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修真日记》 楔子 说起石头,我们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们的石猴孙悟空,然后是我们的石头记(红楼梦),石小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如果一个人需要把这俩石头结合起来,成为他这个人,成就他这个人,他就要写玄幻的,爱情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谈情说爱的玄幻故事。 这个故事里,石小方是一块臭石头,一个很方正死板的角色,让很多人都嫌弃他,都不希望面对他。 石小方本人也一直觉得,世界无论如何发展,宇宙如何变幻,他都不可能是那种当主角的人。但事实上,他是不是主角都没关系,女孩子们才是主题。 (吴凌霄、黄以萱、薛思敏、蓝介朵、叶子蛮、杨昭昭、盐淡淡、上官恩惠、卓尔雅、苏君如、万俟陌、王湘湘、李慢慢、林涛静、陈柔等15人点赞了本条说说。) ———————————————————————————————————— “如果有机会,没有人会希望面对你这么个角色。” 是啊,好像每个人,每个时候都是这样对石小方说的。大概这句话,从他跑出娘胎来,他爸妈就这样跟他说过。 “又是个带把的,讨嫌的玩意。” 他老子能耐大,能生儿子,也调教出了三个跟臭石头似的的儿子,但石小方三个哥哥因为性格原因,都长期处在四处碰壁的人生低谷,只可惜再多的挫折似乎也没办法让这个家的男人们吸取教训,便陆续没了两个。在他老娘终于受不了独存的一个儿子都仿佛随时会暴毙的日子后,在高龄时终于还是再躲了一个,没想还是一个臭石头。 “遇上了你们这么些个玩意,命苦哟!”那女人这么感叹。 “石子方,念在一起厮混了几十年,你也积点德,给自己留个后吧。” 据说他亲老娘出着大血,撑着这样说了一句就死了。 他老子也许到底是个真的能耐人,当时四十郎当岁,居然不久又讨了个媳妇,还是个年轻的知识分子。 那位年轻小姑娘袁艺,只有一个要求。 “我可以忍受你所有,但是这个小东西就随他去吧,我没办法把他当自己的家人。” 那个小姑娘是这样说了一句,于是石小方就被塞给了他爷爷带了两年,没被糙米糊噎死的他,以他皮猴子一般的习性给他爷爷送走了。 “石子方,你能耐再大又如何,你积点德,给我们石家留个后吧!” 也许是蹬腿得太干脆,遗言是转告的,没有耳提面命的紧迫感,或者说不知道为何去错了方向,他老子带了他一天不到,就把石小方塞给了被紧急召来的,他唯一还挺着的二哥带去工地里厮混。而石子方则去另一块沃土里努力耕耘,继续寻求着给他石家留后的“途径”。 “小子,这没任何属于你的东西,别乱跑,别碍事,别惹事。滚。” 也许是石小方还窝在肚子里的时候,他们妈妈的耳提面命有些效果,加上社会持续的毒打,他二哥终于活泛了些,不但在工地里寻了份不错的闲工,居然还讨了个不丑不美的女人。不过,似乎他们这一家天生讨嫌,不管他老子和他二哥再怎么没羞没臊地乱拱,也没有拱出什么动静。 “等你到了义务教育的年龄,国家会给你应得的教育。” 那是一个很燥热的午后,乱哄哄的工地因为那桩流血事件更乱了。他老子站在他身前,挡住了后方的阳光,似乎也挡住了他二哥坠亡后的血光。 他老子看他的神色很复杂,很不对劲。岁月艰难地在他石头一般硬朗的脸上刻下了刀削斧凿的痕迹,却没有改变他们一家人互相嫌弃的天性。 “先回我家住吧,等你大一点,不算童工了再出去工作养活自己,供自己读书。” 大一点是多少岁,当时的石小方不懂,只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就有了模糊的“国家”、“义务”、“教育”和“工作”等的概念。只是这个概念也许模糊到变了形。 这个概念是难得的美好和温馨,是家和学校的味道。 可是家似乎不待见他,以上那些石小方还不记事时发生的那些血淋淋硬邦邦的故事,基本都是那位美丽的后妈袁艺非常生辣地告诉他的,连她自己曾经说过的刻薄话都没有掩饰。这个让蒙昧初识的乡巴佬石小方第一次产生惊艳感的女人斜靠在喷香的厨房门与廊花之间,小口闷着细长的女士香烟,不让他进去吃,不想让他乱闯,连让他呆多一天都不愿意。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给我快点滚去学校自己玩。” 可是学校似乎也不待见他。 “他才四岁,也没有基础,我们是中英双语中小学,就算是您,这也不符合规矩。” “你懂规矩,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一家都注定是天才,不是规矩能束缚的。不要让我多说。”石子方两句话之间,就这么把石小方交给了一个孩子根本没接触过的中年人。 “规矩”这个词是这个规矩的中年人给石小方种下的最大的性格种子,虽然遍历石小方的一生,哪怕这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也没有能改变这个孩子根性里的臭石头模式,但是给了他很微小的人生道路扭转。 只是可惜的是,石小方没有能够成为天才,中规中矩的发展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打破规矩,托某些方面的福,却也没有太守规矩,起码如此年幼的他有不正常的社会身份——小学生。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很快进入叛逆时期,逃课打架恋爱直到成长,但是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几乎可以说从小受尽了风霜的他却直接跳过了所有叛逆期,彻底成长为一个中规中矩的三好学生。 只是笨而已。没有一个老师或者家长愿意爱护这么个笨学生的吧,多么巨大的努力才换来了他那看得过去的成绩,仿佛浇了三勺肥粪的土地只长出了臭石头和野草。 再后来,也许是因为脸面逐渐有乃父之风,长得极其方正,棱角分明,线条刚毅,渐渐老成得没有了小孩子的模样,他愈发不受人待见,不能融入他想融入的一切圈子。他依然固执,学习生活待人接物一腔子固执的实诚,仿佛是他天性向往于此,又仿佛是他在努力走着与其他家人完全不同的性格路数。 但在其他人看来,石小方依然是一个很难相处,惹人嫌的角色。他的善良似乎都带着臭石头的坚硬、粗糙和恶臭。 直到他遇到了互联网。他的世界就仿佛开拓了新的疆土。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互联网的神奇与可怕,他以当时的年龄绝不相符的冷静完成了这一初接触。互联网的神奇在于让人与世界触点的开拓以及获得爆炸量的资讯变得方便,和与他人的特殊接触方式变得诡诈。可怕在于,互联网看似爆炸量的信息,背后隐藏着大量无效的语言和信息荒漠,而且他见识了网吧里网虫们的腐朽与亢奋,并深深厌恶和抵触。 他老子是真的能耐人,在石小方第一次学会使用聊天工具的时候,他父亲就第一时间加了他,这个能耐,让他在往后生命里,愈发觉得深不可测。 “我是你爸,接下来我会用这个联络你。先告诫一声,你陷入这里越深,我会越盯紧你。” 但很可惜,就算是这样,石小方也并没有抵触成功,成功混成了网虫,从三好学生成功变成了学习下滑严重的问题学生。 他就在这么个即惶恐又自得的莫名其妙的状态下慢慢长开了身体,长出了毛,长出了荷尔蒙。在虚拟世界中,尤其是虚拟游戏中,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生冷的善良似乎很适合当老大,这种叱咤风云的感觉让他暂时挥霍了自己的雄性荷尔蒙,没有被下半身支配自己的头脑,他一直以此为幸甚。 “我的身体和头脑,不是这些女人配得上的。” 一直习惯了考试控分以免与家人产生过近接触,并逐渐控制自己的人际关系的他,度过了这么一段看似飞扬跋扈实则孤独冷僻的中小学阶段,随后很莫名其妙地开始自我禁欲。 这很生辣,让他在少年时期那蒙昧而美好的荷尔蒙飞扬时期,也一贯独行,并自我感觉非常舒适。他多次反省过,那个少年时期的他,是不是被美丽得惊人而又无比生辣的袁艺影响了择偶标准或者说性取向,这个至今没有定论。 他,有了些现实朋友甚至是笔友,他终于还是会有好朋友,甚至伙伴,甚至妻子,甚至子孙,毕竟,包括他的爷爷和爸爸,以及曾经的他自己,都非常确定自己是天才的一脉,是天生不能自弃的一脉,是对人类高等血统有传承义务的一脉。 按照多年以后的多方面的印证,他们一家子男人,都自认为自己如果生在乱世必是枭雄。 这很讨嫌,让他即寂寞,又冷傲,却又因着固执,固执地进行着自己认为的善良和正义。 如果有机会,没有人会希望面对他这么个角色。 但是,少年的心也曾经有过波动,他也不希望没有人亲近他。他理想中对他这样说的,应该是他的敌人。 曾经他武侠梦和仙侠梦里,他的敌人都是这样对他说的:“如果有机会,没有人会希望面对你这么个无敌的角色。” 但梦想终于是有机会实现的,比如目下他面对的人,就重复说了这句话很多遍。 “我甚至伤不了你,这让人好受伤。”一个白衣飘飘颇具魏晋风范的美男子无语凝噎,“今天以前,我本以为我是主角。” “你是主角,我只是个角。”石小方很尴尬地辩解着,然后硬着头皮再次强调,“主角是你,我只是个角,偶然路过你的剧情而已。” “我都快死了,你却还在说如此风凉话。”男子咬牙切齿,“你这样极其讨人厌,恶心!” 这一句让石小方陷入了沉思,因为自从踏入社会后,被打磨了一圈,去了一部分棱角,他基本把自己生辣的善良磨平了很多,逐渐拓展的圈子也逐渐熟悉他生硬的善良,他才有了一段精彩的人生。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因为他的善良而咬牙切齿了。 久到多久?久到一辈子。 石小方以符箓篆刻时空,以大法力始终进行着高强度的压制,却始终没有施展拳脚镇杀。 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而是干脆地挥拳打爆了此人。 随着他的击杀,漫天遍野光影消散,四处却突起呼喝声阵阵,摄人心魄。而一本已经加厚得如同楼房大小的日记及一支看起来无比平常的钢笔凭空出现,日记自动翻页,钢笔自行划写,写下了石小方此时的念头: 年月日,晴 杀人了,救命啊! 沙哑的爱情 “曾经有一个女孩,在我被退学,父母离世,姊妹被拐,兄弟反目,诸多厄运,人生低谷的时候,走到我面前,说我不能颓废,不要虚伪,不能虚荣。 “于是我咬牙切齿,拼尽全力,奋发向上,每天掌握一项新技能,每天结交一个新朋友,每天做一件好事,我成为了一个务实的人,成为了一个纯粹的人! “这是一个男主角女主角的真实励志故事吗?恰恰相反,在我开始奋斗创业的时候,女孩已经离开了我,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了。我依然在奋斗,依然以一个备胎的心态爱着她和自己。我不知道这种心态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也许是见的人和事多了让我清醒了吧,也许是取得的一些成就让我有底气了吧,但我还是会不开心,因为如果没有那个女子,我可能不会成功,如果没有那段犯贝戋的日子,我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堕落着。 “我经常在想,我已经是那么无情的人了,是变成了纯粹为无情而奋斗的人了吗?” “你看什么看,做事!”老板突然中断了他第61次演讲,回头吼断了石小方偷闲放空的思绪,石小方赶紧低头,在电脑上敲打起来,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东西。 “我们这么多领导看着你,你居然还敢偷懒,你还想等出一个女孩来激励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尿性,今晚不赶出合同让我们白等,你明天就别来上班了!” 纯粹为无情而奋斗的老板的确很无情,随之而起了但其他部门领导乱七八糟不知道是讽刺石小方还是奉承老板的话语声,石小方不为所动,继续恍惚了一会,才终于把思绪拉回了现实来。 就算如此,他也是漫无目的地乱打瞎打着,因为各位领导未必会看他,就算看着也未必看得懂,小公司,大野望,就是这么高水平。 石小方累得跟狗一样却还被老板骂得像条狗,但是他还是会继续苟着,因为他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屌丝,这是他给自己的评价。 从接触了社会上的纸醉金迷后,石小方仿佛一夜长大,撇开了很多莫名其妙,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平凡的人。虽然他也有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梦想,但是自从认知了世界的不公平不正义开始,从认知了世界上有特权,甚至可能存在有超能力,有更加聪明更加优秀更加幸运更加无耻的人开始,他就开始憧憬自己成为人上人的一天,成为制造不公平的人之一,但他依然逐渐平庸。 作为一个好屌丝,好人卡和信用卡是必须的要件,当然,作为一个不需要纳税没有实权没有银钱的男人,他遵守交通规则和现实世界的其他小规则,不会闯红灯,也总会忍不住劝一劝闯红灯的人,遵守虚拟世界的小规则,不会用外挂,也喜欢举报用了外挂的玩家。 对,他当然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屌丝,但他也希望自己多情而成功,或者如老板一般变得无情而成功。 到这个公司上班后,老板那不知真假的故事听多了,不知道潜意识里石小方有没有信以为真,不过就像被催眠了一样,有时石小方也会认为只是自己还没有遇到激励自己成长和成功的女孩子而已。 越平凡,越庸俗,就越阴暗,这样自我安慰的时候越来越多。石小方因着这样的心理,埋头在低谷里,愈发心安理得地混日子。 什么样的女子会瞎眼看上石小方呢?在大中等城市找可心的女子何其难也,哪怕在这个小镇这样的小地方,都要求有车有房。君不见一段时间内相亲节目拜金女大行其道?照石小方舍友何不其的说法,去泡这些掉钱眼儿里的女人?不如祈求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或者富婆还比较实际些。 石小方当时就震惊了,他说得太有道理,自己竟无言以对。 世界上是有那么一种女孩,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鼓励你,陪伴你,然后吸干你的血,施施然溜走,你要是窝囊一点,甚至会连她的手都摸不到。 而这是老板不断对石小方传输的理念。 问题是石小方血肉干瘪,哪里会有女孩子会想来吸石小方的血。这就属于白日梦了,问题是昏暗的灯光和不和谐的屏幕光很明显地提示着石小方现在是大晚上的,于是石小方很自然地把自己从走神中赶了回来。 完工。 石小方是不是天才他自己并没有太多的自觉,尽管他小时候真的是有可以被称为天才的部分,但是他已经长大了,他平庸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是称职的。 站起来目送英明神武的老板和神采飞扬的几位领导走了,石小方垂头丧气地关掉几盏不必要的灯,不大也不算小的办公室里更加昏暗。 石小方在网盘里存好两个文档,合同已经转换为pdf格式,内容也比较多,存得稍微有点慢,于是石小方抽空再照顾了下绿植。 然后关电脑。 恰此时,他的手机响起定制的特殊铃声,他收到一条信息:有任务。 于是他又打开自己桌下的手提电脑,熟练而迅速地进行了一系列的操作,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界面,查看今天的任务。 任务很简单,只是一个回家路线的要求,让石小方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简单的任务发布了,难不成路上会遇到他老子石子方然后再打一架? 石小方是很平庸的,但是他总是会忘记自己过过一些并不平庸的生活。 关掉所有电脑收好,关灯,下班。 在楼下的蛋糕店买了两个肉松包充饥,计算着出租屋里方便面的存量,没有转左去那个习惯的超市里掏钱,石小方很开心于可以转右抄近路回去。一切都看起来自然,丝毫没有受到任务要求的影响。所以极其开心。 石小方的开心很卑微粗浅,但还是开心。 路过小摊街时,石小方看见一个小摊前面用硬纸板写了“舍友怀孕,赚钱打胎”的字眼,让石小方不禁笑了,然后看了一眼怎么看都年近中年的摊主,对其营销手段和厚脸皮都有了一定的认识和佩服。 石小方笑嘻嘻地走着,除了这个小摊子,其他地摊或者小推车上都是麻木的人们,石小方今天没有穿那件印着“我就是想看看,我什么都不买,我也没带钱,所以不用理我,谢谢”的衬衫,不过这并不影响石小方边啃面包边逛荡的心情,然后石小方看见一辆摆满了时令水果的小推车,上面有一个刚设置好的大纸板,摊位的小老板穿着件灰扑扑看不出新旧的马甲,背对着街面用黑色大水笔写字,看背影是个中年男人,估计刚开工,这么晚了才开工有点奇怪,不过等石小方很犯嫌很淡定很没有形象地啃着面包看他写完那巨丑的字之后,更加觉得他很奇怪。 “沙哑的爱情,哭不出来,咽不下去,最苦的是……说不出来。” 这不是广告或者无厘头的恶搞,石小方突然对这个小老板产生了兴趣,然后石小方看见他很认真地在巨丑的字上补了几笔更丑的线条后,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揉着腰,慢慢地转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石小方便目瞪口呆,嘴里嚼成半迷糊状的面包很难看地掉了出来,手中吃剩的半个面包差点没捏住,石小方吃吃地喊了一声:“老……老板??” 小摊街灯光昏暗,老板看见石小方,便笑了,如同个把小时前在办公室昏暗的灯光里笑。 但是他的话却毫不客气:“就你丫每天接我们的任务?原来你还是不够忙?” 然后,依然自私地无情地不顾别人感受地突然转换话题并拒绝别人狡辩:“这是我们给你的,或者说是你那位父亲给你的。”他递给石小方一支花纹繁复华丽的钢笔,“你的日记依然不能间断。不过这支笔会给你不同的感受,也许会让你感觉好一点。” “这依然是会强行记录你真实想法的笔,你应该已经习惯。”老板笑里藏着奸诈,“不过这次的会自动书写,你父亲大概害怕你再生气把笔弄坏了。” “这样没那么累。”老板的笑里变得意味深长,“你不会再那么累了。” 年月日,晴 狗日的生活。 反正他终将有尽头。 注:本卷以下内容为女主们的楔子,有女主们的前情提要,也有部分剧透内容,如果不喜欢看,请跳过到正文,阅读到第二卷的三十六章”有女初长成“之后再看,可能观感会好一点。 吴凌霄 在一般人看来,吴凌霄可能是一个比较叛逆的人,其实不然。 她成长于一个传统的大家庭,是那种几十口人一起住大屋吃大锅饭的家庭。家人亲戚都是老师或者某方面的学者,或者是在这个自己出生成长的小镇里老实巴交地做着小生意,传统而守旧。甚至凌霄平素交游来往的,都是一些不善言辞不苟言笑的同龄人。她的骨子里,肯定是沾染了传统的气息的。 但是,她考上了大学,以无比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大学里有一句非常出名而且通用的话,既有鼓励意味,也有自我安慰的功能,那就是:“大学不是教导你学东西,而是在教导你学东西的方法。”大概每位校长和指导老师都会说这句话,每位经过大学熏陶的大学生都会背这句话。所以有人学会了读书,学会了工作,学会了立足社会;也有人学会了恋爱,学会了游戏人生,学会了腐蚀自己的生活;更有人学会了做人,有人学会了捞偏门,有人已经赚了第一桶金,辍学或休学下海了。他们开始从学校学习转变为在社会学习。他们以后也许会变成人上人,也许会变成人下人,也许庸庸碌碌或者风风火火,成一浮萍或一大树,也许此一时,也许彼一时,但这就是他们的路,学习的路。 而刚入大学懵懵懂懂乖乖巧巧只认识老师和家长的话的凌霄,认真理解并贯彻了这句话,开始学习书本以外的知识。要学习书本以外的知识,对普通的小家庭,或者不宽裕的大家庭来说,网络便是最好最快的,却也是最嘈杂的。于是凌霄同学认识了网络,认识了网络语言,通过嘈杂的网络语言所携带来的知识,认识了外面的世界,认识了不喜欢的东西,也认识了喜欢的东西。 她认识到了书本之外精彩的世界,于是她很快学会了去学习世界的精彩。她开始打扮,她换下黑色方框眼镜,打耳洞,上耳钉,烫卷发,涂口红。她很快学会了打理自己,年轻漂亮的自己。 破壳重生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开始被人追,但是她没能很快地搞懂恋爱这个复杂的课题,她也从没有过这种复杂的感觉,于是她有些惊慌。她赧红了脸庞,在网上做了很多次测试,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同性恋,知道自己是正常人,想来是自己还没准备好恋爱,于是这才安心。 至于是不是无性恋者?那个比较不恶心,只要不是范性恋和双性恋,都可以接受啦。 然后她试着在一个把妹专心用心的学长面前勉强退了一步,两人开始交往。她在这个殚精竭虑的学长的教导下,学会了玩网游,学会了郊游和骑电动摩托。 她不是很喜欢网游,但是她喜欢上了行走和骑乘的感觉。 不过可惜的是,学长大人比较喜欢网游。 有一天她无聊地练着屏幕里那个小公仔的等级,突然对旁边一脸专注玩网游的学长问道:“游戏里面的风景真的存在吗?” 禽兽兼畜生地把凌霄姑娘屡屡骗进自己宿舍的该学长吃过凌霄的几次闷亏了,已经习惯两人一起的时候乖乖玩着游戏,闻言随意地回答道:“也许有吧?没看到过我哪知道?” “看到”吗?于是爱好学习的凌霄开窍了,知道了自己最喜欢什么。她不管禽兽学长因为她分管的奶妈角色失职而惨死的惊呼声,离开了这个早已经有些厌烦的学长和宿舍。她来到了教务处,不管指导老师的好言好语和随后而来的家人的怒吼电话,办了休学手续。她把自己积攒的生活费拿了一部分出来,买了一部专业的照相机,剩下的,买了一辆自行车,连自己的行李都没要,就开始满京城地瞎逛,瞎拍。 半个月后,她学会了如何不再浪费精力,学会了正确使用照相机,学会了先看人,再看景,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风景。她认识了镜头下世界可以有的美,认识了世界的美丽,非常满足。 她学会了靠风景摄影来养活自己,在亲自赶来劝阻的,悲愤得口不择言的父亲面前,愧疚,但是腰身依然挺直、优美。 她再次丢下一切,只带了她心爱的相机,回了老家。她会遍了所有亲友,亲吻了父母姊妹,照遍了所有美景,然后她打点了一个小背包,联系了驴友,在所有人复杂的眼神中,离开家乡去了远方。 她是一个背包客,她没有凌霄的壮志,单身,自由职业者,没有固定收入,没有家庭支持。她到处行走,认识了美丽的世界,美丽的人,看到了美丽的风景。她只是一直在拍摄。 当然,她也看到了丑陋,看到了险恶,她也拍摄了下来。 她是个勇敢而友善的女子,她喜欢一切真善美。 她不是一个叛逆少女。她只是一个固执地爱上了美好和美丽的女子,她只是一个无比强烈地爱好学习的女子、爱好风景的女子、爱好独立自主的女子。 她只是个调皮地用相片记录并接受着世界的明亮,以及黑暗的女子。 黄以萱 黄以萱是个很胆小的女子,虽然据说她小时候皮得上房揭瓦都是轻的。 胆小的人是怎么样的呢?胆小和懦弱的人呐,会在异性面前莫名紧张,会害怕所有陌生的或者对于她的世界来说过于美好的东西,当然,也可能是非常丑恶的东西。蟑螂老鼠,青虫蚂蚁,还有恐怖片等等等等。 胆小的人,有任何偶遇或者邂逅,都会赧红着脸躲避。对感情他们尤其放不开,经常闹得不知所措。开不得玩笑的,要么是严肃的老木头疙瘩,要么就是胆小的男女。内八字扭扭捏捏的站姿多是漫画萌物所有的标志性动作,但现实肯定也有。 黄以萱就是这样的女子,而且她并不是作态,而是真的如此胆小害羞。 黄以萱长得非常漂亮,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眼神,她笔挺的鼻子,总是翘翘的嘴角,甜甜糯糯的嗓音,苗条修长的身子,单薄的脊背,都显得柔柔弱弱的,又柔弱得十分妩媚,妩媚得极其纯净,纯净得惹人爱怜。 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她曾经非常苦恼的学业已经随着高考的落榜离她远去。现在的她,最大的苦恼是家里的老鼠蟑螂和院子里的青虫蚂蚁,以及爸妈烦人而温暖的唠叨,奶奶严厉而温柔的打磨,或者还有那些色迷迷的小流氓?这些她都没有办法去躲避,因为她的家在这里,她是一个打零工的小女子,她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家里的温暖。 同学们都在得意或不得意的高校里念书,一些和她一样没有读好书的同学也在外面艰苦的打拼着。每年春节放假时候的同学会她都很开心,因为身边都是那么熟悉的男女,但是也很尴尬,因为她是个那么笨拙那么恋家那么没有出息那么没有成就的小女子。 特别是今年春节的同学会,有个在很值得人得意的大学就读的男高材生带回了自己的女朋友。那个女子,很漂亮,很温柔,很体贴。 “她会做咖喱,会做沙拉,会打球,会健身,会德语,她的眼睛会说话,她的脑子比我聪明,哦,她有那么多我比不上的东西。我果然很笨很没用,她比我更适合他。” 萱萱除了敢在qq里面偷偷和他闲聊几句,很少敢在他面前说话。今年的萱萱大胆地用她柔柔糯糯的嗓音恭喜了他,和他碰了杯,喜笑颜开地喝了点她不喜欢的酒。她最后一次小心地用孺慕的眼神望了这个英俊而幸福的男人一眼,想着:“虽然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有一个和萱萱要好的闺蜜,也是唯一的闺蜜,时常也通电话,也是没上大学的,甚至没有上高中的,现在在大城市打工的女子。萱萱曾经很崇拜她,她觉得自己这个闺蜜好勇敢,好厉害。但是也在今年的同学会上,也许是受已经小有所成的大嘴巴珍的刺激,她这个闺蜜大声说自己今年一定会找到一个高帅富,气死你们云云。 小萱被自己闺蜜吓坏了。她看着与大嘴巴珍面红耳赤地争吵的闺蜜,一开始还站在一边想劝又不敢劝,直到听到闺蜜气到说出了老富翁、傍大款、怎么样之类的字眼,萱萱突然开始莫名地惊慌。 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胆小的自己,开始胆小的自己。她不敢再和这个闺蜜站在一起,在同学会这个熟悉的圈子里却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站的地方了。之后萱萱也不敢再去找这个闺蜜腻在一起,她要走的时候萱萱再也下不定决心去送她,她走了以后,也再也没有主动电话过她,她主动打来也是支支吾吾的。 渐渐的闺蜜似乎明白了萱萱的想法,在某一天她给萱萱发了一条只有“再见”两个字的短信,就换号码了,qq里的头像,也从此灰暗了下去,同学群里,再也找不到她的消息。 萱萱再也找不到这个自己那么熟悉却又慢慢变得陌生的人了。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她说不出挽留或者悲伤的话。 她是一个那么胆小那么懦弱的小女子。 一次次的打击,让萱萱感觉自己好像被自己熟悉的人熟悉的世界抛弃了,她害怕,她迷茫,她扑在最信任的奶奶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她好伤心,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现在的她,最大的苦恼是家里的老鼠蟑螂和院子里的青虫蚂蚁,以及爸妈烦人而温暖的唠叨,奶奶严厉而温柔的打磨,还有色迷迷的小流氓,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再熟悉的人那些不再熟悉的消息。 她的世界好小,她的世界在崩塌,她在自己温暖的家里立足,在这最后温暖的地方,爱着自己的亲人,爱着自己离去的同学,也爱着自己。 她会在夜晚,抱着枕头看着书,也或者是捧着同学们的通讯录,或者捏着手机,或者翻着毕业时候同学们互赠的卡片,甚至会小心翻出某位男同学偷偷塞给自己的情书,想着当时的自己和之后的自己,偶尔偷偷笑,也会突然间掩嘴低声哭泣。 为什么伤心呵,美丽的女子。 人是不可以不长大的,人是不可以不悲伤的。 人,是不可以不坚强的。 薛思敏 薛思敏响应了她父亲的号召,达成了为人父的期望,思维足够敏捷。所以她现在进了一家非常有名的大公司上班,成了月入可达数十万的高收入人士。 他父母都很满意自己女儿的成就,只是有些担忧自己女儿二十三岁的“高龄”,哪怕在这个“高龄”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在过于惊人。 而薛思敏本人就对自己的工作和父母的唠叨非常不满意。但是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在按照谁安排好的,或者谁期望到的路子走,这不是说人有多聪颖或者说独立就可以摆脱的。 感情,即是我们的依靠,也是我们的羁绊。 薛思敏洗完澡,也不穿浴衣,光着身子就走出了卫生间。她买的房子够大,小区治安在这个大都市里都可以算是极好的,冷暖空调也让室温非常舒适,所以她渐渐养成了在自己房子里随意肆意的习惯。 这也许是她最肆意妄为的时候,所以她愈发放松放肆,光着身子四处走动,把所有灯都打开了,让自己这个毫无人气的大别墅亮堂堂的。 天黑,已是深夜。薛思敏终于开好了所有灯,也走累了,就把赤果的自己丢在大厅又绵又软的主沙发里,盯着面前发呆,似乎是在享受莫名压抑的夜晚带给自己的这另类的宁静。 其实夜晚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它会使得人的思维方式、方向都发生变化,偏离到一个不正常的轨道,或者回到正常的轨道上,释放出真正的自己。 她面前是一整面的特制玻璃,不但防磨砂耐暴晒防爆炸,而且从外面看这就是一面白色的完整的墙壁,里面却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是薛思敏花了很大价钱和心血特地订做的,为了这个改造她在厂家物业和东家等各方面都很是花了一番心血,原因也只是她在一个夜晚里的心血来潮而已。 因为她怀念壁镜,怀念壁镜里安宁快乐地尽情舞蹈的自己。 房间里灯火通明,外面小区黑漆漆的,正好将这整面玻璃变得就跟一面超级大的壁镜似的,清晰地映照着空旷的室内,以及沙发里窝着的自己。 薛思敏看着自己赤果的身子,感觉自己有点胖了。熬夜、快速进食、大城市的肮脏和龌龊、快速的节奏、东去河水一般的代谢,在渐渐侵蚀自己美丽而纯洁的身体,以及灵魂。 女强人薛思敏就突然有了一种非常恐惧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孤立了整个世界,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可疑,好像哪里都有对准了自己的摄像头,有鄙夷看着自己的男人。 我在疑神疑鬼。薛思敏这样对自己说,知道自己心理病又犯了。 漂亮的妆容、紧皱的眉头、冷酷的行为和雷厉风行的态度,卡里的钱多了一个零,在这之下,我还有什么?现在的我,需要的是一段感情?一个男人?还是一片药? 她站起来,兑了杯温水,从哪个抽屉里取出药来。可是她看着这些黄色小药片,却想起了自己那个假正经假矜持的心理医生,不由得非常不舒服,烫手似的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不能再这样了,我得跟我父母摊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尽管有那么多人憧憬我这样的生活,但是我不喜欢,我就快受不了了。 薛思敏这样想,然后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多了。太晚了,要不等明天再说?也许哪天不经意之间在某一通平常的家庭电话之中,我可以状作随意地说起这个。 天知道薛思敏多久没好好吃饭好好逛街好好购物了,天知道她多少晚是这样挣扎着,自欺欺人着,犹如重新入了茧的蝴蝶。 我们不再认识了以前的自己,因为我们都在变。 薛思敏知道自己变了。她走近了壁镜,看着里面映照的自己,看着自己已经稍显丰满却依然皓白美丽的身子,开始跳舞。 她跳的是孔雀舞,自学于杨丽萍代表作《雀之灵》。这种美轮美奂的舞蹈和她小时候学的国际舞、踢踏舞和大学时候学的伦巴、恰恰等舞种一样,需要一定的服装、道具和背景搭配才更显悦目悦耳,但是薛思敏有自己的壁镜、有自己的心、有自己的美,她有自己的世界。 我要重新开始系统地学习舞蹈,我要我的身材变得和以前一样好,甚至更好。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大城市,我要去找我的老师。 薛思敏这样对自己说,对,我明天一定会打电话跟我爸妈说的,我明天就辞职! 第二天,天朗气清,薛思敏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从沙发哪个角落里摸出手机来接了,听出是一个苦苦追求自己的男子,毫不犹豫一句话不说地挂掉。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沙发里窝着睡着了,也不管了。又趴在沙发里眯了好一会,终于起来。 随便穿了身衣服,去把全部灯都关了,权当晨起运动。然后她抓着手机翻出自己父母的号码,没能打出去,翻出东家的电话,也没能打出去。跪在沙发上看着不再是壁镜的玻璃墙,看那明亮的小区,美丽的风景。她发了会儿呆,突然啊啊啊地尖叫了两声,进房收拾自己。 又将是女强人强大的一天。 蓝介朵 一个真正漂亮的女孩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漂亮,只是漂亮的感觉不一样而已,这一论证在蓝介朵的身上绝对可以体现。 为什么那么多的男人喜欢看时装展览?不是每个人都有艺术细胞或者说审美向往的。求的只是一场视觉盛宴,只是那几个美女换着各式衣物对你(其实是镜头)搔首弄姿而已。 蓝介朵是个时装模特,是以美丽自己为业的女子。 蓝介朵睡觉睡到自然醒,觉得十分舒服,不由得抻了个老长老大的懒腰,把自己优美的曲线完全撑了起来,几乎要把睡衣给撑破,睡意也撑破了,就美得鼻子冒泡地起床刷牙了。 享乐主义的蓝介朵绝对满意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有好房子住,有好东西吃,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漂漂的衣服可着穿,漂漂的帅哥媚眼甩过来,还有好多好多可爱的小孩子喜欢自己,这不就是自己理想的生活吗? 也许还差了点什么,嗯……一个男人? 蓝介朵看着自己泡的速溶咖啡冒泡泡,摇了摇头,又被思春的自己逗得咕唧一声,嘻嘻窃笑了起来。 她喜欢煲电话粥。这会占有她大量的业余时间和学习时间,但是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开始也拒绝不了任何一次电话粥。一大早的(其实已经上午10点多了),蓝介朵正边喝咖啡边翻看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就接到电话,是一个好友叫自己去参加晚上的一个私人聚会。两个人没说两句正事,话题就跑偏到不知何处去了,东家长西家短地开始瞎聊。 蓝介朵和她的几个好友一样,都是单身主义者,或者说她们是以单身主义为引聚在一起的同城朋友,是以戏弄男人为乐的坏坏女人帮。 一般人可能无法理解一个二十来岁身心成熟心智健全的人会抵制**甚至是恋爱,但是世事无奇不有。现在的人口太多了,什么样的人不会有呢?事业型的女强人可能会抵制恋爱亲热或者结婚生子,也有不婚女或者一些不喜欢孩子的丁克,当然可以类推到享乐主义者身上。现代社会享乐资源何其多而繁杂,钱的身下,太多东西可以替代爱情或者**带来的愉悦,甚至替代人与人之间交往带来的愉悦。而且人与人追求的愉悦是不同的,为了一个独身自由之类的号召,就会有无心追求爱情或者传宗接代的人,或者无知无畏的人加入单身主义行列。 至于蓝介朵为什么会支持单身主义,拉拉?灰暗的感情经历?事业型强人?这时候蓝介朵就会无奈地**一声:拜托,哪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的原因,我只是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觉得世界上最可爱的就是小孩子了。我要物色一个小正太来养成,不行啊? 家里的压力?我没有家,我是孤儿院长大的,而且还是风气开放的国外孤儿院哦。嗯……也许我这么前卫这么喜欢小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呵呵…… 怎么物色正点的小正太?你怎么和我闺蜜一样八卦啊?我嘛,喜欢去找孤儿,去找留守儿童,出身特别寒微或者遭遇可怜的孩子咯。什么?我……我可不是看他们可怜,我……我是在养成好不好,你看不起他们?你敢呐?多少厉害的男人都是出身寒微的?中国好多厉害的皇帝,像朱元璋啊,外国也好多出身寒微却厉害得很的总统,比如富兰克林,我是在寻找国家**,懂不懂?懂不懂?! 蓝介朵是那种在公众场合或者t台上对自己衣服的一点褶皱和脸上的一点花妆都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却独独对亲近自己的小孩子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脏累不计的女子。 她喜欢弹吉他,喜欢看时尚杂志,喜欢背儿童故事书,对经典的和新出的童话、冷笑话之类的极其关注,也注意吉他谱,会用吉他或者口琴演奏包括《世上只有妈妈好》在内的百首儿歌,也会吉他弹奏很多民歌、红歌、流行歌曲。全能艺人是她的自我目标,全能老公是她的唯一标准。 两人聊到兴头,蓝介朵好歹下午有事,看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便约这个八卦女人一起出去吃饭。八卦女人却说算了,家里有男人,要和男人一起吃。 难怪偶尔会有奇怪的**和杂音,蓝介朵笑笑,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又随意调笑了几句。她是知道这个八卦女人的滥交的,她与自己不同。她虽然也是单身主义者,但是她认为男人是属于玩具一类的“东西”,是米桶,是饭票,是可以随意戏弄随意玩弄再抛弃的。蓝介朵则认为这种玩弄很难说明白是谁吃亏一些,尤其是现代的快餐爱情那么泛滥,所以她还是安心撩拨男人,玩玩暧昧就好,哪里有自己送出便宜去的道理。 为此她很是受一些“同盟”阴阳怪气的奚落,但是她在群体中算是非常高成就高收入而且肯花销的。而且女人之间最受用的就是八卦,偏偏她所学多而杂,耳目也多,还喜欢煲电话粥,即便是在山区帮扶,有机会有信号的时候都会来煲粥,所以在群体中还是挺受欢迎的。 蓝介朵挂了电话,起身洗了咖啡杯,随意选了个包包,换了件有点ol味道的衣服,穿上黑丝袜,给短发上了点啫喱水,又上了点淡妆,走神时想到明天十五得去给老爹老妈上几柱香才是。拨拉了好久鞋柜,刷拉拉地换了鞋,挎了包,甩门扬长而去。 叶子蛮 “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因为这不是母系社会,特别这里是中国。男子会欣赏才女,会爱好女子的才华和作品,会喜欢我们的恶作剧,会喜欢我们的打闹,甚至胡闹。却不会喜欢有阴谋的女子,不会喜欢武则天和辛普森夫人,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女人是属于利益的一种,而阴谋是为了争取利益而存在的脏东西。女子沾染了阴谋诡计,就脏了,自然就不好了。 “而我,是生活在这样的中国里面的女子。我知道我将来终会便宜某一个被我整蛊得死去活来的男子,而我也不想一直单身,我不是单身主义者啊,只要另一半不会被我整死就算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一辈子离不开我。所以我得忍让些,让自己平凡些,笑得甜一些,看起来没那么坏坏的。 “但是阴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它因智慧而来,因智慧而产生,也因智慧而消失。阴谋是一种可爱的学术,是一种深奥的艺术,是一种好用的技术。” 叶子蛮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在门萨的聊天群里说着。然后她觉得不够,又用英语、日语、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分别发了一遍,正想着是不是还得发一段阿拉伯语,就见群主很威严地闪亮登场,说刷屏有罪刷屏可耻,然后把她给禁言了。子蛮恨得牙根发痒,马上给群主发了张临时制作的带了好多病毒的自己的私房照,然后她如愿以偿地看着群主的qq头像暗了下去,不一会他的电话就来了。子蛮同志这下爽了,哈哈大笑着关电脑关手机开始敷面膜。 超凡的记忆能力、灵敏的反应能力、卓越的理解能力、优秀的推衍能力、精确的计算能力和与生俱来的高智商头脑,上帝赋予她的这些礼物,让她只花了一个正常人读到高中的时间和精力,便掌握了这个世界三成以上已知的知识,拥有开拓新视野的眼力和手段。让她可以在一眼间看出并记下一面石墙上每块石头的大小尺寸,用手和五官读出每个石头的成分,并就这些成分说出许多你明白但是一时无法想起的抑或完全无法明白的好处和这些成分针对某些生物或者人类存在的危害,或者靠一张专业点的草图估算出一个建筑物或者构筑物的体积和结构,并结合自己记忆的实际地理环境,给出相应的改善改建建议。可以让她脱颖而出成为门萨俱乐部成员,让她随意地玩转各类智力游戏,得意地戏弄其他天之骄子。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这些怪物属性外还搭配着一颗鲜活而糊涂的心脏,便使得叶子蛮没有成为不通世故不解人意的雨人,没有成为激烈地偏执着自恋的狂人或者罪犯,智商189的小怪物很安心很得意地隐藏在世间,从来没有人会拿崇拜或者其他什么异样的眼神看她。子蛮同学人如其名,非常地野蛮而无理取闹,偏偏笑得纯真无邪甜美非常,并以此为掩饰,进行她乐此不疲的整蛊事业。按她同事好友的话说,子蛮同学大概是得了一种一天不整蛊就会死的病。 整蛊这种事情,并不是星爷电影里面随意的爆炸,不一定是当众的出糗,也不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法宝”,虽然小蛮同志也经常改进甚至发明一些整蛊人的道具,但她喜欢的整蛊,更多的只是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和玩笑,也可以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吃大大的苦头。 她无父无母,全拜好心人的百家饭百家衣无灾无病地长大,3岁已经会倒卖头花,4岁成为孩子王,5岁以收取“保护费”为目的开始帮助同伴们赶走大孩子和学习的烦恼,7岁改造了自己的第一座“孩子基地”生活和学习顺便调教归顺的大孩子们反抗大人和赚钱,9岁悄无声息地为一个老男人进行了化学阉割还帮助一个饱受骚扰深陷低迷的女律师声名大噪,随后以女律师为监护人开始正规进修,13岁拿下工程类三个学士学位并成为一个儿童插画师和插花师,15岁已如上文,并开始领受国家特殊津贴,16岁,她开始在工作之余玩整蛊。 她是个很博爱的人,却也会有佛陀之怒和修罗手段。她为了自己认定的想法,敢跟教授或者老板甚至领导拍桌子瞪眼。虽然据说子蛮同志河东狮吼的样子也特别可爱,不过听说过几个对她“念念不忘”的领导或者老板曾经很是过了几天惨无人道的日子,后来也就没有什么人质疑她的权威和野蛮了。 这就是叶子蛮,十九岁,一个特立独行的工程师。她身材娇小,模样甜美,不着粉黛,不修边幅,偶尔淡妆,就能令旁人惊为天人(自我感觉良好)。她眼神精灵,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卖萌的时候扑闪扑闪的好似会说话,微笑的时候眼睛却会眯起来,看着好似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大笑的时候,哦……大笑的时候是看不到她的眼睛的,你需要脑补一个美女张嘴闭眼抬头挺胸腆肚仰天狂笑的模样……她嘴唇稍显肥厚,被玩笑说是名副其实的大嘴巴,她却好不介意我行我素,说话还好似卖艺吆喝一般无所顾忌,令人没辙。 她对自己熟悉的人和自己的事业非常爱护,看不得被自己称为小伙伴的人们被欺负或者不争气,似个“老母鸡”似的带着比她大几岁十几岁甚至几十岁的工程师,护着他们,爱着他们。她喜欢各色整蛊手段,喜欢偷偷学习各种阴谋阳谋,受所有熟悉她的人喜爱和拥戴。她是一个可以让老古董开怀大笑的开心果,是一个让开朗的人哭笑不得的小甜心,是一个让心怀不轨的人欲哭无泪的小坏蛋,是一个心中无他心无旁骛的小女子。 杨昭昭 什么样的女子最不惹人喜爱?当然是棺材脸的女子。什么样的棺材脸最惹人憎?当然是她明明棺材脸可是她的话你不得不听的女子。这种女子,除了部分河东狮,也只有女官员了。 当这个女官员对着民众和同事甚至其他官员的时候都是一副棺材脸,就尤其令人憎恶了。就算这位女官员长得并不难看,也有祸害一方造成视觉污染的嫌疑。 “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挪用公款?”杨昭昭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翘着二郎腿的大老爷们。这位同志似乎丝毫没有被双规的觉悟,看都不看一副战斗脸的杨昭昭,一脸的无所谓。 “什么样的情况下,你敢挪用公款?”杨昭昭毫不见气,语气平缓说着,眼睛极其专注地看着这位发福明显的中年官员,看他的脸,头发,脖子,肚子,手和翘起来的腿。 “冤枉啊~”这位同志含冤都喊得有气无力的,倒似在**,“同志,你不能一口咬定我挪用了公款啊,有违你的职业道德啊。” “什么样的情况下,你能挪用公款?”杨昭昭跟脸瘫似的,面无表情端正坐在他面前,持续着有深意的问题。 男人使劲儿翻了个白眼,三天了,三天来他除了这个女人,就没见过其他人,听的话除了这三句,就没有其他的了,他快绷不住了。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悠悠荡荡地走着,把杨昭昭当成了空气,走到门边,试了试门把,居然锁住了,他翻了个白眼,狠狠拍了几下门,继续转悠了起来,不过步子似乎更快了些。 杨昭昭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光跟着他移动,然后徐徐说道:“你多数是在情妇怂恿下开始挪用公款,因为你脸色轻浮,眼袋明显,青中泛白,头发枯黄,这不是酒气掏空身子后的姿态,而是色欲放纵。我见过你老实巴交的老妻,自认她是没有能力或者说希望'压榨'你的,自然是情妇了?哦,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说明以上是按行为学和医学知识推论。” 杨昭昭不管脸色古怪的男人,继续说道:“你挪用公款的胆量或者说动力,来自于你的胆小和懦弱,你外强中干,虚汗多,青筋突出,肚子紧绷,手脚不自然抖动,这肯定不是你想表现的愤怒情绪,这是你的本性,所以不管是因为同党还是情妇的原因,总之你是个随波逐流或者说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也让我确定了,你肯定有拉你下水的同党,以及背后的一个蠢女人,而这,也是你能挪用公款的一个理由,其他的理由,或许我可以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东西里面找到些什么?” 杨昭昭静静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凶恶的男子,继续以他之前从没有见过的话多形象说道:“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勇气暴起伤人,第一天的时候你看见我一个弱质女流单身进来,都没有那个勇气,何况今天?信不信我?我第一天还不敢锁死房门,特警都在门外,第二天他们就被我撤走了,今天我甚至锁死了房门,为什么?因为我看出了你是个懦弱的人,而且……”杨昭昭再次看了一眼男人腆出来的肚腩,“我相信你已经适应甚至习惯了被金钱腐蚀的生活,你没有做掉我逃亡的勇气和手段,你也小看了国家行政机关、司法机关和暴力机关的实力,几个冒头想保你的已经被我们蹲着了,你就算打开了这扇门,也没有哪里可以去了。” “之前如此种种,都可以说明你有挪用公款的嫌疑。请不要怀疑我说话的威力,我有足够多样的具有绝对效力的相关技能证书和资质证书,虽然目前这些都只是猜测,但我相信我的专业,党组织也相信我的专业,所以请同志你认真考虑后果,及早醒悟。” 她看着已经蹲坐在地上懊恼的男人,眼里有些不是滋味:“我知道你之前的一些政绩,很有一些是为民务实令人称道的,我知道你未必是个只认钱的人,这才向组织申请,来争取你。哦对了,我可以先给你透点底,我因为专业的缘故,争取的,多数是污点证人。” 她满意地看着这个男人眼里露出一丝希望的色彩,嘴角翘起一丝坦然的笑意,一时明媚无限。她继续悠悠说道:“我知道你还是爱自己的家庭,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的。要知道,坦白从宽,未必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却不可能回家过年。” 点到这里,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一个性格懦弱却身居要位的官员确实可恶,却也是比较容易争取的,力气下大些,弦儿拉紧些,钩儿放远些,说不定可以钓出大鱼来。 她走到门前,喊开了门,没有对男人再说什么就出去了。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她突然感觉有些胸闷脱力,刚才的一切好像离自己好远好久。她摆摆手,对同事们说了几句什么,就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闭目假寐了起来。好久才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了。 她拿起杯子,一口喝干,然后掏出自己的男士钱包,从夹层里掏出一张便笺一般的小小的纸张,摊开在桌子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纸张已经泛黄,但是看来保存得不错,没有什么褶皱和破损。上面有八个有力的钢笔字,已经深入纸中,似乎再也不会因为纸张的消失而消失。 “天理昭昭,莫爽报应。” 不能让自己萎靡下来,我要振作,我是最棒的。 杨昭昭这样给自己暗暗打气。然后最后看了一眼便笺纸,就收了起来。然后她转头看。 明净的窗子外,天空蔚蓝。 盐淡淡 盐淡淡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胖了,有了些小肚腩,转头的时候颈下都开始有褶皱了,于是她决定明天开始去公交站台租自行车上下班,或许可以慢悠悠地看清楚一点这个自己工作和生活了两年多的的都市。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贫尼又打诳语了。既然做不到是不是就是诳语呢?好像是吧…… 盐淡淡盘坐在自己房子里的落地镜面前,双手随意在身前展开,开始灵活地结着大手印,金刚印、狮子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十指如莲花般绽开,动作既熟练又稳定,既舒缓又坚定,口中也喃喃低语道:“金刚灌顶、密宗圣佛灌顶、宝瓶灌顶、二利能成金刚王广大佛语灌顶、密三甚深灌顶、无二无别大乐灌顶……”。 许久,她安静了下来。又开始做瑜伽。 女子做瑜伽的时候都是很美的,是一种动作带动形态,形态造就气质,气质掩盖或者突出外貌的一个良性循环过程,不过刚刚结了佛印便开始做瑜伽,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盐淡淡是个很在意自己心境和身材的女子,她不在意信仰的佛和依赖的瑜伽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是区别,她也不在意佛学班和瑜伽班的学费与自己外语教师那点工资之间的沟壑,却对又吃素又瑜伽的自己愈加丰满的身子耿耿于怀,她不在意自己学员那腔调怪异的外语甚至是普通话,但是她绝对容忍不了别人说自己胖,她敢跟指点自己身材的人互掐。 