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抓去当了妈》 2022.04.20 我徘徊在医院产科走廊,坐立不安。所有最坏的打算都在脑海里转了一遍,即使此刻他正握着我的手,软语安慰,但我心头的担忧和恐惧依然抹不掉,也挥不散。 五分钟前,我躺在b超室里做孕检,突然被告知胎儿可能有问题,让我出去等一会儿,她请其他医生再来看一遍。 开什么玩笑?我的宝宝不是一直很健康吗?让我等一会儿?我怎么能等得了? 一会儿又是多久?但我吞下了这一系列问题,挪出b超室,把这个疑似坏消息告诉了门口正在安逸刷手机的老公。 我俩眼巴巴地望着走廊尽头,希望那位 “其他医生”快点现身,因为我的心就要不跳了。是的,它刚刚狂跳不止,快要蹦出来了,但是现在它又缩成了一团,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挪住了一样。 我想呼吸,我想知道答案,我想得到解脱。二十多分钟,当我快要急哭了的时候,她来了。 是位女医生,还挺漂亮。我听到她喊我名字,我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念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这是我的一个小习惯,每当遇到沟沟坎坎,我都会这么安慰或者欺骗自己。 她看得仔细,和之前的那位医生不时讨论着什么,我零零星星听到了肠道,扩张,积液,暗区,有问题等词汇。 每个字都不亚于一个手雷,砸在我的心上,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站起身的,也不记得是怎么从医生手中接过那张化验单的,我只记得当我看到单子上 “胎粪性腹膜炎不除外”这几个字时,心里充满了疑惑,焦虑和一丝的愤怒。 我愤怒那个漂亮女医生怎么能如此轻飘飘地下了定论,下了定论之后怎么又能如此轻飘飘地走了,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这件事仿佛和她毫无关系,她内心深处真的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吗?是啊,我怎么能怨医生呢? 这事确实和人家无关啊,又不是她钻进我家宝宝的肚子里,搁置了一个有问题的肠道。 我开始拿着手机疯狂地搜索 “胎粪性腹膜炎”这六个字,越看越心惊。如果这个病当真确诊的话,是需要手术的。 那么小小的人儿,肚子上就要挨一刀,这让当妈的我怎么活啊?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嚎啕大哭。 他拉着我的手,我任由他拉着向诊室走去。 “别哭了,现在不是还没确诊吗?手机上说?那能可信?百度看病癌症起步。” “不是百度。” “那你在哪查的?” “抖音。” “抖。。。那有什么区别?乖先别哭,咱先听医生怎么说,你别老自己吓唬自己啊。”我顶着一双核桃眼坐在了医生面前,医生表示自己之前也没遇到过类似病情,需要请示一下科室主任。 我坐在凳子上一抽一抽,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这期间他一直陪伴着我给我安慰,虽然反反复复都是相同的几句话,但确实分散了我不少注意力。 “住院吧,现在就办理手续,明天剖,剖出来之后宝宝就可以接受相应的治疗了。” “医生,我们宝宝这个情况是不是需要开刀啊?” “还不能确定,需要等宝宝出生之后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治疗方案,如果严重的话确实需要做手术。”我看了他一眼,传达了一个 “我没说错吧”的眼神。他的表情少有的凝重。 “我去给咱妈打电话,让她把东西都带过来。”我木然地点点头,趁着他东奔西跑地办手续,打电话,做核酸的空档,我自己站在走廊里,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可能有一小时之久,他轻声说道:“妈来了,别哭了,走,咱一起去住院部。”我就这样被他俩夹在中间,慢慢向住院部走去。 这时的我,已经哭够了,理智也恢复了大半,有能力回答来自我妈的各种发问,也有心思张望一下路上的花草,以及留心一下食堂的位置了。 来到住院部,剩下的便是例行检查。正当我的情绪慢慢好转,打算先吃点东西养精蓄锐之时,医生的一番话又把我打回来了黑暗的谷底。 那是下午三点多,我俩被叫进了一间屋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用欢快地语气说道:“我已经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四点半剖,我们这儿没有儿外,剖完之后你(她指着我老公)跟着孩子转到儿童医院做手术,那边有专人接待。你(她又指着我)还呆在这儿。我都替你们联系好了,一会儿救护车会过来拉人。”转院? 手术?四点半剖?这里有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这位医生的语气如此欢快? 是为了打消我们心里的阴霾吗?当时的我肯定脸色难看极了。我快步走到病房,打算联系其他医院的医生,寻求一个更加妥善的方案。 我怎么能够和我的宝宝分开呢?如果我的宝宝真的要做手术,我也应该候在手术外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淡定地先找领导请了假,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几天的班肯定上不了了。 然后又联系到了一位妇科医生,通过她的帮助,我们顺利转到了那所医院的产科。 “走走走,快走。” “你慢着点儿,看路。”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家曾经我们市最好的三甲医院。 没想到就这十来年的功夫,它便已经凋零了。晚上九点多,折腾了一整天的我,终于可以躺下了。 我躺在新医院的病床上,拉着他的手,脑海里不断蹿出 “胎粪性腹膜炎”六个字。我久久无法入睡,谁知明天迎接我的又会是怎样的检查结果呢? 2022.04.22 “你别抖。” “我控制不住。” “你坐下。” “我想上卫生间。” “来,你坐老公旁边。” “我好害怕啊。” “你怕啥,昨天下午不是已经做过b超了?今天咱就是再让人家复查一遍,别怕哈。” 我不禁回忆起昨天做b超时,为了缓解紧张情绪,每回答完医生的一个问题之后,我都尽力延伸话题,好像只要嘴巴不停,心脏就能跳得缓一点。 “几周了?” “37周。” “嗯,肠道确实有两处地方有扩张,不过胎粪性腹膜炎不典型,我们一般不会下这么重的结论。” 我舒了口气,赶紧追问:“那用不用做手术啊?”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有些地方我们在b超里看不到,比如肛门。” 肛门?怎么又牵扯到肛门了?我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蹦出来了“貔貅”两个字。“如果非要做手术,肛门应该要好过肠道吧?毕竟不用开膛破肚。”我心里暗想。 “行了,你起来吧,这个报告我今天先不给你出,明早你去门诊楼五楼,我再找个医生换台机器给你看一遍。” “好的。” 我当时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但我知道医生也是出于严谨考虑。明早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我应该可以再等等。医生貌似听出了我的焦急和不安,非常贴心地补了一句:“不用特别担心,我这边b超显示并不是最坏的情况。” “嗯,是啊,昨天医生说不是最坏的情况。”我不再回忆,坐了下来,看着他喃喃自语。正在这时,b超室的门开了。“来,你进来吧。”我再次躺上了那张一人宽的体检床上。旁边一坐一站两位医生。坐着的医生明显年长一点,站着的便是昨天为我做b超的那位医生了。这是第几次了?从孕五周开始到现在,粗略估计也有十次了吧。每次b超我都在担心自己的羊水是否充足,宝宝的头围有没有增大,小心脏是不是发育良好。未曾想到原来肠道也会出问题。 “你看这儿和这儿,是吧?” “嗯。” “但是不明显,对吧?” “嗯。” “这个数值太小了,我感觉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就是正常胎儿可能也会有少量积液。” “嗯。” 这位年长的医生盯着屏幕看得认真,这几个“嗯”字更是体现出了她的权威和严谨。我顿时放心了大半,心里也温暖了起来。“就按照昨天你写的下吧。” “行,那你先回去吧,报告直接去住院部领。” “好的,谢谢医生。”我走出门,拉着他的手,虽然还没有看到报告,但刚刚两位医生含蓄的对话,还是让我的心敞亮了一些。 “怎么样啊?” “去住院部领。”说完我俩都心照不宣地加快了步伐。 “胎儿下腹部结肠扩张,较宽处约18mm,直肠扩张,较宽处20mm。腹腔肠间隙可见宽约4mm不规则液性暗区。”念完我和他对视了一眼,我顺手抽出了手机。“别查抖音,越查越焦虑,等赵主任来吧。”他总是能轻易读懂我的心思。我无奈地坐了下来,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慢慢镇定,索性站起身,打算好好梳一下头发。 “绑个马尾吧。” “不行,得梳个漂亮发型。一会儿赵主任就来解读报告了,我想哭得体面一点。”