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我有无限泡面》 第一章 真的穿越了 “柳明！起来了！给爷做碗面！” 迷迷糊糊的柳明，睁开了眼，紧接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个男人，生得威武昂藏，一身精铁铠甲，后背佩弓，腰间佩剑。 他坐在桌前，身旁还放着一把斩马大刀！ 而自己，则是站在土胚灶台前，面前还有几个碗，和一个黑锅。 脑袋一阵剧痛传来，无数的记忆，挤进了他的脑袋。 他穿越了！ 沐山城，明阳县！ 他面前的猛将，就是明阳县的总头，李律！ 真是可笑啊，他前世的死因，就是和古代有关。 穿越之前，他在网上发起了一个话题。 若是拥有超能力，画一个圈，圈内就会出现方便面，每次取一，无穷无尽。 这种能力，能在古代做出多大的成就？ 他和网友抬杠抬了七天七夜，最终，他猝死在电脑前。 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名叫柳明的卖面郎身上！ 几乎下意识般，他随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想象中的方面便并未出现。 他自嘲地笑了，摇头道：“我说嘛，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一旁的李律，听得皱眉。 “柳明，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不会真给不起赔偿金，打算坐牢了吧？” 李律关切地看着柳明。 柳明陪了个笑脸，心中早已把老天爷骂了个够。 穿越，沐山城，记忆中就没有这个城市！ 这可以忍！ 但这具身体上一个主人，惹了一屁股的祸！ 小面馆，是他父母的遗产，原本他父母经营，小日子还算不错，但到了他手里，一不管卫生，二不管口味，生意变得奇差，若不是父母余荫尚在，这店早特么倒闭了！ 生意不好也能理解，但他昨日还打碎了叶大善人一个古董花瓶！ 叶大善人给了他七日时间，凑五十两银子赔钱。 如今，是第二日。 也就是说，柳明在剩下的五日内，凑不够五十两银子，便要去坐牢了！ 他拉开钱柜，里头只有不到五块碎银，几十枚铜钱。 就这点钱，够赔个屁！ 一来就地狱难度，老天爷我日你娘！ “愣着干什么？给爷做碗面吃！” 李律焦急催促着，他刚抓了个贼，饿得厉害。 他是店里唯一的客人了。 柳明心头清楚，李律是不忍看他还不上钱，才忍着脏乱差的环境和巨难吃的口味，坚持来这里吃饭。 看着捂着肚子的李律，柳明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李律不解道。 “没事，您请好吧！” 要让他做几个大菜，他不行。 但让他做面，给这群古代人吃，那不随便搞定？ 柳明有一套做面心得，只需用盐，酱油，花椒油，味精，辣椒油，五种常见材料，便能做出一碗人人称赞的面。 他抓起台面上已经揉好的面团，想了想，用菜刀一片片削了下来，扔进锅内沸水里。 李律见状，赶忙道：“诶，我吃面呢，你在给我做些什么？” “这叫刀削面，少见多怪！” 柳明鄙夷的眼神引起了李律的不满，他悠悠地说道：“别又那么难吃就行咯。” “呵？难吃？一会儿别太好吃了，咬急了把舌头咬下来！” 李律听得一声冷笑：“大言不惭。” 呵。 就凭这碗面，必定让他服服帖帖。 说话间，柳明刀下得更快，面皮飞溅，掉进锅中犹如一尾尾白鲤飘荡。 很快，白鲤翻了白肚，漂浮在水面上。 面熟了。 柳明自信满满地拉开了调料柜，然后，他僵住了。 记忆中放盐的盘子里，是一粒粒粟米大小，色泽暗黄的粗盐，酱油漆黑，腥味极重，香油无味，没有辣椒，只有胡椒面粉，也没有味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仅有的三种调味料，想把这碗面弄好吃？不可能！ “喂，你快点啊，平时也没这么慢。” 李律的催促声再度传来。 粗盐涩口，酱油带腥，香油略显微苦，胡椒也不冲鼻子，这样的调料，难怪上一任主人做不好面。 柳明硬着头皮，将每一个调味品随便放了放，把面端了上去。 李律夹起一筷子，放进了嘴里。 他不忍地侧过了头。 “我呸！怎么比以前还难吃！” 李律忍不住将面吐了出来，怒道：“我还可怜你，照顾你生意，没想到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罢，他拍出十枚大钱，拿起斩马刀便要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柳明失魂落魄地回到灶台旁边。 然而，就在此时，柳明赫然发现。 之前画出的圈里，出现了一包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 看着这碗方便面，他欣喜若狂！ 不用坐牢了！ 他抓起面便跑出了店，在李律上马之前，将他拦了下来。 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他硬是将李律拉了回来。 烧了一锅热水，熟练地拆了方便面，把所有的配料和面饼一窝蜂撒进了水里。 不足一分钟，李律便使劲抽了抽鼻子，皱眉道：“这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李爷，您请好，这碗免费，但记得给兄弟带点顾客。” 泡面端上了桌，李律有些害怕，不敢下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 柳明见状，赶紧拿起筷子，自己夹了一筷吃了，方道：“李爷，您看，没有毒，放心吃！” 李律犹豫些许，夹起一筷子，缓缓放进口中。 紧接着，他眼睛鼓了起来！ “我的天呐！这也太好吃了！” 顾不得面滚烫，李律一口口地夹着，不断往嘴里送，吃完面不够，还将滚烫的汤全都喝了个干净。 他吃得专注，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柳明。 此时的柳明，早已泪流满面。 牢狱之灾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他只知道，之前的七天七夜抬杠，他太多太多的想法被网友们群嘲。 若非咽不下这口气，他也不会因此猝死！ 现在，老天爷真的给了他机会。 画一个圈，每次取一，无穷无尽的泡面…… 他不禁捏住了拳头，心中所有的宏伟蓝图，已经勾画出了轮廓！ “柳明！再来一碗！” 李律的碗递在了他身边，他看着灶台旁边又出现的泡面，不禁擦了擦眼泪。 “没事，面管够，想吃再来！” 第二章 人借我，面免费 李律接连吃了三碗，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了三十枚大钱。 柳明粗略地算了一下，再度哀叹。 一碗面十枚大钱，一千枚大钱才能换一两银。 五十两银，意味着要卖出去五千碗方便面。 除去今日，还剩了五天时间。 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抓紧赚钱。 他正发着愁，店门突然被推了开，李律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柳明啊，我答应你的，给你带顾客，你看，我把我们县衙的兄弟们叫来了。” 柳明从灶台里探出了脑袋，只见李律孤伶伶一个人，却一脸得意。 “人呢？”柳明试探道。 “兄弟们，快进来！” 霎时间，二十来个汉子一个接一个涌进了屋内。 他们一部分捕快服，其余的穿着常服，进门之后，便各自找了座位，坐了下去。 “总头，你拍胸口保证好吃的，若是不好吃，怎么说？” “必须让他刷一个月的碗。” “诶，兄弟，你这提议不错。” “就是，到时候咱们把衙门水房的墙拆了，让大家都看看，总头亲自刷碗。” “哈哈哈哈哈……” 一片吵杂声中，柳明呆呆地看着李律，内心分外感慨。 李律却将他一推，笑道：“赶紧的弄，你可别弄你那刀削面了，不然我刷碗也会拖你一起刷。” 柳明亦是笑了，心中阴郁一扫而空。 他拿起方便面，撕了包装袋，一包包地泡进了碗里。 看来，五天五千碗面，他有办法了。 二十余碗面全数上齐，捕快们却都不动筷子。 他们看着面的神色，和李律初次看到时，一模一样。 紧张，呆滞，甚至有些害怕。 李律见状，端起一碗面吃了一口，道：“怕什么，给老子吃！” 第一个捕快端起了面，面露难色，抬起头时却又与李律的眼神相撞。 他犹豫了些许，闭上了眼，宛如服药般将面塞进了嘴里。 仅是咀嚼了两次，他便惊得站了起来！ “好好吃的面！这也太香了！” 紧接着，他一筷子夹起面来，就着腾腾热气，啊呜一口包进了嘴里。 光咬还不过瘾，他还喝了口汤！ “香，太特么香了！相比之下，八珍楼的菜简直难以下咽！” 见他如此反应，其余的捕快们亦是纷纷下了筷。 不出一分钟，此起彼伏的喊声，充盈着整个面馆。 “店家，再来一碗！” 人均三碗面，把捕快们撑得直打嗝。 吃饱以后，捕快们还想歇会儿，李律却将斩马刀拍在桌上，笑骂道：“别偷懒啊，吃完了，该干活的都去干活！” 穿着捕快服的当即便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佩刀便出了门。 店内只剩下了李律，和不到十个穿着常服的捕快。 李律打开自己的荷包，掏出一钱碎银递向柳明，道：“拿着，不用找了，算你给我挣的面子钱。” 柳明却嘿嘿一笑，将银子给他推了回去：“这顿算我请。” “那怎么行？”李律又将银子塞了过来：“咱是当差的，白吃你的面，等于受贿了。” “不白吃，帮我个忙，这个算报酬。” 柳明笑得贱兮兮的，引得李律后背发凉，不禁退了两步，问道：“你先说，我考虑答不答应。” “简单，借你几个人，帮我几天忙，如何？” 李律扫了一眼店内，虽说脏得厉害，但按市场价，打扫屋子顶天了管两顿饭加二斤粟米，远远值不起一钱银子。 他警惕地看着柳明，不知柳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柳明心知他的担忧，便赶紧解释道：“李爷，您也知道，我还欠着五十两银子的巨款呢，这钱当借您几个人，只用五天，可以吗？” “不行，他们都是差人，拿的是明阳的赋税，岂有拿着银子替他人干活之理？” 李律如此有原则，却是他没想到的。 他唔了些许，又道：“现在留着的兄弟，应该是休假吧？” “对。” “那借这几个休假的兄弟一用，如何？” 不等李律答复，他又道：“帮帮兄弟，过了这个坎，以后县衙的兄弟吃面，全部免费，过不了这个坎，兄弟我坐牢去了，可就没面吃了。” 李律尚未答复，一个捕快便站了起来：“免费？总头！这活我接了！” 