沉吟，忽的眼前一亮，对啊，修行者，他怎么给忘了这茬。 九阴宗是邪派，修行的是拘魂夺魄，炼化生魂的法门，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既然整天跟阴毒魂魄打交道，他们气血低反而属于正常。 “先前右边那人自称师弟，那正常来说他是不如左边那人的，而他的气血反而要高出数点，这也侧面验证了我的推断是没有错的！” 王川的眼睛越来越亮，能够看到气血的高低，显然对他的脱困有大用。 他只需要根据气血的强弱，便能分辨出哪来有九阴宗弟子，哪里是安全无虞的。 王川激动了起来，他死死的攥着拳头，眼神里有莫名神采。 “不要急，不要急。” 他暗自告诉自己，随后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已经得到气血信息，那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想办法翻墙出去。 “墙约莫有一丈高，必须得踩梯子，或者找到支撑点慢慢爬出去，可惜现在什么都没有……” 王川暗自思索，他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的尸体，忽然心头一动，眼前一亮。 有了！ 既然没梯子，那就搭个梯子。 …… …… 夜色渐浓。 崇业坊，长平街。 两列人马整齐划一的走在大道上，俱身穿捕快服，腰间跨刀，神色严肃，共有二十人。 这是长安京兆府衙门下辖的捕快，无一例外都是九品高手。 为首的捕快名叫杨守，个头高，身体壮，龙精虎猛，气势十足，他是七品高手，实力强劲，能飞檐走壁。 在他身侧，站有一蓄胡须的中年男子，身穿纯色黑衣，眼神平淡，与他并肩而行。 杨守双目来回扫视，叹息道：“九阴宗作乱多日，长安城已失踪了起码五十人，这已是大案了。 府尹今早大发雷霆，责令我等三日之内必须找到九阴宗藏身之地，可我等苦寻多日，实在毫无头绪。” “九阴宗乃是邪门外道，修炼的是聚魂夺魄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最是擅长隐藏踪迹，寻觅起来的确不易。” 中年男人缓缓开口，他名叫朱昌，出身不良人。 不良人在大唐有特殊的地位，他直接由皇帝管辖，实力极强悍，权力也极大。 他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把藏在暗处的刀。 京兆府多日不曾寻觅到九阴宗，失踪之人一个也未曾找回，已经得到了不良人的关注。 “朱大人知道我等难处便好，并非是我等办事不力，实在是这……” 杨守面露为难之色，他后半句话没说，但朱昌哪里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他淡淡的瞥了杨守一眼，笑眯眯的说道：“杨捕头，难归难，但人还是要找的。 若是放任九阴宗行事，导致长安出了乱子，惊扰了圣驾，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朱昌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当先朝前走去，杨守身子一僵，脸色极难看。 话说的倒是轻松，你若是能找的到，那你倒是找啊，又何必跟着自己绕了一天？ 但这话杨守不敢宣之于口，他只是一个普通捕快，跟不良人根本没得比。 不过有一句话朱昌说的没错，到时候一旦出了乱子，自己这些人定然必死无疑。 找到了功劳落不在自己头上，找不到还得株连九族，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该死的九阴宗！ 杨守眼中满是怨气和怒气，大声道：“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不要遗漏任何一处可疑之地。” …… …… 第三章 脱困 夜，深了。 院中，王川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将一具尸体缓慢拖动到角落。 他已经不知多少天没吃饭了，饿的前胸贴后背，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 但此时动作必须尽量轻柔，以免发出明显声响，惊扰外面的九阴宗弟子。 轻的同时还要快，王川必须要赶在下一次开门丢尸体之前跑出去。 角落里，已经叠放了数具尸体，这就是他人为制造的梯子。 “太清玄黄天尊在上……观世音菩萨保佑……阿门……” 王川费劲儿一抬，把尸体丢上去，用胳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底振振有词。 “常说死者为大，可诸位我真不是有意的啊，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是王川第一次见到死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他惊慌无比，搬尸体的时候手都在抖，但为了活命却不得不如此。 王川又搬了两具尸体过来，看了一眼高度，估摸着伸着胳膊再一跳便差不多了。 他不能再继续堆叠，还需要留些力气方便接下来逃跑。 王川深吸一口气，然后扒着尸体一点点的爬了上去，他感觉自己踩到了别人的胳膊和腿，头皮有些发麻。 很快他便到了“人梯”上，抬头看着高处的墙角，屈膝下蹲，纵身一跃，两只手刚好扒在了墙沿上。 这理应是上不去的，但人在绝境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潜能。 王川咬着牙不断使劲儿，双脚死死的顶着墙壁，胳膊肘终于一寸寸的挪了上去。 接下来便好办了，他很快便骑到了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川伏下身子，回头看了一眼院落，视线顺势看向远方。 可惜夜色浓重，又无灯火，他根本看不真切，只是隐约间能看到三间并排的屋子。 王川暗自记下，转头看向墙外，下面是狭窄幽深的小巷，寂寥无声。 他扫过阴暗处，眼前不曾出现气血的虚幻小字，似乎并没有九阴宗弟子在此守候。 王川咬了咬牙，倒着身子往外爬，双手扒着墙沿，然后一松。 噗通。 沉闷声响起，屁股着地，火辣辣的疼，王川在地上翻了个滚，表情痛苦。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顾不得屁股是否开了花，一瘸一拐的顺着小巷朝前跑去。 王川还没有脱离危险，他在院子里搭了人梯，九阴宗过会便会发现，到时候定会派出弟子追杀。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跑出足够远。 王川紧紧的咬着牙，汗水打湿了后背，他快速跑过两条小巷，眼前忽的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主街道。 他楞了一下，左右扫视一番，大脑飞速运转，相应记忆浮现而出。 这里是崇业坊，长平街！ “崇业坊和安乐坊就紧挨着，怪不得我只是解个手的功夫便被抓走了。” 王川脸色一喜，知道自个儿在哪儿，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他活命的把握又加了三分。 心中思索的同时，他脚上动作也不曾停，当即便准备拐入另一条小巷里。 绝对不能在大街上跑，太容易被追上了。 王川思路清晰，但他刚跑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什么人！” 喝声响起的同时，王川后腰传来剧痛，似乎是被钝器击中。 他遏制不住身形，往前倒去，重重跌落在地，密集脚步声响起，四周立马出现数道人影。 火把亮起，明晃晃的钢刀差点闪瞎了王川的眼。 他侧着脑袋费劲儿的抬头看去，随即心头猛跳，他是混迹帮派的，对这身衣服简直再熟悉不过。 平日里对京兆府衙门下辖的捕快自是敬而远之，今日却是不同，这就是他的救星！ “属下发现了一可疑之人，已经擒拿。” 通报声落地，杨守快步而来，脸色严肃。 人群分开，让出一条道路，杨守看向王川，正欲开口询问。 不曾想，王川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大人，草民要报官，草民要报官！” 杨守楞了一下，眼神狐疑，他正准备再次开口，谁知王川又一次抢先喊道： “草民是被九阴宗抓去的，他们……” 九阴宗？！ 杨守脸色大变，瞬间闪现在王川身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喝问道： “你说什么？你是被九阴宗抓去的？” 王川身体悬空，人都傻了，他和杨守面对面，眼前已经出现虚幻小字。 【气血：728/1000】 七百二十八？ 乖乖，这得是什么品阶的修行者？ 王川心中骇然，但欣喜之色越浓，来人越强，活命的希望便越大。 不等他开口，朱昌从杨守身后行来，与他并肩而立，王川再次看去。 【气血：1400/1500】 嚯！ 此人气血竟是杨守的两倍！ 这下，他应该算是彻底安全了。 “杨捕头，先把人放下。”朱昌皱眉，随后看向王川，道：“你且快速道来事情原委。” 这么多日，好不容易出现了九阴宗的线索，他定要将其抓住，绝不可错过。 王川落了地，不敢迟疑，赶忙说道：“草民名叫王川，家住安乐坊……” 随后，他用极快的语速将自己是如何被九阴宗抓走，又是如何跑出来的叙述了一遍。 不过逃跑的细节被他略过了，并未细讲。 “竟是如此，你可还记得九阴宗藏身之地？” 杨守听罢，火急火燎问道，他本以为要受京兆府府尹责罚，不想竟遇到了王川。 如今只需找到九阴宗藏身之地，然后将其一锅端了！ 杨守面露狠色，他缉敌心切，并未发现王川言语中的含糊其辞，可不良人朱昌，却是个心思缜密的。 “杨捕头，不急，此事尚有蹊跷，小心诱饵埋伏。” 朱昌伸手拦住了他，杨守愕然，正欲争辩，但朱昌只是一个冰冷的眼神，他顿时不敢再说话。 朱昌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川，盯的他心里直发毛。 “你一个未入品阶之人，到底是如何从九阴宗手底下逃出来的？” 王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焦急，他总不可能将自己能看到他人气血的事情说出去？ 这个气血最强的，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必须得想个说得过去的说辞。 这一刻，王川心中闪过诸般念头，他忽的心头一动，张口便说道： “草民会些风水望气之术，那九阴宗修的是拘魂夺魄，炼化生魂的邪门手段，阴气极重。 我以风水之术观之，避开阴气浓郁之地，专往阳气旺盛处跑，这才侥幸逃得生天。” 风水望气？ 捕快们面面相觑，朱昌微微眯起了眼，似是在辨别他话中真伪。 反观王川，一脸的笃定之色，他虽心底打鼓，但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 …… 第四章 急智 “胡言乱语也想糊弄我等？” 朱昌忽然向前一步，厉声说道，盛气凌人，压迫感极重。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糊弄诸位大人。”王川硬着头皮大声回答。 他抬头看着朱昌，咬牙道：“草民观之，大人身上的阳气便比这位大人要强许多。” 闻言，朱昌和杨守齐齐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已是信了王川话中的七七八八。 杨守是七品，可朱昌却是六品，虽只比他高一品，但气血却是杨守的两倍。 王川一个未入品阶的普通人，是决然不可能看得出两人孰强孰弱的。 但他口中说的却是阳气的旺盛，这一个人的气血高低，可不就是阳气吗？ 看来这小子还真会些风水望气之术。 朱昌不再迟疑，急促问道：“你可还记得九阴宗藏身之地？” 见蒙混过关，王川心里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草民记得清清楚楚！” “好！” 朱昌沉声，继而吩咐道：“杨捕头，你分出一人前往京兆府衙门报信，其余人等随我杀敌。” 杨守自是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忙照办。 不良人在大唐地位特殊，直属天子管辖，要紧时刻可强行征调指挥权，等事后上报一句事急从权即可。 随后，一行人便按照王川所言，朝小巷中快步而去。 王川身子疲累，没走两步便气喘吁吁，杨守当即便叫一捕快背着他，以此快步而行。 …… …… 幽深小屋内，有一面容阴翳的枯瘦老者盘膝坐于地上。 老者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内，面前横摆大熔炉，炉子下烧的是诡异的绿色火焰，阴森无比。 忽的，屋外传来声响。 “师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紧接着，一个高瘦弟子便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屋内，老者瞥了他一眼，沙哑道： “慌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师尊，后院的尸体被人动过，弟子查探痕迹，应是有人从后院逃出去了。”那弟子急促道。 闻言，枯瘦老者脸色一凛，浑浊双眼猛的睁大，厉声道： “这不可能，真灵泯灭，生魂被抽，已是死的不能再死，又如何会逃出去？” 那弟子面露苦涩，支支吾吾道：“弟子，弟子着实不知。”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起，枯瘦老者如鬼魅般出现在弟子身前，一巴掌将他狠狠的打倒在地。 “废物！还不快去找！快给老夫把人追回来！” “师尊息怒，师弟已经去寻了，想必那人跑不了多远。”弟子捂着肿胀的脸颊，连忙道。 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师尊的脾性的，弟子们要是办事出了岔子，那下一个被抽魂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枯瘦老者冷冷的瞧了他一眼，随后又看了一眼屋子中央的大熔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驭魂珠的炼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此时若转移，那便会损耗三成。 但损耗就损耗吧，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深知谨慎二字是有多么重要。 更何况如今是在长安城，天子脚下，必须慎之又慎。 枯瘦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冷声道：“还未抽魂的，尽数杀光，一个也不要留。 化尸粉撒出去清理痕迹，连夜转移。” “师尊，师弟已经去追了啊，何必要大费周章转移呢？”地上那人怔怔道，满是疑惑不解。 啪！ 回答他的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枯瘦老者低声吼道：“你个废物懂什么？还不快去！” 高瘦弟子被打懵了。 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痛，但他不敢再犹豫，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的就要出门。 然而，就在此时，寂静的夜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枯瘦老者猛的扭头看向外面，眼神一凛，呢喃道：“来的好快。” …… …… 王川睁大了眼睛，躲在墙角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闪着寒光的钢刀捅入人的腹中，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钢刀拔出，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他胃里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但王川就是死死的瞪着眼睛，他要逼着自己尽快适应这个世界。 好在前身本来就是混迹帮派的，好勇斗狠属稀松平常，刀子肠子见得多了，此时随着记忆的不断融合，王川慢慢不再那么怕了。 京兆府衙门的捕快在前面开路，钢刀舞动之间，九阴宗的弟子挨个死去，好似砍瓜切菜一般，很快便攻入宅子里面。 王川仔细观察过了，他发现这些捕快的气血都在一百到三百中间，有高有低。 根据前身记忆，京兆府衙门的捕快都得是入了品阶的，也就是说最低都要九品。 这个世界的大唐，不仅给朝堂官员们划分了品阶，还给修行者一样划分了品阶。 从低到高依次是九品到一品，入品之人实力强大，地位崇高，可谓是人人羡慕。 他们方家帮虽是帮派，但却无一人入品，只有进入更大的青帮方才有这个资格，据说青帮有修行功法。 王川如今以气血观之，心底已渐生猜测。 想来这所谓的入品，应该便是气血突破一百的极限了。 他现在气血才六十二，距离入品还差得远。 瞧着捕快们的威风凛凛，王川一脸的羡慕。 此时九阴宗大多弟子已经被清理干净，王川跨过血泊，跟在他们的身后进入内院。 内院便是他先前翻墙时瞧见的三间屋子，踹开屋门之后，左右两屋关着的正是近来的失踪人口。 这些人俱是被五花大绑，横七竖八昏倒在地，鼻尖尚有微弱气息。 中间屋子最是狭小，里面除了一个熄灭的大熔炉，再无其他。 朱昌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炉子，沉声道：“炉壁尚且温热，贼人定未走远。” 杨守皱起眉头，急匆匆转身出门喝道：“留一人在此看守等候，其余人三人一队，分散搜捕，定要将贼人缉拿归案！” “是。” 众捕快齐声称是，当即听令三三组队离开。 朱昌从屋内最后走出，他扫了一眼院落，瞧见了躲在角落的王川，微微皱起眉头。 他本欲离去追捕，但略微沉吟一阵后，还是朝着王川挥了挥手。 见状，王川只得上到近前，小心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昌静静的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会风水望气之术吗？如今来瞧瞧，这哪个方向的阴气最重？” 第五章 寻龙诀听过没？ 王川当场愕然，心里咯噔一下。 他哪里会什么风水望气之术，他不过是能够查看气血而已。 现在贼人都跑没影了，这个法子哪里能行得通？ 可此时若是露了怯，那岂不是证明自己先前就是在糊弄他们？ 迎着朱昌的目光，王川虽心里突突，但只得咬牙道：“草民遵命。” 随后。 他转身背对朱昌，向前一步，视线来回扫视四周，回忆着上辈子电影里见过的风水大师，装模作样了起来。 王川嘴里快速呢喃，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但他已经准备待会瞎指一个方向了。 管他抓不抓的到呢，全看运气。 这般想着，王川闭目摇头晃脑，双手互握指着天，忽然睁眼大喝一声。 “呔！” 这般动静太过突兀，把院中留守那捕快吓了一跳，朱昌也抬了抬眼皮，但他可就从容多了。 两人瞧着王川，只见他在原地绕了三圈，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左边屋子。 朱昌等了等，见他楞在原地没反应，皱眉道：“瞧出来了没？” 王川却是并不答话。 他看着屋子里躺在地上的那个年轻男子，面露疑惑，眨了眨眼，眼前的虚幻小字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气血：11/100】 十一？怎么会是十一？ 这也太低了。 他侧目看向屋子内的其他人，顿时浮现出他们的气血数值。 【气血：52/100】 【气血：48/100】 【气血：60/100】 …… 屋子里七八个人，就没一个人的气血是低于四十的，更不要说是十一了。 活人哪来能有这么低的气血？这近乎是将死之人。 王川穿越以来，就只有在九阴宗弟子的身上见过三十往下的气血，除此之外…… 嘶！ 王川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难不成，难不成此人就是九阴宗逃跑的贼首伪装的！ 他自知逃命不及，所以故意布置出假象，引诱众人前去追杀。 此时院落空虚，他便好趁这个机会将留守人员爆起而杀之，逍遥脱身而去？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但看现如今的情况，如果朱昌适才走了，那他的计划便彻底成功了。 到时候院中就剩自己和一个捕快，那还不是相当于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人家怎么拿捏？ 这厮如今还在伪装，怕是因为朱昌未走，故而有所忌惮。 王川越想越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一步，后背已被冷汗打湿了大半。 短短的一夜，他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两遭，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着实可怕。 王川喉咙滚动，咽下苦涩口水，随后抢在朱昌第二次开口之前，伸手指着左边屋子。 “大人，根据风水来说，此地阴气最重，那贼人定然就藏在这里！”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三个人都惊了一跳。 朱昌以及留守捕快下意识戒备起来，转头看向了左屋。 而地上躺着的那年轻男子最是震惊，他根本不知道为何王川会看穿他的伪装。 但事已至此，计划已然败露，必须兵行险招了！ 噼啪声响起，他瞬间挣断绳索，抬手抓起一无辜之人朝着朱昌丢去。 他则是借助这个空隙一个翻滚溜出屋外，双脚一蹬便要翻墙逃遁。 见状，朱昌神色凛然，还真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真是好一个偷天换日，调虎离山之计！” 他冷笑一声，一个闪身躲开无辜之人，随后朝九阴宗之人逃遁方向拍出一掌。 轰隆！ 夜空中响起一声惨叫，那堵墙壁轰然倒塌，掀起一阵烟尘。 王川眼疾手快，早就躲在了院子角落，此时眼睛瞪的浑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是隔空一掌，就能拍碎一面墙，这他么真的还是人？ 入了品阶的强者，竟有这般恐怖？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几品。 王川呼吸急促，他对这个世界的修行者拥有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感受，更深切的认知。 九阴宗那人中了朱昌一掌，已是受了重伤，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想要跑，压根儿不敢回头。 他只是初入七品不久，足足比朱昌低了一个大品阶，根本难以与之抗衡。 可惜，晚了。 朱昌欺身而上，三下五除二便打断他双手双脚，如拖死狗一般丢回了院中。 “发信号吧，让杨捕头回来，告知他们贼首已经抓到了。” “是。”留守捕快应声道。 不多时，杨守等人便鱼贯而入，看着院中贼首，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 那人虽是年轻男子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枯瘦老者的沙哑声音，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想来九阴宗这等邪门宗派自有手段。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没想到今日却栽在了一个小娃娃手里。” 他怨毒的看着王川，到现在没想明白，王川是如何发现他的。 他这套瞒天过海的伪装手段，五品之下根本不可能看透，行走江湖多年不曾出过差错。 今日若不是王川提醒，那朱昌早就走了，他自是安然脱身。 可谁知…… 王川看着他那怨毒眼神，不禁缩了缩脖子，往朱昌的身后躲了躲。 “死到临头，少废话！” 杨守上前重重的给了他一脚，随后大声道：“带回衙门，等候发落。” 随后，数名捕快上前，押送着他朝京兆府衙门走去，左右屋子的幸存者，自是有人松绑安抚。 “你也跟着同去，此事你出力不小，办的不错。”朱昌瞥了一眼王川，淡淡道。 闻言，王川点了点头，恭声回答：“都是草民应做的，今夜全仰仗诸位大人，草民只是沾了些光，哪里有出什么力气。 大人才是奠定胜局的关键，先前那一掌的风采，已深深烙印在了草民心中。 草民对大人的敬仰之情，正犹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朱昌的嘴角缓缓翘起，这小子，倒是个心思活泛的。 “行了，奉承的话便不必说了，到了府尹那儿，一切照实交代即可。” “是。” 王川见好就收，马屁这种东西，过犹不及，恰当就好。 两人跟在捕快后面一路行去，朱昌忽然问道： “先前你使那风水望气之术时，口中曾振振有词，你在说些什么？” 王川一愣，心底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只是些许堪舆风水的秘诀而已，不值一提。” “哦？说来听听。” 朱昌显然是要刨根问底，他对王川说的风水望气之术，很感兴趣。 闻言，王川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方才幽幽道：“不知大人可否听过寻龙诀？” 第六章 好粗的大腿 朱昌皱起眉头，复问道：“何是寻龙诀？”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王川应声答道。 “寻龙分金看缠山……”朱昌倒背着手，轻声呢喃道，眉头越皱越紧，似是在琢磨其话中真意。 不过经过适才一事，王川竟能指出九阴宗贼首所藏，朱昌已经相信他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他跟杨守那可是半点都没看出来，可一个连品阶都没入的毛头小子却能一口道破。 这风水望气之术，果真是玄妙非凡。 琢磨许久，一字不通，朱昌侧头问道：“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 王川早已打好腹稿，脱口而出道：“草民自幼便是孤儿，幼时曾上街乞讨，遇到一好心的老乞丐，这些都是他传授下来的。” 朱昌抬眼多瞧了他一眼，感慨道：“你倒是个苦命的，那老乞丐如今在何处？” “许多年前便死了。” 说罢，王川陷入了沉默。 这老乞丐还真不是他凭空杜撰出来的，却有此人，当年他的确跟老乞丐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 后来天寒地冻，某一日他上街回来，老乞丐已没了气息，自此之后他才跟着方缨抱上了青帮的大腿，成立了帮派。 只不过这老乞丐到底会不会风水望气，又有没有传给他，这便无人知晓了。 说谎便是要如此，虚虚实实，七八句真话里掺杂一两句假话，如此方才能以假乱真。 朱昌要是真的事后调查，也绝查不出什么东西。 在王川沉默时，朱昌缓缓开口道：“你能学到一番本事，也是好的，适才那四句秘诀，你且细细说来。” 听闻此言，王川顿时便知道，他在朱昌这里，暂时算是取得信任了。 “大人，这秘诀其实草民也不甚明了，当年得授此道时草民尚且年幼，只强行记下了个七七八八，语句真意只得自己瞎揣摩。” “无妨，你说便是。”朱昌淡淡道。 王川没法子，只得按照上辈子看来的只言片语，随意的说一说。 朱昌一一记在心底，他对这风水望气之术貌似极感兴趣。 不过，两人未曾言谈多久，先前去衙门报信的捕快便带着数十人风风火火的赶来。 双方汇合之后，得知九阴宗贼首已经落网，俱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一行人火速赶往衙门，京兆府尹本都睡下了，但听闻九阴宗被一锅端了，他顾不得榻上的美姬，麻溜的爬起来，连夜升堂。 京兆府衙门内，王川站在堂下。 这是他第一次来衙门，瞧着上边大腹便便的府尹，心里不禁犯起嘀咕。 堂堂府尹，居然才六十多的气血，这得虚成啥样啊？ 此时那府尹正在审问九阴宗的枯瘦老者，只见他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问道： “你等藏身长安，祸害大唐子民，究竟有何目的？” “呵！” 枯瘦老者是个嘴硬的，他跪在地上，一脸狞笑的看着府尹，除了冷哼外一语不发。 瞧这样子，怕是很难问出什么了。 府尹皱起眉头，他暗自沉吟，转头看向朱昌，问道：“不知袁帅那边是什么意思？” “袁帅的意思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朱昌淡淡道。 府尹的眉头皱的越紧了三分，这话纯粹就是一句废话，但是既然出自袁帅之口，想必自有深意。 他思索一番，随后朝左右挥了挥手，道：“先带下去罢，严加看管。” 随后，自有带刀捕快上前押着枯瘦老者前往监牢，那贼首临走前伸着脖子死死的盯着王川，叫嚣道： “小子，你会死的很惨的。” 王川却是没心思搭理他，他如今心底正震惊着呢。 袁帅？这长安城能有几个袁帅？ 除了不良人的统帅还有谁敢自称是袁帅？ 他早就知道朱昌实力强大，地位也比杨守要高的多，但没想到他竟是不良人！ 作为常年混迹在地下帮派的小头目，王川深知这长安城有哪些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其中不良人赫然是排在首位，比之京兆府的捕快还要可怕。 落在衙门的手里，顶多挨几顿板子，吃几年牢饭，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可一旦被不良人给抓起来，他就没听说过有谁是自己站着出来的。 朱昌竟是不良人，天呐，这可是好粗的一条大腿呐。 王川顿时心思活络了起来，他若是能抱上这一条大腿，那在长安的日子，可真是要舒畅太多了。 看来得上点心思了，不能随意瞎说糊弄朱昌，跟朱昌打好关系，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像他这种底层帮派的人，平日里哪里能有此等机会？ 这般想着，府尹忽然叫他上前。 王川抬起头，瞧了眼朱昌，见朱昌对他微微颔首后，他方才上前候着，口中直呼。 “草民王川，见过府尹大人。” 京兆府府尹自是瞧见了他适才跟朱昌的眼神交汇，随后缓缓道：“此番缉拿九阴宗贼人，你出力不小。 来人，赏银十两，以作嘉奖。” 王川面露喜色，大声道：“草民谢过大人。” 十两银子，说多不多，但也绝算不上少，对王川来说也算一笔不菲的横财。 嘉奖过后，天已微微亮，京兆府府尹便当先起身离开了，他欲要回榻上抱着美姬补个眠。 这次的事情后续还有的他头疼的地方，那九阴宗敢在长安城为非作歹，这要说后面没人庇护，他是万万不信的。 可敢庇护九阴宗的，又哪里是什么简单的身份？ 而且九阴宗行事的目的是什么，同样是个谜团。 袁帅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他索性不管了，干脆公事公办，先走一走流程再说。 不过这对王川来说，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现在逃出生天，又得了赏银，接下来便是回安乐坊的方家帮。 但王川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朱昌叫着去了一旁，拉着他问询有关风水望气的诸多事宜。 “大人，风水一道讲究颇多，单单靠这寻龙诀，那自是不行。” “哦？还需何物？” 王川瞧了一眼极有兴趣的朱昌，心底已是有了把握。 他轻咳一声，微笑道：“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寻龙尺？” …… 第七章 方家帮 安乐坊。 方缨坐在上首椅子上，以手扶额，轻揉着眉心，面容有些许憔悴。 堂内还有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魁梧，身高接近两米，是个光头，头顶还有一道狰狞伤疤，裸露在外的皮肤略有些黑，肌肉很壮实。 另一侧的女子却是截然相反，她穿着素雅衣裳，身形小巧，一头黑发光泽亮丽，柔顺无比，直直垂落到腰间。 脚上踩的那双绣花鞋干干净净，搭配上女子清秀面容，颇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光头男子名叫雷铎，乃是方家帮的二把手，他看向方缨，瓮声道：“大姐，要不你去睡会吧。” 方缨继续揉着眉心，缓缓摇头，焦虑道：“老三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如何能睡得踏实？” 雷铎摸了摸自个儿的光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下面的弟兄们已经尽数撒出去了，可至今还没有老三的下落，最近九阴宗又祸乱长安，附近的几个坊市已失踪了不少人，但不见有一人回来。 老三他若是被九阴宗给抓去了，怕是，怕是……” 雷铎面露痛苦之色，他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但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九阴宗是邪门，弟子们都是修行者，老三只会些拳脚功夫，这一去，怕是活不成命了。 堂内一时之间陷入寂静，气氛逐渐变得压抑了起来。 方缨停下手中动作，她缓缓睁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凌厉之色。 “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老三跟着我这么多年，虽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 让下面人招子放亮点，给我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缨厉声喝道，一身英气凛然，她虽是女子，但能带着一群孤儿组建帮派，可不是什么柔弱的性子。 雷铎低下了头，面露羞愧之色，他跟王川的感情，其实也是极深厚的。 这几日，他曾多次出去寻过，但可惜全无音讯。 方缨话音刚落，堂外忽有一人急匆匆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帮主，找见了，三爷找见了！” 闻言，方缨猛的抬头，起身匆匆朝外走去，雷铎和江晓香一同起身，跟在她身后。 “三爷人在哪儿？可还安好？”方缨急切问道。 那人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说道：“有弟兄…在京兆府的衙门跟前…瞧见了三爷，人应无甚大碍。” “你说什么？京兆府衙门？” 方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衙门这种地方，向来都是他们这种地下帮派敬而远之的。 不过，在这个关口，有消息就是天大的好事，人还活着就行。 顾不得其他，方缨忙道：“老二老四，跟我走，速去京兆府衙门！” 随后，一行人匆匆而去。 …… …… 京兆府衙门前。 王川跟在朱昌身后，笑着道：“大人请放心，等我回去做出寻龙尺，立马便给大人送去。” “嗯，不错。” 朱昌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瞧了王川一眼，上下仔细打量，随后道： “你的气血有所亏空，但没亏多少，这几日多补一补，自会无碍。” 闻言，王川嘴角笑意越浓，这虽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但却代表着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谢大人指点。” 王川答了一句，随后眉头微皱，试探性的问道：“大人，那九阴宗的贼首……” “活不了。” 王川松了口气，轻声道：“活不了就好，那我便放心了。” 他还真怕九阴宗的老者报复他，毕竟可以说完全是因为他，九阴宗的一应努力这才尽数付诸东流。 这种人不死，王川心不安呐。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 朱昌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倒背着手离开了衙门，朝人流中走去。 王川微微躬身，拱手道：“大人慢走。”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消失了朱昌的身影。 “入了品阶的强者，真是厉害啊。” 王川轻声呢喃了一句，他至今都忘不了朱昌隔空一掌就拍碎一面墙的那一刻。 随后，王川回头瞧了一眼森严的府衙，摇了摇头，径直转身朝安乐坊而去。 他刚走没几步，迎面便走来三道人影。 王川瞧着为首的那高挑女子，很是眼熟，她那双修长笔直的腿，逐渐跟记忆里的某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大姐？” 方缨瞧着王川，一直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而她身侧的雷铎已经大叫一声，大踏步跑了过去，直接给了王川一个熊抱。 王川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双脚就离了地，浓烈的汗味涌入鼻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雷铎宽厚的手掌用力的拍着王川的背，瓮声说道。 王川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他费劲儿的说道：“二哥，别拍了，再拍我就真没了。” 此时走上前来的方缨狠狠的给了雷铎一脚，喝骂道：“没轻没重的，快把老三放开。” “哦哦。”雷铎赶忙将他放下，站在一旁摸着自个儿的光头，满脸的憨笑。 王川咳嗽了几下，这才缓了过来。 随后，他看向眼中满是关切的方缨，说道：“大姐，我没事。” “没事就好。” “大姐倒是憔悴了许多。” “老三，你可不知道，自你失踪以后，大姐心焦如焚，已是好几夜不曾合眼了。” 雷铎在一旁插话道，方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你话多！” 闻言，雷铎顿时闭上了嘴，讪讪的笑了笑。 王川瞧着三人，心生暖意，只觉跟他们亲近无比，这种感觉出现的很突兀，没有来由。 想来，应是原主的记忆在影响他吧。 “大姐安心，我已没事了。” 王川轻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那一直不说话的女子，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四妹几日不见，可曾想三哥？” 记忆里，原主最是疼爱这个四妹，不过江晓香打小就是个文静的性子，哪怕进了帮派也不曾有半分变化。 他这个妹妹平日里便少言寡语，不喜生人，但此时能见到王川，江晓香的眼眶有些发红，似是有泪珠在打转。 “哎呀，四妹怎的还哭了，三哥这不好好的吗？” 王川顺势抹干她的眼泪儿，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打趣道：“这要是哭花了脸，可就嫁不出去咯。” 闻言，江晓香止住眼泪，脸颊发红，扭过了头，细弱蚊蝇道：“我才不要嫁人。” “哈哈哈，四妹这是害羞了。”王川笑道。 见状，一旁的方缨抬了抬手，说道：“行了行了，叙旧的话回帮里再说。 听说那九阴宗尽是些拘魂夺魄的邪门勾当，今日得多做几个好菜，给老三好好补补身子。” 王川的虚几乎都快写在脸上了，此时一听好菜，腹中强烈的饥饿感涌了上来，只觉前胸贴死了后背，也不知多久不曾进食。 他忙不迭点头赞同，说道：“大姐说的极是。” 一行人便相跟着朝安乐坊走去，路上雷铎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三，你是如何从那九阴宗手底下逃出来的？而且怎的还是从府衙里走出来的？” 第八章 气血提升 “这事说来啊，可就话长了。”王川轻声说道。 “这一次，那九阴宗绑架了数十人，抽离他们的生魂，全都丢入了一个大熔炉里，也不知是在炼化什么东西。 府尹大人将其暂时收押，想来后续还会继续审讯，只是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出结果。” 最近长安城多有人口失踪，这事已经传开了，王川说的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更何况京兆府也不曾下过封口令。 王川继续说道：“我本是必死无疑，但幸好还会些风水望气之术，看出了阴气重的地儿，这才侥幸逃出。 刚逃出来便遇上了京兆府的捕快，当即便带着他们杀了一个回马枪，将那九阴宗的藏身之地给一锅端了。” 嘶。 几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川说的轻松，但他们又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在众多修行者的环伺之下，普通人想要逃出来，简直比登天都难。 这也是为何先前大家都觉得王川死定了的缘故，因为这按理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方缨缓缓平复心底震惊，随后笑着道：“这么说来，老三这一次反而是大功臣了？” “大姐过誉了，我也只是顺势而为。”王川自谦道。 “哈哈哈，功臣就是功臣，这么谦虚干什么？我看没有老三，那劳什子府衙哪里能找的到九阴宗？” 雷铎哈哈大笑一声，红光满面，自家兄弟干了官老爷们都干不了的事情，他也与有荣焉。 像他们这种地下帮派，本来就对府衙没什么好脸色。 雷铎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他继续道：“一群酒囊饭袋，到头来还不是得仰仗俺们老三？那京兆府府尹可曾有赏赐？” 王川点了点头，从腰间拿出袋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府尹赐下的十两纹银。 雷铎一瞧，眉头皱起，面露不悦，嘟囔道：“就十两？这京兆府的府尹竟是这般小家子气。”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方缨适时出言，打断了他的埋怨。 她接过袋子，瞧着里面的银两，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 “莫要嫌少，这是京兆府赐下的，彰显着咱们家老三的功劳。” 方缨威望极重，她开口后雷铎便不敢再说话，习惯性的摸着光头乐呵的笑着。 而紧紧跟在王川身边的四妹江晓香，在这个时候忽然插了一句嘴，她好奇问道： “三哥什么时候会风水望气之术的？” 她虽性子文静内敛，不喜跟人打交道，但心思却是极敏锐的。 闻言，雷铎一拍脑门，惊讶道：“是啊，老三，你什么时候还会这等法门？我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 “二哥还记得当年带着咱们一块要饭的那老乞丐吗？”王川不答反问。 雷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记得啊。” “这风水望气的法门，便是他教给我的，只是一直都不曾有用武之地，我便从未说过。 没曾想，此次被九阴宗抓走，这却是帮了我大忙。” 王川笑吟吟的说道，他顺带给打了个补丁，到时候有自家人佐证，事实的可信度将会更高。 “还有这事？”雷铎一脸纳闷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他心头满是疑惑，自言自语道：“那老乞丐怎的没传给我呢？” 这话一出，顿时迎来了三道灼热的目光，雷铎抬起头，发现王川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注视着他。 “咋，咋了？”他怔怔道。 方缨第一个开口，以手扶额，满脸无奈。 “老二，你这个脑子，教了跟白教也没什么区别吧？” 雷铎：“……” “咳咳，二哥，大姐说的有理。”王川附和道。 雷铎：“……” “三哥的确比二哥聪明些，二哥满脑子想的都是肌肉。”江晓香低着脑袋小声道。 雷铎额头已爬满黑线，一脸悲愤道：“大姐，四妹！你们怎的能如此偏心？” 方缨笑而不语，江晓香却再次补刀。 “本来就是嘛。” 雷铎：“……” 他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四人便这般玩闹着一路回到了安乐坊。 方家帮的地盘在坊市东边，跟另外两个帮派一同管理坊市。 他们都隶属于青帮，故而平日里相处还算融洽，但也免不了会出现摩擦。 青帮才是真正的长安地下大帮派，地盘覆盖数个坊市，帮派内部甚至有修行者的存在。 像这种规模的地下帮派，其实都跟上面某些官员们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否则很难做到这么大。 王川回到方家帮后，方缨立马安排下面人准备饭食，没过多会便摆满了一大桌子的菜。 其中自是少不了大鱼大肉，王川一时之间食指大动。 他实在是饿极了，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直接开始疯狂进食。 方缨几人坐在饭桌旁，笑吟吟的看着，老三能平安回来，几人都很开心。 没多久，王川瘫在椅子上，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 “老三，吃饱了吗？”方缨关切问道。 王川点了点头，对她道：“大姐，我都吃撑了。” 说话时，他顺势查看了方缨的气血。 【气血：87/100】 “吃饱了便好，近几日你需多吃一点，先将身子给补回来。”方缨嘱咐道。 王川欣然答应，随后他转头看向了江晓香。 【气血：77/100】 四妹只有七十七，比大姐方缨竟要低出这么多。 不过江晓香从小就身子骨弱，隔三差五还老生病，气血低倒是也正常。 王川心中了然，他又看向屋子里最壮实，身材最魁梧的雷铎，虚幻小字再次浮现。 【气血：95/100】 嚯！ 王川眼神微变，雷铎的气血居然有九十五这么高？ 按照他先前猜测，突破一百的极限，那就是入了品阶的强者。 那岂不是说……雷铎快要入品了？ 王川心中惊讶，以前他没什么感觉，现在能直接看到他人气血，没想到雷铎气血居然能有这么高？ 他低头看向自己，【气血，66/100】 昨夜还是六十二，如今提高到六十六，应该就是这顿饭食的缘故。 王川估摸着，他本身的气血在八十多，反正肯定比江晓香要高。 按照这么算下去，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彻底恢复。 …… 第九章 赌场 三日后。 方家帮，一处四方小院内。 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的王川看着自己的手掌，眼前浮现出虚幻小字。 【气血：86/100】 “总算是补回来了。”王川轻声呢喃道。 他这几日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效果斐然。 不过，今早吃罢饭后，气血就保持在八十六不动了，这应该就是他原先的气血强度。 王川虚握了握拳，随后走到小院一侧，那里摆着数个不同重量的石锁。 记忆里，这些石锁平日里便是他用来锻炼自己气力的。 毕竟身处帮派，少不得要好勇斗狠，气力若是不足，那可不行。 王川站在石锁跟前，吐气凝神，随后单手握住，将其直接提起。 手中石锁重有五十斤，他感觉很轻松，随手掂了几下，也都能稳稳接住。 他又走到另一个石锁跟前，继续单手去提。 这石锁约莫八十斤，王川已经感觉稍稍有些吃力，至于掂到空中，那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只能说勉强可以。 “这应该就是暂时的极限。” 王川放下石锁，长出一口气，擦拭掉额头的细密汗珠，他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别看只有八十斤，但石锁不是这么算的，单单提起算不得什么，能随意耍弄于股掌之间才是本事。 像方家帮的二把手雷铎，他那一身的腱子肉，一百二十斤的石锁耍起来跟玩似的。 不过九十以上的气血，放眼整个帮派，雷铎也是独一份。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三，老三，瞧瞧二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雷铎光着膀子，大踏步迈入院门，手中还端着一个砂锅，冒着热气。 “刚熬好的参汤，这可是大补的东西。” “二哥，我已补好身子了。”王川说道。 同时，他赶忙将砂锅接过，快步走进屋内放在桌上免的烫手，两人随意坐下。 雷铎习惯性的摸着脑门，瓮声瓮气道：“无妨，男子汉大丈夫，多补一补不是坏事。” “这可是大姐吩咐下面人熬好的，务必要你喝光。”雷铎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王川只得悻悻说道：“好吧。” 大姐方缨威望极重，她既亲自发了话，那王川只得乖乖听话。 而且，这也是大姐的一片好心。 他等参汤放的凉了些，便端起来一股脑灌入喉中。 放下砂锅，刚准备擦一擦嘴角，王川忽然在原地楞了一下。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酥麻感，身体深处似乎涌现出了一股力量，气力……好像增加了一点。 【气血：87/100】 嗯？ 喝了个参汤，气血居然还真就直接加了一点？ 王川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空碗，心底一阵愕然。 参汤的确有养气补血的功效，这是众所周知的，可这也太快了吧。 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不对，有问题。 他微微皱眉，暗自想道，如果气血这么容易提升，那些官老爷还有富商，岂不是早都成了入品的修行者了？ 王川呼吸有些急促，难不成，这是眼前虚幻小字的功劳？ 若是这么说，那他提升气血远远要比其他人来的更容易！ 果然。 他并不是单单能瞧见气血这么简单，显然还有其他更多的作用，只是需要慢慢的发掘。 这一刻，王川的眼睛亮了起来。 “怎的？味道不好？”瞧他神色异样，一旁的雷铎开口问道。 闻言，王川摇了摇头，问道：“没，二哥，这参汤还有吗？” “当然有，你若是还想喝，吩咐下去让他们接着熬便是。”雷铎笑着说道。 王川同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从屋内拿出京兆府府尹赐下的十两银子。 “人参不便宜，这些银子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何须如此？” 雷铎大手一挥，将银子推了回去，震声道：“帮里不缺你这点，几株人参还能买得起。” 王川并未坚持，笑吟吟的道：“那便需要时再拿。” 雷铎瞪了他一眼，显然觉得不会有这个机会。 随后，他起身活动了几下，道：“老三你身子骨既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出去多锻炼锻炼。 正好，这几日也该收账了，不如你与二哥同去？” “好啊，我正憋的发闷。”王川说道。 “哈哈哈，走走走。”雷铎大笑道。 两人相跟着出了小院，到外面点了七八个人手，兴冲冲而去。 …… 大唐是天下第一强国，威名震慑四海。 长安作为大唐都城，可以说是整个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宽敞街道上，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各类买卖数不胜数，茶楼满座，青楼满客，热闹的很。 王川倒背着手，饶有兴趣的四处瞧着，满眼新奇。 此前他从未曾想过，这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场面，竟有一日也能亲身体验一番。 尤其是，耳边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三爷，这让王川很是受用。 附近这几条街，都是他们方家帮的地盘，大姐方缨做事公正，在坊间名声不错。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孤儿出身，打小就尝过世间疾苦，知道生活不易。 如今哪怕混迹帮派，亦有底线，不曾做那些过分勾当。 一行人走不多时，此行目的地便到了。 王川还未入内，就听见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摇骰子声响，这赫然是一间赌场。 随即，便瞧见有一青衣小厮快步而出，毕恭毕敬的陪笑道： “哎哟，二爷，三爷，快快请进。” “老子今个儿来是干什么的，想必你知道吧。”雷铎瞅着他大声问道。 他本就身形魁梧，肌肉壮实，站着跟一座铁塔似的，压迫感十足，头顶又有一道狰狞伤疤，更是凭空增长了几分凶恶气势。 那青衣小厮讪讪一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结巴道：“小的知…知道，账簿已经…已经给二位爷准备好了。” “那还不快去拿来？怎的恁多废话？”雷铎随手一拍，便将那小厮拍了个踉跄。 “老三，咱们走。” 随后，他便跟王川大踏步走入赌场。 青衣小厮不敢怠慢，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入内。 进了赌场，耳边越发嘈杂，王川随意扫了一眼，便跟着雷铎进入了后堂，这才安静了几分。 “见过二爷，三爷。” 后堂已有账房先生等候，方家帮成立已有数年，两边都已轻车熟路。 王川和雷铎自是去一旁坐着，收账不用他们亲自动手，自有下面人代劳，完事的时候瞧一眼就行了，每月皆是如此。 这处赌场虽不是他们开的，但归他们“照拂”。 别小看这照拂二字，单是这个，赌场的收益就要上交帮派足足五成。 不过这五成里，只有两成是他们的，至于剩下的三成，那是人家青帮的。 方家帮隶属于青帮下属，这层关系绝不能乱，要是没有青帮，他们连这两成都吃不到。 不过，根据王川的记忆，这间赌场最近几个月的收益低了许多。 赌场人来人往，生意时好时坏，自是再正常不过，但是连着几个月一少再少，这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派人瞧着的，这每日来赌场的赌徒可是没少过的。 两人没等多久，手底下人便将清点好的账簿递来。 雷铎直接摆了摆手，示意递给王川，他瓮声道：“老三，你看一眼，我见不得这些账本，半天瞅不出个鸟，瞧的头晕眼花。” 王川点了点头，接过账簿，随意扫了几眼后，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月的银子，怎的直接少了一半？” …… 第十章 内鬼 王川话音落罢，赌场后堂陷入了沉默。 那几个账房先生面面相觑，不敢说半句话。 砰！ 雷铎忽的一拍桌子，震的茶盏响了三响，他横着脸道：“竟有这等鸟事？” 王川细细翻看着账簿，确认他没有看错，随后将账簿放到一旁，瞧着那几个低眉垂眼的账房先生，淡淡道： “今年三月，赌场盈利比二月低了三百两，四月时低了五百两，五月直接少了八百两。 如今这六月，居然比二月少了整整一千五百两。” 王川如数家珍，他对这账单记得清清楚楚。 方家帮的收账向来都是他负责的，这次是因为自己刚回来，身子没养好，方缨这才暂时交代给了雷铎。 可这先前的账簿，他可不曾忘记，一千五百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们谁来解释一下，为何一亏再亏？” 闻言，门口接客的那青衣小厮陪着笑脸凑了上来，讪讪道：“三爷，这亏损……” 王川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一旁的雷铎会意，直接起身，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上去，将那小厮打的在原地转了三圈，那张笑脸肉眼可见的肿胀了起来。 小厮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打倒在地，只觉头晕眼花，脑袋一歪，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雷铎冷声道，气势唬人。 他大踏步走到那几个账房先生前，随手提起一个毫不费力的丢到王川跟前，瓮声道： “听不着三爷在问你话？” 那账房先生两股颤抖，山羊胡忍不住的哆嗦着，他看向王川，颤声道： “三爷，我等属实不知啊，这银两入账流水全是由他人上报，根本不过我等的手。 赌场接连数月都有亏损，我等的确发现了蹊跷，心有疑惑，但账面上就这么写的，的确不知为何有蹊跷啊。” “你不知？老东西，你不知谁知？” 雷铎上去就是一脚，将那账房先生踹了一个趔趄。 别看他在王川等人面前很是和善，但实则雷铎可不是个温顺的性子。 地盘上大小冲突，或是和其他帮派发生摩擦，向来都是雷铎带着人去解决的。 若论好勇斗狠，他在方家帮当为第一。 一脚踹罢，雷铎并未停手，他摸了摸光头，上去就要再打。 但这个时候，王川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二哥，且慢。” 闻言，雷铎身形止住，暂且住了手，疑惑道：“老三，你拦着我干甚，这群鸟养的，就是欠收拾。 账面上少的银子，定是这群胆大包天的狗东西偷去了，我看一顿鞭子下去，自会老实许多。” “二爷，冤枉啊，我等哪里敢做这等事呐！”那几个账房先生焦急无比，大声喊道。 “二哥，不急，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王川瞥了那几个账房先生一眼，淡淡道：“这几个人，上有老下有小，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随后，他继续道：“早在月前，我便已发现账本的亏空问题，特意派了弟兄盯着这儿。 可下面人报上来的，却是并没有发现问题，赌场运转一切正常。” 闻言，雷铎皱起眉头，问道：“老三你的意思是……” “有内鬼。”王川低声道。 说话同时，他挥了挥手，带来的几个弟兄会意，上前守在门口，不允许消息透露出去。 幸好这里是赌场，外面声音嘈杂，后堂发生的事情全都被遮掩下去了。 “他娘的！” 一听内鬼，雷铎顿时面露怒色，眼神阴翳。 帮派里面有奸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安乐坊并非他一家独大，还有另两家帮派一同瓜分地盘。 早先便说过，三家虽都隶属于青帮，但帮派之间依旧偶有摩擦。 方家帮虽小，好歹也有百八十号人，总会有几个心思不干净的，当了内鬼。 至于这间赌场，乃是方家帮地盘里的唯一一间赌场，同时也是安乐坊最热闹的赌场。 另外两家，那可是眼馋的很呐。 明里暗里，早已蠢蠢欲动，恨不得据为己有。 “老三，你脑子灵光，现在该怎么办？”雷铎说道。 王川拉着他先坐下，随后沉吟几许，缓缓道：“事到如今，先寻一信得过的弟兄回帮里，将此事告知大姐。” 雷铎习惯性的摸着光头，点头道：“有理。” 他看了一圈，然后挑了一人，让他秘密回去报信，路上不可走漏风声。 等那人离开后，王川继续道：“这内鬼想要在账面上做手脚，那他应当就在此地。 二哥，我等需不动声色，先将赌场的人和帮里的人都召集过来，以免打草惊蛇，让那厮给跑了。” 雷铎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诧异的瞧着王川，拍着他的肩膀道：“老三，二哥以前是真没看出来啊，你竟有这般头脑。” 随后，他面露感慨之色，深以为然的道：“大姐和四妹果然说的没错。” “咳咳……” 王川轻咳一声，神色讪讪，他没接这个话头。 “二哥，正事要紧。” “对对对。”雷铎忙不迭点头道。 …… 很快，后堂便挤满了人。 进来的瞧见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青衣小厮，脸色微变，心里直打鼓。 可雷铎双臂环抱于胸前，一语不发，他顶着个光头，杵在门口，好似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众人只得乖乖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各有心思。 “二爷，三爷，人都到齐了。”手下人汇报道。 “嗯。” 王川淡淡的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后堂的门就此关上。 随后。 雷铎走到众人跟前，捏了捏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震声道： “老子听说，有人手脚不干净，干了吃里扒外的勾当。 帮里的规矩，想必你们都清楚，自己老老实实站出来，咱们还能好商量。 可要是让老子亲自动手，这可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话音落下，雷铎等待许久，但后堂无一人说话，显然根本没人承认。 “很好，好的很呐。”雷铎狞笑道。 见状，站在最前边的一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他先是抱拳道： “二爷，三爷，这儿都是帮里的老人，对帮主忠心耿耿，是不是……搞错了？” 他一开口，后面的兄弟不禁点头，齐声附和道：“二爷明鉴，我等对帮主忠心耿耿。” 闻言，雷铎心中怒意更盛，他对王川是百分百信任的，既然王川说了有内鬼，那就绝不会错。 不过，雷铎根本分辨不出谁是内鬼，他只得转头看向王川。 王川站起身，走到雷铎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其实在第一个人进入后堂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仔细观察，这会心中已有计较。 王川嘴角翘起，伸手指向站在人群后边，后堂角落的一瘦小男子，道： “你，出来。” 第十一章 望气之术 霎时间，所有人齐齐看向角落。 瘦小男子满脸错愕，下意识的扭头四顾。 “别看了，就是你。” 王川看着他继续道，同时眼前还有一行虚幻小字。 【气血：90/100】 这一刻，那瘦小男子再无侥幸心理，他后背瞬间浸出冷汗，心底暗自叫苦。 这怎么可能？ 他自认为，自己绝对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不可能有半分纰漏，可王川偏偏在这么多人里叫了自己。 然而事到如今，只得且走且看了。 前边人群分开，男子强装镇定，迈步而出，走到王川跟前，抱拳道：“二爷，三爷。” “尚锋，你入帮多久了？”王川漫不经心道。 这里的人是他安排过来的，故而王川记得他的名字。 尚锋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答道：“十二岁入帮，至今已有八年了。” “八年，时日不短了，你可以算的上是帮派的老人。”王川倒背着手瞧着他，笑吟吟的说道。 闻言，尚锋正准备说几句表忠心的话，但王川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道： “方家帮这么些年，待你不薄吧？” 话音落下，尚锋脸色当即大变，急促道：“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绝不是吃里扒……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将他的后半句话堵在了喉咙里。 雷铎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高达九十五的气血，尚锋直接被打的吐了血。 不过，他并未昏死过去，还保持着清醒。 后堂顿时出现骚动，众人瞧着这突兀发生的一幕，不禁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后退。 王川看着身体弓成虾米的尚锋，心底涌现出一股淡淡的不适感，但这种感觉正在慢慢消失。 他知道，他正在逐渐接受自己如今的身份，成为方家帮的三爷。 王川抬起头，双手虚压，大声道：“诸位弟兄们，稍安勿躁，尚锋吃里扒外，勾结他人偷了帮里的银子。 此等心怀不轨之人，方家帮绝不会容忍。” “三爷，我，我没有。” 尚锋强行咽下喉中血沫，抬起头看着王川，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入帮八年，对帮主…忠心耿耿，立下过不少功劳，绝不是…不是内鬼。 三爷若是非要认定我是，那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他娘的，好你个内鬼，难不成三爷还冤枉你了不成？”雷铎眉毛一竖，怒气勃发。 王川赶忙拦下他，然后低头对尚锋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我行事坦荡，又需承认什么？我要见帮主，我要面见帮主！”尚锋忽而大声喊道。 王川瞧着他这幅模样，脸色平淡，轻声道：“不急，帮主马上就到。” 随后，他转头对雷铎说道：“二哥，且先坐会，等大姐到了再处置这厮。” 后堂重新陷入寂静，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众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尚锋，眼神复杂，其实平日里，他们跟尚锋关系还算不错。 有一说一，他们并不认为尚锋会是吃里扒外的叛徒，他毕竟入帮八年了啊。 可三爷言语笃定，似很有把握，难不成真的是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证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王川丝毫不着急。 像这种帮里的老人，处置起来必须得拿出让底下人信服的证据，如此方才能够服众。 王川虽没有证据，但他很确信尚锋就是内鬼，这里大多数人的气血都在八十五以下，他这个九十太显眼了。 很快，门外响起细密脚步声，方缨迈着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带着人进入后堂。 “见过帮主。”众人齐声道。 “嗯。” 