他听后“噗嗤”笑出了声,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31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在。” “她的报告拿来。”赵主任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管床医生。“你这个报告显示肠管扩张,不是最严重的那种情况,但也需要重视,胎粪性腹膜炎不明显。。。”又是这六个字,我紧张地缩了缩脖。他明显察觉到了,很自然地拉过了我的手。 “如果宝宝出生之后可以正常排便,不吐奶也不胀气,就不用管。如果没法正常排便,那大概率需要手术,把有问题的肠管切掉。咱的肠子很长的,切掉一截没事的,完全不影响日后生活。” 我点头如捣蒜。 “等宝宝出生以后先放你身边观察吧,你注意关注他的排便情况。” 宝宝可以放在我的身边!不用一出生就被抱道新生儿科了!这简直是这两天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好的好的,太好了!谢谢赵主任!”人在过于激动的时候词汇可真贫乏。 “安心住院观察吧,不用着急剖,才37周,还早。胎儿既然没有什么风险,可以等39周之后再说。”赵主任此时此刻在我眼里简直人间最美! “等过两天再做个b超复查一下,还找那个张医生。”原来昨天那位医生姓张。 “这下你放心了吧?”他揽过我的肩,笑眯眯地看着我。 放心个屁啊,我心里暗想。 “你说咱宝能顺利排便吗?” “能,肯定能。” 我狠狠点点头,我的宝宝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2022.04.25 今天是复查b超的日子。 这几日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得空闲了下来,我便在心里默默和宝宝交流。其实整个孕期,我的胎教内容基本就是和宝宝说话,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成长,头围长大一点(因为我们前期头围一直小一周),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鼻子翘翘的,嘴巴小小的。不论是耳朵还是小手小脚小胳膊小腿都长得可完善了,包括心肝脾肺肾胃胰腺性器官也都发育得可好了,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也一定都没有问题。这一整套说辞我每晚至少念叨一遍。我自觉包揽了身体里的每个犄角旮旯,哪曾想忘掉了消化系统,而恰好就是这肠道发生了病变。太巧了,巧到我不由自主地迷信了起来。只能临时抱佛脚了。这几天我不住地嘱咐肚子里的宝宝,一定要好好发育肠道,不论是大肠小肠还是直肠结肠十二指肠包括肛门在内的一整套消化系统都会发育完善的,肠管扩张的地方也会慢慢收缩回正常状态了。我也不了解肠子的那些事,只能把自己想到的所有消化器官都囊括在内。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的时候会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希望宝宝能和我心意相通。但又担心万一宝宝感受不到怎么办?于是专门跑到卫生间,关起门来再出声念叨一遍。出声念叨又怕宝宝既听不到也听不懂,便又折出来坐在病床上心里再默默念叨一遍。宝宝出生之后我经常自嘲自己的胎教全靠意念,属于实打实的“意识流”。 “这咋越来越尿频了。”他见我钻卫生间的次数太多,不禁自言自语道。 我不敢告诉他我在做什么,我实在害怕说出来之后便不灵了。 “走吧,该去做检查了。”他拉着我的手慢慢向外走去。 “千万别再扩张得更厉害了。”我心里直发怵。 “不会的。咱宝是最棒最坚强的小老虎,说不定今天已经好了,痊愈了。” 哪有这等好事啊?我最近虽然迷信,但绝不迷糊。他这话起不到安慰作用。 “咱前面还有六个人,你要不要先去趟卫生间?”他时刻惦记着我尿频的事儿。 “没心情去。”我耷拉着脑袋,手里把弄着那张排号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请七号莫渔到2号诊室就诊。” “该我了,该我了。”我紧张地站起身,猛吸一口气,向坐着的他点点头。 “是你啊,我有印象。嗯,你这个情况比上次好一些。” “真的吗?太好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两处扩张的地方都比上次小了,积液也完全没有了。” 我试图说点什么,但因为太兴奋,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没事儿,不用太担心。你着急剖吗?” “不着急不着急。”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也建议你快到预产期了再说。毕竟你这个宝宝发育的比实际孕周还小一点。对了,你为什么不自己顺啊?怕疼吗?” “其实我特别想顺产,但因为我是帆状胎盘,所以前一个医院建议我剖。” “这边b超看到的是球拍状。不过现在胎儿大了,会挡住一部分胎盘,看得肯定不如孕早期准确。” “哦哦,要是能自己顺就好了。”我心里略微燃起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回去吧。情况没有变差,不用太担心。” 我点点头,站起身,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焦急又担忧的脸。 “你怎么堵在门口?” 这是自住院以来,我头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我才意识到原来他和我一样担忧,只不过为了宽慰我,才每天开着玩笑,说着鼓舞人心的话。面前这个男人,也只不过是个20多岁,毫无经验的大男孩。在这段旅程里,不仅我被抓来当了妈,他也被裹挟着当了爸啊。 “情况怎么样啊?”他眼里的担心遮不住。 “医生说扩张的地方缩小了些。”我笑眯眯地说。 “太好了。你怎么进去这么久?我刚刚看到一个白大褂推门进去,我还以为你和宝宝的情况不好,找她来会诊的。真是吓死我了。”他虽然在碎碎念,但是能看出他紧绷的情绪已经舒缓了。 “那个白大褂好像是来拿东西的。”我捏捏他的手,仰头对他笑了笑。 我俩往病房走的时候,他又详细问了三次,我也反复讲了三次。我俩都在这一遍遍的一问一答里得到了许多宽慰。回到病房拿到报告,我心里暗想,可太神奇了,看来宝宝真的和妈妈心意相通。 “咱宝太争气了。” “是啊,咱俩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好想回家啊。” “明天。明天咱就出院。” 2022.04.30 “非要化妆吗?” “嗯,必须化。今天拍毕业照呢。”是的,我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唉。”他知道拦不住我,只能独自叹气。“那也不用5:50就起来捯饬啊,” “我脸肿了,得好好刷刷我的腮帮子。” 10天前我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行剖宫产手术,毕业照肯定是万万赶不上了。谁知我又被放了出来,我哼着小曲儿,和他一起出了门。他自打我住院以来便请了假,一直陪着我。今天更是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咱几号再进去啊?” “医生不是说38周之后就可以择日去剖了。” “嗯。” “那咱5.3号去,5.4号剖怎么样?5.4正好是39周整。” “五四青年节,挺好的日子。” “而且咱爸算过了,得赶在5.5之前剖,这样孩子命好,大吉!” “哈哈哈,你还信这个呢?” “信,怎么不信。只要宝宝相关的事情,我都盲信。” “好好好,那咱就5.4剖。” 说起来奇怪,我以前可是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现如今却也变得神叨起来。也许这不并是迷信,这只是一股力量。一股能让你撑过去的无形力量。 我俩说说笑笑来到了学校。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好像听谁说你已经生了。”我们女领导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亲切地询问到。 我详细地向她诉说了一遍我这几天的遭遇。 我的同事们也都十分关心,于是我只能一遍遍地说:“胎粪性腹膜炎,后来发现又不是。嗯,肠管扩张。查了,可能是粑粑憋的。对,幸好转院了。不急,下周剖。” 同事一:“剖腹产可疼,绝对是二胎终结者。” 同事二:“你别吓她。人家可能不会那么疼呢。” 同事三:“我不知道,我当时是顺生的,生完就能下床了。” 还是同事一:“我当时剖完第二天去上卫生间,不到十米的距离我走了近俩小时。” 我咂咂舌,心里有些发怵。 “我生完俺妞之后,就不想再要了。可能是体质原因,真的太疼了。” 我心里不禁疼了一下。我多么希望我能有两个宝宝,他们a可以互相陪伴,一起成长。这是身为独生子女的我从来不曾有过的经历。但是这第一胎便来之不易,二胎对于我来说,更是可望而不可求。 “你这确诊为妊糖了。”那是大概三个月前,我坐在就诊室里哭得稀里哗啦。我太难受了,三天后就是除夕了。我当时以为再也没有什么比春节前诊断出妊娠糖尿病更惨的事情了。面对那么多好吃的,我却只能忌口。 “你看看你这是第四个头衔了。” 我看着我的孕妇保健手册封皮的左上角,黑色水笔写着“先心术后”“哮喘”“脊柱侧弯”。“先心”俩字还被抿脏了些。