另一个捕快亦是附和道：“总头，我也接这活儿，绝不耽误正经事！” “俺也一样！” 看着兄弟们一片热情，李律不禁思考了起来。 明阳县穷，当差的也不富裕，他身为总头，每月有一两银，但捕快们，每月也就两钱三钱。 哪怕是十枚大钱一碗的面，兄弟们都舍不得吃。 钱的问题，他无能为力。 但若是能让他们有点面吃，也算对他们的补偿。 “好，就这几天，人我借给你，而且这五天，我亲自来盯着。” 说罢，李律拧起了他的斩马刀，大踏步朝门口走去：“柳明，你可一定要把这个坎儿，给我过了！” 翌日。 李律大清早的便来到了面馆。 却见面馆已经改头换面，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柜台亦是移到了门口。 柳明就站在门口，嬉皮笑脸道：“李爷，您来啦？里边请？” 李律不明就里地走了进去，柳明赶紧钻进了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他。 只见纸上写着。 红烧牛肉面【浓香味】，笋子牛肉面【香辣味】，香菇炖鸡面【清香味】…… 咋一看，竟然有八九种不同口味。 “这是……什么意思？”李律没看明白。 “李爷，您先选一个。” 柳明依旧嬉皮笑脸的，李律不疑有它，指着红烧牛肉面道：“就要这个。” 柳明将单子上的红烧牛肉面打了个勾，转头朝着灶台喊道：“一号顾客，红烧牛肉面，一份！” 尔后，他拿出一个竹牌，上头写着一个‘壹’字，递给了李律。 “李爷，您随便坐，记住了，有人喊一号，您便答应一声。” 李律拿着竹牌，依旧一头雾水，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他手下的捕快便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 “一号顾客，在哪里？” 李律哎了一声，捕快便笑眯眯地将面端了过来。 尚未动筷，李律便明白了。 他看向柳明，惊讶道：“你这套东西，得人多才能用吧？你确定你的客户够吗？” “一定够！” 此时的柳明，信心满满。 第三章 充会员啦 即将中午，今日赶集。 柳明在店门口支了一口大锅，将十包方便面，全煮了下去。 一边煮，还一边用一块木板使劲扇风。 泡面的香味，飘进了集市内。 “啥玩意这么香？” “就是就是。” “闻得我好饿，不行，我得去看看。” …… 不多时，店门口便聚集了一大批人。 此时的李律，就坐在锅前，直接从锅里夹出一筷子面条，呼哧呼哧地唆进嘴里。 “总头，您在吃啥啊？” 一个路人试探性地问道。 “吃面，柳记的面，味道还不错，来尝尝？” 李律夹了一筷子面条，递给那人。 那人一口吃了下去，顿时惊呼道：“我去……怎么这么好吃？” 此时的柳明，将木板一扔，赶紧迎了上去：“好吃的话，客人您里边请？” “这么好吃，可贵了吧？”路人有些担忧。 “不贵。” 李律指向门柱上的白纸。 柳记面馆，十文一碗，童叟无欺。 客人将信将疑地走进了店，掌柜捕快赶紧拿出了菜单，客人勾选之后，捕快立即伸手道：“客人，先给钱。” 先给？ 在明阳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吃饭先给钱的地儿。 客人狐疑地看着掌柜捕快，掌柜捕快歪头一笑，对着门外一努嘴：“别怕，总头在那儿呢。” 嘴里还残留着泡面的香味，客人撇了撇嘴，将十枚大钱拍在了柜台上。 “一号顾客，红烧牛肉面一份，您里边请。” 很快，一号顾客便吃上了。 与李律一般，他亦是眼珠子都瞪大了，大呼道：“我的天，这面配了汤，原来这么好吃！” 他的喊声传到了店外，当即就有顾客跟着进了店。 从三三两两，到大批客人，很快，店里便坐了个满。 但与捕快不同，他们皆是慢慢品尝，生怕错过了每一口的美味。 无一例外，每一个客人都加了第二份。 一号客人吃完后，拍着肚皮走了出来。 柳明见状，赶紧迎了上去，陪着笑脸道：“大哥，满意么？” 客人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一股方便面味儿熏了出来。 “满意。” 柳明不动声色地退了些许，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大哥，我们每日只卖一千份，您若是想吃的话，可以办个会员卡。” 客人一头雾水：“什么卡？” “会员卡，办了以后，您便可以成为本店会员，享受八折优惠，以及会员专属进店通道的服务。” 趁着客人还有些发晕，柳明巴拉巴拉一通灌：“简单的说，吃面别人十文，你只要八文，且来了直接进店，不用排队。” “还有这种好事？这个什么卡，怎么办的？” “二钱银子，存入店内，一人办理，全家享受，您还可以留下一个暗码，来人报对您的名字和暗码，消费也在会员卡金额里扣除。” “二钱！”客人眼睛都鼓了起来：“我月俸才二钱银子！” “但是，二钱银子，您便可以带着家里人来，走特殊通道吃上一碗面，不体面吗？” 客人已经有些动心，但还在犹豫，柳明又适当地补了一句：“您自己吃了两碗，想来味道不错，难道不带孩子来吃么？孩子生日，全家免费哟。” 孩子，是父母的宝贝，有好吃的，父母一定会留给孩子。 这句话犹如利刃一般，攻破了客人的心防，他当即掏出荷包，拿出二钱银子递给了柳明。 “给我办一个！” 一整天，柳明说服了五十个人办卡。 累得不行，但十两银子已经到手。 准备的一千份方便面也卖光了，又有一万枚大钱入账。 打烊后，店里横七竖八躺着捕快兄弟们，李律坐在柜台上，也是累得不行。 他看向柳明，打趣道：“柳掌柜的，不给兄弟们发点俸禄么？” 柳明想了想，将一万枚大钱全扛了出来，拉过一张餐桌，哗啦一声将大钱倒在了桌上。 大钱如小山一般堆着，黄澄澄的光芒极度诱惑，看得捕快们都坐了起来。 他站在大钱旁边，双手张开，道：“兄弟们，给大家提个神，如何？” 捕快们看着他，不知他想干嘛。 他刻意等了些许，看着捕快们都着急了，方道：“桌上的大钱，一人抓十把，抓回去的，就是今天的工钱！” “我去！柳掌柜的万岁！” “柳掌柜的大气！” “我就说柳掌柜是做大事的人，你们还不信！让开，别挡着我抓！” 捕快们精神头瞬间上来了，扑上去只管抓钱。 柳明走到柜台旁，学着李律的模样一屁股坐上去：“你不去抓吗？” 李律轻轻摇头：“不了，他们日子苦，让他们多抓点。” 柳明转过了脑袋，看着李律的侧脸。 他突然发现，这个威武汉子，对手下人是真不错。 李律跳下了柜台，走到桌边拿了一枚大钱，道：“这一枚，就算我的工钱。” 说罢，他径直向店外走了去。 “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干呢。” 李律走了，捕快们也抓完了。 拿到钱后，帮着收拾店里和洗碗都变得很有动力。 一切做完后，捕快们也纷纷告辞。 柳明将桌上剩下的大钱数了数，五个人抓了钱，还能剩四千多枚，看来一人抓了一千多枚。 今天进账，十四两。 他回了库房，重新画了个圈。 等待十分钟后，第一包方便面跑了出来。 他开始不断地拿，直至拿够一千一百包时，将圈擦掉。 一切准备完毕后，他就地一躺，美美地睡了过去。 另一头，明阳县第一酒楼，八珍楼内。 五六个大厨，围在一碗红烧牛肉面旁边。 一位胡须微白，衣着富贵的老者坐在不远处，轻轻搓动着手上的扳指，道：“各位大厨，请吧。” 一位大厨夹起一筷子面，吸溜一口吃了下去。 面在嘴里细细咀嚼，深怕错过了什么味道。 良久后，他说道：“面是凉了再烘干，汤非常鲜，酱料调得很好，的确有牛肉汤味，细盐，精制胡椒，这两样肯定有，其它的吃不出来。” 老者眉头一皱，重重一拍桌子：“一家快倒闭的面馆，把八珍楼搞得门可罗雀！我舍了脸派人偷回一碗，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调不出味！我养你们有何用！” 大厨们具是埋下了脑袋，不敢言语。 第四章 张员外 老者胸膛接连起伏，显然有些气厉害了。 大厨们谁也不敢触这眉头，只能静静等着。 直至他气性退了些许，最后一个尝面的大厨方道：“掌柜的，这面，不是做不出来，相反的，我有办法做得更好吃。” “那你还不快去！” 老者抓起茶杯砸了过去，茶杯摔在大厨脚边，溅了一地青瓷。 大厨吞了口唾沫，面露难色，道：“只是……只是……” “有话直说！” 大厨埋着脑袋，双手拱礼，道：“他的面，鲜香十足，咱虽不知做法，但也知如何调配鲜香高汤。这高汤需先煮鸡猪牛三肉，再以三肉的生肉蓉依次扫汤，才能得此鲜香口感。” “鸡肉，猪肉，牛肉？三种肉？”老者皱起了眉头。 “对，此法调制之高汤，定是鲜美无比，但价格上……”大厨疑惑道：“他的汤味非寻常手段可调，想来不会比我所知的高汤成本低多少，我想不明白的是，他十枚大钱一碗，这不赔本买卖吗？” “赔本买卖？” 老者再度皱眉，喃喃道：“他豪言一日千碗，挤得全明阳的酒楼都没了生意，难不成，他想通过赔本，把咱们挤垮？” 大厨再度拱手：“掌柜的所言极是。” “等等，我记得他自创了什么会员卡，需预存二钱银，难不成……” 老者眯起了眼睛，勾了勾手，身旁下人靠了过来。 “你准备准备，之后带上大厨，便这般那般……” 说完后，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柳记面馆，先容你猖狂几日，待得我破了你的邪门歪道，我八珍楼明阳第一的名头，可就更稳了。” 翌日。 柳明刚打开门，便见着门口排起了长龙。 他扫了一眼，诸多客人皆是昨日熟客。 他们携亲友而来，排队时三三两两扎堆，聊着闲天。 见柳明开门，他们便开始喊了起来。 “老板！怎么这么晚啊！” “可不是吗，做生意哪有你这样的？这么晚才开门！” “我昨夜一夜未眠，可馋死我了，赶紧的，我要吃面！” 喧闹声中，柳明有些无奈地看着天空。 天都尚未亮透呢…… 挂起营业招牌后，便见着昨日的一号顾客，带着家人站在旁边，眯眼直笑。 他举着柳明亲手刻的会员竹牌，上头写着的no.001七歪八扭，好似出自孩童之手一般。 “柳掌柜的，我可带着家人又来了。” 柳明赶忙让出道来，将他请了进去：“尊敬的会员贵客，您里边请……” “诶，他凭什么不排队啊！” “就是！我为了早点吃面，可站了一个时辰了！他凭什么一来就在我前面？” “掌柜的偏心！这不公平！” 一时之间，长龙里各种争执之声，充斥了柳明的耳朵。 连一号顾客，也有些怕了，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排队的人不断地骂，骂了足足十分钟后，柳明方才咳嗽一声，道：“各位顾客，你们绝大多数皆是熟面孔，想来昨日光顾过，我在此感谢各位回头照顾小店生意，但昨日我也挨个询问过是否要办理会员卡，但你们皆说不愿，可有此事？” 吵杂之声小了许多，柳明方才又道：“我昨日是否每个顾客都有讲过，会员卡可八文一碗，且有会员专属通道优先进店？” “好像是有这么一码事……” 不知是谁提了醒，长龙队伍的吵杂声更加的小了。 