她轻嗯一声，大致扫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淡淡道：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尚锋便紧随其后哭诉道：“帮主，我绝不是内鬼啊，我为方家帮流过血，我给方家帮拼过命！” 方缨先是坐下，顺势翘起二郎腿，指关节轻敲桌子，示意他保持安静。 见状，尚锋果然止住声息，不敢言语。 “老三，你是如何认定他是内鬼的？”方缨侧头问道。 闻言，王川微微一笑，下巴微抬，自信道：“大姐，我以望气之术观之，只一眼便料定他是内鬼。” 此言一出，众人面露错愕之色。 望气之术？ 三爷什么时候还会这个了？ 方缨眉头皱的更紧，她是相信老三的，可若是只有这个，那可难以服众。 王川当然知道这不行，于是他看向尚锋，淡淡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买通你的人，应该是龙虎帮吧。” 龙虎帮仨字一出，后堂一片哗然，这是安乐坊的三大帮派之一，跟他们方家帮很不对眼，双方曾多次爆发过冲突。 尚锋身子微颤，内心一片冰凉，他居然真的知道！ “年初那段时间，我听说你手头很紧，四处借钱，可有这会事？”王川继续道。 “是有这回事。”尚锋咬牙道，“但当时是因为……” “因为你去龙虎帮地盘里的赌场了，而且输了不少银子。”王川直接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后堂又是一片哗然，方缨缓缓眯起了眼。 方家帮有规矩，严令禁止帮内弟子赌博！ “帮主，我对天发誓，绝无此事！”尚锋赶忙对着方缨大声道。 王川蹲到他面前，身体前倾，继续道：“你多次趁夜去往坊市南边，莫非以为我不知晓？” “我，我……” “你欠下龙虎帮巨额赌债，无力偿还，所以答应做了他们的内鬼。”王川语速极快。 尚锋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大声道： “绝无此事！” “那你藏在屋内的银子又是从哪儿来的！”王川忽而厉声喝问。 尚锋忽然眼前一亮，他赶忙道：“我从不曾藏过银子，帮主可以去搜我的家，绝对没有任何银子。” 话音落下，王川诡异一笑，淡淡道：“当然搜不到。” 他站起身，坐会椅子上，满脸的嘲弄之色。 “想来，你把银子全都换成了药材，尽数喝下去了罢。” 尚锋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川，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动机，他的每一步，全都被王川猜得无比透彻。 他所做的掩饰在王川的面前没有任何作用，全都是无用功。 尚锋的心理防线已经在适才的言语交锋中被一步步踩碎，一层层攻破。 恰在此时，人群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尚锋最近的确在熬药，我曾碰巧瞧见过。” 这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通一声，尚锋一屁股跌坐在地，怔怔的看着王川，难以置信的呢喃道： “你，你怎么知道？” 哗！ 他的这句话毫无疑问已经证明，三爷适才所言全都是真的，尚锋果真就是内鬼！ 王川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云淡风轻道： “这是你的面向告诉我的，我说过，我会望气之术。” 此时此刻，这句话的份量已然截然不同，在场之人再无一人怀疑！ “他娘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雷铎已火冒三丈，起身就朝尚锋而去。 但在此时，一个极有威严的女声骤然响起。 “老二，住手。” …… 第十二章 三爷的威慑力 方缨发话了。 后堂的嘈杂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雷铎也停下了手。 方缨在方家帮的威严，由此可见一斑。 她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帮派内自有规矩，一切按照规矩办事。” 此时，那瘫坐在地上的尚锋已经回过了神。 他猛的转身看向方缨，连忙跪倒在地，放声哭嚎道：“帮主，帮主，饶了我，饶过我这一次。” 然而，方缨依旧稳坐在椅子上，脸色平静，似是没有半分的波动。 眼见如此，尚锋心底生出无限惊恐，大声道：“我为方家帮流过血，我为帮派拼过命啊！” 他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一道细长刀疤，指着道：“帮主！我在帮派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呐。” 尚锋哭嚷着，继续说道：“都是那龙虎帮做的好事，我一时手痒，没忍住去玩了两把，谁知他们出老千，玩黑的，都是他们故意陷害的我啊！” 砰！ 方缨忽的一拍桌子，厉声道：“够了！” 她看着尚锋胸前的刀疤，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痛楚，她痛心疾首的说道： “八年，你的确是方家帮的老人，你流过血，拼过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 我早就已经严令五申，方家帮弟子绝不可沾赌，违令者驱逐出帮，不得入安乐坊。 可你身为入帮八年的老人，竟是明知故犯。” 方缨深吸了一口气，她身子后仰靠着椅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 “尚锋，今日我绕不得你。” 后堂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出言求情。 更何况，他根本不是碰赌这么简单，而是做了帮派的内鬼，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种人，不值得任何的同情。 尚锋脸色惨然，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了，心底不禁生出浓浓的后悔，张着嘴呢喃道：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铛啷。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是方缨将一把锋利的匕首丢到了他的跟前。 “看在你是帮派老人的份上，自己动手吧，给你留一份体面。” 尚锋低下头，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缓缓伸出手，颤抖着捡了起来。 他死死的咬着牙，闭上眼睛，左手放在地上，右手握着匕首抬到空中。 随后，狠狠的落了下去！ “啊！！” 后堂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川瞧着这血腥的一幕，心底直泛恶心，很想闭上眼不再看。 但他现在的身份是方家帮的三爷，当着这么多弟兄们的面，不可露了怯。 帮规明令，背叛者，断手。 不要觉得这个处罚轻，断手之后便不是方家帮的人了，没人会去给他上药，也没人处理伤口。 背叛者会被立即驱逐出帮派，不得再入安乐坊，已经可以算是任其自生自灭了。 若是能侥幸捡回一条命，算是命不该绝，日后方家帮也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 方缨毕竟是个女子，她还是心善。 随后。 方缨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朝赌场外而去，雷铎和王川赶忙跟了上去。 “恭送帮主，二爷，三爷。”后堂众人齐声道。 等到他们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有震惊之色。 三爷的望气之术，真是太可怕了！ …… …… 今日出了这档子事，收账自是要缓一缓。 雷铎摸着他的光头，满脸的煞气，他大声道：“大姐，让我带三十个弟兄，我今晚就去把龙虎帮老窝给端了！” 方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雷铎顿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二十个也行。” “你啊！” 方缨停下脚步，敲着雷铎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去龙虎帮有什么用？你觉得这事他们会承认吗？说不定还要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故意陷害挑事。 手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到时候捅到青帮那边，怎么说都是我们理亏。” 闻言，雷铎不说话了。 瞧他那副样子，方缨忽而长叹一口气，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动手能解决的。 老二，你什么时候每能有老三一半的稳重？大姐也不至于这般操心。” 随后，方缨转头看向王川，道：“这次的事，多亏了老三。” “大姐，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王川笑着说道，并不贪功。 方缨摇了摇头，道：“赌场事关重大，那龙虎帮用心歹毒，银子偶有亏损倒是无妨。 可接连亏损，这便是咱们方家帮管理不力，等青帮那边知晓此事，可想而知是什么态度。 我倒不是怕责骂怪罪，怕的是青帮直接换人来管。” 经她这么一解释，一旁的雷铎恍然大悟，他震惊的瞧着王川，道： “这么说来，老三这功劳大了去了啊。” “这是自然，待会可得好生犒劳犒劳老三。”方缨笑着点了点头。 王川接过话头，说道：“大姐，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着这般见外。” 方缨笑眯眯不答话，雷铎一把搂过王川的肩膀，嘿嘿一笑。 “老三，你那风水望气之术看真是神了，那吃里扒外的尚锋一眼便被你看穿。 来来来，你也给二哥看看，瞧瞧二哥这面向如何？” 王川一愣，随后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色逐渐凝重。 “咋，咋了？”雷诺瞧他那副样子，心里忽的一紧。 “二哥这面向…乃我生平仅见，可谓是惊天动地，不同凡响……” “说人话。” “我功力不够，瞧不出来。”王川摊了摊手，老实道。 噗嗤。 方缨捂嘴轻笑，雷铎脸色一黑，叫骂道：“好你个老三，敢戏耍你二哥了。” 他作势欲打，王川撒腿就跑，边跑还边求饶道：“二哥，我是真瞧不出来啊！” 一行人就这般打闹着，回到了方家帮。 …… 入夜，繁星点点。 小厅饭桌上，王川端起一大盆参汤，咕噜噜的下了肚。 体内再次涌出酥麻感，他身子抖了个激灵。 【气血：88/100】 王川放下空盆，嘴角翘起，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 他正要动筷，却瞧见江晓香正端着小碗好奇的看着他。 “四妹，这是怎的了，三哥脸上有花吗？”王川打趣道。 江晓香脸一红，微微低头，轻声道：“没，三哥这次回来，饭量倒是大了许多。” “能吃是福嘛，四妹你也多吃点。” 王川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你太瘦了，身子骨也弱，最是需要多吃点饭。 你看看二哥，那体格多壮实，四妹你得争取向二哥看齐。” 江晓香身子一僵，她脑子里瞬间出现雷铎高大的身躯，以及比她腰还粗的胳膊。 向二哥看齐…那岂不是也要变成一个肌肉怪兽？ 不行，绝对不行！ 江晓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瞧着王川刚给她夹的菜，忽然道：“三哥，我吃饱了！” “这就吃饱了？”王川笑吟吟的道。 江晓香点头如捣蒜。 “行了，老三，你就别捉弄她了，四妹，该吃就吃，别听你三哥瞎说。”方缨忽然开口。 王川顿时缩了缩脖子，轻咳了几声。 “老二呢？怎的饭点也不见人？”方缨放下碗筷，皱起了眉头。 “大姐放心，是帮里忽然有事，二哥说要暂处理一下。”王川回答道。 闻言，方缨这才心里稍安，她还真怕雷铎带着人去了龙虎帮。 话音落下不多时，厅外忽然响起一声大笑，雷铎大踏步而入，兴冲冲的道： “大姐，大喜事，大喜事啊。” “什么喜事？”方缨问道。 雷铎转头看向王川，大笑道：“哈哈，老三会望气之术的消息不胫而走，帮里已经传遍了。 那些心怀不轨的，还有别的帮派安插进来的内鬼，连夜出逃，一刻都不敢停留，生怕被老三给一眼瞧出来。” “竟有此事？！” 方缨大喜过望，这可的确是大喜之事，她已经可以想到，将来方家帮不管招多少人，也再不会出现任何内鬼。 放眼整个长安城，又有哪个地下帮派能像方家帮这般？ “老三，干得漂亮。”方缨不吝夸赞。 “三哥可真厉害。”江晓香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眼中似有小星星。 王川满眼愕然，缓缓咽下嘴里嚼了没几口的饭。 “？？？” “还能这样？？？” …… …… 第十三章 单纯的四妹 又三日，小院内。 江晓香双手托着下巴，坐在石桌旁，好奇的瞧着对面的王川。 只见他手里拿着几根金属做成的细棒，正在来回的摆弄着，时而还会皱起眉头。 不多时，细棒被组合到一起，变成了一个直角，王川握在手里，眯着一只眼细细瞧着。 江晓香好奇之心更甚，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哥，这是什么啊？” 闻言。 王川嘴角翘起一抹笑容，说道：“这东西啊，叫寻龙尺。” “寻龙尺是什么？”江晓香小心翼翼的接过寻龙尺，饶有兴趣的来回翻看。 “三哥不是会些风水望气嘛，这寻龙尺就是勘测风水用的一种器具。”王川说道。 他答应了要给不良人朱昌造一杆寻龙尺出来，这几天搜集了些原材料，费了些心思，总算是做了个差不多的雏形。 王川对寻龙尺的记忆，大多来源于小说和电视里边，他也没真的见过，只能还愿个差不多出来。 “这也是当年那个老乞丐传授给三哥的吗？”江晓香问道。 “这是自然。” “三哥可真厉害。”江晓香甜甜的夸了一句，随后好奇问道：“那这寻龙尺该怎么用啊？” “哈哈哈，来，三哥教你。” 王川拉着她站到院子正中，问道：“四妹最近可有什么东西丢了，不曾寻到的？” 江晓香想了想，回道：“昨日早上梳头的时候，一直用的那根簪子不见了。” “好，你先闭上眼睛，握住寻龙尺，伸直双臂将其平端于胸前。”他指挥道。 江晓香很听话，依言照办。 “屏气凝神，集中意念，在脑海中回想着那根簪子的形状，大小，等等一应细节。”王川循循善诱。 “嗯。”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把意念集中到手里的寻龙尺上，它会指出你丢失簪子的位置。” 江晓香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一双眼睛用劲儿的盯着寻龙尺。 俄顷。 只见寻龙尺居然真的出现了偏移，金属棒无风自动，诡异的指向了某处方向。 江晓香人都傻了，她的樱红小嘴不自觉的张的浑圆，一脸的震惊之色。 “三哥，这，这……” “哈哈，寻龙尺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你可以跟着它的指引去寻找簪子了。” 王川大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晓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握着寻龙尺，按照方向迈着小碎步一脸郑重的走去。 郑重之余，不乏兴奋。 这，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王川瞧着她逐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依旧浓郁，轻声呢喃道： “四妹可真单纯呐。” 单纯的另外一层含义，说白了就是好骗。 这寻龙尺当然是假的，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真的。 它的本身原理其实非常简单，金属棒出现偏移完全是因为江晓香自己。 虽说她是平举在胸前的，但其实人根本不可能保持绝对的水平，只要稍稍一倾，寻龙尺自然就会动。 当然，还有一个心理作用的使然。 江晓香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回想簪子的时候，其实已经下意识的想到了几个丢失的地点。 这种无声无息的心理作用，看起来还真挺玄乎。 王川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虚幻小字。 气血：91/100 潜能点：0 这几天他每日都狂喝参汤，效果显著，气血已经突破了九十大关。 至于下面那个潜能点，便是突破九十的时候，莫名其妙出现的。 王川早就猜测这玩意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还有着更多的未知作用，等待发掘。 不过，这个潜能点具体有什么作用，王川至今并不知晓。 而且这是只有他自己有的，看向其他人的时候，依旧只显示他们的气血，不显示潜能点。 王川隐隐有一种直觉，等到气血达到一百的时候，这个潜能点才会发生变化。 心里这般想着的同时，他已经走到小院的一侧。 王川看着地上的数个石锁，想了想，直接拿起了八十斤的。 单手提起，毫不费力。 他随手一抛，石锁滴溜溜上了半空，划了几个优美的弧线，然后朝地上落去。 王川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石锁再次丢到空中，接连数个都轻松无比。 随意耍了一通，竟是都不曾出汗。 这跟先前的勉强、费劲儿，可谓是截然不同，有了不小的变化。 “气血提升后，果然不同。”王川嘴角翘起。 随后，他又走向旁边的一百斤石锁，依旧用单手去提。 提起后，王川尝试着掂到空中，很明显困难了许多，他耍起来很吃力，掂了一次额头便渗了汗。 很显然，这便是他暂时的极限。 想要轻松耍起一百斤，还需要继续去提升气血。 王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走到石桌边，给自个儿倒了杯水。 “早在前天晚上，气血就已经提升到九十，后两天参汤数量不曾减少，但是只勉强提升了一点，到了九十一点。 看来，九十是一个小门槛，想要入品，没那么简单，怪不得那尚锋的气血只有九十。” 尚锋是吃了不少药材的，而且赌场亏损数月，显然这厮已偷吃了数月。 早先便说过，王川本身的气血提升速度比常人要快不少，但是他毕竟才只用了几天。 那尚锋本身气血也不低，定然是许久之前便已经将气血提升到了九十。 他不能像王川这般直观的看到自身气血数值，后续为了继续隐藏，他肯定还会继续吃药材。 “这么久都没什么变化……” 王川眉头皱的更紧，整个方家帮气血九十以上的只有雷铎一人。 可那厮就不是常人，脑子里长得怕不都是肌肉，平日里最喜欢干的就是打熬体魄。 记忆里，雷铎已经足足打磨了将近十年，他气血有九十五这么高，压根儿不奇怪。 这若是放到前世，那妥妥就是一个健身达人，不……这是健身狂魔！ “难不成，我也要学二哥？”王川有些牙疼。 “不行，绝不能学二哥！” 他直接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掐灭了这个念头，他可不想也变成一个肌肉怪物。 而且自己气血提升本就比别人要快，必须得合理利用起来，否则岂不是浪费？ “既然参汤不行……不知道用更猛的补药会不会有效果。” 王川想到了十全大补药，毕竟按照中医药理来说，各种药材搭配起来，药力会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他想要快速提升气血，突破一百极限，然后入品。 修行者的世界，他太渴望了。 王川至今都不曾忘记那一夜，朱昌一掌拍倒一堵高墙的风采。 当然，另外的一个原因还是长安太危险。 走在大街上解个手都能被九阴宗给抓去拘魂夺魄，天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倒霉事。 这般想着，王川面露坚定之色。 决定了，待会就出门买补药。 买十全大补药！ 第十四章 我看你压根儿不懂 “三爷好。” “见过三爷。” …… 称呼声此起彼伏，王川一路行来，帮派的兄弟们都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 不过，这些人都深深的低着头，似乎是不想被他看到面相。 三爷的望气之术，实在太过可怕了。 如今他在方家帮的地位，无形之中拔高了一大截儿，几乎可以比肩方缨。 王川知道他们的心思，一路上只是淡淡点头回应，顺带查看一番他们的气血强度。 从方家帮出来以后，走过两条街，便到了一家药房。 王川大踏步入内，将一袋银子甩在柜台，道：“掌柜的，给我抓几副补药，要大补的。” 药房掌柜抬起头，瞧见是王川之后，老手一哆嗦，赶忙道：“哎呀，原是三爷大驾光临，三爷怎的来了？” “适才你是没听见？”王川道。 闻言，那药房掌柜这才想起他是来抓药的，便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三爷这药，是用来治何病的？” “补药，补药你懂不懂？”王川敲了敲桌子。 药房掌柜面露难色，为难道：“虽是补药，可这若是不能对症下药，万一补错了地方，吃坏了身子……” 王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甭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药能大补气血，你就给我抓什么。 要求就一条，药效必须足够强，其他的你不用管，不该问的别问。” 他顿了顿，略微沉吟几许，随后道：“暂且，就先抓上十副吧。” 抓多了他怕吃不完，万一没效果，银子可就白白浪费了。 王川都这般说了，那药房掌柜自是不敢再有异议，他提起笔，边思虑边在纸上写下了一副方子。 随后，他将方子教给药房的几个学徒，让他们按剂量去抓药。 王川自寻了一张椅子，安然坐在药房门口。 如今已快到正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毒辣的很。 可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摊贩们的吆喝声一个比一个大，热闹非凡。 这，就是长安。 这里虽和王川记忆里的那个长安不同，但论及繁华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随意扫了几眼，目光忽然落在了对面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上。 王川发现，那儿的生意最是火爆，进进出出的客人，竟是比饭馆酒肆还要多。 这大中午的，正是饭点，有些离谱。 他略微回想了一番，随即心中恍然明白。 大唐近十几年，极流行饮茶，早些时候还是宫里面盛行，后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蔓延到了市井之间。 无论是王公大臣，亦或是读书种子，还是一些有钱的富商，都将饮茶当做一件极高雅的事情。 若是能在茶道上有所研究，造诣非凡，身份地位也会随之拔高，得人们尊敬。 据说当今皇帝最宠爱的那位贵妃，她在茶之一道上，技艺精湛绝伦，是一把好手。 不过，原主对茶水这种东西并不感冒，毕竟混迹地下帮派的，大多还是喜欢烈酒。 只不过在方缨的严厉要求下，他还是了解了不少跟茶道有关的东西。 帮派总归还是要跟上面的官老爷们打交道的，多了解方便办事。 王川翻了一下相关记忆，不禁摇了摇头。 “太垃圾了。” 现在流行的茶道，还太过粗浅，各方面都相当不成熟，跟后世完全没法比。 王川当年家境殷实，也是品过不少好茶的，他家里甚至还有几本茶经，闲着没事就翻两页。 “这个世界的茶，用来漱漱口，解解渴倒是还行。”王川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还真觉得有些口干。 而此时，药房里忽有一学徒匆匆走到掌柜的跟前，凑在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药房掌柜听罢后，赶忙从柜台后面绕行而出，走到王川身前，躬着身子说道： “三爷，药房这边的当归剂量不足，余下只够三副的。” 闻言，王川收回思绪，眉头缓缓皱起。 那药房掌柜瞧见后，赶忙道：“三爷若是不着急，可先坐下歇息一会，我已派学徒去另一处药房拿去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回来，定不让三爷久等。” 王川眉头这才舒展而开，他拍了拍药房掌柜的肩膀，指着对面道：“你待会将东西，送到那处茶楼去。 你这儿药味太重，呛的很，我便不在此等了。” “诶，行，三爷放心。”药房掌柜点了点头。 随后。 王川便倒背着手，悠哉悠哉的朝着那间茶楼而去。 这附近都是方家帮的地盘，他刚进茶楼，便有眼尖的跑堂迎来，一脸谄笑道： “哎呦，三爷快请，请上二楼雅间。” 王川微微颔首，随后上二楼寻了一处临街靠窗的好位置坐下。 “三爷可是稀客呀。”跑堂的在一旁伺候着，他心里着实纳闷，这位爷还是头一回来他们家茶楼。 王川敲了敲桌子，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茶，上一壶来。” 闻言，跑堂的点头哈腰道：“得嘞，三爷请稍坐。” 随后他自去端茶，不多时茶水便上了桌，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三爷轻慢用，有事招呼小的。” “嗯。” 王川摆了摆手，跑堂的极有眼色，快步离去。 茶楼虽热闹，但二楼显然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比之一楼要清净许多。 王川口渴的很，掀开茶盖吹了吹，晾了晾，便直接提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噜一饮而尽。 恰在此时，邻桌忽然响起一声冷哼。 “哪里有这般品茶的，真是浪费一壶好茶。” 王川一愣，放下茶壶擦了擦嘴角，循声看去，只见邻桌坐着两个中年男子。 左边那人身着青衣，面色白净，身形瘦削，右边那人留着一抹黑须，身穿锦衣绸缎，一脸的富态相。 适才冷哼出言的，便是此人。 他此时正端起茶盏，微微眯着眼，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看都未曾看王川一眼。 王川瞧他这幅样子，不禁一乐，笑着道：“我喝我的茶，关你何事啊？” “你饮茶自是不关我事，老夫只是见不得一壶好茶被人如此浪费。 你可知，品茶自当轻抿慢尝，细细品味？这般鲸吞海吸，又哪里能尝得出其中滋味，如何感悟茶道真意？” 他话音落下，适才跑堂的小厮快步而来，陪着笑脸道： “这位客官，这是咱们安乐坊方家帮的三爷……” 一句话没说完，中年男人直接打断他，说道：“怎的？三爷又如何？” “这，这……”跑堂小厮面露难色。 恰此时，王川忽然出声道：“你且退下，省的让他人误会，说我方家帮仗势欺人。” 那小厮一愣，神色讪讪，依言退下。 王川笑吟吟的看着那中年男子，问道：“你适才说我不懂茶，难不成你懂茶？” 闻言，中年男人的胡须抖了三抖，气冲冲的道：“老夫还能不懂茶？” 王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看，你压根儿就不懂。” 说话同时，眼前浮现出中年男人的气血数值。 气血：83/100 正常数值，王川没有在意，他顺势将视线挪到另一个青衣男子的身上。 气血：2500/3000 这一刻，王川身子一僵。 …… 第十五章 重塑认知 两千五百点？？！！ 不良人朱昌的气血才一千四百点，他随手一掌就能拍碎一堵高墙。 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青衣男子，他的气血竟超过朱昌那么多，这又是几品的修行者？ 王川心中骇然，这两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指不定就是什么大人物。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溜！ 这般想着，王川自顾自的道：“茶已喝饱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起身就要离开，但中年男子哪里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离开？ 褚永鸿现在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状态。 他身为刑部侍郎，钻研茶道已有八年之久，放眼整个朝堂，又有几人敢说他不懂茶？ 在这茶之一道上，褚永鸿拥有着极其强烈的自信，他觉得自己的水平，在整个大唐最起码也能排进前十。 可如今，王川竟说他不懂茶？ 褚永鸿的胡子颤抖着，他怒目圆睁，瞪着眼瞧着王川，大声道： “且慢！老夫还不曾见过你这等狂妄竖子，今日便要跟你在茶道上论个高低！” 话音落下，二楼的雅客们都将视线挪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瞧着这一幕。 对一位精研茶道之人说他不懂茶，这毫无疑问是最大的侮辱。 王川屁股刚离开椅子，便感觉到了无数道灼热的视线，那青衣男子也扭头看向了他。 “你莫要走，且先说个清楚，老夫是如何不懂茶！”褚永鸿步步紧逼。 见状，王川暗叹一声，随后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耸了耸肩，无奈道： “这可是你非要听的。” 褚永鸿冷眼旁观，青衣男子一语不发，脸色平静。 “我且问你，你既自诩懂茶，那你可知茶分几种？”王川道。 闻言，褚永鸿抚着胡须，淡淡道：“老夫自是知道，敬亭绿雪、顾诸紫笋、阳羡、霍山黄芽、天目山、雀舌……” 他如数家珍，宛若竹筒里倒豆子，哗啦啦便是十几种。 围观众人暗自点头，心里不禁暗自道，此人的确是有本事的懂茶之人，并非是夸夸其谈之辈。 然而，待他说罢后，王川却直接摇了摇头，道：“错啦，错啦。” “呵，你这等不懂茶的，自是不会知道。”褚永鸿说道。 嘿，王川这股子劲儿来了。 他看着褚永鸿，反问道：“碧螺春、西湖龙井、君山银针、黄山毛峰、都匀毛尖、铁观音……你又听过几种？” “老夫一种都不曾听过。” “呵，你这等不懂茶的，没听过也很正常。”王川反唇相讥。 不曾想，褚永鸿忽然对着四周围观的诸多雅客道：“诸位可曾听过他说的这几种？” “不曾。” “从未听过。” …… 众人齐齐摇头，褚永鸿一脸得意。 “年轻，茶道这方面，你差远了，日后莫要再口出狂言咯。” 闻言，王川深吸一口气，他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已经不准备跟褚永鸿在这上面你一言我一语作争辩了。 与其费劲心思去推翻别人的认知，不如直接重塑他们的认知。 就让他脑子里那汹涌澎湃的现代茶道，给这些玩茶十几年的小孩子们上一课吧。 王川忽而一语不发，皱紧了眉头，他在回忆上辈子翻看的茶经，整理着零碎的思绪。 然而这幅样子在褚永鸿等人的眼中，就像是他被怼的哑口无言了一般。 褚永鸿脸色越发得意，他微不可查的瞧了一眼对面的青衣男子，两人眼神短暂交汇。 他略微颔首，随后便准备出言结束这件事情。 但不曾想，褚永鸿刚张开嘴，王川的声音抢先一步传遍整个二楼。 “闻茗八方皆上客，品茶悟道自聚来。” 声音朗朗，清脆响亮。 褚永鸿一愣，紧接着只见王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谓品茶，其实共有三道工序，审茶、观茶、最后才是品茶。 而这其中，可用八字来概括，备、洗、取、沏、端、饮、斟、清……” 品茶？ 一个对茶道一窍不通的人，竟要大言不惭的讲解品茶？ 褚永鸿对此不屑一顾，但王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心头微动。 “若品茶，先择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茶楼的雅间里，其实真正在茶道上有研究的，只有褚永鸿一人，其余人大多都是一知半解。 他们听不出王川话中真意，但褚永鸿却不一样。 他诧异的看着王川，心底愕然，本以为他是个一窍不通的，可谁知他竟真的懂。 而此时王川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他已经从如何选择泡茶的水，讲到了泡茶的器皿上。 褚永鸿越听越是惊讶，他下意识的开始思索王川的话，并逐渐的沉浸其中，继而如痴如醉，口中发出喃喃呓语。 “原来如此。” “居然还能这样。” “这紫砂壶又是何物？” “哈哈！老夫要升天了！” …… 坐在他对面的青衣男子，此时一脸愕然的瞧着褚永鸿，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轻咳一声，以作提醒，但褚永鸿压根儿不搭理他，青衣男子额头缓缓爬满黑线。 随着王川的讲解，茶楼里的其他客人们也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也像褚永鸿那般沉沦其中。 故而，当药房掌柜提着十全大补药上楼的时候，便瞧见了极诡异的一幕。 二楼只有王川一人在说话，其他人都是紧紧的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扫了一圈，总觉得这些人诡异的很，怕不是得了癔症，心里想着赶紧送药走人，轻手轻脚的溜到了王川身边。 “三爷，三爷，药来了。”掌柜的轻声唤道。 闻言，王川思绪被打断，当即便住了口，他扭头瞧了药房掌柜一眼，从他手中接过药包。 “不错，不错。” “那我就告退了。”药房掌柜笑着道。 “去吧去吧。”王川摆了摆手。 药房掌柜转身欲要下楼，却瞧见适才低头思索的众人齐齐仰着脖子，全都震惊的瞧着王川，好似惊为天人。 他头皮发麻，越发觉得这些人得了癔症，急匆匆的快步离去。 药房掌柜一走，王川缩了缩脖子，便也准备趁机溜走。 不想，褚永鸿忽然焦急的问道：“后面呢？凤凰三点头后面呢？” 王川一愣，摊了摊手，自然而然道：“后面我忘了。” “忘了？这怎么能忘？天呐，你竟把这等重要之物给忘了。”褚永鸿满脸懊恼，语气里浓浓的恨铁不成钢。 王川不禁脸色一黑，他着实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居然对茶道能这么痴迷…… 就离谱！ 第十六章 讲究人 褚永鸿忽然抬起头，一把抓住王川的胳膊，迫切道： “快，你快想起来！” 王川不动声色挣脱掉他的手，一脸无奈的道：“这哪里是说想就能想起来的？指不定得啥时候。” “那这些东西，你又是从何得知的？”褚永鸿继续问道。 闻言，王川顿觉有些牙疼。 他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可谁让褚永鸿身边还坐着个气血高达两千五的变态修行者呢？ 王川只得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回忆的模样，实则是在心底暗中思索托辞。 “这些东西啊，其实是一本叫做茶经的古籍上记载的。” “茶经？那本茶经现在何处？”褚永鸿眼前一亮。 王川摊了摊手，道：“不知道，我没看过这茶经，是有一个老乞丐看过，他将这些告诉我的。” 不等褚永鸿继续发问，王川便说道：“哦，那个老乞丐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褚永鸿的嘴。 他脸上懊恼之色愈重，只觉自己不曾见过那茶经，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褚永鸿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那位老乞丐还活着，老夫定要将其奉为座上宾。 小子，你可定要好好回忆，千万不能将这些东西给彻底忘去了，这些沏茶的手法，对茶道的新奇理解…… 噢，天呐！” 褚永鸿一脸痴迷，他喃喃呓语道：“简直是，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若是能将这些融会贯通，定能成为茶道大家……” 王川诡异的看着他，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这厮估摸着疯魔了，怕不是得了癔症。 褚永鸿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时而还会傻笑几声。 王川偷摸瞧了一眼那青衣男子，只见他也愕然的看着褚永鸿，没空搭理自己。 王川眼睛一亮，轻手轻脚的朝楼梯口溜了过去。 等他离开良久，褚永鸿依旧是那般作态，二楼的那些茶客也一个个的皱眉苦思。 大唐的茶道还在萌芽阶段，尚未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 王川便是直接将一套成熟体系搬了过来，将大唐十几年积攒下来的那些微薄底蕴碾压成了粉碎。 这是跨时代的产物，也难怪这些人会有这般姿态。 等王川走后多时，褚永鸿猛的惊醒，哈哈大笑了一声，但眼前已无王川人影。 “人呢？” “早就走了。”青衣男子没好气的道。 随后，他幽幽的看着褚永鸿，道：“褚公，如此作态，实是不该啊。” “咳咳……” 褚永鸿轻咳一声，老脸一红，随后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他好似又恢复了先前那般的处变不惊，心情已缓缓平复。 “老夫痴迷茶道数载，见猎心喜，让秦兄见笑了。” “天色已不早了，我等也该离去了。” 秦汉阳瞧了一眼窗外，褚永鸿淡淡点头，自是没有异议，适才的确耽搁了不少功夫。 两人随即相跟着下楼，跑堂小厮眼尖，凑过来笑着道：“二位客官慢走。” 秦汉阳微微颔首，伸手到腰间，欲要掏银钱。 不想，那小厮赶忙摆手拒绝道：“客官无需如此，三爷临走时，已经帮二位付过茶钱了。” 秦汉阳愕然，他跟褚永鸿对视一眼，交换眼神，随后便点了点头，径直离开茶楼。 “客官常来。”跑堂小厮的吆喝声在身后响起。 褚永鸿倒背着手，缓慢踱步，笑道：“这小子，倒是个讲究人。” “在这安乐坊里，方家帮的名声还算不错，我对那个帮主有印象，是个重情重义，不乏头脑，有手段有魄力的女子。 至于这王川，此前我倒是不曾注意到。”秦汉阳说道。 褚永鸿笑容浓郁，心情大好，他指了指秦汉阳，道：“你这个青帮帮主，当的可不称职。” 秦汉阳摊了摊手，无奈道：“青帮手底下那么多人，我又怎能一一都记得？” “这小子可不一般，前段时间九阴宗在京城作乱，便是他提供了重要线索。 而且一个未入品阶的普通人，能在九阴宗的众多修行者手底下逃出来，已经证明他的不凡。 据说他还会风水望气之术，今日又在茶道上展露这般造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日后多留意留意，说不定能够培养一番。” 褚永鸿贵为刑部侍郎，九阴宗的案子虽是京兆府那边在审理，但他也知道其中的内情。 闻言，秦汉阳略微沉思，随后微微颔首，说道：“且先再看看吧。” “总之，你得给老夫留意着，老夫还指望着这小子能让老夫在茶道上更进一畴呢。” 褚永鸿提了提松垮的腰带，吹胡子瞪眼道。 “好好好，定给褚公留意着。”秦汉阳哭笑不得。 他虽然也时常喝茶，但在这上面的兴趣，着实没有到褚永鸿这般痴迷成狂的地步。 不过，宫里面像褚公这般的人不在少数，谁让当今圣上最是痴迷茶道呢？ 呵！ 秦汉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两人又闲谈了一阵，慢慢聊起了正事。 “翁老那边……如何了？”褚永鸿眉头微皱。 “我已派了不少人盯着，暂时不曾发现有何异样。” “嗯，再多加派些好手，翁老那边绝不可出岔子。”褚永鸿嘱咐了一句，随后又道： “太子那边传来消息，九阴宗突然入长安，应该就是冲着翁老来的，前几日只不过是端了一个七品，稍稍打乱了对方的布置而已。 定然还有其他人藏身长安，伺机而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事，需多劳烦你了。” “褚公放心。”秦汉阳沉声道。 褚永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继续前行，到一处分岔路口停下脚步。 “太子身体可还安康？”秦汉阳出言问道。 褚永鸿笑着回答：“前日刚去见过，甚好。” “安好便可。” 随后，两人道别，各自转身离开。 那一袭青衣，逐渐汇入拥挤人潮。 …… …… 方家帮，小院内。 王川端着大碗，一口气将刚熬好的补药全都咕噜噜灌入腹中。 嗝~ 他擦了擦嘴角，随即熟悉的酥麻感再次出现。 王川脸色一喜，但又忽的皱起眉头。 他忽然感觉……好痒啊~ 第十七章 三哥最好了 浑身上下都在痒，好似肌肉在膨胀似的。 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川低头看去，眼前浮现出虚幻小字。 气血：92/100 潜能点：0 气血提升了一点，有效果！ 王川翘起嘴角，十全大补药果真比单纯的参汤要来的强。 他虚握了握拳，手掌相当有力，浑身上下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两副药煎成一副，气血能提升一点，这么换算下来，想要到达一百点就需要十六副。 不过，药效只会越来越弱，提升的难度也会越高，参汤一开始也是这般。” 王川略微算了一下，眉头缓缓皱起，也就是说他最起码都要二十五副左右，甚至还有可能会更多。 还好，他是方家帮的三爷，银子不是问题，只是几副大补药的话，他还能买得起。 但是除了十全大补药，王川暂时想不到更好的能够提升气血的办法。 “看来只能堆量了，既然质量不够，那就数量来凑，由量变引发质变……”王川低声呢喃。 如此这般，两日后。 大日高悬，江晓香兴冲冲的踩着小碎步跑进了王川的小院。 “三哥，三哥。” 王川这会正在玩石锁，他单手抛起一百斤的石锁，等落下后稳稳接住，又再次抛起。 周而往复十几个，他都脸不红气不喘，轻松的很。 瞧见江晓香，王川放下石锁，微笑道：“四妹来了啊，这是怎的了？” “没。” 江晓香小脸发红，她跑了一路，稍有些累，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几根秀发杂乱的贴着肌肤。 她抬头瞧着王川，拿出寻龙尺，兴奋道：“三哥，这寻龙尺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这几天不仅找回了簪子，还找到了半月前丢的手帕……” 王川微笑不语，他坐下倒了两杯白水，润了润嗓子。 寻龙尺有这般效果，他并不惊讶，心理作用的引导其实是相当强大的。 而且四妹基本上不出门，整日待在帮里，簪子和手帕又能掉到哪儿？ 无非就是某个犄角旮沓罢了，稍稍用点心思，不难寻。 江晓香也坐下在他对面，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随后，她伸出右手，褪起袖子露出白嫩纤细的胳膊，手腕上挂着一串链子，扬了扬，说道： “三哥你瞧，这是大姐送我的手链，三年前我就丢了，这两天竟是找回来了诶。” 嗯？？ 三年前？一串手链！ 王川瞪大了眼睛，他差点一口水全喷出去，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么小的东西丢了三年，居然还能莫名巧妙的找回来？ 王川瞧着那手链，神色复杂，这手链他记得，因为是大姐送的，所以当年四妹不小心丢失，她伤心了好一阵子。 竟真的找回来了？！ 王川怔怔问道：“四妹，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在帮里啊，我跟着寻龙尺的指引，在路上一处角落里发现的。”江晓香脆生生道。 王川接过寻龙尺，狐疑翻看，确认这就是他做出来的那玩意。 “难不成是运气好，碰了个巧？”他小声嘟囔着。 “啊？三哥你说啥？” “咳咳……没啥。” 王川轻咳一声，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说道： “四妹啊，这寻龙尺三哥还有用，还得送给不良人里的一位大人呢。” 闻言，江晓香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随后她忽然眼睛一亮，抬头问道：“那三哥还能再做一个吗？” “这个嘛……” 王川本想拒绝，可瞧着江晓香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期盼和渴望。 话到嘴边，他还是说道：“行吧，我抽空再做一个。” “耶！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了！最喜欢三哥了！” 江晓香重新喜笑颜开，王川也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想，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雷铎瓮声道：“好一个偏心的四妹，难道二哥就不好？”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雷铎大踏步的走入小院。 江晓香低着头吐了吐舌，小声道：“二哥也很好，但没三哥好。” “老三，你快瞧瞧，四妹已与我不亲近了！”雷铎欲哭无泪。 王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二哥，四妹毕竟年龄小，心里想啥就说啥，藏不住事。” 雷铎：“？？？？” 这是安慰的话？不知为何好扎心！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自个的光头，撇开心思，搂着王川的肩膀道：“老三，这次来是有事要跟你说一声。 今个一大清早，青帮那边忽然来人了。” 闻言，王川顿时收敛笑容，皱眉问道：“青帮来人…可是问责赌场亏损一事的？” 雷铎摇了摇脑袋，道：“这事怪的很，青帮那边不仅不问责，反而直接莫名其妙下了一道命令。 龙虎帮已经让出了足足一半的地盘，日后就全都由我们方家帮来管理了。” 王川一楞，满脸疑惑道：“竟还有这等事？” “这事的确让人摸不清头脑，大姐也不知是何原因，她问了青帮的人，但那边没说，只说这是帮主的意思。”雷铎同样纳闷。 青帮帮主…… 王川皱起眉头，陷入沉思，此人他当然听说过，青帮帮主不仅是个修行者，还是个真正的大人物，在整个长安城的地下世界，那也是能排得上号的。 据说他跟宫里的某些高官，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但这距离王川太过遥远，他也只是有所耳闻。 为何青帮帮主会忽然下这种命令，王川想不明白。 “哈哈，管他呢，反正多了地盘总归是好事，下午你跟二哥走一趟，带几个兄弟去接收一下。” “好。” 雷铎心宽的很，拍着王川的肩膀放声大笑。 他忽而诧异的瞧了王川一眼，捏了捏他的肩膀，问道：“老三，你这身子骨这是补回来了？” “二哥，这几日我吃了恁多的补药，再虚也该补回来了。”王川苦笑一声。 “二哥瞧着，似乎还略有精进。”他上下打量着。 “一点点，就精进了一点点。” 雷铎咧开嘴巴，笑道：“不错，不错啊。” 随后，他松开王川，走到小院正中，双腿分开而立，身子微蹲，好似在蹲马步一般。 雷铎耸了耸肩，捏了捏手腕，发出咯嘣咯嘣的弹响，身体左右横挪，略微活动了几下。 继而看向王川，朝他勾了勾手指，笑道：“来，老三，让二哥看看你到底精进了多少。” 见状，王川一喜，石锁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也想看看自己现在究竟如何。 这般想着，他走到雷铎对面，与他相对而立，同样摆出了马步的架势。 验证气血提升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方式，当然是…… 摔跤！ 王川抬头看向雷铎，微微眯眼，眼前浮现出他的气血。 气血：96/100 前几日看还是九十五，今日居然就是九十六，显然雷铎并未闲着，他也有所精进，距离入品又近一步。 不过，这几日，他可也没闲着。 王川扫了眼手臂，虚幻小字浮现而出。 气血：95/100 潜能点：0 “二哥，小心了。”王川咧嘴一笑。 …… …… 第十八章 又见朱昌 蹬蹬蹬！ 话音落罢，王川三步并作两步，转瞬之间便到雷铎身前。 他这处小院并不大，又放了一张石桌，数个石锁，空间更显有几分狭小。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显然是足够了。 砰！ 王川的两只手臂便和雷铎互相擒抱在了一起。 “好强的爆发力。” 雷铎眸中略显惊讶之色，但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双臂孔武有力，好似两根铁钳一般。 “二哥谬赞。” 王川笑着回了一句，实则心底暗惊，雷铎的气血只比他高了一点，但是力气却大的惊人。 他感觉自己好似在面对一头野兽。 “哈哈哈，老三，二哥可不留手了。” 雷铎舔了舔嘴角，五指逐渐发力，他在方家帮是无敌的存在，高达九十六的气血导致没人能在他手下过上几招。 他只能每天耍石锁玩，无聊的很。 先前的王川自是跟其他人无异，但如今却是能跟他几乎不分上下，这让雷铎见猎心喜。 “嚯！” 雷铎吐气凝神，腰马合一，猛的发力，他欲要将王川摔倒在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王川压低身子，先稳住下盘，随后浑身上下齐齐发力，抵住了雷铎的抱摔，竟是并未倒下。 这让雷铎越发心惊，而王川的嘴角也缓缓翘起，他对自己气血的提升非常满意。 两人这会是在摔跤，抛开技巧不谈，极考验耐力，爆发力，以及最根本的纯粹力量……。 总之，无论哪一方面，王川显然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跟雷铎又碰撞了数下，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不过，雷铎的气血毕竟高达九十六，且他天生身形魁梧，又熟稔于摔跤技巧。 故而没过几招，王川便被雷铎摔倒在地。 “哈哈哈，痛快，好久没如此痛快了。” 雷铎放声大笑，同时伸出手将王川从地上拉起，他用力的拍着王川的肩膀，一脸欣喜的道： “老三，你今日真是惊了二哥好大一跳。” 王川拍了拍身上尘土，面露微笑，这一次他总算是不会被雷铎给拍散架了。 “你这身力气，是怎的得来的？二哥记得你先前不曾有这般厉害啊。” 雷铎是个粗犷的性子，有啥问啥，他摸着自个儿的脑门，上下打量着王川，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闻言，王川轻轻一笑，道：“许是近几日吃了那么多补药的缘故吧。” “是了，你的确是喝了好几碗参汤。”雷铎猛的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他虽然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儿，但想不清楚的事情，索性不想。 自家兄弟长了本事，这便是好的。 这般想着，雷铎又拍了拍王川的肩膀，大笑道：“老三，如今在这方家帮，你的实力已仅仅只在我之下了。 若是按照你这几天的成长速度继续成长下去，想来不久之后便能超过二哥。 咱们方家帮，又添一员虎将！” 王川同样面露感慨，回想这几日的经历，真就好似做梦一般，他不禁轻声呢喃道： “想来这应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罢？” “三哥的福气当然是很好的。” 一旁的江晓香小声说道，随后她看了一眼雷铎，赶忙快速补充道：“二哥的福气，也是极好的。” 闻言，王川和雷铎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院气氛，其乐融融。 几人虽无半点儿血缘关系，但比之亲生的兄弟姐妹，都还要亲。 …… …… 又两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王川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朝前走去。 他这两天跟着雷铎一直都在接收龙虎帮的半个地盘，顺带喝些大补药，提一提气血。 今天算是忙活的差不多了，王川便赶忙带着寻龙尺，给朱昌送去。 朱昌是不良人，身份特殊，地位超然。 他既然能跟朱昌搭上关系，那当然要笼络笼络，增进一下感情。 方家帮毕竟是个地下帮派，若是能有不良人这层关系，哪怕只是能说上句话，这也是相当强悍的人脉。 走不多时，王川来到了不良人的衙门跟前。 这儿的街道就冷清了许多，好似人们并不愿意从这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前路过。 王川抬头看去，只瞧见那大门鲜艳的很，好似血一般。 两侧各站着一人，身着黑衣，腰挎黑刀，面容冷淡，浑身上下透露出了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查其气血，都在五百左右，赫然是入了品阶的修行者。 王川心底不禁有些打鼓，但他还是走了上去。 “此乃不良人驻地，闲杂人等，勿要靠近！” 他一动，看守大门的两人立马就注意到了他，冷着张脸大声喝斥。 闻言，王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道：“草民是奉了朱昌朱大人的吩咐，特来此送东西的。” 朱昌朱大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冷哼一声，正欲说话。 不曾想，王川快走了两步，不露声色的从袖中递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绣花袋子出去。 同时他笑着说道：“烦请两位大人能通报一声。” 适才那人不动声色的接过袋子，揣摩一番，掂量几下，顿知袋中有银几两。 他再次跟另一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那人会意，便对王川道：“你先在此等候罢。” “草民唤作王川。”王川赶忙自报姓名。 那个不良人点了点头，暗自记下，便将朱红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快步朝内而去。 王川在门口没等多久，先前那人就快步而出，仔细瞧了一眼王川，随后道： “你随我进来吧。” 闻言，王川脸色一喜，先对那人道了一声谢，随后跨过朱红大门，进入了不良人衙门内部。 两人一前一后，左转右拐绕了三四个弯，方才在一处厅堂内见到了朱昌。 朱昌摆了摆手，那领路的自是低头离去，只留下王川一人。 “草民王川，见过朱大人。”王川恭敬行礼道。 “恩。” 朱昌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言语之中略有几分惊讶。 “多日不见，你这气血倒是足了许多。” 王川抬起头，笑了笑，回道：“托了朱大人的福，我先前亏空的气血，如今已是补回来了。” “补回来便好。”朱昌笑着道，顺带指关节轻敲了两下桌子。 见状，王川顿知其意，赶忙从怀中拿出寻龙尺，递了上去。 “先前答应大人的寻龙尺，我这几日不眠不休，总算是做好了。” 第十九章 三爷不好啦！ 不眠不休？ 朱昌瞧了他一眼，并未点破。 他伸手接过寻龙尺，拿在手中来回翻看了一番，饶有兴趣的问道： “单单是这几根金属棒，竟就能有寻龙探穴的功效？” “这寻龙尺的材料都是市井里常见的物件儿，本身并无甚玄妙，故而当年那老乞丐教我时，我也不曾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他唬弄我的。” 王川笑着说道，他没说这寻龙尺一定就有用，也没说它根本没用，反正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话不能说太死。 闻言，朱昌缓缓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寻龙尺该如何用？” “使用之法倒是简单，大人只需如此这般……” 随后，王川便将寻龙尺的使用之法跟朱昌详细述说了一番，甚至还给他做了演示。 其间朱昌若是有何疑问，便会直接提出，王川回想着上辈子那些东西，拼了拼、凑了凑一一解答。 两人就这般聊了大半个时辰，王川也从一开始的站着变成了坐着。 他不知道为何朱昌会对风水望气之术这么热衷，但两人的关系显然变得又密切了三分。 这自是一件好事。 王川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朱昌亦同样是如此。 他之所以对风水望气这么感兴趣，当然不是因为本身热爱，说白了还是因为…… 袁帅。 不良人的最高统帅，当今天子的心腹近臣。 正如皇帝喜好茶道一般，袁帅喜好的便是风水望气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是要投其所好，多研究些总是没错的。 两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暂时作罢。 朱昌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一脸感慨道：“不曾想风水一道，竟是这般博大精深。” “大人慧眼，风水望气，玄之又玄，讲究颇多，我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而已。”王川陪笑道。 朱昌伸手指了指他，笑着道：“你倒是个谦逊的性子。” 随后，他放下茶盏，顿了顿，轻描淡写道：“那贼首，已于日前斩首了。” 此言一出，王川一愣，然后面露喜色，长出了一口气。 九阴宗的贼首死了，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不过……”朱昌忽然话锋一转。 “此贼倒是嘴硬的很，京兆府足足拷打了数日，用尽了酷刑，这才从他的嘴里扒出了一些东西。” 闻言，王川悄咪咪把耳朵竖了起来。 只听朱昌继续说道：“九阴宗擅拘魂夺魄，那贼首接连抽了数十人的生魂，实则是在炼制驭魂珠。” 这些东西并非是什么秘密，让王川听去了也无妨，更何况当日若是没有他，贼首怕是会逃之夭夭。 “大人，这驭魂珠是何物？”王川好奇问道。 “驭魂珠，顾名思义，能驭使他人魂魄，隔空操纵其人，使其沦为一具行尸走肉，化成傀儡。”朱昌解释道。 王川不禁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心底骇然，极其震惊。 驭使他人魂魄，隔空操作傀儡？ 这得是什么玄妙手段？ 震惊之余，王川不免深思。 九阴宗的人冒着天大的危险，在长安炼制驭魂珠，他们这是想要驭何人的魂？ 他都不用想，这个被盯上的人肯定不简单。 这里是大唐都城长安，高官多如狗，王侯满地走的地方，压根儿就没有简单人物。 朱昌瞥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你是个心思活泛，性子机敏的，九阴宗为何敢在长安作乱，想来我也不用多说。” 话音落地，王川身子一震。 他不是傻子，朱昌的话已经说的极明白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言外之意？ 显然，九阴宗后面这是有靠山呐。 换言之，朝中有人与之勾结，欲行不轨之事！ 王川赶忙起身，躬身拜倒，沉声道：“谢过大人指点。” 朱昌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却不曾抬眼看王川，而是端起了茶盏，轻轻的吹了吹。 见状，王川顿时会意。 “今日既已给大人送了寻龙尺，我便不继续叨扰大人清净了。” “嗯，下去吧。” 闻言，王川再次拜谢，慢慢退出了厅堂。 …… …… 翌日。 王川坐在小院里，咕噜噜喝下一大碗补药。 久违的酥麻感再次出现，浑身肌肉又一次出现膨胀，随后又恢复如初。 他低头自视，虚幻小字浮现而出。 气血：96/100 潜能点：0 气血再次喜加一，距离一百又进一步！ 王川嘴角翘起，露出一抹笑意，但随即便愁眉苦脸了起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 其实自从昨天从不良人那儿回来，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一块大石头本是落下去了，但谁能想到还有后续？ 王川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长安，水深的很呐。” 他只不过是长安地下底层帮派的一个小人物，无故被卷入纷乱旋涡，又能有何办法？ 王川现在很头疼。 恰在此时，一个帮派弟兄忽然急匆匆的跑来，人还未到院中，便慌慌张张的大声喊道： “三爷，不好啦，不好啦！” 闻言，王川神色凛然。 他径直起身，朝院外走去，而那人也已连滚带爬跑入院中，上气不接下气道： “三爷，出，出大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帮主跟二爷适才去巡视赌场，两人刚进去，外面便突然哗啦啦闯入一伙官兵，不仅封了赌场，还直接把他们给押下了。” 那人手忙脚乱，一脸焦急的说道。 闻言，王川脸色骤然大变，惊呼道： “什么？！” 他万万不曾想到，方缨跟雷铎居然出事了，而且还是在赌场里面被官兵直接押下。 短暂的震惊过后，王川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了下来，他抓着那人肩膀，沉声问道： “你可曾看清是哪里的官兵？” “这，不曾看清，我远远瞧了一眼，便赶忙回来给三爷报信来了。”那人说道。 闻言，王川眉头紧皱，这便不好办了。 若是如此，那他自然也不知道官兵为何要押下二人。 他敏锐的察觉到，此事定有蹊跷。 官大人那边的打点银子，他们方家帮可是从没有缺过的。 可王川不敢再耽搁时间，抓着那人径直朝外走去，只得一边赶路一边整理思路。 …… …… 第二十章 大理寺少卿 如今大姐和二哥被押，方家帮已是群龙无首，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官兵是明着去的，声势浩大，安乐坊就这一亩三分地，消息传的极快。 王川尚未走出半里地，迎面便快步跑来了数个帮派弟兄。 他们一瞧见王川，匆匆神色顿时如潮水般消退，面露喜色，俨然是一副有了主心骨的做派。 三爷如今在帮派里边，无论是名声还是地位，已隐隐可跟方缨比肩，他在便好办了。 “三爷，大事不好！” 王川压了压手，凝声说道：“别慌，这事我已经知晓了，你们且将所见细细说来。” 闻言，那几人顿时跟在王川身后，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充，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大差不差。 “自从上次三爷以望气之术找出赌场内鬼，风纪登时肃清，其余人等手脚都干净了许多。” “可这几日赌场又出了问题，常有赌徒寻衅闹事，闹的很大，影响了赌场收益。 二爷和帮主日前刚从原先龙虎帮的地盘回来，正好顺路，便索性去瞧瞧是何人在闹事。 没曾想，前脚刚进去不消片刻，大理寺的人后脚便至，哗啦啦好似潮水，将赌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理寺？！ 王川心底一沉，眉头皱的更紧。 这大理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地儿，说来倒是跟那京兆府、刑部职责差不多。 听手底下兄弟这么一汇报，王川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太巧了。 前后脚的事情，哪可能有这么巧？ 尤其是昨日从不良人那儿回来，他便一直都记挂着朱昌的提点。 九阴宗，与朝中大臣有所勾结！ 会是大理寺吗？ 这般想着，王川身子猛的一顿，停下脚步，他眼神闪烁，忽明忽暗，心底也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众人惊疑不定的瞧着他，只见王川咬了咬牙，忽而指了其中一个帮派弟兄，急促道： “此事蹊跷，必须得先做些准备，你现在就去一趟青帮，将这儿的事情告知他们，让青帮速来救人。” 闻言，众人不禁暗自点头，安乐坊真要说白了，毕竟还是青帮的地盘。 他们方家帮既然背靠了青帮这颗大树乘凉，这会当然要先行寻求庇护。 那人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后便火速奔向另一个方向。 随后，王川又指了两人，继续吩咐道：“你俩不必跟着我去，到时候就在远处等候。 一旦我也出了事情，你便立马通知四当家的，让她去往不良人的衙门找朱昌朱大人，就说王川有必死之灾，请他火速解救。” 嚯，不良人？！ 几人身子颤了三颤，差点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像他们这等混迹地下的帮派，哪怕是攀个府衙的捕快，都不得个中门路，更不要说是不良人了。 可三爷居然不声不响的，跟不良人的某位大人有了这等关系。 众人看向三爷的眼神，下意识的便敬畏了七分。 那两人得了令，依言行事，手心不自觉的出了汗，紧张的很。 王川这会其实也紧张。 自古民不与官斗，首要的一条便是根本斗不过，更不要说如今的官府里面修行者满地乱走。 但方缨和雷铎对他好，王川感受的真真切切，一点儿都不掺假。 如今大姐和二哥受了难，他必不可能坐视不管。 除却先前那三人，一行人疾速朝赌场而去，兴冲冲穿过大街小巷。 不多时，赌场近在眼前。 王川放慢脚步，定睛一看，围在外面的果真是大理寺的捕快，俱是腰挎金刀，神色冷漠之辈。 他随意扫了一眼，一行行气血浮现而出，大都是一百往上，三百以下的修行者，王川嘴角越发苦涩。 此时赌场被查封，外面凑了不少看热闹的，王川挤过人群，越过门口往里面一瞧。 这一瞧，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神色阴沉无比。 只见赌场内，方缨和雷铎都趴在地上，脸有明显淤青，身上有数道伤痕，显然是挨了打，受了辱。 王川暗自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心情，随后带着几人朝赌场内走去。 不出预料的，他直接被拦在了门口，通报名号后方才被允许入内。 甫一进门，王川顺势往里面一瞧，只见有个气势非凡的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里面。 他面色清秀，身形瘦削并不魁梧，手边有一壶清茶，这会正在抿动茶盏。 这人王川认识，他乃是大理寺的少卿，名为王炯。 但认识归认识，却不曾打过交道，这些事向来都是方缨去办的。 奈何此时方缨正以一种极屈辱的姿势趴在地上，满脸的灰尘。 