当有人肯定她精通英徳意日四国语言的成绩时,她会很含蓄地点头微笑,或者很给面子地称赞她瑜伽的水平,她就有点手舞足蹈了,顺带可能有点“违心”地称赞她的身材时,她就会笑得花枝招展的,顶着可爱甜美的酒窝说:“讨厌啦,你可真老实!” 咳咳,偷偷说一声,淡淡是个有点胖的女子,哦不对,我是说长得有点富态啦,心境,注意心境,你那么美丽的女子怎么能那么暴力呢?啊!我要被掐死了! 淡淡今天比较暴躁,因为昨晚她没有梦见自己割肉喂动物的场景,没错,就是在各个场景里,用不知道利的还是钝的刀子,反正她做梦又没感觉,一刀刀把自己的肉割下来或者斫下来,喂猫喂狗喂猪喂狮子喂老虎甚至喂人都有过。可是昨晚这个梦断了,对此她很郁闷,因为她总觉得这个梦是她参佛与瑜伽的成果,当然,也可能是对体重的某些正面的消息。 而这个梦,在她参佛与瑜伽有一定成果后,已经伴随了她五年多。昨晚却不见了。 这个事比较大,让淡淡心慌慌,意乱乱,赶紧开起电脑上,在佛友群里发点感慨压压惊:“昨晚没有做梦,一觉天亮,此为背景——如果割下来能减体重小女子也照割——我没做梦!没做梦!做梦!梦!!好几年了,每当我进入睡梦都会看见自己如佛祖一般舍身割肉,哺育万千饥饿的生灵,可是昨晚没有做梦!没做梦!做梦!梦!!。我怎么办?这是我的信念动摇了吗?佛祖降罪了吗?还是昭示着我已经不需要减肥了?附小女子小蛮腰抓拍。” 十分钟后,成功收集几百个赞,以及闲言碎语数十条,撇除对猪腰注水可能性的辩论以及询问猪肉市场价的“保持队形党”,收集广大闲话后,总结出比较大众的看法是,淡淡已经变态,哦不对是得道成仙,哦还不对是得道成佛,脱离人世了,万幸西方极乐也有网络,众人力劝淡淡赶紧出门去找找乔布斯抱大腿,过不了多久淡淡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向佛生巅峰,光是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淡淡手指下用国语问候了广大闲人的家人,嘴里一直阿弥陀佛个不停,心里却想到了下午的家教、花圃、米饭、卫生巾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干什么了,心中淡淡的忧愁和不安也随之被压抑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起身离开电脑,淡淡认真地梳洗了下,真心实意地在佛祖像前礼了很久。感觉心灵利落了许多,想着可以在今明两天去拜祭老妈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可是老妈在梦里表达对自己总是不爱惜肉肉(哪怕是赘肉)的不满?那之前几年呢? 淡淡走神了一下,然后赶紧虔心向佛祖谢罪,打算在早餐后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遍,应该能在上班前完成。 反正是又暂时骑不了自行车了。淡淡淡淡地想。 突然感觉嘴里淡淡的,赶紧爬起来塞了好多水果,然后打了个小饱嗝,看着狼藉的果盆,一时心灰意冷。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上官恩惠 什么样的女子最惹人遐想呢?服务业的女子。哪种服务业形象正面却又惹人遐想呢,十个男子八个会说制服女子。哪种制服服务业是其中佼佼呢,是个男的估计都会说空姐。 空姐之为空姐,一美貌,二气质,三制服。总之,这应该是一个高大上的职业。 可是现在的上官恩惠可没有一点高大上的意思,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跌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着哀哀哭泣,她身边是一堆手忙脚乱的同事,她已经哭软的身子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轻柔,却是怎么扶都扶不起来。一位同事抱着被上官猛然站起时推跌的椅子,感觉上官的哭声如有魔力,在会议室里不断回荡,让她手脚也几乎软掉抱不住怀里的椅子,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扶不起上官的吧,怎么才能哭出这样的声音来,女孩儿心里莫名哀戚。 终于,也许是上官哭累了,也许是在场的女孩子们终于回神了,上官被七手八脚地搬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上官马上又软在了桌子上,在她侧着的脸下,桌子马上涂上了一滩亮晶晶的液体。女孩儿们终于又看见那张平时让她们都羡慕妒忌的脸蛋。上面的妆花了,青一道白一道黑一道,原本整洁利落的马尾辫已经散乱,她的脸色有一种不健康的暗淡,她的眼睛漾着死灰的水色,她的嘴唇,她的鼻子,无一处不在显示着她的失魂落魄和绝望般的哀切。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难言滋味,有些心悸,有些心乱,有些心烦,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不可言说的鄙夷,无聊的会议眼看是进行不下去了,因此还有些不可言说的窃喜。 好在这个会也没有男士参加,不然看到上官这样还不得让他们梦碎得得个密集恐惧症,不过如果有个男人,刚才也没那么麻烦吧,不过上官大概也不希望被趁机吃豆腐。 谁希望呢,女孩们想。对上官恩惠刚才接了个电话后,就突如其来的失态,极其的失态一时不明所以。 很多人对自己朝九晚五或者其他类型的生活厌烦,因为那都是一种熟悉却不自知地慢慢适应了的节奏,这种节奏在某些你不适应或者不甘心的时候,会让你催生和散发出让自己和身边的人不舒适的气息,让你不自觉地负能量。可你也许不知道,在你抱怨厌烦的时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经历巨大而痛苦的变故,相对于此,你又有何面目厌烦稳定,厌烦缓慢,厌烦攀比,甚至厌烦父母? 不要迷信自己的坚强,也不要迷信“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句话那莫名的小情调和小自在,变故到了你身上,你只会如上官恩惠一般,哭得天昏地暗肚子都疼。 恩惠趴在宿舍的桌子上,精神稍微见好,把看热闹的人都请走了,对很细心地帮自己稍微补了下妆的姊妹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边揉着肚子边漫不经心地填写休假表,写完了又觉得左边的头火辣辣地痛,便又一手漫不经心地揉头一手郑重其事地在微信上对那人说:什么事都我来操办,你们等我回去再说,请姨姥先出来帮忙看看。 不管那人说什么,恩惠关掉微信,打开其他软件,上了些网站,用积分换了些应该可以在葬礼上用的东西,以看起来很正常或者应该说极不正常的精神和耐心一一记录,仔细打算,又上某宝淘了老半天的东西,真的是老半天,因为她再怎么习惯精打细算,再怎么强行镇定,也无法压抑唯一的亲人离世的悲伤,以及对安排母亲葬礼的陌生感和惶恐。 暂时无奈而迫切地完成了第一批货物的订购后,恩惠感觉身子舒服些了,精神也好了点,突然心里一惊,有一瞬间的懊恼,赶紧回去翻订单,却很满意地发现自己居然没忘记把收货地址改成老家,看来真的如某些人说的一样,抠门和精明已经如同入了她的骨她的髓,真的很难占到她的便宜。 想到这里,却联想起,回想着和妈妈一起的童年生活,那些困苦得如同阴影却自有暖色的剪影,恩惠瞬间又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又休息了好一会,感觉再不走就会想睡一觉先了,恩惠才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收拢了,随意装了包衣服杂物,精选了两架战斗机模型用气泡膜袋包好放进去挎起来,恩惠珍重地拿起桌子上一张军事博览会的门票,很是不舍地,用抚摸战斗机模型的小心摸了两把,这才出了宿舍,走到那个帮自己抱凳子又补妆的姊妹门前把门票从门缝里塞了进去,然后才走去领班的办公室,路上还若无其事地和几个面有异色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后恩惠在领班的办公室外犹豫了下,没有敲门进去,而是把休假表从门缝塞了进去,然后有点惊慌似得小蹦跳着走了,小小的负罪感让她阴霾的心理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有点病态地觉得自己的情绪被释放了。 她不去考虑三年的休假是什么概念,不去考虑不亲自跑申请有什么后果,也许她心理已经有些崩塌,她有些脱离了自己的轨道,有点把自己摔个头破血流的病态想法。 所有的一切,在深切的懊悔和绝望中,在一种难以评说的觉悟中,悄悄让她的精神世界有些腐蚀变质。 空姐是那么高大上的职业,我这样的烂人怎么可能适合。 恩惠这样想着,看着大门外明朗的晴空,没有看见起飞的飞机,最后怀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深吸了一口气,却似乎听到了哪里有领班喊自己的声音,脸色一变,赶紧逃也似地走出了回乡的第一步。 卓尔雅 女子柔媚,取了天下媚九分,剩下一分在现代必须给人妖和女装大佬,不然实在对不起人家。 女子如何取媚,三分颜色,七分妆扮,又可十分颜色,不需妆扮。 素颜极美者,素颜自然媚者,非笔墨能写。 卓尔雅家境富裕,比一般电视剧里都会有的那种富家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宗的大家闺秀。良好的家境和家教把她养成了这种素颜极美且自然而媚者。何况她非常喜欢妆扮自己,也喜欢研习古文化,研习古典文学,气质中大家闺秀的质感非常明显,便尤其突出了她的三分颜色,愈显柔媚。她自己也是个以表现自己的美和媚为乐的女子,最爱的就是对镜自照,沉浸在自己的美丽中,沉浸在个人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她喜欢读书,尤其关注其中关于美的描写,喜欢收集关于美丽的文字和图片。也喜欢自己裁剪缝纫,依据古文古画,或者民国时期的旧报纸旧连环画旧照片之类的文字图片,复原出那些唐装、宋装、元装、明装、清装、旗袍、中山装等各式男女的经典款式。可爱她还有一双巧手,照着自己的尺码各自做好,凑齐了满满一柜子琳琅满目款式各异的衣物。这些个能入文进图再流传下来的,莫不是前人百炼出来的最精美的款式,素的妖的,淡的艳的,短的长的,薄的厚的,雄的雌的,穿上对镜一照,翩然转身,人儿纤浓合度,衣物件件都是新奇而精美,睹之令人心旷神怡。 这些东西非常繁杂,其中的知识其实可以说是浩瀚的,所以她很合家长心意地乖巧,沉默,博闻,优雅,文静,和足不出户。 她最近迷恋上了女扮男装,尤其是对军旅生涯中的阳刚美有自己的见解和非常的介意。于是在学**代军装的同时,又开始搜罗关于古代铠甲样式的文字和图片。近代军装她家里甚至可以给她拿来实物,上面还带有非杀伤性的配件,仅供她参考。可惜的是古代铠甲涉及的方面较多,单是铁片的雕刻镂空串连就是一项难以复原的课题,大小姐斤斤计较,不像摄影店老板或者制作导演一般不求甚解,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进展,于是愈发认真学习,让担心她被自己造出来的铠甲压垮了的家人和佣工们暂时松了口气。 大户人家吃饭总是有讲究,先来后到如何入座挟来送出刀叉筷子都有自己的一番要领,实在比一些古文学还要大学问。作为一个小主人,先来后到就是她第一个必须掌握的要领,所以小雅听到姆妈提醒,只有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对镜随意妆点了下自己,细细净了手,便去餐厅等候入座。 无聊的吃饭和睡觉,除了骑马和高尔夫,就只有学习和裁剪、妆扮是比较有趣的了。小雅这样想道。 好像我每天也就这点事儿做了,看来我是个无趣的人。小雅又这样转念想。 我的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子了吧?她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男子吗?她看着从阶梯上徐徐踱下来的父亲,边恭敬弯腰行礼,边这样想着。 应该是喜欢的吧?一切都是照齐古典来做的,我喜欢的不正是古典吗? 家乡这里天气或会渐冷,我需要一批新的绒料,或者是布料?草场的马儿即将享受空运来的爱尔兰牛奶和古巴烟草地里特别的草料,一些文火慢炖的应季补品已经出现在桌上,也许很久都不能吃到那种很新奇的酱猪腿和里面浓浓香甜的花生了。 小女生感觉到了一点遗憾,美好之中,一种难以舍弃的遗憾。就好像在裁剪布料,手中剪刀传来的丝滑柔嫩的触觉,那么美好,却也会突然觉得缺少了剪纸时的那么一点酸,的那么一点涩,的那么一点累,的那么一点点刺痛,的那么一点点新奇。 自己喜爱的剪刀下,丝绸和纸片有何不同,为什么会不同,这是小女生心里的疑惑,和一点点不知所措的遗憾,在这种遗憾下,似乎某些美好的确会变得索然无味。这种无味在年岁的增加中增加,把之与家长分享的勇气在年岁的增加中减少。小女孩开始在空荡荡的夜晚空荡荡的闺阁中空荡荡地想,我要被荷尔蒙控制了,这可不是好事,我得想个好办法,我得重新坚定自己的信念和喜好,我是一个很纯洁地爱好古典艺术洁身自好的女子,我真是个好孩子! 如此给自己鼓气了差不多一个月,那么多个夜晚后,小女生泄气了,她撑起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下巴看着天窗外的夜空,默默想着:死了死了,卓尔雅想男人了,怎么办! 苏君如 常言说:四川人不怕辣,湖南人辣不怕,贵州人怕不辣。便是到了这些地方工作生活的人,久了都会沾染上些辣味儿。何况父亲是四川人母亲是贵州人自己生在湖南的苏君如,人离其名十万八千里,没有一点君淑模样,简直是一支无比娇红的小辣椒。 刚刚吃完麻辣火锅出上一身香汗,天热就去爬个山,在山顶怪吼怪叫一番,天冷就去室内球场打篮球,把想撞又不敢撞的男生们出其不意地撞倒,两步半灌个蓝,再或者去k个歌,换一种方式怪吼怪叫。世界上太多美好,太多新奇,太多没试过或者想再试,小姑娘对着自己当盆栽种在宿舍阳台的冒红尖儿了的辣椒,作豪迈状哈哈大笑,惹得几个困午觉的舍友大骂变态。 苏君如,二十岁,身高178,体重112,三围89、69、93。大二,高票当选南京大学校花。理想是当政法记者,爱好是法律和运动,学习成绩全优,拿全额奖学金。最喜欢篮球,也喜欢当拉拉队,就是不喜欢当观众。男女球队甚至为了她更改比赛时间,以免她错过任何一场比赛。喜欢k歌,尤其喜欢唱男声,最喜欢唱谢军的《那一夜》,据说声音和歌词可以让听到的正常男人都金鸡独立。 咳咳,别误会,上段摘抄自湖南某大学狗子队编纂的校花手册。 除了偶尔的时候发起疯来,君如的舍友们还是非常“爱戴”她的,看她生闷气的时候脸都气得鼓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可爱,着实是一件趣事。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君如从外面一回来,不但使出十八般武艺把每位女将的胸都摸了一把,还不顾众人的追杀跟个八爪鱼似的抱着饮水机摇啊摇的嘴里还一直啊啊啊地哀嚎,那模样哪里还有中文院传说中“人若一湖春水荡漾,却如烈焰燃烧”的小女神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杨喜儿,而且还是演完黄世仁再演杨喜儿的杨喜儿,双重角色中,可怜里透着一股可恶的无赖感觉。 于是众女子咬牙切齿地把君如按在饮水机上好是一通乱摸,君如同学大惊失色,护住要害苦苦抵挡,连连告饶,终于还是得反击,结果双拳难敌十四手,啊地一声被羞死了。 打闹完毕,众将听令,了解了军情,原来是君如同学虽了,出去逛个耳机,先是在校门口遇到光天化日明目张胆为非作歹恶心巴拉的老色狼,再是在公交车上遇到为老不尊要电话还挤占座位乱蹭乱摸的老流氓,在手机店好不容易找到合心意的却被老头老板漫天要价胡搅蛮缠,气愤出门结果遇到了死皮赖脸假摔的老头,君如同学一上午都在进行愤怒的口头搏斗,结果还是郁结了一肚子的气愤回来,那是一点收获没有。如果不是“不自觉会吸引护花使者的绝症”不断爆发,估计还得吃亏吃闷亏吃好大亏吃大哑巴亏吃好大好大的哑巴亏。 众将唏嘘,为主帅鸣大不平,曰不是人老了变流氓,是流氓变老了,又引经据典曰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论岁数,最后曰都怪大帅天姿国色,不然不会如何云云。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君如同学被成功洗脑,怒气值全消。 于是众将非常无语地看着君如又呼啦啦地哼着歌如同采花蜜的小蜜蜂一般在宿舍里嗡嗡嗡地乱转着,一会侍弄一下她的小辣椒,一会很小女人地补个妆,一会很豪迈地抱着可乐豪饮,一会又跑去用低音炮放high歌,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无论谁经过她身边或者她经过谁身边,她的小爪子都会摸一下谁的脸蛋、胸、腰、大腿或者屁股,这份没心没肺的心志和神不知鬼不觉地手法,又岂是一般色狼可以比拟?众将心里对刚才担心主帅大人的心理表示了强烈的谴责、愤慨和后悔,想了想,又对主帅大人的心智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怎么就是主帅呢,要不怎么都听她的呢,要不男男女女都要被她晃点呢,我们真是太年轻啊。 君如有很强大的精力,上午被摧残了好久,午饭还是一个人提了八人份的,几位舍友无聊起来计算过君如消耗的卡路里,这种消耗还包括路上撞开献殷勤的男生这样的体力活,被抓拍时摆poss的技术活,一番非科学的非理性的计算后,众女生对君如的体力精力真心拜服,对君如身材的艳羡之情也有所消减,真是一个妩媚的女汉子。 什么时候该给君如找个男人了吧,可这真的是女神吗,这是女神经啊!303宿舍的几位女生头碰头地坐一圈吃饭,稀里哗啦地喝汤吃饭。君如并腿端坐的姿势倒是淑女得很,就是吃饭的速度有点快得奇妙,眼睛还四处转悠想偷挟点其他人的肉吃,嘴里还咕噜噜地冒着下午集体活动的点子。 可能在辣椒酱里面加春药她都不知道吧,要不试试?等我们爽完了再找个顺眼点的把君如交出去!众损友边吃边用手护住自己的肉菜,边眼神交流着计划,一股邪恶的气息在这个宿舍里弥漫,弥漫…… 万俟陌 万俟陌是个很难说明白的女子。其实但凡女子,都是难以说明白的,不然何以有女人心海底针的说法? 额,稍有偏题,女人心海底针的说法,倒多是说女人心思细腻,善感多变,但毕竟毫无机心脑袋缺窍的女子还是有的。但是万俟陌这个女子的确很难说明白,或许可以说所有影星都是很难说明白的。她们擅长玩暧昧,擅长利用媒体喉舌,擅长制造话题,传递正能量之外,便是制造或者利用绯闻和丑闻。在追星族眼里他们光芒万丈,在网虫或者明白人眼里她们只是一件披了美女皮毛的捞钱工具,在某些人眼里,她们甚至什么都不是。 归根结底,视频影像业,更重要的是网络事业的发展造就了这个令无数少女倾心的职业,也毁掉了这个职业。狗子队和见风是雨三人成虎的闲汉,部分令人负面情绪居多的男明星,权贵,官员,以及部分真心令人作呕的女子,是臭掉乱掉整个演艺圈的罪魁祸首。而另一部分洁身自好的女艺人,要么坏在经纪人手里,要么坏在东家手里,最后也会沦为捞钱工具。大部分如此,何苦来哉。 万俟陌刚刚客串了一场脱口秀性质的节目,感觉有些累,坐在化妆间里,小口小口地闷着女士香烟。她和很多同行一样,有点厌烦了自己的经纪人,虽然目前来说她还算规矩,但是万俟陌还是开始琢磨着踢走这个已经渐渐异样地看着自己的女人。 万俟陌走的路子比较特殊,她脱颖于一个纪录片,被一个小导演看上了她的气质和容貌,接了个电影的小角色,看来风评还不错,就开始试着接越来越多角色。之后做了几次女二号,好事的人就开始说她严重超标压制了女一号的光芒晃瞎了男主角的狗眼。于是开始做了一次女一号,结果差点毁了自己的演艺生涯。 万俟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艺术气质的人。她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就跟一个男人私奔了。后来的剧情比较老套,无外乎抛弃离弃放弃的故事,然后蹉跎了豆蔻年华的她才凄凄惨惨地回了家来,让家里人丢尽了面子。就算现在让她家人比较满意了的演艺生涯,开始的那个纪录片也只是街道拍的防流感的宣传片,要多官方有多官方要多糟有多糟,她演的还是戴口罩偶露“艳容”还不许笑的“木头人”。 她不觉得自己除了一张好脸和一张利嘴外还有什么,也一直是把电影当另一种“宣传片”来拍,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不小心混进了演艺圈的垃圾而已。她根本不是应付女一号的料子,不过她的演艺生涯开始并发展于诸位导演的瞎眼,所以也没在意会不会失去这份工作,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感觉。所以她丝毫不把业界和网上对自己的诋毁风评放在眼里。 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喜欢强顶风向出头,今天客串的这场脱口秀就是这个经纪人联系的,秀的主题也是她定的。这时候搞这种吹捧个人的东西,颇有把她架上火烤的感觉,以为她真的是胸大无脑看见俩钱就短路的赚钱工具?所以她只是装模作样地端坐着跟个淑女似的,听到奉承就嗯嗯随便迎合,极少发言,毫无展示自己的利嘴的意思,任那几个惹人厌的小主持人呱唧个不停。只是偶尔抛上个媚眼给他,乐得他屁颠屁颠的好不快活,估计都把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意淫成另外一种液体了。 小丑!可笑的小丑!万俟陌这样想这些小人物,也这样想自己这个小人物,无聊地计算着,算来算去还是觉得自己可笑一些。 香烟缭绕中,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白色绵软的便衣,一头褐色长卷发,一思考就眯起来的不自觉有些逼人的眼神,厚厚肉肉的好在大小还算适中的嘴唇,嘴边长长细细的女士香烟,火星,烟雾。嗯……我没有什么才能,却安心享受这种生活,我还真有种堕落和腐朽的气息。 万俟陌这样想着。 我要学写歌,唱歌,那样我就可以转业,就有理由休掉那个看低自己的女人了。虽然我没什么才华,我唱得好像也不好听。天呐,我甚至不懂五线谱,而且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嗓子已经这样了,可能学不好了。唉,也许有些家伙等着我出糗呢,也可能有些粉丝会渴望看到我上舞台唱歌,不过谁理呢,我现在只是想有个理由赶走这个令人厌烦的经纪人而已。 万俟陌这样想着,掏出了本随身记了电话号码的小本子,翻找到张空白的却没找到笔。于是她拿出化妆包随手掏出一支口红,是火红色的,也不管了,就开始随便写词。 什么样的玫瑰不会说话?什么样的玫瑰不能说话?我需要的只是一句真心的话,却等不来你的玫瑰开始说话。 哦……好口水的歌,为什么我随意写的东西都是情情爱爱的,难道我思春了? 万俟陌静静看着自己随手写的口水歌词,然后撕下来放在烟灰缸里,用香烟一点点地烫,直到烫完了所有的文字。 空气中有口红里的蜡脂味道,有烟草的味道,还有焦灼的味道。万俟陌把烟掐了,却没有再点。她也不卸唇上的水晶唇彩,就着火红的唇膏开始涂抹。很仔细地涂好了之后,随手收好丢回化妆包里。然后她蜷起腿来窝在椅子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唇似火,艳若玫瑰。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双眼开始朦胧。 那个男人,那么久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呢? 王湘湘 古时候国人常说天下美人,苏杭七分。苏杭美女冠天下,自然有其道理。一是好山好水出丽人,苏杭水乡,自然能出水一般柔美的女子,二是文化氛围好,文化不但培养女子气质,而且文化人掌喉舌,但有美女,先知苏杭。 便是在现代,苏州市政人文依然独特而诱人,古朴与现代的气息和谐共存,令人流连忘返,是其为旅游胜地经久不衰的根本所在。苏州城内外不但河水错综,可供运输洗濯之用,而且沟渠达数百条之多,水流顺畅,桥涵众多,渠中多有船和船夫,道路上又以小石子铺砌。行走苏州,脚下是回音袅袅的青石板路,身边是流水杨柳乌篷船,眼中是小巷雅致,门楼精巧,砖雕古朴,花窗斑驳,庭院秀丽。或看那男子翩翩,女子纤纤。耳中听到吴侬软语。不远处有那女子用井绳从石井中舀出清水洗面、洗头,满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顺下,掩了井口那深深的井槽。看见你偷偷望她,她会羞涩一笑,刹那间便灿若桃花。 王湘湘是土生土长的苏州水乡女子,她热爱自己美丽的家乡,远胜于自己美丽的身子。 不过最近她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把她缠得懊恼无比的想法。 她想剃个光头。 不是因为早上起来头发会乱得跟狮子头似得,不是因为每天洗头梳头的麻烦,也不是不安于被他人窥探,不是因为偶尔对落发的感伤,当然,这些是很烦恼的,但是这些烦恼一样都缠绕在其他闺蜜的脑瓜子里,这种带点有祸同当的小喜悦的阴暗心理让她对以上都可以接受。但是她是个陶艺师啊,被落发断发搅进泥胚里面好麻烦啊,就是有头巾扎着,软帽戴着,这种小小的烦恼也让湘湘十分懊恼和无奈。 秋色上心便是愁,水墨画般的水乡在烈性的秋燥和柔性的秋愁糅合的粉墨渲染下,散发着一种懒懒散散的味道。湘湘一早出门,穿了一身舒软的卫衣,一顶好像在工作的时候用过的软贝雷遮住了其实没怎么打理的头发,她走到街上,和几个邻居打了招呼,突然又兜回去拿了些零钱塞进口袋,调节了下兜里钥匙的位置,感觉舒服了些就又出去了,从另一个方向走了会,和另一些邻居打了招呼,又兜回去,收拾了下房间,拿了把观赏性质比较大的小雨伞,又出门了。 这次她走到了理发店门口,和还算认识的店老板问好,没有说什么。店里面比较热闹,店老板一时招呼不了湘湘,她就坐在沙发上等,抱着雨伞拿了本杂志瞎看。一时看那些同性们的身体不像葫芦而像一个个陶罐,美则美矣,少了生气和魂魄,于是她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下尾指,喵喵咕咕地说我有工作灵感了,偷眼看还在忙碌的店老板,就偷偷溜走回工作室了。 把伞在门后放好,打开电脑的时候顺便把窗开了,然后在电脑上点了首轻音乐循环播放,湘湘在工作室坐了一会,没有灵感。一阵无语的发呆,轮流用拇指和食指夹自己的尾指无名指中指玩,一时觉得自己好无聊好没用,于是拿出纸张铅笔画了张窗景的素描,在右下签了“安瑞”。不是很满意,在留白处补了个想象中自己光头的样子,十来笔完成,模样却是极其不耐看,看着完全是在破坏画面,湘湘不禁可爱地吐了下小粉舌。 不自觉地给图画打了个很没美感的大叉,然后她放弃了,发飙了,把自己丢进工作室的休息床里,一手抱着大号维尼熊公仔,一手抓着床单一角就在床上往死里滚。相信如果有个男人,会很愿意和湘湘滚床单,不过估计也会被发飙中乱抓乱蹬的湘湘给打崩了牙踹折了腿。 然后湘湘睡着了,还梦见自己被一个男人揪着头发暴打,打得自己好难受,可是自己嘴里还苦苦叫着老公,她很想醒过来,头发却绊着自己,怎么都起不来。她翻来覆去地在地上挣扎,可是好像总被什么扯住了身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什么滑溜溜软绵绵的东西,是肌肤的感觉,还有些毛发,顿时一惊,满头大汗地惊醒了过来。很无语地发现原来是自己发飙的时候把被子床单什么的搅到身上了,那架势和自己偷偷在网上看到的某些图片也差不多了,至于自己的手,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那处…… 湘湘被自己打败了,觉得自己就是朵奇葩,还是朵发春的簪花戴红的奇葩。她打水把自己藏在小房间里洗了,换了身棉衣出来,坐在一块可以当镜子的玻璃窗前继续看着自己发呆。 镜中的自己很美,标致的眉眼,湿湿的乱发,如同美好的瓷器一样了不起。如果没有了头发,就会如同素坯没了彩绘,泥人没了神态,是不得了的改变,是对传统和文艺的亵渎。 也许是莫名的噩梦给了她打击,清纯的母河水却又洗涤了她的身体,她终于静下了心来。她很轻易地用还没丢完的大学心理学分析好了自己的心理。自己发春了,在憧憬类似爱情的东西,可是自己害怕混乱而恶心的男人,害怕文艺而轻扬的自己,也害怕自己的文艺和传统,害怕混乱而浪漫的男人。头发是问题,却不是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而是其他。 我需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多好啊,听起来很文艺和自在,我会有喜欢的艳遇的。 湘湘突然脸色一变,赶紧奔向电脑进入网银,看到一片血红的赤字,顿时整个人都垮了。 我该工作了。 湘湘这样无语地自我总结,我真是朵奇葩。 李慢慢 吃白饭是很丢人现眼的,但是如果这个吃白饭的是美女,就又另算了。如果这个美女吃的是父母的白饭,可能有人会说她啃老族。如果她老爹是大老板,就没有人会喊啃老族,而是把她看成一个可以追的富二代、金元宝,一个可以诋毁或者宣扬的纨绔女子。再如果她老爹对她还算纵容,那就会把她单纯地当成一个可以追的金元宝。如果这个女子沉迷网游,胸无大志,那就会变成一个需要追的单纯而无知的金元宝。 李慢慢毫无作为金元宝的自觉,每天起早贪黑,或者通宵夜战,用歌来唱,就是“我们晚上不睡觉”,“白天在床上思考”。用她银行卡里面似乎总是用不完的钱,大把大把地撒进网游里。却没有一点要恋爱或者网恋的意思,让很多看见了金光的男人暗自着急不已。 她会在yy里面大呼小叫,偶尔会小声唱歌,也会大声骂娘。她的性子似乎是和名字完全相反,风就是风雨就是雨,习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最喜欢的就是广撒金钱,广收小弟,在网游里呼啸纵横,称霸某个游戏的某个服务器。最讨厌的就是等待,厌恶刷屏,厌恶动不动就喊拼喇叭甚至脑残到要求真人pk的小朋友。喜欢被网游好友吹捧,最厌恶叛徒,吃里爬外的叛徒。 李慢慢看起来就是个俗气的女子,对物质生活有很高的追求和依恋,幸或不幸,她的钱似乎总是用不完。所以她可以给电脑屏幕里自己操纵的或者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操纵的小公仔买很多漂亮的时装,买很多漂亮的实用或者不实用的装备,买各种漂亮的宠物或者华丽的技能,也可以给自己买满衣橱的各色各式衣服,买满鞋柜的各色各式鞋子,买满房间的名牌包包,她也喜欢买玩具,买布偶,当然,都是网购。 她还有个特别的爱好,喜欢头巾,不独独是名贵的,就算是一条样式比较特殊的布巾,她都喜欢。利用网游结识好友,交游各地网友,远及国外,除了找小弟小妹外,还让他们搜罗各式各样的头巾。 至于为什么那么喜欢头巾,甚至会为了一块儿农民伯伯用过的被揪离了形的布,而花销数百上千,李慢慢从来没有说过。 在那些有幸和李慢慢视频过的男女眼里,李慢慢是个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决策,不矫情不做作不服输不爱男人爱女人的彪汉子,是拿定主意之后就执行,毫不退缩毫不迟疑的女领袖,其智商和其胸围绝对不成反比,就是花起钱来有股彪呼呼的彪气。 李慢慢本人就不这么想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国外找自己喜欢的头巾,好堆满自己专门为此准备的特大号“巾柜”,她甚至不会去学习英语。 等我需要工作或者想要工作了,可以去帮人打字,还可以去做英语老师,我英语可是过了6级的。话说为什么英语等级设置得那么低呢,如果是60级,听起来多威风啊?要再来个转生或者晋阶什么的任务,变成英兼日,英兼法,英兼德啥的职业名称,那不是更活泛更现代化? yy里正认真听着慢慢同学指挥团战的同志们正在英勇奋战,冷不丁听到自己大姐大如此说话,不禁冷汗都出来了。 李慢慢同学又调皮了。 疲惫可以充满人的身心,却未必是充实。尤其网游除了心理作用和身体疲惫,实在不能给我们什么东西。但这即是李慢慢想要的,却也不完全是。 即将天亮了,又是通宵的一晚。李慢慢关机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对自己不受生活作息影响的肌肤和发质十分满意,再次暗暗感谢了一番死鬼老爹,又对自己眼睛里的血丝嘟了会儿嘴,这才出了厕所来,大声嚷嚷道:“安伯,我不要早餐了,给我铺床。” 外面传来一声老管家的答应,李慢慢就转去阳台上,看着早晨熹微的阳光,阳光下的庄园,庄园外的林子,以及好远的地方的都市里的高楼,并没有产生什么别的思绪,只是想自己是不是有很久没有去逛街购物了?算了,先练了这一级先吧。 然后她吹着实在显得有些轻佻的口哨开始做些伸展运动,一开始还有些僵硬阻滞,很快幅度就变得大了起来,一字马什么的难度动作信手拈来,动作剧烈而流畅,显然是成套的体操。她只穿了身白色的便衣,一套四十几个动作下来已经被香汗沁透了。便转了个门去房间看看老管家还在收拾床被,这才从凳子上把准备好的浴衣抱了,去浴室冲个冷水澡。 凉沁沁的水从头顶的花洒以习惯的速度喷洒而下,很快就湿透了李慢慢特意染成粉红色的头发,光洁紧致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子。李慢慢就那么仰着头安静地站着,冲洗着,等感觉自己身子差不多要冷起来了,这才关了水。拿浴巾擦干头发和身子,随意吹了下头发,便裹了浴衣出来。 床被已经整理好,空调也让室温适宜了。虽然几乎天天如此,但慢慢还是心满意足地对老管家肉麻了一句爱死你了,捧着他松弛的脸颊狠狠香了一个,就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老管家帮慢慢掖好被子,慈祥地看着粉红的被子里粉红的人儿,点点头关门去补觉了。 林涛静 会煮饭的煮饭婆是现代男人重点追求对象之一,这种女人对某些吃货男人杀伤力尤其巨大,大到可以忽略体形相貌甚至性格等等劣势因素。如果这个女人擅长做饭还擅长做餐后甜点,那就太完美了。如果这个女人相貌品性上佳,乖乖,吃货能为了你毁灭地球。 林涛静就有个吃货男友,两人青梅竹马,在他开始展露吃货本色的时候,林涛静放弃了自己上好的学业,选择了做厨师学徒。尚幸天赋的确不赖,很快获得了厨师资格证,把吃货男友揽得紧紧的。后来自己嘴也被带刁了,自我追求起餐前餐后的享受来,又开始补习甜点,重点钻研起了法式大餐,头牌主菜甜点道道关卡拿下,有了名气,收入也渐渐增加。 她把男友接来自己工作的城市,给男友找工作,给男友支持和鼓励,她像照顾弟弟一般地照顾她爱的男人。可是男人却因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自尊受创,毅然离开了林涛静,离开了他们的家,离开了他们的城市。 这是一个悲伤的小故事,我们不能责怪任何一个人有错。静为自己爱的人放弃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但爱和自尊都是可以促使人忍让继而努力的东西,他们是相爱的,可自尊同样是要人命的东西,失去了毁灭地球也挽不回来。尤其是对于男人来说,自尊是面子,贤妻是里子,两样如何取舍?但求兼得,就是成功。 林涛静有招牌,酸头牌、涩米汤、五味主菜、九彩甜点,据说各有吃法,各有说道,各有故事,在业界很受好评。但是对静来说,从失去一个人开始,这些东西的意义已经不大。 静也想过重新找一个男友,身边各种给她安静的、压迫的、愉悦的男人都有,都是优秀的。静当然知道,她是爱自己的竹马,但是她的眼睛并没有被蒙蔽。但是她就像一棵青梅树,一生唯一开的一次花,落了,结出梅子,泡入酒中,岁月积淀,被取出来看见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别人或可以蘸酱,或可以下盐,或可以拌辣,或可以就酒,或可以渍糖。有能力尝她的是那么多,可是她可能已经没有力气再次开出稚嫩和浪漫安宁的青梅花,她只有成熟的果实,那么酸,那么脆,却不会再有心有蕊,不再纤细敏感,不再需要呵护,无论多么可口,你吃的就是变了的青梅,也是没有变的梅子。 静这样跟一个追自己追得双方都很苦的男子说,然后看他无所谓的样子,就问他:如果看见老人穿着破旧,蹒跚而行,你会去扶吗?哦,我相信你现在的回答肯定是肯定的,那如果他跌倒了,你会扶吗?看情况?out!会?你有没有脑子啊!不会?那你要么是没良心不会扶,要么是没钱不敢去扶,这么多毛病,这么善变,你凭什么追我?out! 众神退散,世界一片清静。某个观望的男人还把台上的小蛋糕顺走了,关键是还没付钱! 渣,实在是渣!静撑着额头一阵混乱,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凶了,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乱了。看来真的不应该去网上发布征婚的,搞得现在店里都有点乌烟瘴气了。 话虽如此,静还是招呼店员们忙起来,马上到晚饭时间了。自己却躲在电脑屏幕后面,把自己的简历再找个了知名的婚介网站挂上去。输入中发现这个网站居然要新的资料,有点苦恼,就在那掐着手指算年份之类的东西。掐着掐着突然有点走神,这一走神居然走进了一个新思路,有了一种蛋糕的新创意。这可是乖乖隆滴咚,high到最高峰,静赶紧在电脑桌面开了个记事本,笑眯眯地开始记一些灵感的片段和推论,一时感觉有些沉浸在创作的快感中。 走神了!又走神了!静突然间脑子一片空白,偶然闪现的灵感鸿飞冥冥,她看着记事本里的文字片段甚至突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些字为什么会这么写。一种深深的失落伴随着莫名的释然袭来。静脑子真的放空了,盯着屏幕发呆,直到店里第一个客人推门而入。 静醒了,无言地小心保存了记事本内容,文件名存为“感情渣滓/蛋糕/n类/暂定”,然后切回那个婚介网站,随便乱填填满了新资料,提交后顺手充钱开了年卡会员,然后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恭喜成功开通会员祝您早日寻到爱侣巴拉巴拉的信息发呆,不是想要的信息,于是静突然很有冲动把手机摔了。 为什么明明我还没有准备好,可是我就是想找个男人,难道我真的是不甘寂寞的女人?为什么灵感好像都离我而去了如同那个可爱的男人,难道我真的是不甘寂寞的女人?为什么电脑屏幕好像有点刺眼我明明调了很多次亮度了,难道我真的是不甘寂寞的女人?为什么店门总是叽叽呀呀响个不停是不是点润滑油都没用那干脆不要再来客人了不要再来吵我了好不好?为什么那么烦,难道我真的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给十几个网站发了信息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回音? 难道那个男人还没看到,为什么他没有回音? 难道他真的不再爱我了? 安静的店里,安静吃饭的客人之间,安静服务的店员之间,安静的柜台里,安静的女人,突然安静地流下了滚滚的泪水。 滴答作响。 陈柔 看似荒芜的沙漠里不只有沙子和尘暴,在这之下藏着很多物产。只是物竞天择,恶劣的环境下,其中的财富和风险是同生共存的,在其中生产的东西,往往会有肮脏的外表,和磨得发亮的心,以及稀世的价值。 这一天,从沙漠那蒸腾的热气里走出了个一个又黑又油脏得发亮的乞丐,行走进了小镇之中。他的乱发抚走了居民的好奇心和纳凉闲聊的兴致,他的衣袂纳入了几吨小民们的怨念和诅咒,以及几颗熊孩子们扔的石头,他的拐棍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他的人顺着墙壁的一些细微凸起爬进了一间房子,在里面呆了个把小时。 某个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记录的小酒店的那个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记录的小职员一生中最欣慰的也许就是某个下午无所事事偷懒时在走廊里偶遇那个完美的女神,那个女神对他那温柔的一笑,虽然她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个小酒店,虽然也许她从事的是某种让人难以评说的职业,她还顺走了他上衣口袋里的墨镜,但是这仍然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欣慰的事。 当然,最恶心的事也在当天下午,那似乎永远整理不好的凌乱的房间,似乎永远那么腥臭的,其中掺杂了红的白的黑的绿的不知道什么液体还是固体和蒸腾的气体的浴缸,被割破或剪烂的窗帘和被褥、沙发,以及本来就少那个月还被扣没了的工资。 陈柔穿着拼凑出来的衣服,感觉实在不太舒服,所以走在街上的动作有点不自然。她没心没肺地绕过一群没心没肺的熊孩子旁边,转进了另一条巷子。很自然地推开了一扇门,很自然地盘坐在某个盘坐着的老人面前,很自然地嘀咕了一句说这里少间学校。对面的老人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给了她一杯茶。 以及几份档案,一把兰博基尼的车钥匙,一张银行卡。 兰博基尼是好车,陈柔是好人,要吃饭穿衣睡觉杀人的好人,偶尔也会顺走点东西,比如墨镜之类的让陈柔在意的东西。 兰博基尼出来在北上广深转了一圈,越来越脏而残破的车身带着某些东西,也许是某些人在意的东西吧,也可能是某些人的怨魂,反正应该都是些不让陈柔在意的东西。 近一个月后的某晚8点多,在广东某个小镇的某个宵夜摊,老板娘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坏姨,我饿,还没吃饭呢,给我来辣的,烫的,嫩的,不把我美得睡不着,我找齐八百小弟来拆了你的店!” 老板娘乐得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招呼儿子来老三样,一边坐下和陈柔唠起老三样来。 老三样,也就是麻辣豆腐,铁板豆腐,水豆腐,勘探工作不适合你,小姑娘不能消磨光阴,我看那孩子和你蛮般配。 陈柔把耳朵塞住,趴在桌子上咦咦哦哦地似乎在答应又像是在**,心里暗暗发狠,再也不来了,再也不吃了,再也不听了,再也受不了了,十几分钟后又想算了还是先吃了这顿吧之后再也不来了再也不吃了再也不听了再也受不了了。 稀里哗啦热气腾腾香滋辣味地吃饱了的陈柔像只被驯服了的野豹子一般趴在宵夜摊破旧的沙发上,舒服地打了个嗝,身子却软绵绵的直犯困。老板娘擦了擦桌子,摸了把抹布,发福的身子往沙发扶手上一坐,陈柔感觉整个世界都以老板娘为中心震动了一下。这似乎让陈柔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老板娘把手又往衣服上随意擦了擦,粗糙温暖的大手缓缓摩挲着陈柔的薄薄柔顺的等身长发,揉着她纠结的眉头,把探出头来的傻大憨儿子赶回厨房去洗花甲,自己却絮絮叨叨地和陈柔继续单方面的唠嗑。 是关于一些过去的故事,关于一些过去的人,一些有点拘束有点隐瞒有点唏嘘有点感人的东西,在外面野够了的豹子在旧沙发上迷糊着,默默回忆计算着这是被自己称为坏姨的老妈第几次说这些什么,她的呼吸渐渐重新变得均匀而悠长,匀称紧致的身子放松下来,自然而舒适地贴在沙发上,一时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半小时后,傻大憨儿子被差遣抱陈柔上二楼睡觉,他早已习惯并在这之前掐着时间洗好了手,熟门熟路轻手轻脚动作熟练地完成了任务,获得了1234经验值和1好感度(咳咳,跑题了)。他把陈柔塞进被窝里,然后盘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他是那么的高大,腰板似佝未佝,以至于坐下来还可以俯视着床上的陈柔。也许是这个姿势比较舒服,比较适合开工前的偷懒,他就是这样坐着,看着陈柔,一直很安静,一下便不知道看了多久。 在这个快节奏的世界里,在这个物竞天择的时代里,在这个那么需要追求财富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故事,有必要拥有有自己的港湾,那些是掩埋在沙漠里,掩埋在肮脏或光芒下的宝藏,是任何人都需要明白和接受的,自己的宝藏。 第一章 彩票店里血与火 我携着我单薄的青春打马而过,穿过春天的梅花,穿过秋天的落叶,品赏时光,喝西北风,却也摘了梅子,掰了竹笋,择了莲子,折了麦穗,然后突然被让我喂得太胖的青春狠狠撞了一下腰。 第一章彩票店里血与火 我们每个人的青春都如诗如歌,可惜那时的我们,不是诗,也不是歌。有时,反而像个笑话,哪怕这个笑话,叫做青春。 有这么一个秋天的黄昏,石小方吃了个方便面,就很无聊很闲人很小民很无害地在河边散步,享受正当无比合法无比的假期。 这个假期真的需要好好感谢下老板,虽然每次想到这个假期,居然是带薪假期,石小方都会联想到被撞破糗事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等等很灰暗很不符合老板光明正大形象的东西。 正嗟叹着,石小方突然被2块零钱啪啪地甩了两巴掌。虽然这股突然起来的风很大,这两张零钱却柔弱得如同豆蔻少女的柔荑,但是面对两张精准无比地贴在自己脸上的零钱,无语一阵后他还是怒了。 少得很,少得很!石小方的身心被自己的难得的却极其微弱的狗屎运重创了! 无能狂怒了一番后,石小方往前走了几分钟左拐,进彩票店,很没新意地打算买一注随机。 事实上石小方是没买过彩票的,但是石小方会记住小镇里所有彩票店的位置,以方便自己突然发神经的时候精准定位。这是种很可笑的习惯和趣味。 上一句除了旨在说明石小方是一个很小民只养活了自己如同梦想一样的发财梦的人之外,还说明石小方对这个梦想的敬而远之,因为石小方的确是一个梦想发财却不相信自己的横财运的人。 真拗口和啰嗦,总之这些都说明石小方进彩票店的时候突然啪一下用力打了自己的裤裆一下把自己打得脸色苍白弯腰致敬这件事是情有可原的。 石小方之前总是对这些彩票店敬而远之,谨守吃工资吃到死的小民心理,艰苦奋斗省吃俭用远离不良嗜好,所以石小方真的不是很清楚彩票店里面的情况。 于是他进门后看见柜台后面的姑娘的时候,没有如自己第一时间希望的那样退出去重新开门换一个打开方式,而是手往下捂,没捂中,很悲剧地做了个窝囊尴尬的动作。赶紧趁势低头校准,捂住了钱包,因为他感觉一会一不小心搭了个讪的时候自己的钱包会被忽悠空了。 然后石小方又抬头,看见一张微笑的脸,很自觉地低头掏出了钱包,翻一翻,眼睛在左手的两块钱和右手的钱包之间巡逻了两圈,无语了。 也许石小方最需要的是买个肉松面包或者是一包方便面,而不是走进来然后被一个美女亮瞎了眼然后各种出糗。 天可怜见,这不是石小方见到的第一个女神级别的女子。这个女子与那个时候,让蒙昧初识的乡巴佬石小方第一次产生惊艳感的女人一样让人惊艳。那个女人斜靠在喷香的厨房门与廊花之间,小口闷着细长的女士香烟,非常优雅而自在。而这个女人斜靠在隔开了石小方和她的柜台上,歪头看着自己,神态也是那么地自在。 石小方出糗后没有在第一时间闷不吭声地就回头走掉已经是极大的勇敢了,绝对不是因为某个地方疼得走不了! 对于这么美好的邂逅,石小方心里一如既往地充满了疑惑,这次甚至有点恐惧,如此美丽的她安静地在柜台后面回头把石小方的糗样看得清清楚楚,她安静地笑,黄昏那迷蒙的金光经过玻璃门的折射,安静地在她的身上,笑脸上,卫衣上浅浅地镀了一层,这么美丽的邂逅,他真的不是在小说情节里吧?(……噗,梦想破灭了一小会,赶紧说个旁白冷静下) 美丽的女孩似乎也没有介意店里突然进来一个进来就模仿迈克杰克逊嗷捞一嗓子捂裤裆然后莫名其妙掏出个空钱包发呆的年轻人。脸上平静无波。 美丽的女孩安静地戴起了一副眼镜,安静地打开柜台的小门,双手插进卫衣大大的兜里,安静地走到石小方的面前,因为石小方正在弯腰致敬,所以她也微微倾身,初秋的卫衣非常宽松,但领口并没有春光外泄,却让石小方感觉秋天的燥意扑面而来,因为她的脸,明显没有化妆的脸,离石小方很近,石小方甚至看见了上面健康的小绒毛,石小方鼻腔一阵干燥,差点很没出息地流了个鼻血,然后石小方听见她安静地问了石小方一句:“你没事吧?” 她在和石小方说话。 石小方脑海里的警报长鸣,这不是第一次见女神却是他和女神的第一次搭讪,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可是石小方敢保证他现在的表情就和早上被闹钟拉起来坐在床上怀疑人生时一样的呆滞和失神,哪怕脑子里一片红色的警报,心跳快控制不住,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当机了。 然后石小方看见这个美女从左边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十分可爱的小镜子,从右边兜里数出一张面巾纸,递到石小方面前说:“擦擦吧,怪脏的。” 石小方并没有回过神来,很机械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很不舍很伪君子地在姑娘的手腕和手指上划过,因为镜子的角度,刚好看见了自己的姿势,无可阻挡地感觉自己就像个去嫖到了地方却拿不出钱的傻缺。 一种莫名的羞愤让石小方鼓足勇气再次抬头,却看见姑娘很调皮地晃了一下镜子,石小方被闪了一下后看清镜子里面的自己,夕阳的金光并没有让石小方的脸更英俊潇洒,而是清楚地映照出石小方左右脸颊上的两片污渍,仔细一看,原来是刚才的两张一块零钱在上面左右各拍了个印子。 天呐,这是有多二啊,石小方看起来像个得了黄疸的脏乞丐!还是拣了个空钱包傻了吧唧就去嫖的黄疸乞丐! 于是石小方悲剧了,石小方不淡定了,好歹是这一片有名号的人物,现在这糗样叫石小方怎么混下去? 一时石小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付过去的了,醒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店里沙发上,左手一面小镜子,右手一张面巾纸,他的钱包在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是个没有内涵的躯壳,被压在钱包下面的两张零钱上myeye在温和地冲石小方微笑。 石小方很不安地坐在沙发里狼狈地擦脸,直到现在石小方才知道刚才的安静不是被亮瞎了眼后的错觉,原来这里真的很安静。 也许是饭点的关系,安静的彩票店里只有貌似还要出糗的石小方和重又安静在柜台后忙着什么的美丽姑娘。 这是一个善良的姑娘,石小方这样对自己说,起码没嫌弃石小方一不小心下降到了水平线以下的脸,以及一不小心就表现出来的猥琐的屌丝气质。 石小方捏了捏手里的小镜子,镜子背后的史努比戴着墨镜在默默地嘲笑石小方。 石小方把面巾纸轻轻放在烟灰缸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他还是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打算做点什么。 他攥着合好的小镜子,尽量用沉静的表情沉稳的步伐地往柜台走,走了三又三分之一步后自以为很自然地转身往饮水机去,拿了个塑料杯接了杯水,然后很窝囊地坐回沙发继续出糗。 哎,平时无所事事的,没想到一下就刺激大发了,石小方非常猥琐地偷瞄了柜台里的姑娘一眼。姑娘似乎非常自我,还在忙着什么,石小方去接水的时候知道她是看了自己一眼的,可是她没有理石小方。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为自在安宁。 石小方闭着眼睛想了下刚才与她的初见,确定他自己是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儿的,那种心动的感觉很真实,也很陌生。