柳明见状，昂起了脑袋，将一号顾客往身边一拉，道：“既然我事前便有申明，那今日，会员大哥带着家人走会员专属通道，请问，有何不可？” 大哥脸上满是笑容，想来是挣足了面子。 他带着家人率先走了进去，坐在了餐桌上，开始点餐。 等待过程中，他跟家人吹嘘自己的明智之举。 时不时的，他还透过窗户往外看一眼，显得颇为得意。 恨得排队之人牙痒。 些许后，第二名会员到了，上来一亮牌子，便直接进了店内。 长龙之中，已然响起了追悔之声。 “早知道，昨日办了卡多好……” “二钱银，也不是出不起，唉……” 正议论着，队伍里冲出一人，小跑到柳明面前，二钱碎银递了上来。 “特么的！不就是二钱银子么，谁出不起似的！” 送钱的上了门，事就成了一半。 柳明立马将人带到了掌柜捕快处，开始办理会员。 尔后，他回到门口，大喊道：“还有会员吗？有的话，请赶紧过来。” 见无人应答，他方才让开了大门，道：“各位顾客，里边请。” 在柳明重新布置之后，店内一共有八张八仙桌，一次可容纳六十四人。 但有两张桌子，上头特意放了牌子，写着会员专座。 一号顾客一家人，和新办会员顾客各坐一桌，留了六七个空位出来。 急得外头的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过不多时，又有人从队伍里钻了出来：“柳掌柜的，我办会员！” 第二个出现了，柳明的脸上，终于挤满了笑容，他将手朝着柜台一伸：“您里边请！” 今日生意奇好，尚未过中午，一千碗面便卖了个干净。 柳明挂出了售罄歇业牌，换来排队的人一番哀叹。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胡须花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店外。 柳明记得很清楚，这是二号会员，当时他付钱很爽快。 长龙之中，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上来便拱手道：“张员外，您也来这等小店吃面？” 张员外爽朗一笑，道：“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他健步如风，走到柳明跟前，抬眼便看见售罄歇业牌，不禁叹了口气，道：“哎，我就知道这个点吃不上。” 柳明抱歉地笑了笑，道：“张员外，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明儿赶早。” 却见张员外哈哈大笑，看起来颇为豪爽：“没事，是我来迟，不怪店家，明儿我再提早两个时辰来便是。” “感谢员外抬爱。” 柳明作了个揖，姿势不伦不类。 张员外拍了拍他的肩，道：“谁让你家的面那么好吃呢，我吃过一碗后，连八珍楼的厨子做的东西，我都觉着味同嚼蜡，得，明儿个我赶早。” 他转头走了，柳明微笑目送，却没留意到，长龙之中，一个大脑袋汉子，眼中射出阴蛰光芒。 第五章 砸场子 下午，八珍楼内。 零零散散的客户坐了几桌，看那装扮皆是衣着富贵，但面貌，竟全是在柳记面馆排过队的。 “一个破面馆，害我排了一早上队，还没吃上面，真是气煞我也！” 绿衣男子说着，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店家！上菜！” 不多时，几样菜品端了上来。 绿衣男子夹起炖鸡，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道：“怎么的，咱有钱，还怕没地儿吃饭不成？” “就是，未必还非得去他柳记面馆？” 同桌白衣男子附和道。 另一位劲装男子夹起爆炒肝片，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皱起了眉头，道：“你们还真别说，八珍楼比起柳记，强就强在这食材上。” “噢？此话怎讲？”绿衣男子好奇道。 “我吃过柳记的面，当时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内里的牛肉和蔬菜没指甲盖大不说，还是脱水以后再泡发的，口感上比起八珍楼差远了。” 劲装男子的声音传到了楼上，老者听得心情大好，搓着扳指对身边人道：“你看，客人还是会品的。” 老者兴冲冲地从内屋走出来，靠在二楼栏杆上，看着劲装男子，眼中满是期待。 然而，劲装男子又道：“可你架不住他便宜啊，十枚大钱，这点钱能见着荤腥就不错了，脱水的牛肉也是肉啊。” “也对，毕竟才十枚大钱。”白衣男子再度符合道。 老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喃喃道：“柳记，早晚赔死你！” “那味道呢？”绿衣男子再度发问。 “不好比较。” 劲装男子思索片刻，方道：“八珍楼的确有它独到之处，有些菜品的味道比柳记的面更好，但那些菜，可得二钱银子往上走了。” “嚯！”绿衣男子兴奋了起来：“那这柳记可就有点东西了，明天咱们仨再约约，天亮就去排队去！” “好啊，来，喝酒喝酒。” 三人吃喝了起来，却不知楼上的老者，已经面如黑墨，扳指都快捏碎了。 他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将下人唤来，道：“我不想等了，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动手。” 而此时，柳记面馆内，已经开始了庆祝。 李律提了两大坛酒进来，在抓钱环节结束后，打开了酒坛，给柳明倒了一整碗。 “柳掌柜的，敬你一碗，感谢你带着兄弟们发财。” 这碗酒至少小半斤，柳明看得吞了一口唾沫。 他端起酒碗闻了闻，没有刺鼻的酒味，于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那口感是……醪糟汤？ 柳明没穿越之前，煮小汤圆时，加点醪糟汤和红糖，再冰镇一下，是夏天解暑的神器。 只是没想到，穿越之后，居然能在这场合，喝到醪糟汤。 醪糟汤，又称米酒，常规度数在三五度之间，彻底发酵的老米酒，度数在八到十三度。 基本就和超市里锐澳鸡尾酒差不多。 柳明手里这碗，正是常规的，三五度的米酒。 他惊讶地看着众人，却见掌柜捕快已经一口喝光，后道：“这口感，一定是陈记酒家的上等桂花酿！感谢总头，总头破费了！” 桂花酿？ 柳明又尝了一口，顿时尴尬地笑了。 这分明就是米酒泡桂花后，桂花的芳香物质残留在了酒中，得到的口感！ 不好扫了李律的兴，他一口将手中米酒喝了个精光，亦是附和道：“好酒，好酒。” 入夜，柳明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收入。 今天除开面钱，还有六十五人办了会员。 会员钱血赚十三两银。 抓钱环节时，估计捕快们觉得昨日抓得很多，今日不太好意思，没下狠手，给他留了七千余枚大钱。 合计起来，今天挣了二十两。 加上昨天的，一共三十四两银。 柳明的心，已经安定了。 即便剩余三日无人再办会员，只要面卖得光，五十两也能凑够。 叶大善人的古董钱赔了之后，再一步步地来。 他心中的宏伟蓝图，可不只是卖点面那么简单。 这些，都需要时间。 他再度去了仓库，取出一千一百包泡面后，回到了柜台旁，将七千余枚大钱倒在地上。 躺在钱上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开门，门外又排起了长龙。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在卖出六百多碗面时，张员外也来了。 柳明和张员外寒暄了两句，将其请了进去。 张员外尚未点餐之时，却见一个大脑袋胖子，站在柳记面馆门口大喊道：“柳记是骗子！大家不要相信他们！” 接连喊了几声，门外长龙便议论了起来。 李律见状，当即从店内冲了出来，站在柳明身边。 他将斩马刀往地上一拍，敲得咚的一声，怒道：“怎么回事！” “总头也在，正好，这柳记祸害百姓，想要卷了大家伙的血汗钱，让我发现了，总头，您来评评理！” 大脑袋胖子对着李律作揖，搞得柳明一头雾水。 此时，长龙中的好事之人突然跳了出来，指着大脑袋道：“哟，这不是八珍楼的杨大厨吗？怎么的，您号称明阳第一刀功，竟然也来这种小店吃面？” 好事之人一身家仆衣着，袖口还绣了个刘字，看得李律直皱眉头。 明阳县内，刘姓人家里，能请得起家仆的只有一个。 八珍楼掌柜的，刘海明刘员外。 自家仆人揭露自家厨子的身份，这刘海明，到底在搞什么？ 李律神情复杂，对柳明悄声说道：“来者不善啊……” 柳明却满不在乎，大声道：“杨大厨，您说话怎么云山雾罩的？我怎么骗钱了？您说清楚啊。” 杨大厨等的就是这个，他赶忙转过身去，对着排队长龙道：“各位，我杨公陆入行二十来年，不说名头多大，也算个老道的厨子，我深知一个道理，做出一碗鲜味十足的汤，需要的材料很繁琐，价格也很贵。” 说罢，他招了招手，早已准备好的伙计端出锅来，一锅汤汁正在沸腾。 这锅汤汁清澈明亮，带着些微的黄，气泡不断翻滚，鲜味扑鼻，引得柳明也抽了几下鼻子。 的确是锅上等好汤！ 第六章 愿赌服输 杨大厨当即指挥伙计，拿出数十个碗来，每碗舀了些许汤汁，分给了众人。 连特意跑出来看热闹的张员外也分了一碗。 “尝尝，都尝尝，这碗汤，如何？” 众人纷纷喝下，顿时赞不绝口。 就连张员外，亦是盛赞道：“不愧是杨大厨的手艺，汤内有鸡肉味，猪肉味，牛肉味，三种口感混合在了一起，不仅不腻，反而唇齿留香。” “张员外可真是行家。”杨大厨对他作揖，又道：“各位，你们觉得，我这碗汤，和柳记面馆的面汤比起来，谁的更好？” 柳明一声冷笑，道：“不用比，你的更好。” “不，你的汤也不差，”杨大厨冷着脸道：“我在此请教，柳掌柜的所作面汤，能把鲜味提得如此的强，是以何材料制成？” 柳明不答，只是继续冷笑着。 杨大厨见状，立即喊道：“看吧，各位，我也实话实说，我这锅汤，用了两只鸡，半扇猪排，十斤牛肉，熬制七个小时而成，原料价格约三钱银子，若以柳记面馆的面碗盛放，仅够十五碗汤！” 柳明点头道：“是，你说得没错，我们家面碗大，十五碗未必都能装满。” “你承认了便好！” 杨大厨的言语间已经带了火气，略微发怒道：“你柳记面馆所制汤料，即便价格只有我的八成，十文一碗的面也根本赚不回本！” 柳明依旧点头：“对，若按你的法子制汤，我的确是亏损。” “不！你一点都不亏！你搞了一套所谓的会员优先进店系统，预收二钱银，一人二钱的确不多，但这两日，你已预收了上百人，至少二十两银！可有此事？” 面对杨大厨的质问，柳明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无奈道：“是，我开门做生意，收个二十两银，有何不妥？” “请问柳掌柜的，先前你的面馆经营惨淡，打碎叶大善人古董瓶子的五十两你都赔不出来，如此亏损下去，你这店如何长久？” 