现在又多了“妊娠糖尿病”五个字。 我看着那么多头衔不禁哑然失笑,最近“斜杠青年”这个词挺火,那我是不是可以被称为“斜杠孕妇”?整个孕期我都提心吊胆,生怕宝宝遗传了我的先心。为了提高自身的免疫力,我提前两年便开始锻炼身体。跳绳,跑步,深蹲,成功瘦身23斤,也终于摆脱了中药的控制。后来乱信了打风疹疫苗可以预防先心,幸好在医院工作的好友及时制止了我。所以我一直在关注宝宝的心脏发育,没想到肠子竟然出了岔子。 “不能顺就算了。剖也有剖的好处。医生可以顺手把你**里不该长得东西都刮掉。”同事四安慰我道。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回办公室。突然余光撇见桌子上放了个漂亮的纸袋子。 “难道我有sec etadmi e ?”我自恋的毛病又犯了。我边自嘲地笑笑,边打开了袋子。里面有一个精美的笔记本,一只老虎公仔,一枚虎年纪念币和一张贺卡。 “希望老师能生一个健康又可爱的虎宝宝。”署名是一位即将毕业的高三女生。 “好贴心。”我抱着那只老虎公仔爱不释手。 “真希望能如她所说,我的宝宝既健康又可爱。”虽然我已经祈祷了千千万万遍,但此时此刻我心里又开始默默念叨了起来。 2022.05.03 “你猜我是多少号?” “多少?”他拄着锦旗,像是个英国乡绅。 “27号。” “太可怕了。才八点半啊,人都这么多了。”他摇摇头,替我俩找了个叫号器正下方的座位。 “一会儿我进去的时候把这个锦旗送给赵主任。”这面锦旗是我在网上定制的,上面写着: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八个大字。 “明天就要剖了,紧张不?”他攥着我的手。 “有点。我不怕顺产,毕竟是自然分娩,而且还能打无痛。但我特别怕剖腹产。” “剖腹产不自然?” “肯定不自然。要开刀,据说要缝合七层。” “七层!我的天,那你可要受大罪了。” 他知道我是一个超级怂,超级怕疼的人。每次抽血都要闭着眼,捂着脸,哼哼唧唧。 “没事,到时候老公伺候你。”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大约等了一个来小时,我终于进到了就诊室。 “莫渔,哦,你啊。” 很明显赵主任记得我。 “想什么时候剖?” “明天吧?” “可以。” “去办理住院吧。” “好。赵主任这是我给您做的一面锦旗,真的非常感谢您。”我指了指我放在门口的那个长条形物件。就诊室里人多,候诊的患者更多,我不想耽误太多时间,所以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拿着锦旗和医生合张影。 “谢谢你啊!”赵主任和蔼地笑了笑。 我正要出门,赵主任又叫着我:“给他们说一下,你上周刚出院,有些检查可以不用做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暖,不禁想起一句话: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赵主任做到了,我们很多千千万万的医护工作者都做到了! “走,办住院手续去。”我拉着他的手,他拉着行李箱,我们向后面的二号住院楼进发。 “住个单间。” “行。” 我俩商量得很好,谁知到了护士站,天不遂人愿。 “就剩五人间有一张床了。” 我俩正在犹豫,就听刚刚的那位小护士对站在身后的准妈妈说:“你们只能加床了。” “五人间就五人间吧。”我俩赶紧定了下来。五人间总好过加床吧。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准妈妈,向她歉意地笑了笑。 进到房间才发现有三床都是来保胎的,其中一床怀的是双胞胎,27周情况不太好便住了进来,已经住了三周了。 “这张床怎么空着?”我和他对视了一下,都有点好奇。谁知十来分钟后,我俩的疑惑便被解开了。 “来来来,让一让。”只见一位男士推着一张床走了进来。床上躺着一位清醒但十分虚弱的产妇。 “能进来帮个忙吗?”那位男士扭头招呼我老公。 只见三个大男人合力把那位产妇抬上了床。 “原来剖完是这样的。”我自言自语着。想到明天就轮到了我,有点期待宝宝的到来但更多的是害怕。 “观16的家属,你去买两袋盐。”这是我的床号。 “加碘的还是不加碘的?”他扶着腰走到门口问护士。看来刚刚劲使大了,扭着了。 护士头也没抬回了句:“都行。”看来她对于类似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 “盐是干嘛用的啊?”我在想会不会是加入到吊瓶里。 “手术完压肚子的。” 我可真是个医学白痴。 那为什么非要是盐呢?为什么不能是白糖,红糖或者淀粉呢?后来我在想可能两袋盐的重量正好合适。而且盐的规格全国统一,如果换成其它的,还得具体说明买多少克的。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一位护士走了过来,“观16,准备备皮。” 我退下裤子,心头微微一紧:“疼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毛不多就不疼。昨天那个孕妇毛发重,用坏了两把刀,她那样的话会有点疼。” 这个小护士可真直爽。 “有个双人间刚刚空出来一张床,你搬不搬?”备完皮护士问我。 “搬,双人间也是好的。” 我走进这间病房,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眼睛微微发红。我向她点了点头。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马上就收拾好。”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 “你快生了吧?” “对,打算明天剖。” “真好。我刚刚做完引产,孩子心脏有问题,不能要,都29周了。”说完她的眼睛更红了。 这是心里有多痛苦,才会向一位陌生人诉说自己的不幸啊!我心里难过,现在不论什么安慰的话肯定都很苍白,于是我走上前抱了抱她。 “走吧。”门口进来一位老妇人,应该是年轻姑娘的妈妈。 “我们先走了。” 我向她挥挥手,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只有我一人的病房,心里惴惴不安。 “我买了一袋加碘的,一袋不加碘的。等你用完咱还能拿回家炒菜吃。”正当我快要难过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走了进来。我笑了,这个主意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你说,会不会今天不来病号了,咱俩当单人间住了?” “哈哈,你想得挺美。”他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和我搭话。 “那咱俩打个赌?” “行,十块钱,我赌今晚之前必来人。” “好,那我赌咱俩能住单人间。”说罢我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幻想着明天之后当妈妈的新生活。 果不其然,我输了十块钱。 晚上九点多,来了两口子。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孕产妇,情况竟然如此凶险。 和他两口子一起进来的还有护士:“18床,12点之后就不要进食进水了。准备明天手术。”对,我现在是18床了。 明天就要手术了,我今天一定要睡个好觉! 2022.05.04 “好饿啊!”我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上午,既着急又害怕。 “再坚持坚持,赵主任上午在东院坐诊,应该也快回来了。” “18床,插尿管吧。”真是不经念叨。只见一个护士推着一辆推车走了进来。 “不是先打麻药再插尿管吗?”网上说应该先打麻药的。 小护士并不理睬我,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脱裤子吧。” 看来在劫难逃了。我深吸一口气,把裤子退到了脚脖处。 怎么插进去的,具体插到了哪儿我实在一头雾水,只是感觉到了很大的不适和些许的疼痛。 “走吧。”又进来一位医生。 走?让我自己走着去手术室? “没有床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躺着被推进去的。”我垂死挣扎。 “不用,你情况好,自己走着就去了。”她微微一笑,在前面带路。 “两包盐,两张产褥垫,一沓刀纸,一个束腹带,都带齐了吧?”小护士问我身后的他。 “带着了。” “病床上再铺一张产褥垫。” 他动作很快,铺完之后小跑了两步追了上来。 “咱妈在电梯口等着你了。”他对我耳语。 因为疫情原因,住院期间只允许一个人陪护且中途不能更换。所以大部分都和我一样选择了自己的老公。我妈为此失落了好久。 “害怕吗?”这是我妈见我的第一句话。 “害怕。”我如是说道。 “别怕,一会儿进手术室就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只有坚强了,遇到紧急情况才会有求生的欲望和智慧。”她给我打气。 “嗯嗯好。”求生?对啊,剖宫产总归是个手术。羊水栓塞,大出血,脐带脱落引起的婴儿出血。。。这些恐怖情况在我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上演了一个来回。 “别怕别怕。”我心里默念。 我们一行三人跟着那位医生从五楼下到了二楼,又来到手术室门口。 “我进去了。”