但是……石小方百无聊赖,又打开小镜子看了自己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起来那么衰,石小方自嘲:你怎么会相信艳遇这种东西了?艳遇就像奢侈品,你消费得起吗? 两块钱还是消费得起的,起码自己应该问到名字。石小方这样鼓励自己,把塑料杯里面的水喝了一大半,从烟灰缸里拈出那张面巾纸,细细塞进杯中,确认纸吸到水不会轻易掉出来,这才把杯子抓起来,另一手攥着两块钱,走到饮水机旁把杯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石小方深呼吸了一口,再次摁倒了脑海中肉松面包和方便面被抛弃后怒火熊熊的幻象,确认这样重复了自己的小习惯还是有效的。 我没有那么紧张了,石小方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昂首阔步走到柜台前站定。姑娘感觉到了,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瞟了石小方一眼,然后似乎很顺手地从哪里摸出了她的眼镜戴上,微低着头轻轻问石小方:“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石小方站在柜台前,夕阳即将落去,河边的路灯好像已经开了,炽白的灯光从玻璃门外进了来,店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开灯。 有些昏暗的小店里,姑娘松散的过肩长发,麦芽色的肌肤和浅蓝色的卫衣散发着一种懒散和随意的气息,她的眼镜却挡住了她的眼睛。石小方其实有点想念姑娘的善睐明眸,但是这种昏暗的气氛让石小方仿佛回到了他的廉租房那通宵的电脑前,他突然感觉紧张的情绪好了很多。 也许可以选择方案b了,a实在太保守了,石小方这样想,然后看见姑娘手一抬,往旁边摸了一下,啪嗒一声,灯亮了,世界一片光明,姑娘和石小方又暴露在了光明之中。 也许是灯光实在太亮,耀得姑娘脸上的肌肤,脖子,裸露的手臂,并没有之前看起来的那么深色,依稀可以看见肌肤本来的那种皓白,如同镀了一层浅麦色的瓷器在钠灯之下闪闪发光,这种美丽真的震撼了石小方的身心。 石小方傻了吧唧地呆站着,看着她的脸,发现灯光下她的眼睛正在直视着石小方,薄薄的眼镜片并没有对这种如同加玛射线一般俏皮而温和的眼神起什么阻挡作用,石小方便再没有余力再去看其他本来很想偷看的或者想其他a啊b计划啊或者意淫什么c啊d大之类的东西。他只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了那里。 他的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碎了,又有什么东西唰地一声长了起来,在僵腐的身心里面,疯长着,肆虐着,抽打着,抽出了血沫,抽出了血花,汇成了一股血与火的洪流,奔涌着,冲出了他的五官。 鼻子好热,哦天呐,石小方居然真的流鼻血了! 对面的姑娘浅浅的眉毛飞扬了一下,明显她也认出了石小方鼻子里喷涌出来的东西。在石小方关怀的眼神下,她很让石小方安心地没有晕过去,而是歪着脑袋翘着嘴角用她调皮的眼睛眨啊眨地看着石小方,然后从右边兜里掏出了第二第三张,然后是第四张第五张面巾纸,然后捂着嘴笑,把柜台上的纸巾也推了过来。 石小方挤出了一个虽然作者肯定很想写好但是肯定很难看的笑容,小心地捏着面巾纸的边角接了过来,没有拿柜台上的,很狼狈地捂住嘴角,用僵硬地步伐回身坐回了沙发里,又翻出小镜子看了眼,多衰啊。 来得快去得快,鼻血很快止住了。可是石小方坐在沙发上没有再动弹,他在品味刚才心里的滋味。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碎了,什么东西长出来了,但是石小方知道,这些事是发生了的。他抬头看着又在安静地忙着什么的姑娘,突然觉得好感动,原来自己真的会有艳遇,这是什么世道啊,他这样身心已经僵腐了的人,居然也会有艳遇啊! 这样想着,石小方居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石小方刚才动作太僵硬,又触发了石小方的“伤势”…… 姑娘感觉到石小方的异样,看了过来,这次是真的很讶异,她皱着眉头靠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着石小方,石小方一脸泪水与鼻血上面还有一些没擦好的面巾纸的残留物和污渍,也在傻乎乎地看着她,石小方这幅模样想必非常地变态和恶心,但是她似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她向石小方招手示意石小方过去。 石小方摇头,虽然石小方无比想动,但是石小方现在走不了…… 姑娘翻了个小白眼,用食指戳着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确定了什么,露出了一个非常调皮明媚的笑容,模样非常可爱,石小方一下又看呆了。 她在柜台上摸索了一会,石小方惊讶地看见她拿起个很大看起来很专业的相机挂到细细的脖子上,手从柜台里随手抓了些什么东西塞进兜里,从柜台里面出来两步站定,抬头四处看了看,走到哪里关了一盏灯,又四处看了看,似乎很满意地又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向一直呈痴呆状的石小方笑了笑,说乖乖别动,捧起相机,好好调试了一会,啪嚓,又调试了一下,又啪嚓—— 看来石小方被拍照了? 据说中国某些老人家,以及泰国的人妖们都非常抵制拍照,因为他们相信照相机会摄走他们一部分的魂魄。石小方不知道那些一直在拉着人拍照的人妖们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事实上石小方在老家是见过这样不喜欢拍照的老人家的。嗯,为什么说到这个呢,因为就在刚才那一会,石小方真的感觉自己的灵魂狠狠地动荡了两下,石小方确定自己的魂魄被某个妖精给摄走了一部分! 妖精毫无摄了某人魂魄的自觉,摆弄着相机似乎非常开心,石小方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也跟着傻笑傻乐。然后她走近了石小方,挨着石小方一屁股坐了下来,石小方顿时浑身一阵僵硬,从靠近她的半边身体开始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然后又似乎被沙发的震动全部抖落了,肌肤上一阵被磨砂了一般的冷热交替刺激无比,石小方似乎听得到自己僵硬的身体被刺激得爆裂开了的声音! 她离我好近,别再靠近了,再靠近我要报警了! 不管石小方丰富无比的心理活动和僵硬无比的身体,女女孩子若无其事地坐在他旁边低头摆弄了一会相机,一阵细致、缓慢、时间又不长的摆弄后,她把相机小心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她歪着头对石小方说:“我是吴凌霄,是这家小店的老板,你好,你是想追我吗?” 石小方愕然,他被如此犀利而自然的转折轰了个八成熟,脸却很不自觉地一片涨红。事实上从进门到现在石小方还没说过一句话,他感觉自己一定很像一只只会做表情的猪!就这样被一个女神近距离轰炸实在是石小方不得不深思熟虑为之窃喜和惊恐的大事件。 凌霄姑娘是真的很自我自在,她似乎也没有打算要石小方的答案,而是又似乎十分肯定地用力点了下头,然后把巴掌摊开,说:“把那两块钱给我。” 石小方一脸痴呆动作僵硬又小心地给了她,然后她放在了桌子上,又歪过头来很可爱地补充了一句归我了哦。 看石小方不知滋味地点头,她从兜里掏出一些纸片,摆在石小方面前说:“我的爱好和职业是摄影,业余爱好比较广泛,比如开家小彩票店,在店里贴些我的作品。我最近有打算去西藏采风,正准备验核酸就去。呐,事情就是这样,这里有10张刮刮乐,挑一张,等价交换,如果你够运气抽到足够的钱。”说着凌霄很调皮地瞟了一眼石小方依然如同尸体一般躺在桌子上被可怜的主人遗忘的可怜的钱包,“我就给你个机会和我一起去,嗯……虽然我习惯一个人的旅行,但是如果是上天注定,多一个你这么可爱的伴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哦。” “对了,你是绿码吧?” 石小方感觉到了,他的心脏瞬间停摆了。他还一句话还没说啊,凌霄你这么自我这么自在你家里人知道吗?反正这一刻幸福来得太突然石小方差点休克过去他家里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最近的一些变化,想起了某一上午、某一下午、某一晚,分别打的架,还有吵的架,还有想的事。石小方突然沉静了下来,这种沉静和刚才的沉默不同,让他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变了。 而凌霄一直很放松的身体突然如同石小方刚才一般,靠近石小方的半边身体开始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然后又似乎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全部撕落了,肌肤上一阵被磨砂了一般的冷热交替刺激无比。她依旧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孩子。 是个男孩子吧,好干净好纯情好可爱的男孩子,却似乎隐藏了不少东西,这种东西和他的关系应该不大吧,毕竟这种东西一点都没影响到他的性格。 而石小方则状似狠狠盯着凌霄手中的纸片,沉默好久。终于伸出了重逾千斤的手,抓出了决定本书走向的一爪。 年月日晴 今日试图破旧迎新,似乎在某种禁欲之后的世界里怡然自得——留下了血与火。 第二章 喜乐将行 事情过去几天了,石小方仿佛依然沉浸在失败的落寞之中,极损的室友何不其在百般花样撬开石小方的嘴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满足了好奇心后的他还不忘补补刀,说你长这衰样还是别想太多容易得抑郁症,你还是告诉我地址让我去解决这个女妖精帮你报仇吧。 适时,正是石小方刚发工资的关键时期和强势期,在罚了何不其三天方便面的量后他屈服了,抱着他的手提电脑从石小方悲伤的世界里面销声匿迹了。 石小方落寞地一个人在房子里晃荡了一天,在下午三点何不其最困最喜欢赖在客厅的床上的时候,石小方还没见到他,便终于确定这小子应该是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巴稳当了,可能还睡得呼呼作响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来摧残石小方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生活。 石小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如同癫痫病人一般一脚摁开电脑,一脚踢开藏了水果的箱子,一手拿着簸箕开始装垃圾,一手捞起电话轻车熟路地拨通电话。 等待凌霄接起电话的十几秒钟内,石小方已经如同陀螺一般地完成了初步的工作,一个装好等洗的果盘,一大袋等着扔的垃圾,一台已经初步优化过起码不会开个某宝就喘半天的电脑,蓄势待发就等佳人过来一起网购西藏游所需的东西。 这真的是很大的一个转折,石小方相信自己一定会否极泰来马上将会走上人生巅峰。 凌霄还是那么干脆利落自由自在,问清楚了地址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在石小方清理了足够多的东西包括何不其的一些某某杂志到楼梯间里之后,咚咚,幸福来敲门了。 石小方和凌霄并肩坐在电脑前,石小方偷偷看她的侧脸,看她精致却总是透着一股调皮黠灵味道又总是十分沉静的五官,看她随意扎了个马尾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的发梢有点金黄,看她时不时轻轻的或者重重地点了下头,那片金黄便会缓缓流动,看她精致的耳垂上让石小方有点眼花的耳洞。 她已经换成长袖的卫衣,印着个大大的史努比,一手抓着那只石小方临时擦过很多遍的鼠标,一手掏着兜,很认真地看着网页。她的黑框眼镜下,眼睫毛显得特别长,细长的双腿包裹在熨帖的牛仔裤里,很安稳很随意地踏在那双石小方临时洗过很多遍的拖鞋上,而她的运动鞋则安静地躺在大门后石小方临时用鞋盒diy的鞋柜里。 她侧身的曲线实在漂亮得让石小方眼晕,石小方仿佛看得见她整个人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而律动着,仿若出尘的精灵。 其实直到现在,石小方还是觉得不真实,他之前一直会怀疑自己那么处心积虑地支开何不其,迎来的真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但是当石小方不断地偷看凌霄,看她偶尔变幻的表情,尤其是自己实在太不专心削苹果削到手的时候,疼,他才真的如梦初醒,感觉到了真实而粗浅的幸福。 石小方是多么幸运又容易地得到了幸福的机会,石小方看着自己拼命飙血的手指,想着就是这只手给了他机会,他就对它无比的感激,于是对着它傻笑起来。 凌霄在旁边转头看石小方,似乎非常无语,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在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拼命飙血却非常开心的人。 石小方总不是太糟糕,还是可以自己处理手指恩公的伤口的,把带血的苹果丢掉,重新切了苹果,他十分满意自己的刀工,用果盆装好,走出了厨房。 凌霄在电脑前低头看着什么,石小方走近了才看见她捧的是石小方网购的大前天刚到的一本书,讲的是关于西藏朝圣的一些故事。 哟,这是石小方的佛脚,哦不对,这是石小方的隐私,石小方居然突发起勇气,一把把果盆墩在电脑桌上,一伸手就把书给捞了回来,很小孩子气地藏在身后,然后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凌霄倒是没怎么在意,很随意地瞟了一眼石小方其实惨不忍睹的刀工,然后又瞟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调皮和玩味,然后她打开百度,开始搜索书名。 哎呦,石小方这个智商啊,被赤果果地碾压了啊。 石小方没有和虽然挺损但是真的挺死党的何不其完全坦白自己这段艳遇,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对自己与异性相处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所以担心这段小小的转折几天就会如梦幻泡影一般消逝。 就像刚才,石小方这么唐突冒昧,这可这么解释好。 更尴尬的是,凌霄似乎根本不需要石小方的解释就明白并无视了石小方无礼的举动,石小方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好。 这么优秀的女子出现在石小方这个廉租房里,出现在石小方的生活中,对石小方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和打击。尤其是当石小方想起自己发花痴的傻样被发花痴的自己免费送了出去,现在就以大幅相片的形式挂在凌霄的彩票店里迎接众生侃评的时候,这种开心又伤心的感觉就尤其强烈。 这又说到了一个石小方非常佩服凌霄的地方。这两天的工资真的很关键,让石小方有底气和理由去彩票店浪费,哦不对是捐了2块钱,然后终于有时间在注意凌霄本人之外,分出精力看清了凌霄简单而整洁的小店。 那小店三十平的样子,进门是一圈四张双人布艺沙发,赤橙黄绿四色,一张青白色正方桌,上面几本杂志,一个四正的烟灰缸,旁边一个饮水机,一个垃圾桶,没有茶几,看来凌霄也是个不喜欢喝茶的人,只是看起来不像和石小方一样是经济原因。一个半环形木柜台,一台彩票机,几个装了刮刮乐的盒子,一台手提,一张高脚椅,一个刚好够凌霄抱个满怀的史努比布偶,一个装了很多摄影专业器材的黑包,一些纸笔。 凌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忙着写点什么记点什么或者保养她的器材,或者是在柜台后面据说非专业人士不得入内入内就阉的冲洗间里冲洗照片,很简单,很整洁,也很温馨。但是可能是因为地段比较偏僻,号称阅尽本城美女的何不其居然都没有见过凌霄,可见人流如何稀少,生意也总是不怎么样。 但正如她自己说的,她的爱好和职业是摄影,业余爱好比较广泛,比如开家小彩票店,在店里贴些她的作品,店里的收入似乎并没有很让她在意。店里其他所有的地方,都错落地布置了绿色,要么是几个大小盆栽,要么牵了假牵牛花,把那张在彩票店其实很重要的标示着往期特等奖号码的牌子都挡得似有还无。 对于这点,石小方曾经结结巴巴地咨询过凌霄,凌霄很无所谓地看了一眼欲遮还羞的特等奖号码牌,说这间店她也是刚接手没几天,前一个老板搞其他业务去了,随便装修下就开业了,反正是副业,随便玩玩的。 嗯,在石小方看来可以称作有钱人的彩票店老板在凌霄眼里就是个副业,和她比石小方这格局就小得离谱了。话说原来凌霄不是本地人,也刚到不久,时间久了说不准就让何不其给发现了。 凌霄的装修很随意,地方也不大,绿色铺盖开来,基本上也就符合了她“把彩票店当副业”的本意,乍一进来还以为是咖啡厅什么的,至于为什么凌霄会选择盘一个彩票店来“玩”,石小方问了,但是凌霄只是嗯哼一下没解释。 石小方当时无比尴尬,只好站起来接了杯水四处瞎看。这些铺盖的绿色,那不知真假的枝叶上错落地用回形针别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黑白的彩色的照片,风景人文不一而足,杂图美,或内涵,也有组图,次序排列,有时会有她自己入画。 很拘谨很紧张地观赏时,石小方就深深地被她那只有在网上和杂志里才看得到的摄影艺术和她自己满足喜乐美丽无比的剪影震撼了,而现在里面又多了一张呆脸,问题这张呆脸还很脏很二,让石小方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却也对凌霄敢放石小方这张照片充满了钦佩。 当时的石小方,腆着脸压着心跳试图赞叹凌霄:她就如她的彩票店一样,是一朵绽放在暗处的幽莲,不被发现则自赏,被发现则举世皆惊,美丽得令人心醉。凌霄秀眉一挑似乎有些惊讶于石小方能如此流利地拍马屁,问石小方石小方到底想说什么,石小方马上又结巴了,说我我我只是说说说,你是个艺术家家家啊家。 当时凌霄脸色居然很少见地闪过一丝厌恶,转眼又变成一丝苦笑,好像有点挖苦地说了句:艺术家?嗯……是泛指那些数学学不好的人吗? 石小方马上哑巴了,石小方不知道凌霄只是随便说说还是真的有数学上强烈的阴影,虽然那句艺术家是石小方真心的赞美,但是看着她那丝少见的厌恶,石小方的心里也堵了一堵,那个下午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沉默很尴尬,尤其是真的没有客人只有石小方一个人干坐的时候,但是凌霄似乎很适应这种沉默,也很能调节情绪,一直若无其事的,进了闲人免进的冲洗间一小时零三分钟,对石小方微笑了四次,倒了三杯水给石小方,丢了一本杂志给石小方,对石小方嗯了一次。 凌霄很优秀,石小方很自卑,却没有勇气去拒绝这种不应该属于他的幸运,那样会显得他很矫情,他是不喜欢的,不管怎么说,凌霄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子,但是说不定也会眼瞎呢? 石小方很无耻地保持着小孩子气的动作走神着,然后石小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肚皮,低头一看,凌霄正很认真地看着那本书的百度百科,掏着兜的手用肘顶了下石小方的肚皮,叫石小方把书拿出来。 完了完了,石小方的肚皮还用洗吗?肚皮不洗应该不会死吧?先放几天? 凌霄百忙中飞眼瞄了石小方一下,小巴掌从兜里伸出来直接放在石小方眼皮底下说:“我就不管你收藏夹里某些万恶的邪恶的罪恶的东西了,也可以不介意你临时抱佛脚的激情和无知,你要知道我去西藏是采风而不是信教者的朝圣,不过我是看过你的浏览记录了,临时抱的佛脚还是可以的,找的资料也是对路的,表现不算太差,尚未出局,安心吧。” 瞎了!凌霄居然真的瞎了!上帝啊,回头我马上净化我邪恶的身心和我被带坏了的电脑,好在何不其的手提里还有存货,啊呸!龌蹉,非常地龌蹉!天呐!再给我中几万块买礼物给我的未来新娘吧! 石小方的确有点太抱佛脚了,在得到机会之后还不会去恶补些知识的话他会鄙视自己的。 他看了很多关于西藏的,关于旅游的,关于摄影的东西,在何不其的视线之外,他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任性和韧性去抛下了假期和游戏……还有邪恶,甚至还被一本关于朝圣的书的简介给感动到,很小孩子气地网购了一本。天知道他高中毕业后多久没有购买过实体读本,天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可以以读快餐小说的耐力和精力通宵拜读这一本小说。 在这之前,石小方一直相信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者哪怕是一场正常的旅行之后回来,迎接你的只是积压下来的工作和麻烦,并不会改变什么,但是这本类似于宗教读本的东西,的确给了石小方一些精神层面形而上和生活方面形而下的东西。 石小方低头看着其实并没有瞎的凌霄认真读书,觉得其实凌霄应该和那女主角一样,虽然她是去采风而不是朝圣,但是等她看完了书,应该懂得这本书讲的并不一定是朝圣这件事,而是朝圣这件事通过某些很优秀很自在的人的眼睛和语句,体现的一些的确值得珍惜和惶恐的东西。 凌霄很多时候是狡黠灵动的,一直会处于一种很随性很大方很豁达的精神状态之中,而石小方在她的世界里面,是一个很傻很天真很寡言少语憨大粗痴的二逼,可以说是有趣或可爱吧,她曾经这样评价过石小方? 凌霄是优秀的,她给石小方呈现了一种特别不同的生活和交友方式,石小方在平静地接受她给石小方的喜乐之外,也在平静地学习着她这种平和近人的优秀,虽然石小方表现得很二逼,但是他的内心真的很平静,石小方想,我大概是比较了解老板的境遇了。 不知道老板有没有过石小方这样的自卑,但是他肯定没有老板那么凄惨的遭遇和那么强大的行动力。石小方背着手,观赏着美景,心里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和反省,觉得自己实在太小民。 他是一个很敏感和自卑的人,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这本修真类小说会突然变成心理学读本一般的东西,却可以解释为什么石小方如今是如此喜乐,概因石小方粗浅和俗气罢了。 这个廉租房虽然经过了他已经很努力的清洁,但是毕竟背光和逼仄,环境实在不能算好,但是当这里多了一个安静而美丽的精灵之后,却似乎明媚舒适了很多。石小方站得有点累,但是从他的角度真的可以看到一些美景然后大概猜到起码c之类的东西。 龌蹉,非常地龌蹉,他狠狠地批评自己,平时太不注意道德修养和身心健康了,这不,才看了多久,怎么好像有点眼花了?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加强这方面的锻炼。 凌霄低头看了有一会了,突然伸手抓了一片苹果,很幸运地抓到了石小方切得最满意的那片,很不幸地泄露了一点什么,石小方的眼前仿佛劈了一道白花花的闪电,顿时口干舌燥,罪过罪过,赶紧眯起眼睛背起mzx语录来,眼前果然清晰多了…… 凌霄啃苹果啃得沙沙作响,不一会就啃完了一片。石小方正以守株待兔的心态等待着机遇,她却非常突然地伸手,瞬间跨越了他们之间并不远的距离抓住了石小方的衣领。 石小方的心里猛一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阵天旋地转,他很神奇腾空三周半,然后吧唧一声,摔到了自己的床上。 疼,腰背特别疼! 什么情况,我忙于进行猥琐地偷窥哦不对是进行深刻的自我批评和反省自己的小民属性,结果完全没有跟上情节。什么?凌霄你会柔道?柔道有这个瞬间转移的功能?这本书还有没有武学的常识了,起码要写个八卦六十四掌啊!不然我被一招撂倒还用在这本书里继续混下去吗?差评!严重的差评! 凌霄摆着一个看起来很利落很潇洒的姿势俯视着瘫倒在床上起不来还试图狡辩的石小方,很得意地切了一声,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她凳子上的书跟石小方说,挺好看,我喜欢,作为补偿,归我了。然后她想了想,又指指果盘说,好吃,再去切,别装死,不然out! 石小方拖起残躯,从箱子里挑了俩苹果蹒跚地走进小厨房,心里默念着作者该死,美女就应该全知全能优秀到底吗,男人在哪都难混啊。 瞎忙忙完走出厨房,很幸运地撞见凌霄在客厅里伸腰踢腿,宽松的卫衣下曲线一波接着一波,见石小方出来说东西都在购物车你自己去买。石小方以圣人的姿态低头非礼勿视了,然后赶紧转进电脑房,火急火燎地放下果盆,火急火燎地转去门框附近破损的墙洞里偷瞄了起来。 石小方和何不其租的房子虽然逼仄和阴暗,但是客厅电脑房厨房卫生间阳台都有,设计得非常厉害,空间非常物尽其用,就是没有卧室。所以石小方在电脑房可以直接把自己丢在床上,然后他也可以在斑驳的墙洞里偷窥美丽的风景。 咦,墙洞对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堵了?差评!咦,不对,石小方很惊恐地发现墙洞对面慢慢出现亮光,一只其实石小方直视得很少但是印象很深的眼睛出现在对面,和石小方的右眼相对脉脉。 石小方死了,享年20岁,死状不宜入书,故本书完本。 另一本小说开始,本书里的作为主角的石小方刚刚和一个叫凌霄的美丽姑娘度过了下午美好的两个小时,进行了温柔的相处和激烈的肢体碰触,十分令人难忘。此为背景,石小方伺候有些筋疲力尽却心满意足的凌霄姑娘吃苹果看书,自己钻进厨房,开始展示主角应该有的好厨艺。 之前有一本小说说了一个切苹果都切不好的主角,那和石小方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事实上那个人可能是悲催的和石小方一样用不好水果刀却比较擅长菜刀肉刀,特此声明。 真的不用怀疑一个家长长期离线,而上学的时候舍友懒工作的时候舍友还是懒的男人的厨艺,这种厨艺绝对可以让你手里的食材变成香喷喷的钓美眉的诱饵,哪怕这种食材叫方便面。 石小方满意地把热气腾腾的钓饵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可是凌霄那戏谑的眼神是什么情况,她撸袖子是什么情况,她开冰箱是什么情况,她居然从里面掏出了一罐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冰箱去的东西打开闻了闻,点了点头,又掏出了两条火腿肠,很认真地比对了下保质期,最后令石小方和她都很惊奇地掏出了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这真是令人惊讶不已,石小方完全没有想象过他们房子里居然也会出现这些食材。 等等,冰箱?这里什么时候有冰箱了石小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今天可是在这里晃荡了一天啊! 石小方突然对自己的眼力和心理甚至是人生都产生了怀疑。等等,凌霄去厨房是什么情况?她拿刀是什么情况?那媲美中华小当家的背影是什么情况? 石小方看着面前的水果沙拉和火腿凉盘,一盘蛋花青菜,再看还没有凉下来的方便面,这是什么速度和效率? 石小方深深地低下了头,开吃的同时深深忏悔,这其实是同一本小说,他依然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生活白痴感情屌丝。好吃得和难过得眼泪啪啪掉下来。 一顿让石小方热泪盈眶的饭菜之后,志得意满的石小方和若无其事的凌霄下楼,在夕阳的余光里开始轧马路。 凌霄身高起码165以上了,刚刚可以到石小方的肩头多一点,她的穿着一向很随性舒适,宽松之中,女孩的身躯却会神奇地显得特别娇小,娇小得差点让石小方忘了她其实非常厉害的身手。 这种身手,终于还是服务于她摄影和旅游的爱好吧。 夕阳下,这座石小方工作了几年的小镇子开始显现出了别人看来很安逸在石小方看来有些陈腐的气息,石小方突然对这趟西藏之行有了新的希望。可以看见不同的风景吧,石小方这样想,那应该是如同凌霄一般于石小方的生活完全不同的,直观的美好。 凌霄是否就是喜欢这样寻找美好的路程? 石小方似有顿悟,以此获得了一种短暂的,有点虚浮的淡定和勇气,所以他小心地控制步伐,侧头看着凌霄说:“凌霄,你让我感觉很美好,很喜乐,我非常感谢你,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夕阳的小镇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破空声,然后是一声震天响的哀嚎,似乎陈腐的空气都被震散开来,变得清新了好多…… 年月日,晴 无事,我应觉得无事。 第三章 晨起鱼虫鸟 在过了个依旧没有活动却难得没有工作没有任务,也没有死党没有网络也没有凌霄什么都没有的中秋国庆后,石小方差不多已经可以说崩溃了,才终于等回了有凌霄的日子。 凌霄不喜欢太热闹,所以把出发时间延后到了国庆后,也趁这段时间回老家探亲了。而死党何不其在丢下一句“你这个欺上瞒下的贝戋人”之后,也没有遵守轮流交网费的约定卷铺盖回老家了,据说被抓相亲,暂时回不来了。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你不回家探亲?你离家难道不近吗?能远到回不去吗?对此石小方只能说呵呵了。你又问,为什么你不去工作?你对得起老板对得起我们这些被假日加班荼毒的年轻人吗?石小方只能说嘿嘿了。最后你可能会贝戋兮兮地问,你为什么不随凌霄回老家?这是多好的机会啊错过了会天打雷劈的。石小方会摆出个义正言辞的姿态,等等,石小方全身还在疼,需要养伤!摆不了这么高难度的姿势了! 要是能起来,他绝对先把网费去给续了。 石小方紧了紧外衣,清晨的秋风凉煞人,可石小方有一颗滚烫的心,他现在甚至感觉只要肉体不被新冠病毒摧毁不被他的行李箱压垮他就是不死的。昨天和凌霄聊了四分钟零四秒的电话,已经给石小方充满了能量。 每次和凌霄聊完电话,石小方的心里都会乐开花,像个神经病一样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打滚。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通话确定了石小方今天可以达成一次历史性的造访,也将在她家里剧烈运动和强烈出汗,然后可以享受躺在凌霄身边的感觉,多么的美好。 天空还没有亮,远山迷蒙,压住了白天看起来挺高的楼房们,只看得见半空中一些乱搭的电线,给人一种那山近在眼前的厚重感。天气冷得路人都没有一个,只有勤劳的鸟儿叽叽喳喳地伴石小方前行。 小镇有个很大的好处,生态好,够和谐,如果你安静地坐在地上,真的可能会有鸟停在你肩头。 石小方路过小镇里的河,过桥的时候很惊奇地看见已经有人在河钓。他裹着很厚的衣物,貌似是军大衣,黑漆漆的看不清脸面,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甩鱼竿的动作石小方真不知道大清早的有神经病在桥上干什么。 这座桥很小很窄,平时却很多摩托,偶尔有小车经过强行挤过去,也会有骑自行车的人,很逼仄。但现在很冷清,所以这个河钓的人很自在地站在桥中心,也很不巧地堵了石小方的路。 石小方闪了几下,他一直在甩杆,石小方没有能钻过去。 石小方站住了,严重怀疑这人是不会河钓还是在故意刁难自己,还是两者兼有?他甚至听得到鱼线在空中滑过带出呼呼的风声,这么甩杆是指望鱼钩恰巧挂上鱼嘴还是人嘴啊?这能钓上鱼就真是奇迹了。 石小方这么想着,然后奇迹就真的出现了,河面上“噗嗤”一声轻响,那长长的鱼线带起了一鱼形物体,在重力作用下抛物线地摔到了石小方的脚下。鲜活得很,蹦跳着溅了石小方一裤腿的水。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这甩杆钓鱼的功夫比姜子牙那个范儿高等多了吧? 石小方目瞪口呆,看着那个人放下鱼竿走到石小方面前俯身拾起鱼,拨弄了下似乎是在取鱼钩,然后他把鱼随手一丢,鱼在石小方惊讶的目光中抛物线飞进了远处的一个红桶里。 敢情这真的是比姜子牙逼格还高的高人呐? “小伙子,火急火燎做什么呢?”高人声音浑厚,也可能是因为戴了口罩所以声音有点失真,他眯着眼睛看着石小方继续说道,“小小年纪,冲劲太大,思虑太多,这可要不得。” 作为一个被路遇的人说出这样有味道的话来,石小方忽然觉得老天爷很不开眼,感觉好像自己即将与爱人办事却突然蹦出个唱念“色即是空”还打自己头的高僧来。 石小方赶时间,看着高人朦朦胧胧的抬头纹又拿不准他的年纪,万一是老人石小方也不好说话太急,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句。谁知这人得寸进尺,伸手拦着石小方说:“小伙子,冲劲大是好事,思虑多也未为不可,但是要注意不可急躁,不可强求,不属于自己的终会失去,属于自己的手到擒来,淡定些,网上说的好啊,认真你就输了!来,我们坐一会来谈谈人生。” 石小方一阵发蒙,望着他朦朦胧胧的脸很认真地说道:“您不会姓吴吧?” 那人朦胧的身影一动不动,很干脆地说了声:“不是。” 哦,不是凌霄老爸突然造访,石小方又小心地喊了声:“老板?” 那人一愣,估计认为石小方脑子有病,逮着他继续文艺的想法破灭了,摇着头回身去拿鱼竿了。石小方赶紧抓住机会钻了过去,天知道他会不会一直甩到开始有车上桥,岂不冤枉白等? 急急下桥,突然听到桥上那人高声说话,声音倒是清明爽朗,好似戏角在念白,也不知道会不会吵醒附近的人:“晨起鱼虫鸟,有鱼,你虫,我鸟,吃得饱来跟我东流去,锵!” 额,好文艺好深奥的神经病。石小方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皱了眉头看着裤腿,被鱼甩湿了,现在开始有些冷得刺痛,让石小方更加想要到达温暖的房子并开始一起睡眠的日子。 加速前进,冲锋! 石小方远去,钓鱼佬却停下了手,扭头看向冲进了晨雾里的石小方,摇了摇头,似乎很可惜地问了句:“怎么不拦着我再问多一句呢,差点就被你猜中了。” 不说这一头,石小方冲到凌霄家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不能和他的鼻涕一般悠长了。甩了甩裤腿,虽然有点黏有点刺痛但是看不出太湿了。 凌霄的家离她的彩票店并不远,是一座小四层公寓,而她在三楼。石小方调整了下呼吸,抱起行李箱,开始爬楼。 摁了门铃趴在门上听了会,石小方如愿听到凌霄的回应,不是很久,当石小方勉强控制了自己激动得或者更可能是冷得不停颤抖的身体的时候,门开了。 当石小方裹着寒风被凌霄迎进去的时候,他如愿地开始浑身燥热,因为真的是第一次造访女孩子的家。 好奇地环顾了四周一番,地方不大,目测两房一厅不过更可能的是一房一厅一厨卫,刷白了的墙,石膏边的天花板,仿木瓷砖,客厅里一些花草,一套三张布艺沙发,桌子上有一些水果和几个史努比的手办,一个电视柜,一台理所当然的电视,有个小阳台,有些花草,一台洗衣机,一目了然,简单干净整洁得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凌霄穿着一身深色的渐变色睡衣,趿拉着粉色棉鞋揉着眼睛给石小方拿了棉鞋缩着肩膀咕哝着说早安跟我进来冷死了。 于是石小方跟个诡计得逞的狼外婆一样静悄悄的关了门换了鞋放好行李箱蹑手蹑脚地跟着她进了房间。 凌霄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墙壁粉刷得比客厅的稍深色些,类似米白,有一台挂壁空调不过可能不是冷暖的所以没有开,地上铺有舒适的毛毯,右手边是宽大柔软的嘿嘿单人床啊单人床,被子不是很乱,左边是西洋风格的米白色衣柜还有书柜,书柜上并不是摆了很多书,差不多刚好一排,其他都空着,摆了些花卉等东西。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开页都向外,所以看不见书名。浅色窗帘,拉紧了,让房间有些昏暗。窗帘旁边有一个小门,看起来像是卫生间?反正不太可能又是非请勿入的冲洗间吧?正前方是精致漂亮的化妆桌,上面放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和台式电脑,不过都整理得很好,没有任何凌乱。 真是漂亮。不像石小方的狗窝,除了一张简陋的单人床和电脑桌外,没有任何东西,桌面上也是数据线、u盘全挤作一堆,就连衣服也是塞进床底下的行李箱,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不过石小方也没有在意,反正他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如果说凌霄的房间是公主房,那石小方的房间就是搬砖工的宿舍了。 石小方鸟悄地四下寻摸,很惊奇地发现这里居然一件凌霄的摄影作品都没有,不过也可能是被集成相册收起来了?不过连一张她自己或亲人的照片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凌霄进了房间很快就钻进了被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只留了一窝蓬蓬松有点乱的头发在外面,看着好似一只小猫咪,闷声说你争取快点我们赶时间。 说得轻松这种事情哪里能争取快点啊,石小方恨不得慢点慢点再慢点久点久点再久点才对吧,话说我们赶时间这样说算什么啊,石小方狞笑一下,麻利儿地脱下外套做准备运动。 一件,两件,三件,啊,这就是凌霄的内衣吗?嘿嘿,我现在做些正常人会做的事凌霄不会介意的吧?算了我们抓紧时间。放里面一点,放外面一点,放里面去,啊,放不进去了,是不是放得太满了?好吧,我可能粗鲁了点,但哥不给你来点有技巧的你当我真是初哥啊?哥的双手那勤劳致富技能可是历史悠久功效显著。放里面一点,放外面一点,再放外面一点,呼,石小方抹了把汗水,拉上拉链,然后把这个行李包放在一边,继续收拾衣服。 冬天出行真麻烦,衣服多了好多,时间又赶,这样剧烈运动果然会强烈出汗,真想再慢点再久点让凌霄多休息一下。 不过想想,今天他们将去往西藏,坐的卧铺火车,要和凌霄睡一起好几小时,这貌似还更累啊。 自娱自乐自我满足的石小方无比欢乐。 石小方不止一次思考猜测,凌霄对自己有意思吗?或许有,她现在就像个没有防备的孩子一样缩在床上等着石小方,那还是单人床,多挤多好啊,一般女孩子也不可能对没有感觉的男孩子这样吧? 也可能是没有意思的,毕竟那是个会柔道的女孩子…… 而石小方呢?石小方对凌霄是什么感觉?石小方对女孩子有仿佛天生的近乎畏怯的敬重,很多时候他在女孩子面前完全是不可能动弹的,所以他不能肯定自己对凌霄总是思维短路如遭雷击是正常的还是属于特殊的……爱情? 凌霄的闹钟响了,石小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凌霄在床上嗯哼了两下。 原来她也会赖床,石小方觉得他们真是有缘,不过她赖床的声音真是比石小方好听多了。 然后石小方看着凌霄按掉闹钟,在床上翻转了一会,这才翻开被子四下看了看,与石小方无辜的眼神对视了一会。 当石小方怀疑她是不是也在怀疑人生的时候,她对石小方说:“你把我在床边放的,要换的衣服也收了,快找出来。” 于是石小方无法再假扮无辜,恋恋不舍地收回窥视的眼神,开始开包拿衣服。是一身偏厚的棉衣和简单的打底衣,一条绒裤,都是浅色的,好在刚放进去不久石小方还是记得在哪里的。 床上传来一阵咕叽咕叽的手机按键音后,凌霄貌似拨通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咕叽咕叽说程司机吗现在可以过来吗好的到楼下了你给电话我。 等凌霄放下电话,石小方已经找回衣服如同一个合格的仆人一样把衣服放在了她的床边并用无辜的眼神和她对视直到她指着门对石小方说出去。 石小方无辜地站在凌霄房间门外,在听到她反锁房门以及刷拉拉刷牙的声音后,这才死心地去确认了一下他的行李箱,并合理地巡视了下房子,发现果然是一房一厅一厨卫,而且很惊讶地发现厨房里居然有一盒子脆皮饼干和一架有预约功能而且明显已经工作完毕的豆浆机。电饭煲正在保温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依稀有香味扑鼻。 那一瞬间石小方真的有冲去凌霄身边跟她表白的冲动,被照顾哪怕是顺便照顾的感觉非常好。 石小方是不是还可以帮点什么忙呢?不过都是成品食材,厨房其他东西甚至整洁得如同第一次使用。 凌霄的自律刷新了石小方的认识,除了帮忙收拾一下衣服,石小方实在插不上手。 石小方在厨房里不知所措的时候,凌霄已经出了房间。石小方透过厨房的雕花玻璃看了她一眼,她却被玻璃隔了一下没有马上发现石小方,有些迷糊地皱着眉头踱了两步。 石小方如同初哥一般不断找着机会窥视自己的心仪对象。凌霄这身虽然有些臃肿但是意外地好看,之前看床边这身还以为是换下来的或者是凌霄还来得及没收起来的,看来要么是凌霄穿什么都好看要么是石小方的审美有很大缺陷,不过比较可能的是两者兼有…… 不过石小方还是第一次看见凌霄这样睡眼惺忪又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恶作剧地往后躲了下,然后很悲剧地把豆浆机弄翻了,搞得一阵手忙脚乱。 噼里啪啦的声响凌霄当然察觉了,有些脸色不善地在厨房发现了心慌起来更加手忙脚乱的石小方,很不客气地把他推开说技术活你起开。 说得好像折衣服打包不是技术活似的。石小方闪到一边幽怨地心想。 凌霄已经戴起了她的眼镜,把豆浆机扳起来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貌似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白了石小方一眼说还好她买的东西质量可靠。石小方偷偷在衣服上抹掉手上的水渍笑笑说是啊是啊。刚才好险地及时扶住了豆浆机,却被不知道哪里的水渍冰了一下又摔回去了。那一下的缓冲应该有些用,不过这个没必要再说了。 石小方看着凌霄麻利儿地从柜式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碗打开豆浆机倒豆浆,还热气腾腾的。看来凌霄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喝茶,这个必须记下。 背着身的凌霄眼睛扫了一圈台面,一只手很快地轻轻扫了一下一滩水渍,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嘴角一翘,似乎明白了什么,转眼又变得面无表情。不过这些石小方都没有看到。 凌霄把一碗豆浆放在石小方面前,石小方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不知道是芝麻糊还是黑豆糊什么的。凌霄自己捧了一碗抿了一口,倒是好像挺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个地方叫石小方搬椅子过来。等石小方找到几张塑料的日字凳回来,凌霄已经打开电饭煲,拿了一个石小方只在购物网站见过却从不会去考虑购买的的蒸锅夹来,在石小方惊奇的眼神中,端出一盘香味扑鼻的清蒸鱼和一钵米饭来。 凌霄又拿了两个碗,把米饭分了,拿了一碗给石小方,轻声说:“好的早餐,淀粉纤维肉类都要有,我看你身无二两肉的,就给你好好准备了下。” 和凌霄在一起石小方有严重的吃软饭嫌疑啊。 他感激涕零地双手接过凌霄拿来的筷子,然后凌霄又指着行李说:“要吃饱吃好啊,我们一路的行李都得你来扛呢,之前都是寄存来寄存去的麻烦死了,你能一起真是帮了大忙了。” 石小方尽量露出了一个不太僵硬的笑容。这个在他准备西藏游的几个月里都有心理准备了,虽然看起来他不可能打得过凌霄,但是承担这种体力活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和凌霄并头吃饭不是第一次,不过地点实在值得纪念,可以列入石小方的“大事记”了。不过,石小方筷子突然一滞,依稀觉得这条鱼有些眼熟啊,还是说石小方又二逼了? 于是他小心地问凌霄:凌霄,这条鱼你认识吗? 凌霄捧着豆浆斜了石小方一眼说:“等我长出鱼鳃能进水生活了你再问我这样的问题,所以如果不想马上被我丢出阳台的话,一会把豆浆机和碗筷都洗了。” 好吧,石小方果然又二逼了。 年月日,雾,异地雨转晴 今日冷,天空似乎失去了对天气的掌控能力。我的情绪控制及心神控制却状态极佳,无论遇到谁面对谁都没有觉察到我的异样。 第四章 不够好 石小方与吴凌霄将去往旅游圣地西藏,一个到现在还没有过很多确诊病例的地方,一个据说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凌霄很体贴也很土豪地选择了卧铺,这一部分的钱可是她出的,她毕竟没有买站票让石小方一路背负沉重的行李。 此去路漫漫好几小时,所以石小方当真看到了一些只在网上看到过的景象。露背、露臀、露大腿论气温对睡姿的影响的,在铺盖里扭成一团论睡姿奇葩对睡眠质量影响的,各种在过道里摆poss练体操跳广场舞论睡眠质量关噪音鸟事的,各种百态,不一而足。而石小方,乖乖躺在自己的铺盖里,紧张得浑身都在哆嗦,每十分钟,还得起身去过道挤一下好去厕所蹲上一会。 石小方未必有腹泻感冒水土不服尿不尽尿不湿等等的毛病,但是真实的原因是石小方这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陪美女出行,他是有点紧张过头了。 凌霄一直躺在石小方旁边……的铺盖里安静看书,偶尔会看石小方一眼,先后给石小方递过矿泉水、奶茶、风油精、白眼、枕头和拳头,作为爱的表现,是撒娇一般的暴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骂句。还别说,虽然有点疼,但是的确吸引了石小方的注意力,石小方没有那么常跑厕所了。 现在的石小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有些脱力,整个人都不知道是在随着火车晃动还是在发抖,有种灵肉即将分离的恐怖和新奇的感觉。之前从小镇坐计程车到县里赶早班车的时候,石小方还没有这种明显的不舒适感,顶多就是从县到市的车里凌霄靠在石小方肩膀上睡着的时候有些浑身僵硬还有之后有些浑身酸痛,火车站里凌霄去托运行李的时候石小方一个人在大厅徘徊看着不断涌动的大量人流时有些无措的眩晕,凌霄终于回来时心中激动却死要面子死憋着时脸好像有点发热头有点发晕,陪凌霄去厕所时偷偷问女厕所是不是都是蹲位时肌肉有种被狠狠掐住了的错觉…… 当时车站工作人员见到这个脸蛋红扑扑的小伙子,测了好几次体温查了好几遍健康码和核酸信息,好在没有什么问题。 石小方今天好像本来就有些不舒服的,一走进在石小方看来有点像匍匐在轨道上的大虫子一样的火车里的时候,石小方就突然觉得只剩一个大袋子的行李都快提不住了,只能有些不讲究地扛在了肩上。这还不算,之后他开始脚步虚浮四肢乏力呼吸不畅,就跟快要溺水一般。好在凌霄很快找到了铺位,也不远。石小方到了地方一屁股坐下,心中一算,太早起,又累,又紧张,得,绝对是晕车了。 但是…… 石小方点了两杯可乐,问道:“可以自己加冰不?”服务员鄙夷地对着石小方来了个标准的六齿微笑,说:“这杯已经按您的要求加冰了,您是还需要更多冰吗?”石小方抹了把被自己囧出来的汗水说:“不用了谢谢”。看他依然杵在队伍前面,后面的顾客有些躁动了,服务员又问:“您还需要什么吗?”石小方欠扁地说:“不用麻烦了谢谢”然后又补了一句:“给我拿三个肉松包谢谢。”服务员楞了下,无语地能用幽怨的脉脉眼神电了石小方一下,转身为石小方服务去了,只是肩膀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一抖一抖的…… 但是! 石小方好难过,怎么那么衰,就算被美女的眼神前后夹击也不用这样吧。 “那个服务员漂亮吗?”石小方拿着东西刚坐下,凌霄就撑着下巴意味难明地看着石小方问了一句据说非常需要技巧来回答的话。 怎么说呢水平以上吧比石小方以前看见的女服务员漂亮些不过据说绝对不可以这样说不然就死定了而且一定要顺便拐个弯赞美一下凌霄以博得好感不然就一辈子都是穷屌丝了不过凌霄比她漂亮这是事实石小方一定可以很自然地说出口的是不是对不对可是舌头好像有点打结? 石小方在脑子里转悠了一圈这么长甚至来不及放标点的句子,还是无法在凌霄的面前冷静思考顺便完美回答,于是石小方很窝囊很不得体地点了点头。 凌霄没等石小方的点头,似乎知道石小方会怎么反应,径直拿了个面包,想了想折了一半又放回去一半,低头边看手机边吃。 石小方觉得自己太窝囊了,再这样下去凌霄肯定完全不会再在意他的。他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有点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对着肉松包使劲。偷眼看凌霄,凌霄的吃相并不是细致而文雅的小口小口,也没有把食物剥碎慢咽,只是一味安静地吃出一种与外界脱离了的出尘感。 一对比石小方再次感觉到自己吃东西声音太难听了,赶紧放轻了来。 “不用介意,使劲吃,吃饱点,下午我们应该要爬山,如果运气好,可以找到素材。” 凌霄还是在注意他的,虽然没有看着,但是还是在关心石小方。凌霄真体贴啊,石小方大喜过望,不争气的小心脏又活泛了起来,吃东西果然更有力更难听了…… “而且……果然很难改正你这个缺点。” 好吧,其实石小方的小心脏是塑料的,而且是改性塑料做的,任君蹂躏无所谓。 正自我安慰着,一部小巧的手机被凌霄从桌面推到石小方面前,石小方赶紧小心放下手里的食物,吧嗒着咀嚼着扯了纸巾擦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上面打开的是一个类似导航的软件,路线显示的是穿城而过然后进山,在群山之中有目的地,还是比较靠近群山中间的。 也不知道凌霄用的是什么软件,点击滑动下距离和海拔都有。他们的目的地看来是群山中海拔第二高的那个,有点奇怪不是第一高峰。 不过石小方没有问什么,因为虽然这么多天下来,石小方已经和凌霄有了十三次共五十七句,加上火车上十句,加上在小镇的十七次见面共四十一句,都是三个字以上的对话交流,撇除嗯嗯啊啊的无意义的应和,虽然大多数时候石小方都是在尴尬和怯懦地沉默,但是石小方已经进步了很多了解了很多,起码偶尔也敢挑起话头了。 大多数的对话,石小方都不会再是结结巴巴或者紧张得胡言乱语。 但石小方还是无法理解凌霄的艺术和眼界,所以现在干脆只看只做少说话,这样石小方还更不容易难堪和出糗。 此时的他们到西藏已经六天半了。之所以说石小方还无法理解凌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旅店开两间房露宿睡两个帐篷的缘故,而是因为石小方看着凌霄总是偏离正常的旅游轨道,没有去布达拉,没有去纳木错,而是在小镇和市集、道路和山林里行走徘徊,却极少拿出她的照相机,四天下来石小方甚至只听到了一次快门声…… 那次是石小方按的,他太不小心了对不起…… 石小方大概看了下路线,抬头却看见凌霄似乎是累了,靠在椅背上,双手插袋望着玻璃窗外的光明。她神情有着这几天里难得的宁静,所以光明似乎也在回应她,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温暖而祥和的光芒。石小方的心里也一片暖和,捏着她的手机默默地看着她,不敢打扰她休息,私下里也在小心地盘算能不能偷看下手机内容?很有罪恶感,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其实如果是来旅游,身边有如此美女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但是凌霄一直都在强调他们一行是采风,她经常紧皱或轻皱的眉头也告诉石小方不可能有什么旖旎,不过石小方总觉得凌霄的心情差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找到她要的镜头,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是因为石小方这个旅伴太差了吗? 