还故意将她放在赌场的门口，大开门户，让外面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腾！ 王川心头无名火起，他是极愤怒的。 “大姐，二哥，你们没事吧？” 闻言，两人都激动的看着王川，雷铎咧嘴一笑，侧着头吐了口淤血，狞声道：“老子这身皮可结实的很。” “老三！” 方缨忽然大声道，王川看了她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川示意她稍安，方缨嘱咐他不要冲动。 随后，他不再去看两人，转身看向王炯，恭恭敬敬的行礼，口中言说道：“草民王川，见过少卿大人。” 同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王炯的气血。 气血：982/1000 这赫然是跟京兆府捕快杨守一个品阶的修行者，且比杨守气血还要高。 王川话音落罢，王炯不急不缓的喝了口清茶，这才抬眼瞧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这是要阻碍本官执行公务？” 上来一句话就扣了好大的一顶帽子，王川心底一沉，越发觉得此事不同寻常，蹊跷万分。 他连忙说道不敢，然后问道：“回禀少卿，只是不知家姐和家兄是犯了何事。” “犯下何事，带回大理寺便知道了，来人，押走。” 王炯淡淡道，随即起身挥了挥手，身后自有差役上前押了两人，作势就要带走。 见状，王川咬了咬牙，果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他现在必须尽力拖延时间，等青帮的人到了自行去跟大理寺交涉。 能不入牢，那必然不能入牢，否则怕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且慢！” 突兀间，王川大声喊道。 第二十一章 真实目的 王炯扭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少卿大人，可否移步后堂一叙？”王川沉声道。 “既如此……” 王炯环顾一圈，道：“那本官便去一趟。” 随后，两人自是一前一后，进入赌场后堂。 王川没多说话，不露痕迹的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实的钞票，先一步递了过去。 “这些银两，权当给大人添一壶茶钱。”他陪着笑脸道。 见状，大理寺少卿嘴角翘起，接过钞票手里一捻，心里顿时有了数，不动声色的揣入了怀中。 “你倒是个会办事，通事理的。”王炯笑着说道。 王川心里这才稍松，随后便道：“还请大人能在此地稍作歇息，喝壶清茶再走。” “好说好说，只是我外面那些兄弟们……”王炯的眼神很微妙。 这话一出，便是要继续索取银两了。 王川会了意，还好他出门时带的银两足够多，否则怕是喂不饱这厮的胃口。 “那草民便替大姐和二哥，给兄弟们也添壶茶钱。” 开口说话的同时，王川的手心又多了一沓银钞，恭敬的递了上去。 那少卿王炯面带微笑，径直伸手接过，当着王川的面数了一数。 “不错，你很不错。” 随后，他忽的抬起一脚，踹向王川。 此番变故实在突然，这一脚径直要踹向他的心窝，以王炯高达九百八十二的气血，这若是踹结实了…… 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侥幸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去。 幸好王川这段时日补药从不曾断过，气血已经提高到九十六点，肌肉壮实了许多。 他一直都觉得事有蹊跷，故而心中早有防备，这会见迎面来了一脚，只觉劲风凛冽。 王川瞳孔微缩，靠着气血升高后顺带变强的反应力和爆发力，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心窝要害，以肩膀接了这一脚。 噼里啪啦！ 桌椅碎裂响动之间，王川已经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但他并未昏死过去。 王炯仔细瞧了他一眼，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哗啦啦！ 大理寺官兵鱼贯而入，王炯举起手中钞票，眼神冷酷，大声道： “此贼竟是妄想贿赂朝廷命官，如今人赃并获，将其拿了一并带走，交回大理寺等候发落！” 话音落下，当即有左右上前索了王川，从后堂拖将出去。 “老三！” 瞧见王川这幅模样，雷铎目眦欲裂，方缨面露悲色，高声惊呼道。 王川勉强抬起头，满头黑发已四散而开，他强撑着露出一抹笑，说道：“我没事。” 两人闻听他虚弱声音，哪里会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底顿时越发戚戚然。 王炯瞧了他们一眼，嘴角冷笑，挥了挥手，下属就将三人拉了出去，翻身上马，要火速带回大理寺。 至于身后赌场，自是贴上封条，暂时歇业。 眼见如此，围聚在四周的民众不禁后退了十余步，看的心惊胆战。 而远处被王川事先做了安排的帮派弟兄，已是攥紧了拳头，满脸的悲愤。 他深深的看了三人一眼，随后转身撒丫子拼了命般的朝方家帮跑去。 王川透过发梢缝隙，瞧见了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稍安。 他现在只感觉左肩好似断了一般，疼的厉害，这一脚怕是已伤了筋骨。 不过，王川的眼神却极冷静，乱发遮掩下，无人能瞧的见。 他已是确定了一件事，大理寺就是冲着他来的！ 查封赌场不过是寻个由头，找个借口罢了。 王川暗自想道：“那厮押了大姐和二哥，却还有闲心坐着吃茶，偏偏我一去他就做势欲走，这摆明了是在等我。 我若是动用帮派兄弟们拦路，他正好有正当理由将我一并拿了去，可那厮却不曾预料到，我妄图破财消灾。 呵！进了后堂，先贪一笔，方才当场翻脸，怕是早就拿定了主意。” 王川细细回想，顿时便发现了许多不对劲儿的细微地方，如今联想到一起…… 显然王炯的真实目的，就是他王川！ 适才那一脚，更是明证，这是想要他死！ 朝中跟九阴宗勾结的，是他么？ 王川眯了眯眼。 大理寺一行人速度极快，可谓是快马加鞭，不消片刻，就已经要离开安乐坊。 但不曾想，就在坊市的门口，哗啦啦从四处窜出一大片人，挡在了王炯的前面。 乌泱泱的，粗略一看，估摸着少说也有百人往上，狭窄的街道顿时被堵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大多都是方家帮的弟兄们，以及……青帮的人。 先前被王川安排出去给青帮报信的，此时也在人群当中。 为首那人相貌年轻，身着青衣，他笑吟吟的站在人群最前边，朝王炯拱了拱手，高声道： “见过大理寺少卿大人。” 见状，王炯眯了眯眼，淡淡道：“曹动，你拦住本官去路，欲要作何？” “大人说笑了，曹动一介草民，哪里敢拦大人的路？” 曹动一脸微笑，继续道：“只是想请大人稍作休息，喝杯茶而已，帮主已经在路上，不久便到。” 此言一出，王炯的脸色瞬间阴沉，他冷冷的看着曹动，喝问道：“我若是不呢？” “还望大人能给帮主一个面子。”曹动依旧一脸笑意。 王炯脸色越发阴沉，好似水一般。 被押在后面的王川，远远的瞧了一眼，神色凛然，他忽然觉得，自己貌似小觑青帮了。 准确的说，是他对青帮这等能在长安地下盘踞的庞然大物，一直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如今曹动敢带人拦住大理寺的去路，足以可见一斑。 但是…… 王炯今日，并不准备给秦汉阳这个面子，他缓缓握住腰间金刀，发出一声冷笑。 “曹动，三息之内，让开去路，否则便以妨碍朝廷执行公务论处！” 他身后的大理寺官兵，同样将手搭在了刀上。 见状，曹动眉头微皱，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神色极凝重。 大理寺的人最低都是九品修行者，他这边的修行者都不过一指之数，这要是拼杀起来…… 自己这边分分钟尽数死光。 更何况，这里是大唐都城长安，天子脚下，哪里能明目张胆的跟官家动手？ 拦一拦已是极限，可王炯这厮，今日也不知吃了什么失心疯！ 现如今，显然是拦不住了。 三息一过，曹动当即侧开身子，大声道：“还不快给少卿大人让出路来？” 人们虽不情愿，但还是让出了街道，王炯冷笑愈盛，勒马朝大理寺而去。 曹动瞧着他的背影愈来愈远，挥手召来手底下一腿脚快的兄弟，吩咐道： “你速去将此事禀告帮主，请他定夺。” 那人点头，随后快步离去。 …… 与此同时。 另一边，江晓香正朝着不良人的衙门，快步而去。 …… …… 第二十二章 公堂之上 江晓香打小便身子骨弱，气力不足。 如今一路小跑着去不良人，自是没走几步便额头冒出香汗，胸脯起伏，不禁气喘。 但是如今方缨几人都等着她去搬救兵，若是去的晚了，说不得便会下了牢狱受苦，她又怎的吃不得苦？ 江晓香咬着牙，一刻也不得停歇，等她来到不良人衙门前，汗水已经打湿了背。 那两扇朱红大门一如往常紧紧闭着，门口守门的倒还是先前塞了银子的那两个不良人。 人未到，声先至。 江晓香忙不迭大喊道：“民女求见朱昌朱大人。” 闻言，两人皱起了眉头，心中烦闷，怎的这几日都是要见朱大人的？ 左边那人瞧着江晓香，正欲喝斥，而江晓香这会正继续喊道：“我三哥是安乐坊王川！” 王川二字一出，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俱是一凛。 与此同时。 不良人衙门里边，厅堂当中。 朱昌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眉眼低垂。 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中年男子，身穿锦衣华服，黑底白纹，他虽只是坐着，但一身气势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瞧朱昌这般姿态，此人身份不难猜出，他正是不良人的现今统帅，皇上眼前的当红人物。 无论是身份亦或是地位，都已是相当之高，更不要说不良人职责本就特殊，百官更是畏之惧之。 “袁帅，此物便是寻龙尺。”朱昌轻声说道。 袁帅这会正拿着那简易金属棒做的粗糙物件儿，翻来覆去打量着，眼中略有三分兴趣。 朱昌神色淡然，实则心底却有紧张，他暗自抿了抿唇，笑着道：“还有一套寻龙诀，正与此物相配合使用。” “说来听听。”袁帅淡淡道。 “是。” 朱昌行了一礼，随后将王川教给他的法诀叙说了一遍。 话音落地，厅堂陷入沉寂，朱昌也越发紧张。 袁帅暗自回想着那法诀，不禁哑然失笑，他将手中寻龙尺放在一旁，点头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闻言，朱昌身子一颤，心底顿时乐开了花，能得袁帅这一句夸奖，就已足矣！ 不枉他这些时日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呐。 朱昌脸上笑意越发浓郁，姿态越发的谦卑，他正要继续说话，不想厅堂外忽然响起通报声。 适才看大门的不良人带着江晓香走来，大声道：“朱大人，此人自称是王川小妹，特此……特此……”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留在了喉中。 袁帅？！ “见过袁帅。”他发愣之后，赶忙单膝跪地，颤着声音拜见。 江晓香却不管这些，她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快速说道：“民女江晓香，见过朱大人，还请朱大人去救救我哥哥。” 她说话急，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双手不知如何放，只得攥着衣角，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朱昌眉头微皱，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袁帅，却见袁帅正饶有兴趣的瞧着江晓香。 这般兴趣，显然比之适才对寻龙尺的兴趣还要更大。 “你哥哥是何人？”袁帅忽而笑着开口问道。 “民女三哥是安乐坊王川。”江晓香连忙道。 见状，朱昌躬了躬身子，恰到好处的补充道：“这个王川便是寻龙尺的制造者，他在风水望气一道上，颇有几分天赋。 先前九阴宗暗中聚魂夺魄，炼化驭魂珠，便是由此人带路攻破其藏身之地，擒拿下了贼首。 算的上是小有功劳。” “哦？有趣。” 袁帅顺手重新拿起寻龙尺，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出言问道：“你三哥王川，发生什么事了？” “禀大人，民女三哥于适才……” 随后，她便将适才发生之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通，眼巴巴的看着上首位的两人。 江晓香话音落下，朱昌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身为不良人，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事有蹊跷。 显然是有人针对王川故意设的局，凭心而论，他自是不愿意瞧着王川就这么死了。 但是，袁帅如今坐在堂内，那这里便轮不到他说话。 救不救王川，那得看袁帅点不点头。 朱昌只得心里暗叹一声，适才他故意点出王川做了寻龙尺，又着重强调他在九阴宗一案中的功劳，已是在帮衬他了。 袁帅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但他并未点破。 他多瞧了江晓香几眼，嘴角笑意愈浓，随后摆了摆手，状若随意道： “堂堂大理寺少卿，去查一个赌场，真是大材小用，杀鸡用了牛刀，朱昌。” “属下在。”朱昌神色凛然。 “不良人这边，正有一桩案子需要王川协助调查，你便去一趟吧。” “属下遵命！” 朱昌眼神锐利，得令后当即转身，快步离去。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王川几人，已经被收押到了大理寺的衙门。 按照寻常的流程来说，要将他们三人先一步收押监牢，然后等事情查的大差不差，再行上堂审讯，定罪论罚。 可这一次，却是把顺序做了个颠倒。 三人直接被押上了公堂，大理寺卿已端坐于上，神色威严，三班衙役分立两旁，气势逼人。 “禀大人，嫌犯方缨、雷铎、王川三人已经带到。”少卿王炯大声道。 “嗯。” 大理寺卿微微颔首，王炯当即立于一旁，居高临下，冷眼旁观。 如果不是有其他眼睛在盯着大理寺，大理寺卿连升堂这个流程都想免了。 直接丢入大牢，打上那么几顿，抓着手按个手印，伪造一份供词，第二天拉去菜市口把脑袋用大刀那么一砍。 啧，岂不快哉？ 只可惜却不得如此，大理寺卿眼神闪烁。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 惊堂木一拍，公堂陷入一片寂静。 “堂下三人，抬起头来。” 闻言，王川等人抬起了头，只见大理寺卿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脸上满是肥肉，眼睛狭小。 方缨和王川眯了眯眼，心底各有盘算，都不说话。 “呸！” 雷铎却不懂这些，他狞笑一声，扭头就往地上啐了一口。 见状，大理寺卿一乐，挥了挥手道：“竟敢冲撞公堂，打他三十大板。” …… …… 第二十三章 刑部来人 噼里啪啦，棍棍到肉。 幸而雷铎气血已经高达九十六，常年锻造体魄，皮糙肉厚的，否则怕是禁不住这一顿打。 他趴在凳上，只是发出闷哼，却不叫唤一声。 方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却无甚办法，求饶都不得。 她已经看出这厮就是在故意针对他们，所以适才闭口不言，可自家老二是个倔强的性子，如今只能吃一番苦头。 至于一旁的王川，眼神虽平静，但实则心底已怒不可遏。 雷铎在一旁挨打，大理寺卿却不耽搁时间，径直说道：“有人告你等，谋财害命。” “大人，哪里有此等事？草民可都是安居乐业的本分人呐。”方缨回答道。 闻言，大理寺卿冷笑一声，道：“本分人？你等开设赌场，却暗中出千，用卑劣手段赢市井小民囊中钱财，此为谋财。 若有人看破汝等千术，或是稍稍忤逆于你，你等便会将其拉之后堂，动用私刑，私设公堂，此为害命。 呵，这就是你口中所言的本分人？本官可有一句是妄言？” 方缨一愣，这不明摆着是颠倒是非吗，有罪无罪都凭你一张嘴随意说去了。 “大人，冤枉啊，我等虽与赌场有干系，但并非是开设之人，只是代为管理，跟那谋财害命一说，实是无半点干系。” 王川忽然缓缓出言道，大理寺卿要的是快速结案，他则是要拖延时间。 管他是要干嘛，先扯一扯皮再说。 不曾想，他话音刚落，大理寺卿面露嘲弄，冷哼一声，道： “本官便知你等会有狡辩之言，带人证物证上堂。” 人证物证？ 方缨和王川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难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赌场干干净净，这厮哪来的人证物证？除非是栽赃陷害！ 蹬蹬蹬。 片刻之间，便有衙役领着一汉子，抬着一草席，上了公堂。 “草民田路，见过大人。”那汉子跪倒在地，高声道。 王川瞧着此人，满脸的愕然，无他，只是他认识这个叫田路的。 这厮不是别人，正是安乐坊龙虎帮的帮主，跟他们方家帮早有不合，平日里冲突起的不少。 不曾想，如今竟是这厮来做了人证！ “你且起来，将这三个贼子是如何谋财害命的，细细道来。” 闻言，田路起身，看向了方缨等人。 方缨脸色已难看至极，雷铎同样脸色阴沉。 见他们这幅模样，田路不由得露出一抹幸灾乐祸之色，他一把掀开草席，哭诉道： “禀大人，这几日草民心中烦闷，便去了他们家赌场玩乐消遣，不曾想却输了个精光。 草民发现他们出千，便与他们理论，谁知那群人竟狂妄的很，他们将草民还有兄弟一同带到后堂，动了私刑。 我那兄弟可怜，被他们跺了一只手，又扔出去当野狗一般，不许救治，终是死了呐。 恳请大人为草民伸冤！” 王川看向草席里躺着的那具尸体，不由冷笑。 嘿！正是前几天才找出来的内鬼尚锋！ 尚锋本就是被那龙虎帮帮主田路要挟，做了方家帮的内鬼，断手是他咎由自取，只断一只手是大姐宅心仁厚！ 谁曾想，如今被那田路用草席裹了，反手就变成他自家兄弟了，一个做了认证，另一个做了物证，真是好的很呐！ “好哇，真是胆大妄为！没曾想都城长安，天子脚下，竟还有汝等这般劣民！ 现今认证物证俱在，你等还有何话可说？” 大理寺卿砰的一拍惊堂木，大声怒斥，方缨想要开口辩解，但大理寺卿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等恃强凌弱，谋财害命，私设公堂，按大唐律令，理应当斩！ 王少卿，将凶犯押入监牢！” 三言两语，便定了死罪。 大理寺少卿王炯挥了挥手，两侧衙役走出六七人，按着三人肩膀就要押下去。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盖棺定论，再无其他可能。 大理寺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曾想。 恰在此时，公堂之外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慢着！” 这个声音一出，王川忽然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而话音落下之后，外面哗啦啦涌入一片人，随后有一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大踏步走入。 大理寺卿眯了眯眼，心头一跳，忽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侍郎大人怎的来本官这里了？”他出言问道。 闻言。 褚永鸿哈哈一笑，道：“大理寺卿真是说笑了，本官身为刑部左侍郎，来你大理寺当然是要办案。” 说话间，褚永鸿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王川，王川这会也正满脸愕然的瞧着他。 侍郎？！ 刑部左侍郎？！！ 他居然是这等身份？！！！ 王川惊了，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当日在茶楼里，此人还说他喝茶不雅，浪费好茶，被他用后世的茶道怼的哑口无言。 没曾想，人家居然是刑部的侍郎大人，怪不得坐在他对面那个青衣，气血高达两千五！ 褚永鸿瞧见王川这般神态，极满意，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呵！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了吧！ 而此时的大理寺卿，那张肥脸已经沉了下来，回道：“侍郎大人也真是说笑了，大理寺又有什么案子可办的？” 褚永鸿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高堂，笑眯眯的说道：“非也，本官只是有另一桩惊天大案，牵扯甚大。 故而来大理寺带几个重要人证回去，省的有人害了他们的命。” 此言一出，大理寺卿哪里还能不知道褚永鸿的来意？ 这厮就是明摆着要带走王川三人，联想到他跟青帮的关系，有此举动并不足为奇。 不过，为了保王川，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但人哪里又是褚永鸿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单论官职高低，大理寺卿跟刑部侍郎不分上下，二者又并无直属关系，故而大理寺卿无需给他面子。 “本官怎么不曾听闻，近来长安有什么惊天大案？”大理寺卿问道。 “九阴宗最近祸乱长安，害死数十条人命，大理寺卿难道不知吗？” 褚永鸿眼神古怪，似笑非笑道：“还是说，大理寺卿觉得，这算不得上大案呢？” …… 第二十四章 霸道的不良人 这一刻，大理寺卿脸色阴沉。 公堂陷入刹那寂静，随后大理寺卿缓缓说道：“九阴宗祸乱长安，自是天大的案子。 不过……”他话锋一转。 “此三人谋财害命，私设公堂，已触犯了大唐律令，按律当斩，本官已做出了判决。 此等身怀命案之人，又如何做得人证？” 褚永鸿看着这个老东西，心里不禁暗骂了数句，但他表面上还是不起波澜，淡淡道： “既涉及到命案，那便请大理寺移交刑部吧，本官正好一并审理了。 况且，此案蹊跷甚多，是非黑白，还有待商榷。” 按照大唐的规矩，这种案子的确可以移交刑部，刑部甚至有权重审，重新判决。 大理寺卿脸色忽明忽暗，褚永鸿显然是有备而来，若是走官面上的流程，他还真占不了多少便宜。 事到如今，该如何跟刑部继续扯皮？ 大理寺卿不愿意就这么把人给交出去，他正在心底苦思对策。 谁知道，一阵阵有节奏的细密脚步声响起，径直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堂上的众人，俱都齐齐扭头看去。 只见数十个身披黑衣的不良人鱼贯而入，他们神色冷淡，眼神煞人。 随后，朱昌倒背着手，悠悠入内。 大理寺卿老脸一凝，眼皮止不住的跳动，不良人怎么也来了？！ 刑部侍郎同样震惊，他也不清楚为何不良人会出现在这里。 朱昌却是不管他们，他扫了王川一眼，对他微不可查的颔首，眼神有所示意。 见状，王川心里悬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看来四妹，幸不辱命呐。 今日不良人到了这里，那他们当然性命无虞。 大理寺可以跟刑部扯皮，但是却不可能跟不良人扯皮，大理寺卿还没这个胆子。 “朱大人今日怎的也来了？” 大理寺卿那张肥脸上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从上首起身行来。 朱昌瞧了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当即便有不良人上前而来，朝王川三人走去。 本来押着王川的捕快们，根本不敢争执，转瞬之间人便到了不良人的手里。 “带走。” 大理寺卿人傻了，他在原地楞了一下，随后赶忙道：“且慢。” 闻言，朱昌转过身，眉头皱起。 “朱大人这是……”大理寺卿笑着问道。 “不良人有一桩案子，需要这几人回去协助调查。”朱昌淡淡道。 他的借口，跟刑部侍郎的借口一模一样。 大理寺卿老脸一黑，讪讪一笑，继续问道：“不知是什么案子？” “不良人办理的案子，大人真的想知道吗？” 朱昌嘴角翘起一抹笑容，继续说道：“还是说，大理寺卿对这个案子也有兴趣？” 大理寺卿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他心底已经暗骂了朱昌千八百遍，但是却无可奈何。 不良人职责特殊，他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朝堂百官没人乐意跟他们打交道。 一旦被不良人给盯上，这才是真正的倒了大霉，他们能将你过往犯下的所有事情，查个底朝天。 而且不良人实力强大，里面的修行者普遍要比之其他部门要强的多，算的上长安城不小的一股势力。 刑部侍郎来要人也就算了，不良人居然也是来要王川的。 这厮到底是如何跟不良人攀上的关系，怎的抱上的大腿？ 大理寺卿心情复杂，他万万没有想到捏死一个蝼蚁，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多的事情。 朱昌看着大理寺卿复杂的眼神，不等他开口，便抢先一步说道： “哦，忘了说了，这案子是袁帅亲自负责的，大理寺卿要是也想参与进来，要不我跟袁帅说一声？” 袁帅？！ 大理寺卿心头一震，随即赶忙说道：“不必了，本官并无这个意思。” “那，带走。” 朱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挥手说道，适才鱼贯而入的不良人又如潮水般哗啦啦退散。 王川三人，就此被带走，危机彻底接触。 公堂这次才是真正的寂寥无声。 大理寺卿，少卿王炯，还有那龙虎帮的帮主田路，俱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反观一旁的褚永鸿，老脸不住的抖动，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 随后，他笑吟吟的看着大理寺卿，揶揄道：“大理寺卿既然这么喜欢审案，那本官便不叨扰了。 这人呐，说不定什么时候审着审着，就审到自己的头上里。” 话音落地，刑部的人随后离开。 褚永鸿话中似有所指，大理寺卿自然听的出他的言外之意，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王炯消无声息走到他身后，低声问道。 闻言，大理寺卿猛的扭头，恶狠狠的蹬了他一眼，大发雷霆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罢，他提着腰带气喘吁吁的离开了公堂。 王炯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他抬起手臂用力的擦拭干净，一双阴翳的眼睛瞧着大门的方向，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等他也离开后，公堂上留下了一脸懵的田路。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好似痴傻了一般，良久之后，两只眼睛方才出现转动，一抹叫做恐惧的东西，爬上了他的脸颊。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 青帮，方家帮，没有人会放过他。 先前出堂作证冒的巨大风险，如今全都化为了一滩泡影。 方缨三人没有死，大理寺根本不会保他！ 这一刻，田路恨不得一头撞死。 …… …… 另一边。 不良人带着王川几人前脚刚离开大理寺，后脚便给他们松了绑。 姐弟三人联袂走到最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齐齐道：“草民谢过朱大人。” “嗯。” 朱昌淡淡点头，随后看向王川，眼中有欣赏之意。 “你做的寻龙尺，很不错。” 他拍了拍王川的肩膀，笑着夸赞了一句。 闻言，王川同样笑着道：“大人喜欢便好。” 想着袁帅对他的夸赞，朱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他随意扫了方缨和雷铎一眼，然后道： “你待会随我回不良人衙门，面见袁帅。” 第二十五章 面见袁帅 闻言，王川微楞，满心讶然，这…这就要见袁帅了？ 他不禁有些踌躇，对于那个充满神秘的男人，想来许多人的心底会比王川更踌躇。 不过朱昌只点了王川一人，其中含义自是不言而喻。 “大人，可否容我跟家中交代两句？”王川问道。 朱昌淡淡点头，挥了挥手。 王川谢过后，便拉着方缨和雷铎去了一旁。 两人难言激动神色，他们都不曾想到王川居然有此等人脉本事。 且先不说救他们脱困，单单是面见袁帅，长安城里又能有几人？ 更不要说是他们这种常年混迹在地下帮派，台面下的小人物了。 “大姐，二哥，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 王川伸手拦住两人，随后细细嘱咐道:“那龙虎帮的帮主田路，切不可让他给跑了。” 雷铎捏了捏拳头，面露狰狞之色，道:“老三放心，这事交给二哥来办。” “二哥适才挨了一顿板子，伤势如何？”王川关切道。 “不妨事，好的很！”雷铎习惯性的摸着光头，眼神里饱含浓郁杀机。 “老三放心去面见袁帅，帮里有大姐在，这次定会让龙虎帮付出代价。” 方缨接过话头，一脸愠怒，这次的事情的确不能容忍。 “龙虎帮不仁在前，就休怪我等不义，田路已经坏了道上规矩，青帮也不会保他。” 见状，王川放下心来，三人又闲叙了几句，然后就此分离。 王川快步而行，匆匆跟上朱昌脚步。 一行人走不多时，眼前便浮现出熟悉的朱红大门，不良人的衙门这便到了。 王川内心的忐忑也越发强烈，袁帅的名号实在太过骇人。 他跟随在朱昌身后，经历了七拐八转后，又一次到了先前的那一处厅堂。 “袁帅，安乐坊王川已经带到。”朱昌恭敬道。 “嗯。” 袁帅不曾抬眼，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王川正欲拜见，不想厅内忽然响起一个极惊喜的声音。 “三哥！” 紧接着，江晓香小跑而出，扑进了王川怀里，泪水夺眶而出，顿时打湿了他的衣衫。 “三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王川捋着她的一头秀发，心底涌现一丝暖意，嘴角不自觉浮现出温馨笑容，轻声宽慰着。 “大姐跟二哥也没事，已经回到帮里去了，这次可是全靠四妹。”王川继续说道。 闻言，江晓香哭的更厉害了，她本来就是个孤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方缨三人，自是担心的紧。 “那个……” 王川拍着她的背，小声说道：“四妹，朱大人还在这儿看着呢。” 话音刚落地，江晓香瞬间松开了手，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连忙抬手抹着泪。 王川这才得以向前快走两步，然后躬身抱拳，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 “草民王川，见过袁帅。” “嗯，起来吧。”袁帅淡淡道。 王川得了令，直起身子来，瞧见朱昌给他使的眼色，他赶忙去朱昌旁边站好。 而此时，袁帅正好放下手中茶杯。 王川微微抬头，快速瞧了他一眼，眼前顿时浮现出袁帅的气血数值。 气血：？？？/？？？ ？ 这是什么玩意？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王川身子一顿，低头看向自己，又偷摸扫了一眼身侧的朱昌，气血依旧可以显示出准确的数字。 那么这就排除了坏掉的可能性，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 袁帅的气血太高，他根本观测不到。 嘶！ 王川不由得心惊，无法观测，这得是有多高？ 袁帅到底是什么品阶的修行者？ 王川不得而知，他如今见过最高的气血还是上次茶楼里遇见的那个青衣，气血高达两千五。 那么保守估计，袁帅的气血最起码也是在三千以上。 他的身份地位已经是近乎顶尖，没想到修行境界同样远远超过世人。 不良人果真可怕！ 王川心底已翻起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 而袁帅放下茶杯后，转头瞧着朱昌，笑着问道：“九阴宗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闻言，朱昌赶忙回答道：“禀袁帅，依旧在后续的调查中，九阴宗的藏匿手段不俗，极其难寻。” “嗯，论及隐匿，九阴宗的确有一手，这等大害，自当一举铲除，好为长安除害。” 话音落罢，袁帅站起身，倒背着手，状若随意的淡淡说道：“九阴宗之祸，已上达天听，陛下极震怒。 长安乃天子脚下，竟还能出现这等狂徒，你等需多上些心思。 陛下曾言，若是发现有人跟九阴宗勾连，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管是谁，无论是谁。” “是，属下遵旨。”朱昌愈发恭敬。 随后，袁帅径直离去，临走的时候扫了一眼胆小的江晓香，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一抹笑意。 自始至终，他除了一开始跟王川说过一句话后，便再也不曾交流。 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极有深意，且故意强调了两遍，王川不禁暗暗记在心底，若有所思。 等袁帅走后，朱昌长出了一口气，轻松了不少。 王川极有眼色，忙去给他斟了一杯清茶，双手奉上。 朱昌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喉，看向王川的眼神越发满意了。 这小子，是个处事圆滑，会做事，会做人的。 “大理寺那边，你不用担心，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其他动作。”朱昌说道。 “这次能脱困，全仰仗大人相救。”王川笑着再次道谢。 朱昌放下茶杯，说道：“无妨，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但你是个聪明人，想来心底清楚。” 闻言，王川顿时脸色一沉，微微眯起了眼。 大理寺……呵！ “关于风水望气之术……”朱昌忽而道。 王川收敛神色，郑重道：“我会将一些东西，编撰整理成册，过几日便给大人送来。” “孺子可教也。”朱昌面露满意笑容，顺带盖上了茶盏。 见状，王川立马会意，出言告辞。 随后。 他便带着江晓香一并离开了不良人的府衙，朝着安乐坊而去。 这一路上，王川少言寡语，心事很重。 …… …… 第二十六章 大麻烦 安乐坊。 一条僻静小巷。 小巷的首尾两端分别站有数个眼神阴翳，长相凶狠的汉子。 偶有从这里经过的行人，都会被他们恶狠狠的扫几眼，急匆匆的快步离去。 直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几人瞧见后，立马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见过三爷。” “三爷。” “三爷好。” …… “嗯。” 王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越过众人缓缓走入小巷。 狭窄幽长的小巷，由青石板铺就而成，两侧墙高丈许，拦住了大半日光。 “呜呜……” 田路跪在地上，双手被麻绳缚在身后，嘴里塞着布条。 他那张脸因为太过恐惧而看起来有些扭曲，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沾满了整张面孔。 雷铎就站在他的对面，赤着臂膊，露出了胸前的狰狞纹身。 “老三，回来的正好，这鸟养的狗东西，还他娘的想跑。” 话音落罢，他抬腿就是一脚，踹向田路的腹部，将他整个人重重的踹到了后面的高墙上。 田路毫无反抗之力，小腹好似有刀在绞，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眼球突出。 他发出一声闷哼，喉中涌入鲜血，浸湿了布条。 “二哥，别把这厮打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王川走到近前，出言阻止。 闻言，雷铎摸着自个儿的光头，狞笑着瞧了田路一眼，同时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位置。 王川走到田路面前，拽着头发把他脑袋提了起来，然后扯下嘴里的布条。 布条刚一拿出，鲜血便顺着嘴角溢出。 田路费劲儿的睁着眼睛，涣散眼神勉强集中，断断续续的小声说道：“二爷……三，三爷，放……放过我。” “放心，私设公堂，动用死刑，按大唐律令，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我们可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呢？” 王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闻言，田路心里一沉，这赫然是大理寺安插在方家帮头上的罪名。 “不要害怕，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一命。” “这，这话当真？”田路虽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心中存有一丝幻想。 “你没得选。” 王川脸上笑容愈发浓郁了几分，随后笑着问道：“这次的事情，是你的意思，还是大理寺的意思？” 闻言，田路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他的嘴角便浮现出一抹苦涩，回答道： “这件事，我本来只是想暗中动些小手段，给方家帮添添堵的。 但是大理寺少卿王炯找到了我，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把这件事情捅大。 我又能怎么办？我根本没得选……” 他顿了顿，涕泪横流看着面前的王川，哭诉道：“三爷明鉴，此事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都是大理寺那边指使我这么做的，我……我是无辜的啊！” “放你娘的鸟屁！”雷铎忍不住出言喝骂，满脸的怒火。 而王川这会也已经直起身，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眯着眼，脸色微沉。 果然如此。 田路的回答，侧面映证了他的猜测，这就是大理寺那边主动针对他所做的一场局。 这一刻，王川忽然想起当日在京兆府的公堂上，九阴宗枯瘦老者被带走时的叫嚣。 小子，你会死的很惨的。 王川的脸色越发阴沉。 “二爷，三爷，我也不愿如此的啊，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田路不断求饶的声音传入了王川的耳朵，拉回了他的思绪。 王川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厌恶，他摇了摇头，说道： “二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话毕，王川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小巷。 “好嘞。” 雷铎咧开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一步步朝田路走去。 田路蠕动着双腿，惊恐的朝后靠着，大声叫喊道：“我都说了，我全都说了！说好会放我一命的！” 然而，任他叫破喉咙，也不会有半点用。 雷铎张开双手，一手捏住他的天灵盖，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的用力。 田路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发出嗬嗬声，被束缚的身体剧烈的挣扎，一张脸逐渐变得铁青，血丝一根根的爬上眼球。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同时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的传入他的耳膜。 “鸟养的狗东西，老三说要放你一命，老子可没说！” …… …… 入夜。 方家帮，厅堂内一片其乐融融。 方缨四人齐聚一堂，围坐在一起，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鱼肉。 “这次能脱困，四妹可是功不可没。”王川笑着说道。 “对对，四妹是个大功臣，二哥敬你一杯。”雷铎大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妹的确干的不错。”方缨也笑着夸赞道。 闻言，江晓香微微低头，红着张脸，很是羞涩，低声说道：“都是三哥的意思，是他让我去的。” “没错，这次多亏了老三，否则怕是脑袋都要掉了。”雷铎习惯性的摸着光头，仰头又灌入喉中一杯烈酒。 王川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却是并不说话。 方缨瞧了他一眼，随后问道：“老三，可是有什么心事？” 此言一出，厅堂陷入沉寂，几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王川。 见状，王川苦笑一声，缓缓道：“我是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大理寺那边，总归是个大麻烦。 这件事情的蹊跷，以及王川关于九阴宗和大理寺之间关系的猜测，早在饭前就已经跟众人大致说过了。 故而他话音刚落，方缨便赞同的点了点头，附和道：“恩，老三说的没错，大理寺既然能查封赌场一次，就能查封第二次。 更何况，他们是官，我们是民，哪怕是不查封赌场，一样会有其他的理由针对我们，实在太容易了。” 砰！ 雷铎猛的一拍桌子，愤愤道：“该死的鸟养的，大姐，你让我带几个得力的弟兄，老子去把大理寺卿给做了！” “老二，你当这是什么？帮派之间的斗殴？你是要去送死吗？！”方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谋害朝廷命官，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老子打小就是个孤儿，哪里的九族？皇帝老子要是能找得到，那就诛去吧。”雷铎犹自嘴硬道。 话音落下，桌边三人，齐齐老脸一黑。 …… 第二十七章 密谋 眼见方缨神色越发不对，甚至攥紧了拳头，王川赶忙出言打圆场。 “咳咳，二哥，你少说两句，且先不说株连九族的事，那大理寺卿身侧护卫如云，又哪里是那么好杀的？ 衙门的捕快，最低可都是九品的修行者，咱们帮派里没有一人是入了品阶的，去了真就是送死无疑了。” 王川这是大实话，雷铎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打消心底那不切实际的念头。 “瞧瞧老三，你什么时候能有老三一半的稳重？”方缨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大姐，二哥也是一片好意嘛。” 王川笑着继续说道：“而且二哥的想法是没有错的，依我看，不整死大理寺卿，我等绝没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老三，意思是这么个意思，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只是长安城的地下帮派，想要做掉大理寺卿，可谓是难如登天。” 方缨皱紧了眉头，心底一团乱麻，毫无思绪。 “大姐，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亲力亲为之外，亦可借刀杀人。 我们的确是拿大理寺卿没办法，可是有人可以啊，而且还很轻松。”王川悠悠说道。 闻言，江晓香顿时惊呼一声，看着王川道：“三哥的意思，难不成是……” “四妹果然心思聪慧，一点就透。”王川笑着点头承认。 江晓香不禁捂住了嘴巴，满目震惊。 另一边的方缨和雷铎，却是一脸的懵逼，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老三，四妹，什么办法你们倒是快说呀，可急死二哥了。”雷铎急不可耐的问道。 江晓香缓缓松开小手，平复心情，缓缓说道：“三哥的意思是，让皇帝动手把大理寺卿给杀了。” 这话一出，两人越发糊涂了，方缨皱眉问道：“无缘无故的，皇帝为什么会杀大理寺卿？” “因为大理寺卿暗中勾结九阴宗，为非作歹，祸乱长安。”王川接过话头，沉声说道。 江晓香紧接着补充道：“皇帝说过，勾结九阴宗，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管是谁，无论是谁。”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 “哈哈哈，我懂了！” 雷铎双手互击，重重砸拳，哈哈大笑道：“只要找到大理寺卿跟九阴宗勾结的证据，那皇帝老儿便会把那老狗的脑袋给砍了！” “二哥总结的很到位。”王川点头道。 闻言，雷铎忍不住一阵眉飞色舞，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 他好似在说，瞧，俺也是有智商滴人。 以后谁要是在说我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我必然大嘴巴子呼他！ 方缨不禁以手扶额，无奈的剐了他一眼，然后道： “老三的这条计策是极好的，只不过，想找到双方勾结的证据，想来极不容易，倒是个麻烦事。” 她细细思量着，斟酌道：“栽赃如何？” “绝对不行。”王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大姐，我们只是长安的地下帮派，就算找到了证据，也不可能直接上达天听，亲自跟皇帝说。 到时候还需要把这些证据递给他人，或是京兆府，或是刑部，或是跟大理寺卿不对付的某几个大臣，亦或者是不良人。” 说到不良人，王川顿了顿，他这条整死大理寺卿的思路，可以说全是依赖于两次去不良人衙门得到的。 朱昌或许只是随口的提醒，但袁帅……他真的是无心之语吗？ 还是说，另有深意？ 王川不得而知，他驱散脑子里的纷乱想法，继续解释道： “所以，想要确保能一举扳倒大理寺卿，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那就必须手上有如山的铁证，容不得他辩驳！” 王川轻敲着桌子，心中反复思量，缓缓出言道：“目前来看，最好是分兵而动。” “哦？如何分兵？”方缨问道。 闻言，王川扭头看向她，说道：“首先，派几个信得过的，知根知底的弟兄，进入隔壁的崇业坊，暗中寻找九阴宗的踪迹。 不良人的朱大人跟我说过，九阴宗抽取生魂是为了炼制驭魂珠，驭魂珠顾名思义，可以驭使他人魂魄。 那么，九阴宗想要操纵的魂魄，应当就是在崇业坊内，如此最是方便快捷。” 他分析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方缨不禁颔首点头，表示认可。 “其次，还要再派一些弟兄，对大理寺卿以及大理寺少卿进行盯梢，寻找他们的马脚。 双方既然有所联系，那就一定会有接触，日夜不停的盯着，总能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这事交给我去办。”雷铎主动请缨。 “二哥，你切忌不可露面，一定要在暗中进行此事。” 王川嘱咐了一句，随后再次看向方缨，说道：“大姐，无论是九阴宗还是大理寺，全都有不少的修行者。 盯梢有风险，此事一定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不可出纰漏，否则怕是会有性命之危。” “嗯，这一点我会仔细吩咐下去。”方缨神情凝重。 “既然二哥要盯梢大理寺卿，我便去崇业坊那边吧。” 王川是有深层考量的，九阴宗虽然擅长隐匿，但是对他来说却不尽然。 远远低于普通人的气血，就好似黑夜中的明灯火炬一般，在王川的眼中，根本无处遁形。 他去寻找九阴宗的踪迹，可谓是事半功倍，要简单许多。 随后，四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推敲了一下明日的细节。 直到明月高悬，夜色浓重，方才各自离去。 …… 走不多时，王川便回到了他的那间小院。 他低头自视，虚幻小字浮现而出。 气血：96/100 潜能点：0 还差四点，就能突破极限。 “修行，必须得修行。”王川皱着眉头，低声呢喃。 他从屋里边拿出了剩下的几副大补药，一齐放在锅里，准备直接全都煎了。 经此一事，王川越发的渴望修行了。 他坐在小院里，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中药的苦涩味道缓缓逸散而出，飘入鼻尖。 王川脸色平静，置若罔闻，他缓缓的揉动着自个儿的左肩。 大理寺少卿王炯的那一脚，他不曾忘记。 …… 第二十八章 白赚一保镖 翌日。 唐长安，崇业坊。 宽敞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一如既往的热闹。 王川蹲在一处不起眼的阴凉地儿，叼着根草杆，视线在身前路过的行人上不断转移。 一行行虚幻的小字浮现而出，基本上都在正常的气血范围。 偶尔会有几个一看就肾虚的，气血会稍低一些，但也都在六十往上。 他已经看了大半个时辰了，不曾发现有九阴宗弟子的踪迹，长安的人实在太多，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王川非常有耐心。 他又看了估摸着一刻钟，忽然有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自然而然凑到了他身边，低声道： “三爷，都摸清楚了。” 闻言，王川吐出草杆，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情况？” 那少年小声说道：“整个崇业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不在少数，但在长平街附近的，只有两家。 其中一家是户部某个郎中，就住在街角，另外一家暂时不明身份，家住三十六巷。 弟兄们去瞧过了，那户人家的大门牌匾上写了一个翁字……” 长平街，并不陌生。 王川从九阴宗那儿死里逃生，遇到朱昌就是在长平街上。 至于三十六巷，顺着那条街往里边走三十六道弯，就能瞧见。 崇业坊很大，所以他将弟兄们分散铺开，以长平街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先行探查附近的大户人家。 毕竟，九阴宗费这么大心思，冒这么大风险炼制的驭魂珠，总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市井小民。 听着下面小弟汇报上来的消息，王川缓缓皱起眉头，低声道：“这户翁姓人家，打听不出来根底？” 小弟点了点头，道：“弟兄们跟附近的人暗中打听过了，无人知晓。” “赌场跟茶楼呢？”王川继续问道，这两个地儿毫无疑问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但小弟依旧摇了摇头，缓缓道：“都去过了，没有打听到任何的消息。” 王川眉头皱的愈紧，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在长安城，别说户部的郎中了，就算是户部的尚书大人，那也一样能打听的出来。 可如今这户人家，居然没有半点儿的消息，这很不同寻常。 这般想着，王川起身朝长平街行去。 他要亲自去看看。 …… 幽幽小巷，高门大户。 翁府对面的巷子尾，王川孤身一人在这儿盯着。 正所谓人多眼杂，巷子里本就人少，若是再扎堆，实在是太惹眼了。 王川已经盯了小半个时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个地方，省的被有心人瞧出端倪。 在这半个时辰里，翁府的大门开过两次，但都是丫鬟家丁，估摸着是去采买的。 王川都一一瞧过了，全都是普通人，并非入品阶的修行者，帮派里的弟兄已经分别跟了上去。 很快，挪地儿的时候又到了。 王川悄无声息的退进小巷，绕了几个弯，从另外一边出来，换了另一个方向盯着翁府。 亏得是他，若是换个对地界儿不熟的，怕是早就绕的晕头转向了。 这就是长安城，拢共二市一百零八坊，大街小巷数不胜数，其间错综复杂，好似一座大阵似的。 这个方向的人很明显比适才的要多不少，因为这边靠近崇业坊的另一条街道。 许多人都会来巷子里乘凉，也会顺着小巷去往其他地儿。 王川倒背着手，叼着根草杆，吊儿郎当的走着，两只眼睛很不安分四处瞟，活像一个街溜子。 他正准备借着这层伪装，把这沿途之人的气血给瞧上一瞧。 谁知道，刚走没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这是在干嘛？” 王川做贼心虚，身子顿时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原样。 “小爷干嘛，关你鸟……” 他一边转身一边嘟囔，但待看清那人面孔时，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熟悉的青衣映入眼帘，眼前的虚幻小字刺目无比，高达两千五百多点的气血让王川飞速换上了一抹笑脸。 “哎哟，怎么是您。” 秦汉阳面无表情的瞧着他，额头缓缓出现几道黑线。 想他堂堂青帮帮主，什么时候被人当面骂过？ 王川这会也有些心虚，暗自捏了一把汗，朱昌一掌能拍碎一堵墙，这人比朱昌气血高了一千点，捏死自己应该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区别吧？ 他这般想着，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冷汗，连忙干笑了几声，套近乎道： “侍郎大人身体可还安康？” 闻言，秦汉阳当即一愣，看向王川的眼神有些古怪。 “前日刚去见过，甚好。” “安好便可。” 王川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他继续道：“上次在大理寺公堂之上，承蒙侍郎大人相帮，否则我等怕是早已没命了。 只可惜后来被不良人那边的朱大人带着去协助办理一件案子，未曾有机会当面跟侍郎大人道谢，此乃人生一大憾事。 侍郎大人是茶道大家，造诣之高深可谓是高山仰止，我对侍郎大人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好似大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王川越说越顺口，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反正好听话不要钱，此人上次能跟褚永鸿坐一块，又有这么高的气血，大概率是他的护卫，拍拍侍郎大人的马屁，不丢人。 当然，王川的前半句话还是发自肺腑的。 瞧他越说越起劲儿，秦汉阳额头的黑线又多了几根，心底已经把王川骂了一大通。 要不是我跟褚公通报了一声，你个马屁精早没了！ “行了行了。” 他忍不住出言打断，随后又一次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咳咳，闷得发慌，四处逛逛。”王川打了个哈哈。 秦汉阳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说破。 “正好，我也闲得发慌，那就一起四处逛逛吧。” “那……行吧。” 王川无奈说道，但转念一想，身边有了这么个大高手，貌似安全系数直线提升了几百倍啊。 岂不是说，白赚一保镖？ 想透这层关窍后，他走路的姿势越发吊儿郎当了，四处乱瞟的眼神都明目张胆了许多，毫不收敛。 瞧见王川这副模样，秦汉阳扯了扯嘴角，他忽然有些后悔。 第二十九章 线索 …… 两人刚走了五六丈远，王川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 他微微眯眼，不经意的再次扫过左前方那个拿着扇子，正在纳凉的瘦削男子，一副穷酸书生的打扮。 气血：21/100 两次看到的都是这样，不可能出错！ 王川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他已经有了答案。 气血这么低的，就只有九阴宗的弟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线索，翁府果然不同寻常。 与此同时，在秦汉阳的那一侧，有好几个苦力打扮的精壮汉子，正坐在墙角。 他们瞧见秦汉阳时，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怔，但很快便接收到了秦汉阳的眼神示意。 于是几人继续盯梢翁府，顺带观察四周的可疑之人，不再关注他。 而且还连带着王川投来的眼神，一并忽略了。 等两人路过以后，那几个汉子随之离开，朝街上走去搬运米面，此后不曾回去，好似真的就是几个苦力。 不过，翁府的那条小巷子里，却是又多了另外一批人，继续盯梢。 轮换制，更保险。 …… “小二，上壶好茶。” “得嘞，客官请先坐，上好的茶水马上就到。” 王川吆喝一声，随后跟秦汉阳一块坐在街上一处露天茶馆里。 他选择的方向，一抬眼就能够瞧见对面巷子的情况。 “别看这只是一处小茶馆，但跟茶楼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王川笑着说道。 在大唐长安，喝茶的地方也是分好几个档次的，那些路边老妇人随手烧的茶，茶客们只能站在那儿端着喝，自是最低的一档。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露天茶馆，算的上是倒数第二档，进茶楼自是要更高一档。 王川倒不是去不起茶楼，但谁让这个地儿位置好，视野开阔呢？ 很快，一壶清茶便上了桌，王川主动给秦汉阳斟了一杯。 秦汉阳低头瞧了一眼，并没有动作，他扭头看向翁府那条巷子，轻声说道： “我听说，你会风水望气之术？” “都是帮派里面的弟兄瞎传的罢了，其实我只会一点点而已。”王川灌入茶水，润了润嗓子。 “哦？那你说说，刚才那条巷子里，你瞧出了什么？”秦汉阳继续问道。 闻言，王川心里顿时一跳，已经上了心思。 “果然，我就知道，绝不可能刚好这么巧碰上。”他暗自想道。 但是王川并不知道刑部侍郎真正的目的到底是做什么，他只知道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互不对付，其他便不晓得了。 认知面还是太过狭隘，底层帮派的圈子限制了王川。 不过，倒是可以趁机透一点东西出去，说不定刑部那边还能有意外之喜。 敌人的敌人，本来就是天然的盟友嘛。 王川暗自打定主意，随后微微低头凑近秦汉阳，小声的说道：“实不相瞒，我倒是真瞧出了一点东西。” “说。”秦汉阳不动声色的支棱起了耳朵。 “你瞧见对面那家米面铺子没？他们家的那几个苦力刚才就在巷子里歇息。”王川努了努嘴。 秦汉阳顺势看去，随即身体顿时一僵，眼皮跳了又跳。 王川瞧不见他的神色，声音又放低了三分，自顾自继续道：“这几个啊，可都是入了品阶的修行者。 其中有两个九品，还有三个品阶更高，说不得就是七品或者八品。 几个米面铺子的苦力，居然会是修行者，啧，这里面显然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他声音虽小，但秦汉阳听得真真切切，心底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青帮针对翁老的布置，居然被这小子全给看透了！ 这一刻，秦汉阳很想骂娘。 他本来是想着，王川说不定能把九阴宗的人给找出来，没想到…… 这还没偷腥呢，就已经惹了一身的骚。 秦汉阳捏了捏拳头，微微眯眼，缓缓问道：“除了这几个呢？” “喏，巷子里刚才那几个苦力待的地儿，现在又过去了几个，那几个也是修行者……” 秦汉阳：“……” 那几个，还是青帮布置的…… “那再除掉这几个呢？”秦汉阳黑着张脸，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若是全都去掉，其实对面那个穷酸书生也不对劲儿，这人……” 王川顿了顿，随后一脸凝重的道：“阴气很重。” 闻言，秦汉阳神色一动。 他顺着王川视线看去，只见那穷酸书生已经收起扇子，朝小巷另一头缓步走去。 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中。 阴气重，那明显就是九阴宗的人了。 秦汉阳扭头瞧了王川一眼，眼神跟先前已经有所区别。 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随后，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粒银瓜子，放在桌上，起身道：“这是上一次的茶钱。” 说罢，秦汉阳转身离去，那一袭青衣，很快汇入人群。 留下王川，一脸的愕然。 良久，他方才收起银瓜子，看着秦汉阳离开的方向，呢喃道： “没想到还是个讲究人。” 王川摇了摇头，从腰间钱袋子里数出十几文铜板，道：“小二，结账。” “得嘞。” …… 黄昏。 王川提着十几副大补药从药房里走出，朝方家帮走去。 昨夜他一口气将剩下的几副药一齐煎了，服下后增长了一点的气血，现在已经是九十七。 只差三点，就可以达到一百，他估摸着手上这些药，应该刚好够用。 王川嘴角缓缓翘起，心情很不错。 今天还算顺利，收获是巨大的，他几乎可以确定，翁府就是九阴宗的目标。 不过手头上的线索太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不知道二哥那边，进展怎么样。” 很快。 方家帮厅堂内，除却江晓香之外，其余三人都在这里。 幽幽烛火映照下，雷铎习惯性的摸着他的光头，瓮声道：“老三，你那边如何？” “我今天有了大发现，已经找到九阴宗弟子的踪迹。”王川笑着道。 闻言，方缨攥紧拳头，神色振奋，低声道： “好！”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雷铎，只见雷铎抖了抖眉毛，咧着张嘴，喜滋滋的道： “哈哈，我今天也有重大发现！” …… …… 第三十章 进展 雷铎俯了俯身子，神神秘秘的道： “今日一早，我就把弟兄们全撒出去了，盯紧了大理寺卿的家邸，没多久便瞧见府上的管家出了门。 那管家奇怪的很，他不曾带一个丫鬟跟家丁，自个儿径直去了东市……” 长安拢共有二市一百零八坊，这二市便是东西二市，占地面积相当大，人流也最密集。 雷铎继续说道：“那厮进了东市以后，便开始四处闲逛，摆出一副给府上采买东西的模样。 直到装模作样的逛了小半日，他忽然从一家绸缎铺子的后门拐了出去，顺道进入了崇业坊！” 崇业坊？！ 王川不禁皱起眉头，他向来是不相信有那么多巧合的，管家很明显是有意而为。 “得亏老子跟的紧，这才没跟丢，这老东西进了崇业坊以后，接连走过三条小巷，然后进了巷子深处一间大宅院里。 他在宅院里待了……估摸有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吧，方才原路返回，又装模作样的逛了一大圈，这才朝大理寺卿的府邸而去。” 雷铎一口气说罢，厅堂陷入短暂寂静。 紧接着，方缨和王川忽然异口同声道：“关键就是那处宅院！” 话毕，两人不禁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看来，大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王川道。 方缨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那老三你准备怎么办？” 闻言，王川略微沉吟一番，随后道：“既然已经找到关键所在，那么对症下药即可。 大姐，你人脉广，路子多，接下来要麻烦你查一下那处宅子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事包在我身上。”方缨拍着胸脯应承。 王川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二哥，明日咱俩换一下，二哥去盯梢翁府，我去跟踪管家，多出现几个生面孔，省的被人瞧出端倪。” “好嘞，都听老三安排。” “翁府那边，鱼龙混杂，不只有一股势力，修行者众多，二哥你明日一定要万分小心。”王川不忘嘱咐道。 雷铎点了点头，什么轻什么重，他还是晓得的。 随后，三人又商量了一会，便各自离去，静候明日到来。 王川回到小院以后，事先吩咐下面弟兄煎的补药正好端了上来，他脸色一喜，端起大碗咕噜噜尽数喝下。 很快，身体再次出现酥麻感，王川只感觉浑身肌肉好似在蠕动，极痒。 不过这种痒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而且很快便消失不见，他低头自视，眼前浮现虚幻小字。 气血：98/100 潜能点：0 “还差两点……”王川轻声呢喃。 …… …… 与此同时。 “吱呀……” 随着一声牙疼的响动，曹动推开门，随后对屋内那一袭青衣低头拱手，沉声道： “属下曹动，见过帮主。” “恩。” 秦汉阳淡淡的嗯了一声，他这会正坐在桌子边，慢慢抿茶。 见状，曹动抬起头，稍顿，然后禀报道：“帮主，自从上次大理寺一事，安乐坊方家帮的人很不安分。 他们帮派的弟子这几日分散开潜入了崇业坊，在长平街以及三十六巷那边都有暗中活动。” 下面人还没来得及汇报，故而曹动现在并不知道，秦汉阳白日里已经去过三十六巷，而且还跟王川厮混在一块。 安乐坊地下世界的实际掌控者还是青帮，王川他们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 曹动顿了顿，皱眉道：“是否要勒令他们安分一些，免得翁老那边出了岔子？” 闻言，秦汉阳身子一僵，幽幽的瞧了他一眼，内心满是郁闷。 人家早就把你们这群蠢货给看透了，你居然还在担心会不会出岔子？ 不过话到嘴边，就成了另一副模样。 “此事我知道了，无需去管，随意他们怎么样。” 曹动心有疑惑，但秦汉阳既已做出了决定，那他便不需要再多问。 “属下遵命。” “嗯，下去吧。”秦汉阳淡淡道。 随后，曹动推门离去。 他前脚刚走，屋子里边的屏风后面，忽然转出了一个蓄黑须的中年男人，正是当今刑部的侍郎大人。 褚永鸿走到秦汉阳身边坐下，撩起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倒茶的手法略显生疏，用的正是那一日在茶楼里，王川给他灌输的后世茶道。 