不等柳明答复，杨大厨又一次转身，面对长龙大喊道：“他柳明就是个大骗子！他想以高汤配面，廉价销售，挣各位的预存银子，赔了花瓶钱后，便关店而逃！” “啊？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他搞一套所谓的会员制度，原来就是为了逼我们预存钱款……” “大骗子！柳明你个大骗子！” 长龙里骂成一片，就连张员外，神色上也出现了担忧。 此时的柳明，心头只觉得好笑。 他抬起了手，大喊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今儿个当着总头的面，我也可以将事情说清楚，甚至，我可以将制面方法，公之于众！” 柳记面馆的制面过程在后厨，客人看不到。 口味如此好的面，许多客人都幻想过。 自己学会了便去外地开个店，挣他个盆满钵满。 柳明突然宣布公开，惊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就连李律，也轻轻拉了柳明衣角，道：“柳掌柜的，三思。” “不用劝了，”柳明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走到杨大厨身边：“杨大厨，今儿个你这算是砸场子吧？” “你意图欺诈，我揭发你而已！” “不，你就是砸场子！你想要我的面的配方，对不对？” 柳明冷笑着，死死盯着杨大厨的眼睛：“我可以公开制面过程，但你杨大厨若是猜错了，这么砸我场子，总得赔点什么吧？” 眼看柳明如此自信，一旁的百姓们纷纷喊了起来。 “就是啊，杨大厨，你这么一闹，若是搞错了，多坏柳记的名声？” “空口白牙便要指责他人，杨大厨你好威风啊。” “你八珍楼的菜，我穷，我吃不起，但柳记一碗面才十文，怎么就碍着你了？” “我们穷人吃口好吃的，就这么碍你们八珍楼的事？” …… 一片喧哗声中，柳明举起了双手，虚压两次，道：“静一静，各位，静一静。” 他再度回到杨大厨身边，对着众人拱手道：“总头，张员外，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做个见证，今日我柳明，和杨公陆杨大厨对赌，我将当面公开我的制面方法，由各位来评判，我是否在做亏本买卖。” “若是，我退回所有预存款项，并且关闭柳记面馆，永不开业。” 说到这，柳明一巴掌拍在杨大厨肩上，道：“若不是，杨大厨，您怎么说？” 柳明步步相逼，也逼出了杨大厨的真火。 他当即将手往桌上一放，怒道：“若不是，我自断一臂！” “好！”柳明鼓掌道。 杨大厨冷着脸，将自己伙计的锅摆了出来：“柳掌柜的，请！” 柳明嘿嘿一笑，回到店内取了一个空盆，递给杨大厨道：“麻烦杨大厨亲手给我打上清水一盆。” 待得清水回来后，柳明将其倒入锅内，又返回店里取出一块面饼，和三个大罐子。 待得水烧开后，他将面饼放了下去：“这面饼啊，就是生面煮熟，捞起后放凉，抹点油，压制烘干，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大厨点头，似是同意。 紧接着，柳明将手里的三个大罐子递给了他：“打开看看？” 杨大厨狐疑着打开了罐子，只见一罐酱汁，一罐粉末，一罐风干蔬菜。 “这是面的配料，调味粉，香辣味牛肉酱汁，风干蔬菜。” 当着众人的面，柳明捞起煮熟面条，放进一勺粉末，一勺酱汁，一勺风干蔬菜，再加入些许汤水，将碗盖上，等了一分钟左右后，将面递给了杨大厨：“尝尝？” 杨大厨夹出一筷子，放在了嘴里，轻轻咀嚼后，当即愣在了原地。 “就这点调味料，怎么可能将清水变成鲜汤？” 杨大厨喃喃着，再度端起面喝了一口。 紧接着，他将面一摔，惊恐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妖法！这一定是妖法！” 就在此时，长龙中的猪肉贩子，往他脚下丢了一把剁骨刀。 “杨大厨，愿赌服输！剁手啊！” “赶紧的别墨迹！” “好多年没见过剁手了，杨大厨，给我们开开眼啊！” 一顿嘲讽声中，杨大厨脸色铁青。 “好！愿赌服输！我杨公陆认了！” 他拾起地上的菜刀，眼睛一闭，牙一咬，便朝着自己的左手砍去！ 第七章 三次眼泪 “嚯！” 眼看着剔骨刀抬起，长龙之中，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听得杨大厨耳朵通红。 他知道，这只手，算没了。 闭着的眼睛缝里，挤出了几滴眼泪。 他正欲猛力挥刀，却感觉手腕被人握住，他挥之不动。 微微睁开眼，却见柳明微笑着看着他。 正是柳明，握住了他的手！ “你……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什么假慈悲啊，”柳明故作惊讶状：“你的手，我没用啊，我要来干啥？” “那你还想要什么！要我的命吗！” 杨大厨手腕用劲，便要把菜刀往脖子方向割去。 柳明见状，急忙双手齐上，扣住杨大厨的手腕，并转头对着李律喊：“总头你愣着干嘛，来帮忙啊！” 李律啊了一声，三两步便赶了上来。 他常年身着重铠，武力超群，仅是一只手便将杨大厨按在了地上。 “小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别想羞辱我！” 杨大厨说罢，张开嘴伸出舌头，便要咬舌自尽。 看得周遭再度响起一片惊呼声。 可惜了，按着他的是李律。 只见李律单手扣住他的脸颊，轻轻一掰，他的下巴便传出咯嘣一声，当即脱了臼。 此时，柳明方才松了口气，蹲下去看着杨大厨道：“我知晓你厨艺精湛，但你的手应该去做更多的美食，去为天下人做菜，而不是为了和我置气，丢在我柳记这小小店门之前。” 杨大厨看着他，眼里全是震惊和不解。 “如若不嫌弃，杨大厨可至我柳记掌勺，只要你愿来，今日你所见之秘方，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柳明一脸真诚，杨大厨眼睛却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啊了两声，没能说出话，着急得直甩脑袋。 李律见他不想死了，单掌一拍，将他下巴接了回去。 杨大厨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全是惊喜，看着柳明道：“柳掌柜的，您此话当真？” 柳明不答，却转过身去，对着排队长龙道：“今日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我柳明对天起誓，若杨公陆杨大厨愿屈尊来我柳记掌勺，我的秘方他可无限取用，且，我愿将柳记的每日净利，分与杨大厨一成！” 说罢，他方才转身，笑吟吟地看着杨大厨道：“父老乡亲都看着呢，如何？” 杨大厨眼眶红了，这次，却是感动。 他在八珍楼十余年，虽贵为五大主厨之一，但和下人亦没什么区别。 之前砸在他脚边的茶杯，只是日常之一。 最可怕的是，刘员外亲自带进酒楼的客人。 每遇此事，主厨们都会内心发毛。 那一桌菜，谁主厨，客人但凡说上一句味道不好，他们便会被刘员外辱骂，扣薪水，甚至体罚。 每到那时候，他们便会觉得，自己明明凭本事吃饭，却活得连刘员外的狗都不如。 如今，柳明的诚心邀请，让杨大厨红了眼眶。 他当即对着柳明一拱手，道：“今日，可进店否？” 柳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别人没见识，不代表他没见识。 杨大厨烧出的高汤，是川菜特级厨师才能做出的开水白菜的底汤。 肉类配比，煮制火候，时间，虽然在现代早已公开，但在古代，这绝对是不传之秘。 他端着这锅汤来砸场子时，柳明都不想尝，就知道口味上，自己输定了。 泡面的提鲜在味精，但味精毕竟是合成品，口感单一，和正儿八经几个大肉熬制提鲜比起来，少了很多层次与风味。 开水白菜的汤底，叫特级高汤，岂是一两个合成调料能比的？ 这也说明，杨大厨是个手艺极好的厨子。 柳明见着了高汤，便起了招揽之心。 现在他主动要求进店，柳明赶紧迎了上去，扶着他将他送进了店内。 此时，街道远端，刘员外将扳指搓得发烫。 他脸扳得像块墨板，咬牙切齿道：“柳记，你竟敢当街挖我大厨！” 他袍袖一甩，转身便走。 “给我联系朋远观，马上！” 毫不知情的柳明，高高兴兴将杨大厨带进了厨房。 只见厨房里堆着一大堆面饼，以及各种瓶瓶罐罐。 柳明将其中一个罐子打开，递给杨大厨道：“这就是我的配料，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配方，但你可随意取用。” 杨大厨并未去接，反倒惊讶地看着一个帮忙的捕快。 “高捕头？” 高捕头正在忙着，陡然听到有人叫他，他抬起头，看到是杨大厨后，笑道：“杨大厨，你怎么来了？” 杨大厨显得格外开心，道：“原来是你们在帮掌柜的，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他走到了主厨位，端起锅时，身上爆发出一股威严气质。 “今天起，我便是柳记主厨，厨房以外，我概不过问，厨房以内，都得听我的，明白了吗！” 不知为何，捕快们有一种在被李律训话的感觉，竟不自觉地答道：“明白了！” 柳明在厨房门口，看得心中欣慰。 但仅是些许，便听得外头掌柜捕快大喊：“掌柜的，过来帮忙啊！忙不过来了！” “哎！来了来了！” 万万没想到，杨大厨闹了事以后，办会员的人变得多了许多，掌柜捕快说会员牌子快不够了，柳明只好蹲在柜台里，不断地刻新牌子。 忙了一整日。 打烊之后，柳明把杨大厨按在了店里，让他亲眼见证了捕快们的抓钱环节。 杨大厨惊呆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发工钱的地方。 想起刘员外每月发工钱时犹如赏饭一般的模样，他只觉得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然而，柳明没有让他加入抓钱环节，而是当着捕快们的面，将剩余大钱数出一成，交给杨大厨。 七百多枚大钱沉甸甸的，杨大厨捧着时，身子都在抖。 他在八珍楼，一月才半两银，而在柳记，一日便比他一月还多！ “答应你的，分文不少，别嫌弃，拿着便是。” 这一日，杨大厨流了三次泪。 第一次是剁手之时的悔恨，第二次，是柳明相邀的感动，第三次，是兑现承诺时，沉甸甸大钱的分量。 他擦了擦眼角，对着柳明一拱手，道：“柳掌柜的，杨公陆这辈子，就跟着您了，谁劝我，我也不走！” 第八章 还钱 一切忙完之后，柳明方才拉开了柜台放银子的格子。 流着口水，数着银子。 今日杨大厨一闹，他表现得如此厚道，引得百姓们纷纷办会员。 