艺术是什么呢?一个疑似即将败给软件和手机的艺术,不仅仅是数学不好的挫败感就可以逼出勇气去追求和捍卫的。 石小方记得柯达直到倒闭,做的胶卷依然是最好的,只是这已经是它站在历史垃圾堆里唯一可以高高举起来捍卫点尊严的标签了。 石小方和凌霄有生之年也许会见到传统摄影艺术的最终落寞,石小方相信凌霄的头脑绝对比他好比他知道这个事实,但他见到的听到的始终是凌霄对那种艺术的执着和忠诚。 凌霄口中重复强调的“那种艺术”到底是什么呢?石小方想问,凌霄肯定有自己的答案,也会回答,可是石小方不知道凌霄的回答自己会不会懂。于是石小方沉默地而胆小地自觉把手机轻轻放到凌霄面前的桌面上,开始使劲吃饱喝足后,扛起背包和凌霄出发了。 凌霄喜欢双手抄兜,喜欢随着心意走,所以并不是很喜欢背上有东西,所以石小方除了一个意淫男之外,真的就变成了背负四十多斤背包的免费苦力。之前虽然打了好几个包,但是下了的士后就发现石小方一个人负责这么多包实在有点勉强,所以凌霄临时在火车站买了一个特大号的背包。在狠狠批评了一下石小方折衣服的技术后,以石小方根本理解不了也学不来的神奇的技术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背包,还很土豪地把之前的所有的行李箱都丢垃圾箱了。所以现在行李的问题上,凌霄负责技术性的收纳工作,而石小方负责具体的背负工作。总的来说,凌霄真的应该好好感谢石小方……为她折腰。 石小方的“雇主”虽然煞有介事地定好了路线,不过她还是抄着兜四处走走看看。西藏这地方确有很多不同的感受可以冲击石小方的感官,但那仅限石小方扛起背包前和拿下背包的五分钟后。如果汗水糊了石小方的脸蒙了石小方的眼让石小方恨不得猥琐地伸舌头喘气儿还忙于把背包肩带挪得舒服一些时,大概凌霄给石小方抛个媚眼他都看不见了。 愿望也许可以成真,白日梦却是虚幻。石小方跟着凌霄默默走了两千七百三十一步,默默数到了二十五分钟多,抬头看终于发现走出小镇了。可能太开心了都出现白日梦了,所以石小方对着幻觉中的凌霄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擦了把汗抬头再看,凌霄还在看着石小方,她摘了眼镜,一双明目定定地看着这边。 石小方有点惊讶,四处望了望看看是不是石小方误会了什么。结果还真让石小方看到了,原来凌霄认真而细致地看着的的确不是他,而是他身后一个穿着正装戴着墨镜的酷哥。 再三扭头确认了以后,石小方心里好是不爽了一下,不过他没敢说什么,也许凌霄只是看到了灵感。他这样安慰自己,却不知道什么原因,重的不再重了,汗也不再汗了。 石小方很认真地看了那个酷哥一眼,然后认真看凌霄,开始跟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一样傻在了当地。 也许过了一会,也许只是几秒吧,石小方都没有心情算,所以当凌霄打了个响指叫石小方跟着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已经没有那人,而凌霄已经自顾自地走了,石小方赶紧跟上。 一路无言,真的是一路无言,石小方和凌霄已经有过两次西藏的山地旅行和野外露营,这事虽然比不上和凌霄开房被摔个骨断筋连让石小方印象深刻,但是和凌霄在一起的事石小方都是记得的,所以更加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跟着走,跟着看,跟着听,走上一下午。然后在她的指导下选背风的地方,找柴枝,找特种野菇等食材,找水,然后在拨弄照相机的凌霄身后打桩,安帐篷,偷空的话还可以看看在安静煮东西的凌霄。 凌霄的背影在夕阳中已经朦胧,有时会有她眼镜片的反光刺一下石小方的眼睛,有时又不知道眼镜一下被她藏哪里去了。 山风好而徐,林木婆娑而无声—— 石小方好累,石小方走了一天了,沉默了一下午了,但是石小方又像无知无觉的恶汉一样对着那些夕阳里朦朦胧胧的东西使劲,沉默狠戾而不知所措。然后石小方突然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眼泪。 啪嗒啪嗒的眼泪。 “快点过来。”凌霄的声音有点哽咽。 石小方浑身一寒,坏事!石小方战栗着,快步走到凌霄身边,担忧而恐惧地望着她。 凌霄蜷缩在地,脸庞却倔强地直面火红的夕阳,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就好似火红而晶莹剔透的琥珀滚滚滑过她的脸庞,她的肩膀不自然地抖动着,看起来柔弱而随时可以暴起伤人,所以她叫石小方在旁边蹲下的时候石小方义无反顾地双手抱头蹲下了。 然而当她把石小方的手打掉然后跨坐到石小方肩膀上时,他隔着厚厚的衣物依然感觉到她大腿根部的细腻柔软和她小腹部的平坦弹嫩的时候,他瞬间的心理感受可以把本书直接堆到十万字。 不对啊,不正常啊,无论凌霄是不满石小方的沉默显得太懦弱太无能,是不满石小方的沉默明显在抵触接触她,是不满石小方的沉默不给她解释的台阶,还是不满石小方的沉默让她也开始沉默,或者说不满于石小方刚刚那么小心地试图窥视她的手机屏幕?都不应该是这个节奏啊,难道石小方的春天在这个冬天莫名其妙地就来了? 凌霄似乎知道石小方的花花肠子,拍拍石小方的脑袋让石小方站起来。石小方沉浸在刚才凌霄拍石小方那一瞬间的抖动中,浑然不知滋味地站了起来。 凌霄好轻!这么轻,该是省了多少粮食的效果啊,虽然凌霄这两天吃得很少中午甚至只用了大半个面包和半杯可乐,可石小方以为她只是这两天心情不好或者亲戚来了。看来她工作时是一直都这样节食和拼命的,因为石小方记得在小镇里的几次外出吃饭她还是能有石小方一半的量的。 这个女孩子,在很多方面有让石小方惊叹的韧性和坚决,以及远超石小方的成熟,随意就看透了石小方的内心。而石小方呢? 石小方默然地责问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为什么他有时候会掩不住自己的恶习和恶意,刚才一直的沉默中还有点得意于自己没有责问她什么,让她难堪和生气,浑然以为自己差点成圣人了。 他又不是她的谁,还只会窝囊地用自己的无能和沉默去气她而不自觉,简直是渣透了。 凌霄如果和石小方成双对,那么大概是最典型的鲜花牛粪女神渣男的组合了。 凌霄又拍拍石小方的脑袋让石小方往左,还不忘补一句注意脚下。石小方很听话地低头开始慢慢移动,头顶已经开始响起久违的连续快门声…… 哦,明白了…… 眼前火红的夕阳,迷醉人心的火云,却映照得远山更加淡薄明朗,小镇更加安宁清秀,的确是好风景。 虽然石小方不太懂,也不会看,以上只是石小方在堆砌华丽辞藻而已…… 看来……刚才是石小方多情了……不过凌霄工作真的好专注好拼命,看到中意的镜头居然失态到哭泣……石小方一边双手偷偷地抓紧了凌霄的小腿,一边在心里不断地嘲笑自己,自己好像天鹅身下的癞蛤蟆,不过天鹅的手感好好……石小方好喜欢凌霄…… 美人在上,夕阳在前,虽然有点古怪,但是石小方还是挺满足的,满足到连他闻到焦糊味了都没敢提醒忘我工作的凌霄,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也有再争取点时间让他的手多抖动几下揩多点油的原因的。唉,良辰美景,工作福利,人生幸福。哦,虽然可能美味的晚餐泡汤了…… 凌霄尖叫着要下来的时候(这句写得,多暧昧,石小方坚决要给作者好评!),石小方已经默默地蹲下来还偷偷抚摸着似乎变得无比柔腻的指尖准备去找他们的储备干粮了。 凌霄抱着照相机无奈地看着一锅难以下口的糊糊,回头叫石小方拿棍子把锅挑下来的时候看石小方已经很自觉地拿着干粮,眼神就闪过明悟和嗔怒,石小方赶紧低眉顺眼地把额外准备的小蛋糕和苹果递上去。 于是凌霄第一次用无可奈何的眼神俯视了石小方一下,可爱地叉着腰骂了石小方一声混蛋,得意得石小方浑身轻飘飘的好是舒服。 不对!怎么真的飘起来了!啊!太突然了吧!石小方要撞树啦! 闲言少叙,石小方低眉顺眼地远离凌霄窝在树边避着鼻子的伤口吃饼干,凌霄眉开眼笑地点了几支蜡烛边看照相机里的成果,边对着蛋糕苹果发动攻击。 世界不公平,世界太黑暗! 凌霄吃完蛋糕苹果,瞟了眼看石小方似乎也吃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开始吹蜡烛,一支,两支,三支……最后只剩下篝火前的一支,她就蹲坐在那支蜡烛前,抱着膝盖,双手却像需要祷告一般合十放在唇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她招呼石小方过去,见石小方有些踟蹰,她这样对石小方说。 “你不要怕我,我其实很害怕。” 石小方皱眉眯眼,在黑暗中站到了凌霄身后,因为石小方真的感觉到了她的害怕,她刚才的话……没有逻辑,不符合逻辑,不符合她的人设。这很不寻常,很不正常。石小方知道,凌霄是不怕黑的,拿一般女孩子的标准套她身上是没用的,怕黑怎么进冲洗间更别说一个人四处采风了。 “为什么会害怕,黑夜不好吗?”印证着石小方的想法,凌霄又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不好的,进了黑夜,美丽就睡着了,就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可是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的,没有黑夜过渡,就不会有休息,不会有对比,不会有这些美丽的和让我烦恼的东西。我烦恼黑夜,只是在烦恼自己喜欢的美丽。真矛盾呵,不是吗?我像一个不懂艺术和哲学的数学家。” 石小方紧皱眉头,凌霄的话太乱,但是石小方听懂了。所以石小方更不懂她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混乱,甚至似乎想要寻求石小方的安慰。 但是突然听到这番倾诉,石小方有点不知所措,凌霄从未在他面前软弱和悲伤过,他心里知道该怎么做最好。可是……石小方去抱她真的不会被杀吗? “我最近在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虽然说我遇到的事情有点复杂但是其实还是因为我对自己人生价值的怀疑,看来在怀疑我的数学能力外,我真得自我批评下哲学水平。” 是什么事可以说到复杂这个词呢?石小方对凌霄的了解其实不多,按何不其的话来说,认识俩月了都起码出去四次还连三围都靠猜的能说什么了解。今晚这场如同凌霄的柔道和灵感一般突然而来的单方面倾述,让石小方马上因这种不了解而产生了她即将离去的心痛感。 “你会喜欢黑夜吗?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暮色中显得很纯粹和有趣。但是仅限于此了,一旦我开灯,你就会变得混乱和敏感。你其实很差劲!你不懂什么叫担当,你不懂什么叫独立,你不懂什么叫抗争,你不懂什么叫进步。很差劲!原谅我这么说,是因为你表现得太普通,太脆弱,难道不包裹那种名叫差劲的皮,你会担心自己被阳光灼伤晒死?” 石小方心中意味难明,原谅他只听懂了前小半句,原来他是纯粹和有趣的人啊,他心里呵呵直笑。 “但是,即便这样,你也是光明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为你拍照吗?因为你的心是通透的。如果我投予光,它就会发亮,如果我投予夜,它就会宁静,如果它脏了,就没有人可以看见它的颜色,摸懂它的坑坑洼洼和玲珑窍门。包括你自己,哪怕爱情,也无能为力。懂吗?” 这个石小方已经是真的不懂了,这是变相的“你是个好人”吗?可是石小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吗?他有一支神奇的钢笔常伴己身,还有一本日记。 他会偷空翻看自己的心理日记,那些辛辣恶心的字句字字见血,就算如此,他也真的不了解自己吗? ——虽然会偷空翻看自己的心理日记,但是,他真的了解自己吗? “我不是在给你发好人卡,虽然你真的是个好人,但是好人也可以差劲,也可以普通,但是好人……是美丽的,是光明的,是我能一直看懂的也喜欢看的……但是你差劲,或者说不够好……所以没错,我是在拒绝你,虽然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凌霄如同梦呓,越说越轻,石小方就如同梦游,越站越累。石小方在她的身后,夜风已经开始发凉,他感觉篝火好像离自己好远,连烛光都被凌霄挡住了,任何光明和温暖都照耀不到他这边。 石小方没有兴趣再听梦呓,有些赌气地离开了。可是看了一眼,又有点囧地回身绕开凌霄,抓了只带火星的柴枝开始瞎晃,不一会就变成了火把。又绕过凌霄,把火把插在两个帐篷间比较靠凌霄那边。其实很好认,凌霄的帐篷是她用了很久随之外出采风多次的,而石小方的帐篷是新鲜嫩茬的。当然如果不色盲也可以认出凌霄的粉红和石小方的浅蓝。 唉,石小方也开始没逻辑地胡诌梦呓了,野外宿营怎么可以那么晚睡,尤其现在是大冷天的,这一晚的晚睡实在不应该,这一晚的说话也不应该。然后他回头对一直沉默的凌霄说了句:“趁我点的火把还没灭,早点回帐篷睡觉吧。” 然后石小方听到嗒的一声轻响,凌霄打开了手电筒…… 已经不是第一次露宿野地,也不是第一次使用很少在城市哪怕只是小城镇使用的手电筒,但是这些都不是理由,石小方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脑子有点乱…… 好吧,我真的很差劲好了吧? 石小方这智商,就是被碾压的份。他对着灯光里沉默的凌霄无语地叹气摇头,很窝囊地回身钻进蓝色帐篷,钻进被窝里,开始忍受受伤的鼻子里不断涌出的酸气。 灯光很快和火把的光重合,然后钻进了那边的帐篷里。灯光隔着一层粉红一层浅蓝的布,是很浅很浅的紫,有若传说中地狱的幽火。石小方有点冷,使劲抱了下肩膀,死死地看着那点幽火,没动,没熄,一直到了十五分钟多一点的时候,火把彻底灭了,它才消失在黑夜里。 失去了凌霄的影子,石小方再没有耐心如同专注游戏时一般读着秒,一下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石小方无关了。他不知道刚才凌霄有没有一点意思想自己过去和她说点什么,可是他没有那个勇气。他脑子里的都是凌霄说的“差劲的皮”四个字,可是那句话只是这样重播着,石小方没有一点心情去思考这些字的含义。现在凌霄已经熄灯,他更没有勇气走出去。被窝里好冷,他今天好累,凌霄也是一样吧。 她在害怕,她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什么!她更冷吧。可是我好差劲…… 石小方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等他醒来,除了一封信,什么都没有找到。 “敬启。如下:我和黑夜赌博,没有胜出,所以我现在要去侍奉黑夜,请祝福我,如果喊不出来的话,默念吧。再如下:不要害怕女孩子,因为我是女孩子;不要害怕坐火车,因为我喜欢坐火车;不要害怕失败,因为我也很失败;不要害怕成功,因为你还没有成功;不要害怕说话,因为你说话,我就在听;不要踌躇不前,因为,我就在你前方。最后,我不会再回小镇,那个家也不会再去。但你不要害怕我彩票店和家里的花草,不要去我彩票店门外或者家里阳台下焦虑地看着那些不会枯萎的假花。是的,包括我家里的,那些都是假花,我可爱又差劲没点眼力价的……朋友。十多分钟写这些了,见笑。如上。凌霄字。最后,不要找我……如果可以,也请不要忘了我。” 纸是好笺纸,石小方买的。笔是好钢笔,凌霄买的。人是好女人,石小方放走的。石小方站在晨光里,拿着一张纸,四望了一下,朝阳青树,苍茫一片。只剩他的帐篷和一个精简版背包,轻多了,真好。背包下面压了两个鸡蛋,热的,真神奇,真好。还压着一本翻旧了的书,有借有还,真好。蜡烛篝火堆都收好了,只剩下一个帐篷要拆装,真体贴,真好。 石小方掏出手机,闭着眼睛按了个熟悉的号码,然后只有对着系统女声苦笑,然后对着电话说了声谢谢。抓紧打点好一切,开始启程去自己都不知道的目的地。也许会遇上呢,可能刚走不久呢…… 我真差劲。 石小方是什么都不会,石小方是很差劲,石小方甚至不知道前路往哪。 “但是我以前还是有过一点能耐的,我为什么就没有表现好一点呢?难道爱情真的使人目迷?那也不至于连前路都看不见吧?” 兜兜转转,石小方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穷屌丝。是的,石小方又命运般地兜回了原地,自找的。 石小方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板。很快接了,那边似乎在工地,很吵。老板大咧咧地学东北腔说了句干哈捏? 哟,一听就知道最近老板在迷东北的相声,石小方嘴一咧,习惯性地微躬着身问道:“老板,您看我也休息挺久的了,感恩戴德!我现在想回去上班了,您看成不?” “成啊,回来看我修理你,敢闷不吭声去拍拖了啊?不是去吃酒逮到你那个狐朋狗友,我还不知道咧。哟,不对哦,你这是吹了?受挫折啦?才想回来啦?哈哈,果然是这个尿性!你啊,终于要学会长大了。” 寇老板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笑话他,结束一段刻骨却短暂的交往后,他终于圆满了一部分感情缺失,开始长大了。 石小方不知道,只是笑眯眯地打哈哈,然后赶紧转移话题说:“老板,你知道一种软件吗?应该是一个类似导航的软件,可以自己选路线,而且点击滑动下距离和海拔都有显示。”老板那边似乎顿了一下,跟石小方说等一会,然后似乎走到一个安静些的地方让石小方再说一遍,于是石小方很谦卑地再描述了一遍,界面都大概讲了下。这次老板一点没迟疑地说没见过。石小方再三问了几遍,终于确认,于是石小方崩溃了,嘴角一咧,大哭着对电话喊道:“老板,救我啊,我迷路了啊!” 年月日晴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三流哲学家,非读书不能掌握说服他的办法,非行路不能掌握度化他的办法。 第五章 无赖与店员 石小方今天心情很不好,别问为什么,虽然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可石小方还没傻到自揭伤疤呢。 又是加班夜,下班后石小方出门转左,打算去那间作为道具只需要形容它为那个习惯的超市的超市里买两包方便面,然而这间道具,哦不对是习惯的超市居然关门了,门口贴了张大字报“老板跑路,没空理你”,石小方点头表示理解,花了三分钟粗略估算该超市的营利额,又花了一分钟对超市镶金牙俗不可耐的老板展开了非常符合石小方性格的想象,不一会一个超市老板不堪生活和老妻压迫愤而离家赴东莞打拼在宾馆和人拼房被误会嫖娼蹲了监狱认了大哥熟了门路出狱后开启外挂混得风生水起回乡把超市盘回来把老妻休出去最后决定给某个让他苦难让他欢喜的作者每包方便面五折优惠的励志故事就此出炉,石小方满意了,继续往前找超市。 前面是三岔路口,不知道哪边有超市,为什么石小方知道彩票店在哪却不知道超市在哪?这可怎么解释呢,如果你是男的可以回想下一般情况下你看美女是先看脸还是先看胸,如果你是女的可以回想下你一般情况下你走进店里是先看衣服还是帅哥。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但是石小方记得左边是有一个彩票店的,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加之右边回石小方的廉租房比较顺路,所以石小方没打算去左边。于是他转身转右走,遇到了情节安排好的那间超市。 门面挺大的,这是第一感觉,看起来挺好吃的,这是第二感觉,标价都挺贵的,这是第三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超市尤其是小超市门口一般都会摆些水果,石小方是不介意这个变化的,但是每天都缺乏维生素和脂肪之类的营养的石小方偶尔看见这些会表现得比看见美女还专注。 因为一些已经交代和没有交代的原因,石小方已经不是一个非常穷的穷人,而是比较穷的穷人,所以石小方还是斟酌了一下,就学着旁边的人,似模似样地扯了个塑料袋开始挑水果。 哎,挑水果好难啊,虽然石小方曾经为了某人而买过水果拖鞋果盆等东西,但是当那种沉浸在幸福里面不自觉拔高的智商消退的时候,石小方还是一个生活白痴,想让自己表现得好像经常买水果似的,真的好难。 听说吧,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买东西,大袋小袋大包小包的会让她们心情好起来,是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石小方却是不知道也猜不到,男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犯这种停不下来的病。 据说这是极大的精神刺激造成的一种精神上的亚健康的典型症状,加强自身素养和知识面可以实现对症状的压制,慢慢就会痊愈。石小方相信科学,相信自己。 说得好像石小方还有救一样。生活白痴还说什么知识面和自身素养啊,等石小方能不把炫迈当绿箭再说吧,石小方拿起一包好像被他当成了泡面的卫生巾咬在嘴里,在几个推着手推车的大妈怪异的眼神中,抱着一大堆不知道什么用的东西,咬着一包不太恰当的东西往收银台艰难挪去。 排队结账的人比较多,看来这店可能没那么快出现“老板跑路”诸如此类的情节。百忙中瞥见旁边是一面张贴的许愿墙,闲来无事的石小方抱着瓶瓶罐罐开始瞎看。 都是一些没新意的东西,就在石小方后面的老阿姨看石小方不往前走眼神开始不对的时候,石小方居然看到了一个超级懂事的孩子写的愿望,上面笔画古拙雄奇,一看就知道不是书法家就是小孩子写的,还有俩缺笔画的错别字,不过毫不影响阅读,内容是:“祝妈妈早点得到爸爸的工资卡——宝宝。” 看到这里,石小方噗地一声把嘴边很影响市容的卫生巾喷出去了。卫生巾撞了一下许愿墙便凄惨地倒在地上,而石小方顾不上了弯着老腰开始哈哈大笑。一罐子的酸梅在石小方的笑声中挣扎着掉到了地上,幸运的是塑料的,在后面阿姨的视线里蹦了几下滚了一圈,和卫生巾同志隔老远了。 老阿姨很无语地拿起来,用罐口戳了一下石小方,石小方指着那个许愿墙,也不知道指中没有,笑得前俯后仰根本停不下来,老阿姨踟蹰了一阵,终于受不了了,把无辜的酸梅罐重重墩在地上,用脚把还留有石小方牙印的卫生巾拨拉到罐子旁边,深深地看了石小方一眼,往前面插队去了。 石小方很开心,也很喜乐,但是当里面还掺杂了愤怒和压抑的时候,石小方真实地知道了原来痛并快乐着的表现,也可以是笑着哭泣,是弯着腰傻乐,却背着光抹泪,肚子难受到不得不丢了怀里的东西蹲在地上。石小方之前一直以为,这是笑岔了气了或者笑扯到蛋了才会这样的。 好吧,石小方偶尔还是会自揭伤疤的。从某一天开始,石小方心里那坚强的城墙,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虽然凌霄于石小方的生命如同眨眼而过的过客,但是她依然击伤了石小方,崩塌掉了石小方的城墙,那本来存在的,不知道多厚的门也倒掉了。孤独和悲伤,趁虚而入。 石小方在人群中笑,蹲在地上像个小丑,被自己取笑得不能自已。 很快一个貌似超市管理员的男人走到瘫软的石小方跟前,脸色难看地说了一句什么,石小方马上醒了。理亏呢,有点习惯性又理所当然地低眉顺眼地站了起来,开始在那个男人和围观人士的眼皮底下边抹眼泪边收拾东西。 他喵的,我拿了那么多东西?这都拿的什么东西啊?真的是我拿的吗?这个貌似鼠标的水果是啥?不是水果?那这到底什么鬼东西?没标签,差评!这泡面的牌子好像没见过?连我这阅尽天下面类的宅男都没见过,真他喵的高大上! 石小方对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好犯愁,愁得石小方要一缕缕地往下薅头发了。然后他身边突然多了一部手推车,一个比石小方稍高却比他还低眉顺眼的长发女孩子怯生生地一声不吭地蹲下开始帮石小方收拾东西,石小方甚至没来得及看见她的脸,只觉得依稀在哪里见过,不过看服饰是这里的店员,这里石小方第一次来,应该不可能见过吧。 石小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看着这位热心沉默的店员帮自己忙,围观人士们见没什么可看的了便一哄而散了,都差不多九点了,该回家回家了。可是石小方眼角的余光依然很明显地看见刚才那个指手画脚的男人现在正傻站着,紧盯着这个店员的脊背的眼里一片贪婪和色欲。 他喵的,居然是和何不其一个类型的男人,刚才为他弯腰简直掉格到底了! 总不能真袖着手看人帮自己,石小方绕了半个圈子,状似无意地挡住了那个男人的视线,借着俯身收拾的空隙石小方发现这个男人愤然离开,还没开始得意,手就摸到了一个滑腻腻软绵绵暖呼呼的的手状物,石小方一愣,无法控制地捏了捏,手感真没得说。然后石小方听到一声轻呼。 石小方是第一次见到一声轻呼就可以让自己尾椎一麻一凉一抽的,一时真的无法从石小方贫乏的词库中找到可以形容这种声音的词语,可是他一时只想起一个“社会青年”来形容自己,因为他抬头看到了一双羞愤又惊慌的眼睛,让他瞬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心里却情不自禁地轻哼了一声姑娘姑娘漂亮漂亮,于是石小方终于寻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就是:妖孽! 妖孽似被石小方看破行藏,羞怒无比地……甩开石小方的手,捂着脸跑了,东西又掉了一地…… 罪过罪过,贫僧还没念经呢,这就走掉了,真是坏妖孽。石小方好整以暇地蹲在地上作了个揖,站起来手一抬,碰到了一手推车,心里一惊,这才觉悟起刚自己对一个好女孩做了什么。 不用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用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石小方只是突然觉得好似已经迷失在某处山林里的灵魂一下回归了肉体,无知无觉行尸走肉的状态一下离他而去,四周看似安静实则杂乱而陈腐却很熟悉的味道袭来。 石小方脊背一阵冷汗彪出——他这是干了什么啊!石小方赶紧胡乱收拾了东西进手推车,把车推到墙边靠好,拔腿就往女孩逃走的方向追去。 那阵势,活活在超市里跑出来追逐真理或者爱情的感觉。 这超市是真的挺大的。石小方一直以为他习惯的那间超市能是小镇里最大的了,可是在开始清醒地逛起来的时候,石小方发现那家只能有这家超市小半吧,这已经完全不应该是小镇应该有的规模。 问题是这大晚上的客流量却在拼命大甩手地给石小方的经济学知识打脸,也给石小方找人增加了很大难度。说真的,石小方回想一下,却只记得一个口罩,还有口罩上方女孩的眼睛,和水一样的好纯好深好美。 石小方见过一些老人的眼睛,很黑,很纯,很深,很温润,仿佛能一下子映照出自己和别人的心灵。那种眼睛可以让石小方直接忽视他们老态龙钟刀削斧刻的脸而产生好感和信任。刚才那个女孩子缺少了那种温润的感觉,却有一种直透人心的稚嫩感,还有……虚弱感! 按理来说,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存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谁的心里不可以坚强一些,谁的心外没有一层……皮?什么样的女孩子会让人看着眼睛就觉得她虚弱好欺负又不忍欺负? 当然,像何不其这样的男人,见到这样的无害的羔羊只怕只会产生欺负她的欲望和快感。不过……石小方刚才也挺何不其的。 造孽啊!石小方经此大变,现在不应该是看破红尘高僧大德的模样才对吗? 从广义上来说,石小方真的是一个好人,所以运气还不错,在石小方还没觉得不耐烦的时候已经在人流汹涌中发现了目标。 美眉背对着石小方半蹲着躲在一排衣架后面死死地抓着一幅女装衣袖不知道在干什么,那姿势小意里透着一股不做作的畏怯,长长的卷发黑油油地铺在肩头,普通的蓝灰相间的员工服应该是春季的,臃肿之中有点不合身的感觉,嗯……身材挺好的吧?经过某一段时间猜谜般的锻炼,眼力好多了。 石小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算尽量不吓到她地打个招呼。却突然发现那个何不其式的男人从另一边径直走过去,似乎很了解这个美眉的习惯一下就找到她了。 石小方脚下马上一顿,虽然有点讨厌这个男人,但是他们到底是在一起工作的,石小方并不知道他们的实际关系,所以石小方还是谨慎一些先装作看衣服,一边慢慢潜过去,一边立起耳朵偷听。听了不一会儿就脸色变怪了。 石小方是见过何不其泡妞的,对一些同事和老同学偶尔还可以冒充感情上的狗头军师,不过表哥泡表妹的现代戏,还带了脏话动手动脚,只会让石小方感觉跟嘴里飞进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石小方略斟酌了下用词,便快走几步,走到两人之间,趁两人被他唬楞的一会,双手扳着表哥的肩膀把他推后一点,然后转头看向那个女孩,一看之下眼睛都斗鸡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c水平以上? 词全忘了!而且石小方脑子又开始当机了,唯一一点反复强调的是:我要和表哥决斗…… 表哥果然晃了下神就明白过来了,不过貌似他的记性不太好没认出石小方,表情有点拽地问石小方什么事。石小方艰难回头看向他嗯啊了两声,却始终无法记起刚才的措辞,冷汗刷拉拉下来了。看表哥这块头,碍了他的事和他来次亲密接触估计比被c水平以上狠狠撞一下还要命吧? 出乎石小方意料的是,首先回答的居然是身后的美眉,虽然声音有点发抖和犹豫,但她还是说了出来:“表哥,这个人……之前帮了我忙,可能是……来找我的,你别为难他。” “哦?帮忙?”表哥眼里闪过意味难明的一丝情绪,“原来是个好人呐。不过表妹你要小心呐,现在社会复杂,骗子太多了,你可别让人趁虚而入,以后有要帮忙的找表哥就行了!” 他又拍拍石小方的肩膀,石小方正沉浸在这个女孩对他如此善良如此回护的话语中震惊无语,身子不自觉地被他拍低了一些,他看石小方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丝戏谑:“哥们,好自为之,你要是敢‘欺负’我表妹,小心我……嘿嘿!”然后他用很何不其的眼色往石小方身后剜了一下,似乎要刮下几斤肉来,嘻嘻哈哈地说表妹一会见,就走开了。 人走开了,石小方马上回过神来。他很缓慢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女孩子,还一边很小心地往后挪了几步离她远了点——他怕再次吓着她。石小方第一次认真而不带情绪地看她,确切的说,他第一次尝试很平和很没有杂念地欣赏了一位美丽的女子。 然后发现并不难。这让他有些恍惚,他当然记得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这种可怕的异性恐惧症,他在凌霄面前不会表现得那么挫。可是他却依稀记得自己曾经也能够很自然平和面对异性,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女孩子很高,起码比石小方高,但是总是显得不可思议地柔弱。眼波如水,五官清晰,却总透着股不安。发质很好,似乎有些天生的波浪卷。身材好像很纤细,额,这个身材真的可以负担那里的重量吗? 总的来说,很温纯,很美丽,很善良,很胆小,很勇敢。她的手甚至还紧张得不能离开那一幅女装衣袖,为什么她就可以那么勇敢地为石小方辩解?想到石小方刚才的失态和猥琐,石小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需要救赎。 但这真的是服务员么?和她相比,石小方认识的那些女服务员简直是另一种生物,即便是哪位“西藏六齿微笑没得加冰”服务员,也只是在颜上与她差不多而已。 把她的照片传到网上,肯定会受到一堆宅男追捧,成为女神。不过,如她与凌霄这样的女孩子,过去石小方一直以为只存在于网络和影视中,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现实生活中接连遇到了两个。 面对如此,不能再犯错,不能去伤害,甚至不能不感恩,于是石小方很诚恳地跟她说了句:“谢谢!” 说这句的时候,石小方想到了另一个刚刚走开的女孩子,如果她能救赎石小方,他该多开心? 不过斯人已去,因为自己的窝囊和和无能,石小方还没来得及悔过和改变就失去了机会,但是绝对不能也不敢再因为自己的窝囊和无能,额……还有猥琐再玷污和惊吓眼前这个干净无比善良无比的女孩子,所以石小方说了一句以后,再次很认真很严肃地低下头:“对不起!谢谢!感谢!另外,我……我是个好人!” 天知道石小方刚刚回想起一点措辞的时候怎么又会下意识地加上最后一句,这句话好像被抓现场的嫖客举着内裤哭号自己是无辜的,就算真是无辜,也透着一股可恶和无赖。完全和石小方不惊吓这个女孩子的初衷有点背道而驰了好不好! “嗯!”出乎石小方意料的是这个女孩子听到石小方这句居然翘起了嘴角,一时明媚无限地应了石小方一声,“我知道你是好人呢。” 她扭捏着那女装的袖角,石小方下意识看了眼,发现她居然是在揉顺那只袖子的边角,这不禁让石小方有些惊讶,难道她不是害羞躲着?还是说她就算躲着也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这算是多优良的品质?还是只是强迫症或者工作狂?没等石小方来个深思细查,女孩子对着石小方来了个娇羞的最是一低头的温柔。 “其实石小方几天之前见过你,你可能不会记得,但是我是不会忘记帮助我甚至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的人的!” 救人命了?石小方真的是吃了一惊,发生过英雄救美的情节石小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还是前几天?前几天石小方刚下火车新鲜回炉一失败者,怎么就人品爆发救了个美眉了? 似乎是看出石小方不太可能自己想起来,美眉的笑居然变得有些狡黠,如果她比石小方矮石小方是看不到这个变化的。似乎马上认识到这一点,美眉脸色一红头低得更厉害了几乎陷入某种沟里面,一只手却伸出来,虚握成拳,尾指翘了起来,还抖了抖,做了一个好像有点猥琐的动作。 石小方楞了下,很神奇地联想到前些天,在火车站,石小方无助地蹲在地上等老板认领,左手就是用的这个猥琐而有象征意义的手势……弹了一颗鼻屎,命运般地命中了一个调戏民女的恶霸的脸蛋,那一天……天明气清,风和日丽,宜除服、开光、嫁娶,不宜出行、入殓,合着那天就应该在家里脱衣服结婚,实在不该在外面呆着,所以那天石小方被开光了,但是没有入殓。 想起来了,难怪石小方觉得,依稀、好像、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当时她还想帮石小方擦鼻血,石小方二话不说捂着鼻子流窜而走,留给人家一个苍凉悲壮的背影…… 看石小方痴呆的表情,美眉很不好意思却极其明媚地灿然一笑,一时都忘记低头害羞了,轻轻用手指戳了下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石小方说:“你好,我叫黄以萱,你呢?无赖恩人?” 年月日阴 大……大什么大? 我叫你一声大人呐。人什么人? 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第六章 货不对板的人生巅峰 石小方打开门拆下口罩,终于喘了口气,把大包东西提起来挪了一步放在门边,一脚踱进房子,一边关门一边高声呼唤:“何不其,出来接货,这次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不是方便面,是泡面!” 何不其立刻两眼放光浑身上下只穿着条裤衩却披着棉被蹦跳了出来,一看见石小方手里所谓泡面的东西,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只臭脚把石小方熏倒在地。 “你妹!你妹倒是需要这个,你还是去找你妹开解你的人生吧!少爷我没空理解你失败者的理论和恶趣味的选择。” 石小方无言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很后知后觉地读懂了那卷来卷去似乎就是不想让石小方看懂的字体。想到嘴里衔着它走了一路,石小方的表情就跟路遇恐龙还被强奸了似的。又看了眼兔子一般溜回他床上打dota的何不其,有点恼羞成怒地认为他刚才团战绝对输了,骤然变得脆弱的小心脏很轻易地就把石小方的一个小失误当成了哲学命题。 石小方有点无措地把卫生巾拿着不知道放哪里好,干脆先丢在了电脑房的床上。把水果袋子拿出来,其他东西石小方有点懒得分了,全部堆在角落里。 石小方立起身,把水果袋子囵吞塞进客厅里的小冰箱,退后一步看着这个冰箱,又看了眼趴在床上咬牙切齿地操作着的何不其,心里其实有点小感动。石小方在网上查过了,这东西可比游戏里的很多顶级东西都贵,何不其却没有找石小方报销,这样的话他平时藏那么多私房钱还找石小方要方便面的仇石小方就不计较了。不过真想不到,何不其这个家伙在现实中也会默默无名地为基友服务,虽然在dota里他特别不喜欢玩辅助当后期还特别烂。 不过今天没啥兴趣和他磨叽,走到他旁边看了眼他的屏幕。衰啊,半小时过去了还在憋辉耀,就说你一猴子没鞋没补刀斧就算了,那个虚无宝石是几个意思?顶了天换个狂战斧或者林肯法球算有丁点用,可你也得能把对面追上砍到啊! 石小方无语地扶额,伸手帮他打了个gg,赶紧退出游戏,然后顺手把暴怒的他摁倒在床,低吼着如同一个在战场上想让新兵蛋子认清事实的长官一样摆事实讲道理论实力地给何不其上课。 三言两语过后,举酒消愁,恩怨情仇,总算暂时安抚住了这位大志无智的孩子。唉,毕竟友谊还是要维持的,如果把他气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比石小方过得更惨的了。石小方会好好珍惜他的,他可是石小方信心的唯一来源。 这么想着,石小方又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何不其讲讲自己那误打误撞光怪陆离还特别励志的故事,但在如此有成就感的时刻说这个好像又有点不够励志和理智了。应该可以延后一点,毕竟只是认识了一个善良的美女,当然还知道了电话。 涉及女人或感情时,何不其会有超出石小方太多的自信和屎点子,这时候你和他多说几句话都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嫖客。再者如果石小方说了她可能会变成何不其的猎物。 虽然何不其总说其实他很腼腆见到漂亮妹子都不敢说话,但是石小方一再强调看到漂亮妹子掉了钱包捡起来却不跟她说这种事,根本不能证明谁腼腆。 石小方找回信心后扔下了何不其,打算去洗个澡,拉回那么多东西,很是出了身臭汗。 洗完澡,石小方也只穿了个裤衩走出来,看见何不其趴在床上,怒目圆瞪浑身紧绷,这鸟样一看就是在看dota教学视频。石小方也不理他,去床上拉了棉被往身上一披。在南方,十二月的天这样玩才是真重真暖真爽啊,如果是在西藏那些地方石小方得披两件棉被吧? 从开始工作开始,石小方就和何不其合租了,过的是一种一起腐败一起堕落一起游戏的生活。本来网游这东西还是可以一起杀人放火的,但是某一天何不其疯了,爱上了对战游戏dota这个“古老”的游戏。默默玩了几个星期后带石小方入坑先是一局solo想好好秀一下自己那几星期的修炼成果。还好啦,第一次打了二十几分钟才被石小方打服,是历史最好成绩了。此事适宜幸灾乐祸。 他们打了差不多大半年dota,那些日子平均每星期起码有五天以上的晚上是一局局地打的,有时也会看视频。最近石小方已经有些戒了,除了一些已经交代的原因,还因为石小方看出来自己的水平大概就是这样了,在任何战网的各个分段每个房间,无论是打dota7.00版本还是老版本,混单排ca y起来都能有个70%以上的胜率,接下来只看队友了。 而何不其则是教给了石小方一个硬道理,往往有很多事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是只要你咬着牙坚持下去,你就会发现,完全是自己吃饱了撑的。 何不其听到石小方的声响,用他的独门绝技一只眼睛盯着屏幕,一只眼睛看着石小方说:“过来,我在看一个网上传得挺疯的 ep,看得有些头疼,你给我讲解下。” 现在是能疯传一个 ep的时代吗?好像挺高大上的。石小方走过去好奇地看了一会,一头黑线就下来了,很不客气地拍了何不其脑袋一把:“一开黑虐菜的 ep能看那么认真你掉份不?” 何不其是越混越回去了,果然不愧是比石小方还悲剧。石小方抢过鼠标,退出 ep看了下,网页还没关,这个 ep下载量的确很大,甚至有些惊人,这情况在2008年以前石小方还在玩对战和 pg地图的时候都是极少的,再一看,石小方不禁又拍了何不其脑袋一下让他好好看清楚再激动。 石小方以前是玩过魔兽争霸的,驰骋在兽族不死族的战争之间不亦乐乎。包括鼻祖级对抗地图澄海3c,都还挺拿手,不然也不会那么快上手dota。 这个让何不其激动无比的 ep其实是一个很高调的网游社团发布的招人公告的附件。这个社团石小方见过,以前混网游的时候和他们打过,入会非常严格,财力雄厚,人才很多,去哪霸哪,神豪土豪人民币战士一拨一拨的,强得要死。看来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脑抽了,居然进军dota,这可不是有钱有人就一定混得好的,不过看这个 ep,他们依然是强得要死。 何不其和石小方关注的地方不同,他先是看到了这个社团招人的一些条款,确切的说是社团dota人员的福利待遇,石小方随他一看石小方擦咧最高级的人员工资比石小方高那么……几倍了?石小方书读得少你不要吓石小方!没等石小方开始掐手指算数,何不其已经两眼放光很有效率地找到了报名通道。 石小方性别男年龄20身高173学历本科爱好未定未婚网龄……五年?等等石小方算算。要 ep?还挺严格的。咦,何不其你传的是谁的 ep?等等!这是什么?报名表?喂,石小方还没……答……应…… 石小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完,何不其已经未经石小方同意把他的报名资料发出去了,然后他在石小方怒火熊熊的眼光中耸耸肩膀说:“这 ep是你上次电脑坏了在石小方这里玩的时候我存的,放心不会随便放个去毁你名声的。你好歹起码是个二线解说的水平肯定能通过的放心吧!你什么表情?我可是为你好,说你好多次你就是不当解说转型网红开网店,哎!这也就算了,毕竟你有你自己的考虑,但是你看看啊,这个只需要在接到电话通知的时候组队去打几局就好,工作时间一般晚上,多轻松惬意?起码是一份工资吧?对吧?你……发达了不会忘记我吧?” 石小方咬牙切齿地幻想自己的怒火焚烧了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何不其,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石小方是一听到“我是为你好”就会怂下来的人,据说这说明石小方善良,但是石小方觉得这就是怂。 何不其作为死党一下就看出石小方怂了,有点讨好地问要不要和他来一局,石小方正纠结于他的水平和友谊的重要性的时候,手机响了。从裤兜里掏出来,何不其带着贼溜溜的眼神起身瞄了一眼,是外地的陌生号码,遂在旁边发出是不是妹子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是不是又要去旅游了之类的碎碎念。 石小方伸出中指鄙视他,心里没当回事,大概是打错电话,或者是诈骗电话吧,直接就挂掉了。可是还没放下手机,那号码又重新打了过来,石小方疑惑,等他响了几秒,还是接听了。却听到是一个男人,正想说打错了,对方却劈头盖脸地问石小方是不是刚传了 ep的身高173的那谁,石小方愣了下说没错我就是那谁,对方说很好你被录取了,请尽量保持下午5点至早上5点期间的通讯畅通,尽量在该时段接到电话就上线待命。另外在稍后请你发来你的银行账号,我们会给你发第一个月的工资2000,之后再有工作会再根据工作时间和质量发你工资。 石小方把凑过来偷听的何不其一把推开,然后抓着电话很淡定地回答道:“谢谢你的赏识,不胜感激,作为回报,我想问下你今天有没有三省吾身呢?”对面很疑惑地噎了一下,石小方还真怕他被自己带入了哲学和理想信念的思考之中,所以马上接着说道:“三省吾身,也就是骗子你省省吧,省省吧,省省吧。谢谢,再见!” 挂电话,调静音,随手塞进石小方已经破了很多洞可以作为机关、棉衣和包裹的棉被里。果然面对骗子可以抒发心中积郁,世界上真是好人多啊。 低头一看,何不其窝在他的棉被里鬼鬼祟祟地摆弄着他的手机。石小方有股不好的预感,一把夺过来一看,曰他先熊板板,损友果然是在发石小方的银行账号给刚才那人,这显示对面都已经接收成功了。 何不其对数字的敏感石小方是知道的,能一眼记下对方的电话石小方一点都不奇怪,不过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何不其你这个“我都是为你好”的无辜眼神是多少万个意思? 算了算了,想来一个骗子也不会因为想口头损石小方几句就一直骚扰吧。衰就衰吧,面子嘛,和骗子有什么好讲面子的。和何不其切几盘dota聊解烦闷吧,不过一定要多反补一下何不其,就算他本来不会死的也把他反补死。我也是为你好免得被对面拿人头多影响数据啊何不其,你要理解哥,哥带你装逼带你飞也很辛苦的呢。 对于石小方诚心诚意的邀请和大发慈悲的恩赐,何不其如同禽兽一般的本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问石小方会不会放水会不会抢野会不会不保他会不会a他装备会不会在他操作的时候冷不丁往他衣领里丢东西,这些没问到点上也没有新意的东西石小方都义正词严地发誓不会了。禽兽还是不放心,磨磨唧唧得石小方想马上在现实中a死他。 何不其不是个太啰嗦的人,而且他们最近的确很久没有一起开黑了,于是问石小方去哪个平台石小方说随便你确定了再告诉我我最多开个新号。何不其就开始怒目圆瞪地点鼠标,石小方离开打算去接杯水,顺便拿出手机看了下那个人果然没有打回电话来。 嗯,bi ggo,果然是骗子,还是个挺差劲的骗子,一点都不敬业和专业。不过那个报名表真的石沉大海对石小方还是有点打击的,毕竟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混一混dota这片海的吧,这大概是石小方唯一可以拿出手的东西了。 对dota社团石小方还是有期待的,现在被骗了感觉真不爽呢。真是的,收到报名马上电话过来,再争分夺秒的那个 ep也都没看两分钟吧,这也太假了。这个网游社团开始骗钱捞钱了? 感觉有点可惜呢,那么强势的一个团体都变质了。石小方和他们的boss接触过,人还是不错的,起码在虚拟世界中,很磊落和大气,虽然他总是想方设法地绕到别人身后给人最后一刀的恶习令石小方实在不敢恭维。 还是说那个boss已经被人踢下马了?也有可能,虚拟世界里人的人品更不讲究,一旦你没钱了,也就失去了聚拢小弟们的资格,就不会有人再围着你,不会对你讲回报,不会对你讲忠诚,不会跟你讲道德,你不再是老大,而且你什么都不是了。 石小方有些心不在焉地接水,是因为想起了一些以前玩网游时的事情,突然听到何不其撕心裂肺闻之丧胆的一声惨嚎,吓得石小方手一抖,杯子眼看就飞出了石小方的掌心。石小方下意识一个挺身把棉被震开,脚下一个伸腿,居然用脚面稳稳地接住了杯子,不过水是洒了一腿了,不过好在里面才一条裤衩这也不是热水。石小方脚一缩,杯子滚下脚面也来不及弯腰去拣了,棉被也不拎了,而是紧赶两步去看何不其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不小心触发自己“惊天地泣鬼神萝莉御姐眩晕凡是男的毁容的必摔机关”了? 很快石小方也傻逼了,何不其打开了石小方的网银,何不其知道石小方的网银这个不是重点,他去找平台怎么找到网银上了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石小方的余额上面明显多了一些本来不应该有的钱。石小方夺过鼠标一查询明细,额,果然是多了。先不说明细上的摘要写的是“173那谁的工资”这样的槽点,但是多出来的这些钱,的确毁灭了石小方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毁灭了石小方以己度人诸多猜忌的阴暗心理,让石小方陡然觉得世界好光明。 先熊板板呐,打了20万的叫工资吗,买了石小方的处男再割石小方一个肾都够了吧。 石小方哆嗦着身子回去找棉被,哆嗦着棉被找出手机,哆嗦着手机回拨,哆嗦着双手等待接通,哆嗦着声音诚恳道歉。 那个男人还是挺和气的,笑笑说:“没事没事,我已经三省了哈哈哈哈。” 石小方瀑布汗都出来了,对方财力实在雄厚,自己没有被他告诽谤就已经过了第一关。 接下来石小方很小心地表了下忠心之后问钱的数目是不是打错了,关于2000和20万是什么区别石小方数学太好一下就看出来了,这个数告诈骗应该一告一个准。 那个男人无所谓地说:“没打错是20万,说起来没跟你解释好,接到你的报名的时候,v姐,也就是我们老板,刚好在旁边,看见你的名字和电话马上想起来了,之前在几个网游和你打过照面,对你的指挥能力和人品都挺有印象的,据说,啊!老板别打我!您稍等一下。” 接下来对面好像捂着手机咕叽咕叽了几声,居然还有惨叫,不过说的什么是听不到了。 他刚才这句话,信息还是挺多的,石小方一下子分不清这个网游社团boss是女的和这个boss对石小方有印象这两个哪个是重点。一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精力和财力才能折腾起这样规模的网游社团,而且石小方记起了之前的确是和这个叫v姐的女孩子交换过电话,不过如你们所设想,一个几次都被同一个人爆菊的男人气势汹汹和仇人通电话后听见一个同样气势汹汹的女声,完全是有理由马上挂电话离开游戏并干干净净地退出服务器的。 还没折腾明白哪个是重点,男人的声音已经重新清晰起来:“您好您好,刚才……我们老板亲身教导了我您的重要性,之前不够礼貌实在抱歉!那20万是我们老板亲批给您的,而刚才承诺的2000只是本人的权限,所以请您不要太在意。之后会由我们老板与您直接联系,您只服务于我们老板一人,福利也由老板决定。当然,我们老板只会在需要的时候联系您,不会对您的正常生活和工作造成太大影响的,请您放心。不过请您之后尽量不要再拒接陌生来电,响三声以上必须接,因为我们老板非常不喜欢等待。那我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这个男人还真够干脆的,石小方都一句话没插进去就自说自话,这真的算礼貌?他好像被自己老板“亲身”教育了,不会是在拿石小方撒气吧?不过石小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真正需要在意的细节是石小方应该马上把手机调到最高音免得漏接电话,因为石小方的确是没有存到那位女boss的电话,就算存了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和石小方一样一个电话号码用五年多都没换过。要是只是因为漏接电话而得罪这位败家败得荡气回肠的金主,感觉对双方都不太好呢。 搞好后,石小方把手机贴身收好,深深叹了口气。一不小心走上人生巅峰了,一次拿了20万,20万啊,给她打几年白工石小方都不亏了,这还是晚上上班的兼职啊有木有?哎,石小方现在是去买两辆qq一辆拖一辆先呢还是买两包方便面煮一包泡一包先呢?好纠结。 不过石小方傍上的好像是个女神豪,瞧刚才那位“礼貌”的仁兄说的,“您只服务于我们老板一人”,啧啧,有点吃软饭的感觉,和石小方预想中的人生巅峰有点货不对板啊。 然后石小方突然浑身一颤,不是因为石小方太激动中风了,虽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对血红的眼睛的确让石小方很激动,不过血红眼睛的主人何不其明显已经疯魔了,抓着石小方的肩膀一阵狂摇,嘴里疯狂地吐字:“你发达了!你发达了!你不会忘了我吧?你不会忘了我吧?是我帮你报名的!是我帮你报名的!我要钱,我要妞!我要好多钱,我要好多妞!你干什么!啊!别以为你打我我就屈服了!啊!求你了别打脸!你个没良心的!起码得请我吃个夜宵吧!” 年月日小雨,深寒 网游,果然是一个人的狂欢。 第七章 社会暗面渣滓多(上) 不是很晚,才十一点,土豪的夜生活即将开始,石小方打算买二十串大腰子撑死何不其!再整二十个生蚝把他给救回来,最后整二十个炒粉给他再撑死去。 土豪把棉被披好,把刚才倒下的杯子拿起来放好,拿纸巾收拾了下水渍,好在只是裤衩湿了点。