这段时间，褚永鸿一到闲暇时，便会根据理论进行实践，细细钻研，他在茶道上的造诣因此提升了一大截儿。 不过，越是研究，就越能认识到自己以前的浅薄和愚蠢。 王川所授茶道，宛如浩渺烟海，博大精深而不可方物，实在是令人震惊。 “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王川那小子就是方家帮的人吧。”褚永鸿吹了吹茶，出言问道。 闻言，秦汉阳翘起嘴角，回道：“褚公记得没错，这小子我今日又去瞧了一眼，的确很不简单。 翁老那边，他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哈哈，老夫早就说过，他那风水望气之术，若是用在合适的地方，可以派上大用场，是个极不错的人才。”褚永鸿略有些得意。 秦汉阳捧了捧手，赞叹道：“褚公慧眼识明珠。” “一般一般。” 褚永鸿眯了眯眼，脸上满是笑容，越发得意。 但很快他就收敛神色，话锋一转，严肃道：“不过，这小子已经被大理寺给盯上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上次他请了不良人，将他给捞了出去，着实惊了老夫一跳。 可不良人毕竟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利刃，帮他一次还可，若是再帮第二次，朝堂上某些人怕是要借题发挥。” 话到此处，褚永鸿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秦汉阳已放下茶杯，沉默不语，略有所思。 良久，他方才缓缓道：“党争不比帮派械斗，刀子都藏在背地里瞧不见，实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是万劫不复，褚公需当心。” 褚永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烦闷道： “其实，这一次大理寺那边先行动手，是个不错的机会，若是能趁机把大理寺卿给换了…… 不仅能削一削宰相的势力，太子那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老夫这几日正在琢磨这事，可惜实在找不到什么把柄，根本无从下手。 唉，难咯，难咯……” 见状，秦汉阳微微一笑，抬手给褚永鸿斟了一杯茶，说道： “说不定王川能给褚公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王川？” 褚永鸿面露疑惑，随后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他能带来什么惊喜？这小子现在还是太嫩了。 大理寺卿这事，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听着这话，秦汉阳笑而不语。 …… 第三十一章 如山铁证！ 翌日。 天微微亮。 陈明慢悠悠的走在府邸里边，日常巡视，耳边响起一声声的问好。 “见过陈管家。” “陈管家好。” …… 陈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点头。 作为大理寺卿府上的管家，他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府邸虽不大，但上上下下的繁杂事务也不少，等到他全部处理完后，已是日上三竿。 陈明心底估算了一下时间，随后悠悠出门而去。 他依旧如昨日一般，不曾带家丁和丫鬟。 走不多时，便到了东市。 进去以后，很明显的就能感觉到里边的人多了不少，略显拥挤。 陈明早已习惯，他轻车熟路的先去了一处卖茶的铺子里，给大理寺卿挑了一些好茶叶。 “把这些都送到府上去吧。” “行嘞，陈管家您慢走。” 掌柜的对此已见怪不怪，长安有不少大户人家都是这般，由他们这些人主动把东西送到府上。 故而，陈明孤身一人逛坊市并不算反常。 但谁曾想雷铎常年混迹于底层帮派，整日里好勇斗狠，他哪里晓的这些规矩？ 离开卖茶铺子后，陈明又四处转悠着，采买了许多东西。 良久，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瞧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嘟囔了一句天气怎的如此炎热。 随后便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走进了一家茶楼里，稍作歇息，不过再次离开时，走的就是茶楼的后门了。 只见陈明拐过一道弯，突兀的进入一条小巷，一直往里边走，绕了一个很大的一个圈子。 直到他走到一处大宅子的门口，方才停下脚步，四下里瞧了好几眼，确认没人之后，这才敲门入内。 咚！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陈明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幽深小巷，寂寥无声。 王川收回目光，眉头微皱，心底正在琢磨。 他一路上都跟在陈明的后面，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适才进入这间宅子。 显然，他跟方缨两人的猜测是正确的。 “八十六的气血，大理寺卿的管家倒是并非入品的修行者。”王川这般想道。 随后，他抬头看向那间宅子，等待的同时仔细观察。 周边高墙耸立，隐约可瞧见宅子规模，比上次九阴宗藏身的那处小院强的实在太多。 不过这种院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能买的起的，最起码也得是个富商。 王川又等了许久，果真跟雷铎说的一模一样，陈明进去以后久久不曾出来。 他想了想，决定绕一下换个地儿，去宅子后面瞧一瞧。 …… 王川前脚刚走，后脚宅院大门便吱呀一声，露出一道缝隙。 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伸出脑袋，极警惕的瞅了瞅四周，确认无人后，他方才闪身而出。 随后大门阖上，他朝着崇业坊的另一边走去。 一边走，这人还从腰间抽出一本书卷，摆出一副标准书生样，浑身上下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子穷酸味。 不得不说，他的伪装做的极好。 这个刚从宅院里出来的，正是昨日王川在翁府那条巷子里，发现的九阴宗弟子。 他跟大理寺卿的管家陈明，刚才就待在同一间宅院里！ 与此同时，王川从适才藏身的地方悄咪咪露出两只眼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这，这是天大的发现！ 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大理寺卿和九阴宗就是蛇鼠一窝！ 嘶。 王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三抖。 他眯起了眼，甩了两下，然后才提起裤子。 若不是刚才尿意袭来，这下可就亏大发了。 他心底嘀咕了几句，随即快步越过小巷，不多时便绕到了宅院的后门。 王川四下瞧了瞧，确认无人后，他伸手在墙壁上找了个支撑点，紧接着一个提步，踩踏而上。 高达九十八的气血，给王川带来了超乎常人的强大爆发力，以及身体的基础力量。 约有一丈的高墙，他很轻松的就扒住了最上边，再然后双臂缓慢发力，悄无声息的往上挪动身体。 依稀记得上次从九阴宗手底下逃出的时候，他费劲儿力气搬动尸体做了个“人梯”，如今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王川的成长，清晰可见。 他一点儿都不着急，先把耳朵贴在了墙上，静静的听着院子里，确认到底有没有声音。 既然九阴宗的弟子来了这处院子，难保里面不会有他的同伙。 王川还不曾入品，面对九阴宗的修行者，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跑都没地儿跑，由不得他不慎重行事。 良久，高墙后面都是一片的寂静，他这才慢慢把脑袋露了出去。 入目所及，一片空旷。 这处宅子的后院空空如也，连杂草都没长几根。 王川挪动视线，扫视着后院的每个角落，寻找着蛛丝马迹的线索。 忽的。 他身子一僵，后背发冷，只觉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后院斜对角那一处地上，居然……有半根手指头！ 那应该是一根小指，肤色暗沉发黑，估摸是男人的手，只剩下小半截儿，若是不仔细瞧，还真容易略过去。 王川喉咙滚动，嘴巴干涩，他也是见过别人当面剁手的，心肠早就变了，自是不会大惊小怪。 真正让他感到诡异的，是那根手指居然在慢慢融化，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化的就剩下个指甲盖了。 很快，手指彻底消失，地上没有任何一滴的鲜血，只有一堆细小的白色粉末。 微风一吹，粉末儿都没了。 院子里依旧是一片寂静，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刻，王川忽的福至心灵，脑子里猛的蹦出了三个字。 化尸粉！ 他想起了上一次九阴宗那两个弟子的对话，只需撒一把化尸粉，满院的尸体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联想到先前所知，适才所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九阴宗贼心不死，赫然是换了个更加隐秘的地方，暗中抽取生魂，以炼制驭魂珠。 而且他们这次愈发谨慎，明显是抽一人的魂，就毁一人的尸！ 王川悄无声息从高墙缓慢地攀了下去，然后一溜烟儿的跑入了巷子里边，快速朝安乐坊而去。 如山铁证，到手了！ 第三十二章 天子震怒 …… 安乐坊，方家帮。 方缨神色凝重，满脸震惊。 “竟是如此！” 王川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错，已经可以断定大理寺卿跟九阴宗脱不了干系，大姐你那边有眉目了吗？” 闻言，方缨回道：“你回来的正巧，我正好查出。” 王川不禁脸色一喜，搓了搓手。 只听方缨继续说道：“那处宅子名义上，倒是跟大理寺卿并无直接关系，乃是他的一房妾室在外购入的一处私宅。” 妾室？私宅？ 王川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思索琢磨。 方缨缓缓颔首，面带忧虑的说道：“如今做事的只是管家和妾室，那厮身为大理寺卿，必然对大唐律极熟稔。 若是他率先将此案定性为家奴勾结主母，直接大义灭亲，顶多治他一个失察之罪……” “所以要快！”王川沉声道。 方缨瞧了他一眼，只见王川眉头紧皱，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必须要快到不给大理寺卿任何反应的时间，让他难以料理干净手尾…… 捉奸成双，捉贼拿赃，必须得当场抓获双方窜通，不给他任何扯皮以及朝堂运作的机会……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得看刑部侍郎，以及不良人那边了。” 他的思绪越来越顺畅，眼睛明亮如皎月。 不良人有意无意的提点他，刑部侍郎又跟大理寺卿不合，多方线索已经表面…… 想让大理寺卿死的，根本不止他一个！ 王川猛的抬头，急促道：“大姐，事不宜迟，先把兄弟们全都撤回来，以免发生意外，打草惊蛇。” “嗯，我这就吩咐下去。”方缨点头起身，作势欲走。 见状，王川赶忙拉住了她，道：“大姐，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不良人那边我立马走一趟。 不过刑部却没什么门路，还需要大姐亲自去一趟青帮。” “安乐坊这边就有青帮的人，距此地不远。” “到时候大姐去了之后，定要找能说的上话的，此事事关重大，人多眼杂，绝不可走漏消息。”王川嘱咐道。 方缨神色极严肃，郑重点头：“我晓得。” 随后，她便迈着那双紧绷的大长腿快步出了厅堂，王川也没有耽搁，火速赶往不良人的衙门。 …… 很快。 朱红大门近在眼前。 那俩守门的不良人隔着老远就瞧见了朝此处来的王川。 两人对视一眼，已是见怪不怪。 偌大的长安，不知有多少人视不良人为豺狼虎豹，畏之惧之。 这王川倒好，来这儿跟回家似的，三天两头来一趟。 不过他极会做人，又跟朱大人有不浅的关系，两人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王川刚到门口，还没说话，两人就已经打开了大门，笑吟吟的道：“来的巧了，朱大人刚回来没多久。” “有劳二位了。”王川笑着说道，不动声色的又递出了一袋银子。 那两人悄然接过，略加揣摩，脸上笑容愈发浓郁。 随后，王川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见到了朱昌。 他将一应事情如实禀报过后，朱昌腾的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凝声道： “此事当真？！” 王川点了点头，道：“适才所言，千真万确，绝没有半分欺瞒，只待明日，大人一看便知。” 闻言，朱昌皱着眉头，略加思索，随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好！” …… 与此同时。 青帮在安乐坊下置的院落中，方缨站在门口，沉声道：“我有要事，急需立马面见曹副帮主。” 青帮弟子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人说道： “你且先在此等候。” 随后，他径直转身离去。 紧接着，一则天大的消息，以飞一样的速度传到了秦汉阳的耳朵里。 …… 翌日。 崇业坊，大理寺卿私宅。 管家陈明刚进去不到一刻钟，周边的各条大街小巷，齐刷刷涌出了上百人。 其中一多半，俱是身披黑衣，袖口有金色纹路，腰挎长刀，这是刑部的人。 另外一小半，则是气势森然凛然，好似一只只恶鬼，为首之人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赫然正是朱昌。 双方碰面之后，朱昌和褚永鸿略有些错愕的对视了一眼。 朱昌：“……” 褚永鸿：“……” 两人无奈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褚永鸿挥了挥手，身后的刑部捕快一拥而上，他淡淡道：“破门，缉凶。” 话音刚落地。 砰！ 两扇厚重大门瞬间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宅子里已经察觉到的九阴宗弟子，猛的抛出了手中的毒药，欲要拼死一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宅子里的九阴宗弟子只有十人不到，可反观刑部和不良人的手下，却有上百人，且全都是修行者。 这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用了都不到半刻钟。 朱昌亲自出手，九阴宗炼制驭魂珠的贼首，只是反抗了两下，便被打成重伤，擒获当场。 而同时被擒获的，还有大理寺卿的管家……陈明。 至于其余一应人等，均当场毙命。 …… 消息火速传到宫中，第一时间呈上了皇帝的案头。 唐玄帝看罢之后，脸色平静，接过了贵妃沏好的热茶，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 随后，他猛的将茶杯丢到一个侍奉宦官的脑门上，宫廷见了血！ 天子大为震怒，当场命刑部、京兆府，一同彻查此事，务必要在三日之内看到结果。 褚永鸿得到御令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安排早已守在大理寺卿府邸附近的捕快，强行入门，带走了那个妾室。 等到大理寺卿收到消息的时候，妾室以及管家，已经入狱多时。 他惶之恐之，欲要面见陛下请罪，以辩自身清白。 然而……宰相传来了消息，唐玄帝责令他停职在家，无故不得出，大理寺一应事务暂时交由刑部负责。 大理寺卿，只得依言照办。 而另外一边，京兆府的公堂之上，褚永鸿和府尹端坐上首，分批次带上了管家、妾室、以及九阴宗的贼首。 上堂之后，一番审问，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管家闭口不言，以沉默示人，哪怕是上了大刑，依旧死咬牙关。 九阴宗的贼首自是不用多说，骨头一个比一个硬。 而他的那个妾室，在公堂之上痛哭流涕，大喊冤枉，已是被吓破了胆。 她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私宅的事情，亦或者是什么九阴宗，听都没听过。 闻言，褚永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第二日。 管家和贼首依旧嘴硬。 而那个妾室，经历了昨日的刑罚，一晚上的折磨，已近乎不成人样，痛哭一番，当场招了供。 褚永鸿的眼神越发玩味。 第三日。 朝堂之上，刑部和京兆府各自按实依言，将此事的彻查结果上奏。 唐玄帝沉默一瞬，愈发震怒。 “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又有谁知道？袁天罡，你去给朕彻查！” 于是乎。 案子便从刑部和京兆府的手上，顺理成章的转到了不良人这边。 袁帅动作快得很…… 当夜。 大理寺卿举家入狱。 次日，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管家陈明、九阴宗贼首等一应人等，于午门斩首。 诛九族！ 第三十三章 师出有名 “哈哈哈……” 雷铎摸了一把脑袋，满面红光，喜不自禁。 在他身边，方缨和王川的脸上，同样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显然心情都不错。 三人顺着人流，一路朝着午门走去，他们要赶在午时之前，去占个看热闹的好位置。 最好是能离得近些，清晰的瞧见原大理寺少卿王炯脸上的表情，想来……定然会极有意思。 走不多时，午门已至。 瞧着黑压压的人头，雷铎睁大了眼睛，嚯了一声。 “乖乖，怎的这么多人？” “毕竟是大理寺卿落马，这么大的官，许久都难得见一回，自是都想来凑凑热闹。”方缨开口道。 王川接过话头，指了指隔壁的一处茶楼，笑着道：“大姐，二哥，咱们来的还算早，楼上还有位置。” 如今这情况，也只得如此。 茶楼二楼靠窗之地，虽然视线开阔，不拥挤。 但毕竟隔着甚远，怕是瞧不清王炯脸上的表情，雷铎不禁有些失落。 三人上了茶楼，要了一壶清茶，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等待。 没等多久，人群攒动，一辆辆囚车从远处街道上缓缓行来。 囚车内是披头散发的囚徒，身上拷着厚重的枷锁，脸上沾满了烂菜叶和臭鸡蛋，哪里还有昨日的风光？ 待几人被押上刑场，早有凶神恶煞的刽子手捧着大刀，等候多时…… “当日之耻，如今总算是报了！”雷铎攥着拳头，瓮声说道。 那天在赌场，王炯不仅打伤了三人，还刻意折辱他们，几人嘴上都没说，但心里都不曾忘。 “此次能报仇，多亏了老三。” “没错，老三功不可没，不过话说回来，二哥有一事苦思不得其解，怎的案子到了不良人的手里，立马就查出罪证了呢？”雷铎疑惑道。 闻言，方缨用更疑惑的眼神瞧了他一眼，不解问道：“老二，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动脑子琢磨事情了？” “咳咳。” 雷铎老脸一红，小声道：“这不是想让大姐少操点心嘛。” “算你是个有良心的。”方缨白了他一眼。 王川在一旁笑吟吟的瞧着这一幕，插嘴道：“其实这个问题不难想通。” 随后，他微微附身，压低声音道：“刑部和京兆府那边，查了两日都查不出蹊跷，这恰恰就是最大的蹊跷。 我虽没有踏足过朝堂，但也有所耳闻，朝堂之上党派众多，风云诡谲，牵连甚大。 刑部、京兆府、亦或者是其他人，皇帝都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但不良人不一样。 不良人是皇帝手中的一把锋锐的刀。” 王川顿了顿，他暗自想着朱昌还有袁帅对他有意无意的点拨，然后用更低的声音悄然说道： “这把刀落在谁的头上，那谁就得死，但落刀……是需要一个由头的。” “师出有名？”方缨眼前一亮，忽而道。 “大姐总结的很到位。” 王川笑着点头，方缨的嘴角同样翘起，两人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至于雷铎，满脸的茫然，他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大姐，老三，你们刚才说了啥？” 闻言，方缨身子一僵，瞧了他一眼，眼神幽幽。 “呃，老二，要不你还是别动脑子了，省点力气？” 雷铎：“……” “大姐说的对。”王川不忘补刀。 雷铎：“……” 他有些脸黑，正要出言给自己辩解一番，不想外边忽而响起肃穆声音。 “午时三刻已到，斩立决！” 这话一出，三人齐齐看向窗外，适才的事情已经抛在了脑后。 只见刽子手扬起大刀，印一口烈酒，猛的喷出。 随后，手起，刀落。 与之一同落地的，还有大理寺卿一应人等的脑袋。 …… 入夜。 方家帮。 王川四人围聚在一起，桌子上摆满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大理寺卿死了，压在几人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暂时安全无虞。 饭桌上，几人明显轻松了不少。 江晓香甚至小酌了一杯，不过才刚喝下去，小脸就飞速爬上一抹红霞，只觉头晕乎乎的，已是不胜酒力。 见状，方缨眼中含笑，她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笑着说道： “四妹还是别喝酒了，多瞧瞧你三哥，补药不离身，近日壮实了许多，明日你也喝上些，先把身子骨养一养。” 闻言，江晓香扭头看向王川，只见他正端着一个大碗，喉结滚动。 没用几口，满满一碗养气补血的汤药就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王川放下碗，稍作等待，感受着体内熟悉的酥麻感，以及肌肉越来越强烈的麻痒，脸上不由得泛起笑容。 他低头自视，虚幻小字浮现而出。 气血：99/100 潜能点：0 总算是快要入品了，不枉他近日的艰辛，这补药着实喝的他快要吐了。 修行之艰难，王川已深有体会。 这段时间，他已经洒出去了近千两银子，这才勉强把气血堆积到了九十九。 幸好他是方家帮的三爷，否则换个人，单单是买这么多药都费劲儿。 不过，接下来是时候该琢磨如何突破品阶极限，迈入修行了。 补药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作用，需要另寻他法。 王川低着头略作思索，随后……他猛的抬头，发出一声大叫，同时对着江晓香做了一个鬼脸。 ∑(っ°Д°;)っ “啊！！” 江晓香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刚上头的微醺酒意瞬间去了大半。 良久。 她方才回过了神，咬了咬牙，攥着小拳头做势欲打，气鼓鼓的喊道：“三哥！” “咳咳……不敢啦。” 王川识趣的乖乖认错，态度恳切。 “哈哈哈，四妹，万万不可放过他！”雷铎怂恿道，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但江晓香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狠狠的剐了王川一眼。 方缨笑吟吟的瞧着这一幕，心头一暖。 …… 另一边。 长安城，太平坊。 一处极隐秘的院落。 幽幽烛火映照，一个面容阴翳的黑袍人，静静的站在屋子正中。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身体没有任何一丝的温度，好似是个死人一般。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人，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 屋内一片寂静，气氛极压抑。 良久，黑袍下面方才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一个普通的帮派弟子，连修行者都不是，居然两次坏了宗门大事，你们这群废物…… 都是干什么吃的？” …… …… 第三十四章 青帮来人 “这，这，听说那小子会风水望气之术，能辨阴阳……” 啪！ 青年男子一句话尚且没有说完，一击清脆响亮的耳光便在屋内发出了回响。 “弟子万死！” 他立马跪在地上，顾不得脸颊传来的痛楚，沉声请罪。 黑袍人缓缓收回扬起在空中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极淡漠。 “不要给自己的愚蠢和废物找借口。” “是。” 青年男子的脑袋伏的更低了些，随后，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试探性的问道： “要不，弟子趁夜去把他给做了！” “呵，想死就去吧，真当不良人那边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 黑袍人骂了一句，微微眯眼，道：“不急，一个普通人罢了，等到正事办完，他的魂魄，老夫会亲自炮制。” 随后，他顿了顿，语气郑重了许多，“翁府那边，怎么样了？” 青年男子缓缓道：“这一次东窗事发，翁府那边安插的眼线躲过了一劫，尚且没有暴露。” “吩咐下去，继续盯着，再多加派些人手。” 闻言，青年男子微微一顿，随后道：“若是再加派人手，那驭魂珠那边怕是要费些时日。” “蠢货！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炼制驭魂珠？” 黑袍人忽而大声吼道，恶狠狠的道：“两次，足足失败了两次，宗门已经折损了两个七品，哪儿再去找那么多合适的人选抽魂夺魄？” “长安城人口这么多……”青年男子怔怔道。 然而，迎来的却是黑袍人的又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及更加愤怒的咆哮声。 “时间！是该死的时间！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愚蠢之辈，老夫怎么会收了你这样的弟子？” “那师尊的意思是……” 忽的，黑袍人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双手倒背在身后，淡淡道：“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吧，另外…… 圣子已经出关了，不日就会到达长安。” 嘶！ 青年男子猛的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狂热之色，热切道：“圣子竟出关了？圣子何时到长安？” 见状，黑袍人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淡淡道： “怎么？你想打探圣子的行踪？” 这话一出，青年男子身子一顿，紧接着赶忙道：“弟子不敢，弟子绝无此意……” “行了，下去吧。”黑袍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青年男子顿时不敢多言，缓缓退去。 …… …… 翌日。 一大清早。 方家帮，小院内。 王川和雷铎再次擒抱在了一起，两人显然是在摔跤。 “嘿！” 雷铎睁大了眼睛，双腿下压，放低自己的下盘，随后吐气凝神，暴喝一声，双臂猛的发力。 谁曾想，对面的王川竟是纹丝不动。 雷铎震惊的看着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他不信邪的继续发力，甚至因此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然而，王川依旧纹丝不动，甚至看起来还很轻松的样子。 “二哥，该我了。” 他笑吟吟的对雷铎说道，随后一个突入转身，直接用蛮力将雷铎拽起，翻倒在地。 雷铎：“……” 他人都傻了。 只见他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王川的眼神好似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说老三，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几天，你就已经超过二哥了。” 雷铎很郁闷，明明上次两人摔跤，王川根本敌不过他的，没几下就被他摔倒了。 可如今呢，王川足以秒杀他！ 闻言，王川一边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一边回答道：“只是多喝了几幅补药而已。” “这补药能有恁强的效果？我滴个乖乖。” 雷铎摸了摸光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 “咳咳，或许是我体质好，对药物的吸收效果强，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王川眨了眨眼。 “还有这种说法？” “说不定……吧？”王川缩了缩脖子，随后扯开话题，问道：“二哥，还来吗？” “别！” 雷铎往后退了几步，摇头如拨浪鼓，忙道：“不来了，二哥可不能跟你来了。” 两人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量级了，这种明显找虐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上当。 见他拒绝，王川满脸的惋惜之色。 如今的方家帮，也就雷铎能跟他过上两下了，高达九十九的气血，让他的力量、速度、敏捷、甚至抗击打能力，都比一开始的时候，要强大的多。 就在他惋惜之际，院外忽然跑来一个帮派弟兄。 “三爷，帮主请你过去一趟。” “哦？大姐有说是什么事情吗？”王川和雷铎边往外走，边问道。 那人跟在后边，回答道：“帮主这倒是没说，不过我看见厅堂那边，有青帮的人。” 青帮？ 王川和雷铎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青帮这个时候来，是要干什么？ “你先下去吧。” 王川吩咐一声，随后快步朝厅堂走去。 不多时。 两人便到了，刚进门就瞧见堂内坐着三个身穿青衣的男子。 方缨这会正坐在他们对面，翘着二郎腿。 王川迈入厅堂，开口问道：“大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等方缨回答，青帮的那三人便陡然道：“你就是王川？” 说话的同时，三人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王川感受到了视线，转身看去，微微点头，没有否认。 “行了，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三人站起身，为首之人对方缨说道：“方帮主，那我等便告辞了。” 闻言，王川一阵错愕，这什么鬼？ 他疑惑的看向方缨，只见方缨一脸的笑意，起身说道：“老三，你快去吧，这可是大好事。” 不等他发问，方缨便主动解释道：“你办事能力出众，青帮准备把你给要过去，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王川越发错愕，但他很快琢磨明白了。 方家帮虽管着安乐坊的地盘，但实际上是依附于青帮的小帮派，青帮才是真正的老大。 换言之，他被要过去，这是属于升职了。 就好比上辈子的分公司和总公司，王川现在是分公司的三老板，他去青帮就等同于被提拔到了总公司。 嘶！ 王川忽然眼睛一亮。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青帮……那可是有修行者的！ 第三十五章 谈话 要是这么说，那还真是大好事。 只是这办事能力出众，又是从何谈起？ 王川不明白，帮派上的事情，他也就查出了赌场有内鬼而已。 难道说，是因为这个？ 见他依旧有疑惑，青帮的为首之人开口道：“等去了青帮，自会有人跟你解释。” “老三，快去吧。”方缨也在催促道。 见状，王川放下了心，大姐是不可能会害他的。 “好。” 随后，青帮的三人便带着王川，就此离开。 厅堂内的方缨瞧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翘起的幅度越来越大，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她拍了拍雷铎的肩膀，轻声呢喃道：“老二，咱们方家帮，终于要出一位修行者了。” …… 如今的安乐坊，方家帮的势力近乎扩大了两倍。 由于田路做了那档子破事，现在已经没有龙虎帮了，地盘和人手全都落到了方缨的手上。 这是青帮默认的事情，也是青帮做出的补偿。 王川跟着三人离开方家帮以后，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来到了安乐坊的另外一角。 这一路上，双方都没有说话，不曾有过交流。 王川分别看了三人的气血，发现只有中间那人超过了一百，其余两人都是九十多。 虽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足以看的出青帮的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 不愧是地下世界里掌管着数个坊市的大帮派，这根本不是方家帮能够与之比拟的。 很快，在一路的沉默中，四人拐过三条幽深僻静的小巷，眼前出现了一处院落。 院子门口，守着两个青衣。 来到跟前，双方各自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为首之人转身对王川说道： “地方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哦哦。” 王川点了点头，随后自然而然的从腰间掏出两袋银子，拱手奉上，笑着说道： “有劳三位了，一路辛苦，些许茶钱，不成敬意。” 同时，他还递给那俩守门的一袋银子，做的可谓是滴水不露。 中间那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不动声色的收下银子，说道： “你倒是个心思玲珑的，行了，曹副帮主已在里面等候多时，快进去吧。” 闻言，王川心思一动，暗自记下曹副帮主，然后笑着跟三人告辞，迈步走入院中。 院子倒是不大，不过里面还有一道门。 王川边走边回想，他跟这个曹副帮主，说来还有过一面之缘。 就是前几日王炯打伤他，带去大理寺的途中，曹动当时带人拦了路，虽然没拦住。 至于在这之前，那就仅仅是局限于有所耳闻的地步了。 整个方家帮，也就方缨有这个资格，能面见曹动。 而那个青帮最神秘的帮主，就连方缨都没有见过。 这般思索着，王川已经迈过第二道门，走到了屋子跟前。 他伸出手，正准备敲门，不曾想屋内忽然传出声音。 “进来吧。” 闻言，王川推门而入，他扫了一眼，只见曹动正坐在里屋椅子上，笑吟吟的瞧着他。 “王川，见过曹副帮主。” “哎，咱们是帮派，又不是宗门，没这么多繁文缛节，放轻松，坐下说。”曹动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着说道。 见状，王川点了点头，他也不矫情，径直依言坐下。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浮现出虚幻小字。 气血：892/1000 嚯！ 王川暗吃一惊，这气血……竟是比杨守都要高，只比王炯就低那么一点。 他记得清楚，杨守的气血是七百二十八，而脑袋搬了家的王炯是九百八十二。 这两人一个是京兆府衙门的捕头，另一个则是大理寺的少卿，两人都是妥妥的官方人员。 可曹动一个青帮的副帮主，竟跟两人是同一品阶。 果然，青帮很不简单，这背后的靠山，怕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而此时，在他坐下后，曹动开口说道： “这次把你要过来，对外的说辞是办事能力出众，这话倒是也没说错，你上次的事情，的确做的很不错。” 上次的事情……王川略有所思。 曹动却不准备细说，他继续道：“你在方家帮里边，是三爷，但是进了青帮，就只能从底层做起。 帮派自有一套规矩，想要重新让人家叫你爷，是需要拿出本事的，如此才能服众。 不过你也不用不平衡，虽说在青帮这里不是爷，但出了这个院，在那些附属帮派的眼中，不用我多说了吧。” “曹副帮主放心，我晓得其中道理。”王川点头道。 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平衡的，不过就是先前是鸡头，现在是凤尾而已。 可这凤凰的尾巴，哪怕只是最末端的一根尾羽，那也不是鸡能相比的。 世人常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其实那不过是懦弱者和失败者的自我安慰罢了，有了这种心态，哪怕是鸡头也一样会变成鸡尾。 譬如修行一事，方家帮可是一个修行者都没有的，王川要是不来青帮，他又哪里能接触得到？ 见他神色没有丝毫的失落，曹动心底暗自赞叹。 随后，他继续说道：“咱们青帮，其实人并不多，除却帮主和几个副帮主以外，还有十几个堂口。 每个堂口下边，又各自管着几十号人，你暂时就跟着我，在我手底下先做事。” 闻言，王川点头称是，随后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曹动瞧着他这幅模样，立马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他站起身，微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修行的事情？” “嘿嘿，曹副帮主慧眼，我这点小心思，果然是瞒不住。”王川同样站起身，顺带还拍了他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 “每一个进入青帮的弟子，最好奇的都是关于修行的事情，不过……” 曹动抬手推开门，边走边继续说道：“哪怕是在青帮，也并非是谁都有资格修行的。 还是那句话，你必须露出自己的本事，或者为帮派立下功劳，如此才能赐下修行功法。” 说罢，两人已走到院中，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王川。 “但你不一样，你无需如此，帮主已经吩咐过，可以直接将修行功法传给你。” …… …… 第三十六章 你们懂个屁 闻言，王川微愣，一阵错愕。 事情的转折，总是发生的猝不及防。 他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以为想要修行得再费些时日，不曾想……自己居然还有这种特权？ 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行了，别想太多，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早，对你可一定是一件好事。”曹动忽然道。 闻言，王川思绪被拉回，缓缓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 不过，他其实心底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曹动透露的东西足够多了，不难联想。 “你对修行了解多少？”曹动出言问道。 王川略作思索，随后摇了摇头，回道：“基本上算是，完全没有任何了解吧。” 对于这个回答，曹动并不意外，在普通人的眼中，修行本就是一件极神秘的事情。 “那我们便从头说起。” 曹动倒背着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腹稿，随后说道：“所谓修行，本质上就是精气神的不断蜕变。 普通人打熬筋骨，增强体魄，然后再修行特殊的功法，日积月累之下，便会产生第一次蜕变，也就是入品。 此后的修行，说白了就是不断蜕变，每蜕变一次，都会上升一个品阶。 九品最低，一品最高，你对这个应该不陌生。” 王川一边暗自记下，一边点头，修行者的品阶划分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常识。 “至于修行功法，天下其实有很多种，如繁浩烟海，数不胜数。”曹动继续说道。 “不过，修行既然分了品阶，那么功法当然也有高下之分，修行了好的功法，精气神蜕变之后也会更强。” 听到这里，王川的心底已经对修行有了一个基础的概念和框架，可以说是半只脚迈入了这扇大门。 他一边消化着这些东西，一边好奇的问道：“功法既然那么多，那一个人最多可以修行几门啊？” 闻言，曹动摩挲着下巴，缓缓道：“理论上来说，功法倒是没有上限，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 他笑着道：“等你开始修行，你就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耗费功夫的事情了，单单只是一门功法，修行所需要的时间就会超乎你的想象。 人力有时穷，若是兼修多门，就势必要将有限的时间分出去，到头来大概率会两头不讨好，得不偿失。” 王川若有所思，缓缓点头，曹动笑着继续道：“而且越好的功法，修行起来的难度也会越高。 咱们青帮这边的功法，名叫《碧海青天诀》，虽比不得道门、佛门那些大宗派的法门，但放在整个江湖上，还算是不错，能排的上中等。 至于在这长安城的地下世界嘛……” 曹动倒背着手，下意识的昂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自豪之色，淡淡道：“当得魁首。” 瞧他这幅得意的模样，王川对青帮的功法，越发的感兴趣了。 然而。 曹动话锋一转，笑眯眯的道：“不过，在正式传授你功法之前，还需要先试试你现在的实力。” 闻言，王川一愣，问道：“怎么试？” “很简单，来打一架。”曹动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这话一出，王川当场愕然，道：“这……不太好吧。” 他瞧着曹动那副古怪的样子，总觉得他似乎不怀好意，肚子里怕是藏着什么坏水。 “没事，没事，快来吧，事不宜迟，赶紧的，别浪费时间。” 曹动催促道，说话同时双腿分立，朝他挥了挥手，示意王川赶紧打过来。 见状，王川无奈，只得摆开架势，双腿下蹲，尽力压低下盘。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郑重，缓缓活动着筋骨。 曹动气血高达八百九十二，远远胜过他，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任何一丝的赢的机会，但是王川并不准备敷衍了事。 雷铎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正好让曹动来试一试，所以王川会全力以赴。 曹动瞧见他这幅模样，嘴角弧度又勾起三分。 他对这个王川，越发欣赏了。 …… …… 与此同时。 就在小院外边，十几个青帮弟子偷偷摸摸的围聚在一块。 先前带王川来这儿的那三人，竟是也在其中，而且为首的那人正坐在最中间，低声吆喝道： “要下注的赶紧了，买定离手。” 他赫然是在开盘！ “我押三息，五十两银子。” “十息，两百两！” “十息？张老三你脑袋被门挤了？我看那小子撑死就五息，我押三百两！” “李老四你懂个屁！” …… 四周的青帮弟子挨个把银子递了过去，一个个的声音都压的极低。 李振锋笑吟吟的接过，顺带把王川刚送他的银子押在了五息上面，他也觉得这就是王川的极限了。 这个盘口，赌的便是王川能在曹动的手下撑多久。 每次有人立功要被传下功法之前，大家都会开这么一个盘口，算是个小乐子。 他看了一眼，现在赌五息的人最多，赔率也最低，赌八息的就张老三一个冤大头，赔率达到了惊人的七。 张老三那张脸现在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心底已经后悔了，可买定离手，现在也只能嘴硬叫嚣道： “我看那小子骨骼惊奇，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你们懂个屁！” 众人没人搭理他，俱是笑而不语。 而此时，院内忽然传来一声低吼，紧接着便是拳掌相交的闷响声。 诶嘿，开始了！ 众人神色一凛，打起了精神，同时在心底默默记着数。 一，二，三…… 三息时间已过，有三五人顿时面露懊恼之色，众人越发紧张。 四……不少人攥紧了拳头。 五，六…… 嗯？？？ 什么玩意？？？ 有好几个人楞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傻了，李振峰……也傻了。 怎么可能？！曹副帮主可是七品！ 那几个押五息的，不由得面面相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浓浓的惊愕。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副帮主放水了？”有人忽然说道。 闻言，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出奇的一致，好似是在看一个傻子。 那人连忙缩了缩脖子，老脸发烫。 而此时，时间还在继续走。 八，九，十…十二…十四……砰！ 王川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计时到此结束。 十四息？！他居然在曹动的手下支撑了足足十四息？？？ 天呐！ 众人满脸的震惊，很难相信这个事实，李振峰喉咙滚动，眼神有些呆滞。 他娘的，看走眼了，刚得来的银子这就输出去了。 小巷内一片沉默，众人都相对无言，然而…… 张老三忽然反应了过来，脸色由错愕瞬间转为大喜，他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一千四百两，这次赚麻了！老子早就说过，你们懂个屁！” …… 第三十七章 碧海青天诀 小院内。 王川双手撑地，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头看向院外，神色疑惑。 什么玩意一千四百两？ 他并不知道外面有人在开盘下注，不过也就听了那么一句话，然后便再没声音了。 王川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曹动。 曹动依旧是刚才那副样子，衣角都没掉一片，就连站的位置都没挪动半寸。 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王川不由得发出感慨。 而此时曹动看向他的眼神，透露着一丝的错愕。 他自上到下，又自下而上重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 “好小子，你距离入品，怕是就只差一步了。” 适才两人的一番交手，他大概估摸清楚了王川的力量，耐力等等各方面的强度。 正所谓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曹动本来以为，王川不过就是方家帮里的一个普通人，哪怕打熬过几年筋骨，又能有多强。 谁知道，这厮居然都快入品了。 像这种弟子，哪怕他没有办事立功，一样会被青帮吸收过来，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王川听到这话，嘴角溢出一抹微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气血已经九十九点，的确离入品只差一步。 “行了，既然你都快入品了，那我这便把碧海青天诀传授给你，你也好早日成为修行者。” “谢过曹副帮主。”王川赶忙道。 曹动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走到一旁，让出中间空地。 随后，他将小院的院门关上。“我先给你演示一遍，你仔细看。” 闻言，王川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的盯着曹动。 只见他站在空地中央，双腿并拢微微下蹲，左手前伸，右臂虚抱于胸前，紧攥着右拳，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拳架。 “咱们帮派的碧海青天诀，一共分为三十六式，嚯！” 曹动沉声一喝，随后身形灵巧转动，双手大开大合，腿脚按照某种规律顺势移动。 因为是给王川演示，所以他的动作很慢，每一式结束之后还会稍稍停顿，便于给他反应的时间。 等到曹动演示过一遍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时辰。 “接下来你跟着我，分开每一式慢慢学。” 王川依言点头，走到了他的身后。 如此这般，等到他将碧海青天诀的三十六式照猫画虎记了个七七八八之后，黄昏已至。 曹动是七品修行者，他这般习练整整一天，脸不红气不喘，汗不流心不跳的。 反观王川，后背早已湿透，且腹中饥饿万分，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整整一头牛。 两人进入屋内，坐着喝了几杯茶水，润了润嗓子。 随后，曹动笑着说道：“你既已记下七七八八，那接下来就自己尝试着去练，若是有不懂的，直接来问我就行。 另外，碧海青天诀乃是青帮的不传之秘，是极重要的东西，不管你有没有修炼有成，都绝不允许外传出去。” 说到这话的时候，曹动收起了笑容，神色肃穆了许多，言语极郑重。 “你自己修行的时候，避着点人，省的让人给偷学去了。” 王川赶忙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绝对不会外传。” “嗯。” 曹动微微颔首，随后道：“你还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是对修行的疑惑，趁现在都可以问我。” 闻言，王川心里顿时一喜，他的确还有许多问题。 “副帮主，我适才跟着你练碧海青天诀的时候，怎么觉得这个功法……貌似更像是用来强身健体的。” 王川小声说道，虽然说这么问很冒昧，但是他刚才一度怀疑自己是在练养生太极拳。 众所周知，养生太极拳这种东西吧，实战的效果……聊胜于无。 听到他这个问题，曹动微微一笑，端起茶呷了一口，淡淡道：“这本来就是强身健体的。 先前我不是说过吗？修行的本质是蕴养精气神，以此来不断蜕变的。” 王川当场一愣，张大了嘴巴。 “怎么？很失望？”曹动瞧了他一眼。 闻言，王川挠了挠头，说道：“倒是不失望，只是我以前见过不良人的朱昌朱大人出手。 他当时随手一掌，就打碎了一堵高墙，而且九阴宗的那些老贼，还能抽取他人生魂，拘役魂魄。” “哦，你说这个啊，这是修行了技法，跟功法没什么关系。”曹动放下茶杯，淡淡道。 “技法又是什么？”王川很茫然。 “这么说吧，修行其实跟三种法有关，分别是功法，技法，以及最神秘的秘法。” 曹动缓缓解释道：“秘法暂且不说，这玩意我也是有所耳闻罢了，咱们就说功法和技法。 功法你都可以理解为强身健体的，他的作用就是用来蕴养精气神，不断破境的。 而那些技法，则是拥有种种强大的威能，譬如飞檐走壁、劈山裂石、手撕猛虎啥的，这必须得修行技法才能做到。” 他解释的深入浅出，王川稍稍一琢磨就彻底明悟了。 “不过，你要记住，功法才是一切的根本，没有强大的精气神，你根本没资格施展出那些花里胡哨的技法。” 王川暗自记下，缓缓颔首，随后好奇问道：“那咱们青帮有技法吗？” “当然有。” 曹动神色悠悠，他笑吟吟的看着王川，说道：“但是嘛，帮派弟子若是想要修行技法……” 王川瞬间了然，接话道：“懂了，需要显露本事，立下功劳。” “没错。” …… 入夜。 王川在曹动的安排下，住在了他的隔壁。 两人离得近些，也更方便王川向他请教功法上的疑难。 从曹动那儿离开以后，王川先去狂吃海喝了一顿，把肚子先给填饱。 临走的时候，他还打包了一些肉食，准备留着半夜再吃。 回到屋内，王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继续修炼碧海青天诀，早一日练成，早一日入品。 屋子虽不大，但好在东西没多少，够他施展拳脚了。 王川略作回忆，然后摆出了碧海青天诀的第一式，慢慢开始习练。 他的动作还有些许不规范，略显青涩，等到第一遍结束之后，后脖颈已密布汗珠。 王川稍稍休息，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二遍的习练。 正所谓熟能生巧，他一直这般练到了深更半夜，直到汗水再次湿透后背，这才停下。 而他现在比之白日里，已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起码看起来，能算的上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功法修行起来，还真挺累，怪不得没人兼修其他功法，时间的确要耗费不少。” 王川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打包带回来的肉食，一边小声嘀咕着。 白日里曹动的那一席话，他现在算是有了深刻体会了。 “不知道练了一天一夜的碧海青天诀，气血增加了多少。” 这般想着，他低头自视，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虚幻小字。 但下一秒，王川就楞在了原地。 这小字，竟是又多了一行？！ 气血：99/100 潜能点：0 功法：碧海青天诀（入门） 第三十八章 从入门到熟练 气血依旧卡在九十九，但王川觉得自己练了碧海青天诀之后，是有一丝提升的。 他怀疑，估摸着是提升没有达到最后的一点，所以不予显示。 潜能点还是零，这自是不用多说，应该是要入品才会有所变化。 至于这第三行的功法，是头一回出现。 而且，碧海青天诀后面的入门两个字，比之其他的小字要更加虚幻。 “果然有更多的变化！” 王川的呼吸急促了三分，眼睛亮了起来，内心激动。 早在气血达到九十出现潜能点的时候，他就有过猜测，后续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用途。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王川攥紧了拳头，在心底暗自琢磨道：“先前我提升气血……比之寻常人要快许多。 如今又显示出了功法，难道说功法的修炼也会比其他人要快？” 这是极其合理的类比推断。 “入门……必须得入门之后才会显示，那么若是我习得技法，甚至于更神秘的秘法，那岂不是说…… 一样会显示？！” 王川越发激动，他觉得自己眼前出现的这些虚幻小字，将会给他带来远超常人的变化。 “不管了，先努力入品，看看潜能点又会有什么作用。” 他把手边剩下的肉食快速吃光，然后又灌了两大碗水，吃饱喝足以后，再次站到屋内空地。 王川先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待到内心平和之后，缓缓摆出了碧海青天诀第一式。 紧接着，拳随身动，身随念转，念与意合…… 从第一式到第三十六式，王川的动作越来越标准，他越来越熟练。 打完一整套以后，他的身体再次出了汗，但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反而旺盛了许多。 现在已是深更半夜，平常这个时候早躺在床上睡觉了，现在却反而不觉疲倦。 “修行的本质，就是实现精气神的蜕变。” 王川轻声呢喃道，嘴角缓缓翘起，这一刻，他对曹动说的这句话，有了更深的领悟。 随后。 他略作歇息，然后继续习练碧海青天诀，一遍又一遍…… 在习练的过程中，王川的意志比之先前更加集中，他渐渐的心无旁骛，脑中杂念自行驱散而出。 如此这般，直到天明。 小屋内，王川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行云流水般又打了一遍碧海青天诀。 他保持着最后一式的姿势，久久不动。 良久，王川猛的睁开眼，眼神凌厉逼人，这是精气神达到巅峰的外在表现。 他低头自视，眼前再次浮现虚幻小字。 这一次，功法碧海青天诀后面的入门两个字已经从虚幻变得跟其他字一般凝实。 王川翘起嘴角，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入门了。 紧接着，气血那一栏小字也出现了变化，九十九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百！ 王川一愣，随即脸色大喜，可不等他高兴，浑身上下忽然涌现出了极强烈的麻痒感。 这种麻痒感，他并不陌生。 肌肉出现了膨胀，然后再次收缩，有肌肉纤维产生断裂，但很快就长出了新的，蕴含着刚强大的力量。 王川感觉自己忽然变大了一圈，好像成了缩小版的雷铎。 他不禁脸色一黑，还好这种麻痒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感觉消退之后，他的身体也在随之缩小。 “呼！” 王川伸了伸略有些僵硬的胳膊腿，活动着筋骨，浑身上下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虚握了握拳，五指孔武有力，涌现出了充实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精气神的蜕变吗？”王川低声说道，随后低头自视。 气血：101/300 潜能点：1 功法：碧海青天诀（入门+） 他的属性面板再次出现了崭新的变化！ 气血直接从九十九跃到了一百零一，而且后面的数值变成了三百。 “先前的一百代表着入品的门槛，如今这个三百……应该就是九品和八品之间的界限了。”王川心底自有一番猜测。 要知道，大唐划定的品阶之间，是没有明确且直观的分界线的，一切都得靠感觉。 而在王川的眼中，却并非如此，九品到一品有明确的数值来界定。 这就意味着他能很明确的判定出，自己到底还需要提升多少的气血才能迈入下一个品阶。 而且还能明确的看出对方的强弱，以及他们的虚实。 他略微思索过后，便不再多想，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潜能点的上面。 “入品之后，获得了一点的潜能点，这跟我之前所想一般无二，只是潜能点又有什么用处呢？” 王川缓缓皱起眉头，他注意到了功法一栏的变化。 在入门的后面，还有一个极小的加号。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王川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潜能点后面的一，又看了看入门后面的加号。 这，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啊。 天呐！ 这一刻，王川是震惊的。 不过震惊下一秒就被惊喜取而代之，他兴冲冲的搓了搓手，然后集中注意力在潜能点和加号上。 只见虚幻的属性栏忽而一闪，潜能点后面的一，再次变回了零。 而另一边，碧海青天诀后面的入门以及加号，同一时间消失不见，变成了另外两个虚幻小字。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嘶！ 王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从入门到熟练，居然这么快？ 但不等他细想，紧接着……他忽然眼前一黑。 王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漫长的梦，在梦里他待在屋内不断的练习碧海青天诀。 从第一式到第三十六式，一遍又一遍。 从早到晚，从春到冬，周而往复，他不吃饭，不睡觉，根本不知疲倦是何物…… 他似乎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习练碧海青天诀。 他对功法的理解在逐步加深，他对每一式的感悟都有了长足进步，直到……熟练为止。 王川猛的睁开眼，大口的喘着粗气，瞳孔里充斥着茫然。 漫长的梦境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直至良久之后，他方才回过了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瞧了瞧屋外，喉咙缓缓滚动。 外界的时间，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变化。 …… …… 第三十九章 光明前途 这真的太惊人了。 只是一瞬之间，他就将修行功法从入门迈入了熟练。 王川能清晰的感觉到，适才的那些记忆全部都是真实不虚的。 “这就是潜能点的使用方式吗？果真无愧潜能二字。” 他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平复着震动的内心。 昨日曹动曾经说过，功法的修炼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的，他自己修行的时候也深有体会。 可是如今，却已截然不同。 微暖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落屋内，照在了王川的脸上，映出了他咧开的嘴角。 “今时不同往日咯。” 现在有了潜能点，那他在功法的修行速度上，将会比之常人要快的多的多。 只需消耗潜能点，那么就能瞬间提升修行进度。 而且，不仅如此。 更短的修行时间，更快的修行速度，这意味着他将没有功法数量的限制！ 常人一般只能修行一门功法，因为这就会耗费他们大量的时间，可王川却没有这个弊端。 碧海青天诀能够提升，那么其他功法也是一样的。 只要他有足够的潜能点，那他同时兼修好几门功法，花费的时间将会少之又少。 这般想着，王川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极激动，很兴奋。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面前，有一条极光明的坦途大道，已经向他敞开了大门。 另外，功法是如此，那么……技法呢？ 亦或者是更神秘的秘法？他岂不是都可以通过潜能点来达到快速提升？ 更不要说他到现在都没有彻底发掘出属性栏的全部作用，天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直到真正踏上了修行路，王川方才发现自己能够看到的属性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这根本不是单单只能看到气血这么简单，更重要的还是潜能点！ 不过…… 王川缓缓收敛起了笑容，皱着眉头再次打开属性栏。 气血：101/300 潜能点：0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 气血没有发生变化，因为王川并没有在现实中习练碧海青天诀。 修行功法的熟练度提升，并不会直接带来气血的增加，而是会提升增加的涨幅。 打个比方，假设说入门级别的碧海青天诀，习练十遍能够提升一点的气血。 那么熟练级别的碧海青天诀，习练一遍就能提升一点的气血。 以此类推，对功法的熟练度越高，每次修行提升的气血也会越多，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活计。 王川现在已知的逻辑是：修行功法能够提升气血，使用潜能点能够提升功法。 那么……潜能点该如何获取？ “之前气血提升到九十点的时候，出现了潜能点的属性栏，今早迈入九品时，获得了一点的潜能点。 是需要精气神实现蜕变吗？亦或者是气血提升一定的数值？” 王川眉头微蹙，缓缓摇头，他直接自行否定了前者。 “修行拢共才分九个品阶，也就是说精气神只能蜕变九次，若是等到每次蜕变才能获得潜能点，这也太鸡肋了……” 他更倾向于后者，提升气血，就能获得潜能点，只是具体需要提升多少，王川暂时不得而知。 他又细细思索了一阵，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头绪，索性不管了，先努力提升气血再说。 随后。 王川走到屋内空地，他准备习练碧海青天诀。 刚摆出第一式，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好似已经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似的。 他不禁翘起嘴角，然后从第一式一路打到了第三十六式，不曾有丝毫的停顿。 其间，王川心底默默数着时间，等到收工之后，正好是两刻钟多一点。 这个速度，比之昨夜的速度要快出了许多。 而且，习练了一遍之后，他完全没感觉到任何疲累，身上半点汗珠都没有。 这就是入品之后的变化。 从今日起，他就不再是个普通人，而是个修行者。 虽然说九品是最弱小的修行者，比之普通人也没强出来多少。 但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耐力、反应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若是再修行一门技法，那可就彻底不一样了。 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将会显露无疑。 可想要获得技法，需要给帮派立功…… 王川摩挲着下巴，皱眉沉思，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 …… 黄昏。 曹动刚处理干净青帮的一些杂事，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估摸了一下时辰，心有疑惑： “王川这小子，怎的一整天都没来找我？” 他之所以把王川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指点他。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每一个人刚接触功法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 等到彻底入门，那就修行在个人了，自己慢慢揣摩。 “这小子，不会是害羞不敢问吧？” 曹动笑着摇了摇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也是这副德行，不敢去求别人指点，因此耽搁了好些天的时间。 