因祸得福，一日之内，收了接近二百个会员。 加上之前的银子，五十两已经足够了。 他乐呵呵地将银子装进袋子里，又叫上了李律，直奔叶大善人的宅子而去。 早些清了账，早些安生。 叶大善人住在郊外，家里有五百多亩农田，日常乐善好施，灾年还会开仓放粮。 口碑可谓极好。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给了柳明七日时间，也仅让柳明赔五十两银子。 李律今日心情很好，路上跟柳明打趣道：“你答应的县衙兄弟们永久免费，可还作数？” “那是自然。” “那兄弟们的家人呢？” “也免单。” 李律眯起了眼，盯着柳明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个面，是怎么弄出来的？” 柳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最怕的，就是有人刨根问底，他真的没法解释，为什么画一个圈，就可以出现泡面。 然而，李律似乎误会了，他赶紧摆手道：“算了，刺探你的机密，是我不对，我不问了。” 氛围突然变得尴尬，柳明赶紧找补道：“杨大厨为什么认识高捕头啊？” “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当初杨大厨的婆姨偷人，让杨大厨捉奸在床。” “嘶……”柳明顿时精神头上来了：“细说，细说。” “杨大厨行了家法，给婆姨一顿暴揍，尔后休了婆姨，但同时，他也没放过奸夫，给奸夫打得生不如死。” “我去……这你们不管管么？”柳明惊讶道。 “我管什么？”李律疑惑道：“这是别人的家事，家里的事哪有当差的插手这么一说？” 也是，这是古代，古代清官难断家务事，地方官不管已是惯例。 柳明哦了一声，赶忙道：“不重要，继续说，然后如何了？” “然后啊，奸夫就签了契，自断三指，换了一条命。” 说到这，李律话锋一转：“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但奸夫带了人回来寻仇，就在八珍楼门口，堵着杨大厨一顿揍，扬言要剁他双臂。” “嚯！刘员外不管么？” “管啊，派了个下人来报官，然后就躲起来了，当值的高捕头听了，鞋都来不及穿，提着刀就冲出去，跑了一脚的血。” “也得亏他去得早，否则杨大厨现在就是无臂人了。” 柳明连连点头：“难怪杨大厨看到高捕头这么开心。” 说话间，已然到了叶家大宅。 一个硕大的院子，院墙高耸，大门棕木面板，门口站了俩家丁，看起来很能打。 李律上前，对着家丁一拱手，道：“麻烦通禀一声，明阳总头李律，拜见叶大善人。” 一个家丁赶紧跑了进去，过不多时，胡须花白的小胖老头跑了出来，和善地笑着：“李总头，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李律侧开身子，将柳明让了出来，道：“当初我接了你们报官，今日他来还钱，我做见证。” “别站在外头啊，里边请，里边请。” 叶大善人没急着拿钱，而是将二人都请了进去。 一进去后，柳明赫然发现，古代的豪绅，真会过日子。 整个院子大约有个一两千平米，院中有拿着棍子的家丁巡逻，两侧厢房里，是下人们在活动。 主宅，才是叶大善人的住所。 请进了主厅内，下人立马端进茶水，柳明当即上前，将腰间钱袋取下，递给叶大善人道：“前些日子打碎您的古董，按约，我来赔偿。” 叶大善人拿起钱袋垫了垫，入手颇沉，怎么也得有个五斤左右。 他笑了笑，将钱袋递给下人，方道：“柳掌柜，听说你弄了个新口味的面，味道很好，门庭若市啊。” “是。”柳明也承认了。 叶大善人哈哈一笑，道：“柳掌柜的有没有想过，将面馆做大一些呢？” “想过。” 叶大善人当即道：“我们合伙，我出钱，你出配方，我送你去东城发展，赚更多的钱，如何？” 合伙？ 倒是个好主意。 叶大善人有钱有人，他愿意参与，那自是最好不过。 但柳明依旧摇了摇头，道：“多谢叶大善人好意，只是我现在的技术，不适合长久发展，为防亏了您的银子，合伙之事可以先放一放，等我研究透彻了，咱们再行合伙也不迟。” 柳明话说得好听，但言语之间，就是不想合作。 叶大善人再度和善地笑了，他将银子收下后，道：“无妨，我在家里恭候柳掌柜光临。” 李律见状，也起身道：“叶大善人，告辞。” 说罢，他拉着柳明，便朝杨宅外走了去。 叶大善人看着柳明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 他眯起了眼，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尔后，他做了个手势，叫来一个下人，道：“盯着他，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我讲。” 走出院子后，柳明感慨道：“叶大善人的宅子，可真不错啊。” “那是，护院十多个，下人二十多个，一宅子四五十人呢，贼都不敢偷，”李律亦是感叹道：“我什么时候能住这种宅子，可就好咯。” “你想住啊？”柳明笑道。 “算了，住不起，光是护院的费用，一个月七八两银子，还不算宅子钱，这宅子再怎么也得四五十两银才建得起来，把我卖了都没这么多钱。” 柳明停了下来，看着李律道：“李爷，讲真，我还真有办法让你住进去，只要你给我一块地，一块就行。” “地？”李律挠起了头：“你自己开垦一块无主之地，不就行了吗？” 柳明楞住了。 他仔细回想，方才想起来，前世的记忆中，的确有地这一部分。 按照沐山城的律令，只要跟总头申请，便可自行开垦土地，开垦后，每年需向县衙赋土地税。 当地的产量约为一亩地年产五百斤左右，律令规定，总头有权在范围内调整赋税。 明阳县穷，土地贫瘠，大片大片的地空着没人开垦，因此，李律把土地赋税调得极低。 每亩地年五十斤粟米，或百枚大钱。 这个价格，让柳明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九章 出人命了！ 翌日。 柳明又发起了愁。 高捕头大清早的便跟他说了，明日之后，假期便结束了，他们必须要归差，不能再帮工了。 杨大厨自己有俩学徒，但被八珍楼扣着不放人。 捕快们一旦撤了，店里又会缺人。 现在店里生意火爆得紧，两日之内，柳明必须自己去找点帮工过来。 他没了办法，只能找上李律，求李律帮忙找些良民过来帮忙。 李律很快便给他物色好了人选。 这些人都是各大馆子里嫌工钱低的墩子，听说能跟着杨大厨，工钱还高一些，自然而然就跑了过来。 人来了之后，李律将柳明拉到一旁，刻意提醒道：“你那抓钱发工钱的做法，得停了。” 柳明不解地看着他。 “人心难测，我的人，我管得住，别人的人，不一定管得住。” “那发多少工钱好？”柳明问道。 李律白了他一眼，道：“你问杨大厨去啊，我哪儿知道？” 让柳明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大厨开的价格，竟然是包吃，月钱五十枚大钱。 这也太便宜了！ 杨大厨给的理由是：“行有行规，咱们现在是缺人急招，加十枚大钱，同行们可以理解，但若是给得多了，同行们会恨咱们的。” 古代版内卷？ 实际上，明阳县所有的酒楼餐馆，墩子的价格都是包吃四十枚大钱。 便宜不奇怪，明阳县穷，大多数底层百姓，能顿顿吃饱，已经是挺好的家庭了。 大部分，只能喝点稀如米汤的饭，把米面存起来，待得农耕要废力气时，使劲吃。 若非家里失了地，也没几个人愿意出来当墩子。 所以，墩子价格贱，不奇怪。 杨大厨现在做方便面，还会往里头加一些菜品，比如黄瓜片，豆芽之类，专门给会员上菜。 加的这些花样，让会员很满意。 他提醒柳明，现在店内的客流量比较大，应该考虑分区，把会员和非会员分开。 但柳明果断拒绝了。 若是分开了，非会员怎么知道当会员有多爽？ 不知道，怎么充钱？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 方便面各种好，但容易吃腻。 店内的客流量也恢复了正常，一日会出个六百碗左右。 办会员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昨日甚至只有两个客人办了会员。 银子倒是存够了一百两，但杨大厨很急。 他没有固定的工钱，每日利润抽成百分之十，收益下降，意味着他的工钱也要下降。 今日，他焦虑了一整天，最后忍不住了，在关店之前叫住了柳明，要和柳明谈谈。 没想到的是，他想把旁边的铺子也买下来，然后打通两个店的隔墙，做成大通铺。 尔后，开始卖菜品。 菜品他拿手，也可以多挣点钱。 旁边铺子的主家早搬进了东城，铺子闲置了好几年，将铺子交给了衙门看着，给衙门留的信是见钱就卖。 二人去了衙门，一问价格，竟然要二十两银子。 杨大厨将这周的工钱全拿了出来，加上自己的积蓄，一共凑了六两银。 看他可怜巴巴的，柳明便干脆掏了二十两给他，跟他说明。 扩店归扩店，面，每日千碗，十文一碗，没得商量。 他兴奋地直点头，拿着地契就要跑。 柳明赶紧拦住了他，问了他一句，会不会做酒曲。 解释了许久，他终于搞明白了酒曲是什么，有些委屈道：“掌柜的您瞧不起人，不就是酒引子么，厨子怎么可能不会？。” 既然他会，那就好办了。 柳明告诉他，弄点酒引子出来，自己教他做一些酒，赚了钱，老规矩分账。 这下，杨大厨真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兴奋得哇哇大喊。 柳明回到了衙门里，找到李律，跟他说了，让他等着，过段时间喝酒。 李律撇了撇嘴，道：“做面你是行家，但做酒，你别把我们搞中毒了就行。” 柳明呸了他一口，转身便走了。 哪知，刚回到店里，尚未坐上些许，便出了大事。 一个生客，吃着吃着，突然倒地，紧接着便吐出一口血来！ “有毒！这面有毒！” 他的同伴站了起来，一脸惊恐地不断后退，还撞翻了后头的桌子！ 几个帮工全出来了，杨大厨也跟着出来。 他手里拧着菜刀，看起来凶神恶煞，怒道：“讹到你杨爷爷头上了，竟敢说老子的东西有毒！” 地上那人仍在吐血，同伴突然一跪，趴在他身上，哭喊道：“大哥！大哥啊！我们全家可就指着你一个人挣钱了，你死了，我们怎么活啊……” 他哭得声情并茂，连杨大厨也没了底气。 一旁吃面的张员外，担忧地靠了上来。 他拍了拍柳明，道：“你赶紧查查，是不是真出了问题？” 柳明摇头道：“不可能，这县城里大部分人都吃过我的面，没见着谁出问题。” 同伴听柳明一说，当即站了起来，一脸怒容，朝着柳明靠了过来。 他双手捏着拳头，怒视柳明，道：“你害死了我大哥！你给我赔命！报官！赶紧报官！” 听得报官，张员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道：“柳掌柜的，赔点钱吧，这出人命了，若是报了官，按照沐山律法，你这店保不住不说，你还得刺配流放……” “无妨，是非曲直，自有定论。” 