大概来说石小方这个年纪的人裤衩这样湿了一点还是挺正常的,洗一下挂半空中一晚上就照穿不误了。 石小方先去卫生间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廉价的二手单筒洗衣机,然后把棉被放回床上,从床下拿出一套有些放皱了的深色衣服穿好。 土豪哥石小方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到底是没有想好应该怎么用钱来提升自己的物质生活,已经节省得如此习惯,可以说是狗改不了吃屎了,奢侈品什么的真的对石小方有用?他也不喜欢变成吃鲍鱼的狗,那就是狗界的暴发户狗了。 骤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闷闷不乐的石小方走出房间,猛然看见一个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人状物,吓了一跳,以为黑夜见鬼。定睛一看,不禁大骂一声:“何不其你穿这样是要出去做午夜牛郎吗?” 何不其貌似在沾沾自喜地旋身自赏,被石小方一说也来了个瞬间的失神,保持着一个憨豆、王大锤、真·何不其附身的傻乎乎的姿势,定在原地呆住了。 看来何不其选衣服的审美比石小方还要差劲,平时一起穷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看他刚才的表情敢情这还是他怡然自得的泡妞套装?这水平,真是让石小方不得不产生优越感。 不管有点踟蹰貌似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行头的何不其,石小方一把把他推出了门,带着这样“闪耀”的绿叶衬托下,石小方拿钱点烟的样子会更帅吧。 啊!夜带走了凌霄,凌霄吹走了我的风,少了风儿的喧嚣,我点烟的手该如何颤抖,才能把火苗点起!而不会失手撩灭我心中的火! 石小方与何不其就石小方临时做的这首诗谈论了几句,何不其称其狗屁不通,为赋新词强说愁,石小方略沉默一阵,难得地点头认可。说着,两人出了楼梯口,离开了宿舍楼的光明,踏入了黑暗的街区。 世界没了谁也会照常转圈,一刻不停,奔向终点。所以当然还有黑夜,有秋风,两个破落惯了的汉子不自觉地肩并肩揽起了脖子,似乎在抵御萧瑟,又好像只是希望能报团取暖。 之前真的穷,一时也找不到很好的夜宵摊,也实在不知道很好的夜宵摊会有什么不同,左右不过是重复村里媳妇说宫里皇后每天吃几百斤米面的故事吧。 和何不其讨论了一会儿后,他只好同意和石小方一起先在习惯的那个烧烤摊上将就下先。 很近,几分钟的路就到了。人还不是很多,石小方们也算是来得比较是时候了,再晚可能就没位置了。于是石小方赶紧找了个双人位置大气凛然地占了,顺便抬头观赏何不其扭扭捏捏地揪着衣角扭扭捏捏地坐下的样子。 啧啧,越看何不其的衣服,越觉得不是牛郎就是gay啊,不会对石小方的正面形象有影响吧?我得多注意点,可别碰到熟人就说不清楚了,本来外界对他们两个死党就有风言风语,也不知道怎么个传出来的。 烧烤摊是要自己去挑食材让老板烤的,于是石小方开始和何不其商量吃什么。这让何不其很快忘记了羞怯,口水四溅地陷入了狂热讨论。然后石小方趁他被美食掩盖了理智,怂恿他去挑食材。他屁颠颠去了,从黑暗的角落,如同闪耀的彗星冲过,如石小方所愿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何不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径直跑去选食材了。石小方远远看着他选的都是贵的上了元位数的,毛位数的都无视了,两元三元的一把抓,装了篮子屁颠颠地拿去给老板了。 老板似乎瞄了眼篮子,可能觉得这是今晚的大主顾,抬头看了何不其一眼,体现出了见多识广的胸襟,面不改色地拿过食材低头继续烤了起来,不过石小方觉得他的肩膀抖动得好像有点太厉害了,好在也导致孜然额外多放了些。 何不其是个有吃的就什么都不顾却和石小方一样厨艺极差的吃货,所以他宁愿忍受烟熏火燎的看着食材变熟变香也不回来坐石小方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看着周围的人一直在对何不其指指点点的,甚至开始声音不大不小地窃笑起来,石小方又有点不爽,就算看着像牛郎也有尊严的好吧?背后指指点点算什么?有本事当面说啊,那样石小方会很爽你不知道吗?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石小方还是站了起来向那边走过去想把何不其拉回来,刚起身却奇怪地看见何不其突然快步离开了烧烤摊。 石小方一看,哟,食色性也,色果然比食更诱人,何不其人品爆发了,貌似逮到了一个单身前来的美眉,不过他这行头估计得糗,想想都让石小方有点小愧疚呢。 不如过去帮帮忙?石小方在绿叶旁边拿钱点烟真的可以衬托绿叶的你信不信?反正石小方是信了。 想到这里石小方突然心里一突:糟糕,还没取钱呢!烟也没买!甚至石小方还没学会抽烟呢! 对了,旁边好像有一个柜员机的,来得及不?不过烟哪里有卖的啊,对了,小卖部!可是这三更半夜的哪里有卖啊!向现场这些好汉们花钱买一些? 石小方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先去取了钱然后看哪位好汉点烟了自己就拿钱去帮他点,这多有范多刺激啊,一下震慑全场的有没有!可是……石小方没有打火机…… 石小方还真是穷得只剩钱了!穷得只剩钱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石小方突然又出现了瞬间的失神。他似乎已经摆脱了凌霄离开带来的痛苦纠结,但是很多时候,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呆滞然后心痛。毕竟才过了几天而已。 凌霄与他的缘分不应该只到这里,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直到那里,那可以葬下两个人的地方。 但是在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时,我们会不断陷入对自己过错的自责和懊恼中。 凌霄真的不能算石小方的初恋,笔友恋、姐弟恋甚至网恋石小方都很冷静地尝试过,有些甚至比凌霄短短几个星期的相处久很多很多。只是这次凌霄真的走得离他的心太近了,近到他无法保持冷静,近到他觉得自己有机会,近到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近到他错过后能够撕心裂肺。 因为现在太远了,远到根本衣袂都不见,远到根本气味都不再,远到石小方根本没办法看到她在的方向。 于是便愈发疾苦。实话说,要不是何不其陪着,他真的怕自己没办法控制情绪。 无论如何,斯人已去,总得向前才有机会遇到。 醒过神来,石小方突然咦了一声,有点疑惑。那个美眉虽然被何不其挡了大半边身子,不过石小方怎么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呢? 石小方不自觉地起身走动了几步,视线一换,就看清楚了,难怪眼熟,的确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孩子。真有缘啊,刚在超市里分别,这又见到了,可不就是黄以萱么。 石小方夹杂在吃烧烤喝酒的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她,她看起来真的是很漂亮呢。之前穿着普通的工作服,就已经令石小方无比惊艳,而现在的她穿着纯白绒镶边的天蓝色仿夹克,一身貌似仿旗袍襟口的水青色连体棉衣,脚踏纯白绒镶边的仿雪地靴的鞋子,一顶纯白的仿贝雷帽,不过也可能是真的贝雷。 包括前面仿来仿去的着装描述,其实都是石小方猜的,前段时间通过某宝某猫很有限地了解一下大概样式,石小方不想再做一个常识白痴了。 不过黄以萱即便是这样一身清淡,不加修饰,却也已经漂亮得清纯得一塌糊涂。 黄以萱好似没有看见石小方,像只被训斥声吓到的吉娃娃,畏畏缩缩规规矩矩地站在何不其面前,紧紧抿着嘴唇,又似在憋着笑又似在害羞和矜持。何不其上蹦下跳的,倒是极其快活。 话说何不其其实还没石小方高,更比不上黄以萱了,可是黄以萱在何不其面前的姿态却让石小方一下联想到娇小谨慎感觉柔柔弱弱的吉娃娃,不得不让石小方深刻领会了黄以萱柔弱的气质。 如凌霄,石小方一直在找适合比喻她的宠物,可是一直没找到。如果凌霄是宠物,在石小方身边会不会离家出走? 石小方闭眼甩了下头,把杂念摒开,心里其实有些没好气,不过一个多小时前石小方还在想着不能让何不其认识黄以萱,这马上两人就见面了,这巧合,命运真打脸啊! 话说以石小方土豪的身份,现在是不是应该走过去拍一张支票给何不其让他一边玩儿蛋去?或者叫他一边玩儿dota去更能打击他的自尊? 别问为什么,有钱,任性!等等,石小方没支票簿啊!打个白条先? 此时此刻,石小方心里的些微醋意居然让石小方忘记了一分钟前自己对何不其被指指点点地嘲笑还有点愧疚,石小方仔细反思了下,悲伤地承认自己逐渐成为下半身动物。 无论如何,反正算是认识,就算是试着加深下印象也好,石小方觉得是可以试着过去打个招呼的。可是情节安排明显没有给石小方发了愣还跟上的机会,何不其正蹦跳着石小方正发呆着的时候,从黄以萱后面不远处的黑暗之中又走出了几个一看就不像好鸟的人物。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其中两个石小方认识,一个是这一片儿收保护费还放高利贷的小老大,一个就是黄以萱的表哥。 要不怎么说是社会暗面呢,从暗处来,冲明处去,玩出了电影的即视感,一个个还真挺有范儿,石小方说的是出场带了一阵风身后好几个马仔就差没趁长风衣随风扬起的时候拿钱点个烟的那种范儿。 这样一对比,何不其就好像那小老大的一个喽啰,而黄以萱就是这个小喽啰奉命要拦下来的良家妇女。如果昧着良心说话,可以说这真的是好喜庆的即视感。 如石小方所料,何不其马上保持着很傻的姿势呆在了原地。对方走得越来越近,都有一种马上就是接触战的感觉了,色字头上那把刀就要落下来了,这傻鸟突然很豪气地一抱拳说了句石小方没听到的大概是场面话的话,非常敏捷地跐溜一声溜了回来,路上瞄了石小方一眼还顺手把石小方给提溜回了座位上。 很有他打dota时遇敌总是先放个空大然后撒腿就跑的风范。 石小方极为迅速地给了何不其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然后看向黄以萱,这一会的功夫不知道怎么的黄以萱已经畏畏缩缩地被那伙人挤在中间,但是看起来他们都对这个女孩子很客气。 几个小喽啰非常殷勤地紧赶几步轰走几个人清了一个小圈子,石小方和何不其的地方比较偏僻幸免于难,而表哥则很殷勤地黏在黄以萱身边摆着黄鼠狼姿态,小老大很殷勤地……走在前面一步多的地方开路。 这是什么节奏?敢情表哥大人面子那么大? “你看你看,”何不其突然凑到石小方耳边轻声说,“哦,你再看。看见那个美眉没有?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她的。不是本地人,来这里是拜访她奶奶来了,现在在你们公司不远的一个超市里工作。我蹲点了她很多次了,只打听到她大概姓刘,还有她的住址,离这儿也不远。又害羞又漂亮,声音真的好听到爆!极品呐!让人兽血沸腾啊!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你看她旁边那个,是他表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护妹情结特别重,我每次想沾边都被弹开。刚才我差不多都问出名字来了,结果还是被他们拦了。真可惜!” 何不其这连珠炮信息量也是挺大的,让石小方有些郁闷于他嗅觉的同时也庆幸于自己的运气,信息不对等啊,石小方努力不让自己得意地笑出来,何不其你没有问我认不认识黄以萱真是失策,没有放出“我都是为你好”的大招更是找死,没办法,作为一个隐藏的土豪咱得有优势不是?黄以萱不是本地人?刚来几天石小方倒是知道,难怪她的工作服好像不太合身,是凑合穿的别人的吧,不过这个表哥真不是护妹情节啊,标准一只黄鼠狼啊! 何不其说完后,在石小方耳边啧啧啧地感叹着,也不知道他是在感叹黄以萱的美好还是什么。石小方和何不其一起看着那边,看着他们坐下,隐隐好像把黄以萱围了起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坐得近了就有些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小老大一直一脸冷酷坐着,旁边小喽啰们自去张罗,只有表哥一直在啰嗦,大概是“奶奶同意不同意”、“萱萱常来玩”、“翔哥不简单”、“翔哥不爱说话的”、“不是富二代官二代”、“白手起家”、“性格很好”、“啊!蟑螂!”之类的。 翔哥石小方知道,就是那个腰板挺直作正气凛然状的小老大。敢情表哥在牵线?难怪,翔哥这是一直在扮酷扮成熟呢,不过他什么尿性石小方可知道,表哥就真的一点不清楚?这整得,有把自己表妹推着靠近火坑的么?还真不愧是有乱抡思想的渣滓。 嗯,他们的打蟑螂团队好多人。然后石小方眼皮一跳眼睛一眯,心中怒火腾地一下起来了,眼中真的是一下看到了众生百态。 画面中,随着表哥一声惊呼,黄以萱呀地一声捂着耳朵并着腿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整个人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显示着她是多么地害怕蟑螂。而表哥虽然很惊讶似的站起来张开胳膊,不过看他荡漾的表情和稳定的身姿,更像是在等着黄以萱跳入他的怀里或者是跳入旁边配合默契火速站起包围了黄以萱另一边的翔哥的怀里,而其他小喽啰更是团队合作精诚所至,看似围过来打蟑螂其实围住一圈就可以像幕布一样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那时候就真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了。 而四周的人呢,包括烧烤摊老板,见到这着实不小的声势,要么低头继续工作,要么在嘻嘻哈哈地事不关己地玩闹或者指指点点地嬉笑。 这一瞬间足够石小方看出黄以萱的表哥和翔哥混得有多熟,配合有多默契,在爱情观的病态之外实在连三观都腐坏了,看来平时没少和翔哥一起祸害妇女。石小方没办法,眼不见为净就好,没办法改变的话石小方一向能够强迫自己接受。可是他就在石小方眼前做戏,让石小方真正地认识到居然还有这样辜负亲人的信任不保护自己亲人还可着劲把亲人往火坑里推的渣滓! 连他那冷静到恶心的老子都不如!他老子好歹有身份还会注意下社会影响! 石小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愤怒和恶心,只觉得如果自己可以吐十米远他一定要吐个痛快吐这些渣滓一个满怀满身。 为什么那么愤怒,并不是凌霄的光芒已经被石小方抛开或者已经被黄以萱掩盖了——无论石小方多么不开心和不舒服,但是凌霄只是离开了他身边,却并没有离开他的心。石小方只是愤怒于社会这些暗面的可恶,这些暗面里的脏乱和恶心! 得见一角,便是奸邪。 而石小方身边也传来咬牙切齿的一声:“这些鸟……” 石小方一把把貌似有些发抖的何不其的肩膀按住,低声警告他别动,虽然石小方知道他有时比自己还怂但保不准他真的会为了女人昏了头,他们人多不能硬来,可是有什么办法救黄以萱? 石小方思虑很多,可是其实现场时间过得并不久,在他们心慌意乱着急上火的时候,石小方很惊奇地发现黄以萱惊慌得眯起来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精光,然后她刚站起一半的优美弧线被身后的小凳子一绊……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啪叽一声,好多人摩肩擦踵地撞了一下,表哥和翔哥更是差点来了个基情拥抱和接吻。 在他们呸呸呸的时候,黄以萱低着头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板上,一只手抱着头一只手扶着倒下的小凳子,整个人蜷缩着,臀下的衣服也脏了一块,显得好是可怜。 黄以萱运气真好!不过……石小方暗暗给自己打气,不能等了,再等石小方不知道黄以萱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或者……急智? 不论是运气还是她的小花样,如果不给她救场始终还是危险。 接下来总需要被扶吧?总不能马上跑掉吧?最起码,一会要吃东西吧?石小方已经看得够多,石小方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下限,会做出多龌蹉下作的事情来。 石小方用力按了一把何不其的肩膀,也没看他一眼,希望他记得石小方不要他乱动的意思。然后石小方一个猛起身,牙一咬,脚下几步急赶,张嘴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翔哥!!” 借着助跑的力气,石小方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还借着地面的砂砾刷拉拉地滑到了翔哥面前! 哥是有先见之明,哥的每条裤子的膝盖处可是请楼梯口修衣服的阿姨缝了好几层厚厚的布的!花了好几块钱挨了阿姨好多不耐烦的白眼呢!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石小方眼睛极其小心地一扫,果然不出石小方所料,他这不需要灯光特殊照顾依然华丽无比的出场果然引起了现场“观众”的集体注目,石小方也不管那么多了,刚一停下便膝行几步,一把抱住翔哥的大腿就嚎了起来:“翔哥啊!救命啊!公司又不行了啊!” 年月日阴转晴 如果有需要,人是会积极向上的,但是如果没有需要了,大多数人都是会消沉下来的。但是这可不是违法犯罪的理由,哪怕积极向上或者消极下沉的时候,违法犯罪的事,看起来都是捷径。 膝盖疼,英雄式登场。 第八章 社会暗面渣滓多(下) 抱着翔哥的大腿,石小方一边惨嚎,一边趁势看向了旁边。黄以萱现在和石小方近在咫尺,而且都是跪坐着的,她那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太有冲击力了,让石小方心中一荡差点演戏都忘了,她还低着头,长发挡住了表情。 石小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这一面后会怎么想。又往上瞟了眼,表哥一脸迷糊,和石小方无辜地对视了一眼,还是一脸迷糊,这人脑震荡过吗难道又不记得他了? 如石小方所愿,被石小方抱住的翔哥很快进入了几乎和现场气氛极不协调的放贷工作情绪:“公司不行了?什么问题?要多少钱?要动水不?最近白鱼多,利息和水码说不得得加倍。” 石小方很明显地看到表哥的表情变得更加迷糊近乎痴呆了,切,动水就是动刀子放血水,水码就是动刀子的费用,包括报名费手续费动刀子的人的遣散费等等林林总总,账目明细童叟无欺。而白鱼就是警察了,好像是白天的游鱼的意思,据说是翔哥在哪部电视剧看到的,很喜欢就沿用了,不过石小方非常怀疑他是听错了还是怎么样。 表哥连这些信息都不晓得,也不知道刚才石小方觉得他和翔哥混得挺熟是不是错觉。 石小方的动作语气声调可都是照着翔哥定好的规矩来的,如此才能一下镇住场面,让翔哥都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在这干嘛的。 至于为什么石小方那么熟悉这些规矩,石小方都是被那个那么……的老板逼的! 至于接下来的怎么办,临场发挥。 作为片场里的主角,石小方努力挤红了双眼,抬起头迷离地看了头上的翔哥一眼,翔哥与石小方无辜地对视了一会,然后眉头一翘似乎想起来了,毕竟他们的“业务来往”还算挺频繁的,石小方在他眼里,大概也是老板手下一条狗腿子了吧。 “翔哥,你还记得我吧?” “原来是寇老板的‘得力干将’啊,你们公司不是刚拿走一笔钱吗,这又怎么了?” 石小方假装没有听出“得力干将”被加重语气的意思,边点头谦虚边心里琢磨,一发狠,哭嚎着给老板来了个狠的栽赃:“翔哥,你知道么?双11刚过啊,就是那个购物节啊,我们老板啊,在网上买了好几万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比败家娘们还离谱啊,里面居然还有几百条卫生棉啊!几百条啊!一点用都没有啊!还用的公司的钱呐!我没法混了啊!我愁白头了啊!” 这个超现实的败家导致的经济困境实在太有冲击力,差不多已经是石小方可以编出来的巅峰之作,如同一阵龙卷风席卷而过,现场一片寂静,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呆滞的表情。 哟,连黄以萱都呆了,石小方好险绷住了脸没有把悲愤变成了狂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附近桌子上一个好像有点喝大了的年轻人,靠在他身边的同伴肩膀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的同伴倒是好像挺明白,一脸苦逼相对着这边连连苦笑赔罪。 翔哥一皱眉,然后做了一个让石小方暗喜的决定,他一挥手对小弟们说:“清场。” 这些小弟素质真高,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清场了。石小方状似慌乱却快速地四处看了一眼,闲人们离得很远就自觉走了,还极有可能顺便吃了个霸王餐,那位喝大了的仁兄被同伴架走了,小摊老板也被很无奈地请走了,剧情发展太快他只来得及抱走一个可能装了钱的铁盒子。 小弟们走没两步就完事围了回来。石小方抱着希翼拿眼光示意了一下翔哥,让他看旁边有些发愣的表哥和黄以萱,让石小方心里一沉一凉的是翔哥居然一挥手说:“没事,这两个不是外人。” 说完,他居然很赤果果地用很何不其的眼神剜了黄以萱一眼。 对了,何不其呢?这不是重点,石小方没有分出心神去关心他,附近没有声响可能他见势快跑掉了吧,逃掉也好。但是黄以萱怎么跑得掉?石小方瞄了眼表哥,这狗曰的果然露出了一个“我明白大大滴要得”的表情。石小方努力没有去看黄以萱,因为石小方怕看她一眼就会忍不住奋不顾身狠咬一口翔哥的大腿撞开表哥然后抱住她就逃,而自己会不会受伤甚至能不能把比自己还高的黄以萱给抱起来石小方都没有去深思。因为她被留下来了!石小方编的故事很隐私但是翔哥没有避讳她,鬼才相信黄以萱这么温和善良胆小的女孩子会和翔哥“不是外人”,那么她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没有下限的!是石小方不敢想象的背叛和虐待! 石小方不能让一个那么善良和美好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遇到这样的事情,因为他是一个人…… 一个好人! “你这混账小子!你这个背后说坏话的小人!居然把我比作我老婆那样的败家娘们!你这个人渣!你这个坏人!我决定这个月不发你工资,你tmd白干了!” 让石小方错愕的是,石小方刚给自己下了定义,要鼓起勇气继续演戏或者转而拼命时,就有人出声反驳石小方。声音来自人群外,小弟们闻声回身看,自然露出了一条视线。石小方定睛一看,眼眶毫不做作地湿润了——这个人穿着看不出新旧的夹克,推着一辆装满时令水果的手推车,气急败坏地站在人群外咋咋呼呼地叫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了过去。可不就是老板是谁? 这真的让石小方很错愕,石小方万万没想到老板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不过细想一下也正常,照推算老板的“摆摊之赎罪之旅”的确应该是这个时间段结束的。 这也太有缘了!他把石小方的一切摆布都白费了,他们还极可能被狠狠揍一顿! 石小方苦笑着回头看了眼翔哥,翔哥眉头皱着,他和老板可比和石小方还熟悉,当即隔远问道:“寇老板呐,这么晚什么雅兴跑来这儿呢?你小弟说你双11败家了,真的假的?” 翔哥的小弟们见状很自觉地闪开了一条路来,老板放下了手推车,拍了拍手掌心的浮尘,无视石小方希翼的眼神,边走过来边说:“没有,我哪儿有那个兴致,那也太娘们了。” 然后他走近了来,一把把石小方揪了起来,石小方浑身一震,看见老板幽深的眼神冷冷地盯着石小方说:“你丢人不?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要把我的脸也丢出去,你找抽呢还是找抽呢?” 不等石小方嗫嚅出几个字来赔礼道歉,旁边翔哥回过味儿来了:“不对啊,没有这回事你小子来捣什么乱?哟,敢情你还是个想救美的英雄啊!这么晃点我,当我翔哥傻的啊?” 刷拉一声,四周的小弟们已经很默契很狗腿地合围起来,严丝密缝,沉默专业,石小方点了32个赞,然后在心里点了32根蜡烛祭奠自己,最后打了32束目光在黄以萱身上。 她自始至终都在地上跪坐着,低着头沉默,显得很是可怜,显得不知道算是矜持还是害怕,现在没有一个人包括石小方可以明着帮她,石小方只希望一会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石小方很无良地忘记了老板,虽然老板还抓着石小方的衣领,但是石小方貌似被公义或者美色蒙蔽了。 但是事情波折太多,深夜安静的街道里突然响起了金属敲打在类似水管这样中空的器物上的咣咣声,翔哥和一众小弟突然一个激灵,居然连表哥都变色了,只有石小方、老板和黄以萱一脸迷茫,但是一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声源。 在那处阴暗的巷子里,突然出现了个人影,抓着一个明晃晃的刀片子,拍打着楼房裸露的水管,一步步转了出来。在他身后,一个个杀气腾腾的人影也抓着刀片子跟了出来。 带头那个人走到了明处,石小方定眼一看,可真着实吓了一跳,总算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变色了。那满脸的酒红,特别是那特意敞开的胸口处的特大刀疤,无不显示这正是东片的砍人狂哈喇子!据说是县里某个部门领导的亲戚,正业是外围马和红灯区,副业是砍人取乐,手下一票混混也个个被带得嗜血,和翔哥的动水生意也有合作,所以石小方见过他认得他。但这样的狠人在这个时间段带着家伙和小弟跑南片儿来,可是没有什么好事可以联想的。 翔哥是这一片儿里的角儿,但开场白也只一句套路:“狗曰的哈喇子你跑我地盘来干嘛!” 哈喇子就安逸多了,背靠着准备妥当的一众小兵,从放着的手推车上拿了个苹果啃了口,慢悠悠地说道:“今天闲来无事遇见个算命的,帮翔哥算了下,知道翔哥今天有桃花劫,不出意外会有血光之灾,哟!血光之灾!不过在下不才,不太喜欢翔哥遇到血光,那可太劳动翔哥了。我只好亲自来一趟,动手帮翔哥放放血,免了这一层劳累。” 哟,哈喇子外号虽然不好听,但是能逮到这样的机会,人家的情报做的还是真不错,而且他的出场好看,开片前的场面话也好听很多,看这说话的水平,又隐晦又淫秽。 场面紧张,翔哥的小弟们措不及防,身边都没有趁手的东西,还真遇上了类似情色埋伏的局面,赶紧散开抓了折凳铲子菜刀烧烤串等等神器。石小方看翔哥脸色忽明忽暗的,大概他也明白情势变化太快今晚是不能逍遥快活了,抬腿就要往前走去继续啰嗦些场面话争取时间。谁知石小方胸口一紧,身子不自觉地就被老板带着走进了场间,老板带着石小方一边走还一边戟指指着哈喇子大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哪里来的,敢偷吃你寇爷爷的果子,着打!” 哟,听这猪八戒一般的语气,老板最近莫不是在回味《西游记》? 所有人看着大无畏大无知大胸襟大心脏的老板指着拿着刀叼着苹果的哈喇子就开骂了,骂的语气还真有西游味儿,一时真的都是醉了!那是苹果!又不是苹果!又不值钱,不要命啦! 而石小方最可怜,刚还在考虑着怎么逃呢,老板却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揪着他的衣领,就把石小方带着越来越近。石小方看清了哈喇子身材那叫一个膀大腰圆,脸色那叫一个阴沉,紧握着一片刀的一条大花臂纹身贼多。石小方估摸着哈喇子把叼着的半个苹果丢过来就能给他开瓢,一个竖劈就可以把他和老板均匀分成四份的。 更极品的是,突然平地里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五颜六色的何不其突然从一个阴暗的角落冲了出来,那么明亮的衣服也不知道他刚才怎么躲起来的。他火烧屁股一般地急速奔驰,嘴里还咿咿呀呀地怪叫着,直接冲过了两方势力的中间带,直冲到黄以萱面前,一个低身一把扛起蹲坐着的黄以萱居然毫不减速地跑掉了,刚巧唯一最近的表哥也离开了。这时候的表哥手里还拿着一张折凳,见状也呆住了,估计这一晚上他就这表情了。 话说何不其那个武大郎扛潘金莲的范儿,实在太喜感太有冲击力了,关键是何不其这货扛着黄以萱跑了一段路后还大叫道:“刘美眉你别怕哥哥我已经救走你了哈哈哈哈哈!” 两边人马彻底傻逼了,中间的石小方和老板也傻逼了,何不其真当得上是程咬金啊,时机抓得好尴尬好极点好极品,按武打小说来写的话,就是对战双方都在磨牙花备战呢,斜刺里杀出一条好汉,一进一出成了救美英雄,置现场想用一腔鲜血拼出个英雄梦来的小混混们于何地?让他们作何感想?不过还真救了黄以萱。 等等!那我呢!何不其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人渣! 现场安静了一会,然后翔哥这边一个大概是吃货的小弟突然一声惊呼:“我擦我刚才点的鱿鱼玉米肉卷虾仁豆腐腐竹大腰子小苹果都糊啦!天杀的老板!你对不起我!” 在这无比突兀和喜感的画面中,石小方身边的老板似乎有被指桑骂槐的戚戚感,浑身一震,四下一望,一片迷茫,很后知后觉或者依然无知无觉地说了句:“什么情况?这是要打?” 石小方头疼,石小方忧愁,石小方整个人都伤!石小方往下一缕缕地薅头发!石小方不打算挣扎了,等死算了! 等石小方抓住一脸迷糊的老板的手臂,打算一会冲突起来抓着他就跑或者把他丢出去的时候,让石小方既喜且忧的是,何不其又咿咿呀呀地跑了回来,速度那是真快,石小方都琢磨着是不是摆个适合他扛的姿势了,老板什么的等几天去上香就是了。可是大概力竭了,何不其跑一半摔了一跤,脸着地擦了一米多到石小方面前!石小方正心想完了,何不其这还算能看的脸是不要了,关键是一会两个人石小方也更没把握抓着跑或者丢出去了!还没想完呢,何不其突然从脸上拿开了双手,抬起手臂在眼前看了看,说了句:“我擦咧破皮了!” 石小方一头黑线,你脸没坏才算重点好不好!话说这小子反应真快啊,这都没破相,那可是擦了一米多远,手破皮真是小事了,不过平时打dota反应咋那么慢呢? 更让石小方无语的是,何不其刷一下起身,狗爬了几下,居然从老板脚边抓起了一个钱包!他没心没肺没有避讳地赶紧打开数了数,石小方眼里闪过一片红光,我擦!何不其怎么有那么多钱!粗略一看起码得有好几千了吧?石小方脑子一转,顿时怒上心头,这小子不会从他网银上转钱给自己了吧? 同时,何不其说了句:好像没少。石小方说了句:何不其你这个小贼!老板说了句:快放下那是我的!他们三人同时一愣,又同时,何不其说了句:这个是我刚取的!石小方说了句:这个钱是老板的?老板说:捡到是宝见者有份。他们三人再次同时一愣,再同时,何不其说了句:这个是我刚从旁边的柜员机拿的。石小方说了句:何不其你偷我的钱?老板说了句:开玩笑了你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他们三人最后一愣,作为很无辜的旁观者们也很无辜地愣住了。 然后石小方、何不其和老板开始很违背初衷很不和谐很不符合现场气氛地开始扭打争抢起来,石小方百忙中一看,两边似乎觉得终于这才像主题,抓起东西冲起来开片了。 好累,好乱,好疼,好熏!烧烤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明火,也没人去管了,都在揪着人打,很快就有了血腥味。好冷!石小方屁股上不知道被谁揪下来一块布,冷死了。很神奇的是,他居然没其他伤了,更神奇的是,没一会,他居然被挤出了乱局,站在殴斗的圈外,像个围观群众。 得,这可真够乱的了,你瞅瞅,收保护费顺便放贷的,把混混当出了格调的,幻想乱抡几乎无下限的,拉皮条还喜欢拿刀开片的,拿地痞恶霸当职业的,既有为了暗面里的势力不怕事儿大的,也有为了钱闹起来更不怕事儿大的,最后剩下石小方一个吹牛吹出事儿来的。他站在场外,围观群众不知道是走了还是躲了,他一个看起来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独自在忽闪忽闪的灯光下当群众。 石小方是渣渣,那这些人呢?石小方站在圈外,被烟熏得眯起了眼睛,依稀看到何不其和老板“手拉着手”倒在地面上扭着,其他人都在抓对儿厮打甚至砍人,倒一时没有波及倒地的两人,最多踩了两脚。而哈喇子和翔哥在角斗似的面对面转圈,翔哥抓着的是极品装备,一串儿焦糊的鱿鱼和一串半焦的豆腐,可以做双剑士又可以甩出去客串刺客的暗器,味道熏人硬度不错杀伤力有待验证,果然有见地,以石小方看和哈喇子那明晃晃的刀片子比也输不了多少。两人不愧是带头的角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边转圈边说场面话。至于黄以萱,可能已经走远了,也好,很机智。与石小方在一起,顶多被气死,和何不其在一起,顶多吃亏死,和老板在一起……工作,顶多被累死,而和其他那些人在一起,不客气地说,黄以萱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想得起来的,是还很小的时候,街上还会循环播放还珠格格和古惑仔的时候,还珠格格负责荼毒女生,古惑仔负责荼毒男生的时候,这样的风气很是盛行过,被称为被毁掉的一代的葬爱家族更是把两者有机结合,又作又恶。如果再把这种风气的历史深挖一下,互联网的信息荒漠是一大原因。互联网看似爆炸量的信息,背后隐藏着大量无效的语言和信息荒漠,网虫们的腐朽与亢奋,对那一代年轻人坏的影响不可计量。 而要再说一下哈喇子和翔哥这样的,是在互联网世界混沌初开一般的00后出生,却没有被及时纠正的一批人。石小方自己因为奇怪的成长历程,没有变成这样的社会人,被很多人耻笑过,但他自己深以此为荣。 而直到今日,拜托天眼监控网的完善,拜托人们法治意识的觉醒,拜托国家暴力机关的强大,这种风气已经很大程度上荡涤不见。 但是还是存在,只是更加隐秘,藏在角落里,隐在黑暗里,在最适合藏污纳垢的地方。才会给哈喇子、翔哥之流一直存活下去甚至逍遥下去的空间。 这些厮打的人,不包括地上扭打的两个败类,如果再算上北城区一个卖冰、粉、丸那些的,他们不畏惧律法,不敬畏生命,都是在社会暗面存活的人,都是……渣滓! 第九章 夜宵崩了你的牙 如果上天给石小方一个提问解惑的机会,石小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摒弃宇宙起源物种进化科技发展魔法传奇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质问他,为什么他每次都和石小方过不去! 石小方这边正走远了点扮演围观群众,那边一伙杀红了眼的一时没有“照顾”到他,而石小方抓紧时间感叹黄以萱走得好老板何不其扭得妙不过一会自己可能还是得把他们拉出来不然真的挺危险的,顺便捋了好久屁股蛋子上的破布,最后只有无奈地用手先捂着。 这时候,石小方的袖子被人拉了下,他手一甩说别闹正看戏呢。然后那人又拉了下。 石小方无奈地转头一看,眼睛马上又斗鸡了,惊得叫了出来:“黄以萱?” “你好。”黄以萱蹲在地上,轻轻地应答着,抬起头看向石小方,目光中没有任何杂质。 等等,黄以萱这时候那么冷静,这个设定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你好,我们还是躲起来吧,我已经报了警了,很快就没事了。” 石小方这才发现黄以萱正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是一道看形状一下看不出作用的铁质物的后面。手里抓着什么,好像是手机吧,真是个机智的美眉啊。石小方贼眉鼠眼地想居高临下地看看,结果太严实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形状真好。又贼眉鼠眼地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发现石小方和黄以萱,赶紧蹲下来和黄以萱一起躲好了,当然,手不能离开屁股蛋子,不然就曝光了。 想到这石小方联想到什么,转头问黄以萱说:“你的屁股没事吧,会疼不?” 问出去后,石小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果然,黄以萱的脸蛋马上红得快发光了,再也不敢看石小方,低下了头轻轻地嗯没没没事了一声。石小方也低下了头,好大的毅力才强忍住了转头看一眼“关心”一下黄以萱的小屁屁的冲动,然后他们就沉默了。 蹲了一会,就是诡异的沉默。石小方和黄以萱肩并肩蹲着,话说能被挤出来到这边,随便退两步就退到黄以萱藏身的地方,还真是缘分。但是石小方出糗了一次,不敢再随便乱说话。他偷偷看黄以萱,她似乎镇定了些,正很认真地看着那边,虽然眼神很惊慌但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石小方有些吃惊于此,这画面其实着实血腥,黄以萱不怕?她真胆小还是假胆小? 他们这边安安静静地,那边却是血与火,汗与烟,真是很大的反差。话说,黄以萱对石小方刚才丢脸的举动是怎么想的呢?对石小方和黑社会交集是怎么想的呢? 石小方觉得气都鼓上口腔里了,只要一张开嘴,就可以问出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仔细想想,石小方只是对黄以萱有好感,但是完全没必要深交,害人害己罢了,何必。 而且,问了可能会受伤,如果不受伤,那会让黄以萱在石小方心里深深地埋下影子。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了。 石小方一直沉默,但是黄以萱似乎没有凌霄那么适应石小方的沉默,当石小方沉思着漫无目的地看着场间的时候,黄以萱又轻轻扯了下石小方的袖角,石小方转头看去,只见她捏着拳头摆在膝上放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看着石小方问了一句:“和我在一起令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你不说话呢?” 在心里给黄以萱的动作点赞后,石小方心里有些奇怪,到底是石小方对胆小的定义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坏掉了,面对这种场面无论是惊恐地沉默还是心存敬畏地沉默不都算正常吗?像黄以萱这样冷静地藏起来报警观察然后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搭讪才不算正常吧? 虽然石小方有时会怀疑自己得了异性恐惧症或者是言语表达障碍之类的疑难杂症,但是这时候突然明白如果再沉默会让黄以萱很不开心,所以石小方闭着嘴,摇了摇头。 他喵的,这不还是说不出话来吗?石小方这算是绝症了? 石小方可能已经尽力表达自己的善意和无奈了,谁知黄以萱到底还是误会了,关心地问石小方:“你嗓子被打坏了吗?那样很危险的!”说着,她还伸出手摸了摸石小方的喉结。 石小方只感觉到一丝冰凉和柔软抚上了脖颈,然后他一呆,这才明白自己的“第一摸”被黄以萱夺走了。别笑,真的是“第一摸”!从石小方记事以来,不论是与石小方接触过的女孩子女同学,哪怕是石小方老爸和其他接触过的男性,对石小方都是喜欢拍、打而不是用摸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石小方看起来好欺负。而凌霄和石小方最亲密的动作已经可以归纳到暴力层次了,那不是拍或者打,而是击打!所以,从某个层面上来说,黄以萱夺走了石小方的第一次…… 心里不可说不可说说不得说不得地窃喜了一下,第二个夺走石小方的某些“第一次”的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真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所以石小方心神一松嘴角一翘很自然地说道:“没事没事,我嗓子好着呢,当然,你也很好,和你在一起没人会不舒服的。”此时石小方的心里对自己能那么流畅地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面对面说话惊奇得跟什么似地,但是嘴里依然很顺口地继续说着话,“话说你不怕吗?他们在砍人啊。” 黄以萱听石小方说话好似受了惊吓似的闪电般缩回了手,让石小方顿时又好像有些怅然若失。她又捏着拳头放在身前,眼睛却有些迷离地看着场间说:“你没事就好。” 然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就在石小方怀疑她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她又憋出了一句:“还有也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我……我没有什么好的。” 黄以萱不会和我一样有语言障碍吧?我也有这样一段话要考虑好久才敢说的毛病。 如石小方所想,这次石小方读了秒,黄以萱又沉默了7秒后才继续说道:“我也怕血,怕这些人,好凶,可是我表哥在里面,如果他受伤了,奶奶会很伤心的。比起其他,我更怕亲人伤心,更怕失去亲人,所以我要带他回去的。” 虽然黄以萱的话有点乱,但是那简单的词义和内容依然一下击中了石小方的心尖。那一瞬间,石小方心里的感受无法形容。一晚上不到三小时,石小方就已经多次见识了黄以萱这个女孩子的善良、胆小、单纯和勇敢,她哪里是没有什么好,相信任何和她正常交往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在石小方看来,简直把所有美好的品性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有人伤害她?哪怕那个人是个渣滓,也没有这个权力。 石小方眯起眼睛看着场间,本来没有注意,但是现在专心找的话,石小方还是很快注意到了黄以萱的表哥。他倒是很有战略意识,举着他的折凳,和一个同伙合攻着一个人,打打下手,倒是没有遭受太多集火,起码石小方没有发现他身上有血口子。然后石小方转头看黄以萱,发现她的眼睛果然是没有离开过她的表哥。然后石小方又看向场间,很容易很无语地找到了一直没有分开也没有离开原地的两人。石小方四下看了眼,找了个小石子往那边轻轻丢了过去,如石小方所愿小石子只飘了一米多。沉默回味了一下,发现这个动作并没有让石小方有一点泄愤的感觉,只是好像吸引了黄以萱的注意让她看了石小方一眼。石小方没有在意,低头又找了两个小石子,抓在掌心上下丢了几下。最后真是有些泄气,这样的小动作并没有让石小方的情绪有任何舒缓,只能拼一拼了。 给自己鼓了鼓气,石小方微微站起来看了眼,然后蹲下来掏出手机,飞快地给老板发了条短信,要他往左边滚滚出去。也没有在意用字可能会让老板不爽了,然后石小方半蹲起来,跟黄以萱说一会如果警察来了帮石小方说话,最后努力了一次,额,果然穿得好严实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黄以萱的明眸着实晕了石小方一下。然后他站直身子,深吸口气,伸展身子就往场间扎了进去。 跑了几步石小方就后悔了,他现在屁股蛋子好冷,估计黄以萱也看够了吧,这次真是糗大了。 不等石小方肠子变色,面前一个背影突然倒下了,石小方脚下一个急刹车。那背影一倒下,石小方就看见了一条汉子一脸血沫子保持着一个很酷的姿势,冷冷地看着石小方。 石小方脸色一变马上高举双手喊道:“自己人自己人,别砍别砍!” 天知道石小方这样反应会不会被很顺手地砍翻,反正6战力的砍翻石小方5战力的都是顺手的事,不如拼一拼,何况这位仁兄手里拿的居然是一把钝口菜刀。这都砍翻一个,战力明显爆表。 石小方运气很好,这位仁兄浓眉一挺,认出石小方了,因为他说了一句:“原来是你这个随便跪地的怂货。”然后潇洒地转身去继续找人砍了。留下石小方一人高举双手屁股着凉地风中凌乱。 烧烤摊的明火呼呼地响了一下,烟味入鼻,石小方如梦初醒,没有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既然进了场就努力完成计划试试。于是石小方见缝插针,一点点往表哥那边挤,见人瞪来石小方就高举双手大呼:“我是那个随便跪地的怂货!”一路还算畅通,就是拿番茄酱的时候遇到一个意外人物,应该是哈喇子那边的,没看见石小方华丽不需要灯光特殊照顾的出场,闻言只是狠狠给石小方脸颊来了一拳,石小方屁股着地,那细嫩的地方可能都破皮了。意外人物还待举刀,就被旁边斜刺里杀出的一个人拿酒瓶子拍了一脑袋,石小方看着都觉得疼,但是他还挺硬气的,一点不介意满头玻璃渣酒水和血水混合吧唧吧唧地流着,怪叫一声回身和那人掐了起来。 石小方赶紧离开,之后就学精了,看见拿刀的石小方就躲远点,可算挪到了之前老板他们扭打的地方,已经没人了,希望是好消息。然后石小方一抬头,哟,省功夫了,表哥不知道什么情况,折凳也丢了,却开始和两个人一起组成三人队伍揪着一个人在暴揍,刚巧转到石小方不远的地方。 石小方快速呼吸了几口已经有些呛鼻的空气,蹑手蹑脚挪到了表哥身后一步多地方,拧开番茄酱的盖子,认真回想了下老板的吹水史,最后咬牙发狠了一次,看准表哥的步伐,脚步往前就是一顿,卡住表哥的小腿,趁他重心不稳空着的手抚上了他耳后那个凹陷的地方,用力一按,然后也不管有没有用,另一只手的番茄酱反正不要钱地泼了好多在表哥的身前。在石小方心脏狂跳心中祈祷的时候,表哥如石小方所想地浑身一软,背影顺着重力向石小方倒来。石小方按捺住激动,把自己尽量藏到表哥身后,番茄酱的罐子也不嫌咯得慌先藏在了腰后。幸好表哥身材够宽厚,石小方感觉整个人都被盖住了,虽然被压得慌身后被咯得慌,但是的确感觉安全了许多。 石小方浑身紧绷到有点耳鸣了,只听到好像很是混乱了一下,也不知道谁在咒骂什么,他眼前只有表哥的后脑勺,依旧按在穴位上的手,和两边迷离的亮光和人影,等石小方勉强定下心神,数数数到27秒的时候,他确认自己和表哥暂时是安全了,再数了47秒的时候,石小方终于听到了警笛声,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附近发喊的越来越多,终于有奔走的声音传来,石小方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左脸颊火辣辣地疼,牙臼酸软得很,希望没什么大问题吧。 又数了27秒,声音安静了很多,石小方这才把身上的表哥挪开,坐起来咬着牙深呼吸起来,有些难受,又好好揉了揉牙臼,这才可以张开嘴开始喘息,胸中一口郁结的浊气这才舒缓了过来,耳鸣才消散了去。石小方看了眼昏睡的表哥,后背顿时一股冷汗。现在的表哥虽然乍看挺像被人从后背偷袭而死的龙套,但是这个龙套居然开始流口水打呼噜了,这就假得不寻常了。这时候的石小方真的是无比感激人民警察,来得太及时了,救苦救难呐。 现在认真想想,也就是现场乱,不然石小方这样出手,哪怕是躲在“诈死”的表哥身后,也是很不妥当的,表哥这个是被背后偷袭而死的范儿,那“杀”了他的石小方还在他身后不动是什么情况?说同归于尽也是小概率事件吧,要是有一个清醒些的翻开表哥看一眼,或者干脆地一刀把表哥和石小方都给穿透了,石小方是有多冤枉?色字头上好大把刀啊。 至于老板说的一按就晕的穴位虽然好像是真的,但是他吹水时假设的场景实在有点坑人,很容易就把人坑死了。石小方最后看了眼表哥,这货倒好,有一个好表妹,还有一个貌似犯了花痴的贵人,不然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伤,哪里有现在香甜睡觉的时候。 说到睡觉,石小方四处看了眼,有血,有烟,有火,有匍匐的龙套,却没有声息了,人逃了好像挺多,可能伤员也被带走了,这么说表哥还真是被当成“战亡烈士”了?没了人动作,现场的烟开始弥漫开来,熏得石小方怪难受的。 这可真是够乱的了,这个场面石小方也是第一次经历,却是让石小方一点记在名为“大事记”的日记本里的心情都没有。 然后石小方有些惊慌,怎么说石小方和表哥也算是参与了群殴,大概算起来有近四十人规模,都见血出人命了,性质其实蛮恶劣,如果上面不想掩盖的话,起码上省里的新闻都是够分量的。 也不知道黄以萱肯不肯帮石小方说话,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女生的话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然后他心里蓦然一惊,觉得漏算了一点,如果一些流窜的混混碰巧遇见了她顺手把她掳走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而且黄以萱那个藏身的地方实在不算太隐蔽,只是有点远,有人稍微仔细看一眼,不难发现她。这时候的石小方极其懊悔,看着身边的表哥,真的是怒上心头!这样的人渣怎么配得上黄以萱和她奶奶的疼爱!让石小方们这样几乎没有感情生活处处失败的人情何以堪?要是再因为救这个鸟人害了黄以萱,叫石小方下半辈子怎么能够安心地混下去?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石小方揪住表哥的衣领,照着他不至于失聪的脸颊,狠狠地打了一拳下去。 打的是真用力了,石小方连指节都震麻了,表哥哼唧了一下,张口吐出了一颗带着血沫子的牙,然后咕噜一声好像吞了口口水,居然又睡过去了! 石小方正处于出手后的懊悔呢,见状真心怀疑自己打人是不是真的一点不疼!没理由啊,表哥这牙都掉了,血沫子也有了,总不能是吃夜宵吃崩了牙吧?话说要是石小方遭受了这样的打击不马上跪地求饶都算神奇了,这是多大的心脏才能继续睡啊。 没那个深思的功夫了,石小方就要起来去找警察叔叔报告可能有女孩子被掳了的情况,也不知道这快一分钟了怎么警察还没找进来,不过也好,给点时间斟酌一下用什么语句跟警察解释,然后石小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顿时惊得魂摇魄动,这刚做亏心事就是不一样,直到老板无所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小子发什么愣,还不快一起跑!” 老板的声音于石小方如同魔音,石小方闻言想都不想转身就要跑,可转身和老板一照面,他就醒过来了,因为现在的老板脸上一道道的都是黑灰,乍一看也看不出有没有什么伤,让石小方一下想起了自己不是在公司而是在一个群殴现场,不过警察快来了,石小方好像还真应该马上跑。 老板的命令永远正确,他指着石小方身后的表哥说:“抱起那块垃圾赶紧跑。”话说老板应该不认识表哥,可他对表哥的代称真是深得石小方心,可是看表哥这膀大腰圆的……没等石小方露出可怜的表情,老板补刀说:“几十斤的行李你都背了几天,背块垃圾跑一段算什么?” 石小方想想也是,可是他还是磨叽了一下,还想去找黄以萱呢,可是老板又没等石小方说什么就狠拍了石小方脑袋一下:“色欲熏心的家伙,以后跟你计较,那个小姑娘我找到了,在后面呢。” 石小方眯眼一看,果然发现朦朦胧胧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在老板后面不远朝石小方轻轻摆着小臂,话说以黄以萱娇娇柔柔的嗓音,要高声喊人好像有点困难,所以这乍一看还有点倩女幽魂的意思,不过很快幽魂就开始捂着嘴咳嗽了。这可别把她呛坏了,石小方二话不说,转身把表哥背好,虽然看起来膀大腰圆的,扛上还真不觉得很重。老板先一步走了,石小方紧赶几步,倒是黄以萱很义气地等了石小方一会,石小方和这花脸猫对视了一眼,还没品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石小方身后的表哥居然悠悠醒转了,还哼唧了一声说:“这谁的背啊,瘦得都是骨头,咯死老子了。” 石小方脸一黑,这还有得嫌弃的,要嫌弃也没你嫌弃的份吧!这时候石小方把表哥丢进火里直接火化的心都有了,这样的人渣,说起来老板怎么会想起关照石小方背他走的呢?