我真想哭,可我不能哭,一哭就泄了气,怕是再也没法强装镇定了。 “好,一定告诉自己要坚强啊!”我妈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我背对着她,使劲点点头,然后朝他俩挥挥手。 ”砰”地一声,后面的门关上了。我深吸一口气,捧着肚子,一点点艰难地向前走去。 “尿管可真拌腿。”我心里默默抱怨。 “好冷啊。”我终于进入了手术室,身体开始不争气地抖了起来。我的紧张程度达到了巅峰。 “来,这儿需要签个字。”一位医生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 我确实认认真真地从头读到了尾,但日后却回想不起分毫。 我能感觉到自己签字的手抖得厉害。 “衣服脱了。” “全脱?” “对。” 我看了看周围,这里站了五六个医护人员,其中有两人是男的。 “算了,豁出去了。”我心一横,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躺上来。” 我的动作十分笨拙,每动一下就会牵拉着下面的尿管,十分不适。 “现在要开始打麻药了,蜷缩起来,对,使劲蜷缩着。” 我侧躺着,尽力抱着自己的双腿在胸前。 “疼不疼?我可怂。” “不用怕。你比我们都勇敢。我们都没有做过那么大的手术。”我身旁的小护士看到了我胸前的伤疤。 “那时候小,不懂事,不知道害怕。”是啊,做心脏手术的时候我才六岁,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勇敢多了。 “没事,一开始会有点疼有点麻,慢慢就好了。”小护士暖心安慰着。 紧接着我感觉到针头注射进了我的脊柱里。因为我脊柱侧弯,麻醉师一直在调角度,我听到了一阵针头摩擦骨头的声音。 “快好了,不要着急。”麻醉师似是在安慰自己。 突然间,我的右腿不听使唤的弹了起来。 “哎哟”我失声叫了出来。 “是哪个腿?” “右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一些。 麻醉师摸了摸我的脊柱,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很快,我的两腿便失去了知觉。 “你现在感觉不到腿了,一会儿麻醉上来之后,肚子这儿也会慢慢失去知觉。”医生顺手拉上了横在我腰间的帘子。 “好的。” 话音未落,我感觉到肚子上似是有棉球在擦拭。 “这儿还有感觉吗?”她按着我的下腹部。 “有。” “有?是麻麻的感觉还是?”她不敢置信。 ”可凉。”我肯定地答。 “好的,那再等一会儿。” 不知又过了几分钟,她重新拿起棉球擦了一遍,这次下腹部感受不到冰凉了,但肚脐周围依然能感觉出来,我如是告诉了医生。 “没事儿,一会儿就蔓延上来了。”这回是个男医生。 “几点了?”我问到。 “两点五十。” “哟,还真能误打误撞,在我爹算好的吉时里剖出来。” “你爹算的几点?” “三点以后。” “那可以。” 就在这聊天的空档,我的肚子被划开了。我头一歪,只觉困意难抵。 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个女声:“现在要把宝宝从你肚子里拿出来了,你可能会有牵拉感,但是不会有痛感。” “好的。”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在往下挤压宝宝,牵拉感随之而来。 “疼。”我忍不住叫了一下。 “疼?不应该啊。” 突然间痛感消失了,肚子空了。我的宝宝出生了! “果然是帆状胎盘,而且这脐带还有点短。”是赵主任的声音,她何时进入到了手术室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心里一阵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听从了赵主任的建议没有执意顺产。帆状胎盘比较特殊,脐带没有扎在胎盘上,而是靠几根细细的血管和胎盘连接在一起。顺生的时候肯定会出现牵拉,如果脐带比较短,牵拉导致脐带脱落,会引起胎儿大出血,很快便会发生生命危险,几乎来不及抢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赵主任建议我剖。 “2.8千克,49厘米。15:04分。”伴着嘹亮的哭声,我听到了这一串数字。 “男孩女孩?”整个孕期我和他都拒绝用各种方式探查胎儿性别。在我们心里,不论男女,都是最好的安排。 “女孩儿,稍等会抱给你确认。” 我点了点头,没过多久,我看到了一个包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这竟然是我的宝宝! “妈妈来看一眼,确认一下性别。” “是女孩儿。”我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来,亲宝宝一下吧。” 我努了努嘴,只觉她的脸软软的嫩嫩的。 “好白净的宝宝啊!”医生赞叹道。 “我们要把宝宝抱出去做进一步检查了。” 我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宝宝的肠道到底有没有问题呢?她能在24小时内顺利排便吗?我正在焦虑,突然右上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宝宝已经出生了,我现在给你注射一针镇定剂,你睡一下。” 我“嗯”了一声,便整个人沉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在一个花花绿绿,光怪陆离的隧道里滑行。就像水上乐园的那种封闭的桶状滑梯,我坐在里面,不仅滑行速度快,且转弯极多。 “这是哪里?我在这儿干什么?我记得我好像在生孩子啊。我的孩子呢?谁把我的宝宝抱走了?不行,我要逃出去!”我使劲挣扎,然后眼前映入了头顶的手术探灯。我醒了过来。 “我感觉好奇怪啊。”这个声音听起来好虚。 “怎么奇怪了?”不知是谁问的。 “我感觉。。。嗯。。。怎么说呢。。。恍恍惚惚。” “哈哈哈。”他们笑我。“你再睡一会儿吧。” “嗯。。。”很快我就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护士摇醒的。 “别睡了,回病房再睡。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睡,不能睡。” “嗯。。。”我尽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不知拐了多少弯,我见到了他和我妈。 “我好困啊。”我的记忆开始发生错乱。好像上一秒还在电梯上和他俩嘟囔,下一秒就回到了病房,被三个人抬回了自己床上。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大家。”我的声音一定很像小蚂蚁,因为事后他说他完全没有听到我诚恳的道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欣喜地叫了起来:“咦,咱宝拉了!拉了一大泡!” 我的宝宝什么时候回到病房的?拉了?这么快就拉了?那是不是说明我们的肠道没有问题?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但我实在太困,无法清楚地组织语言,所以我只能顺从本能,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切等睡醒之后再说吧。” 2022.05.05 “翻身了没。” 我直翻白眼。昨天尚有麻药的后劲,按肚子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痛,今天麻药劲过了,即使一直带着止痛泵,但也丝毫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疼痛。上午护士又来按压肚子,我条件反射一样去推她覆在我肚子上的双手。但却被无情扒拉开了。每压一下都痛苦不堪,我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这么疼,怎么翻身?”这可真是太残忍了。 “让你老公扶着你翻翻身。你看看你这束腹带上全是血,再这么下去会长疹子的,你更难受。”护士好凶。 “我给你取下来,擦擦身子。疼?动不了?动不了也得慢慢动啊,不然不好恢复。”他更凶。 我顿觉孤立无援,心里委屈极了,但是刚刚压肚子已经哭过了,这会儿再哭就略显矫情,所以决定憋着明天再哭。 “一会儿拔完尿管下床走走。”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直接略过翻身下地走了? “19床,你翻身没?”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室友也剖了。在我行剖宫产的时候,她突然羊水破裂,原本来保胎的她,在35周便诞下了一个女婴。 “你也赶紧下床走走啊。” 我不孤单了,内心平衡了许多,甚至起了攀比的心理,“我得比她早下床。”我默默下决心。 “咱室友的宝宝呢?”我轻声问他。 “宝宝在新生儿科住院了。也是先心。” 我的心头一紧,小小的人儿太可怜了,而我这位才20出头的室友更是命运多舛。她本人也有较为严重的先心,19年做的手术,后又发现脑瘤,切除之后诱发了癫痫。好不容易怀了孕,孩子又被诊断出先心,她舍不得打掉,坚持生了下来。 ”我开奶了吗?”我赶紧换了个话题。 “开了。” “什么时候开的?” “昨天咱宝拉完粑粑之后,护士就把她放你胸前吸吮母乳了。” “我说呢,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解我的扣子。” “那是我。”