柳明大手一挥，道：“杨大厨，你亲自跑一趟，去县衙报官，让当值捕头过来，咱们当面说，其余的人，把这人围起来，不准任何人碰他！” 当值的高捕头到了店上，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 同伴当即朝他一跪，脑袋撞地，撞得砰砰响！ “大人！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今日哥哥生辰，才来此吃碗面，没想到哥哥竟然中了毒，暴毙于此！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高捕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再度皱眉道：“死了？” “死了啊！大人！” 同伴依然在磕头，脑袋都嗑出了血。 张员外用扇子轻捅柳明，小声道：“认了吧，赔点钱，争取私了。” 此时的柳明，又冷笑了起来：“多谢张员外好意，但这钱，一分不赔！” 说罢，他走到躺地人旁边，抓起他的手指，道：“杨大厨，借菜刀一用！” “柳明！你别犯糊涂！辱人尸体，罪加一等！” 第十章 被地痞盯上了 高捕快一脸焦急，张员外亦是凑了过来，轻轻拉着柳明的衣服道：“掌柜的，你可千万别冲动……” “多谢张员外好意。” 我对着张员外行拱手礼，转头看着高捕快道：“请问，我若是剁了这个死人的手指头，我该怎么判？” “按沐山律法，你店中有人毒死，你当家产充公，刺配流放至西城洛水矿洞，终身挖矿，但你若是辱尸，便是家产充公，菜市口斩首示众！” 高捕快音色冷漠，眼里却全是关切。 我却不管不顾，道：“高捕快，当着您的面，我直说了，这罪我认，但我今儿个就要砍了他的十指，让他这辈子只能伸出圆手！” 说罢，我抓起菜刀，将尸体的手掌按在了地上。 “掌柜的，糊涂啊！” “别啊掌柜的，你死了，谁给我们十文一碗的柳记面吃啊！” “掌柜的，三思啊……” 客人们纷纷喊了起来，一旁的张员外更是直接凑了上来，一把抓住柳明的手道：“掌柜的，不要意气用事……” 似乎听了众人劝告，柳明放下了菜刀。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柳明突然又问道：“高捕快，若是有人在我的店里讹诈于我，我砍他十根手指，怎么判？” 高捕快愣了些许，道：“若的确如此，则视作贼人私闯民宅，企图对你不利，你砍他十根手指，无罪，但你致残他人肢体，需赔十年口粮，也可折银四十两。” 柳明听罢，又一次冷笑了起来。 他再度抓起菜刀，引得客人们再度惊呼。 “我数到三，你自己爬起来，我当无事发生，但你若是执意不起，我可就真要让你的手变成圆形了。” 他没头没尾的一番话，听得客人们亦是一头雾水。 “一。” 尸体仍旧不动。 “二。” 尸体依然不动。 “三！” 柳明高举菜刀，猛力劈了下去！ 围观的客人们，纷纷闭上了眼睛。 咚…… 菜刀嵌进了地面木板内，柳明尴尬地挠头，将菜刀拔了出来，道：“第一次剁人，有些紧张，让各位见笑了。” 说罢，他再度举起菜刀，道：“这次，绝对不会砍偏！” “慢着！” 那尸体突然爆发出一身大喝，紧接着爬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张员外，吓得接连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煞白，颤抖着身子，指着尸体道：“活了！这人活了！” “还真是讹人呐，其心可诛！” “高捕头，咱明阳县在总头治理下，向来民风淳朴，怎会出了这等歹人？” “就是啊，高捕头，您可得好好抓回去盘问一番。” 围观群众又开始议论，高捕头冷冷地看着爬起来的‘尸体’，对捕快做了个手势。 两个捕快鱼贯而入，将尸体又按回了地上。 “还有一个！” 高捕头一声暴喝，另外两个捕快亦是冲了进来，将想翻窗逃跑的磕头之人也按在了地上。 “带走！” 捕快们将人扭了，直接带回了县衙。 此时，张员外方才回过魂来，道：“掌柜的，你是怎么看出那人是假死呢？” 柳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笑道：“他颈脉在跳，我摸上去时，他还因为发痒，轻轻动了一下，所以我断定他是在装。” “噢……” 张员外恍然大悟，一溜烟跑出了店，一路喊着：“精彩，真是精彩，我先回去给我孩子们讲，讲完了再来吃面！” “得，今天算我倒霉。”柳明站了起来，对着看热闹的客人们道：“今日诸位受到惊吓，责任在小店身上，小店未能尽职，提供良好的就餐环境，所以，今日在场客人，可在柜台登记姓名，下次再来时，免单一碗面！” 一片掌声中，柳明躲进了仓库内。 关上仓库门，一片黑暗中，他终究绷不住了。 双腿发软，缓缓扶着货堆的手，也在颤抖。 对于一个宅男而言，经历这些事，能绷到现在，已经非常好了。 但柳明仍旧自责。 不够，还不够好！ 他心中的宏伟蓝图，岂能因这点困难而倒下？ 可是，身体是诚实的。 他缓缓地靠在货架上，喘起了粗气…… 大约半小时后，杨大厨又跑了进来，道：“高捕头来了，他说请你去一趟县衙。” 柳明跟着高捕头去了衙门。 没进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 进去后，便看着一个地牢入口。 李律站在地牢门口，脸上还有不少血珠，他将手伸进捕快准备的铜盆里，拧出一张手帕使劲擦脸。 擦完后，他方道：“那俩小瘪三的血，不介意吧？” 柳明哪儿敢介意？ 只能摇头。 李律又道：“招了，朋远观派他们来的。” “朋远观，又是谁？”柳明好奇道。 “一个地痞头子，滚刀肉，油盐不进，我早就想办他了，可惜没证据。” “此事刚好有证据，抓他回来不就行了？”柳明不解道。 “他太能赖了，我要办他，必须要有物证，口供这玩意，他很容易就能赖掉。” 李律拍了拍柳明的肩膀，看起来有些疲惫：“冲着你来的，你可得小心着些，兄弟们还指着吃你的免费面呢。” 朋远观？ 回店路上，柳明一直在思考这个名字。 这个人，为什么要害他呢？ 回到店内，李律的话，给他留下了阴影。 地痞流氓，从来不讲武德。 他现在看着每一个进店的生面孔，都觉得是来找茬的…… 三日后，杨大厨神秘兮兮地将柳明带去了一个地方。 旁边铺子的仓库门口。 他推开仓库门，道：“掌柜的，送你一份礼物。” 看着面前一大堆的酒曲团子，柳明欣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成了，大事成了！ “杨大厨，安排个人，给我采购点东西。” “掌柜的，您说。” “甘蔗，有没有？” 杨大厨面露难色：“什么是甘蔗？” “大概三指粗细，棍状，青绿的皮，咬掉后，内里的肉咀嚼会流出甜水。” “噢……你说竹蔗啊？那玩意好买，你要多少？” 柳明嘿嘿一笑，道：“有多少，咱要多少。” “此话当真？”杨大厨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 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买回来，我教你绝活。” 第十一章 活性炭过滤法 两马车甘蔗，送到了店外。 柳明傻眼了。 这也太多了，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雇了四个力工，才将甘蔗卸了下来，柳明看着这么大一堆甘蔗，又犯起了愁。 想了些许，他又道：“力工别走，留下来帮忙，把竹蔗皮削了，切成小块，一人二十枚大钱。” 力工出一趟工，一般才三五枚大钱，听得柳明如此慷慨，当即便拿起刀，开始削皮。 四个力工，削了三个小时，才将甘蔗全处理成二指宽窄的小圆块。 “杨大厨，搞个石磨回来！” 柳明扯着嗓子喊，杨大厨立刻去了市场，过不多时，又一辆马车回来。 马车上托着一个说大不大，说小的确不小的石磨。 “杨大厨，再跑一趟，去一趟布庄，买白布，一匹就够！” 做啥玩意需要白布？ 杨大厨一头雾水，但还是去将布买了回来。 他回来时，就见着柳明拿着一块大石头，将甘蔗块放在菜板上，用力按压，将汁液挤出后，装进碗里。 “掌柜的，你若是搞红糖，你跟我讲啊，我好歹是个厨子，红糖还是会做的。” “行，那就交给你。”柳明拍了拍手，道：“我去睡一会儿，全部做成红糖以后，把我叫起来。” 美美睡了一觉，起来后，店已经打烊了。 杨大厨还在灶台前忙活着，但他身边已经堆了不少的红糖。 看起来，至少有个四斤多五斤。 足够了。 柳明上前拍了拍杨大厨，道：“接下来把锅交给我，仔细看，一点都别错。” 将锅洗净后，柳明从灶台里抽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木头，扔进锅里盖上盖子。 锅内没了氧气，火焰很快熄灭，他又盖了些许后，将木头拿了出来。 紧接着，他拿过一个盆，用小刀轻轻刮着木头表面燃烧后留下的炭。 就这样反复操作，直至盆内全是细密碳灰后，柳明方才停了下来。 “找个漏斗过来。” 杨大厨狐疑地看着他，指了指他手边：“这不就是？” 这漏斗一头大，一头小，没有尖嘴，看起来像个喇叭似的。 也难怪柳明认不出。 “诶，忙糊涂了。” 柳明尴尬一笑，将红糖丢在锅内，加入少许清水后，将红糖融了。 融化过程中，他又拿起漏斗，用白布堵住下口后，将碳灰倒进漏斗第一层，尔后又找了些细沙，平铺在第二层，紧接着找了些粗砂，铺在第三层。 做完这些后，柳明从锅里舀出一勺红糖水，正欲倒进了漏斗里时，杨大厨赶紧上来抓住了他的手。 “掌柜的，这糖成本可高，你别糟蹋东西！” 柳明轻轻一笑，道：“你且看好便是。” 红糖水倒进漏斗，经过层层过滤，滴出清澈液体。 柳明拿出一个碗，在下面将液体接住。 堪堪一碗水后，漏斗里渗出的水滴，开始有了些许黄色。 柳明将漏斗递给杨大厨，自己端起了碗，将锅内剩余红糖水收起来后，又洗了一次锅。 尔后，将碗中水全数倒入锅中，静静等待其蒸发。 良久后，水蒸发完毕，柳明将锅端了起来，用锅铲使劲一铲，铲除一层透明的壳状物。 他掰了些许放进嘴里，满意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说罢，他又掰下一块，递给杨大厨道：“尝尝？” 杨大厨不明就里，将其放进嘴里，抿了些许，顿时惊道：“这什么玩意？怎的这般甜？” “白糖，活性炭过滤法提炼的，比红糖甜多了，对吧？” 虽然听不懂，但糖是真的甜。 杨大厨接连点头。 “按着这个法子，你自己做一次试试？” 柳明将锅一扔，位置让了出来：“记住了，滴出的水一旦开始发黄，漏斗里的所有东西都得换一套。” 守着杨大厨炼出第一批白糖后，柳明放下了心，回到仓库内准备第二天的面。 美美睡醒后，才发现杨大厨居然还在捣鼓。 “你不会……熬了一宿吧？” 