倒是这时候旁边的黄以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马上又捂住嘴脸红红地低头了,这美景,让石小方一时都没法生起气来了,也琢磨过来了,一个无良老板抢到不义之财后志得意满地巧遇黄以萱很顺口地答应帮忙找找人还顺便诱拐了萝莉一起跑的故事瞬间在石小方脑海里生成,那老板为什么和黄以萱在一起为什么会关照表哥就说得通了。话说刚才打的那拳没被黄以萱他们看到吧?那么用力表哥都没醒,现在居然被石小方咯醒了,意思是石小方这没有二两肉的身体是一件无比伤人的武器吗? 果然,表哥马上哼唧起来:“哎呦我这脸,哎呦我这牙,我说话怎么漏风啊?我门牙呢?” 额,怎么解释好呢?石小方没来得及斟酌词汇,衣服的下摆却被黄以萱拉住了,石小方有些发蒙地跟着她跑了起来,然后听到黄以萱为石小方解释道:“表哥,可能是夜宵咯掉你的牙了,刚才没打架前你吃了生玉米的,你忘了奶奶叫你不要吃硬东西啦?” 石小方有些无语,黄以萱说谎后吐舌头的样子可爱得一塌糊涂,她说谎的技巧也是一塌糊涂啊,令石小方更无语的是,可能还有点晕,表哥居然哦了一声后,说了句原来是这样啊,然后没声息了,石小方回头一看,眼睛闭着,哈喇流着,这是又睡了吗…… 最近石小方遇到的人怎么都有点奇葩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警笛声就在不远警察却还没到场。他们跑了一会,倒是很快就遇到了老板,在老板后面追石小方才发现,老板好像有点有点踮脚,难道刚才真的受伤了? 石小方心里可是真愧疚了,追到老板身边就要送上真诚的关怀顺便拍个极其自然的马屁,突然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浮出了石小方的脑海,石小方瞪着惊奇的双眼改口对老板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背了几天几十斤的行李的?” 老板鼻孔朝天喷了口气,被呛到了,咳嗽着说完了场面话:“老子自有情报来源。” 石小方心中不太相信,心中惴惴地旁敲侧击道:“老板,你知道我会说梦话不?” 老板一脸惊奇地回问石小方说:“你知道你会说梦话?” 石小方今晚真的是怒气横生不能止歇,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何不其!你这个偷人钱财还四处说人八卦的人渣!!” 第十章 大官来了 石小方背着表哥,带着黄以萱和老板开始跑路。老板说这一带你熟你带路,就脚步一踮一踮地落在了他们后面,看着石小方有点心酸又暗爽。黄以萱在接到表哥后,看起来安定了些,曾经轻轻地问可不可以带她们回家先,石小方光明正大地问了地址后记住,却说边走边看顺不顺路。其实是顺路的,但是不知为什么石小方就是不想那么快送黄以萱回去,难道石小方真的喜欢上她了? 不过仔细看黄以萱跑得气喘吁吁脸红扑扑的样子,有些赏心悦目啊。不过看看她的同伴,一个无良老板一个乱抡人渣一个风流小帅哥,黄以萱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被诱拐的小萝莉。 话说黄以萱居然肯跟他们一起跑,又挑战了石小方对胆小的定义,可能主要还是怕自己的表哥被抓进去蹲号子吧,石小方总感觉她是个乖乖女,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有心理负担。 他们有些沉默地沿着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走着,得亏石小方有饭后散步消食的小习惯,别问石小方为什么不喜欢走大路而走小街小巷,石小方只是喜欢而已,可能和凌霄说的一样,石小方喜欢黑暗。拐到某个两小区之间的墙壁夹缝之间的小巷子时,石小方定住了,身后的两人也定住了,一时只剩下石小方背上的表哥还在打呼噜,不然三更半夜静悄悄的小巷静悄悄的四人还真像见鬼了。 事实上他们不是见鬼,虽然不远处的那些人在社会暗面里有很多或个性或通用的代称,但是在社会明面上他们就叫警察,是正义的化身。虽然有几颗老鼠屎,有一些石小方还知道是黑警,但是他们大多数依然正义,集群后可谓鬼神辟易。而石小方他定住的原因,正是因为集群。 小巷子很窄小,可是因为一些建筑角度的问题,如果在巷子里左右前后走动着看,却几乎可以看见两边的大路的全景。那里已经被七八辆警车拦截封堵了起来,大量的警察集群出动,已经逮了很多人蹲在那边,仔细看可以找到一脸无所谓的哈喇子,手臂上好大个血口子一脸苍白的翔哥,看来胜负已分,想象中的神器毕竟不如真刀,而大多数带伤带血的混混也蹲成了一圈儿,几个荷枪实弹的制服汉子在四边围着。石小方他们定住的时候,一些救护车和印了电视台名字的采访车也相继来到,一些人手这才被分派过去了他们刚才来的地方。 真的是声势浩大,本来以为能来一车片警半是抓人半是赶人的就很给面子了,这样的警力把这里围起来逮个周全毫无问题,难怪石小方们在群殴的那边等半天不见警察来。 这是什么情况?突然奋发图强要还居民们一个和谐社区了?何不其这个人渣抓了没? 石小方们所在的小巷子刚好是视觉死角,又只有近一米宽,所以石小方们很幸运地没有被发现。事实上真的挺幸运的,他们三个一个背人一个伤患一个小姑娘走得那叫一个慢却身上带血脸上带灰,被逮到肯定被问十万个为什么他们也只能回答十万个不好说,不被逮进去就是奇迹。 石小方有些无语地招手让身后二人跟着自己退回去,刚才他们转出来的地方更阴暗和狭窄,却让石小方更有安全感。转回去之前,石小方最后的视线里,那个烧烤摊老板被找了出来,一个个地指认现场的人,而附近一些不知道算是热心还是心大的居民也开始参与指认或者说看热闹。 转回去后,石小方也不管脏不脏,在那里放下了表哥,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陷入了恐慌。 怎么回事,今晚本来是土豪初炫富的节奏,可是连续两个大场面冲击石小方而来,让石小方感觉很紧张,很危险,却又完全摸不着头脑,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肚子都开始有不舒服的感觉了。这是老天看石小方要装逼看不过眼要阻止一下?石小方现在把钱全捐了会不会就没事了? 天可怜见,石小方之前虽然和社会暗面上有交涉,但那真的都是被老板逼的,问题是石小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地尊敬老板!哪怕没有任务的一层关系,他对这个接触不久的中年人有点过于盲从了。 石小方总会认为自己已经无药可救,身心都已僵腐,但骨子里石小方真的只是一个小民到不行的人物,这样的场面太大,石小方感觉自己再受点力都要崩溃了。 老板毫无快把石小方逼疯了的自觉,歪着头用奇怪的眼神和石小方对视一眼,好像意思是石小方不走对不起他似的。然后他对石小方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最近镇里来了个省部级大官,好像是来省亲的。想来外面那些都是来做样子的,大官走了也就放人了,雷声这么大说不得雨点有多小呢。你一脸末日的样子是何苦来哉?不起来带路一会有人摸进来我们就真的要被抓去喝茶了哦。” 石小方眼睛一亮,心情瞬间回满,果然偶尔石小方还是会想太多啊。石小方没有怀疑老板这个信息的正确性,因为作为公司的全职跑腿,石小方了解老板花了多少钱去公关有关部门!但是石小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公关有实质的回报,但是这样的消息倒是可以了解到很多,根据以往经验,也没有一次是错的,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件好处吧。 与老板比起来,翔哥只注意到最近白鱼多了不好办事,却不甚了了,哈喇子更是挑了个好时候抢地盘,都落了下乘。 石小方正心情爽朗地打算拍个马屁,结果这时候老板突然来了句跳跃到了太平洋的话:“糟糕,我那个手推车还没推呢,一车的水果啊!难怪觉得少了啥呢,咱们回去!” 石小方的心迅速回落到谷底!悲伤得不能自已!这时候回去和送死有什么差别啊?老板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重点啊!摊上这个老板,石小方哪辈子造的孽啊! 石小方是无法反驳自己的老板,好在现场还是有个外人好说话的,黄以萱蹲着似乎正在查看自己表哥有没有伤,闻言小声却坚定地抬头对老板说:“大叔,那些东西以你的身家随便可以重新弄到的,今天很累了,也很晚了,我们先各自回家吧。” “哦,也是,那我们回家吧。我这老寒腿给个王八羔子踩了下,也得贴药膏了。” 石小方惊得跟什么似地,先不说黄以萱和老板的这种淡定,就是他们对话中表现的熟稔,自来熟也没这样的吧,这太不正常了,到底是石小方的观念坏了还是世界真的坏了? 无论如何,石小方也喘够了歇好了,心底里还真怕被警察摸进小巷子来。除了石小方,还是有一些人知道这些小巷子的四通八达的,保不准有警察也知道。 话说一时没有摸进这条巷子已经是警察们疏忽了,但他们的疏忽并不是石小方们继续松懈的借口。 石小方深呼吸一下,试图叫醒表哥,很快就只能默默地把表哥背好。思考了下路线,这里是旧城区,小路真心多如蛛网,虽然警力肯定足够在大路上形成包围圈,但石小方还是有信心绕出去的,就是没办法再完成先去石小方的小狗窝让黄以萱认门的小心思了。于是石小方说:“我们先回黄以萱家,比较近,而且我真的快背不了表哥大人了。” 黄以萱刚从石小方身边站起来,闻言捂着嘴似乎窃笑了下,赶紧转头又去害羞了,真怀疑刚才和老板对话的是不是另一个人。倒是老板,无所谓地捶了捶腿,催促说快点快点。 石小方走了两步,是往回走的,突然想起这个路线一走,刚才不想那么快送黄以萱回去的小心思不是马上暴露了吗?可是警察们围起来的这一小片地方实在没有太多可以绕弯子的地方,一时没办法想出其他路子了。悄悄回头看了眼,可能是因为比较暗吧,黄以萱和老板都是微低着头边看路边跟着石小方的脚步走,一时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希望他们都不记得路吧,那样就看不出石小方们在走回头路了。 话说石小方还真是自作孽,走那么多冤枉路,表哥真的很重啊。 往回走了几条巷子,如石小方所愿地身后二人都没有什么表示,可能天黑了两人真的没有记路吧。石小方在一个小院子旁的菜圃里穿过,就算是换了条路了,但是让石小方傻眼的是,石小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何不其。这时候的何不其蹲在地垄里摸摸索索不知道在干嘛,但是那个猥琐里透着无赖的背影,尤其是那惊天动地的全彩衣服,无疑彰显了此人身份。石小方很好奇地上前踢了他屁股一脚,他惊讶回头,嘴里叼的啥?还没吞呢,这是……番薯?他居然在刨人家的番薯! 石小方当时真的想爆粗口让他注意社会主义新青年的形象,先不说他盗了石小方几千块钱有没有被老板抢光,单说他刚盗完石小方的钱就来盗人家番薯,还就地生吃!掉份不?知臊不?可耻不? 何不其被石小方抓着衣领,咕噜一声吞了番薯,居然还不慌不忙地转头往石小方身后看了眼,毫不知耻地伸手打招呼:“嗨,刘美眉,你好啊,吃了没?这里的番薯很甜呢。贼哥也在呢。” 石小方一头黑线就下来了,何不其对身后两位的称呼石小方都有槽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选择哪个来吐槽他好,这番薯和钱的事还没结呢,石小方都快被何不其玩坏了,也太不把石小方当回事了。话说这么暗的地方都认得人,何不其眼力比石小方想象的要好呢。 突然石小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一琢磨,石小方现在居然背着一个手还提溜着一个,不想还好,一想石小方身子那叫一个酸痛,于是也很顺手,石小方照准一个好像还算干净的地方,把何不其丢了。 何不其哎呦了一声,石小方身后也随即传来老板的吐槽:“何小哥,石小方说过你再叫我贼哥石小方就偷你个倾家荡产的,你们家产太容易清算,也太容易倾家荡产了,刚才的钱包不还了啊!” 要不怎么说闲人多槽点呢,石小方现在浑身酸软累的,心里有对警力敬畏,以及一点不希望何不其知道黄以萱真名继续降好感度的打算,此时的石小方没一点力气,也没打算开口吐任何人的槽了。 至于黄以萱?她好像和石小方一样面对异性有语言障碍。如石小方所料,石小方身后只是依稀好像嗯了一声就没有声息了。 这样看黄以萱对老板的熟稔实在惊人,老板是什么人啊,大能!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诱拐个萝莉而已,哪里需要石小方们这些毛头小子的宇宙时间。 石小方往前伸手一拦,也不知道老板和何不其会不会掐起来这样伸手制止又有没有用,反而这样一动作背后的表哥就往下滑,让石小方越发觉得他死沉死沉的,赶紧又扶了一下。 石小方看着地上的何不其,拣了最无关痛痒的事情问他:“何不其,你在这偷番薯干嘛?” 石小方觉得自己选的槽点已经很低了,其他任何一个都可能引起在场某人痛扁他,起码好感度也得降到最低点了。当然如果何不其对石小方这个槽点都没有好说法的话,石小方就打算指条路让他往大路走,这样的人不去蹲几天号子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谁知何不其听石小方这样一问,那眼泪花子不用酝酿地就下来了,差点让石小方以为自己这样问有多伤害他了。他很快惨号着解开了石小方的疑惑,原来他被老板以看手机信息为由趁机掠夺了钱包后,还得眼睁睁地看着老板潇洒地“滚”出去了,他还想有样学样“追”上去呢,旁边一个小混混居然盯上他了,他怎么都想不通啊,石小方倒是理解,他觉得自己无害得很,可是没有和老板扭打,他就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发光标志啊!能如他所说无伤无痛地偷溜出来都要算万幸了,至于后来的迷路和紧张奔逃后的饥饿,让石小方也想起自己和他一样晚上只吃了方便面,夜宵又葬送到了血火之中,还别说这样想石小方都饿得想啃番薯了。当真可谓是血泪史。 “什么人!?”旁边的房子里突然亮起了灯,一个有些暗哑的人声传来,石小方咬牙切齿地诅咒不看环境的何不其,心里有没有对自己没有偷上番薯感到惋惜就不提了。石小方马上踢了一脚有些后知后觉一脸恐慌的何不其,然后看了后面两人一眼说跟我来,当先快步走了。 听着后面稀稀拉拉又有点慌张的脚步声,石小方闷头就走。真是事儿多啊,往前走几步跨过一道破墙,就可以进一个没有物业的小区,横穿过去,就算是远离了大街,进了密集的居民点,也离开了警察和被偷番薯的可怜人的视线,离黄以萱家也就不远了。石小方这样安慰自己。 表哥真重!石小方恨死这个人渣了!最渣是他!最安逸也是他!就知道睡!石小方现在背上满是不知道口水还是汗水!恶心死了!累死了!没天理死了! 我擦!居然还要忍受何不其在石小方身后的叽叽喳喳,好在他不是对石小方啰嗦,而是对着黄以萱,不对!这更加让石小方烦躁!一口一个刘美眉的石小方都为他感到悲哀!黄以萱的耐性也是真好,一点没介意苍蝇呜呀呜呀地一直吵吵。石小方是没有力气回身去看她了,想来也是和被训斥声吓到的吉娃娃一般吧,老板也不会帮腔,该不会疼得说不了话了吧?想到这石小方居然比想到黄以萱还着急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冷汗就出来了。何不其居然背着老板! 石小方是一直想着老板受伤了自己忍一下背着死猪一样叫不醒的表哥就算了,老板只能辛苦点自己挪了,却不知道老板和何不其怎么商量的,老板在何不其背上睡得和表哥一样踏实!也亏何不其可以安心背着抢“自己”钱的敌人,还可以围着黄以萱左转右转不亦乐乎,三个都不愧是无良的,真是自有相似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为奇,不为奇啊。 黄以萱的家石小方只知道街区怎么去,那里属于比较老旧的地方,如果石小方那房子属于旧城区,那这里就属于旧城区中的旧城区。地面还是石板的,但是已经失修,到处都是冒头的野草,而且很窄,一些地方甚至不到一米宽。石小方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附近有家很老很老的店,卖的腌渍萝卜口味非常好。但是地方真的不熟,所以黄以萱说的门牌号石小方就不知道在哪了。 到了街口,石小方回身看向黄以萱,黄以萱正巧在四下望着,大概认出地方了吧。她也才来几天吧,可能比石小方还不熟路,石小方有些担心她连回家的路都认不出来。她见石小方看她,很羞涩地低头微微一笑,往前面带路去了,看来还是认得路的。石小方背着表哥一提一甩,把身后的何不其挡了,赶紧屁颠颠地跟着黄以萱去了。一晚上了,终于有光明正大的偷窥黄以萱的时机了,福利啊!额……从这方面来说,石小方和何不其都是苦逼的人,在异性方面追求要求都真心不高。 从后面看黄以萱走路不快,很小心,低着头,身体很自然地扭动着,偶尔还会躲着地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太黑一下看不清楚。石小方跟在后面注意了一下,发现是一些小花小草。石小方心里的柔软真的是被狠狠戳了一下,瞬间有了趁黄以萱不注意把表哥掐死永绝后患的主意。 没等石小方下定决心,黄以萱已经站住,石小方一个没站稳差点撞上,还没来得及庆幸刹车及时,黄以萱突然回身说到了,然后石小方们两个就大眼瞪小眼,因为……他们顺着惯性,接吻了! 确切的说是嘴唇撞到了一起,但是因为石小方后面加了个人的分量,所以这次撞得有点狠,石小方感觉自己和黄以萱的嘴唇都变形了。黄以萱是比石小方高的,如果不是习惯低头走路的话石小方是吻不到的,如果石小方背上不是多了一个人的话这也是不可能的,起码是吻不了那么深那么用力。 只是单纯的嘴唇碰在了一起,却已经让石小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单肉体感官而言,就只有双唇传来的柔软触感和鼻子里闻到的淡淡幽香,这种程度远远谈不上快感。但就是这个超出预算来得突然的福利让石小方的大脑变得仿佛一片空白,心神都被狂跳不已的心跳声所充斥。 石小方是一点接吻的经验都没有的,所以这当然是石小方的初吻。让石小方很在意的是,黄以萱似乎也是如此,因为当他们双唇触碰的时候,石小方明显感受到黄以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石小方也被惊醒然后颤抖。一时心念电闪,其中最大比例的心念却是非常没有节操地感谢表哥! 这一会儿发生的事情太多,石小方身后的何不其问他们是不是到了怎么不走了贼哥老重老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发福了要不我们换着背好不好?随即传来老板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还没睡死呢你背后说我坏话是不想混了啊? 黄以萱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伸手就要把石小方推开!这时候石小方背上的表哥居然哼了一声身子一抖醒了,然后“啊你们!”地一声顶着个大脑袋在他们“接吻”的脸旁呈惊恐痴呆状!此时旁边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丝,没来得及乱成一团的他们闻声一起看过去,一个不知道该形容慈眉善目还是阴森恐怖的老婆婆提着一盏在现代少见到极点的煤油灯,一双黑幽幽的眼睛透着门缝冷眼就看向了几乎脸贴脸的石小方和黄以萱,然后有些惊悚地骨碌碌转了一圈。 “哦,回来了啊,看起来玩得挺开心啊。”老婆婆打开了门,提着灯走了出来,一瞬间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就逝去了无痕了。老婆婆中等身材,腰板硬朗,穿着一身素色家居服,一双旧时代会计或者裁缝都会穿的素色袖筒,一头齐耳齐眉银丝很柔顺地垂着,脸不很褶皱,嘴角微翘,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看着他们的时候如有精光,细一看又好像只是灯火映照。 “是,是啊,奶奶。”出乎石小方意料的是,石小方身后的表哥见了这位老婆婆嗖一声从他背上下来,立定站好那是标准得可以当军队标兵。石小方惊讶回头看他,这是他和黄以萱的奶奶啊,作为人渣的表哥见了自己的奶奶居然比老鼠见了猫还离谱,什么情况?石小方顺带看见老板也嗖地一下从何不其背上下来,歪着老寒腿对着老婆婆就是傻笑,而何不其居然啪一声双手盖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却还鬼鬼祟祟地留着指缝偷看,石小方真的是惊得跟什么似的。 事情发生太快,事态比较混乱,石小方一脑门子都是问号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好。 这时候石小方旁边又有人轻轻拿什么戳石小方,石小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只见黄以萱脸红得跟烙铁一般,正拿手指轻轻戳石小方,他心中不由一荡。这时候黄以萱轻轻一指,石小方听话顺着手指一看,一颗心瞬间凉了个透跌到了谷底。 只见黄以萱的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把剪子,对着石小方一下一下地比划,嘴里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刚才是非礼了我家萱萱了?” 第十一章 家长范儿的奶奶 好吧,其实要说吧,非礼这种念头,石小方每天都在脑子里想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实践的机会。要说刚才那吻嘛,那纯粹是个误会,我们可以从数学的概率学和物理的惯性原理开始说起,慢慢说,好好说,还请您稍安勿躁,暂且先放下您沙包大的拳头和您的致命剪刀。 想是这样想,但石小方愣是没办法吭出声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他的性格。石小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照着人渣三人组的姿势,挺直腰身,满脸傻笑,双手啪一声盖住脸,在内心深处忏悔着自己的罪行,嘴里却一下蹦出一句很不应景的话:“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也许有人有过这种情况,在脑子混乱甚至一片空白的时候,却遭遇必须要应对的突变,这时候非常容易做出一些让事后的自己恨不得掐死自己的事来。所以虽然石小方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左边卖一下乖右边再卖一下乖完全是在用生命来卖乖的言行举止完全是正常的。 “噗哈哈哈!”出乎石小方意料的是,黄以萱的奶奶闻言居然极其爽脆地大笑了起来,笑声说不出的快意,然后她点头说道:“没错没错,是你应该做的。” 见此形状,石小方是肝胆欲裂,他这是活活把一位老人气疯了啊!危险系数马上爆棚啊! 石小方以手掩面,仿佛再也不敢见人。 偷看一眼,发现老奶奶没在意石小方不礼貌的逃避,把煤油灯递给黄以萱拿着,黄以萱乖巧地接过,与她奶奶凑近在了一起。只见这位老奶奶就着灯光从袖筒里很神奇或者说很正常地掏出了个针线包,只用一只手指就捋出了一根穿好线的缝衣针捏好,然后她走到石小方身边,拍了拍浑身僵硬的他让他转个身。 黄以萱脸红红地不敢看,到了石小方身边甚至闭上了眼睛,而老奶奶看着他的眼神意味难明。石小方非常乖巧转了个身把背卖了出去,这是要学岳母刻字的节奏啊,不知道刻的会是“淫贼”还是“王八蛋”,或者老人家有什么其他新词? 然后石小方觉得屁股一凉,这才想起自己裸露的屁股蛋子没了表哥的遮掩就那么暴露在了长辈面前,心里不由一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打屁股还是在屁股上刻字的节奏。 如石小方所想,老奶奶拍了拍石小方的小屁屁。石小方只觉得老奶奶的手非常干燥和温暖,但是心里有些发寒,这拍打和护士给石小方打针前往石小方屁股抹药水的感觉差不多。然后石小方的屁股蛋子突然又一暖,感觉屁股上的布料被抖了抖,然后没声息了。 石小方暗暗给自己打气,随时准备忍痛,半天却依然没有异样。石小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放下双手回头看了眼,只看见这位老奶奶蹲在石小方身后,就着紧闭着双眼的黄以萱手里的灯光,认真而耐心地给石小方缝着屁股上的破布。 石小方的心里一下摒除了全部杂念,只感觉整个人都在震动和晃动着。石小方是一个父母不爱爷奶不在的孩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或者说该不该再享受被疼爱的感觉,但是这不代表石小方不知道自己不值得一位刚见面的老奶奶这样为自己疼自己。哪怕只是帮了一件极小的事。 所以石小方赶紧就要挣扎,谁知身子突然被按住了,一看,原来是表哥。现在的表哥一脸正经和诚恳,按着石小方的肩膀的姿态表情让他以为这位圣人要对自己开展思想教育了。石小方左看黄以萱右看表哥,对这一家人的默契配合有点心惊胆战。 他感觉最近身边的人都有些奇怪到不正常了,要关心石小方也进屋再说不行么? “别乱动。”老奶奶这样说,于是现场所有人就真的不敢乱动了。尤其是石小方眼角余光看见何不其貌似本来打算一点点偷偷挪走的,闻言真的保持着动作一点不敢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看起来现场好像都知道情况就石小方迷迷糊糊的,很迷惘的啊! 老奶奶一点没有老眼昏花的意思,下针那叫一个迅速准确细致,一看不是老裁缝就是老医生,而且非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似乎知道石小方在看她,分心二用地给石小方絮叨起来:“小伙子别介意,也别见笑,在场这几个,除了你,就都属我后辈儿了。一个是不成器的外孙,一个是惹人疼的孙女。而那边两个,姓何姓寇的,家里长辈和我都有些交情,近十年不见,难得的是面相倒是没变,好认得很。话说姓何的小子取名的时候我还说过一句,哦对了,那是取小名儿的时候了。姓何的小子,现在你叫什么?” 何不其闻听召唤,以石小方肉眼可见的幅度抖了一下,充分显示出他对于老奶奶的心理阴影面积起码大于π的一百次方,他赶紧放下双手回答:“小名何其,现在身份证上是何不其。” 老奶奶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点了点头,长辈范儿十足。然后她点名老板说:“你呢,姓寇的小伙儿?还是叫寇德?” 老板还真像个小伙儿在长辈面前一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没有没有,和家里闹了点情绪,给改成寇贼了,都是小事就不细说了,免得让丽姨见笑。顺带一说,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丽姨,这都没带什么手信来,实在抱歉了。” 被老板叫丽姨的老奶奶听闻老板这样说,蹲着身子转头去看。看就看吧,可是她手上动作一点没停,针进针出,一只手捻着线头,另一只手还用剪子很顺手地剪了过来,颇有点在温和中杀人于无形的意思,但却只是在石小方惊奇的眼光中极顺滑地打好了结剪了线头。 石小方情不自禁地摸了下自己的屁股,那针脚平滑,线形细致,手感和原来的几乎一样。石小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位在桥上甩杆都可以钓到鱼的大爷,起码是大叔吧,在我们国家像他们这样神乎其技的人物还有多少啊。这样的神人居然认识何不其,算是交游广阔?话说老板原来叫寇德啊,不过还是寇贼比较顺耳,改了名字就是不一样,难怪偶尔的时候非常没有口德。 老奶奶与石小方审美似乎一致,看了老板一眼也是点头说:“贼字好,比德好。” 石小方琢磨着老奶奶和人的叙旧算差不多了吧,起码还有石小方一个外人在呢。老奶奶站了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浮土,黄以萱闻声睁开眼睛上前轻轻拍打着老奶奶的肩背,老奶奶慈眉善目地笑着点头,然后极其突然地扬手就打。她那干燥而温暖的手呼啸着擦着石小方的鼻子,准确落点在表哥的脸颊上,啪地一声,那叫一个响亮清脆,响得石小方感觉脚下的地面都抖动了。 好吧,叙旧是没有了,就是直接转入家暴也是有点奇怪的事,不过石小方已经有点麻木了。 表哥啊地一声惨叫,被打得整个人都向后仰去,吧唧一下坐倒在地,可是屁股刚挨地呢,又咕噜一下站了起来,继续负着手规规矩矩地站稳了,一边的脸颊飞快地红了也没敢捂一下。 石小方心里止不住地高山仰止,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架势,老奶奶当得上是表哥克星! “畜生!刚出门就看见你趴在人背上看自己表妹和人亲嘴,你这哥哥怎么当的!” “是!奶奶对不起!萱萱对不起!大伯对不起!大姨对不起!” “咦,你说话这么有点漏风?张嘴我看看?你门牙呢?”闻言石小方心里顿时一突,好在老奶奶马上挥手说,“这不是重点,肯定是你又吃不该吃的硬东西了,当长个教训吧。嗯,你这么道歉还算有点样子,现在在心里喊多几遍,别喊出来吵人,就这样呆着先!” 真是叹为观止,石小方算是看明白了,难怪一开始老奶奶介绍时是说“一个是不成器的外孙,一个是惹人疼的孙女”。话说在外面人渣的表哥也有这么自觉翻着家谱来忏悔的一面,哎,也不知道会不会阳奉阴违,人前是人人后是渣,按之前的情况还是会的,石小方该不该打小报告呢?不过老奶奶这个骂的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有点指桑骂槐怪罪石小方的意思。 石小方偷偷看老奶奶的脸色,很惊慌地看见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依旧意味难明,想到表哥的遭遇,石小方腿软了。 老奶奶让黄以萱把灯盏放近石小方脸蛋一点,黄以萱偷眼看着石小方,听话地挪了过来。坏了坏了,说得明显放近石小方的脸蛋,这是要挥手给石小方破相吗? 老奶奶站定在石小方面前,没有动手,却似乎在细细地看着石小方,石小方也无辜而可怜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后老奶奶点了点头说:“面相简单,也算良善,可以,就是命苦了点。” 石小方习惯性地赔笑,奶奶这是夸奖自己心疼自己呢,对此石小方真的习惯赔笑。然后老奶奶让石小方把左手给她,石小方乖乖递上,然后马上感觉被一双很粗糙有力的手抓住了,温暖瞬间包裹了那只手,很快蔓延了他的全身,甚至心里都没来由地感觉到非常地安宁和安心,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现象。石小方看着让他感觉越来越好的老奶奶,正仔细翻弄着他的手掌,似乎是在看手相? 结合面相的评语,看起来老奶奶不但手脚麻利眼神锐利气势锋利,还有算命的本事。也不知道水平比石小方之前遇到的“贵人在西边,请打赏七千”的神棍如何? “烂命一条,命途多舛,感情纷乱,事业多变,还得小心老年病,文不成武难就,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奶奶很不避讳地给石小方的手相下了个差评,要按她说,就是个天煞孤星? “但是,”老奶奶果然也有点神棍,说话总是说一半,“你会在而立之年遇到一次机遇,如果在那时候成为断掌和无光之人,就会彻底改变命运。” “什么机遇啊,会让我成为断掌和……无光之人?”昏暗的环境,冷飕飕的晚风,低沉而笼统的卦语,实在太像模像样了,石小方不自觉地进入了状态,“什么是断掌和无光之人啊?” 老奶奶非常神棍地挥了挥手,顺了下袖筒说:“到时机我让萱萱给你带个便条解释。” 然后她不给石小方追问的机会,转身对何不其和老板说:“你们,进屋来,瞧你们一个个脏得,脸上都是灰灰,身上那些红的是什么?这股番茄味,你们把食物当武器打着玩吗?玩得也太疯了!都去洗!然后和老婆子我唠唠家常,今晚就住这了,明天我给你们做早餐,顺便看看你们的功课。哦,对了,家里来了个好像当了省部级领导的小伙儿,你们可以见见。” 什么功课?这不算太重点,重点是那位挪了挪步就搅起了一片警云把石小方吓得够呛的省部级大官,居然好像就在这所黑黜黜的老房子里!不过也是,说是来探亲的,谁家没个穷亲戚?而且这位老奶奶怎么看都像只是隐居在野,交游广阔而且家长气质,说一不二厉害得不行啊。 没有石小方问功课是什么之类的问题的机会,老板已经笑嘻嘻地拉着一脸凄楚的何不其走近了来,边走边说:“那一点问题没有,我们自便了啊!”说着就拉着何不其进了房门。 石小方无视何不其求助的眼神,却依然没有逮到提问的机会,老奶奶继续对着表哥发号施令:“你,去帮忙,然后洗洗,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在房里抄一遍三字经,然后赶紧去睡。” 表哥无语而落寞地去了,石小方见状实在不行了,只能有些不礼貌地插嘴道:“那我呢?” 石小方的意思是他也可以旁听唠家常的,而且石小方也很脏很累啊,再而且说不定可以看到黄以萱的闺房呢,虽然是她只住了几天的房子,但也是闺房啊,虽然已经看过凌霄的,心中凌霄的影子依然挥之不去,但是依然会好奇黄以萱这样的女孩子会怎么布置房子啊,比起省部级大官什么的生物,石小方可是非常非常地在意黄以萱的事情呢,额……真的是单纯的好奇,别吐槽!谁知奶奶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家不欢迎手相差的人。” 这个规矩!好值得吐槽!但是……奶奶如此强势的家长范儿,石小方实在不敢忤逆她。 这时候奶奶突然一指黄以萱说:“萱萱,你送这个小子回去。对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石小方这就蒙了,黄以萱这次也没有很乖巧地马上答应,而是有些为难地沉默了,石小方心里无由一恸,有些酸有些热,自从凌霄走后石小方已经很久没试过这种感觉了……其实也不算很久,半个月不到……但是想到凌霄,石小方要拒绝的心更加坚定,这不是矫不矫情的问题,是石小方真的配不上。但是奶奶下一句话刷新了石小方的世界观,她说:“你们都接吻了,要对对方负责。” 奶奶!你不但是黄以萱的亲奶奶,你还是石小方的亲奶奶!你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转世! 石小方看黄以萱的脸都有出蒸汽的趋势了,光亮得就算现在煤油灯灭了石小方们都不愁照明。虽然有些好笑,但是石小方没有想调戏她,而是直接很郑重很正式地说:“我一小人物,名字不值一提。还有,刚才的实在是误会,我没有吻黄以萱,只是当时背着……累晕了的表哥,一下没刹住脚撞上的。我们没有什么的,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些的时候,石小方只是认真看着老奶奶的眼睛,而不敢看黄以萱。如果黄以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石小方会很伤心,如果她露出若有所失的表情,石小方的心就会被挤出一片空地来给她,无论是哪一个,石小方都不喜欢。 作为一个缺少感情生活的人,凌霄只是在石小方的生命里出现了几个小时,就已经以石小方没有见过的自我和随性打穿了他的心墙,打入了他的心扉,在石小方心中埋下了那颗种子。只需要几句三个字以上的对话,几次见面,一份离别话,一张离别笺,它就已经生根发芽,就算她已离去,也无可替代。 如果再有一个女生出现,她追不追石小方中间甚至不会有那一层纱另说,但是石小方的心真的会被两个女生撕裂成两半!石小方可以好色,偶尔会为红颜一怒做傻事,但是不代表他不想只喜欢一个人,哪怕那个人离开了自己。因为……凌霄才离开了几天而已,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谁知石小方如此正式地说了,老奶奶却手一扬很无所谓地说:“没事,据我观察,你而立之年以前事业爱情什么的没一样会成功的,当然,之后如果没有变数,你一辈子也就这样可怜地过去了。再说了,你面相简单良善,把萱萱给你带着亏不了她。” 石小方的心呐,好久……哦不久之前也试过这样被人随意揉捏蹂躏。好吧好吧,石小方再强调一次,石小方的小心脏是塑料的,而且是改性塑料做的,任君蹂躏无所谓。 “再说,要是你敢对她动手动脚还更好,这小妮子啥都好就是面皮太薄,你能带厚一点想必也是极好的,所以一开始你说非礼她是‘应该的’我才承认的啊。” 好吧!老太太说话够味儿,想必平时看的电视也是极好的,思想也是极超前的。 “而且你要知道,萱萱她老爸,我那可怜的孩子刚走不久,这小妮子需要散心,你就担待点,把她当恋人那样,带着去哪里玩玩吧。” 石小方今晚受的冲击已经够大够多了,但是依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面前的这个老人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白发人、黑发人。旁边的这个骤然变得脸色有点发白的女孩子,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个很在意自己家人的女孩子,石小方知道。她们刚刚经历了在石小方看来无法很快平复的创伤,可是她们依然善良,依然坚强,石小方和她们相比,到底谁才是胆小? “而且,和你在一起,总比和我家那个小畜生在一起让我安心些。” 原来对自己的孙子的德行不是完全不清楚啊,话说她这是让石小方趁虚而入吗?这个念头马上被石小方用力压了下去,因为老奶奶说完这句话已经回身进屋了,这会儿手扳在了门板上,黄以萱站在那里低着头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好似一个被家人遗弃的孩子。对此石小方只有最后努力一次:“奶奶,等下,你看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方便的话,我觉得表哥送我比较好,哪怕表哥可能打……打趣我,实在太晚了,黄以萱一个女孩子送我太不方便了啊。” 奶奶简直当石小方没说话,径直关了门,只是一句重若千钧的话从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门后面砸了出来,把石小方和黄以萱都砸了一个哆嗦:“不回来也没关系,晚上可以好好熟悉下。” 这是亲奶奶啊!奉旨泡妞的节奏啊有木有!石小方看看如同被遗弃的吉娃娃一样可怜巴巴地低头站着的黄以萱,再看看沉寂了下去的木门,等了一会依然沉寂,这才真心感觉到有些无力,嘴角却突然貌似回味起黄以萱嘴唇的香味,顿时又有些荡漾和想入非非。 石小方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地装模作样地去敲了敲门,没有声息,然后石小方惴惴不安地看着依然低着头的黄以萱时,认真看着畏畏缩缩的她,真的是很漂亮,漂亮得让石小方打心底里经受考验。今晚何不其可是被拉走了,机会当然有,还是被家长默认的,简直和做梦一样一样的。 可是作为一个“好人症”患者,石小方实在硬不起心来把黄以萱拉回去禽兽。可能真如奶奶的说法,和石小方在一起,实在太可以放心了。这时候石小方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去取钱,给黄以萱开一个高规格又安全的单人房,然后自己滚回廉租房去懊悔地打晕自己顺便睡觉。 学校的老师曾经教导石小方,如果题不会做,可以瞎蒙,但不能作弊,石小方深以为然,所以去酒店开房这样正确的选项正常情况下是不可以选的对吧? 想是这样想的,但是当石小方不得不站在黄以萱面前的时候,石小方还是说道:“不如我去开个房给你吧,保证安全和舒适。哦别担心我没别的意思,我会回我租的房子睡的。” 夜深人静,家长范的老奶奶倚在门后,听到这句差点笑出声来。 她心里想:作为特殊的,那个男人的孩子,终于还是出了个例外的家伙。 原来也是熟人,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被迎进门。 第十二章 思愁之路 黄以萱亭亭玉立地站着,歪着头似在看着脚下的一丛杂草,没有回答石小方。现在没有了那么多人的声息,又时值深夜,这条小巷子实在显得有些阴森了。石小方一个大男人觉得没什么,不知道黄以萱会不会害怕,不过这里就是她家门口,应该不会怕得说不出话来吧? “走吧。”黄以萱沉默了有那么一会,石小方不敢盯着她只能左看右看的所以没有读秒,但是对她突然的说话已经有预见了,和石小方一样嘛,就是面对异性会沉默并诸多思虑。所以石小方闻言往回小走一步回头看着她说:“我知道的最好的酒店要十五分钟的路吧,你能走吗?” 和石小方预想的一样,黄以萱闻言抬头轻轻瞄了一眼他,又低头思虑去了,那动作很可爱的说。可能大多数男孩子和她在一起都会有些不习惯吧,总是慢半拍的感觉。其实没什么的,只是害羞和矜持而已,石小方自己也是这种人生观,所以和黄以萱在一起石小方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正式认识了仅仅几小时后,石小方就已经知道如何与她交流,如何让她舒服和开心一些。就像这样,往回走一小步再回头看她,既引了路,又表明石小方不会马上走,而且离得不近不远她不会紧张。 概因他们都是一类人,如果石小方是黄以萱,遇到这样的男孩子也会让石小方舒服些。 额……其实仔细想想,黄以萱这种性格也可以说有点呆萌呆萌的吧? “十五分钟路啊,那你的租房远不?”黄以萱没有抬头,她总这样会不会得肩周炎啊? “不远,走大路差不多十分钟。”照何不其的话说,真心不远,何不其泡着面的时候来这里看一眼再回去吃也刚刚好,他的脚程比石小方快,尤其是能看美女的时候,石小方深有感触。 “那我们去你的租房好了。”黄以萱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明眸没有一点杂质地看着石小方。 石小方承认自己差点跪了。他抹了把冷汗说:“不方便吧,额,我们那没有卧室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两张可以躺人的都……比较脏,还是走吧,走快点可以快点到酒店。” 开玩笑,现在认真想想,黄以萱如果进了石小方租的房子,怎么办?睡哪儿?那被子很脏的!等等,你们想哪里去了?龌蹉!什么叫种子?什么叫喷射?什么叫历史痕迹?石小方只是觉得他们的被子整天被石小方们当洗澡后的衣服披着,偶尔还会拖在地上掉在地上,是很脏啊!他们大老粗无所谓,但是黄以萱这么可爱又干净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将就? “没关系,”谁知黄以萱好似没明白情况似的,有些固执地摇着头说,“没关系的,我很将就的,给张被子我就可以了,而且我奶奶如果知道我没有送你回去,会很生气的。” 石小方楞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将就”而不是“讲究”,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太紧张了,话说一对反义词发音那么相近还真是折腾。就这愣神的功夫,石小方看见黄以萱似乎有些畏冷地缩了缩肩膀,这才明白她应该是冷了,看她漂亮却没有想到这个,石小方暗怪自己粗心。 要说的话,凌霄曾经很是粗粝地抨击过石小方的所有缺点,石小方害怕忘记这些,都记入了石小方的“大事记”里,每每翻出来看的时候,最让石小方心中翻腾的,就是作为第一个差劲原因的——没有担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石小方可能会对凌霄大声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个可以担当的男人,只是我太犹豫了伸不出手张不开口!但是石小方知道历史重演的话石小方还是会站在凌霄身后沉默,因为凌霄抨击的其他缺点,石小方都有!抗争什么的,进步什么的,真的重要吗? 是的,重要的。石小方当然知道,只是自从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后,石小方一时还没有办法从那种陈腐朽木的堕落中挣脱出来。再看看吧,也许哪一天会有变化。 那些虚的可以等,但是黄以萱不能等,冷坏了她石小方就有罪。石小方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做,没有在凌霄身上做到的,石小方不如试着在黄以萱身上做到,可能这会让黄以萱困扰,但是说不定人家压根就看不上石小方呢,而且刚才老奶奶给石小方的一番话,也崩塌了石小方的一些思绪。 左右都会失败,和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保持一下暧昧也算是一个美好的过程。 石小方脱下外套,披在黄以萱肩上,这一件深色的外套好像不太配一身素色,仿佛预示着什么,而且她已经有了一顶看起来好可爱的软贝雷,石小方的风衣帽只能在她背后调皮地跳动。反正不冷坏就好,石小方朝黄以萱点点头,说:“那你随我来,我给你找个凑合睡觉的地方。” 说完,石小方牵着自己外套空落落的袖筒,拉着黄以萱慢慢走了起来。石小方没有再回头看,能够感觉到黄以萱在跟着走就好。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房东的号码拨了过去。 房东不俏,也不是香艳美女,而是位孀居的欧巴桑,老公留给她一些房产,而她就吃着房租过活,也养得膘肥体壮凶神恶煞的。话说如果房东是个大美女的话,暧昧就别想了,石小方更是不可能胆敢半夜给她电话的,之前还就房租问题和她吵过,他们之间最激烈的交流大概也就是为房租吵吵时唾沫的交换了,前提介绍完毕。所以对于半夜吵她石小方没有一点愧疚。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房东很不客气地臭骂着石小方:“狗娘养的,半夜吵个叉叉叉啊,老娘正办事呢,接你这样的衰神一个电话很影响心情的知道不?” 说是“办事”,挺暧昧的,但石小方听得清楚,对面有麻将牌清脆的声音,想来在挑灯夜战。石小方本来还说让黄以萱住她那的,她虽然有些凶恶,但人品貌似还行,好歹作为孀居的居然没听说过什么绯闻,黄以萱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她也肯定喜欢。不过这挑灯夜战的就算了,吵归吵,忍忍也可以,但谁知道她的牌友都什么货色,现在社会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家伙。 于是石小方跟她说了几句好话,祝福她大杀三方赚个盆满钵满啥的,然后开口跟她要床被子,至于她问石小方要来干嘛,石小方就说有个亲戚来玩,给他多一床被子方便一些。 房东听完就挂了,石小方没有介意。反正没反驳的话,一会上去敲门就肯定会给,而且肯定是存在柜子里干干净净的被子,石小方某次弄湿了被子也是这样,房东貌似有些傲娇。 放好电话,石小方才发现这一集中精神的功夫黄以萱已经跟到了石小方身后一点的地方。见石小方惊讶看她,有些腼腆地笑着说:“谢谢你,你很细心。” 嗯,可不细心呢吗,老板对石小方要求可高着呢,因为老板他够粗心啊!咦?细心可是褒义词啊,石小方居然得了“好人”以外的正面评价了?看来把和女孩子相处当工作也可以。 石小方有点后知后觉的后悔,所以开始沉默地思考起来,把和女孩子相处当工作真的可以? 这时,黄以萱大概觉得离家里够远了,语气平直地告诉石小方:“还有,刚才我奶奶说我爸死了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们最近闹别扭,奶奶说过当我爸死了,她一向说话算话的。” 石小方停下脚步疑惑回头,皱眉看了黄以萱一会,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很认真地说:“说话算话这一点,我是真的服气你奶奶!” 黄以萱开心咧嘴笑,在昏暗的巷子里如同绽放的幽兰。石小方赶紧回头,继续行走。 就这么走着,到了有路灯的地方。这个路灯装饰用的,大多灯泡都坏了,照得马路一闪一闪还更恐怖,也没见政府去考虑修缮。这时候黄以萱突然又说道:“你很安静,很特别啊。” “特别?”石小方目光注视着前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放开了抓着自己外套袖子的手,但是黄以萱依然很安静地跟着石小方。没丢就好,这真让石小方汗颜。好吧,被黄以萱评价为安静虽然有点让石小方羞愧,但是结合自己平时的表现,石小方还是理解的,但是特别? “嗯。”黄以萱微笑着说:“你很少说话,说话做事都很谨慎,人也很善良,不像其他男生很粗鲁,脾气也很暴躁。嗯……但是偶尔也有些无赖和勇敢呢。恩人!” 石小方对后半句只能呵呵傻笑,今晚过后被黄以萱叫恩人好像也能心安理得了。至于前一句,让石小方有些汗颜,心里也有些疼痛。汗颜于黄以萱对石小方的评价,自己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和其他男的相比,石小方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做任何事都蹑手蹑脚,瞻前顾后,磨磨唧唧,这可以理解为谨慎和善良?而心疼在于,黄以萱到底都有什么境遇,会觉得其他男生都粗鲁和暴躁?难道只有石小方一个人觉得黄以萱是一个那么纯洁善良不应该被伤害的女孩子吗? 不过仔细一想,石小方可是貌似夺走了黄以萱的初吻呢,这样也算是伤害吧,在黄以萱看来这样也没关系,可以发好人卡?石小方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黄以萱。 黄以萱卷紧了石小方外套的拉链,有些畏冷地跟着石小方走了三步才缓缓说道:“会介意,但是意外而已,没关系的,而且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啊,这样说有什么问题吗?” 石小方嘴里没有没有地说着,心里想道,看来这的确是黄以萱的初吻,石小方真是占大便宜了。再就是,黄以萱似乎不知道发好人卡的意思?这是什么情况呢?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时候的石小方已经开始感觉到南方的湿冷开始侵袭他的身体,但是还算能熬,而且这种感觉让石小方有了一种“我是孩子但是我在长大”的“冷”酷感,所以石小方死撑着不让自己拼命发抖也不是重点。 倒是有一点很需要注意,根据“我俩是同一类人定律”,石小方知道他们这种人如果一个话题说出去别人没理睬的话是不会再有勇气提起的,但是心里会十分介意,所以石小方这就打算跳回之前的关于“你很特别”的话题,可是这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谁在那?” 然后前面的暗处一束灯光照了过来,石小方心中闪过刚刚一再强调给自己的“担当”二字,马上一个闪身把黄以萱护在了身后,同时眯着眼睛看向了前方,很担心是哪个城区的混混在街上“觅食”。这时候石小方感觉身后一双柔软的手搭在了他的背上,心中不由一阵荡漾,这可是黄以萱的手啊,果然逞英雄就是有好处。突然对面喊道:“警察!别动!举起手来!” 得,石小方心中瞬间回过味来了,这街上还在“省部级大官移步效应”之中,刚刚又发生了特大的集体殴斗事件,到处都是执勤的警察,哪里还有混混敢顶风出现。难怪刚才走着会觉得安静呢,石小方们两个半夜三更的光明正大走大路,不遇到紧张的警察才是奇怪了。 石小方马上把手举了起来,有些担心会被当混混抓起来,毕竟咱不久前是真的当了一把“混混”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石小方赶紧高声说道:“警官,别紧张,我后面是我妹妹,我们正要回家呢,我们家就在那边不远,我可以找房东作证!” 然后石小方低声说道:“黄以萱,从哦后面出来,别怕,有变故马上躲我身后,或者跑。” 身后的双手似乎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听声音似乎是走到石小方右手边了。石小方没有回头看,而是把眼睛眯得更紧了,抓紧适应光亮看清情况。是的,街上应该都是警察,但也得小心特殊情况,如果被诈,那石小方和黄以萱都会危险,比被抓去蹲号子还危险。 灯光后响起了几个人声,都比较浑厚应该是男的,然后灯光晃了晃,凑近了过来。