他坏笑了一下。 我看了看躺在婴儿车里的宝宝,小小的一团正在睡觉。 “能抱我身边吗?” “你一会儿还要下床走动呢。等你走完了我再给宝抱过来。” “18床,拔尿管了。”护士来了。 “疼不疼?” “不疼,没感觉。” 确实没感觉。 “两小时内要正常排尿。排尿的时候会有点胀有点不适应,但不疼。” “好的。”我应了一下。 “下来走走吧?”他不等我拒绝便开始蹲下摇床。 我回忆起了我同事的话,她上卫生间走了两个小时。如果我也按照这个速度来的话,那现在确实要赶紧动身了。 “再摇高点儿。” “快90度了。” “咱慢慢来,第一步,先让我把腿放床下。”平日里要做无数遍的动作,现在却艰难万分。刀口疼,尿道口更疼,每挪一下我都禁不住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腿放了下来,却发现够不到地。我内心开始尖叫,人生头一次真心实意地嫌弃自己矮。因为矮,现在的我还要再挪几下屁股才能脚着地。这几下又花了五六分钟。 “等一下,让我缓缓。”我疼的快要窒息了,连话都没劲说。 “来吧。”我咬咬牙,终于决定站起来。 他的两手环在我的腋下,把我抽了起来。我能感觉到我的大部分重量都在他的身上。 “你能自己站直吗?”他关切地问。 “我试试。” 他慢慢抽走了支撑着我的胳膊,转了个身,一手举起了吊瓶,脖子里挂着我的止痛泵,另一只手搀扶着我。 “要不你自己扶着墙走吧,我得看着宝,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可不敢丢了。”我知道他在开玩笑。 “哟,现在二选一的时候就开始偏心女儿了?之前不是说我永远第一位吗?” “对对对,老婆永远第一位。” 我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往前迈了一大步。这一步足足有半个脚掌的距离。 “我的天啊,五米开外的卫生间好远啊!”我就这么走两步歇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卫生间。 “还要坐下,坐下之后还得再站起来。”我一边嘟囔一边绝望。 他挂好吊瓶,两支胳膊伸到我的腋下,抱着我慢慢坐了下来。 “你快出去看着宝宝吧。” “行,你别锁门,有事了叫我。”按说第一次下床上卫生间,身边一定要有人贴身陪护,但我和他实在挂心宝宝。 “谁说小便不疼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了出来,但因为太疼又憋了回去,谁知憋着更疼,咬咬牙决定还是排完吧。 “我得想办法站起来。”我来回观察却没发现一个能抓的地方。没办法我只能唤他进来。 “裤子还没提。”我欲弯腰,他赶紧制止了我。 “老公给你提。”他蹲下来,帮我提上了裤子。 然后又是一段艰难的回程。 “好,我现在只要坐下来,再靠到床上就可以了。”我心里暗暗鼓励着自己。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步骤,又折腾了五六分钟。 “啊!”随着他摇动着摇柄,床慢慢降了下去,我终于又躺平了。 “很好,历时45分钟。”我正在得意,就听隔壁窸窸窣窣一阵下地的声音。 “嚯,我得看看这个姐妹需要花多久。”我正准备拿手机计时,就看她迈着十分平稳的步伐走了过来。虽慢但比我大步多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我可能真的是老了。”我摇摇头,很是气馁。都是昨天剖的,她比我还晚两个小时,床离卫生间也远了四五米,人家一趟却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当我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攀比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好疼啊,不能笑。”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把宝宝抱来吧。”我缓了缓对他说道。 他点点头,把还在熟睡的她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放在了我的身旁。 “好小一只啊。”我看着她的脸,觉得自己可真牛,竟然能生人! “我还没抱过宝宝呢。”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他换尿布,冲奶粉和喂奶。经过了一天的忙碌,他的动作已经十分专业和娴熟了,而我却还什么都不会。 “等你出月子了让你抱。”他摸了摸我的头表示安慰。 “你快睡一会儿吧,我给你看着吊瓶。” “我怕压到宝宝。” “不会的。我守着你娘俩,绝对不会让你压着宝宝的。” 我点点头,他的话我总是十分相信。 “你想一下宝宝的名字吧。”我临睡前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 “你竟难为你老公,起名这事儿还得你来。” “好吧,等我睡醒了,一定给咱宝想一个好名字。” 2022.05.06 “18床,今天下午去做个b超。看一下恢复情况。” “必须今天做吗?我不着急出院,能缓两天吗?” “不能。”拒绝的好干脆。 站着都困难,怎么爬到b超床上再起来?万一我动作太慢后面的人催我怎么办?我心里很是担心。 “我去借个轮椅。”他说完走了出去。 “唉,看来今天的检查逃不掉了。” 他很快便推着轮椅回来了,麻利地给宝宝换了片尿布,然后把她推到了护士站。 没办法,爸爸要陪妈妈去做检查了,只能拜托护士小姐姐帮忙看一下宝宝了。 他扶着我坐在了轮椅上,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我却尝试了三次。 “好难啊。”原来我竟不知轮椅这么低。 “坐好了吧?” “坐好了。” “那咱走吧。你拿这个盖着头和脸。”他递给我一件外套。 他总是思虑周全。就在今天上午,当他下楼办理出生证明的时候,宝宝突然大哭了起来。我强撑着走过去却因为伤口疼弯不下腰抱不了她,听着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最后只能站在旁边着急地哭。幸好他及时回来,换尿布,喂奶,哄睡加安慰我一气呵成。他当时在我眼里简直金光闪闪,像超人一样。 “哎。”他的轻叹打断了我的回忆。 “这路怎么这么不平啊。” “我也感觉到了,疙疙瘩瘩,墩得伤口疼。” “忍一下,你拿手捂着伤口,咱马上到。” “嗯嗯没事。” b超室就在负一楼,虽然很近,但病人较多。一来一回还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快快,快回去。我可怕咱宝丢了。” “不会丢,但是可能会哭。”他笃定地说。 当我俩回到产科,发现宝宝竟然还在熟睡。 “真好真好,咱宝宝没受罪。”我拍拍胸口,很是开心。 “一会儿等宝宝醒了,让她躺你身旁,你再亲喂一会儿。” “好。”我点点头,心里担心起来,这已经是生产后的第三天了,我却只有右胸有一点点奶水,左胸依然没有开奶,看着宝宝每天只能喝奶粉,心里又愧疚又心疼。 “我一定可以实现母乳喂养的。”我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母乳喂养不仅有利于宝宝的成长,还非常有利于宝妈减肥,这也是我事后才发现的。 “你去哪儿啊?”他看我站起身之后竟然扭头向外走去。 我没回答,只是捂着伤口一点点往外蹭。 “你竟然还有力气上称。”他一边搀扶着我一边轻笑。 “啊?为什么我还有127斤呢?我的宝宝都5斤6两了,为什么我才总共轻了五斤呢?这不科学。”我哀嚎。 生产前的我一遍遍计算着:现在132斤,宝宝六斤,胎盘一两斤,羊水一两斤,产后应该能掉到123斤左右。 “这和我理想的体重差的有点远啊。”我嘟囔着。 “别想了,快吃饭吧。今天是面条。” 我点点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用三个月的时间瘦回到100斤。 “别太瘦了,105就行了。”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105也行,毕竟还要母乳喂养,多出来的几斤就当奶水的重量吧。”我塞了一大口面条,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一对胸五斤啊?”他笑得前仰后合。 “要你管,我奶水好。”没想到一语成谶。 吃完晚饭的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虽然只是几口清淡软烂的面条,但相较于昨天的顿顿小米粥已是幸福不少。 “目前我有两个任务,第一,排便。第二,产奶。”每晚我都会习惯性地总结一下当天的事情,把出现的问题尤其是乱发脾气的时刻记录在本子上,然后再列举出明天要完成的任务。他但凡见到我拿出那个本子,便会打趣道:“哟,又把你的圣人本掏出来了?” 我也会故作严肃地答:“对,等这个本子记满,我就得道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现在手头没有本子,我便只能在心里默默盘算一下了。 “明天。。。”我正想和他说话,扭头发现他已经睡熟了。 “好好睡吧,明天我想吃馒头和菜。”我小声嘀咕着。 他太累了,白天要照顾宝宝和我,晚上还要盯着我的吊瓶,昨晚的他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我正看着熟睡的宝宝发笑,隔壁的阿姨走了过来轻拍了拍我。 “你的两袋盐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女儿马上就剖了,因为疫情医院戒严出不去,连送外卖的也不许进来了。” “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连忙安慰:“没问题,您别急,您看看抽屉里有没有。” 谁知把抽屉和柜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两袋盐。 我只好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阿姨,盐袋是我老公放的,我真不知道在哪儿。” “我不忍心叫他。”阿姨看着熟睡的他,扭头走到了19床:“小伙子,你们的两袋盐借阿姨用用吧,现在特殊时期,只能互帮互助了。” 我看着她拿着两袋盐走出病房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的女儿高高壮壮且性格大咧,已孕41周的女儿走起路来依然步步生风。我俩对于这位母亲代替孕妇老公来陪产这件事儿十分好奇,有天止不住问出了口,她摆摆手说:“别提我女婿,提起来我就一肚子火。”说话间脸上难掩失望和伤心。 一个好老公顶得了千军万马,也消得去人间疾苦。 我已是十分幸运了。 我又望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到,但依然给了他一个飞吻。 “宝宝叫什么名字好呢?小名就叫小柠檬吧。”我十分喜爱这个名字,自然也就十分兴奋,奈何他现在沉沉睡着,无人分享我的快乐。 “宝贝,以后爸爸妈妈就叫你小柠檬,好不好呀?”我转头对着睡在婴儿车里的宝宝说。 她轻轻动了一下,似是很满意这个名字。 2022.05.07 我赤裸着上身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 “这至少得有e吧?”我小声嘀咕着,拿手掂了掂两坨已经快变成石块的x,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哪是e啊,分明是h。”他很认真地评价到。 “h?真的吗?我的愿望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对,我就喜欢大x妹子。 “你看你x上的血管,啧啧啧。” 我低着头,又仔细看了半天,头一次发现原来“青筋裸露”这四个字竟然可以形容x。 “真好看啊!大x真好看。” “好看不好受。”他摇了摇头。 我堵奶了。原本正睡得香甜的我被涨醒了,看了看表,凌晨五点多。又看了看另一个床的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叫醒他。他这两天已经很累了,昨天也只休息了两个多小时而已。我揉了揉胸,有点疼,心里带着“终于产奶了”的兴奋慢慢睡去了。等再醒来,发现x前像挂了两个大石头。 “你怎么不叫我给你拿吸奶器?” “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 “那你现在吸吸吧。” 我躺在床上,吸了半个小时,只吸出来了不到10毫升。 “为什么这么多奶却怎么也吸不出来呢?” “可能是吸奶器的力量太小?”他认真分析着。 “来,上娃。”我大手一挥,让他把宝宝抱过来。 “宝宝的吸力好大,像老虎钳一样。”我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她,虽然x部疼痛难忍,但仍觉得好幸福。 “吸出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租个医院的吸奶器。” “这一台八万!”没过一会儿他提了一个“大件”走了进来。 “快,让我用“八万”试试。哟,这吸力果然大!”然而二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能吸出来几滴。 “豆豆更疼了。”我倍感沮丧。 “唉,都皲裂了,怎么就是吸不出来呢?那一会儿护士来了你问问她有什么通奶的办法没。” “好。哎,你快看,咱宝睡着了之后会笑!而且是歪嘴笑,怎么和你一模一样?”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 “这是谁给换的小衣服?”说话间护士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指着我的宝宝问。 “我换的。”他回答地不卑不亢。 我缩缩脖,料想着他必定挨吵。 “可以,你这个爸当得很好。小女生就应该穿的漂漂亮亮的。你看这身小奶牛衣服多可爱。”护士竟然夸了他,还招呼另一位护士来看。“昨天我遇到一位妈妈因为宝宝太软不敢抱,我得喊她来向你学学,有什么不敢的,你看你连换衣服都会了。”又是一阵夸赞。 他一边笑呵呵地回应,一边用胳膊肘轻轻捣我,暗示我该问通奶的办法了。 谁知正在愣神的我丝毫没有接收到信号。 “对了护士,想问你一下,她现在堵奶了,吸奶器也吸不出来,有什么好的办法没?”还是他开口帮我问的。 “我看看?”护士麻利地掀开了我的病号服,摸了两下。 “你这涨的厉害,你自己像这样挤一下。”只见她用两个手指向下按压并轻挤着我的豆豆周围。 “好疼啊。” “肯定有点疼,你另一只手也别闲着,可以按摩有硬块的地方并向豆豆的方向使劲推。”她边说边做示范。 “自己赶紧通吧,要是找通乳师会更疼。堵奶严重了还会发烧呢。”护士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我就这样躺着挤了一个白天。 期间又过来了一个保洁阿姨,看见他正在熟练地给宝宝换尿布,不禁赞不绝口。 “你这个爹绝对是产二模范爸爸了。”保洁阿姨道。 “这不是应该的嘛。”他笑得很矜持。 “切,这个小狐狸,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却非要在外人面前装老成持重。”我心里直憋笑。 “那边套房住了一家子,老婆生了双胞胎,就只有一个月嫂看着,俩孩儿哭的哇哇叫,那个男的睡得死沉,一眼都不去看,还是他老婆支撑着慢慢走下床摸到宝宝边上和月嫂一起哄的。”保洁阿姨口气里充斥着鄙视。 “一个月嫂看两个孩子确实太难了。”他接话说。 “还有套房呢?”我的重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有啊,就在走廊最那头,做核酸的开间旁边。”保洁阿姨顺手指了指。 “走走,咱俩去看看啊。”我兴奋的想要自己坐起来。 “行,你别急,我帮你。”他搀扶着我向套房进军。 “哇,一室一厅耶。看着真舒服!哇,电视也好大啊!”我把他的胳膊拍的梆梆响。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走,我们去问问多少钱。” 我俩来到护士站,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护士,套件一天多少钱?” “1980。” “来一间。” “没了。” “那第二好的呢?” “1680。也没了。” 我俩对视一眼,砸了咂舌。 “有钱人真多啊。”他咕哝了一句。 “以前我看别人说自己生孩子花了十来万我还不信,现在我大概知道是怎么花的了。”我撇了撇嘴。 “走吧,回去接着通乳吧。” 护士介绍的办法果然有用,到了晚上感觉两x没那么硬了。 “我得定个表,俩小时起来一次,接着吸。” “可以,据说凌晨五点左右是泌乳高峰期,你可别再堵了。” “好,那我就定三个表。一个两点,一个四点,一个六点。” “行,我陪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你行动不便,又拿不到吸奶器,没事的,你的表一响我就起来,如果我没听到你就叫我。”他说完顺手帮我掖好了被角。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正要用手揽着睡在我旁边的宝宝,他一把抱了起来。 “今晚宝宝跟我睡,你别操心了。” “好吧。”我看着他,而他满眼爱意的看着宝宝。 此时此刻,我无比幸福。 2022.05.08 “啊,好小啊。”一大早他便被我的哀嚎声叫醒了。 “怎么啦怎么啦?”他紧张地跑进了卫生间。 “没事,就是小了。”我低着头望着前边稀泥般的两坨。 “哟,通了,不涨了。”他伸手掂了掂,开心地叫了起来。 “对啊,不涨了,但也不大了。”真遗憾,只维持了24小时。 “你知足吧,有多少人连你这个size都没到呢。”他看我无病呻因,直翻白眼。 “我可真棒,竟然自己通了奶。”我骄傲地仰头看他笑。 “对,你比“八万”强多了。”他也笑吟吟地回应。 “哼,什么破机器,我得问问护士为什么“八万”一点用都没有。”我气愤不已。 “你给人家好好说,别急赤白脸的。”他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知道,我现在当妈了,不能再骂人了,我要给宝宝做榜样。” “知道就好。”他拍拍我的头。 没等来护士,先来的是医生。今天我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昨晚我写了一封感谢信。 “感觉怎么样?”陈医生总是这么温暖和煦。 “挺好的。”我笑了笑。 “那就好。一会儿会安排儿科医生再看看宝宝,给咱也顺便说点注意事项,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说完我双手递上了感谢信。“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谢谢大家了。” 