听得柳明的声音，杨大厨回过了头。 一对黑眼圈快拉到了脸颊上，但他旁边的碗里，已经有足足三碗白糖之多。 “掌柜的，我一晚上又弄红糖又弄白糖，那两车竹蔗，全让我弄完了！” 他如同宝贝一般捧起一碗白糖，道：“这个白糖，可以用来当调味品提味，可惜成本太贵了，接近一钱银子，才只能出这么丁点东西。” “没事，贵无所谓，这几日你就负责炼制白糖，钱从店里划。” 说罢，柳明顿了顿，他思索了些许，又道：“杨大厨，法不传六耳，记得做事的时候，别让别人看见。” “那是自然。” 杨大厨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日，得了接近三十斤白糖后，柳明终于放心了。 杨大厨这几日累坏了，柳明也不好再使唤他，便叫了个墩子，让他去买一百斤葡萄，和一个大酒坛回来。 拿到东西后，柳明便将东西放进了面馆仓库，关起门捣鼓了起来。 一百斤葡萄，捏得他生不如死。 全数捏碎入缸后，柳明倒入了二十斤白糖，尔后丢入两颗酒曲，用泥封将酒坛封了。 之所以如此，全因柳明自酿酒经验极其丰富。 国内的酒曲双轨发酵，其原理是一轨将淀粉转化为糖份，另一轨将糖份转化为酒精。 所以，国内的传承酒，均为粮食酒。 但柳明做的是果酒。 果酒的特点，是水果表皮本身就有自然界覆盖的天然酵母。 尤其是黑皮葡萄上，那层淡淡的白霜，便是酵母。 果酒，便是利用这些酵母单轨发酵而成。 酵母会把水果中的糖份，转化成酒精。 但是，几乎所有的水果，甜度都无法达到标准，必须加糖。 所以，柳明先把甜度最高的白糖炼了出来，尔后才开始酿酒。 为了追求快速酿造，他更是加入了酒曲。 水果无淀粉，酒曲也会被迫单轨发酵。 一切完事后，柳明满意地锁上了仓库大门。 以现在的天气来看，只需静置阴处，前三日，每日进去揭两次盖子放气。 只需等待七日后，美味的葡萄酒，便能出坛了。 第十二章 地痞头子朋远观 翌日。 新店铺打扫了出来，该定制的差不多也定制完了。 杨大厨高高兴兴地接过红布盖着的牌匾，指挥人挂了起来。 挂好后，他有跑回面馆里，将柳明从柜台拉出来。 像个孩子似的，展示自己布置的店铺。 柳明看了些许，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这布局，和面馆有啥区别？ 同样是柜台在入口，大堂摆桌子的布置都和面馆一样。 唯独一个区别，他找木匠做了个楼梯，可以上二楼。 杨大厨拖着柳明上去，一副邀功的嘴脸。 哪知，上了楼，柳明便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 这个铺子有两层，二楼也被他做成了大堂形式，一个个桌子摆的整整齐齐。 柳明重重叹气，道：“杨大厨，你在想什么啊？” 杨大厨不明就里，看着整个二楼道：“我做得很好啊，可以多坐下好多客人呢。” “好个屁啊！”柳明拍了他一巴掌：“杨大厨啊，论厨艺你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布置铺子经营这一块，你真是一窍不通！” 莫名被凶了一顿，杨大厨有些委屈：“我哪儿错了，说清楚。” “你炒一个菜，准备收多少钱？” “按八珍楼的一半算吧……” 他自己心里都没底，被柳明一眼看穿，顿时责备道：“八珍楼有名望，多年老店，店铺布置得也比咱这小地方大气许多，它能卖高价，咱们不行，知道吗？” 柳明所言有理，杨大厨也没再反驳。 “但是，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的厨艺，更有价值。” 杨大厨眼睛都亮了：“怎么弄？” 但接下来柳明的话，听得杨大厨楞在了原地。 “叫木匠来，把二楼全拆了，重新布置！” 木匠来后，柳明还真让木匠把二楼的摆布全部拆了。 尔后，柳明跟木匠聊了一整个白天。 木匠听明白后，为难地说了一句：“掌柜的，这样去弄，至少得十两银子……” “十两就十两，你们只管弄，速度快，爷再赏二两！” 见柳明爽快，木匠也不含糊，当即开了工。 杨大厨站在一旁，看着木匠放出的墨线，一脑袋雾水，问道：“掌柜的，你在中间做个圆台，旁边全部换成了罗汉床，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座位少了很多啊！” 杨大厨有些急了：“一个客人挣三十文，十个就是三百文，一百个……” 一百个以后，他没敢往下说。 他也知道，一百个客人上门，他根本炒不过来菜。 “一百个三千文，折合三两银子，对吧？” 柳明接过了话茬，反而让杨大厨不好意思地挠头。 “如果我有法子，让你一桌就能卖三钱银子，你愿意做吗？” 杨大厨犹豫了片刻，猛然点头道：“当然愿意。” “那就听我的！” 从铺子里出来后，柳明乐呵呵地去了仓库。 每日准备完成，他站在酒坛旁边，轻轻掀开了一丝缝隙。 如同扭开可乐时的放气声响起，一股葡萄的清香也散了出来。 柳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把握。 另一头，八珍楼内。 刘员外搓着扳指，面有怒容。 他对面的清瘦汉子，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将脚翘在凳子上，踩得板凳一头翘起些许，又砸在地上。 撞得哒哒直响。 如此不注重礼节的吃法，若不是刘员外对他有所求，八珍楼必然不会接待他。 清瘦汉子呼呼吃着鱼，吃饱后，拿着鱼刺剔牙。 刘员外闭着眼，强忍着赶他走的想法。 他剔完后，方道：“刘员外，饭我也吃了，但真不是我不想帮你，李律那王八蛋这些日子盯着我呢。” “兄台，谁不知道，明阳县这帮牛鬼蛇神里……” 刘员外陪着笑脸，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这个。” “别整那些没用的。” 清瘦汉子大袖一摆，一股子馊味熏得刘员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清瘦汉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完全没有在意，反倒说道：“你出的馊主意，害得我折了两个弟兄不说，还被李律盯上了。” 见刘员外不答，他语重心长道：“你知道的，自从李律被我搞得坠马摔折了腿，他便一直耿耿于怀。” 刘员外叹了口气，道：“那件事，的确是你不对。” “那又如何？”清瘦汉子脑袋一昂：“你觉得我怕他？” 刘员外急忙摇头，道：“那倒没有。” “行了。” 清瘦汉子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嘴，道：“你让我缓几日，等李律放松了，我一定会动手。” 得到了他的承诺，刘员外心头大石落了地。 清瘦汉子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看着刘员外道：“在我没动手之前，你别招惹柳记，记住了，这一次，你得听我的。”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八珍楼，眼角余光扫过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冷笑了一声，走了。 家丁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离开了。 他出了县街，正准备回家之时。 突然间，眼前一黑，竟被人用黑布蒙了眼睛。 紧接着，便是一个臭不可闻的袜子塞进了嘴里。 尔后，便是双手被扭，一根绳子极其熟练地将他的手捆了。 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拖拽着，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了开门声。 推他之人将他按在一根长凳上，尔后扯掉了他的眼罩。 他甩了甩脑袋，一看，站在面前的人，竟然就是那清瘦汉子。 “朋……朋远观？” “哟呵？”清瘦汉子惊讶道：“原来认识本大爷啊？” 说罢，他直接一脚踏在家丁胸口，又扯了家丁的袖子一看。 一个秀气的叶字。 “叶大善人的人？” 朋远观皱起了眉头，道：“他竟然派人跟着我？” 他立在原地，想了些许，顿时道：“叶大善人也想淌这浑水？为什么？为钱？还是为名？” 又想了些许后，他方道：“哦，我知道了，原来叶大善人也想要柳记的配方啊……” 此时的家丁，惊得已经呆住了。 全程，仅凭一个叶字，朋远观竟然全猜了出来！ 这哪儿是地痞流氓该有的本事？ 第十三章 恶性竞争 翌日，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柳明，乐呵呵地打开了店门。 今日门口居然没了等待的人，让他有些意外。 等到接近中午，张员外才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掌柜的，给我来一碗面。” 这不对劲啊？ 平日里这个点，至少卖出去三百多碗了。 等到张员外上了桌，柳明靠了过去，道：“张员外，今天是怎么了？” “嗨……”张员外一摆手道：“八珍楼搞了个噱头，五十文以下的菜品，贱卖一成。” “贱卖一成？”柳明疑惑道：“他店里三十文的炒青菜，只要三文了？” “对，而且今日，一文便可粟米管够。” “哈？” 柳明挠起了头：“八珍楼在和我抢客人吗？” “你挖了人大厨，人报复你是正常的。” 张员外朝着厨房一努嘴，又夹起一片黄瓜片塞进了嘴里：“杨大厨这事儿，刘员外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不是，他凭什么找我麻烦啊？” 见柳明一脸不解，张员外猛咬几口，将嘴里食物吞下后道：“柳掌柜的，恕我直言，你也不太地道，当街挖别人墙角，别人能不生气吗？” “他派人过来砸场子，我还没生气呢！” 柳明心头窝火。 张员外却一摆手道：“别管他了，这噱头，他坚持不了几天。” 柳明看着店外，人群似乎都在往八珍楼走，他更加不爽了。 “张员外，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不去八珍楼吃呢？” 听柳明问起，张员外接连摆手：“他那五十文以下的菜，连点荤腥都没有，不好吃。” “不好吃，那为什么这么多人去？”柳明更加疑惑了。 “一文管饱啊，这和开仓放粮也没啥区别了，”张员外一脸幸灾乐祸：“刘员外这般大方，恐怕再坚持个把月，就成刘大善人了。” “管饱……” 柳明喃喃着，皱起了眉头。 此时，张员外突然说道：“掌柜的，你就只卖面吗？你有没有想过，卖点别的？” “别的？”柳明狐疑道。 “对啊，卖点菜品什么的，老实说，这面虽好，但我也有点吃腻了，现在我不太想吃面条，反倒想吃这里头的脆黄瓜。” 