这有好有坏,这种情况还这么多人集群应该就是警察了,但如果是混混,这么多人就太危险了。石小方的眼睛依然有些耀白看不清,但是不敢乱动乱喊怕引起他们紧张。 石小方在他们走近了两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深色的警服和亮色的警徽,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然后又弹起另一块石头,得马上想个他们两人三更半夜在外晃荡还一身脏兮兮的理由。 他们走近了,石小方这就确定了他们是警察,一共四位,而且让石小方尤其安心的是石小方认识的黑警并不在里面。他小心翼翼地赔笑,正想说点什么,谁知这几位打眼一扫,就一脸鄙夷地斜了石小方一眼,从鼻孔里喷出一道白气,说了句“败类”、“屁的妹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小方有点蒙,却马上想起什么回头一看,闪烁的路灯下依稀可见黄以萱正在扣着衣领的扣子,帽子歪了还没扶正呢,见石小方看她呀一声惊呼赶紧转身过去了。 石小方今晚可能遇事太多,所以脑子被激活了,这一看,结合刚才警察同志们的骂句,马上明白了,肯定是黄以萱在石小方身后解了自己的扣子弄歪了自己的帽子,伪装成石小方们二人刚刚在“野外作战”的样子了。这真是不能不说是非常不妥但是非常省事的好办法,看来黄以萱在畏畏缩缩的表象下实在有很厉害的急智和勇敢。真优秀啊,和警察同志们换位思考一下,大半夜看见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被一个小伙子带去野外鬼混了,让不得不加班熬夜喝西北风的同志们怎么想?还让人活不?骂一句都是小事,不把石小方打一顿再走就算品德高尚了。 石小方放下双手,却回身对着同志们离去的地方挥手,谨献出一片慰藉之情。 石小方微笑着等黄以萱脸红红地收拾好“撒谎证据”之后,马上转身,不敢让她看见他停不下来的笑,免得让她误会石小方在取笑他,只是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没事了,跟我来吧。” 话说这么十分钟的路走出这么多事,非常符合今晚事儿多的设定啊。想到这,石小方心里突然有点后怕,赶紧回头,黄以萱看起来正想跟着石小方起步,没想到石小方突然停下,有些疑惑地看着石小方。石小方微微一笑,抓起那外套的袖子,真的是怕这个女孩子跟丢了,这才继续走起来。 黄以萱很多时候会有点随波逐流或者说随遇而安吧,乖巧得不像话,跟得石小方紧紧地,要不是从袖子上还可以感觉到一点拉力,石小方都要怀疑自己丢了她了。也是这样的她,又在乎自己的家人,才会被自己的人渣表哥有可乘之机吧。也不知道表哥到底能不能收敛,毕竟石小方知道,家长再厉害,孩子在她管不到的外面也可以胡作非为。 黄以萱啊,真的是个很需要保护的女孩子,可是石小方有保护她的权利和能力吗? 沉默走着,心中一阵一阵地感触,有自责,有愧疚,有悲伤,有哀愁,有愤怒,换来的是一阵阵的剧痛,深深地感和恸着自己的朽坏和糜烂。 如果接下来没有什么变故,石小方将带了两个女孩子回石小方的狗窝,但是如果石小方自己走不出自己的囚笼,几乎可以预见她们都将相继离去。哪个女孩子能忍受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知道其他人,反正如果石小方要找老公,是不会找自己这样的,不是一起过生活的啊。 石小方越是细想,就越觉得黄以萱的奶奶预言的准确性,石小方命犯天煞孤星?那可真是够可怜的。石小方浑身紧绷地发了个抖,咬牙切齿地苦笑。但是只是学着照顾一个女孩子的话,没关系的,何况是黄以萱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论结果如何,都不是负累,而是福利啊兄弟们。 石小方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廉租房前。这是一栋小四楼,有点旧了,楼外的泥坯子露出了一些,看得见青苔,大多数阳台上的防盗网都锈了,但是上面还是会被挂上很多的衣服,偶尔有一些缺少管养的盆栽,楼顶被房东加盖了一层木屋放些杂物,消防安全什么的可能几年内都不会考虑。石小方住在三楼背光的那个单元,站在楼前,想起自己逼仄的狗窝,似乎觉得更冷了。 石小方回头看黄以萱,她也打量着这里,石小方没有说她也应该知道这里就是她今晚“将就”的地方了,但是她好像的确挺随遇而安的,没有说什么。还是快点带她进去吧,一会带她进屋后石小方还得爬一层楼去四楼向阳那个单元找房东拿被子。 楼梯有些窄而陡,每层都会有一盏黄橙橙的灯泡。石小方和房东说过很多次,节能灯更亮也更省电,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懒症发作,房东始终没有去换。黄橙橙的灯光下可以看见阶梯和墙壁上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历史痕迹,厚木搭成的扶手虽然看起来很厚重安全,但是在一些犄角旮旯有一些蜘蛛蚂蚁蜈蚣蟑螂,闻听人声都藏进了阴影和木缝里,这就是湿冷的南方,没有那些不怕人的细小蚊虫罩着灯泡乌央乌央地旋转就算不错了。 到了这里黄以萱就充分显示了她的胆小,紧皱着眉头,主动地紧紧抓着石小方的手臂一步步往上挪着。石小方这才想起来表哥也是用蟑螂来吓唬黄以萱趁机揩油的,不由暗暗责备自己不够细心,赶紧小声道歉,黄以萱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却还是故作坚强地抿着嘴唇摇头。看到这样,石小方暗暗决定明天说什么也得把她送回家去,再不济也要去酒店开间干净、正规又安全的房给她。话说她奶奶那里没有这些吗?那里可是比这里还破旧的老城区中的老城区。难道老一辈人说气场强的人蚊虫不近是真的?包括家长气场? 说起来石小方们绕小路的时候好像也没看到那么多蚊虫啊,当时就石小方和老板、表哥、黄以萱几个,表哥和黄以萱可以排除,石小方也理所当然排除,难道……老板也是个气场强大的人? 石小方对老板脸皮厚到变成气场这种事真是感到高山仰止,不愧是把石小方罩得死死的老板。 好容易带着黄以萱到了三楼,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不然还真会有绯闻。石小方开了门,把黄以萱让进去,这里石小方还是有信心的,虽然可能脏乱一点,但是有人气的地方总不会太适合蚊虫滋生,而且自从凌霄来过一次,石小方就已经比较注重卫生了,连何不其都被石小方强迫着买了一张小几子,可以放在他床上用来放手提,足够“讲究”和“将就”了。 如石小方所料和所愿,黄以萱进了屋,环视一圈,就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有些可爱地拍了拍胸口,额……激起千层浪。石小方有些好笑地让她自便,石小方要去楼上拿被子很快就回来云云。 其实大多数时候石小方看人还算很准的,房东虽然一脸不耐,但见了石小方还是把准备好的被子给石小方搬了出来,甚至还问了下石小方需不需要套套!石小方那个汗啊,感觉好像被抓奸在床了有没有,石小方都不知道是怎么解释过去的还是没有解释就跑下楼了。 等石小方失魂落魄地抱着被子进了屋,别说,这被子干净得都有香味的好像。有一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傲娇房东也不错,虽然是个欧巴桑。石小方满足地一打眼,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黄以萱背对着石小方躺倒在那个“惊天地泣鬼神萝莉御姐眩晕凡是男的毁容的必摔机关”旁边!一头黑发散乱铺在地上!就差一滩血红就是命案现场了啊! 第十三章 倾倒黄河洗不清,疼 其实和你们聊了那么久,你们对现在的石小方应该有所了解了。石小方吧,就是个做事磨磨蹭蹭磨磨唧唧心思七上八下乱七八糟的宅男。显露出了那么一点才能,勉强在老板的手下做点苦累活混吃喝。平时爱好偷窥美女顺便磨砺心智动心忍性,偶尔吹点牛。所以你们看到“惊天地泣鬼神萝莉御姐眩晕凡是男的毁容的必摔机关”这样凑字数的名词也请不要太在意,那必须得是吹牛的,那也就是一根藏在柜子底下的绳套,露出了一点绳头在柜子外面,除了让石小方自娱自乐地自己踩一下,逼何不其踩一下,至今为止,它连老鼠都没套中过一只。 但是!当这个晚上石小方抱着让石小方很满意的被子推开门猛一见黄以萱就那么倒在石小方租房的地板上,那根石小方几乎天天摆弄一下的绳套以石小方预想中一模一样的姿态被带了出来还歪在了黄以萱的脚边,正是必摔机关的终极奥义“必摔机关”,可石小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只有一片的胆战心惊,黄以萱你这么明显的陷阱都能踩中我是不是应该给你颁个呆萌冠军奖啊! 来不及想那么多,石小方门也来不及关了往前就是猛冲,中途把被子一抛也不管了,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飞了过去,一把抱住黄以萱的腰背大腿,迫于惯性石小方都几乎是撞着压了上去的,但是那弹性!石小方几乎感觉自己差点被弹了回去!心中狠狠荡漾了一下! 与此同时,黄以萱却浑身一震咿呀一声,头马上转了过来!一头青丝半遮面,一双明眸疑惑无比地看了石小方一眼,石小方震惊无比地与她对视,眼见她眼里陡然常含泪水,呼一下从柜子底下,确切的说是把手里的一个鸡毛掸子呼一下从柜子底下抽了出来照石小方就要打,可是正在这个时候,石小方抛起的那床被子在空中飘了一会,借着惯性居然鬼使神差神出鬼没神经失常地披在了石小方们两人的身上! 盖住了!这床被子很恰巧地把他们包括黄以萱即将扬起的手给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黄以萱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被子又往她的手那边看了一眼,石小方这次很明显地看见了她细嫩的脖颈和精巧的耳垂,嗯,没有和凌霄一样打耳洞,之前都没有注意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石小方看来误会了,黄以萱拿着鸡毛掸子,这是在打扫卫生呢。 石小方赶紧就要起来,这样做,本来足够石小方明白真实情况然后对这个误会做出足够的解释,可石小方却极其悲剧地发现,自己某方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非常正常的生理反应,差点没把持住,黄以萱真的是浑身都地震一般地抖了一下。石小方还抱着她这感觉尤其明显,她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当真算得上是xhsg的轻呼! 石小方悲愤!这怎么又非礼黄以萱了!关键是这个时候,从门口方向传来哟呵一声,石小方惊奇看去,只见房东擎着整整一盒石小方在便利店看到过包装的某种“套用品”,非常惊奇地看着地上被窝里的石小方和黄以萱,又哟呵了一声说:“看来还真不需要了,不过你们也太急了吧,这门还没关呢,真是的,晚上千万别太吵啊!我们上面也办事呢。” 说着房东就转身走了,顺手还关上了门,嘴里还用她的大嗓门“嘟囔”道:“为了女娃娃居然连舍友都赶出去了吗?我得给那姓何的打个电话,不然这冷天的露宿街头够可怜的。” 不要啊!不可以啊!房东你发善心可以!但是你这样给何不其打电话,明天我的绯闻就能上中央新闻某播了啊!绝对全世界知道的节奏啊! 想是这样想,拦是无比地想拦,但是石小方现在怀里的黄以萱浑身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也不知道刚才房东擎着的那东西黄以萱看见没有,如果看见了,让她以为石小方刚才上去还跟房东要那东西,那真的是水洗不清了。 石小方小心翼翼地抽离了自己抱在黄以萱身上的手脚,本来只是要冲上来看看黄以萱的“伤情”,结果这万恶的手脚居然借着惯性就抱上去了,这真不关他的事! 石小方抽出手脚的时候,黄以萱一直僵硬着身子,缩在那里一动不动,让石小方有些担心她已经被气晕了过去,但是仔细感觉的话,石小方知道她的呼吸在急促起伏,显然只是在沉默和忍耐,不知道有没有泪流满面。 石小方可以理解黄以萱的沉默和忍耐,无论再随遇而安的女孩子,再乖巧再善良的女孩子,也不会把这些优良品德运用到色狼身上去。于是石小方也不敢离开她太远,就离了那么两拳头的身位,万一她想不开石小方好反应过来。然后开始以他认为适合实际上没有什么逻辑的语句开始结结巴巴急急忙忙地解释,除了解释事情经过外,那些天气晴朗月明风清鸡毛掸子满是灰灰机可以地上跑跑步脚步不能大大了容易摔大跤出人命所以本命年可以穿红内裤什么的,后面是什么话就不赘述了,除了不想充字数之外,说出来也丢脸啊! 然后,他们之间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大概等石小方反应过来他可以读秒玩顺便等变化的时候,在他有些无聊又有些心惊胆战地读到79秒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还真发生了,他的电话响了。就在他的口袋里。 不是大问题,如果何不其打电话过来的话石小方还得松一口气,这货要是直接来兴师问罪石小方还可以周旋,威胁一下还是有机会让自己的糗事不公之于众的,房东会怎么宣传暂时不想了。 可是等石小方边解释边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却看见一个陌生号码,不过石小方没有多想,石小方那么小心地拿手机已经花了一点时间可还在响,看手机的时间,够大半夜了,肯定是无事不响三声的电话,除非推销、保险和外围马,接一接,侃一侃,肯定身心舒爽。于是石小方给依然背对着他沉默不语的黄以萱告了一声罪,把电话接起来喂了一声,结果对面一个女声噼里啪啦地就直接骂了石小方近一分钟,石小方硬是插不进嘴去。那些内容依然不宜公之于众,关键是她骂得太快石小方有些字眼都没听出来。石小方被她那股凌人的盛气瞬间弄糊涂了,这一会是招谁惹谁了? 但是对面还是真有性格,这噼里啪啦了一分钟,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貌似清了一下喉咙,好像换了个人说话一般温和地问道:“是1米73刚进队的那家伙吗?” 得,仔细想想,这个时间段还真是自己“20万钱钱卖掉的工作时间”,确切来说这还只是几小时前的事情,所以石小方一下就想起来了。对面极可能是自己的大金主,他赶紧应是。 石小方这边好声好气地应是,对面的女子一句还真是你之后又一点不客气地继续骂了起来,她的词汇量那起码是比作者要多的,骂人的总也不好听,所以也就不编出来了。 又骂了那么一会,就在石小方充实了词汇量也好像逮到一点被骂的原因的时候,石小方旁边的黄以萱似乎觉得他们这样有些不得劲,眼泪汪汪地嘟着嘴回头看着石小方问:“谁……谁呀?” 然后世界突然清净了。石小方是因为看到黄以萱这副又像生气又像撒娇石小方见犹怜风华绝代的模样以及语气彻底被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黄以萱这表情语气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啊?而电话里不知道是不是金主的女子好像也听到了黄以萱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说:“你们在办事?” 好不容易不知道什么勇气促使她转过头来的黄以萱这一下又闹了个大红脸,可是电话里毫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自觉的女子居然轻笑了下再问了一次:“你们在办事?” 蛋疼!你这样问让我很蛋疼啊有木有!就算我和黄以萱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都被你问得灰飞烟灭了有木有? 不过看在对方头顶着20万的份上,石小方仔细回想了一下,试探着问候了一句:“你是v姐?要玩dota的v姐?” “嗯?我叉叉叉的!你居然还记得我啊,那我问你,我打了5个电话给你你怎么才接?有你这样对待雇主的么?我没让人跟你强调么?我最讨厌等待!等待!你呢!你足足浪费了我十分钟和三百多卡路里!我一分钟几十万上下!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5个电话?石小方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看,小界面上方的确有一个血红的未接电话图标,映得石小方小脸煞白。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几小时前石小方明明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因为漏接电话把金主给得罪了,这回头就犯错了!话说,v姐说话还挺有趣的。十分钟前啊,那时候石小方好像沉浸在被黄以萱紧紧抱住胳膊的激动之中不能自拔呢…… 石小方有罪,石小方忏悔! 石小方这人有一个比较大的优点,是自己犯错态度就会低贱,不是一个犯了错还死要面子不服软的家伙,所以石小方马上折腰贱兮兮地赔笑赔罪,真的不是为了20万! 也不知道黄以萱是不是听到了谁的污言秽语,又背对着石小方害羞去了,让一位这么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听到这些,石小方的罪过很大,当然,好像……非礼罪更大! 怎么补偿好呢?以身相许? v姐看起来好像火气很大,不过石小方态度不错的时候火气消得也快,倒是很体贴地换了个问法:“你现在方便说话不?”石小方正想回答,问题接踵而来,“穿了衣服没?带套了没?” 石小方该怎么吐槽!这三句问话倒过来问比较对吧!石小方抹着冷汗忙不迭地否认说:“v姐你误会了,我这里的确是有一位女孩子,但是我们没什么的。” “废话那么多,那么晚还在你一大男人身边的女孩子,就算不需要套一会也非常可能要。话说你千万要带套哈,对你们两个都算负责。哦,这不是废话不许吐槽。” 石小方那个汗啊,觉得明天必须去算算命,看看最近是怎么了,遇到的都是奇葩。不过……好像黄以萱和石小方还真有一些些一点点一丝丝一丁丁一丢丢的可能…… v姐这时候再次有些不耐烦地问石小方到底方不方便,石小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看着几乎可以说是被石小方揽在怀里的黄以萱……又有fa yi g了…… “方便……噗!啊!啊!!嗬!嗬!”石小方本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突然身前的黄以萱浑身一绷一蜷,然后石小方感觉下面被一条很有弹性的小腿呼一下踢了一脚。 石小方的话语嘎然而止,第一次啊,真的是第一次啊,石小方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浑身都疼得僵硬了,眼前一片充血,手里的手机握不住了,吧嗒两下滚到了地板上。而黄以萱倒是灵活,顺势蜷着身子就溜出了被窝,见石小方双眼充血满脸充血地看着她,她又气又急,娇哼了一声挥起鸡毛掸子隔着被子又打了石小方一下,接着又撅着嘴踢了石小方一脚,然后……捂着脸跑开了。 石小方好是裆疼了下,但是并不久就散去了,看起来黄以萱并没有太用力,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情况。石小方看着她闯进了石小方的电脑房呀一声又出来了,石小方想起自己的大红裤衩还在床上呢,失礼死了…… 黄以萱嗔了他一眼,又闯进厨房去了。可能是去厨房里面的卫生间躲了吧,能在卫生间里发现这里唯一的一个鸡毛掸子,想来还是知道那里比较“安全”的。 这时候电话里的v姐居然非常神奇地明白了情况:“你小子,不会是非礼了那个女孩子吧?你也太急了吧,慢慢来啊,你这样急冲冲地还和人通着电话就上,谁肯呐?你几岁啊你,有没有一点xi g交经验啊?就算没有,社交经验总有吧?哎,我怎么越看你越不顺眼了,我让你进队成为我们的组员是不是太失策了啊!” 这山寨机就是摔不坏,v姐很惊奇的话语近在石小方耳边清晰响起,让石小方真觉得没脸见人了。 石小方咬着牙憋着气,拿起电话放在耳边无奈笑道:“见笑见笑,这个……一时解释不清楚。” 对面的v姐很无所谓,嗯哼了一声说:“算了,生活上的细节我不在意,倒是作为组员,我还真要试试你哈。这么问吧,当初在魔兽世界时如果没有那个叛徒,你可以支持多久?” 石小方辛苦地捂着裆半坐起来,正抹着被子打算稍微收一下,这个可是黄以萱今晚的被窝,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要,但是还是要收一下预备着的。但是听到v姐的问话,石小方却浑身一僵,一些曾经在电脑屏幕里不断滑入石小方的眼睛进入石小方的记忆的东西又流淌了出来。 石小方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诚恳地说道:“支持不了一星期,v姐。那段时间我出了点事,就算不和你们打擂,就算我的团队没有出问题,最多一周,哦依然会离开魔兽世界的。” 对面的v姐嗯哼了一声,就沉默了。石小方虽然想起了一些事,心里不太好受,但是还是默默地用一只手轻柔地提拉着被子收拾着。下面真心不太疼,就是脚步动作会有点不利落。 等石小方把被子几乎卷成一团拿胳肢窝和一只手夹好,v姐又问了起来:“那在梦幻西游的时候,如果你没有鉴定出那把超级神兵,你还有没有把握和我打团?” “没有,v姐,梦幻西游虽然已经很平衡,但是时间战士肯定抵不过你们一队的土豪,当然人品很重要不是吗?多出几次神佑或者是谁卡一下都可能影响胜负的,当时的梦幻里不是有一句话,叫‘神奇的几率’吗?我当时能拿出那样亮瞎眼的武器,绝对是人品因素啊。” 石小方呵呵地笑着,把卷得差不多的被子放在看起来已经被黄以萱清理过的柜子上面。清理得真干净啊,为什么每次他看到了黄以萱的好才会真心地忏悔自己亵渎她的罪行呢? “嗯,的确是人品啊。说到人品,你对当时把武器借给兄弟却要不回来,导致之后的单挑和团战都总是输多胜少,最后都坚持不下去卖号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石小方冷笑一下,拍了拍被子说:“能有什么想法,最后那小子不是进了你的团队吗?” v姐的声音马上气呼呼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是他!他练的小号进盟来的啊,等我发现他这个小号拿出你那把武器耀武扬威的时候,你……你都走了。” “嘿,我那把武器和他大号职业不符,当然得弄小号了。” “好啦,是我当时疏忽,没正视网络id始终是可以骗人的这个事实,这不我之后都对团队实行实名制了嘛,那个吃自己兄弟的垃圾都被我人肉出来教训了一下,嗯……结果怎么样就不说了,反正我告诉你,你绝对可以暗爽一下就是了。话说就是那个人肉搜索还不违法的时候我还人肉过你呢,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们之前居然在四五个网游都打过。后来我用了些小手段锁定了你,你去哪个游戏我就去哪个游戏,嘿嘿。话说从梦幻之后你就有些疲软了啊,组织能力和指挥能力是真不赖!” 石小方闻言是真的有些无语了,果然,从那次家里出变故后,石小方总感觉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这个组织,还老找自己麻烦,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位v姐还真看得起石小方。至于锁定石小方的小手段,身份证她可能都人肉出来了,在这个防沉迷通行的互联网时代,像v姐这样的有钱有人的神豪办这点小事还是很方便的。话说v姐好像偶尔会很无聊啊,老喜欢绕人家背后去偷袭,可不是无聊吗?不过都不是重点了,石小方呵呵笑着说:“那些叛徒啊渣滓啊什么都不说了,我和v姐过去的恩怨都无所谓,倒是我们的确是缘分啊。可惜我玩网游总习惯自己拉队伍,没和v姐早成朋友或者伙伴太失礼了。” 说到这里石小方突然有点后悔,之前石小方玩网游的一些老大习气上来了,现在居然和自己的金主说什么朋友和伙伴,这才是真失礼。好在v姐好像不在意这些细节,很豪迈地哈哈哈笑了几声说:“没事,说起来我们都是在虚拟世界有些侵略细胞的,不然也打不起来,嘿嘿。” 可不么,进了网络石小方好像会换成另一种人似的。这样想着,石小方有些奇怪地问道:“v姐,你进军dota……不是因为我也在玩吧?” “这你就想多了,虽然最后一次见到你混网游之后都已经好几年了,但是dota是一个侵略性很强操作性很强的游戏,我很喜欢才进来的,今晚能找回你算是意外之喜了,嘿嘿。” 哦,果然石小方偶尔还是会想太多。讲了这么久,这段时间他好辛苦地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些白纸和一支笔,拿到可以垫着写字的床角,边写边和v姐继续聊着:“呵呵,是意外之喜?那我就承蒙v姐厚爱了,不过你给了20万啊,就算你再怎么败家也不是这样败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算是游戏里的老相识,石小方下着笔的时候突然一顿,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和一个女子在电话里很随意很正常地聊着天,第一次和她通电话石小方可是听了一句就被吓跑了啊,今天这是发了神经了? v姐不知道石小方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自顾自地说:“没事没事,你的才能我了解,每个游戏都可以很快上手,特别是组织能力和指挥能力,20万还是当得起的。” 石小方笔下再一顿,她还真是很瞧得起自己啊,他有些不知滋味地笑笑又谢了一次她的厚爱。 “那不多说了,你一会把自己的网络联系方式给我个信息,qq什么的,yy有没有?没有的话去下载注册一个,我也给你个yy频道号,以后那里就是你的组织了。” 石小方收笔,刚刚写好,闻言微笑着嗯了一声说知道了。v姐是真干脆,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石小方没有急着马上编短信,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生间门口,把写了道歉的话和怎么开热水、哪里有干净毛巾和沐浴露洗发水之类的东西的信息的纸张从门缝下塞了进去,然后石小方蹲在地上侧耳听,很快如愿听到响声,纸张也被黄以萱拉了进去。石小方无声傻笑一下,继续蹲着,拿起手机,小心存了v姐的号码,然后开始编短信。 发好信息后,石小方又蹲了会,在听到来短信的声音后,也没看,就是等,等了三分四十五秒,卫生间里面终于传来哗哗的水声,石小方这才如释重负。 黄以萱没有生气到不理石小方就好。因为就在刚才和v姐的对话中,石小方明白了一个道理,和女孩子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并不一定需要别的奢求,不一定需要胡思乱想。所以黄以萱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不会被石小方气走,石小方是真的很高兴的。 然后,石小方拿起手机,打算看看v姐的频道号,然后石小方囧了,除了一个很短很顺口明显价值不菲的频道号,一个好像可以吐槽的房间名字和房间密码外,v姐还给石小方发来一句忠告: “小子,处男第一次时间比较短别担心,还有,千万要带套啊!” 第十四章 入坑的时候说话,我来爆他 石小方好辛苦才忍住回短信吐槽一下v姐的冲动,也不好意思一直蹲在卫生间门口了,那让石小方感觉自己好像在偷窥或者是在听墙角。于是他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回房去了。 也没开灯,石小方就熟门熟路地摸黑走进了房间。打开电脑电源,拉过椅子,石小方坐进去深呼吸了一口,屏幕开始亮了。石小方马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不自觉就会变乱的电脑桌桌面。整理好之后,石小方的电脑也喘完了开好了,石小方先开了qq,果然发现一个叫“v姐”好友申请加过来了,石小方点了同意,思索了一下,把她和老板放在了同一个列表下面,然后手脚麻利地下载yy,抽空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套尘封的麦克风,随便拍了拍尘灰,接上了电脑。 作为一个曾经有点成绩的网游老大,石小方还是有yy号的,但是工作后已经没有再弄了。有些出神地等下载好,试了四次才蒙对账号密码更新登陆进去,然后拿出手机比对着输入了频道号点进去,如石小方所料地电脑开始喘着卡机了。等石小方把短信再看了两遍想好吐槽的话之后,石小方的电脑它才从死亡边缘挺了过来,开了一个石小方有点陌生的界面。多年不见,石小方熟悉了一下这款语音软件的新界面,很惊讶地发现这个频道实在大得出奇,数万人在线,这可是深夜了。 摆弄了一下设置,切换成了按住f2说话。石小方没有管卖力的招待妹子,在网上他就可以无视这些软妹子了,这种有些酷的感觉让石小方有些熟悉。他下拉了下列表浏览了下,有梦幻西游的魔兽世界的等等很多团队,在线人数都不少,有点蔚为壮观的意思。这财大气粗,让石小方对以前的自己发出了以卵击石的苦笑。有些辛苦地找到了v姐给的房间,“v姐半夜招猛男”,单独一个大列表,显示已经有4人在房间里面,石小方输入密码“v姐不稀罕当总统”进去了。 马上v姐彪悍的呐喊声响了起来,哪怕石小方的电脑只开了十几点的音量也差点吓了他个心脏病,这个呐喊着一些网游名词加上脏话的真的是刚才和他好好叙旧的妹子?石小方看了下,这里是自由麦,现在是一个叫“v姐”的id在麦上,这一下石小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死不死这个时候v姐突然啊哈一声说:“新来的,说话,报上三围和长度宽度硬度。” 石小方那个汗啊,果然是半夜招猛男啊,石小方有些畏畏缩缩地按下f2接了麦说:“v姐说笑了,额……我的数字不好看,还是别见光了吧。” v姐很得意地大笑三声,然后石小方听到系统提示声,他的id被改成了“173那谁”了。 不等石小方吐槽,v姐风风火火地呐喊道:“人齐走起,走起!我要大后期,奶油2,3号,酱油继续酱油,奶瓶继续辅助包眼包鸡包鸟,173你自由发挥,咱们先爽一把。” 石小方有些无语,v姐这爽利倒是爽利,倒是有点不拘小节,石小方只好很煞风景地挤进去一句话说:“哪个平台啊?哪个房间啊?id有没有统一要求啊?” 一位叫“奶瓶”的辅助妹子很尽责地插麦,很体贴地问石小方某几个平台有没有账号,石小方说这些平台他基本都在2000多的天梯分。他们安静了会,然后叫石小方去qq接收文件安装平台。 石小方说了三句稍等,是真的想强调必须稍等,开了yy再下载平台还要进dota,就必须放着让电脑喘一会才会顺畅一点。 石小方从qq接过那个软件,没有什么戒备心地就安装了,出乎意料地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装后电脑反而喘得没那么厉害了。 仿佛知道安装的速度,v姐的qq马上又发过来一对账号密码。石小方顺手用纸笔记了。然后左右想了想,qq应该不会再有信息,便退出了免得影响网速。 用分发的账号进了平台,石小方的id就是“173那谁”,界面很清晰简单,连个广告和公告栏都没有,更没有在线人数等可看,也不知道是谁开发的小平台。奶瓶很尽责,叫石小方加她的好友,id叫“d op奶瓶”,加上后没一会石小方就被她拉进了队伍,id都很好认,奶油奶瓶酱油都有拼音或者中文的字眼在id里面,那么说那个很特立独行的id“vip”应该是v姐了。这些都是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这么一段不久的时间yy频道里安静了一会,此时万事俱备,v姐仿佛苏醒的猛兽,陡然咋呼了起来。没跟石小方解释任何细节,大吼着“gogogo准备准备准备”,石小方呵呵一笑点了准备键,石小方和v姐这个团队的第一次游戏就开始滴滴答答读秒匹配了。 半夜了,小平台人更少,何况是五黑,等了差不多一分钟还没有动静。但是v姐这时候却出奇地好脾气没有着急,还轻轻地哼起了歌,调子很轻,不知道是什么歌,但是让石小方感觉很舒服。石小方心里对这位v姐已经很有好感了,毕竟给了他20万陪她玩嘛…… 两分钟的时候匹配到了一个起码应该是四人黑的队伍,好认,四个前缀都一样的。 开的是ap房,也就是全部英雄都可以选的。用的版本是dota7.00以前的,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都没有,甚至还有不少bug,但是这个版本也让很多人喜爱,因为很欢乐。 闲话少叙,读秒进图,石小方这边是近卫方,进去先把游戏的声音取消了,等英雄读秒完,石小方发现对面马上3人手选,猴子毒龙兔子,石小方们这边全部打了 a dom,v姐没有特别指示,石小方也打了 a dom,然后打开面板看对面,等石小方的幻影刺客随机出来,他们的4、5号比石小方们早一点随机出了死灵法师和敌法师,5号马上 epick了敌法师换了个冰魂,重选的酱油,那么说,对面九成也是5人黑了。 石小方又看他们的队伍,这一会v姐已经打字要用她的剑圣和石小方换,哦,v姐喜欢大后期,这么想石小方没怎么犹豫直接换了,还没认真看队伍,v姐已经开始指挥说:“奶油你把大屁股和173的剑圣换了去刷符点拼人品,173你玩大屁股单上让我们看看你实力,酱油你自己拿着火枪走中没问题吧?对面如果是毒龙你就主学射程点兵,如果是其他就主学榴散弹再拿鸡多运点补给,猥琐就是了,奶瓶你 e掉大娜迦换个土猫下来保我。” 嗯,指挥得可圈可点。好险刚才石小方嘴里一口想指挥的气憋了下去,这样习惯的氛围一上来,石小方就有指挥的欲望,看来以前的一些老大习气还是没戒掉啊。他苦笑一下,然后开始圈建筑设置快捷键,也在热着手,熟悉着操作。然后买了一个魂戒卷轴5个树枝,亮爆四人眼球地走上路准备卡兵去了。 一个声音咕哝了一下说:“也不带补给品,好拽哦。”石小方听出来了,是刚才的奶瓶妹子,她的素质真是不错,这一会已经插了上路的封野眼和符眼了,看来真的是训练有素。 石小方无声一笑,趁没出兵活动了下手指,挪了下椅子,心里默念1234开始,出兵了。 读秒,卡兵,看局势,石小方同时进行着,和石小方对线的是冰魂和猴子,兔子在被封的野点晃了下走了,石小方趁机看了下,单圆盾补给,估计在小野点混一下就会去下路,其他大野点打着会很伤,于是石小方打字说中路小心被游下路也小心可能马上3人。石小方自己则站了个好位置准备混经验到2级,鼠标四下点了一圈,看到剑圣混到一个加速符和火枪手蹲了一波对面中路的毒龙,让毒龙吃了一口大药膏也只剩一丝血走位跑了,看起来很惨,可石小方心里一突,直觉对面这不简单。下路奶瓶拉双野、救人都可圈可点,v姐的幻刺也耍得有模有样,形势不算太差。石小方看局势的这段时间也拉小兵愤怒补了点刀,把兵线尽量地控在了塔下,吃了冰魂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技能,走树阴影躲了猴子几次蠢蠢欲动的技能,慢慢玩着,进入了状态,很快在3级放了第一个火焰风暴后,就有了一个魂戒和一个tp,这时候对面猴子对全体打字说道:“这大屁股有点吊。” 可不是,你们小看一个猥琐男代价很大滴,就是这自信的fell,倍儿爽! 有了魂戒的大屁股在石小方手下耍得风生水起,对面用大召唤术拉回了兔子也只是耗得石小方运了一个魔瓶和鞋子,奶瓶妹子包养石小方们包得真贴心,小鸡都已经变成大鸟了。如果不计较那个慢了一步不然可以留下一个敌人的剑圣的话,嗯……石小方的嘴真的有点痒,想指挥,不过石小方没说出来。不过建议还是可以的,所以石小方打字叫剑圣别管对面散了的三人,跟着石小方进了树林,用大招的传送带着他帮下路拿了两个人头,然后石小方藏在树林阴影里等了下,看面板对面的毒龙都7级了,这不能忍!等来了鸟里面的勇气勋章,马上tp到中路树林阴影,习惯性地用鼠标闪了一下,落地,对准还在坡下摇屁股的毒龙就是一个勋章减防,一个怨念深渊圈住,一个火焰风暴兜头,看火枪手很善解人意地开始点杀毒龙,对头,小怪愤怒都在石小方身上呢,点杀吧。石小方一圈火枪手,5级,于是石小方屁股一扭,往野区跑去,然后石小方如愿看见系统传来毒龙的死讯,自己经验没涨,再开面板一看,火枪6级了,不赖。然后石小方在小野怪那里一晃,一口魂戒吃上来一个火焰风暴兜头砸下,在血量最高的小怪身上戳了两矛,然后自信回头,又去下面的大野点等了下,拉了一波双野,顺便看了眼符,双倍,闪了下打字提示火枪可以去拿,这时候看见小怪被烧死的金钱进账了,这才残血残蓝地挪着大屁股回基地去了。 舒服,就是这个节奏,石小方打了个响指,放任大屁股自己扭着,放开鼠标键盘揉了下手指。 然后石小方这才想起,刚才的种种行动,都没和队友在yy交流,当路人久了,始终还是习惯打字。关键是……他这样算不算抢了v姐的风头? yy如石小方所担心的一样继续安静着,石小方有些惊慌地点着鼠标四下看,都在动,v姐都已经假腿治疗指环了,还有1000多存款,不错,其他也都不赖,火枪居然裸了个秘法鞋还有2000多存款,有想法有见地,剑圣在直奔天鹰之戒,土猫身上还一个假眼一副屌丝鞋一个护腕,是奔战鼓去的,都挺默契的,那石小方出个梅肯斯姆再笛子应该就妥了。 不对,是不妥!此时v姐冷静的声音终于传来:“不错,玩得溜啊。准备中一波拿塔。” 其他人乖乖的哦了声,石小方见状也赶紧开麦哦了一声,火枪倒是没什么意见地走坡上去拿符了。石小方回城买了个tp,再次圈了一下其他队友的状态、位置和装备,补了个待会应该有用的玄冥头巾,然后扭着屁股又开始赶去中路了,都在赶路,石小方作为后手走着去来得及。 让石小方心中一突瞳孔一缩的是,对面似乎很了解石小方这一方,在只有一个火枪手猥琐防守中路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中集合好开始冲了,对,就是了解,对面很了解v姐团队的习惯啊。 石小方二话不说,以最快的手速又补了个推推,学了1级减攻击光环,马上一个tp点在火枪手的身前。对面习惯性地顿了一下,石小方的双手迅速地一握拳一松手,大屁股已经一屁股蹲在了火枪身前。没说的,对准冲得最凶的毒龙一个勋章一个怨念深渊一个火焰风暴,然后回身一个推推推走自己,赶紧撒丫子跑路,石小方身边也马上亮起了几个传送的光圈。 反应不算慢,在石小方几乎红血的时候,人齐,混战开始。 石小方走了两步把冰魂的小技能取消,回身看准对着兔子又是一个勋章,顺手开了下玄冥盾牌,然后不管了,按住f2就说:“剑圣转起来然后接大别犹豫,其他人站散一点小心冰魂的大招,火枪在身前放个榴散弹就往回跑,然后和幻刺一起打兔子,土猫抓紧布置好石头跑我右边远点,然后把幻刺拉回来自己滚过去放大,幻刺回来了吃个大药膏再贴进去砍毒龙。” 边说着,石小方也没有闲着,技能随cd丢下去,小怪愤怒拉着,顺手点掉两个近身的残血小兵以便剑圣的大招可以尽量打到人,然后就只能看队友了,毕竟石小方只能算酱油。 dota之所以让石小方喜欢,是因为它的对抗中有不确定性又有可操作性,非常地刺激。石小方一边有些懊悔自己抢了指挥权,一边看着队友非常听指挥地动作着,又有些庆幸,一边还用快捷键切换着屏幕买着梅肯斯姆的散件,这已经算是石小方最大的能力了。 掉血了,一个个都在开始残血,兔子只给了自己一个离子外壳和奔腾走了两步就被v姐的幻刺强行a死,这是只圆盾魂戒草鞋的兔子,经济应该可以,所以马上很不服地买活了。毒龙上来就粘边走边放石头的土猫,土猫很机智地滚走了,然后及时赶了回来拉回了半血的幻刺,幻刺如石小方所愿地啃了个大药膏回身又找毒龙。毒龙这时候有点深入了,被幻刺减着速狂砍。一波的猴子从后面插了进来,石小方又是一个火焰风暴,把猴子的幻象打了个七七八八,在剑圣的剑刃风暴中很快七零八落,后面的死灵法师抬手就要一个加血,剑圣这时候素质体现出来了,可以小晕一下打断技能的大招第一下打在了死灵法师身上,石小方又掐着点魂戒回了一口蓝马上一个怨念深渊打在他身上又是一个打断,然后很幸运地圈住了猴子的本体,很完美的连续控,所以毒龙只能无奈地被石小方们带走。这是一个双系带假腿毒龙,可能经济不好没买活。死灵法师很快被剑圣的无敌斩搞残血了,因为冰魂似乎有些怯场地往回走了两步才开始放技能,这货居然没有走出石小方的火焰风暴范围,所以纯粹是多此一举,关键是他居然还把控制技能冰霜漩涡放在了小兵身上,而且他不走远的话还是有可能帮死灵法师抗几刀无敌斩的,那么可怜的死灵法师也不会连大招都放不出来就嗝屁了,那好歹是一个差点裸出了梅肯的死灵法师啊。看来冰魂是对面短板,现在石小方们队员的位置非常分散连他的大都不好放,能聚拢人的兔子应该还在赶来,这位有些犹豫的短板玩家很快被火枪关照死了,幻刺同时也盯着猴子的本体砍死了,还好整以暇地清掉了猴子的幻象。等兔子在双杀三杀的声音中跑了回来战场,石小方的梅肯斯姆都在路上了,它面对的是5匹饥饿的虎狼,队友却死绝了。于是他如同刚才一般给了自己一个奔腾就往回跑,被及时赶到坡上的石小方一个怨念深渊,又留了下来。 对面团灭,pe fect!清几个残存的小兵,石小方给队伍吃了奶水十足的梅肯,嗷嗷叫地开始倒塔。一直磨掉了中路二塔的大半血,这才在对面的反扑中,在v姐的指挥中散去。 对,v姐的指挥,v姐一吭声,石小方又哑巴了,刚才石小方真的是下意识的,没办法控制啊。 又是残血,石小方自信地站在天灾的坡上,点着查看队友的装备,幻刺狂战斧有了,回去一波野疯狂面具应该有了。其他人小件都出来了,还有小钱钱多。火枪一个黯灭还有一个极限法球大概是出冰眼,典型的2号位,石小方可以弄个板甲留钱看情况出西瓦的守护还是强袭装甲。 等下一波符刷出来,就又是一波的杀戮。 这时候v姐突然说话了:“奶瓶,他的位置好,上!入坑的时候说话,我来爆他ju。” 石小方有点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却发现路过石小方旁边的土猫妹子在石小方身边微调一步,突然一个巨石猛击,没错,就是那个可以击打自己的队友去远方的技能,把石小方准确无误地一把推进了中间河道的一个坑里面!没错,就是那种没有位移技能和位移装备就出不来的坑!这bug一般的坑!这手势!这精准的距离把握!这位奶瓶妹子深藏不露啊!当辅助好屈才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这时候奶瓶妹子柔柔地说了一句:“入坑了。”石小方一看自己血红的血条,惊得跟什么似的,该死的梅肯斯姆还在cd,正想用推推把自己推出去,这时候v姐的幻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幻影突袭贴近了石小方的身边,对着他的大屁股,刷地一刀…… 对dota有所了解的玩家都知道,自己的队友如果残血得厉害,是可以强行a死的,而且比被对方杀损失小很多,石小方以前经常这样戏弄可怜的何不其。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v姐在yy里笑得那个爽啊,那个猖狂啊,呐喊着哇哈哈哈终于爆了你这个大屁股的花花了啊哈哈哈!阴谋得逞啊嘎嘎嘎!奶瓶我爱你啊嘿嘿嘿! 石小方无语啊,石小方纠结啊,石小方又被v姐爆了啊!被爆死了啊!!v姐你这个恶趣味啊!!!你要石小方玩大屁股居然是个阴谋啊!就等这时候啊!她连自己的幻刺还在坑里都不理了啊!还是隐藏的高手奶瓶妹子把她拉回了近卫的坡上,才没有马上被追击而来的天灾方围殴致死。 石小方的手颤抖了,石小方的心战栗了,这是恶魔啊,石小方怎么能那么拽那么嚣张地在她的地盘上抢麦抢指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嗯?你是死了吗?为什么?” “哇呀!”石小方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弥补的对策,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声,真的是把石小方的三魂七魄都惊出了肉体,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然后嗷地一声石小方又捂住了大腿,因为起得太急,石小方的大腿撞上了键盘托,那架势,整张桌子都颤抖了。 伴随着键盘托哗啦一声散架掉在地上,石小方的椅子嘣一声摔倒,石小方旁边也传来一声惊呼,石小方一看,可怜兮兮的黄以萱又扶着一张小凳子可怜兮兮地跌坐在地上了。 还是那身衣服,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样昏暗的环境,石小方狂乱的心跳这才火速地慢了下来,真是的,忘记自己屋子里有女孩子了,居然被吓得差点死掉,真是够窝囊的。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石小方一看居然是房东,有些精神恍惚地接了起来,房东劈头盖脸地就大骂他两句,叫他们办事不要那么大声还有别损坏房子不然要赔。然后啪一声挂了。 石小方和黄以萱脸都红了,真是够悲剧的。这时候v姐又在yy里问:“173,173,你干嘛呢,不动了?这就气死了?”石小方这又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拉起键盘看了看,按住f2想拿麦说话,没反应,看来键盘线都松了。等石小方好辛苦又接好,第一时间就是给游戏暂停了,然后拿了麦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出了点事,等一会马上好。”v姐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该不会是你旁边的女孩子色诱你把你个处男吓傻了吧?哈哈哈!” 石小方吧嗒了下嘴,偷眼看着默默站了起来委委屈屈地站着的黄以萱,不敢在yy胡说。只好小心地对黄以萱说:“你……你洗好啦?” 看她点头,石小方很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必须……陪一位金主打会游戏,我会尽量小声的,你的被子我放在柜子上面,就是有冰箱的那个柜子,你把何不其的被子丢地上去,然后在他床上先凑合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家或者……给你找间好的酒店。” 她迟疑了下,还是沉默点头。石小方松了口气说:“那你自便,自便。” 然后石小方很不好意思地开始忙自己的,键盘托坏了,不能用,所以石小方把它放在一边,把键盘摆到了桌面上,顺势看见了屏幕,还在暂停,也没人刷屏,就是对面的冰魂问了一句奶瓶回了一句,了解了情况就不说话了,看来素质都不错啊。石小方偷眼看见黄以萱居然又扶起小凳子坐在石小方旁边看,让石小方很不好意思又有些窃喜。赶紧转身把床上的红裤衩塞进被子里,对黄以萱傻笑一下,扶起自己的椅子,坐定,就要继续游戏,一看屏幕,冷汗又出来了。 游戏里,v姐嘻嘻哈哈地和对面的人聊着,这没问题,问题是她的话都是—— “哈哈,暂停的这个?我小老弟,刚进队的,还不错,就是个小处男,估计女孩子一靠近都会小弟硬起心头软起冷汗冒起,他现在肯定被一个女孩子缠得欲仙欲死的,哈哈,想想都觉得有点小激动呢。你们来我团队呗,来了我改天叫这个小老弟表演在女孩子面前的糗样给你们看,一定好看的,嗯,想想都非常地激动呢。” v姐!你是我亲姐!我看得见的!我看得见的啊!我……我以后再也不得罪你了好不! 第十五章 欲练此功,找妞放松 在游戏里发言驳斥v姐石小方是没胆子的,于是他开了麦心惊胆战地说:“v姐,之前的都是误会啊,你别那么激动就下定论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还有,一会我也什么都不做了,您指挥,我听您指挥就是了,您别到处宣扬小弟的糗事了好不?” v姐极具风范地切了一声说:“你是处男不?” 石小方极其心虚地偷眼看了下旁边安安静静——咦?又低头了,黄以萱坐得比石小方矮搞得石小方连她的表情都看不到了,算了,厚着脸皮承认自己是处男吧。 听石小方弱弱地回答是,v姐极其不屑地又说了一声:“你现在旁边是有女孩子不?” 石小方又偷眼看黄以萱,还低着头,哎,一步都踏出去了还怕第二步吗,石小方又无耻地承认了。 “呵,那我说你的话就没错了。可怜的小处男哦,v姐疼你哦。这样,一会你来指挥,如果带我们赢了,我就给一份泡妞神功你。你别小看这份功法,他是我们团队七七四十九对情侣配合八八六十四位爱情专家和九九八十一位渴望爱情的单身狗的呕心沥血之作,看完绝对让你醍醐灌顶,打通银荡二脉,成为一代泡妞圣手,一天换一个没问题哦。” “这!这个卖狗皮药膏一般的广告是从哪里乱入的啊,v姐你别侮辱我的智商啊!” “爱信不信,反正一会你来指挥。”这是v姐。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这是凑热闹的奶瓶妹子。 “信任v姐,是我唯一的使命,绝对不是因为20万。”这位声音粗哑一点都不奶油小生的好像是奶油。 “信v姐者得永生,死后原地满血满蓝满状态复活,绝对不是因为30万。”这位声音有点甜的小妹子应该就是酱油了,不太适合她的id呢,酱油都有点咸嘛。 话说他们队伍居然有3个妹子,要不是石小方看不到她们,不然肯定紧张得都不用玩了。 好吧,石小方叹了口气认栽了,3个都是妹子,作为一条老网虫,遇到妹子,可以不紧张但是必须忍让,只是想赢一局游戏嘛,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也得让妹子们满意啊不是? 于是石小方在游戏里打字对全体说道:“非常抱歉,临时有事,天灾方你们可以继续了么?” 对面沉默了一会,大概在语音确认,很快就轮流在全体打了“ok”,石小方见状,最后揉了下大腿,牵扯了一下键盘和鼠标的线,手指在换了位置的键盘和鼠标上活动了下,确定顺手了,这才点了继续游戏,开始由慢到快地操作着,激活着自己的感觉,让自己迅速沉浸到游戏之中,不让自己想到自己旁边还坐着黄以萱,那会让他紧张得玩不下去的。 开麦,石小方深吸一口气说:“v姐,对面好像研究过你们,很了解你们的习惯。这样,你别出疯狂面具了,出碎骨锤,专门找灵活的兔子,然后奔bkb和蝴蝶。奶瓶你继续奔冰眼,尽量和v姐集火就行,酱油你天鹰之戒后奔疯狂面具和碎骨锤、狂战斧,我们一路物理碾压,奶瓶你尽量撑蓝量,刚才没蓝放大的尴尬可别再发生了。我建议出个吹风,加回蓝速度和移动速度,而且如果有人血太少又中了冰魂的大,你可以吹起他来保护一下,如果顺的话就再补个2700的神秘法杖转冰甲。我来出强袭装甲加强物理输出,再看情况出笛子。” 这时候v姐插麦说:“不错不错,有点样子了。记得养成用麦的习惯,和我们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人混了,还用打字和鼠标闪,掉份不?” 石小方抹了把汗,偷偷无视了v姐的“忠告”,口算着对面的大招cd,浏览着己方的装备和状态。对面的毒龙抓人很勤,偶尔出现的位置也很刁钻,但出的装备中规中矩,就是速度很快,这还是稍微逆风的情况,也不知道顺风的话会肥到什么程度。在石小方慢慢沉入游戏的氛围之后,他们又开了几波诡计之雾,在肉山打了一次反埋伏。对面的冰魂辅助得很滞后,事实上他们整个队伍的短板就是也只是冰魂,害得兔子都被牵扯了一部分精力,局势就变得越发落后。但对面真的很不错,看局势不明朗已经开始龟缩,双人带宝石排眼,石小方又点了下自己队友的装备和位置说:“酱油你作为河道狗男女之一,和奶瓶组队去插眼排眼,换个位置别理对面那些真眼,可以插的位置在哪我相信奶瓶妹子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其他人龟缩一下补经济。” yy里传来奶瓶妹子嘿嘿一笑,石小方蹲在v姐的幻刺身后蹭她的野怪经验,很满意地看见她也习惯带一个tp,然后石小方开始满世界乱点乱看,默默计算着,在石小方觉得有九成把握的时候,石小方说了句:“v姐别动,一会跟我走。”一个大带着v姐传到上路一塔,扭着屁股带着她直奔天灾大野点,自信地盲放了一个推推穿过那层小小的树林,如愿看见一群猴子,里面一只贼头贼脑的猴子刷一下往回走,石小方二话不说一个显影之尘撒下,对着猴子本体就是勋章圈圈火焰连招砸下v姐随即跟上,顺利击杀。 石小方bi go了一声说:“火枪传送来上路我们破塔去。” 在石小方别理野怪的呼声中v姐和石小方还有火枪三人顺利磨掉了天灾的上路一塔,为什么?对面猴子被石小方偷了,这是一只旅行圆盾补刀斧死憋辉耀的猴子,想必不舍得随便买活,而对面的死灵法师和毒龙刚绝对是tp出来排眼的这会还在下路河道就算有tp也赶不上,剩下一个兔子除了可以给小怪套套子,在石小方满级的火焰之下也没什么作为。 