陈医生笑着接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又嘱咐了一番便离开了。 “姐,你还堵奶吗?”隔壁床的室友问道。 “不堵了,我自己揉通了。” “我开始堵奶了,好难受啊。”她说话声音带着哭腔。 “你自己按挤一下,然后多用吸奶器吸。”她的宝宝不在身边,一出生便被送到了新生儿科。我不敢想象,那么小小的人儿,早产加先心,会不会身上插满了管子,会不会很孤单,会不会想妈妈?为她难过的同时,自己又十分庆幸。庆幸我的宝宝没有孕检时发现的问题,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你看18床收拾的多好。”正在我发呆的时候,护士走了进来。 “没什么事儿,自己顺手就叠了。”他笑得很收敛。 “对了,我有两个问题。”我抓紧时机赶紧发问。 “为什么这台‘八万’不好用啊?” “怎么不好用了?” “吸不出来奶。” “你的奶水都堵到一起了,那可不就是吸不出来。” 行吧,这个解释我勉强能接受。 “我的豆豆被吸破了,好疼啊,羊脂膏也抹了,怎么感觉效果不明显。” “你喂奶的时候别扒着x。” “那不就堵着宝宝的鼻子了?” “不会的。你扒着x,那点儿正好摩擦着宝宝的上颚,肯定会被磨破啊。你别怕堵着她的鼻子,她的求生欲比你强。”护士说完提着“八万”走了出去。 我应该早点问。现在已经吸破了,说什么都晚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十一点多,手续办好了会给你送来。”护士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你再躺会儿吧,我把行李收拾一下。” 我躺在床上,解开了上衣扣子。两边磨破了,疼痛难忍,已经无法承受棉布的摩擦了。 “就这么袒胸露乳吧。”我自言自语道。 “媳妇儿,儿科医生来了。”他站在帘子外给我打招呼。 我赶紧拽过被子盖好,然后拉开了帘子。 “婴儿的b超拿来。” 一阵悉悉簌簌的翻找声音。 “这不是没啥事儿吗。不用担心,但也别掉以轻心,回家观察。只要别经常吐奶,不涨气,就没什么事儿。” “好的,谢谢医生。”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没事儿。”他挥挥手走了出去。 “可以回家了!姥姥开车来接我们。”我搂着宝宝,开心不已。 “咱妈开好证明了吗?”他边收拾行李边问。 “开好了。”这几天正好疫情管控,跨区需要去社区开证明。 “要是还是进不来怎么办?”他依然有些担心。 “两个方案。第一,就近投靠亲戚。第二,找120拉回去。” “嗯,去亲戚家住不是长久之计。实在不行了找120吧。” “好。真后悔当时咱没有开车过来。”我轻叹了一声。 “是啊,当时只考虑了停车问题,却没料到就这么短短五六天的时间,疫情防控就收紧了,咱突然处于封控区了。”他也十分懊悔。 “咱妈来电话了。”我赶紧接了起来。 挂了电话,放心了一半。最起码她已经披荆斩棘,突破重重关卡,开到了医院门口。就看能不能再顺利开回家了。 “护士怎么还没来送手续。”我开始迫不及待了。 “我去问问。”他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 “医生还没下医嘱。”他回答。 唉,越临近出院越心焦。 11:30,护士终于走了进来。“18床,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欧耶! 12:30,畅通无阻地到家了。 “竟然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关卡。” 我一步步慢慢挪回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宝宝,心头突然一紧:这么小,可怎么养活啊? “吃饭吧?”他盛了满满一碗递了过来。 “这么多,吃不完啊。”最近几天我的食欲一直不好。 “发什么愁呢?” “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第一次当爸妈,怕是会兵荒马乱。” “没事儿,有你老公在呢。你想点开心的积极的。你看你老公在医院被各种表扬。我已经掌握了喂奶,换尿布,哄睡各种技能了,不要怕。” “有你在就不怕。”虽然心里依然忐忑。 升级成为爸妈了,新生活就要拉开序幕了。 2022.05.10 ”闻着好香好有食欲啊。”他笑到。 “这是我同事给我出的主意。”我骄傲地炫耀着。 连续近一周的亲喂让豆豆疼痛难忍,有时实在忍受不了便会拿吸奶器吸出来再让宝宝吃。但是为了能早点实现纯母乳喂养,我依然忍痛坚持着。 “每次喂完奶都要抹这种羊脂膏,虽然宣称是纯天然的,但还是要谨慎一点,能不用就不用,所以我同事建议我拿小磨香油代替。”我一边抹一边解释。“宝宝吃之前,拿热毛巾湿敷,擦掉豆豆上和周围剩余的小磨香油就可以啦。这样不仅卫生,还能刺激泌乳。”我的同事可真是及时雨,果然当过妈的人经验丰富。 最近两天为了能多下奶,我从抖音上搜索到了一个喝水时间表。按照表上的时刻订好了闹铃,但因为每次喝水的量不一样,所以依然十分慌乱。 “不用这么麻烦,你就记着每次喂完奶之后就喝一次水,小口喝,喝二三百毫升就行。记住一定要小口喝,小口走奶,大口走肾。”这是我同事给我的第二条非常有用的建议。 “怪不得不当父母不知父母恩。当妈真难啊!”我躺在床上感慨着。其实每次亲喂我都会心里隐隐害怕。宝宝的吸力太强了,她每吸一口我都会疼得直打颤,像上刑一般。 “我一定可以的。等磨出来茧子就好了,就像穿高跟鞋一样。”我自言自语道。 “那个地方还能磨出茧子呢?”他抱着宝宝,一脸不可置信。 “应该不能吧。我就只是打个比方。”我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看咱宝睡着之后多可爱。”他轻声说道。 “对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咱宝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这应该也是天底下所有父母亲的愿望吧。 《我被抓去当了妈》2022.05.1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22.05.18 “咱下午带着宝宝去医院看看吧。”我一边哭一边说。 “我觉得咱宝没事,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咱俩就带着宝下午去一趟。”他安慰我。 我怎么可能放心?宝宝这几天吐奶厉害,每天要从傍晚六点多哭闹到九点多才能入睡,而且小肚子鼓鼓的,敲起来“咚咚”响。 ”这好像是肠胀气吧?”这是四天前我从抖音里找到的答案。 “肠胀气?有什么解决方案?”他抱着娃问道。 “喝益生菌,我闺蜜给我推荐了拜澳。” “买,多买几瓶。” “一瓶680。” 。。。 “而且只有10毫升。” 。。。 “那该买也要买的。”他坚定地说道。 益生菌第二天就到了,宝宝已经连续喝了三天,却毫无效果。 “你太心急了。”他如此评价。 “那她总吐奶是事实啊。而且今早宝宝又闹了一早上,哭的撕心裂肺,她的每声啼哭,都像是刀子割在我的心上。”我已泣不成声。 “你别哭,月子里不能掉眼泪。我看你眼睛是不想要了。”他一边哄宝宝一边焦急地安慰我。 “不要就不要了。” “说什么傻话。你看你这半个月来,啥事儿没干,就光哭了。坐着哭站着哭躺着哭,各种姿势哭。”他试图逗笑我。 “我这个月子算是坐废了。”我抹了一把眼泪,决定坚强起来。 “什么时候去医院?”我妈这时推门走了进来。 “吃完午饭去,我挂了专家号。” “行。我和孩儿她爹去就行了,你还没出月子,在家里呆着吧。” 我怎么可能呆得住? “我得去,我是宝宝的大奶牛啊。”我坚定地说。 就这样,午饭后我们三人抱着柠檬宝宝出了家门向医院赶去。 “哪个诊室?” “四号诊室。” “医生水平怎么样?” “看介绍挺厉害的。国家级专家,一个号32.5元呢。”我现在只相信资本的力量。 我们进诊室之后,只见这个国家级专家,用手轻扣了一下宝宝的腹部,又询问了一下吐奶的情况。 “是不是肠胀气啊?” “你从哪儿判断的肠胀气?”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看书上这么写的。”我不止查了抖音,我还查了一本名为《美国儿童协会育儿百科》的书。 “肚子确实胀。” “我们孕37粥做彩超的时候发现肠管扩张。”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彩超拿来让我看看。哟,这扩展的地方还不小呢。” 我更加紧张了。 “再做个彩超吧。”只见他在病历上写了“巨结肠”三个字。 我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宝宝,心里难受不已。我的宝宝怎么如此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摆脱了“胎粪性腹膜炎”怎么又来了个“巨结肠”呢? 我跟在他和我妈身后,浑浑噩噩来到了五楼彩超室门口。 “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我控制不住,我太害怕了,不哭无法排解。” “咱宝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咱宝出生的时候医生都检查过了。” “如何检查的?做了彩超吗?” “这我不清楚。但我第二天也抱着宝宝去复查彩超了。” “那份结果我都没看到过。