不过还好自己天赋还算不错，碧海青天诀入门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回想起以前年轻的时候，曹动嘴角笑意越发浓郁，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我去看看那小子吧。” 随后，曹动径直起身，倒背着手走了出去。 离开小院后，顺势一拐，便是王川的小屋，很方便。 他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推开屋门。 入目所及乃是三只满是油光的烧鸡，还有三碟子精致的小菜，以及好几大碗米饭。 王川这会正坐在椅子上，拿着根撕下的鸡腿往嘴里塞。 他抬起头，一脸愕然，两人四目相对，各自都有些许尴尬。 “咳咳……副帮主，要不一起吃点？” 曹动略微沉默，随后道：“那就一起吃点。” 于是乎，两人便坐在一块，一人手里都抓着一只烧鸡，毫无形象的啃着。 修行功法实在太耗费体力，必须得多吃点肉，及时补充。 王川本来准备留一半等晚上再吃，不过现在曹动来了，那他待会再去买些就行。 很快，一只烧鸡便进了两人的肚子。 曹动擦了擦嘴角，瞥了王川一眼，随后眼神忽而一凝。 他扭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甚至还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王川的精气神，跟昨天完全不同了啊。 难不成…… 曹动愕然问道：“你入品了？” 闻言，王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这不是修行了碧海青天诀嘛，今早侥幸入了个九品。” 曹动：“……” 他知道王川距离入品就差一步，但他属实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压下心底的一丝疑惑，曹动继续问道：“碧海青天诀修行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疑惑的、不解的、你都可以来问我，不要不好意思。 你既然入了青帮，那大家就都是兄弟，没什么可见外的，而且碧海青天诀修行起来颇有难度，你不要急于求成，慢慢来，等练上个把个月，自然就……” “小有所成，已经入门了。”王川忽然道。 这话一出，曹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四十章 三爷回来了 曹动：“……” 他的嗓子眼里，还卡着剩下的半句话没说。 还好没说。 他看着王川，眼神透露着古怪，眼底深处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不到两天就入门，这真的可能吗？ 入品也就算了，毕竟本来就在门口徘徊，可这入门……怎么可能？ 曹动很难相信这件事情，但是瞧着王川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难道这小子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碧海青天诀这种层次的功法，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含金量可想而知。 一时之间，曹动有些懵。 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来，你来习练一遍，让我瞧瞧。” “好。” 说罢，王川把两人吃饭的小桌挪开，随后站在屋内的中间空地上，缓缓摆出第一式。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单单是看他这个架势，曹动就已经信了大半。 随后，王川心随念转，一路打到第三十六式，动作好似行云流水。 很显然，他说自己功法入门，所言不虚。 曹动揉了揉眼睛，他很想说是自己眼花了，但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这小子真的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将碧海青天诀修炼到了入门！ 嚯！ 曹动喉咙滚动，惊为天人。 瞧他那副震惊的模样，王川再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适才是刻意隐藏了些许实力的，毕竟不到两天就将功法修炼到了熟练，这属实太过惊世骇俗。 入门或许还可以用天才来解释，熟练怕是只能用怪物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长安太危险，得给自己留一点底牌。 良久。 曹动方才回了神，他惊愕的瞧着王川，道：“你小子属实是……惊了我。” “咳咳……其实还算一般吧。”王川轻咳了几声。 闻言，曹动顿时脸黑，额头爬上数根黑线，幽幽道：“这个时候，没必要继续谦虚。” 随后，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同时道：“跟我来。” 王川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拐了个弯，又回到了曹动的院落。 只见他关上门，站在院子中间，双腿分立，朝着王川勾了勾手指。 “来，让我瞧瞧你有多少长进。” 见状，王川微楞，有些愕然，但随即便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正求之不得呢。 迈入九品之后，精气神出现蜕变，他还没有去试验自己到底变强了多少。 王川走到曹动对面，收敛笑意，微微眯眼。 他长出一口气，然后猛的朝着曹动冲了过去，一拳直冲面门挥出。 砰。 拳掌相交，曹动丝毫不费力的用左手接住，握紧禁锢的同时，递出了自己的右拳。 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否则王川根本没得玩，达不到对练的目的。 适才这一拳，是碧海青天诀第十二式。 被曹动接住以后，王川念随意转，身形扭动，闪避开来的同时顺势一个鞭腿，使出了碧海青天诀第三十二式，欲要攻击曹动的下盘。 曹动翘起嘴角，微微颔首，对王川的反应极满意。 这样的力量，专注度，灵活度，对身体的掌控力，都是只有入品之后才能做到的。 两人你来我往，接连换招，曹动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随后拨弄就将尽数挡下了王川的攻势。 他们使的都是碧海青天诀，但是区别却极明显，一目了然。 曹动已经如臂使指，功法好似化作了他的本能，没有明显的招式框架，只能看到一些痕迹。 反观王川，他则是表现的很刻板，这固然和他隐藏了一部分实力有关，但也是他的熟练度还不够高。 哪怕使出全部实力，依旧达不到曹动这样的水平。 十四息，转瞬即逝，王川尚且没有倒下。 直到第三十六息时，他方才漏了一招，被曹动一掌拍倒在地。 与之入品前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错，很不错。” 曹动倒背起手，笑眯眯的道，王川的进步着实很大，值得他刮目相看。 而且，适才交手中，他隐隐有一种感觉，王川并没有使出全力。 “这小子，怕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天才。”曹动心底暗自想道。 王川已经从地上起身，同样露出笑容，他对自己进步也非常满意。 入品之后，果然不一样。 “你既然这么快就入门，那最近也无需待在我身边了，日后要好好修行，可千万不要懈怠。”曹动拍着王川的肩膀道。 闻言，王川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副帮主，我能不能……回方家帮一趟？” “当然可以，咱们帮派没那么多规矩，平时没事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过副帮主。”王川大喜道。 …… …… 翌日，清晨。 王川走出小巷，身着一袭青衣，笑容满面。 他这会还在安乐坊里面，故而没走多久，就到了方家帮的地盘。 隔着老远，帮派的弟兄们就瞧见了他。 “三爷回来了！” “见过三爷。” “三爷这身衣裳可真是威武呐！” 众弟兄们都很兴奋，更多的是羡慕，一旦披上这层皮，地位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王川一直保持着微笑，微微点头，如此一路进入小厅。 他刚迈进门，方缨便笑吟吟都凑了过来，她围着王川绕了好几圈，脸上是按捺不住、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不错，瞧着可真精神。” “那可不，大姐也不瞧瞧是谁的兄弟？”王川对她眨了眨眼睛。 方缨脸上笑容越发浓郁，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哈哈哈，老三回来了啊。” 雷铎大踏步走入小厅，一把搂住王川的肩膀，瓮声问道：“怎么样？修行如何了？” 闻言，王川露出微笑，轻声道：“我已经成为修行者，正式入品。” “嚯！” 方缨抬手轻捂小嘴，雷铎也瞪大了眼睛，震声道：“这么快？” 他下意识的摸着自个儿的光头，惊愕道：“我滴乖乖，这才短短两天，咱们家老三可真是出息了。 哈哈哈，以后老子看谁还敢挑衅咱们方家帮。” 雷铎叉腰大笑道，但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失落，以及浓浓的羡慕。 他熬炼筋骨多年，是极其渴望成为修行者的。 没想到……唉。 忽的。 王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二哥，你应该也快要到入品的门槛了，等再过段时间，我在青帮里提一提地位，便向曹副帮主保举你也进入青帮。 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修行。” 闻言，雷铎顿时身子一怔，心头一暖。 “好！”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方缨笑的越发灿烂。 姐弟仨聊了一会之后，王川忽然皱起眉头，四下瞅了瞅，疑惑道： “四妹呢？怎的不见她人？这次回来，我还给她准备了小礼物。” 第四十一章 任务 “老三，你这有些偏心啊。”方缨笑着道。 闻言，王川回道：“哪有啊，大姐，其实是早就答应四妹的。” “行啦行啦，知道你疼她，四妹应该马上就来了，这妮子知道你突然去了青帮，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说来，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王川略微沉吟，随即道：“青帮那边暂时没给我安排事情，我多待两天吧。” “那行，我吩咐下面人去准备些饭食。”说罢，方缨兴冲冲离去。 随后，没过多久，江晓香便小跑着进了厅堂，两人见面以后，自然又是一番热络。 其间王川拿出了他抽空做的寻龙尺，江晓香大喜过望，开心极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凑在一块，吃了一顿极丰盛的宴席。 饭桌上自是其乐融融，不用多说。 …… …… 与此同时。 青帮，小屋内。 秦汉阳坐在椅子上，端起手边清茗，小呷了一口。 “王川近日修行如何？” 说话时，他放下茶杯，看向站在对面的曹动，自顾自道：“这小子是个心思机灵的，天赋应该还算不错。” 曹动木然的点了点头，眼神幽幽，回道：“王川天赋的确不错，功法已经入门了。” “嗯，这倒是也正常，在我的预料之中，等等……” 秦汉阳愕然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川修行碧海青天诀，已经达到入门的水平了。”曹动重复了一遍。 “入门了？这不可能？！”秦汉阳震惊道。 曹动偷摸瞧了一眼他的面部表情，心底极满意。 他翘起嘴角，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我起初也不相信，但后来亲自试过了，王川的确功法已经入门。” “而且，他还顺带入了个品，现在已经是九品修行者。” 秦汉阳：“……” 小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这个消息着实有些许震惊，难以消化。 良久，曹动忽而出言问道：“帮主，当年你从接触到入门用了多久来着？” 秦汉阳：“……” 他幽幽的看着曹动，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合着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当年，他用了足足七天！ 七天！ 妈的，这小子居然还是个修行天才？！ 秦汉阳脸色忽明忽暗，极诡异。 曹动不禁缩了缩脖子，很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转移话题道：“王川进步神速，现在要怎么办？” 闻言，秦汉阳略微沉吟，随后道：“既然如此的话，可以给他安排任务了。” “那，什么任务比较合适呢？”曹动瞧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秦汉阳不答，反问道：“这两天，翁府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异常，还是那副老样子。”曹动摇了摇头。 老样子？ 秦汉阳皱起了眉头，不对劲儿，这很反常。 对方对翁老势在必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最大的问题。 “让王川去翁府那边，这小子的风水望气之术，能有大用。” …… …… 当夜。 方家帮。 得到下面弟兄通报以后，王川快速走出小院。 看着正站在门口等他的那一袭青衣，他微微楞了一下。 来人不是生人，正是上一次带着他去青帮的那人。 见他出来，李振峰笑了笑，说道：“走吧，副帮主给你安排了任务。” 闻言，王川没有多问，叫来下面弟兄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告诉方缨等人一声以后，他便跟着李振峰径直离去。 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瞧着美轮美奂的夜景，王川再一次对大唐的繁华有了深刻的认知。 而繁华往往跟强大脱不开关系，大唐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修行界中公认的最强门派——道门，就在唐境。 在这片大陆上，大唐的统治力相当恐怖，占据着绝大多数的土地，拥有着最多的人口，以及最强悍的军队。 周边几个小国，早已都对大唐俯首称臣，年年进贡，从不敢落下。 几乎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整个天下，全部都是大唐的国土。 而都城长安，作为大唐的中心，更是被人们称为不夜城。 李振峰饶有兴趣的看着两旁的摊贩，自我介绍道：“以后你就是清风堂的人，我叫李振峰，是清风堂堂主。” 闻言，王川顿时笑着道：“属下见过堂主。” “无需如此，进了清风堂，咱们就是兄弟，平日里随意即可。”李振峰摆手道。 随后，他瞥了王川一眼，说道：“向你这种，刚入帮就成了九品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你天赋不错，好好做事，怕是不久之后就能晋升八品，到时候自有资格当堂主。” 李振峰对他的态度很随和，他有意和王川交好。 像这种天赋凛然，又跟副帮主那边貌似还有些关系的人，成个堂主那是必然的事。 反正提前交好又不需要花银子，稳赚不亏嘛。 王川听着这话，若有所思问道：“八品就可以晋升堂主吗？” “当然，这是硬性规定，不过还需要立下功劳，咱们毕竟是帮派，有功劳下面人也好信服你。”李振峰回答道。 王川扫了他一眼，眼前顿时浮现出虚幻小字。 气血：521/600 根据李振峰所言，那么他就是八品，他现在的气血是五百二十一，极限是六百。 王川整理着信息，暗自道：“看来，气血在三百到六百之间，就是八品，那么曹动应该就是七品了。” 他略作推断，对品阶之间的划分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两人相跟着，一路走出安乐坊，进入了崇业坊当中。 李振峰边走边说道：“这次的任务，其实咱们清风堂已经做了许久，任务很简单，盯梢就行。” “盯梢？” 王川皱起眉头，他看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 “没错，我们要盯着长平街的翁府，确保翁府的安全，防止不轨之人别有用心。”李振峰继续道。 王川喉咙滚动，暗自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吧。” 就在他这般想时，李振峰和他已经到了长平街三十六巷，两人隔着一条大道看着对面小巷。 李振峰忽而凑近了他，用眼神示意，小声说道：“对面巷子左边那几个，就是我们的人。” 王川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果然……是他们。 “怎么样？伪装做的不错吧？他们都是入了品的好手，要是我不说，根本看不出来。”李振峰拍着他的肩膀，得意道。 闻言，王川僵硬的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说道： “呃，的确……看不出来。” 第四十二章 事出反常 “哈哈。” 李振峰轻笑了几声，随后拍了拍王川的肩膀，转身道：“走，先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先熟悉熟悉。” 闻言，王川赶忙跟上，两人拐入了后面一家不起眼的裁缝铺子里。 进去以后，店家抬眼一瞧，见他俩身着青衣之后，便继续低头做事，不再过问。 李振峰带着他去到铺子里间，从一旁拿出两套寻常百姓穿的衣裳。 衣裳并不华丽，袖口和裤口都做了一点收紧，方便他们行动。 “这间裁缝铺，是咱们帮派的产业，如今暂时当做盯梢据点。”李振峰解释道。 王川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衣服。 两人快速换上。 随后，李振峰又从小屋的一角，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横摆着数把钢刀，有长有短，刀刃极锋锐，闪耀着刺目寒光。 李振峰拿起一把短刀，又挑了一把匕首，丢给王川。 “这都是由上好的精钢铸造而成，质地相当坚硬，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短刀和匕首，这是帮派里最常见的物件儿。 王川以前是方家帮的三爷，没少跟其他帮派好勇斗狠，故而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大唐禁弩不禁武，弓弩只有官方可以使用，民间一旦发现，这是重罪。 所以刀剑棍棒，这就成了江湖上最常见的随身物。 “虽然是盯梢，但以防出现意外，还是带点家伙防身。”李振峰笑着说道。 王川赞同的点了点头，九阴宗的目标也是翁府，意外的确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跟九阴宗对上了。 他将匕首藏在袖中，短刀别在腰间，确认从外面看不出来异样之后，这才跟着李振峰走了出去。 从裁缝铺子离开，两人汇入人群，左瞧瞧，右看看，好似真就是两个正在逛街的平民百姓。 顺着人流没走多久，便进入了长平街三十四巷。 巷里巷外，截然不同。 李振峰和王川一直走到巷子深处，四周已瞧不见人，夜色极昏暗。 李振峰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对王川点了点头。 紧接着，只见他一个起跳，半途虚踩了一脚高墙，便直接整个人攀到了墙上。 王川瞧着，不禁有些羡慕。 随后，他也踩住高墙一蹬，但是必须得双手扒住墙沿，用力一撑，这才上去。 跟入品前相比，王川显然轻松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但是远远没有李振峰那么随意。 两人上墙以后，伏低身子，脚步轻盈，从房顶快速朝着三十六巷而去。 没多会，三十六巷便在眼前，翁府就在两人正对面，大门紧闭，隐约可见府内还有光亮。 王川心有好奇，他往李振峰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堂主，这户人家是什么身份啊？帮里如此重视。” 闻言，李振峰侧头瞧了他一眼，略微沉吟，然后道： “具体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府上的主人，是朝堂上的一位大人物。” 这些话本不该对下面人说，但王川天赋非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李振峰有意交好他。 “朝堂……九阴宗……”王川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联想到大理寺卿跟九阴宗的暗中勾结，王川总觉得这背后的事情极不简单，涉及甚大。 两人瞧了一阵，不见有人影从府中而出，李振峰便带着王川往靠街的方向悄然行去。 “看见对面那个穷书生了没？” 王川点了点头，那个书生打扮的瘦削男子，他上次调查大理寺卿罪证的时候就见过。 这是九阴宗的人，跟上次驭魂珠的炼制有关，与大理寺管家在小院中会过面，正巧被他撞见。 只是当时不良人捉拿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故而被他侥幸逃过了一劫。 没想到，他居然还在翁府附近。 看来……九阴宗对翁府是势在必得，不达目的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李振峰忽然说起这个干嘛，难不成他知道那书生的真实身份？ 不会吧，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 王川瞳孔微缩，暗自想道，不禁喉咙滚动。 只听李振峰继续道：“那是九阴宗布下的暗子，已经在附近盘桓多日。” 听着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王川顿时心底咯噔一下。 他嘴角有些苦涩，轻咳一声，小声问道：“堂主，此人身份，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问这个干嘛？就是前几天的事。” 李振峰没有在意，自顾自的道：“帮主那边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先隐而不发，拿此人当饵……” 帮主的意思…… 王川：“……” 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不用再继续问了，青帮能发现这人，很明显是多亏了他的缘故…… 而且，那个气血高达两千五的青衣男子，真实身份是什么，也已经呼之欲出。 都到这个份上了，若是王川还猜不出，那他真的跟傻瓜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上次曹动传他功法时，他就已经有所猜测，如今只不过是更加笃定。 一身青衣，那么高的气血，而且还有资格跟刑部侍郎坐在一起喝茶，再加上最近这么多的线索…… 很明显，他就是那个极神秘的青帮帮主！ 谁能想到，两人居然早就见过面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一想到自己当着人家帮主的面，把人家盯梢的人都给一一叫破，王川就觉得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 幸好，夜色昏暗，李振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 而此时，两人身后忽然传出响动，王川瞬间握紧匕首，猛的转身，眼神警惕。 “堂主，是我。”那人赶忙道。 “是自己人。”李振峰道。 闻言，王川方才放下警惕。 来人是个精壮汉子，他轻手轻脚凑到两人身边，下意识扫了一眼王川，顿时面露疑惑。 是个生面孔，可又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 “这是堂里新来的弟兄。”李振峰介绍了一下。 那汉子点了点头，再次瞧了王川一眼，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记不大清楚了，难道是街上碰巧？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但毫无所得。 “什么事？”李振峰出言问道。 闻言，他当即压下心底疑惑，说起了正事。 “堂主，六子失踪了，下午那书生曾短暂离开，我便派六子去跟一跟。 没想到，半个时辰以后，书生去而复返，六子却一直不曾回来。” “找过了吗？”李振峰皱眉问道。 “已经让弟兄们分散找过了，没有……任何消息。”那汉子脸上闪过一抹悲痛之色，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懊恼。 没有消息，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死亡。 “六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李振峰抓着他的肩膀，沉声问道。 闻言，那汉子赶忙回答道：“大概一个时辰之前。” 一个时辰…… 李振峰心底一凉，这要是真的出了事，人怕是早没了，尸体都快凉透了。 清风堂下面的弟兄，他都是相处了许久的，有着不浅的感情。 如今六子出了事，李振峰很心痛。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 就在这时，王川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不一定就是最坏的结果。” 那汉子和李振峰猛的扭头看向他，只见王川朝着那书生所在之地努力努嘴，解释道： “如果是他动手杀了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回来？” 嗯？ 李振峰眉头一皱，心念闪动。 王川继续道：“这很反常，既然是盯梢，而且还是九阴宗的人，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如果是他发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不得不杀人灭口，那么在那之后，定然不会再次回来。” 李振峰的眼睛亮了起来，经过王川这么一梳理，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适才骤然闻言，心乱了三分，如今静心回想起来，那个书生的举动，果然极其反常。 “那他为何要再次大摇大摆回来？”李振峰出言问道。 闻言，王川顿了顿，随后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钓鱼。” 第四十三章 偷袭！ 钓鱼…… 李振峰若有所思。 王川继续分析道：“如果他在故意钓鱼，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九阴宗怕是已经知道我们也在盯梢翁府。” 此言一出，李振峰神色凛然。 “下午的离去，以及六子去跟踪，这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为的就是以六子的失踪为饵，吊出更大的鱼，好铲除青帮的眼线，方便他们办事。 所以，六子不一定会死，如果没有了饵，那么鱼又怎么上钩？”王川这般说道。 闻言，精壮汉子重新振奋起了精神，李振峰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没错，王川此言有理。” 他附和了一句，随后说道：“你继续回去盯梢，叮嘱其他弟兄不要轻举妄动，听见了吗？” 精壮汉子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问道：“堂主，那，那六子……” “这事我会亲自去办。”李振峰淡淡道。 “好。” 精壮汉子脸色一喜，随后告辞离去。 等到他走后，李振峰转头看向王川，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六子已经死了，对吧。 如果我是九阴宗的人，我根本不需要鱼饵活着，只要他保持失踪，永不露面即可。 活人会有许多麻烦，死人一样能达到目的。” 听到这话，王川抬起头，坦然与他对视，略微沉默，随后道：“堂主说的没错。” “适才为何要说谎。”李振峰问道。 “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不是吗？”王川不答反问。 这一次，轮到李振峰沉默了。 良久，他挪开视线，抿了抿嘴，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情，转而说道： “既然九阴宗已经发现了我们，那么帮主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便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他们既然将计就计，想要反过来钓我们，呵呵，老子倒是要看看，这鱼竿到底结实不结实。” 李振峰攥紧了拳头，身为青帮堂主，他不乏果决，但是他的兄弟死了，他现在心头憋着一股怒火。 “不需要先通知帮里一声吗？”王川问道。 “没那么多时间了。”李振峰扭过了头。 王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原先在小巷口的那书生已经收拾东西，似要离开。 不过，他的动作很慢，走的也很慢，就好似是故意给别人反应的时间似的。 “走，跟上去。” 说罢，李振峰当即踩着屋檐迅速而去。 王川一愣，张了张嘴。 这种危险的事情……你倒是自个儿去啊。 我还只是个新人啊！说好的只是熟悉熟悉呢？ 他有些郁闷，但最终还是跟在了李振峰的身后，一同前去。 其实王川心底是自有一番考量的，并非一时冲动。 先前曹动便说过，想要获得技法，就必须立下功劳，而今夜就是立功的好时候。 更不要说，他多次坏了九阴宗的好事，怕是早就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反正都是你死我活，那逮到机会，当然要趁机多消灭几个九阴宗的有生力量。 我变强一分，就更安全一分，但反过来说不也一样吗？ 敌人每弱一分，我一样更安全一分。 …… 很快。 两人就离开了三十六巷，走过了数条小巷。 这里已经快要离开崇业坊的范围了，夜色渐浓，巷子里的人也越发稀少。 那书生还在小道上慢悠悠的走着，好似浑然不觉，但他嘴角已经悄然翘起。 前面是一个岔路口，书生径直左转，丝毫不迟疑，而对面也正好走来了一人。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交谈，只是趁着夜色微不可查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然而，这会在房顶上的王川，却是忽而一顿，皱眉凝神，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虚幻小字。 气血：23/100 嘶！ 这很明显又是个九阴宗的贼人！ 王川猛的拉住了李振峰，脸色严肃。 见状，李振峰面露疑惑之色，有些不解。 王川指了指适才跟书生交错而过的人影，打了个手势，同时眼神示意，告诉他两人是一伙的。 李振峰微微一怔，眉头皱起，随即他忽然想起，王川这小子可是会风水望气之术的。 那么，他说的话，自是不可能出错。 李振峰眼神闪烁，瞧着两人的背影，顿时明悟了九阴宗的企图。 “若是我追了去，发生酣战，此人再从背后突然给我来一刀狠的，那我岂不是……” 嚯，贼子果真狡猾！ 这赫然是要前后夹击，打一个出其不意。 王川点了点头，低声道：“堂主，既已知是计，何必身陷险境呢，与其分出心思防着他偷袭，不如……” “你的意思是……”李振峰缓缓抽出了腰间藏着的钢刀。 “掌握主动权，先下手为强！”王川沉声道。 李振峰露出一抹狞笑，微微眯眼，攥紧了手中钢刀。 “有道理。” 紧接着。 两人直接放弃跟踪书生，原路折返，悄咪咪的跟上了适才交错而过的那人。 这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身份，甚至成为了他们的第一个动手的目标。 他走过小巷之后，便不再继续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一旦那边出现动静儿，他就暗中潜过去…… 但是。 等了许久，耳边都不曾有动静儿，他不禁皱起眉头，一脸纳闷。 不应该啊……照这个时间估摸着，两人应该已经交上手了才对。 他疑惑的探出脑袋，朝巷子那边瞧了一眼。 然而，下一瞬。 一柄明晃晃的钢刀从天而降，携带着强烈的劲风，朝着他的脖子狠狠的砍了过去。 这个九阴宗的弟子，差点心脏都被吓的跳了出去。 但他好歹是个八品，拥有着极强大的反应力，以及超乎常人的敏捷度。 在感觉到危机的一刹那，他就顺势一倒，身体诡异的往后一缩，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刀。 夜空中随之飘落几缕长发，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满是后怕之色。 可谁曾想，这一刀本来就是虚晃一击，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李振峰浑身气血滚荡，左手紧握成拳，拳峰闪过一抹暗红血色。 随后，他猛的一拳轰出，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人的小腹处。 王川这会正躲在远方的屋顶上，屏着呼吸。睁大眼睛仔细的瞧着。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拳头上闪过的那一抹暗红，然后便瞧见那人被这一拳直接轰在了背后的墙上。 咔擦。 骨骼碎裂，墙壁也凹陷出了一个深坑，碎石嗖嗖而落，那人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技法，这就是技法！ 王川瞪着眼，内心震动，面露渴望，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看别人施展技法。 真馋啊！ …… …… 第四十四章 出刀 不过，馋是真的馋，怂也是真的怂。 在这种情况下，王川发现自己很难插手。 战局变幻莫测，巷子本就狭窄。 李振峰一看就是个有过数次实战经验的，他的反应速度很快。 左手一拳将九阴宗那人重创之后，右手长刀顺势朝着他的脖颈砍去。 这一刀，必会建功，李振峰很有把握。 他的实力本就比此人要强出一截儿，又是突兀偷袭，一击得手，此人定是必死无疑。 然而。 尖锐刺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只见九阴宗那人伸出了他的手掌，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袭来的钢刀。 躲在房顶的王川看的真切，他的手掌异常枯瘦，皮包着骨头，栉次嶙峋，手掌两面通体纯黑。 而他的五根指甲，竟是变的修长无比，很是瘆人，从适才的碰撞来看，显然极坚硬。 “这又是什么技法？”王川心中愕然。 不等他细想，夜色下忽然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剑光。 王川低头看去，原来是九阴宗的另外一人，那个书生到了！ 他刚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发现异常后立马便赶了过来。 人在半路，就已经从腰间拔出淬毒软剑。 这一剑，角度极刁钻，出招相当阴冷，最重要的是时机把握的相当好。 此时他在李振峰背后，九阴宗的同伙在李振峰身前，见到他以后，当即不顾自身伤势，接连凶猛出爪。 两人是同门师兄弟，极有默契。 形势陡然逆转，李振锋已经陷入了危险！ 这一刻，屋顶上的王川，瞳孔猛缩！ “剑，左胸！” 忽然响起的暴喝声，精准的报出了兵器和位置，李振峰神色凛然，毫不迟疑的倒转身形。 而另外两人，反而受到了吼声的影响，动作稍有滞涩。 此消彼长之下，李振峰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剑，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他眼皮止不住跳了跳，心底升起一阵后怕。 要是没有王川这一句话，他虽然也能凭借直觉躲开，但是代价是其他部位中剑。 要是受了伤，这可就麻烦了，还好有王川。 不过，形势依旧不容乐观，李振峰陷入了苦战， 三人都是八品，不过八品亦有强弱之分，李振峰比任何一人都要强，而且他还用偷袭先行重创了一人。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照这么下去，落败将会是必然。 失策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六子的死让他心生愤怒，行事冲动了几分，如今却导致自己身陷险境。 九阴宗虽是邪门，但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派，门下弟子不该小觑的，自己也不该托大。 李振峰脸色难看，他抽空瞧了一眼屋顶，却不曾看到王川的身影，这让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直接跑了？还是回去叫人了？ 唉，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了，等救兵来了他怕是尸体都凉了。 这般想着，李振峰面露狠辣，狞笑道：“老子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说罢，他的攻势越发猛烈。 而另一边，屋顶上的王川这会绕了个大圈，偷摸跑到了对面的屋檐后边。 适才一声暴喝，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原来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必须转移。 他当然没有跑，他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王川小心探出脑袋，深深吸气，缓缓吐出，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内心极紧张。 虽说有原主的记忆，干架杀人只是寻常，但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还是他娘的心慌啊！ “必须先干掉一个。” 他眯了眯眼，从屋顶慢慢爬到下面，然后握紧钢刀，放缓呼吸，静悄悄的朝三人挪去。 很快就到了拐角，只要转个身就将进入战局。 到了这个时候，王川的心湖反而一片平静。 越到关键时刻，就欲要镇定。 慌张只是自寻死路。 他猫着身子，握着钢刀的手稳的很！ 紧接着，只见王川深吸了一口气，瞅准时机，骤然大喊道：“朱昌大人，九阴宗的贼子就在前面。” 嗯？！ 朱昌？不良人！ 这一刻，三人神色俱是一变。 李振峰面露狂喜，他听出了这是王川的声音，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不良人会来的这么快，但是……管他呢。 “哈哈哈，你们死期到了！” 李振峰大喝一声，猛的跳起，凌空一刀劈了下去。 九阴宗的两个弟子瞧他这副模样，心底的一丝疑虑暂时被压了下去，顾不得多想。 书生手中软剑撩开钢刀，接下攻势，受到重创的那人猛的后退了两步。 他因为受伤，所以呼吸很急促，身形略有些许不稳。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机会，就是现在！ 王川猛的一咬牙，从拐角转身而出，对准他的后腰，递出了手中的钢刀！ 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有的只是快、准、狠！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小巷。 他是猫着身子的，所以这一刀从右侧后腰刺入，一直斜着刺到左胸口。 钢刀略短，故而不曾透体而出。 砰！ 那人发出惨叫的同时，下意识向后挥动五指，锋锐的漆黑指甲朝着王川面门而去。 面对这一击，他只能抬起自己的胳膊抵挡，但还是被打飞到远处，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不过，那名九阴宗弟子，这次是真的必死无疑。 钢刀已经切断了他的心脉！ 漆黑的鲜血从他嘴巴里不断溢出，他摇晃了两下，随后啪的倒地，就此失去了生命气息。 说是迟，那时快，变故突发，李振峰和那书生都不由得顿了三顿。 紧接着，李振峰忽而怒喝一声，目眦欲裂。 “王川！” 他是知道那爪子有多么厉害的，根本不是一个九品能抵挡的住的。 所以，王川他肯定已经……李振峰不敢想，面露悲痛。 可谁能想到，本应身死的王川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手扶着地爬了起来，焦急喊道： “堂主，别让那厮给跑了。” 见状，李振峰一愣，随即大喜道：“娘的，这都没死？” 王川：“……” 怎么听着，总觉得不对劲儿呢？ 而此时李振峰发现他没事以后，再次跟那书生战在了一起。 两人刀来剑往，都欲要置对方于死地，然而单打独斗，那书生本就不是李振峰的对手，转瞬之间就落入了下风。 他想要跑，可李振峰又怎会遂了他的意？ 书生很无奈啊！ 他出剑已经捉襟见肘，不由得恨恨的瞥了一眼王川，心底的怨毒好似巨浪翻滚。 又是他！又是他！ 该死啊！！！ 瞧着他那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眼神，王川瞥了瞥嘴，丝毫不在意。 他从地上爬起，缓缓抬起发麻无力，伴有疼痛的右臂，一阵的龇牙咧嘴。 “鸟养的崽种，还好小爷留了一手。” 王川低声骂了一句，从袖中抽出事先藏好的匕首，慢慢活动着手腕。 匕首已经变形，上面有四道弯曲的深痕。 根据李振峰所说，这是由质地极坚硬的上好精钢打造的，但依旧不堪一击，技法之威，果真恐怖。 幸好有匕首缓冲，否则胳膊怕是要拍断了，王川不觉得他现在的骨骼能有精钢坚硬。 就在他这般思索时，另一边的小巷里再次响起一声惨叫。 王川抬头看去，只见李振峰的拳头，落在了书生的胸口上。 胸骨被打的凹陷了下去，后背诡异的隆起，看着极瘆人。 “嗬，嗬……” 这是临死前的呻吟，也是他最后的遗言。 李振峰缓缓收起拳头，静静的看着他的尸体，眼神平静。 良久，他径直转身，朝王川走去，眉眼之间有些许的疲惫。 “堂主可曾受伤？”王川走上前关切问道。 “一些内伤而已，回去调理一番即可，不妨事。” 李振峰笑了笑，随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拍了拍王川的肩膀，道： “这次，多亏你了。”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闻言，李振峰摆了摆手，“我晓得其中利害，等回去以后，我会将此事如实上报。 走吧，尸体让弟兄们来处理就行。” 王川点了点头，最后瞧了一眼两人的尸体，随后转身离去。 …… …… 第四十五章 一门很难修炼的刀法 半个时辰之后。 安乐坊，青帮小院。 李振峰和王川站在屋内，曹动坐在桌子后边，听着两人叙说，缓缓揉着眉心，但是眉头依旧紧皱。 “……事情就是这样。”李振峰道。 “嗯，我知道了。” 曹动睁开眼，敲了敲桌子，开口道：“你经历一番苦战，这几日就先修养吧，翁府那边，我会另派人去。” “是。” “告诉崇业坊的金五，让他撒开手下人手，找到六子，他是我们青帮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等确定消息以后，拿一笔丰厚的银子，再拨两间铺子，交给六子的家人吧。”曹动轻叹道。 “是！” 李振峰大声答道，重重点头，他的眼眶有些发红，鼻尖浮现一抹酸楚，身躯略抖。 “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先下去好好养伤吧。”曹动沉声说道。 闻言，李振峰攥紧了拳头，转身离去。 王川正准备跟着他一同离开，不曾想曹动忽而道：“你留一下，把门关上。” 见状，王川只得停下脚步，乖乖关上了门。 屋内此时只有他们俩人。 “你小子，胆子倒是大的很。”曹动笑着道，对他的欣赏已经不加掩饰。 “嘿嘿，这不是想为咱们青帮做点事嘛，而且那种情况下，我不可能撇下堂主，自己跑路。”王川双手一摊。 曹动赞同的点了点头，像他们这种混迹帮派的，最是看重义气。 王川这话，他不疑有假。 两人寒暄了两句以后，曹动终于谈起了正经事。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怎么看？” 嗯？ 王川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不过，他略微沉思后，还是说道：“九阴宗既然已经动了手，那么很显然，他们准备要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九阴宗要对翁府动手，所以事先拔除我们的眼线？”曹动皱起眉头。 王川缓缓颔首。 曹动道：“恩，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后，他继续说道：“若是这么说，翁府那边要再加派一些人手了，九阴宗那边准备怎么动手，这也是个麻烦事……” 曹动越想，越发觉得焦头烂额，敌暗我明，这是最糟糕的事情。 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青帮这边实在是太被动了。 见他这般模样，王川试探性的说道：“副帮主，何不把这件事情告知给朝廷呢？ 皇帝现在对九阴宗痛恨至极，想来无论是不良人，亦或者是刑部等，都不会放过九阴宗。” 闻言，曹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翘起嘴角。 “事情哪里会是你想的真的这么简单？” “我不明白。”王川面露疑惑之色。 曹动开口道：“很多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是翁府主人的身份极特殊，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很高。 所以，这件事情其实暗地里牵扯到了……” 他顿了顿，收敛起笑容，嘴唇微微开阖，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党争。” 这两个字一出，王川身子顿时一怔。 “行了，下去吧，今天的事情我还得再处理一下，至于你的功劳，等明日再说。” 曹动却是不愿意多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见状，王川只得告退。 …… 从曹动那儿离开之后，他直接拐了个弯，去了那间小屋。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琢磨着曹动说的党争。 王川深深知道，党争不比街头械斗，内中极其复杂，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人头滚滚。 此前，他尚且以为朝堂距离他很远，但不曾想，却是近在咫尺。 天子脚下是非多啊。 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已经卷入了党争。 “若是这么看，那大理寺卿和九阴宗勾结，显然只是冰山一角，后面还有更多，更强大的势力。 可是……到底是谁呢？”王川低声呢喃。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刑部侍郎肯定是跟青帮一伙的，而且刑部后面必然还有靠山。 党争就是这样，牵连甚多。 “本来以为大唐是个安乐盛世，没想到表面的繁华下隐藏着这么多危险。”王川躺在床上，小声嘀咕了一句。 随后，他驱散掉脑子里的纷乱思绪，抬起胳膊瞧了一眼，眼前顿时浮现出虚幻小字。 气血：128/300 潜能点：0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自从昨天功法成了熟练以后，王川就在不停习练，哪怕是回到方家帮，他也没有松懈。 如今已是小有成效，气血提升了足足二十七点。 这要是入门级别的碧海青天诀，进度怕是要缓慢的多，得多用个好几天。 当然，换成其他人只会更慢。 王川延续了没入品之前的优势，他提升气血要远比其他人来的更快。 “还是没有潜能点……” 他皱起眉头，想了想，咕噜一个翻身又爬起来跳到了地上。 与其躺着睡觉，不如把时间用来修行。 这年头，不卷不行啊。 这般想着，王川缓缓摆出碧海青天诀第一式，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习练。 …… …… 翌日，中午。 王川坐在椅子上，一边啃着烧鸡补充体力，一边默默的计算。 他从昨晚到现在，除却中途出去买了点吃食，就没有停下过，一直在习练功法。 气血：151/300 潜能点：1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这是王川现在的各栏属性，气血比之先前再次升高二十三点，身体各方面技能也随之继续提升。 更重要的是，他还额外获得了一点潜能点。 “气血提升五十点之后，这才收获了一点的潜能点，若是如此类推，我在九品拢共可以获得四点。 可现在的问题是……” 王川皱起眉头，他虽然获得了1点潜能点，但是却并不能加在功法上，熟练两个字后面并没有出现加号。 他怀疑，应该是潜能点不够的缘故。 从入门到熟练需要一点，那么再往上升高，可能就需要两点或者更多。 “果然是有限制的么。” 王川暗自想道，这倒是也没有过于出乎他的预料。 很快，烧鸡便尽数下了他的肚子。 他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准备推门而出，欲要去找曹动。 然而，刚打开屋门，他便瞧见了一个极熟悉的人影，王川当场一愣。 “怎么？在这里看见我，很意外吗？”秦汉阳微笑着开口。 王川：“……” 见他不说话，秦汉阳指了指自己的青衣，说道：“我本来就是青帮的人，与你一般身份。” 闻言，王川幽幽道：“这可不一样，毕竟……您可是这青帮的帮主。” 秦汉阳：“……” 这一次，轮到他楞在原地，笑不出来了，神色讪讪。 良久之后，秦汉阳方才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自从进入青帮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帮主的身份了。”王川回道。 对于这个回答，秦汉阳很是意外。 他不禁好奇问道：“说来听听，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望气术啊，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王川摊了摊手。 秦汉阳：“……” 他瞧了一眼王川，满心的狐疑，这望气术他倒是早有耳闻，但是真有这么邪乎？ 然而王川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无奈，脸色平静，好似……不像是说假话。 算了，赶紧办完正事走人，这小子怪邪门的。 他轻咳一声，随后双手倒背在身后，径直走入屋内，同时他淡淡道： “昨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不错，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有功赏，有过罚，这是青帮一贯以来的规矩，帮派从不会亏待任何一人。” 闻言，王川心底暗自一喜，立马明白了他的来意。 原来这厮是来给我送技法的，早说嘛。 秦汉阳不知他心思，只是继续道：“咱们青帮，功法只有一门碧海朝天诀，这是根本，但技法却是不少，你的选择颇多。”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亲自来一趟的原因，若是寻常人，直接随便给一门就行。 不过王川这小子天赋非凡，心思又机敏，还得褚公看重，又跟不良人那边交好…… 总而言之，他有这个资格挑挑拣拣。 而王川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随即问道：“帮主，清风堂堂主用的技法是什么？” “那是一门拳法，修行之后可以调集全身气血沿着特定经脉运转，随后聚集于拳峰之上。 一拳轰出，瞬间爆发，破坏力还算客观，不过缺点是消耗极大，短时间内不能再使出第二拳。” 王川回忆着昨夜，还真是如此，李振峰一拳轰出去以后，就一直用钢刀对敌，直到书生死的时候也没用出第二拳。 不行，这门拳法不能要。 他再次陷入沉思，经过一番考量之后，忽而问道： “帮主，咱们青帮……有没有至刚至阳的技法？” 至刚至阳，最是能克制九阴宗的阴气，日后免不了要继续跟九阴宗打交道，这最是合适。 闻言，秦汉阳瞧了他一眼，转瞬之间就明白了他心思。 这小子，倒是还挺现实。 他略微沉吟一番，斟酌着道：“有倒是有，我早些年曾经偶然得了一本刀法，正是至刚至阳，威力相当强大。 不过，这门刀法修行起来难度颇高，很难修炼，修行起来太过浪费时间。 依我看，不如……” 这话一出，王川顿时眼前一亮。 很难修炼？？？ 真的吗？ 我不信。 …… …… 第四十六章 我跟谜语人不共戴天！ “就要这个了。”王川直接道。 闻言，秦汉阳微楞，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确定？这门技法的修行难度是我平生仅见，帮里也有弟子曾修行过，但是全部都止于入门的阶段。 前些年倒是有个性格坚韧的，跟这门技法耗上了，他用了半月的时间刀法入门，然后三年之后，还是入门……” 他知道王川在修行一道的天赋很不错，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多费一些口舌。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何必要跟刀背过不去呢？ 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嘛。 然而，秦汉阳没有注意到的是，王川的神色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眼睛反而越亮了三分。 等他说罢，王川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帮主适才说的威力相当强大，大概是多强大？” 这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 修行难度，王川并不在意，反正他不需要苦修，有潜能点即可。 闻言，秦汉阳立马就知道，这小子根本半个字没听进去。 不过天才向来都是对自己极自信的，劝阻基本上没有任何作用，他对此深有同感。 想他当年，不也是对自己极自信，所以才会跟那门刀法死磕了三年吗？ 黑历史暂且不提，秦汉阳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这门刀法因为是偶然所得，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 刀法拢共只有三式，目下来看无人修炼到高深境界，暂且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招式，但毫不夸张的说，哪怕只是入门级别的第一刀，也已经跟李振峰的那门拳法不相上下。” 他顿了顿，摩挲着下巴作沉思状，道：“我估摸着，若是真修行到后面，应该可以越阶而战。” 嘶，越阶而战，这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证明了这门无名刀法的强大之处。 要知道，品阶之间的差距还是相当大的，精气神每蜕变一次，都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强大的气血才是一切的根本。 “怪不得那个愚蠢的倔驴宁愿浪费三年的时间，也要修行……”王川嘀咕了一句。 秦汉阳：“……” 愚蠢的，，倔驴？？ 王川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稍作思索之后，抬起头斩钉截铁道：“帮主，我确定就要这门了。” 秦汉阳和他对视几息，看出了他眼中的坚定之色。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严肃道：“心法以及口诀，绝不可外传。” “我晓得，帮主你脸怎么黑了？” “不重要。”秦汉阳捏了捏拳头，继续道： “咱们青帮比不得道门、佛门、国子监那些大宗派，没有典籍楼跟藏书阁，一向都是口口相传，你且听好了。” 王川赶忙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即秦汉阳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 如此这般，半个时辰悄然而逝。 他将心法口诀尽数记在心底，顺带还向秦汉阳请教了其中晦涩难懂的不解之处。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行了，差不多了，接下来你就自己按照心法慢慢习练，争取早日入门。” 秦汉阳起身说道，他身为青帮帮主，平日里可是忙得很，能抽空来这儿一趟已是极不易。 说罢之后，他便要准备离开，王川赶忙站起陪笑道：“帮主慢走。” “嗯……对了。” 一只脚踏出门外的秦汉阳忽而停下脚步，转头道：“再过几日，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情？”王川愕然问道。 秦汉阳神秘一笑，淡淡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后，他径直转身，就此离开。 留下站在原地的王川，一脸懵。 良久，他方才扯了扯嘴角，愤愤然道：“我跟谜语人不共戴天！” 不说是什么事情，又要别人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是玩他呢嘛。 王川心底暗骂了他几句，满脸的郁闷。 得，谁让人家是帮主呢？ 秦汉阳不说，王川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去琢磨新得来的技法。 想到技法，心头郁闷一扫而空，王川兴冲冲的搓了搓手，盘膝坐在床上，先行按照心法跟口诀尝试第一次的修行。 只见他闭目凝神，五心朝天，体内气血在经脉中缓慢穿行而过。 技法其实并没有什么玄乎的，起码以王川现在接触到的层面来看，的确是这样。 粗略来说，不过就是气血按照某种特定的方式，在特殊的经脉路线上修行，以此来爆发出极强大的力量。 不过，眼界决定认知。 王川运转了两遍，略作熟悉之后，便起身拿出钢刀，推门走到院中，开始上手习练。 这门无名技法，属性至刚至阳，刀法猛烈，一招一式大开大合，讲究的是一刀更比一刀强。 出刀如风，落刀似火，风火交加，强大非凡。 王川脸色严肃，动作看起来有模有样。 他现在要做的是，先让技法入个门。 只有入门之后，才能使用潜能点。 …… …… 太平坊。 一处极隐秘的院落。 黑袍人的面色愈发阴翳，他坐在椅子上，指关节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轻敲着桌子，给人带来了极强大的压迫感。 “王川，又是王川……”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似乎无喜无悲。 但是，身为黑袍人的弟子，一旁的青年人很清楚的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喉咙下意识滚动了数下，攥紧了手，不敢说半句话。 “他既然会风水望气之术，那么你觉得，这次的计划……他看透了？” 闻言，青年人心一颤。 完了完了，死亡问答又来了，这他么不是为难人嘛！ 他欲哭无泪，但是不敢说不知道，更不敢沉默，只得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道： “回禀师尊，弟子觉得，他并未看透。您这次定下的谋划计策，可谓是高明至极，他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哪怕会些旁门左道，又能有几分真本事？ 更不用说，计划的核心只有您和弟子二人知道，下面人尚且都被瞒在鼓中，那王川又如何能看透？” 黑袍人眯了眯眼，手指动作不停，继续敲着桌子，缓缓道：“此言……有理。” 闻言，青年人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趁势道： “依弟子看，计划虽然出了些许意外，但是目的应该已经达成，他们的注意力，如今怕是都已被吸引，无暇去思量其他。” 黑袍人收起手，吩咐道：“为免意外，再等一等，让下面弟子添一添火。” “是。”青年人恭敬道。 “另外，诗会那边的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师尊请放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这次定然万无一失。”青年人打包票道。 第四十七章 一刀两断 “嗯，你继续盯着，这次……最好不要再让我失望。”黑袍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青年人顿时身子一僵，呼吸急促，后脖颈直冒冷汗。 “行了，下去吧，至于那两名死在青帮手中的弟子……趁早把他们的魂魄抽出来吧，不要耽搁时间。” 黑袍人顿了顿，继续道：“等到将来报仇时，他们也正好能做个见证。” “是。” 这话一出，青年男子后脖颈冒的汗越发多了，满嘴都是苦涩意味。 这就是九阴宗，残酷至极，怪不得会被称为邪门外道。 师与徒？呵呵。 青年人不敢多言，毕恭毕敬的缓缓退去，只留下黑袍人独自在屋中。 他坐在椅子上，指关节重新有节奏的敲击在桌子上，逐渐整理着脑海中的纷乱思绪。 那几个弟子，本来就是弃子，早在计划定下之初，他们就是注定要被牺牲掉的。 只不过临死前最起码也要拉上个青帮的堂主，亦或者是更多的人一起去死。 可谁知道王川这厮竟是横插了一脚，再次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不过正如先前所言，最终目的是达成了。 正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今看来，这条栈道已经吸引了诸多目光。 黑袍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低声道：“一群小崽子，也想跟我斗？”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笑容，透过窗外看向那深沉的夜色，呢喃道：“等这件事情办完，圣子也该到长安了。” …… 与此同时，安乐坊。 砰！ 石屑纷飞。 王川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收起手中钢刀，抬起袖子拭去额头汗水。 在他身前，有一块半人来高，三尺来厚的青石，质地极坚硬，是他下午专门寻来练刀的。 青石上已经有数十道浅白痕迹，约莫有半掌深，最上面那道新鲜的刀痕是最深的，足足有一掌。 不过，无论多深，对于三尺厚的青石来说，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王川微微皱眉，低声道：“果然极难修炼。” “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进步斐然。”李振峰走上前来，一边观察着刀痕一边说道。 下午寻青石时，他恰巧遇到李振峰，因为心法和口诀的存在，故而技法的修炼不需要避人，所以李振峰索性一同前来。 他毕竟是个八品，又有许多实战经验，可稍作指导，陪他练刀。 不过，当李振峰听闻他选择了那门无名刀法时，当场在原地楞了足足十个呼吸，满脸的难以置信。 然后他拍了拍王川的肩膀，露出一抹怜悯的眼神，开口安慰道：“咳咳，不是哥不看好你，总之……自求多福，听天由命吧。” 王川：“……” 那一刻，他巨无语。 “来，我们接着练。”李振峰起身说道，同时抽出腰间钢刀。 “好。” 王川站在了他的对面，摆出架势，有人能够陪练，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随后。 噼里啪啦的响动不绝于耳，两柄钢刀不断发生碰撞，时而轻点，时而重劈。 李振峰控制了自己的气血，保持在跟王川差不多的层次。 他没有习练过刀法，只是最基础的砍、劈、撩等等，但依旧全方位压着王川打。 王川招式阳刚，他的刀法也很凌厉，一刀更比一刀要快。 就这样，一刻钟后，两人分立而站。 李振峰气息悠长，没什么变化，王川已是大汗淋漓，呼吸略有些紊乱。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你既选用了这门刀法，那就不要急于求成，一定要摆正心态。”李振峰说道。 闻言，王川点了点头，谢道：“麻烦堂主了。” “哎，说这些见外的干嘛？大家都是一个堂的兄弟，行了行了，我走了。”李振峰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王川将他送出了院外。 此的几天，他一直都闭门不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碧海青天诀以及无名刀法的修行上。 李振峰时常便会来跟他对练，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密切了许多。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七天。 偌大繁华的长安城，近日来一如既往，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翁府那边同样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不过，九阴宗的行踪是越来越大胆了，青帮的人手因此分出去了不少。 