一边说着，张员外又夹出一片黄瓜，塞进了嘴里：“唔……鲜味十足的汤底泡上生黄瓜，黄瓜的清香与鲜汤融合在一起，真是回味无穷。” 张员外一副老饕客的表情，反倒让柳明有些惊讶。 “张员外，我想问问你，若我搞出一盘荤菜，卖五十文，你能接受吗？” 享受被柳明打断，张员外微微皱眉，后道：“价钱，是味道定的，八珍楼最贵的菜叫神龟抬鼎，你猜猜多少钱？” “多少？” 张员外竖起两根手指：“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柳明惊讶道：“这么贵，谁吃得起？” “我啊，”张员外一拍胸口：“明阳县虽穷，但也有富户二百余，其中大户三十余，我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为什么不去八珍楼吃呢？” “我有钱，但我这里没问题。”张员外轻点自己的脑袋：“偶尔尝尝还行，顿顿吃，那哪儿行啊？” “也是，二两银子的菜，可真是贵上天了。” “那可不，”张员外附和道：“我家长工，一年我才给一两银呢，有这钱吃他的菜，我多雇个俩长工，开垦荒地多好。” 见柳明点头附和，张员外有些得意，又道：“掌柜的，只要你手艺好，价格收贵一些，照样宾客满座，你不要怕，明白吗？” “手艺我肯定有，张员外，今日不妨请您帮帮忙。” “你说。” “过几日，我新店开业，还请张员外帮忙宣扬一番。” 听得新店，张员外眼睛都亮了：“哦？新店还是卖面？” “不卖面，卖菜品。” “什么菜品？价格几何？” 不愧是老饕客，最关心的话题近乎是脱口而出。 柳明笑了笑，道：“菜品先卖个关子，但价格我已经定了，三百文一桌，每日十桌。” “三百文！”张员外惊得站了起来。 “张员外，你我今日在此，做个约定如何？”柳明继续说道：“今日起替我新店宣扬，待得新店开业后，价格对您，永远贱卖一成。” “还有这等好事？” 张员外乐得直搓手：“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张员外好似捡了银子一般开心。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柳明突然冷笑了起来。 “八珍楼，你要抢我低端客户，那就别怪我把你高端客户全给抢了！” 另一头，八珍楼内。 二楼的包厢中，刘员外躺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 身后的侍女轻轻揉着他的脑袋。 外头的嘈杂之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已经被这声音折磨了整整一天。 昨夜，朋远观走后，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告诉他，让他搞了这么个噱头。 他自己盘算了下，按他八珍楼的客人的饮食惯例，五十文以下的菜品就算白送，也亏不了多少。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一枚大钱粟米管够，将他害得可惨。 一整日了，外头全是什么苦力，长工，贩夫走卒之类的客人。 这些人，曾经连八珍楼的门槛都不敢越。 如今，就在他的八珍楼里，胡吃海喝！ 吃个饭闹得锣鼓喧天，还无穷无尽，搅得上楼的富户们都待不下去。 粟米价格贱，一枚大钱可买一斤。 但是，一个客人身上出一枚大钱，算下来还不够伙计的工钱，以及店铺的成本！ 更何况，这些贩夫走卒之辈，进来便是三碗起步，还拖家带口，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 人均造他二斤粟米，等于一人进店，便要亏个三文左右。 亏本，还要受气，搅得他脑袋生疼。 烦心了一日，直到打烊时候，他的下人折返回来，才给他带来了这一日内唯一的好消息。 柳记面馆，今日进店客人只有一个。 张员外。 听到这消息，他喜出望外，看着窗外喃喃道：“朋远观啊朋远观，你这招果然好使，看我挤垮他柳记面馆！” 第十四章 柳记火锅店 就这样，又过了五日。 这五天里，八珍楼门槛都被踩平了一些。 而柳记面馆，门可罗雀。 刘员外站在街尾拐角处，偷偷看着坐在店门口的柳明。 他想不明白，柳明为何可以如此平静。 仿佛这场竞争，赢的是他一般。 开饭馆，和卖瓷器不同。 瓷器卖不掉，可以坐在店里玩，但菜品卖不掉，这天气，过夜就馊了。 他的下人每日都会看到柳记面馆后院生起火堆，将卖不掉的面烧掉。 这柳记见了天的亏钱，算下来比自己亏得多，为啥柳明不慌？ 为啥？ 等了些许，却见旁边铺子里跑出八九个工人，工头走进柳记面馆后，跟柳明说着什么。 尔后，柳明居然拉开了钱匣子，拿出十二两银子交给了工人！ 他还有钱请工人？什么工要花十二两银子？ 一股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刘员外的心头。 工人走后，柳明便带着杨大厨和几个墩子，一起进了旁边的铺子。 最后一个墩子出门时，还在店内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 过不多时，柳明又从新店里出来，指挥着墩子挂了一块盖着红布的牌匾。 竞争不过自己，所以关门开新店？ 想到这里，刘员外顿时心头舒坦了。 他看到杨大厨笑得脸上褶子皱了许多层，自己也笑了起来。 “呵，杨公陆，你不过是五大厨里手艺最差的一个，你以为就凭你，能在八珍楼面前活下去？” 刘员外嗤之以鼻，袍袖一拂，懒得看下去了。 他离开后没多久，张员外便乐呵呵地跑了过来。 到了新店后，他跟柳明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跑上了二楼。 柳明跟在他身后，也随即上了去。 却见他大张着嘴，楞在原地，道：“掌柜的，你这是……” 却见二楼改造完毕，中间地面多了个大圆木盘，木盘上放着一把古琴。 木盘的周围，约莫有十六七张桌子，恰好将木盘围了起来。 每张桌子中间有个圆形孔洞，约莫二尺宽窄。 桌子旁边本该有的长凳并未出现，替换成了刚好够二人坐下的小型罗汉床。 “今日请了锣鼓，绕城里走上一圈，明日开业，还请张员外赏脸前来。” 张员外挠起了头：“掌柜的，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暂且保密。” “好，那就明日再见，我可约了数十位老饕客，你可别让我丢人。” 张员外走后，柳明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了。 这是他两次生命中，第一次自己开店。 穿越之前，他不过是个宅男，除了抬杠和自酿各种果酒，啥都不会。 但穿越后，他成了柳记的掌柜的，身边也逐渐有了杨大厨这样优秀的人跟随。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的紧张感褪去了许多。 “杨大厨，肉食准备好了么？” “早准备好了，按你说的，世面上能买到的肉，各种种类全买，全切了片。”杨大厨笑道。 “那菜品呢？” “也按你说的，都买回来了，不过还在切呢，今天能切完。” “铁匠铺那边呢？” “说好了，你要得急，他多收二钱工钱。” “好！” 柳明鼓起了掌。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夸奖杨大厨，还是给自己打气。 “你先忙着，我去一趟衙门。” …… 从衙门回来后，柳明有些气馁。 他还真没想到，想请个会弹古琴的姑娘，在古代竟然如此的麻烦。 古代女子贤良淑德，高门大户家的女子，更是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现代话中的古琴演奏家，在古代叫乐师。 李律告诉柳明，这些女子以色事人，属于贱民，统一归朝廷管理。 要想请一个乐师上门演奏，价钱上就很难让人承受。 二两银子，一日。 钱还好说，这些日子柳明存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手续。 柳明在重新装修店铺时，就已经找过李律。 想请女乐师上门，必须到东城乐营借调女乐师，得有地方总头的亲笔文书才行。 但李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修书一封，能不能借调到女乐师，便没给他肯定的答复。 眼看着明日遍要开业，柳明的心头，彻底没了底气。 直至月上三竿后，他才强迫着自己，闭上了眼。 翌日，新店开业，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们。 其中许多，皆是柳记面馆的熟客。 他们看到柳明出现，便纷纷拱手道：“恭喜柳掌柜的，恭喜恭喜。” 不多时，张员外便带着朋友们到场。 这些人，皆是明阳出了名的老饕客。 曾经也都来过柳记，但从未出现过第二次。 他们和张员外不同，张员外不挑环境，好吃便宜他就愿意去。 但这些人吃品质。 首看口味，次看环境，不愿意再来柳记，便是卡在了环境上。 “各位父老乡亲们，感谢诸位前来捧场！” 柳明说话间，猛地一扯手中绳子，牌匾上的红布，也随之落下。 “在诸位贵客的见证下，柳记火锅店，今日便开业了！” 红布下的牌匾，赫然写着柳记火锅店五个大字。 “火锅？什么是火锅？你吃过吗？” “没吃过，你呢？” “我也没有，进去看看？” “你们议论个啥？”张员外有些不满：“直接进去吃啊！” 说罢，他带头走了进去。 一大群老饕跟着他鱼跃而入，跟着他走上了二楼。 见到古琴后，一个老饕有些惊喜：“这……是要请小娘子过来抚琴？” “估计是吧。”另一个老饕已经开始笑了：“也不知小娘子长得如何。” 啪。 一柄扇子打在他的头上。 他诧异转头，却见一个老年老饕面有怒容：“好色之徒，丢人现眼！” 年轻老饕却不怒反笑，道：“子曰：食色性也，我正当壮年，好色又如何？” 一番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 “当然，小小琴娘，自留不住我，能留得住我的，还得看掌柜的美食啊！” 说罢，他率先寻了位置坐下，道：“掌柜的，点菜！” “不好意思，客官，”柳明走了过去，一本正经道：“本店，不点菜。” 柳明所言，让老饕们都呆住了。 天下哪有不让食客点菜之理？ 全场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哼！故弄玄虚！” 循着声音看去，说话之人，竟是那个老饕客！ “谢漕运，您也来了？” 张员外欣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