上面怎么写的?” “没出纸质结果,医生就说了句‘宝宝肠道没问题’。” 我哭得更大声了。 “你哭就哭,抖什么?” “我害怕,我快要怕死了。”我坐立不安,全身像筛糠一样不住地发抖。 “行了行了你再哭我打你了啊。”我妈也忍受不住我的失态了。 “6号,叫咱了。”他抱起宝宝,我和我妈紧跟其后进入了彩超室。 “不用这么多人,出去一个。”好凶的医生。 我妈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看着她手持探头在宝宝肚子上来回滑动,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想逃,但又跑不动;我不敢看,但又怕错过医生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和动作。 “哇。。。”宝宝突然哭了起来。 “带奶瓶了吗?”医生问道。 “没有。” “安抚奶嘴呢?” “没有。” “什么都没带,她又哭的这么厉害,这还怎么做彩超。”医生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只有一张嘴,它正在忙着哭,如果我能腾出来嘴,我肯定要骂她的。 “妈妈上来喂奶。”她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麻利地躺下去,把宝宝揽在怀里。 “没事没事,不要怕哈。”我一边轻声安慰宝宝,一边反思自己没有经验,不能在宝宝哭的时候第一时间安抚住她。 “这没什么事儿啊。吐奶很厉害吗?”医生问道。 “有点厉害。”我突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没什么事儿。都很正常。”她放下探头,一副撵人的姿态。 “这医生真可爱,细看还挺漂亮的呢。”当然这话我只是在心里偷偷想的。 我不哭了,抱起宝宝,道了个谢,走出门去。 “这下你放心了吧?” “等医生解读完报告,我才能彻底放心。”话虽如此,但此时我的表情已经舒展了很多。 “医生呢?”当我们回到诊室,只有一个实习医生当班。 “他去会诊了。报告出来了吗?” “给。”我的这个“给”字中气十足,充满了自信。 “没事儿,很健康。” 这个实习医生也顿时变得漂亮了起来。 “那我们为什么总吐奶还胀气啊?”我追问道。 “每次喂完奶要给宝宝拍嗝。” “拍嗝?是拍出来饱嗝还是拍出来连续的打嗝?”我在书上耶读到过拍嗝的重要性,但我和他一直闹不清楚这个嗝是什么样子的嗝。 “饱嗝。”她可能头一回遇到这么没水平的问题。 “那吃益生菌有用吗?” “有条件的话就补充上。” “好的,谢谢医生。” 我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哭,你看你白哭了吧?”他和我妈一人踹了我一脚。 “嘿嘿。”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2022.05.20 “来,放我胸前呀。”我半靠在床上,小声对他说。 可能是肠胀气的原因,最近几天宝宝不喜欢在床上睡,总是哭闹不止,只有在他怀里才能睡个好觉。我看着小小的她在爸爸胸前缩成一团,软乎乎好可爱。 “她不喜欢在你胸前睡,只喜欢爸爸这宽阔的胸膛。”他竟然拒绝我。 “你那飞机场一马平川的,有什么值得稀罕的。”我的白眼翻上了天。 “看你羡慕的直流口水,给给给,你试试。”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姿势,慢慢把宝宝放到了我的身上。 前几天都没有成功过,只要一离开他的怀抱宝宝就开始哭闹,只能麻烦他重新抱起来哄睡。萝卜蹲已经成为他每天的固定运动项目了。 “我终于抱到宝宝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宝宝趴在我胸前,睡得很安稳。 “呜呜,好幸福哦。”这半个多月以来,我抱宝宝的次数屈指可数。 “累了就把她放下。” “放下我们就该哭了。” “哭了我再哄。” “我不,她每次哭我都觉得似是有人在扯我的心。”我把鼻子凑在宝宝头顶,贪婪地吸了好几口。 “真好闻。你说咱宝给我灌了什么迷魂药,我怎么会这么爱她呢?”我看着他问道。 “越抱感情越深。长大之后咱宝肯定和我最亲。”他一脸骄傲。 “是是是,和你最亲。”暂且先不和他计较。 “等我出了月子,不需要你伺候了,我再和你抢。”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但又觉得自己如此卸磨杀驴,好像不太厚道。 “你不能怕她哭,哭也是一种锻炼方式。”他没事了就看育儿视频,现在俨然半个专家了。 “昨天我看的视频里,专家说孩子哭多了会得疝气,今天你这个专家又说哭是一种友好的锻炼方式,你们专家能不能先统一一下意见再出来科普啊?” “不矛盾。可以适当哭,但不能哭多。” “那这个‘多’如何定义啊?”不是故意抬杠,这是不懂就问。 “一两小时可以,三四个小时就不行。”他依然很耐心。 “一两小时?!哭一两小时?!别说一两小时了,谁敢惹我们哭一两分钟我都得上去把他脸抓花。”我边说边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 “看给你厉害的。”他眯着眼笑了我半天。 “你想啊,咱小时候就只有咱妈一人,一边看娃还要一边干家务做饭,不都是放任咱随便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谁和你咱,你别带上我。我妈说我小时候可乖了,只爱笑不爱哭。”我故意和他乱打岔。 “那你现在咋变成小哭包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哭是我的一种排解方式。我需要通过哭来释放自己的情绪进而迅速淡定下来。哭完我才有脑子想办法。” “哦哦,合着你流的不是泪水,是智慧啊。”他打趣道。 “那可不。我聪明着呢。”我也笑了。“我好爱咱家宝,怎么办啊?”这个问题着实很白痴,但我每天看着宝宝都会不自觉地问成百上千遍。 “那还能怎么办?宠着呗。”他摊摊手。 一边聊天我一边不停地换坐姿。宝宝在我怀里睡了两个多小时,我的腰和屁股像针扎得一样疼,腿更是早已失去了知觉。我只是抱了这一次,他可是每天从早到晚地抱着啊。可即使再怎么累,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句“腰有点疼”,从来不曾抱怨过其它。我能每晚八点多睡,早上七点多起,全是他牺牲了自己的睡眠,不分昼夜辛苦哄娃为我换来的。 “你睡吧,我抱着她。”这句话他上午九点说过,中午一点说过,凌晨四点的时候也说过。 只因我说不能让宝宝哭,他就如此拼尽全力。 “再过一个月他就上班了,到时候我能应付的来吗?”我心里直打鼓。 “下奶汤不煮了吧?”我妈推门进来轻声问道。 “不煮了。”我边说边摇头。 用牛奶,赤小豆和燕麦煮粥,每天喝两餐,这是一个医生推荐的下奶汤。才喝了五天有余,宝宝便胀气了。闺蜜告诉我蛋白质含量高的和糖分含量高的都不能吃,豆类也不能碰。虽然这个说法没什么科学依据,但我想着毕竟是民间智慧,总归是有点道理的。 “鸡蛋不吃,牛奶不喝,豆类不能煮,大鱼大肉你怕堵奶,那你当兔子算了。”我妈无奈退了出去。 “宝宝你看你妈妈给我买了一箱好吃的,她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了,好可怜。”他的心疼里掺着一丝幸灾乐祸。 一箱子零食是我送他的520礼物,毕竟现在仰仗他照顾,双边关系一定要搞好的。 2022.06.02 “我们今天满月了!”一大早我就把这个消息相继告诉了他,我妈和我爸。 半个小时后,邻居家的狗都知道我们满月了。 “你怎么算的?今天怎么可能满月?”我妈一脸茫然。 “你看,5.4是第一天,今天正好是第30天,一个月30天,所以今天满月。”我翻出来手机上的日历,一天天数了起来。 “哪有你这么算的。到6.4才是满月。”我妈白了我一眼。 “啊?”我一阵哀嚎。还要再坚持两天。 因为闺蜜的宝宝在满月前后得了新生儿肺炎,所以我对这个时间节点特别敏感,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盼望着我的宝宝能早点满月。 “好慢啊!”我瘫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还有两天,快了快了。”他拍拍我安慰道。 “养娃比养狗难多了。”我禁不住感慨。“咱宝什么能长大啊?”他点点头,也叹息了一声。 “等宝宝18,我就50了。好老啊!”我虽然不后悔晚结婚,但真的挺后悔晚生孩子。 “没事,你50了也依然是一枝花。” 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我“噗嗤”笑出了声。 回想起29天前,刚做完手术的我躺在病床上,他抱着刚打完疫苗的宝宝回来,兴冲冲地给我说:“媳妇,我刚刚在护士站遇到了一个新手爸爸。他问护士为什么他家宝宝的十个手指头都红红的。你猜怎么着?” 我抬了抬眼皮,表示自己在听。 “护士看了一眼,无奈地问了句:“你给宝宝剪手指甲了吧?为啥红?还问我为啥红?剪烂了呗。”你说他剪一个就算了,还。。。” “停停停,你不要说了。我不能笑,一笑伤口疼。”我赶紧制止他。我是个笑点很低,泪点更低的人。他刚刚的那几句话,也不知触动了我哪根神经,让我笑得停不下来。 “我现在能笑了,但打喷嚏的时候还是需要捂着点儿,不然伤口疼。”我不再回忆,喃喃自语道。 “你买的那些神器呢?该抹抹该贴贴。”他说的是祛疤膏和疤痕贴。 “嗯嗯,等出了月子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