与此同时，长安台面下的势力，最近也很不安分。 盘踞在附近坊市的两大帮派，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跟约定好似的，同时挑衅青帮，双方已爆发多次冲突。 而这俩势力，从表面上看起来，丝毫不输青帮，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曹动这几天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略有些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事情，王川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太过关注。 小院内，他再次习练了一遍刀法，心底忽而出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王川一愣，微微皱眉，随即低头扫了一眼，眼前顿时浮现出虚幻小字。 气血：211/300 潜能点：2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技法：无名刀法（入门+） …… 哈哈！ 王川眉头舒展，脸色一喜，终于……终于入门了！ 喜悦之余，他没有迟疑，连忙走回屋内躺在了床上，准备接下来的提升。 不过，现在的他面临着两个选择。 由于气血再次提升了五十点，所以王川再次得到一点潜能点。 功法后面重新出现加号，这意味着他可以选择提升碧海青天诀，或者是提升无名刀法。 前者可以获得更多气血，从而获得潜能点，但后者能够获得强大实力……这很难抉择。 但是王川没有多犹豫，他直接选择了后者，先提升技法。 若是从长远来看，前者是最符合发展利益最大化的，但万事不能只考虑以后，还要专注于眼前。 他已坏了九阴宗多次好事，对方不可能放过他，所以王川首先需要强大实力，来护持己身。 至于功法进阶，反正入门只需要一点，气血马上就能两百五十点，再次获得一点，用不了几日依旧能够加在功法上。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妨事。 做出决定之后，潜能点顿时出现变化，由二变成一，技法后面的加号随之消失。 王川再次……眼前一黑。 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这一次他依旧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在习练无名刀法。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总而言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刀法熟练为止。 王川缓缓睁开眼睛，神色略有些许沧桑。 良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技法那一栏后面的入门变成熟练，缓缓翘起嘴角。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下床，随手握住放一边的钢刀，刀与手只是刚接触，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自行浮现而出。 练刀五年，自当如此。 王川嘴角笑容越发浓郁，他走到那方刀痕累累的青石前站定，缓缓抬起了手中钢刀。 气血鼓荡，在经脉中快速穿行，王川神色一凛，对准青石一刀斩下。 砰！ 这一刀，青石应声而断，从中间分成两半，断口处光滑无比，足以得见。 刀之快！ …… …… 第四十八章 小乐子 “嚯！” 一声惊呼响起，王川扭头看去，只见清风堂堂主李振峰正站在院外，一脸的愕然。 “你，你刀法入门了？”李振峰喉咙滚动，不可置信的问道。 闻言，王川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缓缓颔首。 “侥幸而已，堂主在外面站着干嘛，快进来坐。”他上前招呼道。 李振峰楞了一下，随后回过神点了点头，飘飘然走入内。 他的视线一直都在那块被劈成两半的青石上，久久不曾挪开。 直到现在，他依旧有一种虚幻之感，好似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是用了多久？ 李振峰数了一下，嘴角不禁有些干涩。 才七天…… 七天？？！！ 这他么也太快了吧。 李振峰上下打量着王川，眼神诡异，他从腰间抽出钢刀，走到王川对面，不信邪的说道： “来，既然你入门了，那我们再来试试。” 他适才来的巧，不曾见到挥刀，只是瞧见裂成两半的青石。 正所谓眼不见为虚，无名刀法七天入门，这个速度实在太过唬人，很是匪夷所思。 所以，李振峰要亲自试一试。 见状，王川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慢慢松开手指，又缓缓攥紧刀柄。 正愁没人试手呢，李振峰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那堂主可要小心了。”王川说道。 “你尽管放马过来。”李振峰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柄闪耀着寒光的钢刀已经迎面袭来，刀刃锋芒毕露。 李振峰神色一凛，抬手一刀荡开，反手攻去。 随即钢刀碰撞声再次噼里啪啦响起，两人这次赫然是打的有来有回，跟先前王川全方位被压制截然不同。 李振峰眉头挑了挑，心底不由得暗自震惊，这厮简直不是人，他居然真的入门了！ 一时之间，院中你来我往，不分胜负，直到王川瞅准时机，忽然使出无名刀法第一式，冲他重重劈下。 这一刀的凌厉，让李振峰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体内气血出现滚荡。 轰！ 王川被一刀震飞，接连往后退了数步，方才止住身形，握刀的那只手，虎口有些发麻。 不过，他对自己这一刀的威力，已经有了大致的把握。 他抬头看去，只见李振峰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幽幽，好似是在看一个怪物。 “堂主果然厉害。”王川笑着说道。 闻言，李振峰丢下钢刀，没好气的道：“消遣我是吧，刚才我已经用了超过九品的力量，算是作弊了。 否则的话，怕是承受不住你这一刀。” “堂主这是故意没使用技法，真算起来我哪里会是堂主的对手？”王川很给他面子，吹捧道。 李振峰却依旧郁闷，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说话。 王川这般快速的进步，如此惊人的天赋，着实让他羡慕的紧。 而且，适才对刀时，他隐约感觉到这小子还藏了些力道，怕是真实实力比之看到的还要更强。 要是按照这个进度下去…… 李振峰瞧着他，幽幽道：“我看你小子再过上十天半个月，怕是就要晋升堂主了。 啧，这速度可真够快的，怕是咱们青帮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新人。” 羡慕不代表着嫉妒，李振峰的言语之中虽有感慨意味，但并无其他不该有的龌龊想法。 两人并肩战斗过，这就是过命的交情，是生死兄弟。 尤其是在地下帮派里，一个义字，能大过天。 “哪能啊，我倒是觉得，在堂主手底下做事就挺好的。”王川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随后出言问道李振峰的来意。 等他问罢，李振峰瞥了他一眼，眨了眨眼，忽然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搂着他的肩膀说道： “今天……可是有大好事，你这几日在帮里练刀辛苦，身体怕是劳累的很，这怎么能行？ 咱们虽是修行者，身体各方面素质要比普通人强出不少，但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嘛。 这不，我今日来，便是带你去找一些……小乐子。” 两人勾肩搭背朝外走去，王川满心狐疑。 小乐子？ 在这个世界，什么是小乐子？ 难不成……嘶！ 王川脸色变幻，李振峰一瞧他那副模样，顿时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 他嘿嘿一笑，低声道：“平康坊近日又有了不少新倌人，咱老哥儿俩正好去尝个鲜。” 平康坊仨字一出，王川心底的猜测当即被证实。 这厮果然是要带着他去逛窑子！ 妈的，他王川是那种人吗？ 区区红粉骷髅的诱惑罢了，真是看谁不起！ 但是！ 如果去的是平康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咳咳…… 要知道，长安拢共两市一百零八坊，青楼妓院不知有多少。 但要说这最繁华、最热闹，女子皮肤最白、身子最软、一捏就出水的地儿，必是当属平康坊，又被人们称为“北里”。 北里相较于其他坊市，要更为宽大，开有四个坊门，其余坊市只有两门，无论是倌人的数量还是质量，都冠绝长安。 若是背景强大，家资阔绰，人脉实力雄厚，甚至还可以在这里去跟官妓说些耳贴着耳的私密话。 “放眼这整个长安城，那些个热衷此道的公子侯爷，还有那些个自诩不凡的风流才子，谁不想去梨园逛一圈？ 可惜咱兄弟二人，暂时是没这个福分了。”李振峰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之色。 紧接着，他又忽而愤愤然了起来，低声道：“真他娘的羡慕皇帝老子。” 王川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李振峰口中的梨园，乃是唐玄帝的私人所属，里面的女子个个都精通歌舞，擅乐器，本事非凡，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不知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唐玄帝自登基以来，一直都极喜好各种享乐之事，对美人更是难以自拔。 据说他现在已经很少管理朝政了，成天都跟后宫最宠爱的那个妃子腻在一起…… 当然，这都是市井流言，谁知道是真是假？ 王川没有多想，他跟着李振峰很快就到了北里，刚一踏入街道，满目尽是漂亮女子。 一个个莺莺燕燕，绿肥环瘦，差点看花了他那双钛合金狗眼。 还好，王川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是个雏儿…… 两人一路朝里边走去，路上能瞧见不少的纨绔子弟，达官贵人。 王川还见了许多长相清秀的书生才子，身边总是凑着数名好看女子，似是人生最得意。 李振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待到看清后嘴角当即扯起一抹讥笑，不屑道： “要我说，这些读书人最是虚伪，逛窑子就逛窑子，还非得说什么高趣风雅。 我听说，过几日在那飘香园，还要举办一场什么诗会，美其名曰……什么来着？” “风流才子嘛。”王川笑着及时补充道。 李振峰眼前一亮，忙不迭点头道：“啊对对对，狗屁的才子。” …… …… 第四十九章 王川小友，可为吾师也！ 夜深，月光如水。 褚永鸿撩起袖子，将烧开的泉水缓缓倒入身前的茶盏当中，动作轻柔，神色庄重。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下巴蓄着山羊胡须，眼睛深深陷入眼眶里，乍一看还挺吓人。 “若品茶，先择水，老夫这茶壶里的水，可不是简单之物。”褚永鸿洋洋自得道。 闻言，那山羊胡中年人顿时拱手请教道：“还请褚公教我。” “哈哈……这水之一道，博大精深，老夫是轻易不示人的，但既然是你李司业问了，老夫自是不会敝帚自珍。 这沏茶的水，上上之选乃是山水，便是老夫用的这些，都是每日清晨吩咐下面人去长安附近的山头上来回奔波数十里，现取现用的。 若是不用山水，那么江水也可，算的上中等之选，可若是用井水，那便落入了下乘……” 褚永鸿如数家珍般说道，那李司业缓缓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口中不断呢喃着： “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妙，实在是妙啊，真是妙不可言！” 瞧他那副模样，褚永鸿满意的笑了笑，这新茶道带来的冲击力，他早在路边茶楼时，就已经领教过。 当时，他还小小的出了一次丑，但看到李司业现在也是这副不堪的模样，那他可就心里平衡多了。 李司业姓李，但是并不叫司业，正如褚侍郎一般，司业乃是一个职位称呼。 他的身份极不寻常，乃是国子监的二把手，掌管着诸多事务，地位很高。 国子监自是不用多说，这是大唐的最高学府，天下不知有多少的学子都渴望进入其中进学。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国子监还掌握着儒家的修行法门，实力很强大。 而李司业作为国子监的二把手，不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可见一斑。 不过他跟褚永鸿一样，是个极痴迷茶道的，两人是茶中至友，关系热切。 李司业呢喃了几句之后，忽的眼前一亮，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茶香在舌尖萦绕，回味无穷。 良久，他方才缓缓睁开眼睛，震惊道：“褚公，你这是哪一路的茶道？竟是如此惊人？” “哈哈哈，此乃新茶道！”褚永鸿大笑道。 李司业皱起眉头，问道：“新茶道？” “没错，这一门茶道最是完善，且将各类饮茶沏茶等都分门归类，做了规整。 单单是器具的选用，沏茶的手法，品茶的方式，都有数十种之多……” 嚯！ 李司业被吓了一跳，一时无言，忙追问道：“褚公，这新茶道在何处？以你我二人这关系，切不可私藏。” “老夫又岂是非君子之人？”褚永鸿气的吹胡子瞪眼，解释道： “说来倒是偶然，这新茶道乃是一位名叫王川的小友，他所传授老夫的。” 随后，他将当日在茶馆里的前因后果，略去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东西，剩下的都尽数讲了一遍。 李司业听罢之后，久久不曾言语，他瞪大了眼睛，揪着山羊须，肚子里正在快速消化。 等到一盏茶半凉之后，他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回过了神，但还是难掩其脸上震惊。 李司业怔怔道：“这王川小友，竟是如此厉害，老夫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去亲自拜访他，向他请教这浩瀚如海的新茶道。” 说罢，他又面色严肃，神情郑重道：“褚公，依老夫所见，茶道能否发扬光大，便全都在这新茶道上了。 王川小友，年纪虽轻，但可为吾师也。” 嘶！ 褚永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从国子监的司业口中说出，份量可想而知。 他皱起眉头，身子前倾，凑近问道：“你竟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李司业悠悠道，他身为国子监司业，引经据典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听罢，褚永鸿缓缓点头，拱手道：“老夫受教，李公此言有理。” 但紧接着，他便皱起眉头，面带忧虑，长叹道：“唉，如今的大唐，茶道虽风靡，但终究只是小道耳。 想要跟诗之大道相比，何其难也？” 闻言，李司业微微一笑，一边斟茶，一边说道：“褚公莫忧，在新茶道出现之前，自是不可相比，但如今有王师所授新茶道在手，又何愁不能发扬茶道？” 待到茶杯七分满，他方才停下手，继续道：“正好过几日，老夫的一个学生会在平康坊举办一场诗会。” “李公的意思是……”褚永鸿眼前一亮，心底暗自琢磨。 因为官场上下风靡茶道的缘故，近些年文人才子之间若是举办文会或者诗会，免不了要煮一煮茶，品茗一番。 所以现在的诗会，称之为诗茶会，反而更为贴切一些。 若是在诗会上把新茶道借此推扬出去……褚永鸿只是稍一思索，便不禁面露喜色。 李司业同样微笑道：“这长安城，也该有更多的人知道新茶道为何物了。” “妙，甚妙！”褚永鸿兴冲冲的拍着手。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一声。 随后同时端起手中清茶，遥遥一敬，慢悠悠的呷了一口。 …… …… 两日后，安乐坊。 小屋内，王川正在习练碧海青天诀，舒展筋骨，提升气血。 自从昨日平康坊回来之后，他已经尝到了气血强大的另一桩好处，故而修行的越发勤勉。 很快，数遍打完收工。 王川额头微微冒汗，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站定后低头自视。 气血：223/300 潜能点：1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技法：无名刀法（熟练） “马上就能再获得一点潜能点，到时候功法跟技法都可以提升，而且…… 气血马上就能到三百，到时候晋升八品，又将迎来一次精气神的蜕变，这进度倒是也不慢……” 王川梳理着思路，他对自己现在的修行还是极满意的，接下来按部就班即可。 修行，平康坊，修行，平康坊……劳逸结合，很合理嘛。 就在他这般想着时，院外忽然出现了一道青衣。 秦汉阳倒背着手，推开门，径直入内，刚一进门，直接就开口问道： “听说你刀法小有所成了？” 闻言，王川楞了一下，随即赶忙摆了摆手，回道：“没，没有的事，只是浅浅入个门而已。” 秦汉阳：“……” 得，一开始就不该问。 不得不说，他现在很郁闷。 真就人比人气死人呗？三年，天知道那三年他是怎么过的吗？！ 很显然，王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沉默，便试探性的问道： “帮主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上次说要让你办的那件事情。” 提起正事，秦汉阳收敛思绪，从怀中掏出一份金边请帖，递给了王川。 “喏，自己看吧。” 王川不明所以的接过请帖，打开一看，再次楞在了原地。 只见扉页上写着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诗会。 …… …… 第五十章 诗会 诗会？什么玩意？ 王川面露疑惑，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只见请贴上洋洋洒洒堆砌了数百字的华丽辞藻，说了一下诗会举办的时间，地点等等。 巧的是，这地儿并不陌生，正是前天晚上去平康坊时，路过的那一处飘香园。 当时李振峰还曾愤愤然提了一嘴，顺带骂了一句狗屁才子，王川依稀有记忆。 可是，秦汉阳给他这个是要做什么？ 王川抬起头，不解问道：“帮主，这是什么意思？” “请帖上写了什么，那就是什么意思。”秦汉阳悠悠道。 闻言，王川立马明白，当即一脸愕然，叫苦道：“帮主呐，我又不会作诗，这诗会我去不合适吧？” “放宽心，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作劳什子诗，派你去另有用处。” 秦汉阳拍了拍他的肩，解释道：“这虽然是诗会，但碍于大唐现在的风气，故而也会比一比茶道。 你在这方面很精通，连褚公都赞不绝口，你只需在诗会上拿下茶道魁首就行了。” 诗会比茶……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联想到整个官场都风靡茶道，不懂茶甚至有时候都登不了别人的门，王川也就释然了。 真所谓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要是连门都登不上，怎么卖？ 有真本事的人，可不一定能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但若是个会送礼的……懂得都懂。 秦汉阳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你要盯住一个人。” 王川竖起了耳朵，打起了精神，很显然这才是秦汉阳派他去参加诗会的真实目的。 “此人名为路学德，是长安小有盛名的大才子，他在文人墨客，青楼茶馆当中，又有‘诗茶双绝，天涯公子’的称号，有不少人都对他推崇备至。 这次他参加诗会，就是奔着夺下诗会魁首去的，你拿下茶道魁首后，若是有恰当时机，就想办法阻挠他。” 王川暗自记在心底，缓缓皱起眉头，问道：“帮主的意思是要我针对此人捣乱？” 闻言，秦汉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淡淡道：“没错，这次诗会的双道魁首，事后会被邀请进入翁府，而这个路学德……似乎跟九阴宗那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事我还在调查之中，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提早做一手准备。” 九阴宗仨字一出，王川不禁睁大了眼睛。 居然又是他们……没完没了了。 王川顿时明白利害，不再继续追问，已准备去。 不过，翁府……到底决定着什么？ 双方已经围绕翁府，展开了多次的博弈，甚至残酷的血腥斗争，其间牵扯必然甚大。 “党争……果真可怕。”王川暗自想道。 “好好办事，这次的事情办成了，自当记你一大功，青帮不会亏待弟子。”秦汉阳起身说道。 嗯？记功？早说嘛…… 王川立马换了一副嘴脸，露出一抹笑容，毕恭毕敬道：“帮主请放心”。 功劳意味着什么，这自是不用多说。 …… …… 又两日。 入夜，长安灯火通明，北里最是热闹。 换了一身新衣裳的王川，闲庭迈步跨过坊门，倒背着手悠哉悠哉朝飘香园而去。 飘香园，正儿八经的官妓，背后的依附靠山就是官府，一般人不仅去不起，还没资格去。 王川从怀中掏出请帖，递给看门小厮，等到查验身份，确认无误之后，小厮方才谄笑着把他迎了进去。 一路朝里边走去，入目是亭台雨榭，一直走到一处湖边小厅，那小厮方才离去。 这处小厅便是这次诗会的举办之地，里边已有数十位书生才子，人人脸上俱是洋溢着笑容，凑一块热络交谈着，时不时的便会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王川是个不起眼的，他自顾自走入小厅后，径直寻了一处人少的角落，直接往案桌后边一坐。 桌子上摆了不少名贵的瓜果跟糕点，王川哪吃过这些东西？ 他索性一边大快朵颐，手不停嘴不停，另一边悄咪咪观察着小厅内的其他人，寻找着此行的主要目标。 可惜，人实在太多了…… 没过多久，忽然间，王川耳边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公子可要添些茶水？” 闻言，王川扭头看去，只见身前有一皮肤嫩白，身着薄纱，长相清秀好看的女子。 这女子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一壶茶水，身子微微前倾，露着一半酥胸。 王川目不斜视，慢条斯理咽下嘴里糕点后，点头道：“正是需要添些茶水。” 见状，那女子不禁浅浅一笑，眉眼弯弯，道一声好后便给他斟茶倒水。 太有意思了。 那些个书生才子们，哪个不是表面一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的模样？只有到了塌上，才会显露禽兽德行。 她极少见过王川这般，丝毫不掩饰的风流才子，只觉跟那些人全不相同，有趣的很。 “公子，茶已添罢了。”她轻声提醒道。 听到这话，王川方才恋恋不舍的挪开了目光，然后抬头看向她，笑着问道：“不知姐姐芳名是何呀？” 那女子一愣，随后方才盈盈施了一礼，说道：“奴家叫凝香，公子可真是个妙人。” “哦？凝香姐姐竟是这般好眼力？你我只是方才初见，居然就知道我是个妙人了？” 王川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凝香本职是个妓，她哪里会听不出话中的双关之意？ 当即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本是要继续给其他人添茶的，索性直接坐在了王川身边。 小厅里有不少倌人都在左右侍奉着，故而她此举并不显得突兀。 坐罢后，两人又说了些不可言说的私密话，关系顿时亲近了许多。 凝香陪着他喝了几杯酒水，打开了话匣子，叹气道：“能有资格在前面侍奉的，都是园内当红的倌人。 人家身边坐的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哪里又轮得到奴家呢？” 闻言，王川趁势道：“我倒是觉得凝香姐姐比之她们几个都要漂亮许多。” “那是自然，只是单漂亮却不管用，我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方面，不如他人。”凝香很郁闷。 王川接着道：“姐姐莫要苦恼啦，我看这小厅里真正当得上是大才子的，也就三个。” “三个？” 凝香面露不解，她努了努嘴，道：“左边被众人围聚在中间的，乃是有‘诗茶双绝，天涯公子’之称的路学德路公子，他自是可算一个。 右边那位锦衣华服，青年俊彦，他是长安耕读世家齐家的小少爷，三岁即能作诗，五岁时四书五经已可倒背如流，有‘小神童’的称号，自是也可算一个。 可若是与他俩相提并论，这小厅内的第三人……奴家却是找不出来了。” 凝香摇了摇头，而王川却是趁机把路学德给记住，顺带说道： “这第三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闻言，凝香身子一怔，楞了一下后方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公子可真是说笑了。” “怎么？你不信？”王川转头问。 “公子若真是才子，那又怎会坐在这角落之地，怕是已被请为上宾，身边凑了许多人。” “待会你便知道啦。”王川说道。 见状，凝香眉眼弯弯，笑着道：“好好好，那到时候奴家也正好蹭一蹭公子的名声，好沾沾光。” 嘴上是这么说，但她显然是哄王川的，并不相信他这话。 “我若真是才子，凝香姐姐准备怎么办啊？”王川忽而问道。 “公子若真是大才子，那奴家今晚……任君采撷。”她凑近王川耳朵边，轻轻喷出一口香气。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 …… 第五十一章 急了，他急了 飘香园，湖边小径。 刘浦身着一袭长衫，缓缓朝小厅走去。 他眉头微蹙，步子走的很慢，明显是有很重的心事。 作为诗会的牵头人和主持者，这个时候他不应是如此姿态才对。 然而，刘浦却是相当苦恼。 因为昨日他的老师，也就是国子监的李司业，给他交待了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那就是让他趁着这次诗会的机会，把新茶道推扬出去…… 刘浦自是已完全被新茶道所折服，化为了忠狗，但是想要顺理成章的推出去，何其难也？ 一个全新的，且会对旧有认知跟体系带来相当大冲击的崭新事物，一开始注定不会被人们所轻易接受，必是困难重重。 但是，师命难违，刘浦已焦头烂额许久。 眼见小厅就在眼前，他依旧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只得摇了摇头，长叹道： “看来只能便宜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罢，刘浦舒展眉头，振奋精神大踏步迈入小厅。 人未到，声先至。 “哈哈哈……” 爽朗大笑声由远及近窜入耳中，正在交谈的众人转头看向笑声来源。 待到瞧见是刘浦之后，不禁面露大喜之色，挨个拱手，口称刘公。 刘浦没什么架子，亲切地一一交谈。 随后，他扫视众人一圈，笑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看诗会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刘公所言甚是。” “全听刘公吩咐。” …… 众人笑着点头应承，然后各自坐回桌案之后。 刘浦端坐上首位，路学德跟那齐家小神童分别坐在左右距他最近的位置。 其余人依次类推，身份地位似乎在无形之中，就已经区分划定。 坐罢后，本有些嘈杂热闹的小厅逐渐安静了下来，直至一片寂寥。 除了……小厅某处角落。 “话说那林黛玉在府上见过贾宝玉之后，那眼神哟，啧啧啧……” 王川本来不大的声音，在忽然安静的小厅里，显得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刺耳，那么的不和谐。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凝香正一边给他剥着葡萄皮，一边聚精会神的听他说话。 王川悠然自得，大手毫不客气的搂着她的细腰，时而露出一抹狡黠笑容，引得凝香面露绯红。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各自交换着眼神，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喜。 坐在路学德身侧的赵明安，一样如此，他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诗词文章虽作的一般，但心思八面玲珑，故而能跟路学德交好，沾了他的光坐在这个位置。 而且，他最是擅长捕捉细节，譬如现在…… 从众人的眼神跟反应，赵明安转瞬之间便推断出，没有人认识下面这个无名小辈。 于是乎，他抢在其他人之前皱起眉头，发出一声冷哼，淡淡道： “这般没有教养之人，也不知是耍了什么手段，混进了诗会。” 此言一出，当即得到诸多附和声，小厅再次热闹了起来。 王川虽坐在角落里，但他听得真真切切。 他抬起头，入目便是众人不屑、讥讽的眼神，好似诗会是什么圣洁高雅的地方，被他玷污了一般。 王川不禁咧开嘴角，心头一乐。 他本来就是被派来捣乱的，怎么可能受这鸟气？ 瞧了一眼赵明安跟路学德之间的距离，王川心底已有计较。 啪！ 他将诗会请帖一把拍在桌上，先一步表明自己身份，然后悠悠道： “这种不分是非黑白，公然指责、污蔑他人的，怕是才真的没有教养吧。 像这种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 闻言，赵明安不禁一楞，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王川居然还敢还口…… 等反应过来以后，赵明安眉头皱的又紧了三分，张嘴欲言。 不曾想，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就见王川忽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抢先开口道： “哦，我懂了，如果是一条家犬跟着主人进来，那就解释的通了。 不过这家犬怎的能不栓绳子呢？若是见了人就想吠两声，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倒是显得他家主人没什么教养。” 这话一出，小厅一片寂静。 众人下意识看向赵明安，立马就想明白了谁是狗，谁是主人。 毕竟，他到底有几斤几两，在座的谁不知道？ 瞧着众人玩味的笑容，赵明安脸色铁青，坐在他身侧的路学德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竖子狂妄！” 赵明安喝骂一声，气急败坏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竖子，适才刘公言说开始诗会，我等自是欢喜，安心坐于案桌之后，只待垂首聆听。 反观你这竖子，一副目无尊长的破落样，只顾吃食玩乐，实乃吾辈之耻，丝毫不将诗会放于心上。 难不成竖子没有教养，还不许他人指摘？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这厮的丑恶嘴脸，省的败坏了诗会风气！” 话音落地，王川却并没有被他激到，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 凝香已经被吓的不敢说话了，一直都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王川只得自个儿倒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见他这副鲸吞模样，在场众人不由得齐齐脸色一黑。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只见王川润了嗓子后，看向赵明安笑着问道： “怎么？你以为自己想指摘我，就能指摘我了？你算老几？ 一条看门狗都敢肆意叫唤，你配吗？你家主人没教过你摇尾巴吗？ 再说了，有没有教养是你规定的？莫非你当自己是儒家圣人不成？” 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发问，句句没有带脏字，但句句都让赵明安感觉受到了天大的羞辱！ 他的确是个心思玲珑的，但是在这方面，又如何能跟王川比？ 且先不说王川上辈子是个峡谷键圣，单单是以这辈子混迹了十几年市井帮派的经验，就能骂的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还不得半句嘴。 儒家弟子又如何？听说你们读书人最擅长讲理？ 抱歉，我根本不讲理，我就是变着法骂你们而已。 王川深得杠精要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就是来捣乱的，只要路学德不痛快，那他就算完成任务。 很显然，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 只见赵明安脸色不断变幻，好似已怒火攻心，伸着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齐槐，咬牙道： “你，你，你这厮如此粗鄙……” 他怒目圆睁，胸脯剧烈起伏，喉中一股子铁锈味，俨然是一副要喷血的预兆。 见状，坐在一旁的路学德，已经不能再继续安坐了。 赵明安再不堪，那也是依附于他的人，如果他现在不出头，日后很难笼络人心。 于是乎，他微微皱眉，按下赵明安的胳膊，抬头看向王川，淡淡道： “只会逞口舌之利，又算什么本事？今夜在此安坐的诸位兄台，哪个不是满腹墨水文章的才子？ 若真要论个高低，手底下见真章，耍嘴皮子不过是讨巧罢了。” 他先贬低了一番王川，然后又转头，摆出一副训诫的模样。 “明安，你是一个苦读十数年诗书之人，何必与一黄口小儿较真？若是经义论策，倒是还有几分争辩的必要。” 赵明安神色稍蔼，低头道：“路兄所言甚是。” 这番漂亮话一出，高下立判。 果然，赵明安跟路学德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他这一袭话可谓是给足了赵明安面子，同时还疯狂挤兑着王川。 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意思，王川这厮没什么真本事，根本不足以与你相提并论，你跟他哔哔什么？ 他自以为这番话一出口，王川不说羞愧的当场离去吧，怕也是满嘴苦涩，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然而，路学德殊不知，这一切都在王川的计划中。 只见王川再次抿了一口茶，悠悠说道： “诸位瞧瞧，我果然没有说错，自家老狗被打骂了之后，这主人立马就蹦出来了。 依我看呐，这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全都一个德行。” …… …… 第五十二章 比茶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打狗看主人。 王川这一句话，连人带狗一起羞辱，路学德都不禁血气有些翻涌。 怎的遇到这么个泼皮无赖？ 真真是有辱斯文！ 路学德脸色阴沉，只听王川继续说道：“你又不是我养的看门狗，又安知我是个没本事的？ 呵呵，堂堂才子，污蔑起人来倒是一把好手。” 论及言语挤兑，路学德可以算小厅里数一数二的，但是跟王川比起来……还是再多修炼十来年吧。 小厅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众人看向路学德的眼神跟先前相比已有变化。 路学德能感受得到，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他本欲反唇相讥，却不想……端坐在上首位的刘浦忽然敲了敲桌子。 众人的视线和注意力被他吸引，刘浦笑眯眯的打了个圆场，开口道： “诸君莫要如此，大家今夜在此谈诗作赋，论茶品茗，便是有缘。 我知诸位都是志趣高昂之辈，可莫要伤了和气。” 他一开口，王川便知火候差不多了，当即闭口不言，不再讲话。 毕竟，刘浦是个修行者，且品阶很高，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小厅里亦有不少人附和他之所言，纷纷开口做和事佬。 然而，路学德却是并不想要息事宁人。 他本该是众星捧月之人，好似那闪耀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如今却是沾上了污点，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粗鄙之人当众拂了面子。 他何时有过此等经历？这让他如何能咽的下心底那口气？ 路学德深吸一口气，起身站定，迈步而出道：“你既自觉腹中有真本事，那我便与你比一比，像你这般人，不配留在诗会上！” 他稍稍一顿，然后补充道：“有没有真本事，手底下见真章，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行的。 你可敢与我比一比茶？” 说罢后，路学德昂起了脖子，略有些得意。 他不再去跟王川逞口舌之利，而是要以己之长，击彼之短，一举将他摧毁。 而他在茶道上的造诣，仅次于诗道，在这小厅里算是数一数二。 但是，路学德并没有观察到，就在这话说出口时，小厅里其他人的反应…… 刘浦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齐家小神童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透露着一丝不屑，看向路学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他心底暗自道：“像这等外地来的破落户，一无世家熏陶，二无长辈教导，果真是不懂规矩。 刘公刚发了话，这厮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莫非他以为自己没有拂刘公面子？ 呵，像此等没见识的蠢材，那小兄弟倒是还真没骂错。” 齐槐扫了一眼王川，眼中有三分欣赏，七分羡慕，若不是他顶着个耕读世家的名头，倒是还真想像王川那般骂一骂，想来定是痛快的很！ 可惜……齐槐摇了摇头，面露惋惜，心生遗憾。 接下来的诗会注定会索然无味，没什么热闹可看咯。 他虽对路学德不屑，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蠢材肚子里还是有些许墨水的。 诗茶双绝，天涯公子。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这小兄弟若是答应跟他比茶，必会输的一败涂地。 齐槐并不看好王川，准确的说……小厅里就没人看好王川。 适才他举杯鲸吞的样子，都被他们收在眼底，正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由此就已经能看得出他压根儿就不懂茶。 也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请帖，哪怕长着张伶牙利嘴，莫非真以为自己能跟路学德相提并论了？ 上到刘浦，下到凝香，他们都觉得如果王川识趣，这个时候就该直接拒绝，避而不战。 可谁能想到，王川居然站起身，朗朗道： “好，那就如你所愿，好教你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顺带……也能让你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废物。” 王川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他是带着任务来的，用不着在乎其他，只管捣乱即可。 那路学德听到这话，心头顿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几欲喷血。 他转身看向刘浦，神色愤愤然，拱手道：“刘公，在下欲抛砖引玉。” 闻言，齐槐不屑之意愈重。 刘浦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点了点头，挥手道：“那便上茶具罢。” 说罢，身侧伺候的倌人匆匆而去。 小厅中间很快便分立下两张小桌，桌案上摆有上好的名贵茶具。 这些是早就备好的，正是为了这次诗会比试茶道所用，如今正好端上来。 路学德瞧了王川一眼，眼中露有不自量力的讥讽，他大踏步走到其中一张桌案前坐定，缓缓翘起嘴角。 见状，王川丝毫不怯，同样走到他对面坐定。 茶道比试，这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的一刻钟之内，两人要分别煮一壶茶，然后交由其他人来品茗一番，分辨高下。 不仅如此，因为是现场煮茶的缘故，所以烹茶的火候、沏茶的手法等等，旁观之人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从过程上就能看得出到底谁技高一筹，后续的品茗反而没那么重要。 当然，王川就不用看了。 小厅里的才子们，视线全都停留在路学德的身上，他号称诗茶双绝，盛名之下无虚士。 若是能从他的手法中学到一星半点，此行不虚也。 此时对王川有所关注的，就只有上首的刘浦，还有小神童齐槐，以及凝香了。 前二者都是因为好奇，王川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后者则是真的关切。 毕竟大家都看到她跟王川厮混在一起，若是王川真是个有本事的，那她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可若是他真的除了嘴皮子以外全是虚的，那日后她在飘香阁的日子可不好过。 凝香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满脸紧张，如今后悔已是无用，只能寄希望于……王川是真的有底气。 她贝齿轻咬红唇，暗自焦急道：“小冤家，你可要给姐姐争口气啊，若你真是才子，姐姐就算让你天天宿在塌上，一两银子都不花，又有何妨？” 就在此时，场中的王川忽然开口道：“不知可有当日现取的山水？” 一旁的倌人微微一愣，随后欠身礼貌回答：“回公子话，园内不曾有山水。” 闻言，王川缓缓皱起眉头，复问道：“那可有江水？” 那倌人不禁面露难色。 他的古怪举动，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见王川有这么多的问题，众人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那赵明安更是冷嘲热讽道： “我道这厮怎敢大放厥词，原来是准备装神弄鬼糊弄过去，果真是自取其……” 最后一个辱字尚且没有说出口，刘浦的声音忽然在小厅中响起。 “我有新取的江水，小友且稍候，这便遣人去取，马上就给小友送来。” 闻言，王川微楞，但不曾多想，只是拱手道。“多谢刘公。” 嗯？ 刘公这是……小厅众人无不错愕。 小神童齐槐同样疑惑的看向刘浦，眼神忽而闪烁，心思微动。 “刘公他似乎……有些激动啊。” 第五十三章 凤凰三点头 刘浦现在的确有些激动。 若品茶，先择水。 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这是他这两天才刚知道的新茶道！ 瞧王川这样子，很明显是有的放矢，并非凑巧。 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 刘浦正发愁该怎么把新茶道推举出去呢，王川刚好给他送来了枕头，这可真是帮了他的大忙。 机缘巧合下出现了这场比茶，而且对方还是号称诗茶双绝的天涯公子路学德。 若不是尚要维持国子监形象，刘浦恨不得抚掌称妙，大笑三声。 “多么完美的一块垫脚石呐。” …… 江水很快取来，王川终于开始烹茶。 他上辈子对茶道是有些许研究的，虽不精通，但也会那么一点。 如今烹起茶来，倒是也不手生。 小厅里已有大半视线挪到了王川身上，刘公适才的出格举动，让他们心头疑惑。 见状，那路学德脸色越发阴沉，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势必要将毕生所学施展出来，惊呆这群人的狗眼！ 然而，此时根本无人在意他。 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王川煮茶、分茶、泡茶的手段，他们见所未见，只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花里胡哨的很。 相比起来，路学德那边就正统的多，且是有迹可循，有典可查的。 众人下意识的偏向路学德，只觉王川那边就是在……瞎搞。 然而。 他们忍不住啊！ 只见王川忽然高提茶壶，让水直泻而下，紧接着手腕发力，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上好茶叶随之在水中翻涌。 一股淡淡的茶香弥漫而出，萦绕在众人鼻尖，让他们不禁心醉。 “这是什么新手法？！” 有人恍然醒悟，惊呼出声，但小厅无人理他，谁都不知晓。 小神童齐槐心中同样震惊，他通读诸多典籍，竟是也不曾见过关于此等手法的只言片语。 他扭头瞧了一眼刘浦，只见他聚精会神，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川。 齐槐若有所思，忽而拱手问道：“刘公见多识广，不知可曾识得？” 闻言，刘浦的思绪被打断，他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缓缓颔首道： “此等手法，我的确认识。” 哦？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刘浦翘起嘴角，笑着说道：“这是新茶道里记载的手法之一，名为凤凰三点头。 所谓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这都是手法要义。” 他借着这个机会，趁势将新茶道推了出去。 等刘浦说罢，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只觉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多年来形成的固有认知遭受到了巨大冲击。 与此同时，场下两人正好各自沏好清茶，只待众人品茗。 路学德适才虽一门心思放在煮茶上，但也听到了刘浦的解说，可他心底却依旧满是不屑。 呵，花里胡哨有个屁用？ 伺候在一旁的倌人已经将两人沏好的茶水端了出去。 不过茶就那么几盏，只能轮得到有身份地位的品茗一番。 路学德自信非凡，他根本没有把王川放在眼里，小厅内适时响起的一声声惊呼，更是让他有几分心头大定。 然而，待到听清他人口中所言之后，路学德瞬间僵在了原地。 “天呐，茶香四溢，入喉久久不散，回味无穷，新茶道竟如斯厉害？！” “是极是极，在下从未品茗过如此香茶，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呐！” 路学德：“……” 他又抬头看向刘浦，还有那与他齐名的齐槐。 然而，两人都在品尝王川的茶水，至于他的……早已丢到一旁忘了个干净。 这还用尝？ 适才就已经能看出，人家早就甩你几十条街了。 …… 瞧着眼前这一幕幕，路学德喉咙滚动，神色恍惚。 答案已经不用多说，很明显，他败了。 可问题是……他怎么可能会败？ “不可能，这不可能。” 路学德低声呢喃，他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忽然，他猛的扭头看向王川，大声怒斥道：“这绝对不可能！你适才烹茶手法，闻所未闻，定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 “大胆！” 话音刚落，王川尚且没有说话，刘浦就脸色一变，厉声喝斥道：“井底之蛙安敢言天？” 路学德被他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怔在原地不敢说话。 但是刘浦根本不在乎他，什么诗茶双绝，天涯公子？ 呵！他老师李司业都不敢这么狂妄！ 说罢后，刘浦直接起身朝着王川大踏步而去，哈哈大笑一声，直接换了副嘴脸，热切道： “敢问可是王川小友？” 王川满脸愕然，他有些不明所以，为何刘浦会知道他的名字？ 刘浦瞧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王川小友，老师昨日还曾提起过你，我一直都记在心底。” 随后，他凑近王川身侧，低声道：“老师与褚公乃是茶道至友。” 褚公二字一出，王川顿时恍然大悟。 两人的亲密举动，被小厅才子尽数收入眼中，尤其是刘浦口中的那位老师…… 这让众人不禁暗暗思索，这个王川到底是何等的身份，难不成是国子监里的某位真正大才子？ 众人不得而知，不过有一件事是他们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今夜这场诗会的茶道魁首，显然已经花落王家了。 接下来根本不用比，新茶道一出，谁与争锋？ 又有谁人有自信，能使的出比那凤凰三点头更高超的沏茶手法？ 哪怕是耕读世家小神童齐槐，一样得甘拜下风。 总之，三言两语之间，茶道魁首的位子就已经定了下来，无人有异议。 路学德肯定有异议，但现在谁在乎他呢？ 刘浦直接命下人在他侧旁赶紧搬一张新桌案，然后便热络的拉着王川的胳膊，朝上座而去。 王川并未推辞，他去上座之后，先跟众人寒暄了几句。 随后，他遥遥看向角落里的凝香，笑吟吟的说道： “凝香姐姐，这儿还有空位，你也来坐罢。” 此言一出，瞬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齐齐看向凝香，尤其是飘香园的那些倌人们，目光里满是羡慕之意。 凝香楞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她微微张开檀口，脸上写满了惊讶。 彼时又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 待到反应过来之后，凝香小脸不禁一喜，软软糯糯的应道：“是。” 随后，她迈着盈盈小碎步，款款坐到王川的身侧，享受诸多艳羡目光。 “才子配佳人，王兄好福气。”齐槐适时出口捧了一句，借此拉近跟王川的关系。 王川笑着回话：“齐家小神童的大名，在下可是早有耳闻。” 随后，小厅响起此起彼伏的恭维声，凝香小脸微微发红，坐在一旁微微低头，紧张的攥着拳头。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飘香园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没多久，王川的身边就凑了一堆溜须拍马之人，当然还有几个真心痴迷茶道，欲要请教的。 他们没几个能跟王川搭上话的，但是不妨碍凑在跟前好混个脸熟。 至于此时的路学德嘛，早已无人在意。 他孤零零的站在小厅下面，就连那赵明安都不曾上前安慰几句。 适才众星捧月，如今无人问津。 巨大的落差感好似扑天而起的浪潮一般，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路学德攥紧拳头，脸色忽明忽暗，眼神里闪烁着浓浓的不甘，以及……深深的恐惧。 如果拿不下诗会魁首，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不言而喻。 路学德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他咬着嘴唇，忽而出声道： “诸位，诗会还没有结束，茶道不过是小道耳，此人若全无诗才，哪怕煮的一手好茶，又如何能得这茶道魁首？又如何能配得上才子之称？ 王川，我欲再跟你比诗，你可敢应下？” …… 第五十四章 让你开开眼 小厅氛围忽然一变。 众人转身扭头，瞧着站在下边的路学德，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比诗？ 这是茶道上一败涂地，想要在诗道上找回场子来？ 而且，路学德言语恶毒，竟还说王川若是作不出诗，连刚夺下的茶道魁首都不作数了。 呵！ 刘浦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路学德，对他的不喜以及厌恶，已经摆在了脸上。 坐在一旁的齐槐微瞥一眼，顿时察言观色，冷哼一声，出口道：“怎么？这诗会谁拿魁首，由你路学德说了算了？ 王兄的茶道技艺我等有目共睹，连刘公都赞不绝口，不论有没有诗才，他拿这个魁首，都是毫无争议的事情。”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漂亮，暗自捧了刘公，又给足了王川面子，将他虚抬了一手。 至于那句有没有诗才，更是将路学德的攻势消弭于无形之中。 齐槐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一大片的附和之声，俱是平日里就追随在齐家小神童身后之人。 反观路学德那一侧，却是无一人出口说话，平日里一口一个路兄叫的亲切，现在一个人都不站出来帮腔。 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路学德心中恨恨，愈发不甘，他不管齐槐那些声音，只是死死的盯着王川，再次大声道： “你可敢与我比诗？” 王川静静的看着他，微微抿了一口茶，随即淡淡道： “你就这么笃定你会赢？” 这话一出，路学德顿时笑了。 王川顾左右而言他，不曾答应他的比试，显然心里没有底气，他不敢！ “哈哈……” 路学德的笑声里带了一丝轻蔑，他到现在都觉得王川不过就是学了些许歪门邪道。 这什么所谓的新茶道？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的伎俩罢了。 “你若是不敢与我比，那么就……” “我跟你比了。”王川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众人愕然的看着王川，只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全然都没有放在心上。 刘浦惊愕莫名，他是在场唯一知道王川底细的，他是懂新茶道，但是又哪里会懂诗？ 作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天赋、才情、以及眼界和阅历缺一不可。 路学德饱读诗书二十余年，而王川过去一直都在混迹帮派摸爬滚打，这……这怎么跟人家比嘛。 刘浦忙声道：“少年虽轻狂，但不可意气用事。” 一旁的齐槐也出言说道：“王兄，何必与这败家之犬一般计较？” 两人并不看好他，生怕他是少年意气，受不了激，一时之间做出后悔之事。 如今这般说，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 可路学德怎会放任事态如此？他忽而大声开口，疾速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莫要反悔！” “放心，我不反悔。”王川依旧在品着清茶，看都不看他一眼。 随后，他对刘浦以及齐槐微笑说道：“刘公，齐兄，不妨事，他既想比，那与他比一番又如何？ 再说了，按照诗会流程，我若是避而不战，今夜之事传扬出去，岂非说刘公办事不公？有失偏颇？” 闻言，刘浦心头一震，对王川的好感急速增加。 他又瞥了一眼小厅下的路学德，只觉此人怎的如一只苍蝇一般？ 简直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 他不禁暗自想道：“呵，哪怕你今日胜了王师，日后也休想在仕林之中有好日子可过！” 身为国子监的一位授业博士，师承李司业，他有资格放下这般狂言。 几人说罢，诗道比拼便准备开始。 伺候在一旁的倌人将适才搬上来的茶具桌案撤下，空出了小厅场地。 刘浦虽不喜路学德此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是对的。 诗道的确是大道。 有名的诗人拥有的地位相当之高，相比起来茶道大师反而要差很多。 长安定期举办的诗会，场次也远远比之茶会要多的多，茶会甚至只能作为诗会的附庸顺带出现。 别看王川这会在小厅“炙手可热”，但其实大多数人都对他不感冒。 场地空出来以后，路学德好似又恢复了往日那般风流倜傥的模样，遥遥往那儿一站，自信非凡。 他的底气，来源于过去十几年饱读的诗书，以及与生俱来的天赋。 那王川，又拿什么比？ “褚公，请出题吧。”路学德自信道。 诗道比拼，乃是由德高望重之辈划定一个题目，其余人切题来作。 现在小厅能称的上德高望重四字的，也就刘浦一人。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浦，好奇他会出一个什么样的题目。 刘浦收敛神色，皱眉沉思，良久之后，他方才淡淡道：“此次诗会，无题。” 无题？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愣，神色俱是有些古怪。 顾名思义，无题就是没有题目，大家可以随便作诗，想作什么就作什么，全都随意即可。 这在此前的诗会，是极罕见的事情，发生的次数少之又少。 齐槐立马就明白了刘浦的用心良苦，无题对于王川来说是最有利的条件，否则划定范围，反而会影响他的发挥。 不过，这对路学德来说同样是优势。 或许……可以输的不会那么难看，齐槐暗自思量。 而路学德听到这个题目之后，身子一怔，随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看向王川的眼神玩味的很。 “诸君，那在下便先献丑了。” 他朝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左手倒背于身后，眼眉低垂作沉吟状，同时在小厅缓缓踱步。 其余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想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样惊才艳艳的诗。 一步，两步……十三步之后，路学德忽而睁眼，微微一笑，缓缓开始吟诵。 “嚯！这么快！” “十三步成诗，的确惊人！” 窃窃私语声响起，齐槐都惊了一跳，他自问若是他在场下，起码也得十五步，这厮果然有几分本事。 齐槐偷摸瞥了刘浦一眼，发觉他脸色很不好看，他又瞥了一眼王川，不由得微怔，心头疑惑。 只见王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压根儿就不担心，也没有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做准备，反而跟那倌人凝香说着某些悄悄话。 他似乎很有底气，可他的底气到底来源于什么？ 就在齐槐思量之际，路学德一首七言诗已经念罢，主旨乃是美酒佳人，虽常见但并不落俗套。 他自觉发挥相当完美，耳边的惊呼声和嘈杂讨论声便是明证。 刘浦的脸色愈发难看，虽然很不想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路学德这首诗作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单从这首诗来看，他无愧诗茶双绝的名号，刘浦心底不禁一沉，王川他应该是……输定了！ 一诗作罢，接下来的环节按理来说应该是点评，但路学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王川出丑的样子。 故而他直接放声道：“王川，该你了。” 闻言，小厅嘈杂声齐齐一滞，厅内众人全都看向了王川，虽神色皆不同，但盼望他出丑者巨大多数，这就是人心。 见状，王川暂且停下跟凝香的玩闹，笑着扫了小厅一圈，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随后，他漫不经心的看向路学德，淡淡道： “那就让你开开眼。” …… …… 第五十五章 一诗惊满座 闻言，路学德只是冷笑。 他倒是要瞧瞧，这厮能做出什么样的诗来。 今日这诗会的双道魁首，必将是他的囊中物！ 哪怕中途出现了一些曲折，但最终的结果不会有所改变。 而此时，王川已经清了清嗓子，准备吟诗。 众人看到他只是坐在那里，甚至都不去小厅中间走一遭，心底已是有了计较。 很明显，王川根本没有诗才，甚至连诗会自古以来的规矩都不知道。 适才若是直接避而不战，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当众出丑。 众人不禁暗自摇头，心底不约而同想道：“刘公乃是老成之言呐，少年郎太轻狂，意气用事只会自讨苦吃。” 心思刚刚闪过，王川的朗朗吟诵声已传遍小厅。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果然，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 嗯？ 众人抬起头看向王川，满脸惊愕。 齐槐目光诡异，刘浦神色震惊，路学德的眼神里满是茫然。 这……这诗…… 我滴妈！ 一时之间，众人无言…… 在这小厅里的，能有资格参加诗会的，再怎么差也是对诗文略通一二的，哪怕不会作诗，难道还听不出什么是好的？ 根本不需要多，只是首联一句话，就已经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什么是诗才？ 这，就是诗才！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是何等的气魄？这又是何等的豪情？ 天呐！ 就这么一句话，那路学德适才做的诗……算个屁啊？ 小厅气氛再次一变，所有人全都满怀期待着注视着王川，只见他继续道：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岂敢轻年少？” 轰！ 小厅炸了！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露出羞愧之色，久久不能言。 那路学德更是神色怔怔，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他身形摇摇欲坠，整个人失魂落魄，好似痴傻了一般。 但凡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到出两人之间的差距，能够分辨的清到底谁的诗更好。 跟小厅里的其他人比起来，路学德那首诗可谓是极不错的，但是跟王川比起来…… 他的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哈哈哈……” 短暂惊愕后，刘浦忽而大笑三声，抚掌称妙，整个人已经红光满面，好似与有荣焉。 这首诗实在是写的太好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长安城将会有无数文人墨客因为这首诗而陷入癫狂。 笑罢，刘浦看着王川，赞叹道：“好诗！此诗实乃我平生所见最惊艳绝伦之诗！写的好呐！” “刘公过誉了。”王川谦虚道。 “王兄莫要自谦，此诗属实是妙不可言。”齐槐接过话头，笑吟吟的瞧了一眼厅下失魂落魄的路学德，继续道： “尤其是那后两联，更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只是在场的有些人，怕是当不起丈夫这二字之称。” 这话一出，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 路学德急火攻心，猛的喷出一口老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当着众人面跌坐在地。 这首诗后两句的意思是，世人见我口出狂言，听罢之后冷笑不已，宣父还说后生可畏，大丈夫岂敢轻视少年人？！ 宣父指的便是儒家圣人，这是大唐开国皇帝下的尊诏，给予了儒家圣人至高无上的尊崇地位。 齐槐适才说有些人不配，显然说的就是路学德，本就讽刺的诗文愈发刺耳。 王川微笑看着齐槐，心底不禁暗自想道：“读书人果然心肠都是坏的，这厮也不用叫什么小神童了，直接叫神补刀更合适。”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说道：“齐兄此言，甚是有理。” 路学德刚回了一口气，脑袋清醒了三分，没想到耳边就又响起王川这句话…… 平复的气血再次上涌，喉头一热，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他几欲昏死过去。 然而。 此时此刻，已无人再关注他。 小厅里的众人，包括那赵明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凑到了王川的跟前，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王兄有大才啊！” “这诗道魁首，非王兄莫属。” “是极是极。” …… 听着这些人的恭维，王川只是面露微笑，并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他念出的这首诗，拿个小小的诗会魁首，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越过众人的身影朝外面一瞧，小厅下已经看不见路学德的影子，只有斑斑血迹。 “没想到竟是灰溜溜逃离诗会了……不过，这应该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吧？”王川暗自想道。 至此，这场诗会的双道魁首就全都落在了王川的头上，且再无人发出争议，俱是心服口服。 诗会的气氛就此被推上了高潮，但是王川跟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随口寻了借个由头离开了小厅。 他可懒得跟这些满嘴都是阿谀奉承的“读书人”拉近什么所谓的关系，也就那齐家小神童对他胃口。 不过，等王川离开后，众人依旧对适才那首诗津津乐道，甚至有嘴快之人将已经做了抄录，传了出去。 而这时他们方才发现，王川走的太急，他们居然连诗名都忘记问了…… 无奈之下，又不敢肆意取名，就只得称作无名，只不过特意标注了一行小字：斥路学德。 诗会的举办地点在飘香园，飘香园又地处长安城最热闹的北里，这儿的人鱼龙混杂，也是消息最通贯之地。 故而，只是短短一夜，王川的这首诗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长安。 而自然而然连带着传出去的，还有新茶道！ …… …… 此时的王川，并不知道这些。 他虽离开小厅，但并未离开飘香园，而是跟刘浦一起走在湖边小径上。 “哈哈哈，王师今夜，必定会名动长安，我看那诗茶双绝的名头，只有王师方才能配的上。”刘浦笑吟吟道。 闻言，王川一脸汗颜，额头悄然爬满黑线。 这什么王师……怎么越听越别扭呢？ “我说刘公啊，你可莫要再叫我王师了，我何德何能承受的起啊？ 不如你还是跟先前一般，唤我小友？或者直接叫我名字？”王川告饶道。 “这怎么能行？圣人曾言：‘达者为先’，在新茶道上我不过是一后辈，称你一声王师，并不过分。”刘浦正色道。 “可这，不大好吧，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 “王师这是什么话？君子行事，何须在乎他人眼光？瞧见又能如何？”刘浦不悦道。 王川：“……” 国子监的读书人，一个个都这么犟的吗？ 他懒得辩解了，已经摆烂了，爱咋咋地吧……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随后王川试探性的问道：“刘公，我听说这次诗会的双道魁首……” 闻言，刘浦深深瞧了他一眼，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翁府的请帖，想必明日就会送到王师的手中。” …… …… 第五十六章 春宵一刻 明日…… 王川不由得好奇问道：“刘公，那翁府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翁府嘛……” 刘浦话音稍顿，略微沉吟，这若是换成其他人，他自是不会多说半句，但王川却是不同。 他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哪怕现在暂时混迹于台面下，但是单凭他在茶道、诗道上的造诣跟天赋，日后必会风生水起。 而这样的年轻人，还不恃才傲物，跟那路学德之辈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浦愿意对他多提点两句。 “翁府虽名不显，但翁府的主人翁老，是一位德高望重，极有学问的老先生。 他如今虽已致仕，但大隐隐于市，名声依旧极广……” 致仕？ 王川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眼，致仕便是退休的意思，说明这个翁老以前混迹过朝堂。 刘浦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尤其是……翁老的弟子学生，如今已成长起来，遍布小半个庙堂。” 嘶！桃李满天下！ 党争！ 王川顿时明悟了翁老的重要性，怪不得九阴宗跟青帮一直都盯着翁府。 一个这样的人，他哪怕是退休了，依旧拥有着相当强大的话语权，能够影响一些人的决定，左右一些人的想法。 怪不得…… 见他似有所悟，刘浦在心底暗赞了一句聪慧机敏，随后哈哈大笑了一声，转移话题，不再多言。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 “多谢刘公点拨。”王川谢了一句，随后问道：“刘公，这次翁府的邀请，具体是为何啊？” “哦，这个啊，提前说来倒是也无妨，就是翁老他有一个孙女，平日里最是喜欢诗词歌赋，所以翁老想找个人去府上教授一番。 他那孙女现今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性子又有几分古灵精怪，是个坐不住的，故而特意嘱咐了，寻个年轻人。” 王川：“……” 他眼中有些愕然之色，忽然明白了刚才刘浦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翁府那边，居然是给孙女找个老师，虽说现在大唐风气开放，没什么男女有别的规矩，但是吧……怎么总觉得那么怪呢？ 哎，管他呢，到时候再说。 王川没有细想，反正秦汉阳那边交代下的事情，他已经办完了。 随后，两人沿着湖边小径又聊了几许，其间刘浦趁机向王川请教了一番新茶道，再次大为震撼。 直到明月挂枝头，夜色深沉，两人方才就此道别。 刘浦不知去何处宿眠了，至于王川嘛…… 咳咳，他准备看看凝香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香。 …… 飘香园，某间小院。 莺声燕语从院中传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妹妹这皮肤可真是嫩白，姐姐羡慕的紧，可是用了什么法子保养？”有貌美女子朝凝香问道。 闻言，凝香微微一笑，轻声细语道：“哪里有什么法子，不过是爹娘给了一具好面皮罢了。” “原来妹妹是天生丽质呐。”那人继续吹捧。 听着这话，凝香没有再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适才说话之人可是飘香园当红的倌人，以前对她都是不屑一顾的，正眼不带瞧。 可如今却是不同，自从那小厅出来，先是园里的妈妈凑了过来，一阵嘘寒问暖，后又有一群当红倌人陪着回了小院，话里话外满是吹捧跟艳羡。 这是为何？ 自是因为王川的缘故。 一位满腹经纶的大诗人，这可是北里最受欢迎的存在。 正所谓母凭子贵，妓凭诗贵，若是能讨得欢心，得了一首赠诗，那身价可就立马不一样了。 此前凝香没这个机会，轮也轮不到她，如今让她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她定要死死的握在手中。 凝香美眸扫了小院一圈，瞧着这群没话找话，死赖着不走的浪蹄子们，心底暗自冷笑一声。 “呵！老娘还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真以为凭借区区姿色、才华，就能把王郎给勾搭走了？ 呸！一群没眼力见儿的肤浅货色，王郎岂是那般庸俗之人？” 她扭了扭腰肢，不自觉昂起了脖子，得意想道：“老娘学来的那七十二般本事，样样精通自如，放眼整个长安都颇有自信，你们拿什么比？” 这般心思刚闪过心头，院外忽而响起脚步声，众倌人们齐齐往外一看，只见王川正大踏步朝此走来。 他本就是常年在帮派摸爬滚打，虽比不得雷铎那般壮实，但也算的上身强体壮。 晋升九品之后，精气神迎来蜕变，整个人的气质更是非凡，哪里是那些文弱书生们可与之相比拟的？ 一时之间，不少人已看的意乱神迷，双腿下意识一紧。 凝香此时早已起身，扭着腰肢便贴了过去，抓着王川胳膊蹭了三蹭，软软糯糯声道：“王郎来的好慢，等煞奴家了。” “哦？凝香姐姐这就等不及了？”王川轻笑道。 随后，两人相跟着径直走入闺房，接下来自是春宵一刻千金不换，此处浅浅省略三万字。 至于那院外一众倌人，只得失魂落魄伤心离去，满是羡慕与嫉妒。 …… …… 半个时辰之前。 太平坊。 啪！ 一击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屋内突兀响起。 青年男子单膝跪在地上，脸颊火辣，但不敢动弹，颤声道： “弟子万死！” 黑袍人不复先前平静，暴跳如雷，怒吼道：“废物！一群废物！这就是你找的天涯公子？这就是你说的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废物！你本就该死！” “师尊息怒，弟子，弟子实在没有想到，那王川竟然还有诗才，这，这……” “闭嘴！”黑袍人厉声骂道。 他喘了几口粗气，眼神不断闪烁，如今诗会上的筹谋再次被王川破坏，九阴宗瞬间陷入被动。 该死的！ 黑袍人阴翳的面容上忽而闪过一抹狠辣之色。 “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去翁府！” “是，弟子这就去办！”青年人沉声道。 “注意动静不要搞的太大。”黑袍人叮嘱了一句。 闻言，青年人当即回道：“师尊请放心，那小子才刚入品不久，杀他用不了多少功夫，解决起来费不了什么劲儿。” “不要再让我失望，滚吧。” 黑袍人摆了摆手，好似赶苍蝇一般，青年人害怕的很，听闻此言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于是乎，小屋内，只余黑袍人独留。 他坐在椅子上，缓缓揉着眉心，只觉烦躁无比。 本想混入翁府，徐徐图之，却不想出了这等岔子。 如今看来，只能兵行险招，用些冒险手段了！ …… …… 第五十七章 出刀！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安乐坊中。 秦汉阳坐在屋内，手中端着茶盏，却不曾放到嘴边。 他静静的听着曹动的禀告，神色变得越来越古怪，等曹动说罢后，他略微沉默，随后方才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是说，王川那小子不仅拿下了茶道魁首，还把诗道魁首给一并收入囊中了？” 曹动缓缓颔首，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同样很难相信，可现实就摆在眼前，无可争议。 “经过一夜的发酵，事情已经在长安传开了，现今那首斥路学德的无名诗，连带着王川的诗名，已成了文人墨客口中最是火热的谈资……” “可这怎么可能？” 秦汉阳还是很难相信，他是知道王川根底的，那小子就是一个长安街头的孤儿，地下帮派的打手。 要说他茶道上有所造诣也就算了，可说他有诗才…… “帮主，我起初也不信，但哪怕是谣言，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必有所根据。 而且那小子本就离谱，经常能做出令人意外的事情，说他突然有诗才……貌似也很正常。” 曹动已经彻底麻木了。 听闻此言，秦汉阳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曹动说的很对。 王川这个人，就不能以常理视之，他就是一个妖孽…… 转换思维之后，秦汉阳立马就接受了王川夺下诗会双道魁首的消息。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惊喜。 本来只是想搞搞破坏，大家都去不成，没想到现在自己这边居然有人能进翁府。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可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呐！ 秦汉阳猛的起身，对曹动吩咐道：“火速让那小子来见我。” “咳咳，他这会不在帮里边。” “嗯？这小子去哪儿了？”秦汉阳皱起了眉头。 闻言，曹动双手一摊，无奈道：“王川昨晚上就没回来，诗会结束以后，他似乎……直接在飘香园宿下了。” 秦汉阳：“……” 他捏了捏拳，额头缓缓浮现黑线，咬牙切齿道：“他倒是会享受！” 说罢，秦汉阳顿了顿，然后道：“等他回来，让他火速来见我。” “是。” “算了，带几个人去北里接应一下那小子，省的他出什么意外，九阴宗那边怕是不会安分。”秦汉阳转言道。 “我这就去。”曹动回道。 “不用，你留在帮里处理事情吧，我亲自去一趟。” 说罢，秦汉阳当即推门而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曹动一脸愕然，心底不禁泛起嘀咕。 “帮主对这小子，似乎很重视啊……” …… …… 与此同时。 飘香园。 王川酣战一夜，丝毫没有困倦，只觉神完气足，这就是精气神蜕变之后的大好处。 一夜十几次郎，只是寻常。 不过，他不可再继续逗留了，偶尔放纵尚可，沉迷于此便不好了。 王川是一个节制的人。 他从凝香那儿离开后，并无多少留恋，径直朝外边走去，准备回青帮。 不曾想，刚走到飘香园门口，忽而瞧见一位熟人。 “哈哈哈，王兄，昨夜可还快活？” 这熟人正是有小神童之称的齐家公子哥齐槐，他一边走向王川，一边朝他挤眉弄眼。 昨夜诗会上，王川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毕竟他没多少读书人的倨傲和那股子酸味，很对王川胃口。 见齐槐打招呼，王川也露出一抹笑容，拱手回道：“齐兄，这可真是巧了。” “非也非也，我是特意在此等候王兄的，只为能跟王兄再见一面。”齐槐摇了摇头，非常坦诚。 闻言，王川再次高看他一眼。 “哦？齐兄这是……” “王兄莫要误会，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而已，昨夜诗会不曾把酒言欢，实是一桩憾事。 等日后王兄若是得空，定要我做东，与王兄大醉一场才肯罢休呐。”齐槐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齐兄大名，我亦久仰多日，日后定亲自登门拜访……”王川同样微笑寒暄。 两人就在门口这般客套了数句，随后齐槐很有眼色的主动告辞离开，自往家中去。 王川瞧了一眼他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暗自赞叹，这个齐槐……不是个简单人物。 “此人进退有度，倒是可以结交一番，耕读世家……” 王川若有所思，随即转身离去。 一大清早的北里，或许是一天里最安静的时候，街道上也不曾有多少人影，人们尚且在熟睡当中。 很快，他便离开北里，朝着安乐坊而去。 王川并没有选择直走街道，而是拐入小巷，横穿坊市，这样耗时更短，路途也更近。 就这样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王川忽而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路学德？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他面前的巷子深处，昨夜半途离场的路学德就站在路中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川。 单看这怨毒狠厉的眼神，两人好似有什么八辈子的血仇似的…… “王川！！！” 他忽而用尽力气大吼一声，然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讥讽道： “等死吧！” 话音落地，王川皱起眉头，这货……得了失心疯了？ 但紧接着，他忽而脸色骤变，猛的一个就地向前翻滚，离开了原地。 就在他滚开的下一刻，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锋锐的指甲划过青石板地面！ 王川猛的抬头，只见地面已出现四道深沟，心底不由得一阵后怕。 妈的，还好躲的快！ 在抬头的同时，他闪电般伸出手从腰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钢刀，格挡在身前。 一个黑衣人朝王川再次扑来，漆黑且修长的锋锐指甲狠狠的落在了钢刀上。 不过，钢刀并未凹陷，此人显然没有那一夜他跟李振峰在崇业坊，偷袭杀死的九阴宗弟子要强。 王川顺势扫了一眼，眼前顿时浮现虚幻小字。 气血：39/100 呼！ 原来才三十九，撑死是个九品巅峰，王川心底暗松一口气。 大家要都是九品，那他可就不虚了。 说时迟，那时快。 王川横刀格挡住攻势之后，身前九阴宗弟子不曾犹豫，再次变招，踩着墙壁便凌空朝他的脑袋挥出了爪。 这一爪下去，将会直接给他的脑袋开个瓢！ 见状，另一边的路学德不由得咧开了嘴角，攥紧了拳头。 他虽两股颤颤，脸色发白，但一想到王川这厮将会死在这里，他就只觉快意无比。 他从没杀过人，甚至连杀一只鸡都不敢，此时他无比害怕、极度惶恐、异常不安…… 但是，他就要亲眼看着王川死在他的眼前！ 昨夜诗会，他受尽羞辱，丢尽一切，争不过口舌，敌不过茶道，诗文更是被直接碾压。 可那又如何？今日先死的……是他王川！ 路学德面目狰狞，然而下一瞬，他的表情忽然凝固在了脸上。 他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满心的愕然不解，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居然是真的。 只见指甲在落到王川脑袋之前，他手中的钢刀居然率先劈向了九阴宗弟子的身体。 王川先前的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大开大合、至刚至阳的无名刀法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一刻，他浑身上下气血滚荡。 这一刻，梦中五年的练刀记忆尽数浮现，融于一体。 这一刻，他握刀的手稳如老狗！ 这一刻，他果断挥出了手中钢刀！ 正是无名刀法第一式！ 快！准！狠！ 一刀斩落，王川暴怒吼道： “给爷死！” …… …… 第五十八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唰！ 小巷闪过一抹凌厉刀光，鲜血乍现。 那名被派来截杀王川的九阴宗弟子，瞳孔里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他挥出的爪子距离王川的脑袋只有半尺不到，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便会死在自己手下。 但这半尺距离，堪比天涯。 “嗬，嗬……” 砰！ 他重重落在地上，面如金纸，脸色惨然，胸口浮现刀痕，当场身死。 这一刀，径直从肩膀斩下，一路蔓延到左胸，切断了他的心脉。 王川依旧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他的呼吸很粗重，很明显是用出了全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有丝毫留手。 “真他妈惊险……” 王川缓缓收回钢刀，刀刃锋利，刀身没有沾一滴的鲜血。 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面对面搏杀的第一个人。 直到现在结束，他的心脏都比平常时候要跳的快的多。 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就算结束。 王川提着刀，转身看向一脸怔怔然的路学德，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然而在路学德的眼中，现在的王川好似一尊恶魔，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狰狞，那么的可怖。 眼见王川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路学德下意识想要逃离此地，但是他此前不过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如今见到王川当街杀人，已是被吓怕了胆。 他只感觉这两条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直在发抖根本不听使唤，强行挪了两步，反而一脚没踩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死亡面前，路学德无限惊恐。 “不要，不要杀我……求你，求求你……”他挤着一张脸，手脚并用一边后退一边告饶。 王川充耳不闻，只是朝着缓步走来。 “放过我，饶我一命，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是吗？杀人是要触犯大唐律的，这里是都城长安，是天子脚下，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都是他们干得，一切都是他们逼我干的，我是被迫……” 忽的，路学德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的瞪大了双眼，两只眼球凸出，相当瘆人。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他的耳边回响着钢刀刺入胸腹所发出的沉闷声。 随后，路学德的呼吸，逐渐停止…… 王川拔出钢刀，任由他的尸体倒在地上，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九阴宗那边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埋伏？ 不过。 王川刚走出没几步，迎面便出现了一袭青衣。 “帮主，你怎么来了？” 这青衣正是秦汉阳，他并未立马回答，而是先扫了一眼小巷的血泊。 这一瞧，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怎么样？可曾受伤？”秦汉阳关切问道。 闻言，王川咧嘴一笑，回道：“没什么大事” 他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秦汉阳到了，那他就不用再继续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气血高达两千五，最起码都是个六品，说不定还会更高。 有这等高手在，九阴宗就算还有埋伏，也绝对不敢再现身。 “这人……是你杀的？” 秦汉阳皱眉问道，他来时只看到王川杀掉路学德，倒是不见九阴宗弟子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王川挠了挠后脑，道：“侥幸，侥幸而已。” 侥幸…… 秦汉阳一时无言，看向王川的眼神透露着古怪。 他是知道王川底细的，但王川的妖孽程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才入品多久？这才修行技法多久？ 一个刚接触修行没几天的人，杀死了一个入品许久的老牌修行者。 这真的合理吗？ 秦汉阳感觉自己过往建造的认知，似乎完全不能放在王川的身上。 他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 而此时的王川，见他陷入沉默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随即，他忽的轻咳了两声，眼珠子滴溜一转，摆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弱弱的道： “咳……咳咳，帮主，其实我还是受了内伤的。 你是不知道啊！刚才我可是差一点就魂归九泉了，我与那厮火并了数百招，每每在死亡边缘徘徊…… 咳咳……我死了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我若是死了，日后还如何为青帮出力，为帮主您分忧？ 我为青帮流过血，我为青帮拼过命……” 秦汉阳：“……” 他看着王川这副好似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这厮，还搁这儿装？！ 哼！ 秦汉阳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死里逃生，活命不易，帮里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啊哈，帮主英明。” 王川大声答道，脸上转而便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哪来还有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随后，两人朝安乐坊走去，至于巷子里的尸体，就让京兆府自个儿头疼去吧。 走在路上，秦汉阳忽而道：“你现在还没有晋升八品，功劳虽够了，但是若破格提拔你做堂主，怕是下面人会有微词。” 他想了想，随后道：“依我看，还是先在副堂主的位子上历练一阵，你就去清风堂吧。” 嗯？这就升职了？ 王川微微一愣，随即不由得大喜，他趁势说道：“谢帮主栽培，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就是吧，我还在方家帮的时候，有一个二哥，他常年打磨筋骨，熬炼体魄，距离成为修行者已经不远了。 要不……您看……” 王川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汉阳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没有过多思量，淡淡道：“那就让他也去清风堂，在你手底下做事吧。” “谢过帮主！我兄弟二人定为青帮尽心尽力。”王川适时说了句表忠心的漂亮话。 秦汉阳答应的非常痛快，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齐槐拿下了诗会的双道魁首，这才是大功劳。 一想到诗会，他不由得脸黑了三分，忽而阴恻恻地问道：“说来你小子，不是说自己压根儿不会作诗吗？” 闻言，王川摊了摊手，无辜道：“帮主，我是真的不会作诗。” “呵呵。”秦汉阳眼神鄙夷。 见他根本不信，王川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没有选择继续解释，身正不怕影子斜。 天可怜见，他是真的不会作诗啊！ 第五十九章 天下一流势力 很快。 王川二人便回到了安乐坊。 进入他在青帮的小院后，他先给秦汉阳斟了一杯茶水。 秦汉阳接过，微微抿了一口，随后道：“你虽成了副堂主，但怕是不得闲，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闻言，王川顿时会意。 这很明显是要他借这个机会进入翁府里面了。 王川点了点头，道：“明白。” “嗯，你进入翁府以后，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即可，但对翁老一定要保持足够的敬重。” 秦汉阳细心嘱咐，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也严肃了许多。 这话一出，王川心有疑惑，面露不解，貌似……青帮后面的党派，有点佛系啊。 见状，秦汉阳微微一笑，悠哉道：“不做就能少错，很多事情最忌操之过急，要讲究一个水到渠成。 尤其是……涉及到了党争，过犹反而不及，或许还会激起反效果。” 哦，懂了！ 经他这么一点拨，王川立马明悟，而且秦汉阳亲口对他说起党争，很明显已经愈发对他看重。 “哦，对了。” 秦汉阳忽而哦了一声，随即漫不经心的道：“你虽只是晋升副堂主，但是帮派这边该给你的不会缺，你还可以再选择一门技法。” 嗯？ 王川一愣，随后面露喜色，居然还有这等收获，他如今正是缺一门技法。 今日中途被伏，让他不禁感到了一丝浓浓危机感。 他现在还想要一门灵活敏捷的身法，如此保命能力方才能够大大增强。 到时候，万一打不过，起码还能跑得掉不是？ 然而，就在王川这般思量时，秦汉阳的声音继续响起。 “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急着选择，可以先将这次机会留着。 需知贪多嚼不烂，无名刀法修炼起来难度又高，若是再把时间跟精力分出去，这是不划算的事情。 而且刀法本身的威力已经足够强大，想来今日你也对此有了深刻认知，暂时不需要再修行其他技法。” 他这是老成之言，但是对于王川来说，显然并不适用。 不过，王川并不着急，他接下来的潜能点需要先加在碧海青天诀上面，以此来加速气血的提升。 哪怕得到了身法，也没有多余的潜能点给它用，的确可以先等上一等。 瞧见王川这一次终于听从了他的建议，秦汉阳嘴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端起茶盏放到嘴边，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清茶。 与此同时，王川忽而问道：“帮主，说来有一事，我一直不解。” “讲来听听。” 闻言，王川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说道： “曹副帮主曾经说过，修行的本质就是精气神的一次次蜕变，气血作为精气神的外在载体，表现出来的就是不断变强。 若是以望气术来看，阳气旺盛远超普通人，但是我看那九阴宗，怎的反而越来越低呢？ 难道他们所修行的并非正统法门？”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王川自是想着能够多了解对方。 而且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他许久，这会趁着秦汉阳没走，正好问一下。 秦汉阳听到这个问题后，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这的确跟他们的修行法门有关，但恰恰相反的是，九阴宗的法门是相当正统的。 虽然江湖上都将其称为邪门，可这是因为他们的行事作风以及各种手段，跟法门本身无关。” 王川愈发不解，他听的有点迷糊了。 只见秦汉阳继续说道：“你不要看李振峰对上九阴宗弟子能二打一，就觉得九阴宗是弱的。 他们之所以一直被我们压一头，一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二则是因为这里是大唐都城长安，儒家国子监、不良人以及道门都在这里，九阴宗并不敢有什么太大举动，只是派来了几个小鱼小虾。” 他又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若是离了长安城，那青帮就不算什么了，根本没有资格去和九阴宗掰手腕，应该属于……” 秦汉阳摩挲着下巴，略作沉吟，然后道：“属于一个巴掌就能拍死的蝼蚁吧。” 嚯！ 王川不禁惊呼一声，他没想到秦汉阳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评价。 “那九阴宗能有这么强？”他狐疑问道。 秦汉阳微微颔首，轻笑道：“你当能够有资格开宗立派的是什么弱鸡不成？九阴宗在江湖上可是属于一流势力的。” “一流……这是怎么划分的？咱们青帮算几流？”王川好奇问道。 秦汉阳道：“一流之所以被称为一流，是因为势力里边有一品强者的存在。 在他们的眼中，除却一流势力，剩下的无论多强，统统全是不入流，因为…… 一品之下，皆为蝼蚁。” 闻言，王川睁大了眼睛，心头震动。 一品强者可以说是整个天下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他们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 王川喉咙滚动，问道：“帮主，世间有几个一流势力？” “我以为你会问我有几个一品强者。”秦汉阳微笑道。 闻言，王川摇了摇头，说道：“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太过遥远，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躁而已。” 这话一出，秦汉阳对他的欣赏之意愈浓，他缓缓道：“世间一流势力，拢共就六个，分别是…… 道门、佛门、儒家国子监、长安不良人，上清神宗以及九阴宗。” 不良人……居然也算？！ 王川缓缓皱起眉头，他忽然想到当时窥伺袁帅时，气血那一栏显示出来的跟其他人并不一样，全部都是问号。 “难道说……袁帅是一品？！”王川若有所思，但并未多想。 只听秦汉阳继续说道：“这几个一流势力里，九阴宗最是弱小，据说他们的一品似乎已经死了。 不过他们本来修行的就是勾魂夺魄，炼化生魂的勾当，整日里跟魂魄打交道，天知道到底真的死了没。” 话音落地，他顿了顿，凑近王川身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 “说不定啊……九阴宗的那个一品是迈入轮回，转世重修去了，妄图突破到一品之上的更高境界。” …… …… 第六十章 三哥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当然，这都是江湖上的传言罢了，没人知道是真是假，转世轮回一说太过虚无缥缈，无需在意。”秦汉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王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倒是觉得这传言说不定有几分真实性，不可能无缘无故空穴来风。 不过，管他呢？ 随后，王川继续好奇问道：“那一品之上的更高境界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天下无人知道，一品强者就已经是举世罕见，至于一品之上，听说是仙。”秦汉阳摇头道。 “仙……”王川轻声呢喃。 “没错，但这不一定指的是某种境界。”秦汉阳道。 闻言，王川越发来兴趣了，赶忙道：“细说。” 秦汉阳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还是缓缓解释道： “你要知道，抛开九阴宗这个例外不谈，其余所有的功法修行到高品之后，精气神的蜕变程度已经远超常人想象。 气血旺盛好似熔炉，生命力蓬勃非凡，寿元亦会出现一定的增长。 譬如一品强者，最起码能活个五六百年，这在普通人的眼中，跟仙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话一出，王川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在秦汉阳的认知中，一品之上所谓的仙，不过就是远远超过一品的存在而已。 这样的想法，倒是无可厚非。 话题进展到这个阶段，今日又得了天大的好消息，秦汉阳心情不错，罕见的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再过不久，道门那边又要开山门收徒，这倒是长安近来发生的一件大事。” 闻言，王川愕然道：“这就又三年了？” 道门收徒三年一次，每次都会吸引整个天下的青年俊彦来此，虽说山门在长安城外，但距离长安也就不过百里路途，这已经是极近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大批量形形色色的人涌入长安，热闹非凡。 此前王川尚且不是修行者，全然不知这些秘辛，当时他贼纳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如今看来，倒是怪不得了，这可是一流势力，哪个不想进？ 秦汉阳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大唐，还在沿用开国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尊儒重道，轻佛门。 道门的名声已经响彻大唐，而且又是自古至今，无可争议的最强一流势力，想拜入的人自然会多。” 自古至今，无可争议……最强。 王川眼神闪烁，难怪大唐能做天下霸主，麾下这么多一流势力，实力的确太强了，根本不给其他人任何的机会。 不过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 大唐已经平静了数百年，现在党争愈发激烈，一流势力尚且参与其中，亲自下场，将来…… 太平天下还能继续太平吗？ 王川稍稍发散了一番思维，随后按捺下心思，不再多想，多想无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秦汉阳也喝罢了一杯清茶，这才起身离开。 等他离去之后，王川没有懈怠，就在小屋内开始继续习练碧海青天诀。 气血早一日提升到两百五十点，他也好早一日获得潜能点，以此来提升功法。 …… …… 安乐坊。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江晓香悄然驻足而立，竖着耳朵听着隔壁小摊的闲谈声。 “啧啧啧，听说那王川身长八尺，样貌俊朗，平日里腰挂玉佩，手持折扇，妥妥一个风度翩翩的大才子样。” “哎呦喂，可不是嘛，王川公子可不是某些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据说啊…… 王公子当夜作罢诗文之后，直接宿在了飘香园，那床，哎哟，整整响了一夜呢。”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抹着浓厚胭脂的中年老妇人，她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以掩饰她的兴奋。 好似，恨不得那夜在塌上的是她似的…… 就站在一旁的江晓香把这些闲话尽收耳中，心中暗自思量： “她们说的是三哥吗？又是大才子，又是飘香园的，听起来倒是不像。 而且三哥……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无论是作诗文还是去青楼，江晓香都是不相信的，她觉得这应该只是同名同姓之人而已。 不过，话虽这么说，心底虽这么想，但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 江晓香捏了捏袖子里的寻龙尺，脸颊微红，快步朝方家帮而去。 这种事情得告诉大姐。 而江晓香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这条街的茶楼之上，有一个人正坐在临窗位置，一直注视着她。 瞧着她的背影逐渐淡出视线，袁帅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轻声道： “有意思。” 随后，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水，起身离去，神色悠悠，好似闲庭漫步。 诡异的是，整个茶楼乃至于整条街道上的所有人，无论是不是修行者，好似都看不见他，浑然不觉有人从身边经过。 …… …… 安乐坊，方家帮。 江晓香蹬蹬蹬跑入小厅，张口便喊道：“大姐，大姐，我刚在外面听人说……” “说你三哥成大才子了，是吧？”方缨打断了她的话，笑眯眯道。 闻言，江晓香张大了嘴巴，小脸通红，喃喃道：“大姐怎么知道？” “这事昨夜便传开了，下面有不少兄弟听说了这事，已经跟我禀告过了。”方缨说道。 “大姐，那这人真的是三哥吗？”江晓香问道。 “应该……不是吧。”方缨摩挲着下巴，神色也有些不确定。 若要是两个月以前，那她自是敢打包票说这肯定不是王川，可今时不同往日了，王川与先前已有天差地别。 就在两人狐疑时，院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姐，四妹，这是聊什么呢？” 两人齐齐扭头，循声看去，只见来人赫然正是王川，跟他一同来的，还有老二雷铎。 “诶，三哥，你回来啦！”江晓香惊喜道，朝他跑了过去。 王川笑吟吟的点了点头，跟两人一同迈入小厅。 “老三，今日青帮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怎的得空回来了？”方缨问道。 “哈哈哈，大姐，老三现在可不得了呐。” 不等王川说话，雷铎便大笑了几声，习惯性的摸了一把光秃秃的脑门，满面红光道： “大姐你猜怎么着？老三现在已经升为副堂主了。” 嚯！ “副堂主？！” 方缨腾的站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瞧着王川，惊呼了一声。 整个方家帮，她是跟青帮打交道最多的，自是知道副堂主有多大的权力，何等的地位，意味着什么。 况且，这才几天？ “老三，这，这是真的？”方缨难以置信的问道。 闻言，王川微笑颔首，示意道：“二哥说的没错，我在青帮那边立了两次功劳，又蒙帮主、副帮主看重，这才破格提拔我为副堂主。” 他并没有说只要等自己晋升到八品，分分钟就能直接从副的转成正的这件事。 瞧方缨现在这反应，王川怕她心脏不好，承受不住。 …… …… 第六十一章 运气略好了一点 见王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方缨彻底震惊了。 这个消息，属实是太过出人意料。 她忽而心思一动，联想到了今天才刚知道的某些事情，难不成…… “老三，外面传的那个大诗人，就昨天晚上睡在飘香园的那个，也叫王川的诗人，不会就是你吧？” 王川：“……” 什么叫……睡在飘香园的王川？ 妈的，是谁在坏我名声！王川心底不禁愤愤然。 方缨这话一出，小厅的三人已经齐齐看向了他。 迎着众人炽热的目光，王川摊了摊手，无奈道：“这个嘛，应该……就是我吧。” 嘶！ “居然真的是！”方缨跟江晓香异口同声道，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这可是大诗人呐……跟他们这种帮派弟子理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才对。 此时的小厅，只有雷铎是茫然的，他尚且没有听说这件事情。 “大姐，四妹，你们在说什么？” 闻言，方缨瞧了一眼王川，然后将她所听闻的跟雷铎大致讲了一遍。 听罢后，雷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瓮声道：“老三，你什么时候也会作诗了啊？” 要知道，他们几个全都是孤儿，斗大个字不识的。 也就是后来成立方家帮以后，方缨死活逼着他们必须识字，这才能认了几个字。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要说什么四书五经，那真是统统不会背，更不要说吟诗作赋了。 “二哥，这个嘛，呃，这个……”王川结巴了几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缨看出了他的难色，连忙插了句话，解围道：“好啦，有些事情是需要看天赋的，晓得不？” “我滴乖乖……娘的” 闻言，雷铎摸着光头骂了一句，纳闷道：“怎的天赋都给老三了呢？” “咳咳，或许是运气略好一点。” 王川回了一句，顺带感激的看了一眼方缨。 随后，不等雷铎继续思索，王川便勾着他的肩膀，对另两人道： “我这次回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二哥不是一直都想修行吗，趁着这次立功，我已经跟帮主说过这事了。 帮主那边已同意，到时候二哥就和我一起，都在清风堂做事，依旧负责安乐坊这一片。” 说到这事，雷铎的脸上立马洋溢出灿烂笑容，适才的事情转瞬便抛到了脑后。 方缨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之色，随即错愕转为大喜。 “老二居然也能修行？好啊，这可是大好事！” “大姐，咱们以后都能修行。”王川正色道。 “不错，不错，老三出息了，现在老二也出息了。”方缨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群没爹没娘的孤儿，从露宿街头走到现在这一步，着实不容易，她作为方家帮的帮主，又是一介女流之辈，其中更是受了相当多的苦难，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现在看着两人前途无限，方缨只觉，与有荣焉。 “咱们方家帮有你俩照拂，我肩膀上的担子也能轻许多。”方缨长长的出了口气，嘴角笑容根本合不拢。 随后，她吩咐下面人去坐了一大桌子菜，小厅里边很快就响起了欢声笑语。 …… 翌日，清晨。 王川一袭青衣，带着雷铎朝青帮而去。 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了曹动那处小院。 王川跟守门的打过招呼以后，便转头对雷铎说道：“二哥，该进去了。” 闻言，雷铎朝他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捏了捏手，深吸一口气，随后大踏步走入。 有一说一，这种时候，他还挺紧张。 不过昨天晚上，该交代的王川已经全都跟他说过了，他只需要使出全力即可。 瞧着雷铎愈行愈远的背影，王川只是淡淡一笑。 雷铎是个真正有天赋的，同样他也是个极努力，有大毅力的人。 他没有修行功法，只是日更不辍的打磨筋骨，熬炼体魄，硬生生靠着水磨功夫把气血打磨成了惊人的九十八。 想来，待会应会让曹动大吃一惊。 就在王川这般思索时，李振峰忽而带着一大群人从巷子拐角鬼鬼祟祟的窜了出来。 随后，这群人直接往墙角那儿一蹲，李振锋摆出一大堆东西，熟练的低声吆喝道： “开盘了开盘了，要下注的赶紧了。” 见状，王川有些愕然，疑惑道：“堂主，你们这是在干嘛？” “嘿嘿，这是新人惯例，玩个小乐子。”李振峰对他嘿嘿一笑，然后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下。 听罢后，王川不禁老脸一黑，额头缓缓爬满黑线。 他直勾勾的盯着李振峰，幽幽道：“这么说来，当时你们也在外面压我了？” “咳咳，小压一手，小压一手嘛。”李振峰眼神飘忽。 “当时赢了多少？”王川好奇问道。 这话一出，小巷顿时陷入了沉默，众人的脸色莫名有些古怪…… 一瞧这样，王川顿时明白了，看向李振峰的眼神愈发幽深。 随后，他低头瞧了一眼现在的赔率，压五息的居多，三息跟七息的也有那么几个。 至于十息，一个都没有，赔率比上次还惊人，达到了恐怖的十二。 若是这么算的话……王川略微沉吟，心底顿时有了计较。 “我也压，一百两，赌五息。”他忽而开口道。 闻言，众人齐齐一愣，随即那几个买五息的顿时面露喜色，其余人俱是有些懊恼。 早压啊！你他么倒是早压啊！ 这刚进去的雷铎跟王川是同一个帮派的，又是他的兄弟，要论谁最了解他，不还是王川？ 如今他压了五息，那就应该是大差不差就是这个点了……可恶啊！ 然而，买定离手，众人也无法更改，只得独自郁闷。 瞧见他们这幅模样，王川的嘴角缓缓翘起笑容。 随后，他侧耳听着院内的声音，估算着差不多的时候，猛的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了十息的上面。 “十息，我再压一千两！” 话音落地，众人齐齐扭头，俱是一脸愕然，而院内也同时响起拳掌相交的闷响。 诶嘿，开始了！ 李振峰人都傻了，他茫然的看着王川，只觉欲哭无泪。 这小子，居然还藏了这一手…… 妈的，老子是他么的庄家啊！这下完蛋了！ 不等他细想，十息时间一闪而逝，又过了大概一息半，方才响起雷铎倒地的声音。 王川脸上笑容愈发浓郁，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笑着道： “咳咳，运气略好了一点。” 李振峰：“……” 众人：“……” 第六十二章 登门翁府 一千两，赔率十二。 这就意味着王川一把赌赢了一万两千两，抛去本金跟压出去的一百两，依旧赚了一万两。 万两白银……这都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安置一座不错的宅院了。 虽然李振峰他们几个，生活还算的上是富裕，毕竟青帮的地盘有好几个坊市，赌场、青楼、茶馆等等都能带来不少的收益。 但是，这么多的银子，还是让他们心疼的很，尤其是李振峰。 他看向王川的眼神，好似被藏在闺房里不见天日的小怨妇似的，这一次……算是被王川给坑惨了！ 见状，王川不禁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小声说道：“咳咳，这个，堂主你可没说不能两头压。” 李振峰：“……” 他现在处于完全不想跟王川说话的状态，多说一个字都感觉自己丢了一两银子，心头在滴血！ 小巷内的其他人同样如此，俱是幽幽的看着王川……、 不过，亏钱归亏钱，不得不承认的是，雷铎此人的天赋也是很高。 十息的时间，虽然比王川这个妖孽差一点，但是有已经碾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了。 很快，院子里便开始传授碧海青天诀，一行人也就此各自郁闷散去。 王川最是方便，拐个弯就是他暂居的小院，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进屋以后，关上门，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始习练功法。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在为帮派办事，但王川并没有放下功法的修行。 他的气血一直都在提高，距离获得下一个潜能点已经不远。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王川一直习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他方才停下。 抬手擦拭脖颈处渗出的汗珠之后，顺势低头自视，眼前浮现虚幻小字。 气血：252/300 潜能点：2 功法：碧海青天诀（熟练+） 技法：无名刀法（熟练+） …… 见状，王川顿时翘起了嘴角，面露喜色。 经过这几天的修炼，他终于攒够了继续提升的潜能点。 而且，气血已经达到两百五十二点，很快就能够晋升八品。 王川嘴角幅度愈发大了三分，现在功法跟技法都能提升，但是王川早就确定过，这一次积攒的潜能点要用来提升功法。 功法愈强，气血提升的越快，潜能点也会增长的越多。 随后，他稍稍集中注意力，眼前的虚幻小字顿时发生了变化。 潜能点重新化为零，功法后面的加号逐渐消失。 又是熟悉的感觉，王川再次眼前一黑，他已经对此熟门熟路了。 在梦里，他继续日夜不停的修行碧海青天诀，功法的熟练度就这般缓慢但坚定的提升着。 等到王川睁开眼睛时，功法那一栏再次出现变化。 功法：碧海青天诀（精通） 从入门到熟练，如今又从熟练到精通，常人需要耗费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才能做到这一步。 但是放在王川的身上，仅仅只需要几天而已。 这就是潜能点的恐怖之处。 王川大踏步走到屋子正中，随后摆开架势，施展出碧海青天诀第一式。 这一次，他的感觉尤为明显，仿佛已经如臂使指，化作了身体的本能一般。 一式动，三十六式随之打出，行云流水，富有美感。 打完一套之后，王川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习练，又倒着来了一次，从三十六式打到了第一式。 这就是精通，比之上一个层次的熟练强出了简直太多。 王川不知道这门功法还能不能继续往更高的层次提升，总之曹动现在的境界，跟他是差不多的。 当然，这里特指的是碧海青天诀的熟练度上面，并非真实品阶。 隔壁在传授功法，王川这里也在习练功法。 精通级别的碧海青天诀，不到半日就可以给他提升一点气血，比之先前要快了足足一倍。 王川距离气血达到三百点从而入品，已经越来越近了。 就这样，两边都没有闲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曹动结束了功法传授，朝着王川这边迈步而来。 尚且没有打开门，他便听到了猎猎风声，这是因为臂膀在空中告诉划过时，带起的气流变化。 而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那么在功法上的造诣，是需要一定要求的。 他没有属性栏，所以无法用一个量词来描绘到底得是什么地步，但换算过来，已经是快要达到熟练了。 这般想到，曹动眼神闪烁，虽说他已经逐渐被王川的天赋震惊的麻木。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抽了抽嘴角。 短短几天就修行到了这般地步，王川这厮，怕是去了道门，也能凭借这般天赋混的风生水起吧？ 心里盘算着，曹动推开了屋门，而王川也正好打完一套碧海青天诀，刚好收功。 故而，曹动并未看到王川习练，依旧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只以为他快要到熟练。 “副帮主，你怎么来了？我二哥天赋怎么样？”王川笑着把他迎了进来，奉上了一杯茶水。 曹动坐下后，瞥了他一眼，点头道：“你们方家帮，人才倒是不少，此前我倒是不曾注意到。 你二哥比当时的你差一线，再过不久也能跟你一样成为修行者。” “全凭青帮照拂，否则我等哪里又有今日？”王川笑眯眯的道。 曹动自是知道他这不过是场面话而已，毕竟他的大姐方缨可是很出名的，是个有手段，又有魄力的女子。 哪怕没有青帮照拂，怕是依旧能过的很好。 优秀的人在哪儿都会光芒四射，不会就此被埋没。 曹动微微一笑，没有继续顺着说，直接转移话题道：“翁府那边的拜帖你见了没？ 再过两日，你就要登门了，这几天多做些准备，翁府那边是要紧事，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闻言，王川点了点头，说道：“副帮主请放心。” “嗯，你多加心就行了。” 曹动没有多说，从这两次来看，王川的办事能力是无需怀疑的。 尤其是前不久的诗会，这件事办的相当漂亮，极出色。 随后，王川又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自然而然的，将话题拐到了另外的方面，只听他开口道： “副帮主，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您。” “有事就讲。” “就是前几天帮主与我一同回来时，曾说我可以再选择一门技法……” 这话一出，曹动当即皱着眉头瞧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你现在就要？” 王川缓缓颔首。 “帮主倒是跟我吩咐过，只是他的意思是你暂且先不忙……呃……”曹动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半句话被他卡在了嗓子眼了。 他本来想说不着急，没那么多精力，贪多嚼不烂…… 但是，一想到刚才在门口判断出的事情，曹动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贪多，这是对正常人而已，可问题是王川他是正常人吗？ 恐怕帮主都没有想到，这小子的修行居然会这么快吧？ 曹动神色古怪的瞧了王川一眼，喉咙滚动，话锋当即一转。 “你要是现在就需要，倒是也行……” “多谢副帮主。”王川赶忙说道。 曹动摆了摆手，问道：“你想要哪方面的技法？” 闻言，王川毫不犹豫的回答：“身法。” 这是他早就确定好的。 “身法……”曹动沉吟了一番，摩挲着下巴缓缓道： “技法里面，身法本身就是相当稀少的，咱们青帮也就只有一门而已，你确定要学？” 王川再次点头道：“确定。” “那行，我去找帮主要一下心法跟口诀，你稍等一会。” 说话同时，曹动顺势起身，径直出门而去。 王川依言等候，足足等了大半日，曹动方才归来，怀中携带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他将小册子递给王川，王川接过后低头一瞧，只见册子上写着五个大字：迷蝶游龙步。 王川皱起眉头，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怎么看着像是现抄的啊？墨汁都未曾干透呢。” 闻言，曹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怎么？你还指望着把原本给你？有现抄的就不错了。 你赶紧看几遍，把这些都记下，然后直接烧掉，绝对不可外传，听到没？” 王川讪讪一笑，忙不迭点头道：“好嘞。” 他再次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功法跟技法的重要性。 “看来以后想要获得更多的功法跟技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川暗自想道。 随后，曹动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他还有青帮的一应事务需要忙。 小屋内再次只留下了王川一人，他翻开这门身法，只见开篇首先是关于身法的相应介绍。 “迷蝶游龙步，修炼小成后，步伐变幻好似蝴蝶，身形腾挪宛若游龙，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王川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门身法相当之灵活，尤其是小范围内闪躲腾挪，极具优势，不过缺点就是速度并不快。 这跟他想要的虽有所差距，但也能暂时凑合着用，毕竟现在也没得挑不是？ 王川倒是很看得开，他接下来又看了小半个时辰，确定记忆没有出现遗漏和纰漏之后，这才将抄录册销毁掉。 然后，他站在屋子中间，又拿来了板凳和一些杂物，随意摆放。 习练身法跟刀法不同，需要“对症下药”。 紧接着，气血在经脉中鼓荡，王川当即开始在有限的狭小空间内穿梭。 当啷。 刚走三步，凳子便被他碰倒在地，又走两步，盘子被一脚踢飞…… 很明显，身法的修炼并不简单。 不过，王川现在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他准备在这两天便将迷蝶游龙步入门，然后只需要等待时间，再获得一点潜能点即可。 很快，小屋内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响动声。 …… …… 两日后。 崇业坊，长平街三十六巷。 王川怀揣着翁府的请帖，身着一袭青衣，悠哉悠哉朝翁府而去。 瞧着眼前的两扇厚重大门，他脸色平静，咚咚咚敲了数下。 不多时，只听吱呀一声，大门露出一道狭小缝隙，从中探出一家丁打扮的人影。 “晚辈王川，特应翁府请帖来此。” 说话时，他拿出请帖递了过去。 那家丁接过瞧了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随后方才点头道： “王公子，请进吧。” 家丁侧身露出空隙，王川闪身而入，随后大门轰然关闭。 就在他进去以后，蹲守在外面的青帮弟子顿时有人起身，朝安乐坊快步而去。 而此时，进入翁府的王川，这会好似乡下人进了城，好奇的四处瞧着，眼睛转动不曾停过。 从外面看，这翁府其貌不扬，也没什么特殊的，但谁知这府里边……居然真的没什么特殊的。 王川很是纳闷，按理说这种层次的朝廷大员退休以后，不都该过着奢靡的生活吗？ 哪怕不奢靡，也得跟雅静沾个边吧？可谁知道翁府居然过的如此朴素。 府上并不大，王川跟着带路的走过一道门，那家丁便在一处小院停下脚步，说道： “公子请进。” 见状，王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自行迈步朝着院内走去。 他刚一进去，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就是王川？写的斥路学德那首无名诗的王川？” 闻言，他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小院一角有一套石质桌凳，此时石凳上正坐着一矮个子女孩。 女孩容貌清秀，眼眸明亮，小脸微圆，似乎是有些婴儿肥。 她这会正饶有兴趣的瞧着王川，在她身侧还站着一瘦小侍女。 “这应该就是翁老最宠爱的孙女了，看这模样，撑死了不过十五岁，跟四妹倒是差不多年纪。” 王川暗自想道，随后摆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反问道： “难不成，翁老还请了别人来？” 闻言，婴儿肥小姑娘顿时轻咦了一声，心底不禁有几分诧异。 此前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循规蹈矩，腰间别着书卷，一副书生模样，这人倒是不同。 她微微低下视线朝着王川腰间瞥了一眼，只见右侧略微有些鼓，而且形状修长。 联想到王川的身份，她心底忽而闪过了一个兴奋的念头。 这，不会是刀吧？ …… …… 第六十三章 宝玉哥哥跟紫霞仙子 王川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直接自顾自的朝两人走去，随后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反正，秦汉阳那边就是这么吩咐他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那不就是跟平常一个样咯？ 他坐罢后，对面两人俱是身子一僵，满脸的诧异。 这……这是什么操作？ 不请自坐？ 站在翁霜身侧的那个瘦小侍女，率先反应了过来，她眉毛一挑，瞪着王川便开口道： “你这人，可真是好生没有规……” 最后一个矩字还没有说出口，王川忽而出声，打断道：“怎的连一壶茶水都没有？” 小侍女：“……” 她眸子闪了闪，大声道：“诶，我说，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我家小姐可曾让你坐下？ 你这人，刚来主人家，就这般的没规没矩……” “怎么？知道客人要来，连一壶茶水都不准备，这就是翁府的待客之道了？”王川再次打断，皱眉问道。 这话一出，瘦小侍女顿时语塞，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又气又恼，神色不善的看着王川，最后只能跺了跺脚，告状道：“小姐，我看这人倒不像是个才子。” “别说话。” 翁霜却是不管她，两只眼睛一直兴致勃勃的盯着王川的腰间，同时摆手道： “小婷，赶紧给王公子倒壶茶去。” 小婷：“……” 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给听错了。 小婷低头看向翁霜，一脸焦急的道：“小姐！” “赶紧去。” “哦。”、 小婷抿了抿嘴，低着头轻声答道，眼神委屈。 但她还是恨恨的瞧了一眼王川，挑衅的努了努下巴。 见状，王川微微一笑，随即慢条斯理道：“再那些瓜果跟糕点来。” “你！” “听王公子的。”翁霜继续道。 这话一出，小婷的肩膀顿时耷拉了下去，心底愈发委屈了。 等她迈步走后，翁霜顿时往王川身边凑了凑，神色兴奋，极小声的道： “你这是刀吗？” 闻言，王川顿时一愣，眼神古怪的瞧了她一眼，随后他出言道：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刀咯。” 说话同时，他顺势撩开了衣衫，露出了藏在腰间的钢刀。 听到他的回答，翁霜本来是失望的，但紧接着便惊讶的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你干嘛！” 不等她开口，小婷的声音便从王川身后响起。 她端着一盘子糕点，快步走到两人中间，一把将翁霜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王川。 “呸，你这登徒子！”她适才的视角只能看的到背后，难免会多想。 见状，王川也懒得解释，只是拿起糕点塞到嘴里，同时嘟囔道： “不得不说，你这个小侍女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是……” 无视了小婷好似要杀人的目光，王川继续道：“还挺称职。” 闻言，翁霜吐了吐舌头，然后拨开小婷的身子，解释道：“哎呀，王公子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啦，小婷，快退下。” “小姐，我看他不像是个好人。”小婷低声道。 王川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当面说自己的坏话，并没有什么想法。 坐在他对面的翁霜偷摸瞧了他一眼，眼神微不可查的稍稍下移，小心脏莫名跳的快了三分。 难道随身带刀的就不是好人？ 翁霜不知道，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这真的很酷啊！ 她是知道王川的身份的，混迹地下帮派，肯定见过血，说不定还……杀过人。 这跟以前见到的那些人并不一样，那些个文弱书生虽然偶尔也会佩个剑，但怕是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王川不是这样，他是真的！ 这般想着，翁霜愈发兴奋了，而且……王川还有连爷爷都赞不绝口的诗才呢。 嗯……诗才。 翁霜小脸微微发红，她小声地问道：“听说你参加诗会的那天晚上，是直接留宿飘香园的。” 这话一出，王川瞬间觉得嘴里的糕点不香了。 该死！这是谁在造他的谣？ 他王川是那种人吗？ “我可是一个正经人。”王川咽下糕点，严肃道。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外面的人都是这样说的，空穴不来风，应该不是假的吧？”翁霜神色狐疑。 “翁姑娘，你要知道优秀的人都是很容易被嫉妒的，而嫉妒会让人发疯发狂，下意识的就想要抹黑我。 似乎，只有给我制造几个污点，他们才会开心似的。”王川正色解释道。 闻言，翁霜摆了摆手，说道：“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叫翁霜，你说的……倒是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你那天晚上是在哪里留宿的？” “飘香园啊。” 翁霜：“……” 小婷：“……” 小院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合着，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是吧？ 瞧见这般模样，王川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咳咳，我的确待了一晚上，但是这一晚上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给飘香园的姐姐们单纯的讲了几个故事而已。” “咦？你还会讲故事？” 翁霜对王川愈发的好奇了，她继续问道：“你讲的什么故事啊？” “这个故事，说来那可就话长了……起初，是有一个叫贾宝玉的富家公子哥……” 这一讲，就是小半个时辰。 院子里只有王川的声音不断响起，翁霜跟小婷凑在一块，聚精会神的听着，早已沉浸在故事当中。 并且，两人的脸颊都有两道泪痕，显然是哭的不轻。 这也难怪，谁让宝玉哥哥就是那么好哭呢？ “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翁霜抹了抹眼泪，断断续续的说道。 王川倒是没什么感觉，看着两人这么大的反应，内心毫无波动。 这故事，很惨吗？ “要不，我再讲一个别的？”王川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翁霜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道：“那这个故事还会很惨吗？” “放心放心，绝对不惨。” 王川一本正经的保证道，随后清了清嗓子，小婷顿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极有眼力见。 喝罢，他这才缓缓道：“这个故事的主角，乃是至尊宝跟紫霞仙子……” 第六十四章 想不通啊！ …… 又半个时辰之后。 “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呜……” “小姐，快别哭了，哭多了对身子不好。” 小婷一边给她递上手帕，一边自己抹着泪，带着哭腔劝阻道。 王川：“……” 他神色古怪的看着两人，完全没有搞懂，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些爱情故事对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王川摩挲着下巴，很难理解两人的心态，他起初瞧见翁霜那副样子，还以为她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 如今看来……貌似还是个单纯傻白甜。 自从迈入翁府的大门，直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但是王川除了见过一个家丁，一个侍女，以及翁霜之外，视线里再没有出现任何的其他人。 更不要说，这座府邸的主人，那位极具影响力，地位相当之高的翁老了。 “这是避嫌？亦或者是……我没有这个资格？”王川暗自思量。 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身前这俩哭声愈来愈大的小姑娘给打断了。 本来想着随便讲两个故事应付应付，消磨消磨时光得了。 毕竟他压根儿不懂什么诗词歌赋，要是真谈起来，那不就露馅了吗？ 可谁知道……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要不，我再讲一个？这次保证不惨，我发誓！”王川相当严肃道。 话音刚落地，翁霜和小婷忽然齐齐止住眼泪儿，异口同声道： “不要！” …… …… 与此同时，翁府的另外一角。 一处极幽静的小院中，一位须发皆白但是瞧着精神抖擞的老人正坐在一张摇椅上。 他手持着一册书卷，左手边是一壶刚沏好的热茶。 忽的，轻微脚步声响起，随后有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躬着身子走入小院。 “霜儿那边……怎么样了？”翁老懒洋洋的随口问道。 闻言，中年管家抬头瞧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是不是这丫头又闯什么祸了？哎，她打小便受宠，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最是喜欢胡闹。 这授业先生都换了四五个了，哪次不是被她使法子气跑的？” “老爷，小姐她……”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管家半句话没说完，老人便忽然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大声叫道。 他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丫头，不懂事也就算了，还净给老夫添乱子。 她要是不整这劳什子诗会，老夫又怎会陷入这等两难境地？ 如今太子的人光明正大进了咱们翁府，宰相那边又会怎么想？” 这话一出，中年管家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细细的洞察着周边的一草一木。 太子……宰相…… 翁老随口说的一句话，却是透露出了相当多的信息。 这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那可就是大麻烦。 不过，管家感知一番后，确认四周不曾有任何人。 其实翁府本就不是轻易能进来的，但是管家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警惕跟小心。 这也是为何他能够被翁老如此看重的原因之一。 有他在，翁老很安心。 管家抿了抿嘴，恭声道：“小姐能有老爷这般通情达理之人，是她的福分。” 他这马屁拍的极准，翁老如果不是对翁霜有百般疼爱，他是根本不可能容许举办什么诗会的。 听到这话，翁老翘起嘴角，吹了吹胡子，瞪眼道：“惯的！全都是惯坏的！ 说说罢，霜儿又闯了什么祸？这个年轻人虽然是青帮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太子手底下的人。 霜儿要是把人家给折腾惨了，怎么跟太子那边交代倒还真是个麻烦事……” 说着说着，他便皱起了眉头，细细思量。 他虽已致仕，但收拾个王川还是轻而易举的，但问题在于他不想站队，不想有任何的偏颇。 那么，如何善后就需要费一番脑筋了…… “老爷，不是霜儿小姐折腾惨人家，是小姐她……哭了。”中年管家小声道，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匪夷所思。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真的极难相信的。 “嗯，这倒是……你说什么？”翁老惊声道。 不等管家重复说话，他便勃然大怒道：“霜儿居然哭了？谁干的？刚来的那小子？” “这……应该是吧，老奴也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便见那个叫王川的年轻人进入小院后，径直坐在小姐对面。 然后，他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小姐跟小婷听着听着就哭了…… 中间倒是短暂止住了眼泪儿，但很快哭的更厉害了。” 话音落地，管家抬头瞧了一眼翁老，只见他已气的吹胡子瞪眼，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他对翁霜的宠爱，府上人尽皆知，翁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掉过泪，没想到如今却是…… 这让翁老如何能够不气愤？ 但他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王川……那可是太子的人。 他沉吟道：“你先去把霜儿带走，然后让那厮去偏房候着。” “是。” 管家没有问后续做什么，应声后就此离去。 而翁老的眉头缓缓皱紧，心底正在不断的分析，同时轻声呢喃道： “一个长安地下小帮派的弟子，却是诗茶双绝，有不俗天赋……这样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棋子。 既然动用了这般重要的棋子，以此通过诗会进入了翁府，却又把霜儿弄哭…… 太子啊太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翁老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以他混迹朝堂数十载的经验，竟是完全分析不出这一举动是想要干什么。 “老夫才只是离开朝堂不过三年，难道这党争，就已经全然变了？” 他越想，越是想不通。 …… …… 另一边。 翁霜已拭干了泪水，她的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托着脑袋，好奇问道： “我听说你是混帮派的，你们每天都干点什么呀？是不是非常刺激？” “刺激嘛，倒是也没多刺激，就收收保护费，看看赌场，去茶楼里喝喝茶咯……” “这种日子，可太爽了吧！真羡慕，我都快要憋坏了，可爷爷死活都不让我离开翁府大门一步。”翁霜郁闷道。 闻言，王川心头忽而一动，眼珠子一转，漫不经心的问道： “翁老为什么不让你出门啊？” 第六十五章 恶趣味 为什么不让出门？ 翁霜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深层含义。 正如先前所见，翁老对她的宠爱根本不是一星半点儿，近乎可以说是溺爱。 这固然是因为她的父母已经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躺在了坟墓中，更是因为翁老希望她能够快乐的成长。 所以翁霜真的是一个非常单纯，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白痴的女孩。 是的，就是女孩，她毕竟才只是十四岁而已。 虽然说在大唐十四岁就成亲甚至生子的女孩不在少数，但是王川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这就是一个女孩。 套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女生的话？这看起来是一件很无耻的事情，但还好王川的脸皮足够厚…… “不知道哇。”翁霜回答道。 她看着王川，想着或许可以跟着他去外面见识一番新世界，摇了摇头说道： “爷爷只是跟我说，去了外面会有危险，但是小婷偶尔会去外面采买，一直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我觉得爷爷这是故意糊弄我的，你觉得呢？”翁霜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一旁的小婷凑近了她，补充道：“小姐，还是不要说老爷坏话的好，老爷他……也是为了你好。” “小婷！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翁霜有些愤怒。 王川却是想着她适才说的危险，暗自点头道：翁老还真是为了你好。 不过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毕竟打着为了你好的名义做出各种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他见得可太多了。 无论是真的为了你好还是假的为了你好，想来现在的翁霜都不愿意听到肯定的回答。 王川从来不会去做一个故意讨人厌的人，所以他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倒也不是故意糊弄你，长安的确藏着很多危险，只是寻常人看不见而已。 就好比前些天，我手底下有一个弟兄，暗中收了别人的银子……最后按照帮派规矩，他自己剁了一只手。” 小婷不禁捂住了嘴巴，神色惊讶，翁霜同样如此作态，两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小姑娘很明显对这种事情既兴奋又害怕。 王川并没有故意恐吓他们，他只是实事求是的阐述事实而已。 当然，他还顺带……逗了逗俩人，正如吃饭时会突然做个鬼脸吓江晓香一跳。 王川在某些方面总是保持着恶趣味。 “你能带我出去玩吗？你这么厉害，可以让你的帮派弟兄保护我的安全。” 短暂的惊愕之后，翁霜还是问出了她心底最渴望的事情，她直勾勾的看着王川，死死的攥着手心，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她很紧张。 “小姐！你怎么能……” “别说话！” “小姐，你不能去啊，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小婷焦急道，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爷爷不会这么做的。” …… 王川愕然的看着她，心底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这么直接？！ 他想都没有想，径直回答道：“不行。” “为什么？”翁霜问道。 “总之……就是不行。”王川义正言辞的再次拒绝。 他该怎么对翁霜说？告诉他外面有九阴宗的人早就对翁府虎视眈眈？还是说你爷爷牵扯到了党争，连带着你也成为了博弈的对象。 而且，他可以恶趣味的讲故事把翁霜给逗弄哭，但是绝对不可能带着她从翁府溜出去玩。 秦汉阳说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其中可不包括这一条。 “就一天！真的！只要一天就好，或者半天也行，我只是想去看看长安，我都有好几年没有逛过长安了……” “小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忽的，管家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翁霜猛的扭头，恼怒的看着微佝着身子，嘴角含笑，面容和善的老管家，皱眉问道： “爷爷找我什么事情？” “老爷并没有说。”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平静中透露的是沉稳。 翁霜本想大吼一声不去，但是在管家慈祥的目光注视下，她最终还是走出了小院。 但管家却并没有离去，他转头看向王川，微笑着道：“还请王公子随我先去偏房暂歇。” “恩。” 王川淡淡点头，他没有拒绝，更没有拒绝的资格。 此时在他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这位其貌不扬的翁府管家的气血数值。 气血：2780/3000 秦汉阳也不过才两千五，就已经在长安城的地下世界声名显赫。 此人，居然足足有两千七百多！ 难道这就是为何九阴宗不敢强行进入翁府的原因？因为翁府里面藏着这么一位大高手？ 王川心底惊愕，暗自思量，果然哪怕是致仕了，翁老一样拥有相当恐怖的能量。 这样一个人，心甘情愿在翁府当管家，所谓的党争……真是凶险。 王川去了偏房之后，翁府管家便径直离开。 在这之后的半个时辰里，没有任何一个婢女或者家丁来过这里。 不过，王川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毕竟他明面上虽然只是青帮的一位副堂主，但实际上现在算是刑部侍郎的人，后面那也是有靠山的。 他索性闭着眼睛，开始在脑海当中揣摩新得来的身法，不断模拟练习。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一刻钟，只听吱呀一声，偏房的门被人打开，适才的管家跟在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身后，迈步而入。 王川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位名头很大的老人，随后拱手行礼道： “晚辈王川，见过翁老。” “哼……” 翁老神色不善的瞧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他适才先去看了翁霜，言说必要狠狠的整治王川几顿，好给她出口恶气。 可谁知道……翁霜居然一反常态的，阻止自己做这件事情，还要王川明日接着来授业。 这跟以前那些被她想方设法捉弄气走的老师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混迹官场数十年的他自然不清楚少女的叛逆心理，但是既然翁霜不讨厌这个小子，那……姑且也能算一件好事。 “听说，你在新茶道上造诣很深？”翁老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 …… 第六十六章 我以为，该是如此 新茶道…… 王川略有些愕然，他着实没想到，翁老居然也是个喜欢茶的。 不过，想到他拥有的地位，还有这个年纪，貌似……他不懂茶反而才是一件怪事。 “晚辈也不过是略懂一二而已。”王川回答道。 闻言，翁老神色稍蔼，这起码是个谦虚的年轻人。 “老夫听说你那日在诗会上，用了一种叫凤凰三点头的新奇沏茶手法？”他继续问道。 闻言，王川回答道：“的确如此。” “你来给老夫展示一番。” 翁老顿时来了兴趣，他在茶道上的造诣那自是不用多说，自从那日新茶道在长安传出名声的时候，他就极好奇了。 “展示一番倒是也无不可，只是……此地并无一应茶具。”王川缓缓说道。 与此同时，他顺带查看了翁老的气血，确认了翁老只是一个寻常老人，并非修行者。 “老夫这里不缺茶具，你尽管施展手段即可。” 说罢，他示意王川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离去，没走几步就到了先前翁老所在的小院中。 院中除了摇椅之外，已经将茶具备好，旁边甚至还放了一桶干洌清水。 “这是今日从城外运来的山水。” 闻言，王川神色古怪的瞧了一眼翁老，今日一早……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般想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小桌对面。 既然这么想看他露一手，那就小小的露一手呗。 当王川开始泡茶时，翁老便不再讲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各种手法。 他虽不出门，但却知晓长安许多事。 其中，新茶道出现之后给旧有茶道体系带来了怎样的冲击，他有所耳闻。 起初他是不信的，只以为是一些人的吹捧罢了。 但如今看来……这很显然不是吹捧。 翁老是个懂行的，他一眼就看出这将会颠覆现有的茶道体系。 那眼花缭乱的手法，还有那各种规矩讲究，让他不知不觉的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看王川沏茶，他觉得自己好似是在欣赏艺术。 随着手腕挑动，三起三落，冒着热气的茶水稳稳当当落入了茶杯，在其中上下沉浮。 “请用。”王川微笑着将茶水推到了翁老的面前。 简单的两个字，唤醒了他的思绪，翁老低头看着这杯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茶水，微微抽了抽鼻子。 随后，他伸出枯瘦的手掌，郑重的端起茶杯，先是放到鼻尖近距离嗅了嗅香气，紧接着翁老闭上眼睛，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他身子一顿，眉头皱起又舒开，嘴角不经意间翘起。 翁老睁开眼睛，赞叹道：“好茶。” 王川淡淡一笑，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所使出的茶道技艺，吊打大唐的茶道，被人夸赞一句好茶，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文化优越感，便是如此。 “你有这样精湛技艺的茶道，不去朝堂为官，实在是可惜了。”翁老忽然遗憾道。 他说的没错，单单只是凭借王川的这一手茶道手艺，就足以在大唐混个七品官。 若是王川在为人处世上圆滑知变通，心思八面玲珑，那他做到五品官也非是难事。 至于再往上，那就需要站好队了，但哪怕就是现在的太子党，也足以让他更进一步。 若是宰相那边的人，更进两步成为三品大员，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这需要足够的资历。 但总而言之，这就是现在的大唐，党争已经竞争到了如此激烈的地步。 王川听到这话，却是陷入了沉默。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水，忽而扯了扯嘴角，随后抬起头，认真严肃的直视着翁老。 “我以为，一人能否在朝为官，看重的应该是他的实干能力，为人品德，不是吗？” 王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讥讽。 这话一出，情势瞬间对调，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翁老，就连守侯在一旁的管家，也惊讶的看了王川一眼，内心震动。 实干能力……为人品德…… 翁老忽然觉得嘴里的茶没那么香了，他看着王川，看出了他神色中的认真，确认这个年轻人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 “你说的……” 翁老露出一抹笑容，放声道：“很对！” “年轻人，你不去为官，可惜了。”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和先前截然相反。 王川这样的人，若是在朝为官，必是一股清流。 他很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咳咳，翁老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混帮派的而已，哪来能去朝堂当什么官员呢？” 王川讪讪道，适才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说白了就是口嗨，要是真去当什么官员，还是算了。 见他避而不谈，翁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的道：“明日你可继续来府上，给霜儿授业。” 闻言，王川一愣，随后道：“晚辈知晓了。” 随后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他便在管家的带领下，就此离开了翁府。 第一日的授业，似乎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 …… 翁府外，青帮早已在这里埋了不知道多少人。 哪怕另外两大帮派一直都在寻衅滋事，但是秦汉阳还是从各堂口抽调了一批人，用来保护王川的安全。 他现在能够进入翁府，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刑部侍郎褚永鸿昨日还曾特意交代过。 李振峰藏在屋顶后面，一直盯着翁府的大门。 忽的，他瞳孔一缩，只见大门忽而裂开了一道缝隙，随后王川笑着从里面走出，隔着门跟翁府的管家不知在说些什么话。 总之看这样子，两人似乎很是熟稔热络…… 没等多久，王川便告辞一声，就此转身离开，翁府大门再次闭拢。 “走。” 李振峰低声道，随后一溜烟退下了屋顶。 与此同时，三十六巷的一头，忽然走过了一个挑着扁担的青年男子。 他一边走一边扭过头，用仅剩的左眼怨毒的瞧了一眼王川的背影，然后火速低下头，咬着牙继续超前走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人，正是黑袍人的弟子。 正如上次所言，因为他办事不力，所以失去了一只眼睛，而且接下来他需要亲自动手。 …… …… 第六十七章 陋室铭 “讲故事？你确定？” 秦汉阳愕然问道，他刚端起来的茶还不曾喝一口，便悬停在了半空，直至慢慢冷去。 “没错，我就是给翁老的孙女讲了两个小故事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王川摊了摊手。 瞧他那副样子，秦汉阳不疑有他。 虽然他很不理解，翁府那边准备的一场诗会，决出了诗茶一道的双魁首，居然是进去给千金讲故事的……这合理吗？ “你可曾见到了翁老？”秦汉阳压下心思，继续问道。 闻言，王川点了点头，将他跟翁老见面的大致情况挑着捡着说了个大概。 听罢之后，秦汉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他从王川的转述里边，听出了翁老对他的欣赏。 而明日让他再去翁府，这便是欣赏的明证。 看来……还不错。 秦汉阳淡淡一笑，将手中凉茶放到一旁，拍了拍王川的肩膀，赞道： “你做的很好，帮派这边先给你记一大功，接下来依旧跟先前的策略一样，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翁老的千金既然喜欢听故事，那你就给她多讲几个。” 王川：“……” 他神色古怪的看着秦汉阳，心底暗自道：这可是你吩咐的，跟我可没关系。 见他眼神不对，秦汉阳不禁轻咳了几声。 “你放心，咱们青帮从不画饼，你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定是天大的功劳。” ？？？ 这还不是画饼？ 王川扯了扯嘴角，直截了当问道：“帮主，问题是要做多久，我总不能一直都在翁府给一个小丫头当老师吧？”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翁霜那小姑娘虽然好糊弄，初接触下来也很听话，但是这总归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秦汉阳眯了眯眼，一字一句淡淡说道。 王川看着他的侧脸，只觉似乎屋子内的温度凭空下降了三分。 在这一刻，他头一回从秦汉阳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别样但熟悉的气质。 那是属于长安地下巨擘势力首领的气质。 秦汉阳哪怕再表现的有多么和善，有多么的平易近人，但他被众人所知道的身份，从来都只有一个。 青帮的神秘帮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王川忽而觉得他身上穿着的那一袭青衣，颜色有些深邃，深邃的像一团血。 …… …… 往后的两日，王川的生活单调且平淡。 他早上吃罢饭后，便会习练碧海青天诀，以增长气血，一个时辰之后会在青帮弟兄的暗中护持下进入翁府。 在翁府内，王川会挑一些脑子里的故事，还有长安的趣闻，以及地下帮派之间的血腥往事，讲给翁霜听。 而很明显的，翁霜对后者最是感兴趣，每每听到都会激动的攥紧拳头，兴奋不已。 每每兴奋过后，便会央求着王川带她出去玩，但每每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从翁霜那里离开之后，王川会去翁老的小院，跟老人家沏上一壶茶水，探讨探讨茶道技艺。 两人的关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日渐熟络。 “你先前说的那紫砂壶，我遣人去问过了，有技艺纯熟的老工匠愿意试一试，但是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够烧出来。”翁老微笑道。 闻言，王川抿了一口清茶，笑着回道：“不着急，烧新壶并不难，是个细致活计，您老既然都找好工匠了，那剩下的无非是时间问题。” “哈哈哈，你这般说，老夫便放心了，只是……” 翁老大笑几声，然后凑近王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我知道你跟刑部左侍郎，还有国子监李司业都有密切关系，但这紫砂壶，必须得是老夫独一件。” 说罢，他耐心解释道：“老夫并非是敝帚自珍，自是知道这对新茶道意味着什么，只是稍稍晚个几天而已……” “好让您老拿去显摆一番？”王川接过话头，鄙夷的瞧着他。 见状，翁老不禁老脸一红，神色讪讪。 王川纳闷问道：“我说，您老也出不去，就算有了新壶，又显摆给谁看呢？” 话到此间，翁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老夫又何曾不知道？可庙堂之上的事情，哪里又是那么简单。 偌大的长安城，虽有老夫容身之地，但又与樊笼有何异？” “翁老，自由随心，何必自困呢？”王川不解道。 “好一个自由随心，可惜随心不随身啊，有人不愿意看到老夫离开这座院子。 纵使老夫离开，那也不过是换到另一座院子而已，如今庙堂上有两批人，都想让老夫去他们的院子里坐坐，可答应了一拨人，总有另一拨人不高兴。” 翁老眯了眯眼，他看着王川，不禁目露缅怀之色。 年轻真好呐，少年轻狂，鲜衣怒马纵江湖！ 若是他再年轻三十岁，此时庙堂之上的党争怕是早已成三足鼎立之势。 可惜，他老了。 翁老的身影忽然佝偻了几分，他轻抿了一口茶，随后呢喃道： “我老了，头发都白了，没好几年可活了，年轻时候那股子冲劲儿，已不复返了。 现在唯一的牵挂便是霜儿，我希望她能远离这些钩心斗角，远离这些党派纷争。” “为什么不离开长安？”王川轻声问道。 翁老笑了笑，眼神玩味，又似乎透露着一丝嘲讽。 “长安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卷的太深，便会被牢牢困死，想走也走不了咯。” 他的言语中带着深深的疲惫，缓缓闭上了眼睛，鼾声逐渐响起。 王川陷入了沉默，他没有继续说话，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跟在管家的身后离开。 直至临近府门时，翁府的高手管家忽而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对王川衷心道： “谢谢。” “嗯？”王川愕然不解。 “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这么多话了，老奴能看的出，老爷对王公子的欣赏。 这几年来，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老爷的学生故旧鲜有人登门拜访，老爷其实很孤独。”管家低着头，轻声说道。 闻言，王川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来翁府的时间并不久，只有短暂的三天，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 这对爷孙俩，真的是很可怜的人。 起码，王川如此以为。 吱呀。 一声响动，大门开启。 王川沉默着迈步而出，一只脚踏出门外时，他忽然驻足，转头对管家道： “有几句话，还劳您能带给翁老。” “公子请讲。”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 …… 第六十八章 入八品！ 太平坊，黑虎帮。 这个听起来很俗套的名字，在长安的地下世界有着非同凡可的地位，可以与青帮齐名。 不过，两个帮派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因为地盘毗邻时常会发生摩擦。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双方后面倚靠的势力处于敌对。 这次突然对青帮发难的两个帮派，黑虎帮便是其中之一。 而今日的太平坊，忽然出现了一道按理来说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那人身形瘦削，一袭青衣。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就这么平静的一路走到了黑虎帮的老窝，然后将现任黑虎帮帮主，一位五品高手的脑袋摘了下来。 一时之间，地下世界震动！ 青帮再次向长安的地下展露出了他们庞大的势力，那位以神秘著称的青帮帮主，平静且突兀露出了他的獠牙！ …… …… 入夜。 安乐坊，青帮小院。 王川暂时还不知道秦汉阳一个人打穿了一个帮派的壮举。 他此时正在修行。 呼！ 一套行云流水的碧海青天诀施展结束，王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的额头有细密汗珠，衣袍上有湿漉痕迹，腹中空空饥饿无比。 王川其实已经修行了整整两个时辰，所以他才会额头冒汗，面色红润，隐隐有一种气血蒸腾之感。 而此时随着一口灼热气息的喷出，王川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精气神似乎再一次达到了顶峰，隐隐有蜕变的征兆。 察觉之后，王川赶忙内视自身。 气血：300/300 嚯！ 果然如此！ 他喜不自禁的咧开了嘴角，时隔多日，终于要迈过九品这个阶段，进入更高的品阶。 王川很激动，因为他迈入八品之后还将会再次获得新的潜能点！ 心中念头一闪而逝，精气神已经开始了第二次蜕变。 麻麻痒痒的感觉一瞬间传遍了全身，又好似呼吸一般瞬间消散。 王川肉眼可见的看到自己的身周肌肉在膨胀，原有的肌肉纤维出现断裂，然后又生长出崭新的。 他的心底忽然涌现出强大的力量感，跟入品时的变化一般无二。 王川已经有了经验，所以这一次迈入八品对他来说并没有意外。 不多时，蜕变就此结束，滚荡的气血重新归于平静。 王川低头一瞧，顿时有些郁闷，他身上的衣衫因为适才的肌肉膨胀被撑出了许多道裂纹，很明显是不能穿了。 “看来以后破境得脱光衣服……” 他小声呢喃了一句，随即眼前顿时浮现出新的属性栏。 气血：301/600 潜能点：1 功法：碧海青天决（精通） 技法：无名刀法（熟练） 迷蝶游龙步（入门+） …… 潜能点再次喜加一，这在意料之中。 入品并没有额外获得新的潜能点，王川倒是也不失落。 他摇了摇头没有多想，趁热打铁直接将富裕的一点潜能点加在了迷蝶游龙步上面。 入门级别的身法，着实有些不够看，并不能带来什么帮助。 心里这般想着，下一瞬，潜能点重新归零，迷蝶游龙步后面的入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练。 王川已经干脆利落的闭上了眼，再次置身于梦境。 这一次，他在梦里来到了一处布满了杂乱木桩的大院，他不知疲倦，不知伤痛的在这些木桩之间穿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他再次睁眼时，只觉自己的腿部肌肉变得比之先前发达了许多。 王川咧开嘴角笑了笑，然后将他平时用来练习的诸多锅碗瓢盆都摆在屋子正中。 他兴冲冲的搓了搓手，当即便按照特殊法门运转气血，要试一试熟练级别的身法到底有多么强。 梦里总归是梦里，比不得现实。 王川没有迟疑，直接在屋内开始了辗转腾挪，只见他的步子似乎都出现了残影，时而像一只蝴蝶，又好似一条游龙。 起初还有些生涩，但随着梦中记忆的重合，他愈发熟练。 王川足足试了一刻钟，其间屋内不曾传出任何的声响，摆好的东西根本没有触碰到丝毫。 这跟以前动辄就踢碎一个盘子，打落一个碗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迷蝶游龙步的效果，王川非常满意。 随后。 他走出小屋，走到墙边，双手一攀的同时动用步法。 一溜烟，王川瞬间跳上墙壁，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 他又动用身法在墙上悄然走去，在脚下没声的情况下比之先前足足快了两倍。 迷蝶游龙步虽不擅长速度，但是一样给王川带来了客观的提升。 黑夜之中，墙上蹲着的王川，忽而微微一笑，无声无息。 试验过步法，那接下来就该看看迈入八品之后的变化了。 力量、速度、敏捷等等，这自是不用多说，都有了长足的增长。 最为重要的，还是防御力。 迈入八品之后，由于气血再次蜕变，已经可以达到外放的地步了。 只是，碍于品阶，此时气血只能外放到体表，相当于在身体的表面覆盖了一层气血薄膜。 当然，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将其理解为铠甲。 王川心念一动，体内雄浑气血奔涌，瞬间覆盖全身，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他好奇的抬起胳膊看了看，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王川又伸手捏了捏，很明显……触感也没什么变化。 他略微沉吟，然后从腰间拿出钢刀，在胳膊上用力划了一下，顿时睁大了眼睛。 只见胳膊上只是出现一道浅浅的白痕，而且还在飞速消失，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这般恐怖的防御力，着实惊人！ 王川又加重力道试了试，对自己的极限有了一个大致的感知，同时按捺住了使出无名刀法给自己来一刀的愚蠢想法。 挡一挡普通刀剑还行，真遇到技法肯定是挡不住的。 防御力虽惊人，但也很有限。 毕竟，这才只是八品而已。 “气血上限从三百变成了六百，那就是说一共可以获得六点潜能点……还是有些不够用啊。” 王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多攒一攒潜能点把碧海青天诀的熟练度再推一推。 亦或者……再学一门新的功法？ 第六十九章 礼物 功法是有上限的，否则又为什么会分品阶？ 天下一流势力的修行功法足以让他们一路从普通人晋升到一品强者，这便是为何被称为正统的缘故。 王川不知道碧海青天诀的上限是什么，但是他可以很确定的一点是，这不足以让他修行到一品。 所以，他早晚都是要再修行一门新的法门的。 “未雨绸缪……很有必要。” 只是，跟修行有关的三种法门，全部都是极罕见，极珍稀的物件儿，被各大势力视若珍宝，轻易不可得到。 一时之间，王川也没有很好的路子去找寻。 “还是先把手头上翁府的事情处理结束再说，九阴宗这段时间出奇的平静，这倒是不像他们的一贯的作风。” 王川皱起眉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九阴宗这段时间的行事就很反常，鬼知道他们肚子里又在倒什么坏水。 他摇了摇头，再次开始习练碧海青天诀，并不准备睡觉。 修行，不可懈怠呐。 早一日到达七品，他的保命能力又将会再次提升。 “迈入七品之后，气血外放范围扩大，将不仅仅局限于自身体表，可以覆盖在兵刃之上，出现刀气、剑气，攻击力将会进一步增强。 进攻……乃是最好的防守。” 王川轻声呢喃。 …… …… 翌日。 翁府，小院内。 “王川哥哥，你再给我讲讲帮派上的事情呗。”翁霜一脸兴奋的道。 见状，王川轻咳一声，淡淡道：“咳咳，适才讲了许久的故事，这可口干的很呐。” “倒茶，我这就去给王川哥哥倒茶。” 说罢，翁霜蹦蹦跳跳的朝屋内而去，不多时便端着一壶茶水回来了。 她身为翁府千金，翁老最宠爱的孙女，平日里哪里做过这等伺候别人的活计？ 但此时伺候起王川来，却是那么的自然，手脚虽笨拙，但态度是相当不错的。 茶水上来之后，王川端起微微呷了一口，眯着眼疑惑道： “小婷呢？怎的这几天都没瞧见她？” “小婷生病了，前几天她出门采买的时候，染了风寒，咳的厉害，这几日一直修养着呢。”翁霜回答道。 “病了？风寒？怎的这么不小心？” “谁知道呢，小婷身子骨弱着呢。” 这话一出，王川顿时了然，笑着道：“也对，她那瘦小体格，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你回头让她多吃点饭，免疫力自然就上来了。” 这什么营养不良，还有什么免疫力，听得翁霜一头雾水，但她并没有在意，只是机械性的点头，然后兴冲冲的道： “王川哥哥，该讲故事了！” “那行吧。” 闻言，王川不再去想小婷，放下茶杯缓缓说道：“这帮派里啊，最是凶险，平日里少不了要好勇斗狠。 但是，一昧的靠蛮力是不可取的，有时候还需要靠脑子。” “脑子？不是谁拳头大谁就行的吗？”翁霜好奇问道。 王川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除非一个人的拳头已经大到远远超过了对方，这个时候才可以碾压。”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恍惚间想起了昨天得知的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秦汉阳单枪匹马打上了太平坊黑虎帮，如入无人之境，取敌帮首级如易如反掌。 这便是典型的拳头非常大，实力足以碾压对方。 谁也不知道，向来以神秘著称的青帮帮主秦汉阳，第一次向地下的长安揭开他神秘的面纱，就给了长安天大的一个惊喜。 而当王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是羡慕的说了两句话。 真牛逼啊！ 真帅啊！ 短暂的在心底遐想了几许后，王川收敛思绪，继续说道：“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脑子的。 比如说被对方帮派堵在了巷子里，这自然是要寻机会逃跑，顺带摇人，但更好的办法还是多动动脑子，提前预判，不要给他们这个机会。 亦或者是，如果你被对方帮派绑架了，路上要如何留下线索，如何给对方制造麻烦…… 总而言之，多动脑子肯定是很有必要的，地下帮派可不讲什么规矩，不会给你单挑的机会哦。” 翁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般紧张、刺激的生活，着实太让她向往了！ 没有哪个被关在家里好几年的十四岁小姑娘，能够拒绝这种刀尖舔血的迷醉生活。 当然，幻想总是美好的。 现实很残酷。 “行了，今天的故事就到此为止，我得去翁老那边喝茶去了。”王川估摸着时间起的身。 闻言，翁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瘪着嘴巴，摇着王川的胳膊，渴求道： “再多讲一会嘛，爷爷那边可以少喝一杯茶的。” “那可不行，君子要言而有信，爽约可不是个好习惯。”王川拒绝的很干脆。 他瞧着翁霜那副失落的模样，嘴角缓缓翘起，然后将手抬起到她的面前，忽而道： “呐，给你这个。” 袖子里掉下了一只秀气的小匕首，各方面尺寸都小了一号，属于是袖珍版的，但正好适合翁霜使用。 “这，这是……”翁霜张大了嘴巴，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开过刃的，很锋利，小心使用，如果伤到自己，那我可是会收走的。”王川笑眯眯的说道。 翁霜如小鸡啄米般忙不迭的点着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收下匕首，翻来覆去的瞧着，眉眼弯弯，越看越喜欢。 “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伤到自己。”王川嘱咐道。 “知道啦知道啦，就知道王川哥哥最好啦！”翁霜恨不得亲王川一口，可惜大唐虽开放，但还没开放到那种程度。 “那我走了。” 说罢，王川瞧着她那欢喜的样，就此转身离开。 他走后，翁霜兴冲冲的拿着匕首来回比划，玩累了以后又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学着王川藏在袖子里。 她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瞧了一眼，确认无人发现，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可不能让别人给知道了。 就在此时，院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 见状，翁霜一愣，随即快步走到她身边，皱眉道：“小婷，你既然染了风寒，就该好好休息才对，我这边不用你伺候的。” 说罢，她忽而眉飞色舞了起来，低头凑近小婷身边，兴奋的低声说道：“我跟你说一个小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嗯。” 小婷木然的抬起头，僵硬的点了点脑袋，机械性的朝着翁霜的肩膀伸出了手臂。 她的手臂，冰冷无比。 她的瞳孔，没有眼白。 …… …… 第七十章 礼物的作用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目的。” 翁老眯着眼，看着王川用新茶道的独门手法沏茶，心静一片淡然。 他开口道：“长安是一个大漩涡，庙堂之上更是如此。 太子和宰相都是这天下间极聪明的人，他们将老夫视作博弈的棋子，那么翁府就一定是安全的。 况且……老夫虽已致仕，但也不是任人摆布之辈。” 最后这句话，翁老说的极自信，甚至他自信到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 他没有说自己的自信来源于何处，但王川已经猜到了。 其中最大的自信当然是遍布朝堂的弟子门生，而其余的自信则是来源于老人在庙堂混迹数十年的官场经验和独特判断力，以及…… 翁府的管家。 王川微不可察的瞥了那位深不可测的管家一眼，他温和慈祥的面孔下隐藏着的却是比秦汉阳还要恐怖的实力。 有这样的人贴身保护，怪不得翁老能够如此闲适。 他恐怕早就知道九阴宗在炼制驭魂珠，妄图操控他的灵魂，借而影响庙堂，从而为宰相拿下党争中胜利的一环。 但有一个如此强大的管家在身侧保护，翁老并不畏惧。 只是……王川的心底依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九阴宗好歹是个一流势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进入长安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小部分实力，但哪里又是那么好对付的？ 隐藏在平静下的？究竟是什么？ 王川不得而知。 正如翁老所言，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安全无虞的，三十六巷外面还有青帮的人手，似乎一切都是自己的多心。 希望如此吧，王川在心底暗念了一句。 “翁老，茶好了。” 茶盏上冒着热气，王川微笑着双手奉了上去。 翁老睁开眼，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嘴角那丝笑容不自觉扩大，甚至有些泛滥。 “你的茶沏的不错，诗作的更是极好，昨日那一首可有名字？” “陋室铭。”王川笑着回答。 闻言，翁老稍稍沉默，然后陡然爆发出一声清喝。 “好！好一个《陋室铭》，比之你在诗会上作的那首斥路学德起的名好多了。” 嘶！ 他忽而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道：“有道理，此诗理应再加上一句‘赠翁庭章’才对，老夫也正好沾一沾你的才气。 哈哈哈，不错不错，此名甚妙呐。” 翁老一阵的眉飞色舞，他明知王川是太子党，但依然愿意提点王川几句，除却他那尚未被长安腐化的思想品德以外，便是因为临行时那首赠诗。 这很合他心意，尤其是那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 …… 吱呀。 朱红大门忽而洞开，小婷指挥着家丁把门口的几个沉甸甸麻布袋子，全都挪到等候的马车上。 对面屋顶后面趴着的李振峰瞧着眼前这一幕，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很快，麻布袋子全都放好，驾车的车夫笑着跟小婷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慢慢悠悠的驱车离开。 “跟上去。”李振峰沉稳吩咐道，身后顿时有人点头，悄然离去。 这个车夫，他们并没有在意，因为前几天他们已经跟踪过了，确认此人没什么问题。 今日只是例行公事，李振峰自问他已经足够警惕。 …… 宽敞的大街上，马车在前，青帮弟子在后。 两拨人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吊着，这样的跟踪将会一直持续到车夫迈入家门。 只是，今日注定有所不同。 头戴兜帽的车夫翘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仅剩的那只眼睛，满是嘲讽之色。 他再次驱车走过一条街道，由崇业坊就此进入太平坊。 就在此时，车夫忽然朝路边某一处微微颔首，使了个眼色。 这一刻，忽有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那名青帮弟子走去，袖里藏着钢刀，指甲已无声无息变长。 三人一个交错而过，冰冷的刀刃和阴毒的阴气瞬间入体，那名青帮弟子瞳孔猛缩，发出两声闷哼。 等到两人走远，他方才直勾勾摔倒在地，溅起一阵灰尘，留下一滩鲜血。 街道瞬间出现骚乱，响起一阵嘈杂惊呼。 “死人了！死人了！” “报官，快去报官！去京兆府报官！” …… 听着身后的纷乱，车夫眼中嘲弄愈盛。 “驾！” 他一挥马鞭，马车顺势拐入一条幽深僻静的小巷。 …… …… 翁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成为了王川讲的那些黑帮故事的女主角，经历了一场刺激又惊悚的冒险。 但当她缓缓掀起沉重的眼皮之后，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狭小拥挤的空间，只有从麻袋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 双手双脚被束缚的死死的，甚至越挣扎越紧，嘴巴被不知何物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一刻，翁霜彻底慌了。 眼泪夺眶而出，心底高呼救命，她下意识的挪动身体想要挣扎，但是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力气小的可怜。 于是乎，翁霜的泪水更多了。 她内心无限惊恐，全然没有想到当绑架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后，居然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这会她心乱如麻，她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但是，哭也是会累的。 不知过了多久，翁霜的眼泪慢慢变少，她开始无助的胡思乱想。 她想不通为什么视为亲姐妹的小婷要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她更想不通为什么到现在爷爷都没有来救自己。 “难道我要死了吗？” 猛然间，翁霜的心底泛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只觉越发无助。 “王川哥哥说被绑架了极有可能会撕票，我肯定是要死了！呜呜，我还不想死，我都好久没有逛过长安了，我还没有去王川哥哥的帮派见识过，我还没有嫁人，我还没有……” “我还不能死！” 如果你被对方帮派绑架了，路上要如何留下线索，如何给对方制造麻烦。 王川刚刚才讲过的这句话，此时清晰的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给无尽的黑暗带来了一丝光亮。 留下线索……制造麻烦…… 翁霜终于停止了无意义的哭泣，开始冷静的思考当下的处境以及如何自救。 很快的，她发现了自己的袖子里还藏着一把匕首。 一把开过刃的，很锋利的…… 匕首！ 第七十一章 米粒 “霜儿去哪儿了？谁能告诉老夫霜儿在哪儿？！” 翁老暴跳如雷，神色狠厉，脸色极阴沉，他在发现翁霜不见的那一刻，是慌乱的。 但是，没多久他便展示出了混迹官场数十年的气度和城府，立马吩咐下人搜查整个翁府。 大事当前，需平心静气！ 一旁的王川眼皮子跳了跳，神色凝重，他的不祥预感，果然成真了！ 上一刻那边还在说不管怎么党争，府上都是绝对安全的，谁知道下一刻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短短的一瞬间，王川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很明显，这肯定是九阴宗干的。 用计绑架翁老最宠爱的千金，这定然是要逼他就范！ 驭魂珠计策接连被破坏，没成想居然又生出了此等毒计。 不得不说，这种计策虽然老套……但一向简单且有效。 王川能想到的，翁老自然也想的到。 既然还是为了他表态，那么翁霜暂时就不会有危险。 “先去通报京兆府衙门，以及刑部、还有不良人……”翁老声音凝重。 “我去让青帮撒开人手，帮派弟子对地形熟稔，或许会有新发现。”王川忽而道。 闻言，翁老当即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还管什么态度不态度？ 哪怕是太子的人，只要能救回霜儿，他照用不误！ 见状，王川握着刀快步朝外而出。 他刚出了大门，藏在后面的李振峰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今日……有点早啊……” 这般想的同时，他悄然下了屋顶，跟王川两人汇合。 不等他开口询问，王川当即快速说道：“翁府千金适才失踪了，你立马派人回帮内告诉曹副帮主，剩下的人先撒出去找人……” 嗡嗡嗡！ 李振峰人傻了…… “哈？翁府的大小姐失踪了？这怎么可能？”李振峰愕然问道，但下一瞬他便脸色大变，很明显是想起了某些事情。 “刚才我看到翁府大门打开，有一侍女打扮的人……” 随后，李振峰快速将适才事情跟王川说了一遍，从他的描述中，王川立马锁定了那个侍女。 小婷！ 这几日一直都没有看到的小婷！ 王川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道：“堂主，你先去找到那名车夫，我去翁府抓那名侍女！” “明白。” 说罢，李振峰急匆匆离开，同时在巷子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哨声一响，小巷瞬间动了起来，青帮在此隐藏的弟子迅速祛除伪装，朝他而来。 这是紧急集合的哨声！ …… 王川大踏步走入府上，他的气血已经暗中调集了起来，脸色冷冽，极警惕。 翁霜被抓走，这是天大的事情，他们的行动必须要快。 否则，翁老怕是要在党争中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了…… 王川心底一沉，暗道了一声不妙。 走入翁府，见到翁老之后，王川将青帮发现一说，翁老顿时勃然大怒。 他也没想到，一直跟随霜儿，从小买来的侍女，居然会是府上的内奸！ 就在此时，管家那边也已经对府上进行了一次彻查。 他快步走到翁老面前，沉声道：“老爷，府上没有发现小姐的身影，倒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婷，吊死在了屋内。” “什么？吊死了？”翁老惊呼道，这意味着直接断了一条线索！ “阴气入体，应该是九阴宗的手笔。”管家继续说道。 九阴宗……翁老扬起嘴角，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容。 先前心存的一丝幻想，就此破灭。 王川顿时明悟，心底暗自想道：“怪不得这几日不曾看到小婷，借口染了风寒，怕是在故意躲着我，以防被我看出端倪。” 他会风水望气之术的消息，在九阴宗那边不是秘密，对方自然会寻求应对之。 不得不说，九阴宗这次动手的不是简单人物，每一步都狠辣无比。 的确，躲着他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就在他心中闪过此等念头时，李振峰忽而急匆匆的从大门闯入。 事急从权，他已经顾不得许多。 翁府管家瞬间将翁老护在身后，凌厉的眼神看向李振峰，暴喝道： “大胆！”他当即就要动手。 王川赶忙喊道：“这是青帮的人，他有重大线索。” “老叶，无需如此紧张。”翁老缓缓道，他的语气里透露着深深的疲惫，似乎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闻言，老管家这才不曾出手，任由李振峰走到近前。 李振峰忌惮的瞧了老管家一眼，适才他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猛兽给盯上了。 此人很强，强的过分离谱，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李振峰凑到王川耳侧，低声将他们跟丢了，而且还折损了一名弟兄的消息告诉了他。 听到这话，王川心底顿时又一沉。 很明显……线索再次断了一条。 九阴宗有备而来，多日的蛰伏不动全部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瞧他脸色，翁老已是明白了。 “唉。”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老夫退居庙堂，居然会落的如此地步。 老叶，派人去将李默叫来吧。” 李默，当今大唐礼部尚书，于五年前上任，他当年乃是翁老的门生弟子，要尊称他一声老师。 此时翁老吩咐将他叫来，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翁老，何必这么快就下定论呢？翁霜失踪也不过是一刻钟之前的事情，一切都来得及。 更何况，京兆府跟不良人那边，尚且没有开始搜查……” 王川语气急促，但翁老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摇了摇头，打断道：“小子，你还年轻，不知道宰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再有变数了。 老叶，送客。” 说罢，翁老当即转身离去，看在王川近日的份上，他才愿意多说这一句。 “是，老爷。” 管家没有自己的想法，他的选择永远都是听从翁老，此时对王川两人做了个手势，沉声道： “王公子，请慢走。” 见状，王川眯了眯眼，脸色忽明忽暗，没有多言，径直转身离去。 等到离开翁府大门，李振峰方才急促道：“如今该怎么办？” “回帮里报信的人，派出去了吗？” “已经派出去了。” 王川点了点头，随即道：“如今是正当午，礼部尚书定在当值，翁老的人没那么容易见到他。 这一去一回，要花不少的时辰，我们只需要在这时候将翁霜给找出来，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要不要……” 李振峰接过话头，面露狠辣之色，低声道：“直接将翁府出去的人全都截住！” “不行，根本截不住，府上的那个管家，怕是不比帮主要弱，而且我们哪怕得不到翁老的态度，也尽量不要恶了他。”王川摇头道。 闻言，李振峰细思一阵，点了点头。 “那个跟踪的弟兄在哪儿死的？快带我去。” “好。” 话音落地，李振峰跟王川顿时快步而去。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现场，他们走的是房顶，比寻常人要快。 京兆府的衙门还没有来，冰冷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周边是窃窃私语瞧热闹的吃瓜群众。 王川看了一眼，然后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前街而去。 到场之后，他一个翻身，直接落了地，面前是路口，分别有三条岔路，这还不包括小巷，到底会在哪里呢？ 王川很焦躁，按理来说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找人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偌大的长安城……天知道翁霜在哪一个犄角旮沓？ 而且，再等个几天，离开长安也有可能。 念头在脑海中纷乱错杂的延展，王川的心情越发沉重。 他走在街上，准备靠着自己的运气随便懵个方向，只是他的运气似乎一向…… 王川身子一顿，诧异的抬起了自己的脚，他皱着眉头俯身看去，只见刚才脚底踩着的是一团黄澄澄的米粒。 大街上为什么会有米粒儿？ 王川侧头看去，米粒不是一团，而是一条线…… 他瞪大了眼睛，喉咙滚动，这很明显是一条蕴藏着线索的线，这是翁霜给他留下的线索！ 看来自己的运气……似乎一向很好！ 第七十二章 逃不掉 太平坊。 一间隐秘的小巷。 “咕噜咕噜……” 车辙声压在青石板上，声音越来越小。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青年人跳下马车，摘下兜帽，嘴角翘起一抹自得笑容。 他走到马车后，伸手就要将麻袋给搬下来。 然而，青年人身子忽然一怔，脸色不由得大变。 米粒？！ 地上怎么会有米粒？！！！ 他一把抓起最后面的麻袋，却并未感觉到应有的重量，麻袋上出现了一个小口子，那是利刃切割所致！ 青年人心底咯噔一下，随即一把丢开手中麻袋，快速去解第二个。 绳子刚解开，口子里顿时露出黑色头发，青年人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 人还没丢！ 心底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忽然一花。 翁霜用尽她全部的力气，死死的咬着牙递出了手中紧握的匕首！ 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害怕极了。 但是，翁霜一直都记着王川的那句话。 留下线索……制造麻烦！ 匕首锋锐，且出其不意。 青年人没有想到翁霜一个足不出户的弱女子居然会有一把匕首，而且还敢对着自己刺出匕首。 他瞳孔猛缩，随后一把掐住了翁霜的手腕。 当啷。 匕首应声落地。 哪怕再出其不意……她也不可能伤到他。 这是普通人跟修行者之间巨大的差距，无法逾越的鸿沟。 然而，就在此时，破空声响起，一道刀光瞬间出现！ 王川从房顶高高跃起，人在半空就已使出无名刀法第一式。 与此同时，他的眼中浮现出青年人的气血数值。 气血：11/100 这比之那日在小巷里遇到的九阴宗弟子都要低，而对于九阴宗来说，气血越低就意味着越强。 王川没有任何留手。 至刚至阳的刀气在脑后出现，直逼天灵盖。 青年人没有扭头，但后背却好似长了眼睛，一个侧身闪避而开。 同时，他顺势挥出了自己的手臂，利爪变得修长无比，尖端极锐利。 四周的温度仿佛凭空下降了许多，阴气透过利爪而出，直冲王川面门。 七品！他是七品！ 只有七品才能有这般威能，体内气息透体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此时王川还在半空，无从借力，似乎根本无法躲开。 青年人目露冷笑，这一爪势必会将王川的头盖骨戳出五个洞！ 王川没有惊慌。 这一刻他很冷静。 气血滚荡，隐约间发出龙吟声。 王川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动作，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 同时他身形闪烁，原地留下残影，而真身已经出现在了马车旁，抓着翁霜的肩膀就要逃离。 这就是迷蝶游龙步！ 速度虽不是专长，但是论及小范围的闪转腾挪，却有相当大的优势，在此刻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两门技法？这绝对不可能！” 青年人惊呼一声，他是知道王川什么时候入品的。 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会练成两门技法？ 可惜，无人给他解答疑惑。 王川已经带着翁霜，离开了马车，头也不回的朝外逃去。 他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杀人，根本不需要跟他在这里恋战。 眼见如此，青年人一脸暴怒，三步并做两步，抬腿就要去追。 “废物！” 一个熟悉的、暴吝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同时也在王川的耳边响起。 青年人心一颤，惊恐瞬间笼罩全身。 这是师尊的声音！ 很明显，院外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屋内的师尊。 青年人抬头看去，只见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巷子里，倒背着手，脸色阴沉。 王川的身子猛的一顿，因为黑袍人就诡异的站在他的面前！ 气血：-231/0 刹那间，王川瞳孔猛缩！ 负值气血？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呵，区区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黑袍人冷冷道，同时伸出枯瘦的手掌朝王川抓去。 不好！ 王川脸色剧变，迷蝶游龙步被他催发到极致，小巷里出现了数个残影。 但是，黑袍人的枯瘦手掌依旧是直直的朝他的脖颈落去。 步法在他面前似乎根本没有用。 逃不掉，那就只能拼死一搏。 王川催动体内剩余气血，再次使出无名刀法，这已是他的极限。 可黑袍人的手掌比之他的刀还要更快，这一掌绝对会先一步切碎自己的喉咙！ 死亡的气息在火速逼近…… 这似乎已是死局！ 王川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掌在自己的瞳孔中放大。 直到……眼前忽而出现一抹青色。 那是一袭青衣！ 预想的脑袋被打飞，并没有发声，秦汉阳千钧一发赶来此地，挡在了王川的身前。 他伸出的手掌抓住了黑袍人的手腕，沉稳，且有力。 “欺我青帮无人？”秦汉阳的声音很平淡。 黑袍人直视着他，淡淡道：“那又如何？” “强龙不压地头蛇……” 秦汉阳微微一笑，随即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话音落地，黑袍人怪笑一声，袍子里瞬间涌出浓郁阴气，充斥小巷。 阴气里，藏着的是数之不尽的恶鬼冤魂，发出瘆人嚎声。 黑袍人的眼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抹幽幽绿火。 他没有收回手掌，袖子里竟然诡异的出现了数道锁链，不像实物，好似是灵魂凝聚而成一般。 秦汉阳的神色依旧平静，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短刀。 刀身上覆盖烈火，跟锁链碰撞时会发出嗤嗤嗤的声音，灵魂在哀嚎。 从适才交手来看，两人似乎势均力敌。 王川却没有看到这些，他早在阴气充斥小巷的一瞬间，就抓着翁霜火速逃离了。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品，留着只是添乱，秦汉阳还得分心，把人带走才是正事。 可惜，黑袍人并不会放任他离开这里。 绑架翁霜，这本就是铤而走险的下下策，不成功，便成仁！ “杀了他！” 阴气里传出狠厉声音，这是对着青年人说的。 铛！ 王川转身就是一刀格挡在身前，正好挡住了青年人挥来的利爪。 他蹬蹬蹬的后退数步，用来卸去力量。 偏头一看，只见肩膀上衣衫破碎，这是利爪延伸出的阴气造成的。 但还好他已经迈入了八品，气血可以覆盖体表，防御力大幅增强，并没有受伤。 “你逃不掉的！”青年人仅剩的独眼死死的盯着王川，厉声道。 闻言，王川抬起头看着他，嘴角缓缓翘起，露出一抹微笑，嘲讽道： “逃不掉的……是你。” 细碎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青年人脸色变幻，猛的扭头，只见小巷处，李振峰带着一众青帮弟子冲了过来。 “他娘的，小爷是混帮派的，懂吗？傻逼才跟你单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