然后石小方喊道:“散散散,火枪去清我们自己的野去。”同时石小方又晃一圈鼠标,很惊讶地发现死灵法师和毒龙还是在不紧不慢地排眼,心里对对面的心理素质和应变打了个高分,然后很不客气地带着v姐明目张胆地把对面上路的野点一个个扫了一遍,这才撤退。 黑店对黑店,要靠队长的意识和胆量,单抓最难,肉山很难,团战较难。所以石小方带着幻刺和火枪好好地打了几次抓人、埋伏和反埋伏,终于如愿地看见猴子不敢憋辉耀而是开始转小件加散失之刃了。嘿嘿小样,太不自信了,要是你辉耀出来和死灵法师的光环配合石小方才怕你,对于他们一个物理多位移多连魔免也多的队伍来说,散失可好办多了,起码六成胜算了。 “别松懈哈各位,我们先稳一波,如果下一次能抓两个人,我们就去拿肉山。话说奶瓶你素质真好啊,只靠眼位的战斗都能打出吹风来。下面你给个肉山眼和天灾的下路二塔眼。” “呵呵,没问题。人家没什么的啦,蹭助攻而已,酱油的剑圣也很强力啊。”这是奶瓶。 “嗯,我好久没玩剑圣玩得那么爽了,果然不愧是河道狗男女之一。”这是酱油。 “我的火枪也不赖啊,现在都没死过呢,这数据,分数肯定刷刷的。”这是奶油。 “嗯,都不错,重重有赏!抓紧爽起,抓紧爽起!”这是v姐。 石小方笑了笑,感觉有些小看了这一个队伍,打算打得激进些,于是石小方问道:“嗯,斗志都不错,装备基本成型,我们来中一波?拿了二塔逼一下高地,如果能拿人头果断去肉山。” 一片“走起走起”声中,他们气势汹汹地集合冲了中路,对面果断放弃了坡下二塔守高地。面对走出来的带着兔子套套的小兵石小方没有着急放火焰了,v姐现在清小兵也快得很,石小方用语音配合鼠标闪着地图,给每个队员安排着分散的站位,同时尽量地查看着对面的装备,算计着可能的情况,对不断积累幻象的猴子冷笑一声,一点都不着急着冲高地。 等了足足47秒,上下路的兵线都自己冲过来了,终于对面的毒龙有些按捺不住往前走了几个身位,石小方眼睛一亮说:“集火毒龙走起!”于是已经一身肉装的毒龙瞬间被勋章和黯灭减防,被冰眼和幻刺减速,还被集火,没几秒就噗嗤一声毫无悬念地爆体了。对面被迫开始冲,幻刺开了bkb对冲,剑圣很风骚地出了个跳刀,放了个加血棒子跟着自己然后直接跳了进去对准猴子的一堆幻象开启剑刃风暴,火枪手默契地对着一群猴子放了榴散弹就开始盯着脆皮的冰魂打,很招愤怒的石小方被上来就被兜头放了个紫苑,但石小方很铁血真汉子地冲了上去吸引火力,土猫滚来滚去放了两个大吓石小方一跳,认真一看居然很调皮地出了跳刀和刷新球!话说她这刷钱的速度真快啊,但是这也太浪费了!不知道土猫的大引发它的石头爆炸就可以持续烧血吗?不知道作为弱智的土猫再出刷新极其逗逼吗?真是……所以土猫妹子滚了两下滚死了自己,献出了初血石小方一点不奇怪。 等火枪和买活的毒龙互换了,石小方们已经拿下了中路高地塔和两个兵营,人头数17比35,不理奶油我没死过的啊怎么这样啊啊啊的惨叫,石小方深呼吸一口,这能有七成胜算了。 果断呼叫撤退偷肉山,v姐还顺路去天灾的黑市商人那里合了把圣剑,砍起肉山来刷刷的。就是……好吧,石小方再出个天堂之戟克制一下对面,免得圣剑掉了就要命了。 石小方小小心心地提了点意见,v姐倒是很善纳人言地拿了盾去刷野出撒旦之邪力了,石小方跟着她,然后趁天灾方全部在中路推线的时候点了下对面的装备,不算很慢但也没什么特别的,下面只需要小心他们开诡计之雾抓v姐拿圣剑基本也差不多。 “奶油妹子,酱油出跳好歹有用,你出个刷新是几个意思啊?”石小方抽空这样问道。 “玩啊。”奶油妹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对,玩啊。”酱油作为妹子果断帮腔。 “没错,玩啊。”奶油作为汉子也必须帮腔。 “真是的,必须玩啊。”v姐作为老大,理所当然地下了定论。 好……好吧,老大都出圣剑玩了,剑圣出跳了,这一会火枪居然都出散失了,一个个似乎开始比着赛地奇葩。好吧,玩就玩呗,石小方也出个刷新带着你们到处飞信不信? 石小方一看自己的智力,算了,刷新后石小方就没蓝做其他了,还是出奶瓶妹子不肯出的冰甲吧。 石小方们与顽强的天灾方又对冲了几次,看得出来对方在这边换了指挥后,对他们突出物理输出的队伍有些不知所措,目前都在出刃甲和推推等小件,不过已经晚了,石小方们装备基本成型了。再几个来回,人头数变成了21比41,石小方开始率队逼对面下路的高地。这时候的猴子居然很神奇地掏出了辉耀,突进了一点的奶瓶妹子没什么作为就被打残血滚了回来,只能在后面看情况拉人推石头,好在v姐的幻刺有撒旦,在7秒的bkb后还有一个迅速回血的机会,总算把猴子和死灵法师都带走了,而她也随之挂掉,圣剑被有先见之明的石小方拿了。嘿,别说咱一个假腿梅肯冰甲强袭天堂之戟圣剑的大屁股那是皮糙肉厚矛也利啊,砍纯肉毒龙砍建筑那都不含糊。于是他们在付出了v姐一条命之后,团灭对方,顺利拿了下路高地。 这时候,石小方的近卫方还有两座外塔,而天灾只有上路高地塔了,中路和下路都被破了。这样总算奠定了胜局了,对面的实力令石小方赢得很畅快,自己这边的配合也让他赢得很舒服,石小方大大地舒了口气,然后看见旁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黄以萱,话说她怎么还不去睡觉呢? 石小方最后随便摆弄了一下大屁股,传到上路把圣剑一丢,用鼠标闪了下提示v姐去拿,然后大屁股直接a了过去。一个勉强打到2、3号位的大屁股现在已经没什么操作余地了,这一闲下来,石小方倒是想起了黄以萱之前的问题,那个好像被石小方和她都抛掉了的问题,想一想,还是有必要再提起的。于是石小方转头看着黄以萱说:“你刚才问我在坑里为什么会死吧?额,这是这个游戏里的一个设定,我们都叫它‘反补’。不论是自己的队友还是己方的小兵,只要血量少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们都可以强行攻击它掉血甚至死亡。反补小兵不说,这样杀了自己的队友,既不让对面的拿人头和金钱、经验的奖励,自己队友的金钱损失也少很多,复活时间更是少一些。” 解释是这样解释,黄以萱也有些似懂非懂地点头,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对她有没有那么一点吸引力。然后石小方看着她从小凳子上半站起来,把桌面上石小方的杯子推了过来。 什么情况?石小方等她推杯子的手拿远了才把杯子拿了起来。入手微沉,拿到鼻子下一看,在屏幕的灯光下,是黄澄澄的液体,这是什么?石小方的杯子是瓷杯,刚才都没发现里面多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有的?什么来的?黄以萱放的? “这是我在冰箱找到的橙汁,你这么晚还玩电脑,辐射很大,要注意补充水分。”这时旁边的黄以萱这样解释道,然后她又脸红红地补充道,“我……我喝过了,找的一次性杯子。嗯……虽然你们这里小是小,但是东西但是挺齐全呢。” 石小方的身子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瞬间觉得鼻子有些酸气涌了上来,赶紧小小地喝了一口。入口很甘甜,可是石小方的鼻子却更酸了,眼睛开始恍惚和湿润。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获得过这种关怀,最让石小方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是,关怀石小方的是一个同龄妹子,是一个让石小方很有好感的同龄妹子。有这样的妹子陪着玩游戏,是多少宅男的梦想? 石小方深呼吸几口,偷眼看着黄以萱乖巧的样子,突然很想知道她会不会有兴趣和石小方一起玩游戏,所以石小方还是试探着说:“其实这些都是这个游戏里的常识,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嗯……其实在描写的时候我已经尽量用通用名词和专业名词了,就是为了尽量不影响你们的理解。其实看这本书的读者和黄以萱你一样,如果要继续跟进本书的话,认识一点dota的知识是必要的。如你们所见,这本书的作者一直在尽力避免出现广告性质的名词,之所以会选择dota作为本书既定的游戏之一,就是因为喜欢,因为它值得喜欢,所以石小方和作者都相信,你们去了解一下这个游戏,是不亏的。当然,如果实在不喜欢,可以浏览着跳过,反正不影响剧情的。如果需要,以后这方面作者会尽量少触及。”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乱入了石小方和黄以萱的对话?那黄以萱怎么还是一脸无辜?她没什么想说的吗?哎,好好的气氛,让这个乱入的怪东西给破坏殆尽了! “你还不去睡觉吗?很晚了,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吗?需要早餐吗?喜欢什么样的?” 没什么办法,和黄以萱总不能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石小方只好这样随便问着。 黄以萱眨巴眨巴眼睛说:“你就是这样和女孩子搭讪的吗?” 石小方还没什么反应,倒是yy里顿时出现了一片笑声,石小方奇怪地回头一瞧,顿时脸色煞白,妈蛋石小方的f2键怎么卡进去了?那石小方刚才傻啦吧唧的说话岂不是被这些家伙听了个饱? 果然,石小方马上听到了v姐爆发出来的高分贝的笑声,问题是她边笑还边捶着什么,嘴里一个劲地叫着哇哇哇中国好男人中国好处男呐哈哈哈! 这一群蛇精病!石小方赶紧一头冷汗地把f2键给抠了起来,然后站起来对着黄以萱点头哈腰地道歉。咦?石小方为什么道歉?反正先道歉就是了。 谁知黄以萱听闻石小方莫名其妙的道歉倒是噗嗤一下笑了,然后她又低着头脸红红地说:“明天我上的早班,很早的,还是我去买早餐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早餐呢?” 石小方停止道歉,站起身子摸着头,迷糊了,剧情发展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好像又没什么不对。然后石小方突然又明白了,赶紧摆手说:“别别别,你不用管我,我不吃也可以的。倒是你,既然要很早上班,那你还是快点去睡吧。那个……我去帮你整理一下何不其的床。” 石小方说着,v姐嘻嘻哈哈的声音还在捣乱,说什么哈哈哈我们冲把对面解决了让我们可怜的处男自己去郁闷吧。 哎管也管不了了,石小方撒腿就跑出房间直扑向何不其的床。 客厅的灯还开着,何不其乱七八糟的床清晰可见。其实他的床在石小方坚决清理了某些杂志和漫画之后,已经勉强能看了,稍微整理下吧。石小方把他扭得不像样的被子胡乱卷了下一把扛在肩上,一只手扶稳,矮下身子另一只手整理下床单,把枕头翻了个面拍一拍,很惊讶地发现何不其居然又在枕头下藏了一本杂志,咬牙切齿地塞进被子。这才差不多够黄以萱将就的。 回头发现黄以萱静静地站在石小方房间门口看着他,他有些莫名心虚地再扶了下肩上的被子说:“整理了一下,你将就哈。用不用我把你的被子弄过来,哦对了,我来弄我来弄。” 石小方有些汗颜地把何不其的被子扛到柜子边随便放在了地上,也不敢看黄以萱,也不听房间里电脑上隐隐约约的声音,扛起给黄以萱准备的被子,大步走回去,铺好拍了拍,回头,很惊慌地发现黄以萱就近在他身后,脸红红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这次她没有沉默,而是微微躬身谢了石小方一下说:“谢谢你,你真的很细心。也祝你晚安。” 石小方哦哦了两声,让过黄以萱,也没敢看她,直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次很聪明地地把很少关上的房门关了,之前没有这个习惯真是差点被吓死。之后石小方贼兮兮地跑墙洞里偷瞄,看见黄以萱又整理了下被子,走到灯的开关处,拿出手机,关灯,然后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路往床边走。石小方见状有些做贼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嗯,是不敢看,虽然可能会有得看,但是……其实石小方是真的不想看不能看,黄以萱……是石小方的朋友,只是朋友,只会是朋友。 背靠着墙等客厅里安静了一分钟,石小方才轻轻甩了自己脸颊一巴掌,然后又屁颠屁颠地跑回电脑前。yy里面没有什么声音,游戏倒是已经结束,对面基地岌岌可危,但是还没有破人却走光了。石小方打开会话记录看了下,对面很光棍地认输了,然后v姐果然给了他们联系方式要他们来他们团队一起玩,对面说那电话里聊,后面就没有了。于是石小方也退出游戏,看了下得分板,石小方的大屁股英雄分加了200多,天梯分加了44分,这个新号变成了前缀为“少尉”的破处号,其他人各有增益,值得注意的是对面的毒龙原本的英雄分居然破了2000,这一下减到1800多,亏死他了。 切换到yy界面,发现人都没走,但是都很安静。这让石小方有些心虚,于是石小方再次调低了音量,轻轻地按下f2,弱弱地说道:“小弟回来了,各位大哥大姐都还在吗?” “在啊。”v姐声音平静地说话了,真怀疑和刚才笑得那么猖狂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让他们去休息10分钟,这是我们团队的惯例,持续打又没什么意义。” 石小方唯唯诺诺地哦了几声。v姐在对面似乎哧溜哧溜地吃喝着什么,然后又含糊不清地说:“你那位女~性朋友睡了还是还在你旁边?她声音很好听啊,你问她有没有兴趣做yy,什么时候上班随便,想上多久随便,说说话唱唱歌就好,你的朋友的话我给5000一个月。” 石小方有些汗颜,v姐这霸气,就是要拿钱把人砸趴下啊。石小方认真想了下,然后对v姐说:“她睡下了。她和我其实今晚刚认识的,嗯……情况有些复杂但是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对,就是您说的女性朋友。您这么关照她我代她谢过,我明天会转告她的。” v姐嗯了一声,然后石小方听到咕噜一下好大的吞咽声,之后还吧嗒吧嗒了两下嘴。这……真是铁血真汉子v姐纯爷们,叫声姐真心应该的。 然后v姐安静了下,说:“算了,你的私生活我理不了,顶多嘲笑一下你而已嘿嘿嘿。倒是有件事,就刚才,和我们打的那个队伍和我联系了,他们的队长,就是那个毒龙,是一支知名战队退役下来的,带着几个年轻的朋友玩呢。他们的朋友看过我们的招聘公告,可是有点不满于2000的工资,毒龙就帮着研究了下我们,打算阻击一下,争取一个好价码。没想到被你给反阻击了,嘿嘿。不过那个毒龙是不错的,我给了6000的工资,其他的给了4000,那个冰魂,是他们临时拉来的朋友,凑数的,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嗯,被我丢去我开的免费培训班了,先练练吧。大概就是这么个处理了,你觉得呢,有什么意见?” 这是在和石小方讨论事务?嗯,v姐说话比老板还要靠谱一些的感觉,关键是这一下几千几千的工资,还有免费的培训班,这财大气粗没得比啊。听到后面,石小方弱弱地笑笑说:“v姐说笑,您决定就好,我哪里会有什么意见。” “你才是说笑,你虽然比不上09和pis这样带了主角光环的大神,但是起码也是能人,关键是我相信你的人品和能力,撇除好像很低能的感情生活,你在游戏里的风采的确不赖。” 听石小方呵呵傻笑,v姐叹了一声说:“算了,你就是个踢一步走一脚的泥团性子,不问你意见了。对了,刚才我的天梯分涨了29分,我给了奶瓶他们80,给了你160,给你你就拿着,别嫌少,也别废话。我最后再强调一次,我讨厌等待和叛徒,也别让我啰啰嗦嗦地扯皮。” 话说,v姐把石小方评价为“泥团性子”好像还挺准确的。听到后面,石小方脑门汗又出来了,好嘛,只是这么激烈畅快地玩了差不多一小时,160就进账了,真是……怎么敢嫌少呢,这是玩啊,玩啊!玩得那么爽还有钱赚,简直是酸爽到不好说啊。 “嗯,还有,作为奖励,我已经把我们团队专属的《泡妞神功》文档发到你的q了,你去查收一下。接下来你的位置让给刚才玩毒龙的那个,你去学习下泡妞,然后就休息吧。” 咦?还真有这种东西?石小方还以为是开玩笑的呢。话说石小方也的确有些累了,今晚这事多得,石小方都一下理不清思绪。于是石小方对v姐好是感恩戴德了一番,v姐却突然又说道:“对了,还有啊,你作为我认可的人,团队权限是很高的,平时没事也可以进yy来,在其他的网游玩玩。不用你自己练号,你只要找频道里带‘v姐钦定’字眼的人,就可以拿到那个游戏的一个顶级账号,职业可以自选,但是服务器就不一定了。还有,你玩可以,别把号毁了删了就好。这样说也不对,有些游戏装备强化啊锻造啊都会坏的,总不能不让过强化的手瘾吧。这样,我再给你下发每天一万的装备经费,你把装备弄坏了就截图给我钦定的那些人,他们会给你弄装备和强化材料的,就这样。嘿嘿,你可是我的人,必须保持和我基本一样的待遇啊!” 石小方晕,什么叫“我的人”啊,不过这福利当真给力,石小方又是一番感恩戴德,退出了yy。 安静地靠在椅子上想了半天,也没有对今晚的事整理出个思绪,关键是想到石小方身后,只是隔着一道墙,就有一位活色生香的妹子在睡觉,石小方就有些心猿意马。虽然一再暗示自己可以没有也不应该有非分之想,但是还是很难做到呢。左右有些辗转,石小方索性打开了qq,登陆进去,果然看见v姐的头像在闪,传过来了一个《泡妞宝典(内部传阅谨防泄密)》的文档。石小方有些汗地下载到桌面,很小才几十kb,很快下载好。然后石小方一边想着v姐说得那么玄乎能不能让石小方找回凌霄呢一边打开了文档,扫一眼第一页,顿时一头大汗,毫不犹豫地关文档关机。一口闷了橙汁,才想起来石小方还没刷牙,算了现在给石小方个豹子胆都不敢出去了,衣服也不脱了,把被窝里的内裤胡乱塞枕头下,钻被窝睡觉。 文档第一页大黑体大字体列着八个大字:“欲练此功,找妞放松。” 他喵的,石小方又被v姐晃点了。他缩在被窝里热泪盈眶,感觉自己真衰,真的。 第十六章 恐慌 早上被手机闹钟闹醒,石小方坐起床来怀疑人生,然后坚定了信念:先上班赚点钱别饿死就好。然后石小方又想起自己户头有了v姐给的工资了,顿时嘿嘿奸笑起来,突然又想起了老板,心里又莫名其妙变得不好受,算了,反正白天没事做,必须上班啊。 起床收拾了一下,石小方猫在墙洞里偷看,外面安安静静的。他鬼鬼祟祟地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客厅,才7点多,但是很安静,看来黄以萱已经走了。石小方突然安静地定在了客厅正中,感觉有些失落。她去上班了,是啊,下班后她就会回她家吧,这里不会再来了吧,昨晚就应该想到。这样也好,既然是普通的异性朋友,保持距离是应该的。 石小方四下望,才惊觉这里好像被黄以萱打扫过了,很干净。清晨熹微的阳光从玻璃上映照进来,这是这间房子一天里唯一有日照的时候。往日里这些阳光并不会给石小方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今天似乎是因为又有了女孩子的气息,所以这些阳光也好似变得温暖和干净起来。当石小方看见柜子上放的一次性饭盒,这才想起黄以萱说过会给石小方买早餐,真的觉得很温暖。房东的被子被折叠得好好的放在柜子上,而何不其的被子也在他的床上铺得平平整整的,让石小方真心感觉黄以萱是个细心和妥帖的女孩子,虽然这样加重了她不会再来这里的即视感,尤其当石小方看见何不其那本杂志被规规整整地摆在他的床头,石小方就有些思虑不全的懊悔和哭笑不得。 翻了下饭盒,里面是大约一笼饺子,和一袋豆浆,一双一次性筷子。石小方有些后知后觉地去查看了一下垃圾桶,发现黄以萱依然非常细心和妥帖地把本来脏乱差的垃圾桶都清理好了。也不知道她吃早餐了没有,或许石小方可以以还早餐钱的借口去找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提起那个胆量。石小方自嘲一笑,拐进卫生间打算洗漱,却不想在卫生间的毛巾架上发现多了一条粉红色的普通毛巾,洗漱台上多放了一个一次性杯子,里面有一支新牙刷,顿时又开始心猿意马。这是石小方和何不其外的第三套洗漱用品了,是黄以萱的,石小方顿时有些兴奋又有些踟蹰于怎么处理,最后还是小心地把黄以萱的毛巾晒出了阳台里,牙刷就没动。 洗漱完毕,囫囵吞了香喷喷的饺子和豆浆,才发现塑料袋里还有一小包的酱料。顿时有些无语,咱是很少吃高质量的早餐,还真不知道有这个,又是黄以萱的好意,石小方一咬牙一闭眼,把酱料也囫囵吞了。味道有些怪,吃得石小方直抻脖子。然后把垃圾小心整理好了,虽然之后可能还会乱。回房间从电脑桌的另一个抽屉里拿了个u盘。里面是一些公司的资料,相信很多人看到这里都忘记了石小方昨晚是加了班的吧。这事太多了,石小方昨晚本应早早回到租房继续加班搞资料的,这都完全没办法了。不过老板也知道情况,应该不会骂石小方骂得太厉害。 出门,打了个哆嗦,有点冷。看着楼梯,突然很懊悔,石小方居然没有考虑一下问清楚黄以萱上班的时间,调早一点闹钟会死啊?不说给她买早餐看她吃早餐,起码在这么冷这么早的时候陪着她走一下楼梯也好。早上楼梯依然会有虫子出没的,石小方曾经起早去凌霄家,他知道。 有些懊恼地关门,准备下楼走路去上班。突然楼上的楼梯上转出来一个人,石小方一看,是楼上一个白领哥,三十多四十岁,梳着一个油光滑亮的大背头,发胶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总是穿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西装,挎个擦得铮亮的公文包,拽拽的样子。怎么说是白领哥呢,反正石小方觉得不在旧城区这些差得要死的公司里混就算白领了,至于白领有没有可能在旧城区里住石小方就不细想了。平时基本和石小方同时出门,但是这位大哥基本都是拿鼻孔看石小方,所以石小方习惯见到他只是点个头打招呼,今天依然如此。谁知这位“点头之交”的大哥在离石小方几步远的上层楼梯停下来嘿嘿笑着玩味地看着石小方,把石小方弄了个糊涂。 见石小方无辜地与他对视,白领哥绷不住脸,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带出一注白气,继续大步走下楼梯,边走还逼格挺高地整理了下领带,路过被雷焦了的石小方身边又哼了声:“人渣!” 石小方目瞪口呆,看着白领哥趾高气扬地消失在下楼的楼梯口,觉得世界真的好神奇,我只是站着对你点了下头,你居然就说我人渣?不把你当至高神捧着供着就算人渣了? 摇摇头,石小方跟着下楼,不过貌似今早上的楼房有些热闹,二楼两个这时候应该在广场跳舞的大妈这时候却在二楼楼梯口互相抓着小臂小声嘀咕着什么,她们先是和白领哥好好地打了个招呼,白领哥很有领导范地用鼻孔回应了她们,继续下楼去了。话说白领哥在新城区的大公司上班还是她们两个唱开的。 秉承尊老爱幼的优良品德,石小方隔老远就问了两位阿姨早,也没在意两位大妈不理石小方,专心下楼,石小方在旧城区小公司上班也是她们唱开的,不理石小方也正常。到了楼梯口,抬头却发现两位大妈用很警惕和奇怪的眼神瞪着石小方,见石小方无辜的眼神与她们对视,背对石小方的切一声扭头不看他,正面对着石小方的那位莫名其妙与他有仇一般地马上叉着腰瞪圆眼睛看他,把石小方弄了个胆战心惊和纳闷不已,今天早上是招谁惹谁了? 不敢硬顶着对视,石小方只好悻悻败走。 下了两步,却发现一楼楼梯口的灯泡没关,石小方很顺手地按掉开关关掉了,下面突然传来房东哟哟哟的声音:“小子,不看你这顺手的样子,我还真不敢相信你的品德高尚啊。” 石小方扭头一看,膘肥体壮的房东也不管清晨的寒气,彪呼呼地穿着一身看起来很单薄的棉睡衣,带着一顶睡帽,提着一些热气腾腾的早餐,打着呵欠刚从楼外走进来。石小方赶紧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我哪里能和品德扯上关系,顺手,顺手而已。” 房东走上几步楼梯站在石小方身前说:“嗯,想起来你说过的节能灯泡的确可以换了,我今天抽空买了吧,你和姓何的那个谁帮忙装一下成不?” 这举手之劳当然可以没口子答应,房东嗯了一声突然绷着脸四下瞧了一眼,偷偷靠近石小方低声问道:“话说,你小子昨晚真给女孩子破处了?” 石小方正琢磨着怎么巧妙一点让过房东好赶去上班,骤然听闻这样的问话把石小方吓了个目瞪口呆,房东还在继续叨咕说:“你还别不承认,昨晚上那么大的惊叫声,整栋楼都被你惊醒了!今儿早上,二楼两位大姨,还有爱晨练的那白领男,可是亲眼瞧见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出你的屋子,卖早餐的老教师也把你那姑娘夸得都快没边了,可惜我昨晚着急了是没看清啊。哎,看见的人可都说了啊,那姑娘走路的姿势都不对了,你肯定没干好事儿。话说,你也能刨上好苗子,也是神了。不过你还叫小姑娘给你倒垃圾买早餐,还让人去上班,可要不得!现在太早还好,到了中午,整栋楼整一片都会传唱你这样渣渣的劣迹,啧啧。现在知道的对你印象都可差了,给你脸色了没?你也别介意,我是相信你的品德的,是个细心又善心的小伙,就是可能迟钝了些,那姑娘也太顾着你了些。你啊,改天找你女朋友来见见,来给大姨她们,啊,那个,对,秀秀恩爱,她们也就不会说什么了。说起来你现在和姓何的小子一起住,不会影响吗?有没有什么打算?我在附近有熟识的房东,可以给你友情价的!这事可必须趁早,姓何那小子蔫坏着呢,可别给你弄出什么三角恋啊什么的,或者绯闻啊ya 照什么的可不好是吧?” 绯闻!石小方还怕何不其给石小方造什么绯闻!石小方现在就一身洗不清了好不好!大冷天的,石小方愣是被房东的一席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啊!这样的绯闻对石小方还没什么,对黄以萱呢?这不是害死人家了吗!等等,黄以萱怎么会走路姿势都不对的?昨晚还一点事没有的啊。 石小方的心情很杂乱很纷乱,都没有怎么听房东后面的话,直到有些失魂落魄地惊醒,房东都不知道去哪了。石小方拿出手机,非常想拨通黄以萱的电话问一问,却看见时间——八点二十分了!难道石小方这一愣足足愣了近二十分钟?妈蛋!石小方都可以看见老板额头上暴怒的青筋了! 急冲冲地下楼,冲出大街,一边在心里对自己居然能愣上这么久觉得好神奇,不知道除了房东还有没有人看见石小方的傻样。石小方一边焦虑于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黄以萱,何不其,老板,想得心脏乱跳,加上剧烈跑动,石小方几乎是冒着得个心脏病的风险,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口袋里的u盘和手机,拼尽全速地奔跑到了公司。 进了公司,坐进位子,死憋着气不敢大声喘息。石小方偷偷四下望去,见同事们都懒洋洋的,大多捧着饮料在办公桌前缩着,老板办公室也没人。再想拿出手机看时间,却陡然眼前有些充血的眩晕,定了定神,晃了晃脑袋,这才好一点。时间差几分钟到八点三十分的上班时间,还好还好,几乎是掐着点到场,关键是老板也迟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醒。 石小方这才摸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慢慢地深呼吸着,好久才平静下来,一头虚汗又下来了。抹了一把汗,按下电脑的电源开关,石小方拿着办公桌上的杯子站起来,去接点水喝。顺便和同事们打招呼,他们都冷得在椅子里缩成一团,闻声只是对石小方点了点头。有一个吃货还趁老板没来,鬼鬼祟祟地偷吃抽屉里的饼干,见石小方打招呼还挺友好地问石小方要不,石小方好笑地摇头拒绝了。咱有优越感,咱可是吃过女孩子买的高质量早餐的男人,还带酱包!不饿,必须的。 接了水回到办公桌,感觉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了。老板还没来,照惯例的话,十一点前也不会来了,所以石小方看着周围的同事开始叨咕叨咕地凑一起了,也没奇怪。 石小方输入电脑密码,从口袋里掏出u盘,等了会,在弹出的对话框里输入u盘密码,打开进去,略过一切数据报表,找到藏得严严实实的文档《大事记》,又换了个位置。老板偶尔会有侦探一般的神来之笔,不得不防,保密工作必须要好啊。然后石小方火速地切换着文件夹,把所有可能用到的报表和文档打开,有七八个,然后打开“未完成”文件夹里最新的文档,打开进去,开始从第一句话阅读起来,偶尔切换一下窗体,对着数据,改着错字错句,慢慢沉浸到了工作之中,忘记了忧虑,也无视了周围开始有些噪乱的同事们。石小方知道老板的作息,他们也知道,理当如此,不过他们打的纸牌很多玩法石小方不懂,不参与也罢。 改着改着,电脑突然死机了。石小方早有预见,背靠着椅子喝水等它自己缓过来。 其实他们这里的写字楼是不错的,虽然是旧城区,但他们公司乍一进来看着还是挺现代化的,明净的落地玻璃窗,如果不计较边边缝缝的地方那些总清理不掉的垃圾和蟑螂屎的话;天蓝色的墙壁和一些抽象派的花纹,如果不计较掀开一点壁纸就可以看见坑坑洼洼的水泥墙的话;四四正正的建筑结构,规规整整的办公环境,如果不计较基本报废的空调系统等老旧的硬件设施的话。偶尔断水,偶尔断电,电脑基本都在喘,偶尔闹点脾气,罢一下工。所以石小方用电脑做事的时候习惯隔几秒就用ct l+s存下档,那么随时断电和死机都没关系。 这次也是,看石小方的电脑一开始还喘得厉害想回光返照一下,然后就没声息地死掉了,踢了一脚它的主机,没反应,确定不是装死。于是石小方无可奈何地直接按电源键强制关机,拔下u盘,再开电源,等它喘好,再输入电脑密码,再插u盘,再等,再输入u盘密码,然后石小方突然愣住了,心中没来由地,陡然浮起好大一阵恐慌。 为什么石小方一直觉得有不对劲,就是因为保密性! 为什么石小方和黄以萱才认识一天,确切的说,只是一夜!一夜情都没有!却好像很随意就有了这样那样的绯闻出来,让石小方感到烦忧,却也真实。可是石小方和凌霄在一起的时间绝对比和黄以萱在一起要久,可是据他所知,甚至房东都不认识凌霄。为什么? 石小方在重复输入了一次密码的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就是因为保密性!然后石小方觉得恐怖,然后是恐慌。因为……凌霄的保密措施一直很好!这种好,体现在——没人! 她走进石小方的租房时,周围没人,和石小方一起吃饭时,周围没人,和石小方一起看电影时,周围没人,和石小方一起去西藏,哪怕只是出外逛街时,周围……没有遇到过认识的人!如果不是石小方有说梦话的毛病,石小方甚至不知道何不其和老板这些人会不会知道凌霄这个人! 也许这一些也可以归咎到巧合之中,但是石小方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 石小方觉得有点冷,冷得整个人都缩在了椅子里。他感觉到了一种深切的恐怖,凌霄身上的谜团本来就很多,与和她在一起时的甜美回忆混在了一起,每每闲下来、静下来,都会让石小方如数家珍。可是回忆越多,思虑越深,现在石小方却越觉得不正常和恐怖。因为,好像有一股石小方不能接触的力量,石小方不能想象其巨大的力量,在保护着凌霄,或者说,阻滞着石小方——和凌霄! 凌霄,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多说一些?仅仅是因为我没有问?我曾经以为只是因为我没问,你不肯答,是因为我实在太差劲和懦弱,可是,如今想来又不全是。你到底怎么了?而你说的……黑夜,到底是什么? 石小方怕,石小方冷,石小方觉得全身都在发麻和发抖。石小方咬牙切齿,伸出颤抖的手,关掉了u盘文件夹,打开了网页,开始漫无目的地,搜索着关键字“吴凌霄”、“差劲的皮”和“黑夜”。 前两个石小方曾经无数次地搜索,后面一个石小方好像也考虑过搜索,但是好像被那股神秘的力量从心底里阻止了。今天石小方终于开始搜索他,寻找他,可是,一无所获。 石小方已经有些入魔,有些魔怔,只是一个个链接,一个个网页地打开着,搜寻着,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内容,知道了一些什么。也许石小方只是需求找到一些什么,让自己没那么怕,没那么冷,没那么哆嗦,没那么担心。 凌霄,你现在怎么样了?还能回来吗?我之前只担心你会不会回来,却没有担心过你能不能回来,我很自私,你如果肯回来,能回来,我一定给你看我最坚强和温柔的一面,一定不会在你放手前放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毕竟,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石小方眯着眼睛,隐隐发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在搞什么鸟蛋?”石小方正沉浸在悲伤和警惕中不能自拔,身后陡然传来一声熟悉无比的爆喝,把石小方惊得浑身一抖,屁股下的椅子啪嗒一声,貌似断了一条腿,石小方整个人往后一斜,吧唧一下,仰面摔倒在了地板上。虽然好像挺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石小方的心并没有什么震动,只是身体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可能心中已经被震颤到了一定程度,惊吓已经不算什么了。 何况石小方身后的是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的老板。就算他看起来暴怒无比,附近假装工作的同事们窃笑多多,他依然是石小方的老板,已经吓了石小方很多次,害了石小方很多次,却始终让他尊敬和信任的老板。 也许只是因为他在那个石小方无所事事的下午,在阳光里招呼了石小方一声,让石小方搬了那么一点东西。也许也是因为他在那个夜晚,在小摊街,让石小方看到的另一些东西。 所以石小方没有理他可能是佯装的暴怒,只是声音梗塞地喊了一声:“老板……” 石小方倒在地板上看老板,老板依然特别帅,但是这样不礼貌,所以石小方喊了一声后,还是非常迅速地站了起来。没有理地上残废的椅子,站定了感觉了一下,身上好像也没哪里摔疼了。 老板瞥了一眼石小方的电脑屏幕,又看了一眼还在闪红光的u盘,切了一声,说:“这是还在工作啊?查资料啊?你查资料能查进某宝去看黑色夜用情侣内衣,我也是醉了。算了算了,年底你工作压力也挺大吧,看点东西意淫一下也好。来,进我办公室来聊聊。” 石小方努力眨了下眼睛,有些涩,可能红了吧。老板先一步进他的办公室了,一些好事儿的同事开始对石小方指指点点的,石小方无所谓地擦了擦眼,跟着老板进了办公室。 进门,看见老板坐在他可能是公司投资最大的办公桌上,看着玻璃窗外的阳光发愣,为什么不是坐椅子呢,因为前段时间椅子被日益发福却不自知的老板坐裂了,老板现在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着买什么档次的椅子。石小方看了下只有老板办公室才有的挂钟,将近十点。石小方没有再说什么,熟门熟路地从文档柜的下面拿出茶叶和茶具,开始给老板泡茶。 其实石小方泡茶没有什么技术,洗一下茶叶,放掉第一遍的水,然后冲热水泡着,抽空用热水洗一下茶杯,就往杯子里倒茶水,基本就是个玷污茶艺的渣渣。一切妥当,石小方把茶水放在办公桌上老板的手边,然后束手站在原地,等着老板说话。 老板也熟门熟路,头也不回地拿起杯子,吹了一口,晃了晃,喝了一口,然后他放下杯子,转头看着石小方,慢慢说道:“你为什么恐慌呢?小子。” 第十七章 安静的痕迹 石小方走出公司门口,感到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了一天假,但是感觉不太得劲,石小方u盘里的文档差不多弄好了的,如果弄好,他感觉会让老板满意的。可是老板这一放他的假,就有点不好意思继续了,总不好被老板特批了假还假扮工作狂吧?话说这时候了还遗憾工作上的不完美,也差不多算是工作狂了吧。 石小方站在街口,又开始回想和老板的说话。 “你小子啊,怎么说你好呢,要说义气,有,公义心,有,气度,偶尔也有,脑子,偶尔也有,但是遇事怎么就那么毛糙呢?你看看这次,看见有情况,傻不愣登地就要冲上去救人,你以为人是好救的?示弱就有用?吸引注意有用?没个计划什么都没用!不说这些,就说你好不容易救了小姑娘,啊?有了独处的机会,你丫居然跑去找垃圾,这是多脑残的决定?美眉会感激你吗?要是出了事美眉不恨死你就不错了!活该你一辈子单身的节奏有木有?再说你救垃圾就救吧,你居然胡乱用穴位!你没当场杀了他就很好运了知道不?你以为高大上的穴位是你这样的渣渣可以随便碰的?没脑子!” 斯时,石小方站在老板身前,点头哈腰受教不已。 “你,真够失败的。”老板话是这样说,不过石小方看着他的眉角眼梢,怎么觉着他很开心? 的确,石小方是很差劲的,石小方平生三大恨:假广告、烧脑片和石小方自己。本来还有一个脑残剧,不过石小方不看,也就无所谓恨了。正因为“三大恨”石小方无法避免,所以才说恨。 现在,站在街口,石小方又开始恨自己,要怎么去找黄以萱。转左再转右去超市而已,但是为什么去?凭什么去?去了怎么办?就算知道怎么办,黄以萱知道了那些绯闻,会怎么样? 石小方站在街口,像个傻子,双手插兜,泄愤似的对着脚下的一颗石子踢了一脚,石子咕噜噜滚动着,撞到街上的灯柱弹了回来,斜去了左边,石小方有些欣喜,追上去又踢了一脚,又追上去踢了一脚,很快到了那个三岔路口,可是这次,石子滑头滑脑地跑去了右边。 右边是彩票店,不是超市。所以石小方安静了,然后不知为何,突然意识到,是认识凌霄后,石小方才有了双手插兜的小习惯,昨晚与黄以萱走着,就是因为这个小习惯,所以才会不自觉地不再扯着当时披在黄以萱身上的外套的袖子。很拗口,但是石小方明白。所以,石小方没有再理小石子,没有去左或者右,而是回身,去了石小方一直想去,却总是不敢去的地方。 凌霄的彩票店,和她的房子。 如果没有昨晚那么多事,如果黄以萱不是优秀到、与石小方相像到他无法忽视的地步,如果不是这样,石小方的心里根本不会有波澜,黄以萱和吴凌霄之间,石小方只会安静平和地喜欢着凌霄,想念着凌霄。黄以萱是很优秀,包括“西藏六齿微笑没得加冰”服务员,在颜上也是非常出众,甚至素未谋面但是感觉良好的v姐,也是非常优秀的。她们都是存在的、可触及的、但石小方不想触及的优秀。 不论石小方是多么地喜欢逃避,多么地懦弱无能,不论凌霄身上多少迷雾,多少隐瞒和危险,但是凌霄走进了石小方的心里,而是占了第一个位置,就不会再被轻易赶走。 但是。 安静,一切都很安静,凌霄的彩票店和房子都很安静,与石小方所预料的一般安静。它们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留进了画卷里。事实上,都是假花和照片,倒真的一动都不动,太容易留进没有一点生命和活力的画卷,或者胶卷里了。 它们安静得,如同只是一些负责见证石小方曾经路过这里的痕迹。 石小方与凌霄所担忧的一样,在她彩票店门外或者家里阳台下焦虑地看着,却不是看那些假花,而是妄图找到一些不安静的痕迹,找到了一些这里还没死去没有腐朽的证明。 石小方觉得很难过,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他甚至觉得昨天晚上那么喧嚣那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本来他还想趁今天放假好好整理一下昨晚的事情呢。 石小方没有上楼去敲凌霄的房门,而是在彩票店和房子之间走了几个来回,然后苦笑一声,终于下定决心,走进路边的一个精品店,买了一个和凌霄那个可以抱的史努比布偶差不多大小的,百来块,也没有讲价,掏了卡就刷。话说咱第一次耍土豪的感觉居然是买布偶,还不错。 然后,石小方抱着布偶再次来到彩票店外,用手在卷闸门和地上清理了一块干净些的地方,把布偶在那里放好,站着看了它一会,不理它对石小方的嘲笑,拍拍手上的尘土,走了。 石小方直奔回租房,没有理其他人奇怪的眼神,依然礼貌地问候着,却也没有搭话,直直回到屋里,把何不其枕头上的杂志咬牙切齿地塞进了他的枕头下。回房打开电脑,愣了下,拿起杯子去洗了,打开冰箱找到一罐喝了小半的橙汁,倒了大半杯,回去电脑前,没有去工作,没有去整理昨晚的事,没有去查银行账户,没有开yy找组织,没有开平台玩几把,没有去看dota视频,而是打开网页,开始找电影,看电影。 看了两部,“letitgo”的《冰雪奇缘》,和“ eve letgo”的《泰坦尼克号》。 看完后,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说到底石小方不是一个有艺术细胞的人,也不是影迷,果然靠这个想开窍是很难啊。再一看时间,下午两点多了,于是石小方关了网页,起身弄方便面。 何不其还没回来让石小方有些惊讶,觉得他小子在黄以萱奶奶家多半是凶多吉少,估计已经成为汤渣倒进垃圾桶了,不过这样没有正经工作又没有正常人生观的家伙,入汤都不好喝吧。 其实石小方现在挺想他的,如果他可以把黄以萱泡走,那石小方就没有那么踟蹰和犹豫了,事实上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石小方很惊讶,这个和石小方昨晚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驰啊。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真心的还是心理有些扭曲的时候胡思乱想的。 够乱的了,先顺其自然吧。石小方好似一只遇到危险的鸵鸟,把头脑暂停了放进泥沙之中。 事实上从何时起,命运就常常和石小方作对,石小方这刚打算不理汤渣的死活先捏开这包方便面是煮呢还是泡呢还是直接干吃呢?房门咚一声,汤渣哦不对,是何不其踢开门进来了。 他进门的方式倒是没什么,他们都习惯踢门的,可是,他居然换了一身粗布的衣服,就是一般电视剧电影里的革命时期老农民或者旧时代的店小二才会穿的那种纯白色粗布衣服。话说比那件五颜六色的衣服还是要好的,就是估计冷得够呛,这可是无袖的!里面就什么都没了!咦,他手里提的那是什么?饭盒吗?居然是粉红色的,何不其这是泡到哪个美眉了? 没等石小方捏着一包方便面表示下什么,何不其就如同仇人见面一般,眼睛瞬间红了,哇一声抛下饭盒,冲过来跳上石小方的背就使出王八拳疯了一般劈头盖脸地捶打着石小方。 反了他了,作为一个只有感情生活比石小方高那么一点点的男人居然敢对本主角造次,石小方还捏着中午的午餐呢,这都差点给他弄掉地上去,关键是,石小方看见何不其丢在地上的饭盒翻开了,里面香喷喷的米饭和肉菜洒了一小半出来,差点没把石小方的馋虫给勾引起来造反。气得石小方,就要把何不其从背上掀下去,不摔个破相还不知道珍惜粮食了不是? 可是何不其马上又让石小方又呆住了,因为他几乎是哭喊着说道:“石小方让你坏我老妹的名声!石小方让你坏我老妹的名声!石小方不打死你我不姓何!我不姓何!” 何不其老妹?石小方脑海中想起了那位满脸雀斑第一次来他们宿舍就问石小方晚上会不会在被窝里打手枪当时十岁的彪悍妹子,石小方对天发誓石小方对这样的又彪又嫩的妹子是半点念想都不会有也不敢有的,现年一算,她才十一岁!所以石小方实在想不通石小方怎么可以坏得了这位彪妹子的名声。能让何不其不想姓何,石小方是对那位彪妹子做了多天怒人怨的事?石小方怎么一点不知道? 于是石小方有点弱气,没敢真把何不其甩下来,只是使劲拉住他的王八拳,“嘿嘿嘿嘿冷静点”了几声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回头看着他通红的好像的确随时会掉泪珠子的眼睛说:“怎么回事?你老妹现在还在老家读书吧,这怎么能让我坏到名声的?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误会!就是你坏的!现在附近整一片都是你和萱萱的事迹,传得有声有色的!我一开始冒着冷死的危险当八卦听来着,结果居然是你和我萱萱老妹的绯闻!我……我一想起我萱萱老妹被你个渣渣给办了,我就火爆!哎呀!我叉叉叉!什么叫我老妹在读书,她现在在她奶奶家呢!哦不对,我好像是有个老妹在读初中,我叉叉叉!我都急糊涂了。” 石小方一愣,情不自禁问道:“萱萱?你是说黄以萱?她怎么又成了你老妹了?” 没有理石小方的疑问,何不其双手却骤然挣脱石小方的钳制,掐着石小方的脖子急红着眼吼道:“你说我读读书的老妹?!你还敢惦记我读书的老妹?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杀了你还鞭尸!!” 我擦,何不其这是急糊涂了完全听不进话了啊!没说的,石小方挣脱他的双手一转身也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先丢了方便面抬手就啪啪轻甩了他两巴掌,现在不叫他冷静下来根本交流不了。何不其是真气傻气疯了,也不管他身子比石小方还弱本来就打不过石小方了,又抡起王八拳开始揍石小方。石小方眼角发现门口有人影鬼鬼祟祟的,知道被人看热闹了,何不其也不会顺手关门,不过管不上了,石小方手上加大力气,先制住他再说。 等何不其像个被凌辱的小媳妇一般坐在他的床上抹眼泪的时候,现场终于安静下来了。石小方见他还会披一下被子,看来的确是清醒了,他才腾出手来去关门。探出头去门外已经看不到人,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了两个宅男的洋相,不过是让别人多了个磨牙的话头,无所谓了。 关门,小心地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饭盒,还热腾腾香喷喷的,勾得石小方的肚子咕噜噜狂叫。石小方没好气地把应该还能吃的那部分收回去,地上被浪费的那些先不管了,抄着饭盒走到何不其旁边,却见这小子在翻他的枕头,看见那本杂志还拍了拍胸口一副“还好还好还在还在”的模样,真让石小方恨不得一饭盒拍死他。不过看情况他是彻底清醒了,于是石小方拍拍他的肩膀,从床下拉出何不其用来放手提电脑的小几子放在床上,饭盒放上去,而自己则坐在他的旁边,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黄以萱我的确对不起,但其中有些误会,我一时半晌也解释不了。倒是她怎么成了你老妹了,你们的血缘关系是什么时候认的,怎么都感觉有些儿戏了呢。” 何不其无所谓地切了一声,边把杂志藏回枕头下边说:“你才儿戏呢,萱萱是我堂妹,嗯……一时半晌好像我也说不清楚,我家里可大着呢,要不是昨晚遇见了……长辈,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堂妹。哎,这么优秀的妹子居然是堂妹,真是苍天无眼啊!不过……” 长辈?昨晚黄以萱奶奶家还有何不其的长辈?该不会是那位省部级大官吧?石小方觉得不可能,石小方面前这个明显被扣押了“泡妞套装”穿着身破烂回来的可怜孩子能有那样的亲戚?这时候可怜孩子回头看石小方,眼眶又开始有些湿润:“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我家萱萱昨晚真的是在这里过夜的?你真的乱来了?你别一句误会想搪塞我,外面传得……那个精彩啊!什么半夜惊叫什么彻夜未眠的什么走路都瘸了什么的,我叉叉叉!我现在越回想越想杀了你!” 眼见何不其又开始急眼,石小方赶紧按住他的肩膀说:“冷静冷静,你看我像这么禽兽的人吗?而且你要知道,就算我想禽兽,也得有人瞎了啊,更何况是黄以萱这么聪明的女孩子?” 何不其微微抬头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下:“咦,好像也是。哈哈,我就说,那么纯洁美丽的堂妹怎么会看上你的,哈哈哈,对不起啦哈老兄,误会你了,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哈!” 虽然自己先说的,但被这样若无其事施舍一般地认可还真是非常受伤。不过何不其这么好糊弄,石小方都想了很多证据表明石小方和黄以萱是清白的啊,这都没办法说出来。这样显得何不其是那种可以被“以你的智商,我怎么能骗得了你呢”这句话给骗到死的人。 恢复了冷静或者说没心没肺的何不其呀一下说道:“咦,地上那是什么?那不是萱萱给我们准备的午餐吗?怎么掉了那么多?我……我擦,好像是我丢的?” 这次轮到石小方悲愤地看着后知后觉的何不其,那是黄以萱给他们准备的?何不其这一扔他们一人起码少了三口饭啊!这还得是他们小口小口仔仔细细地吃的情况! 何不其看石小方表情,摸着鼻子嘿嘿傻笑,很自觉地去打扫地面,石小方看着他的背影不忘落井下石地说:“都是你的错,为了一个误会浪费我们的美食,一会我要分多几口。” 说完石小方也不管他痛苦的惊呼和哀嚎,起身把自己原本作为午餐的方便面拿起来,好在还没开封口,拿回厨房随便搁在台上,也没放回方便面的箱子里,反正晚饭可能就靠它了,顺便拿了碗筷,就开始“公平”地分伙食。话说黄以萱真的回家去了啊,都煮了午餐了,看来这里还真不太可能再来了。不过在给何不其这个便宜堂哥准备午饭的时候还顾虑到石小方,不旺石小方把她当“朋友”一场。 和何不其凑在那张小几子上吃了饭,之前他们都是在柜子上凑合的,事实上何不其睡的客厅不大,放一张二手市场淘来的大卧柜,一张床,一些椅子,基本就没办法再放家具了,石小方住的电脑房也差不多,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电脑桌。这张小几子买的也算是物有所值。 话说黄以萱居然是何不其的堂妹,这可比表哥这一层还亲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撮合的。真讽刺啊,就算石小方想让何不其泡走黄以萱是真心的,也被命运打脸打得啪啪响了。 石小方把筷子递给何不其,极轻地叹了口气问道:“你看见黄以萱了?有没有觉得她走路看起来……不对劲?不是那种不对劲,我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她刚好扭了脚了什么的。” 何不其接过筷子,放下肩膀上的被子,抖了抖肩膀盘坐在石小方对面,石小方一愣,这样一看何不其,居然有那么点龙盘虎踞气势轩昂的感觉,这位仁兄在小几子上顿了顿筷子说:“嗯……你这样说也可能啊,但是我当时在……那个,做功课,你懂的,就是在长辈面前抄抄写写做做题目什么的,后来是在厨房看见萱萱的,她站着炒饭菜也看不出什么来啊,我们才那么简单几句对话,不好打扰她做饭不是?不过她对我是她堂哥这件事是真惊奇,哈哈,有这么害羞又漂亮的老妹也不错,虽然本来挺想追来当老婆的,不过没办法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更漂亮的闺蜜什么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嘿嘿,哈哈,哼哼,哇咔咔!” 眼看一个好像有点气势的模样又变成了猪哥相,石小方拍了把额头开始低头吃饭。顺便掏出了手机,踌躇了一阵,还是给黄以萱发了一条短信说:“谢谢你的便当,很好吃。还有,因为一些误会,我们这边传了一些你我的绯闻,我会想办法澄清,请别担心。也因此听说你脚不灵便,是扭了吗?严重吗?是早上下楼梯躲虫子时扭的还是什么时候?这些都是猜测,你会没事最好。如果需要帮忙请尽管说话,毕竟如果真的是今天早上弄伤了脚,我会自责的。” 他们吃得很安静,这种安静是指他们没有说话,不可以计算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和发出的噪音。何不其也许只是因为拉不下脸来真的因为黄以萱和石小方闹掰,所以逗逼。而石小方也不会真的因为何不其从石小方网银转了钱走而和他闹掰,石小方甚至不知道他转了多少,不过又如何呢,石小方还够钱刷卡买布偶,那么何不其就没有全部转完,那就够了,就是“无所谓”的范畴了。 回想和何不其认识的点点滴滴,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时他的紫色鸡冠头和军绿色背包,一副“你懂得”的笑容,事实上石小方对当时那么单纯的自己居然愿意和显得那么非主流和流氓的何不其合租感到好不可思议。但是时间流逝,何不其渐渐有些改变,而石小方也在不断变化。到了现在,其实石小方对这个死党真的很珍惜,也许没有到鸣人和佐助的地步,但是石小方依然希望能维持他们的羁绊。能在往后安静的岁月里有这样一起犯二的朋友,也许留下的是喧闹的印迹,也许也会是安静碰头的痕迹,与死党的岁月静好,谁不会喜欢呢? 在石小方突然惊觉自己可能已经完全失去凌霄的时候,已经很珍惜感情,包括友情。 “何不其,有件事要和你说。”等何不其把碗底都舔干净了,别笑他,他舔得比石小方慢也不是罪过,这还是石小方先发了一条短信的情况,石小方才尽量认真地对他说,“我们老板跟我说了,最近公司会组织一次考试,如果成绩不错,会被借调到省会的某间大公司去。我说这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免得到时候我踩狗屎考上去了,你怨我没声没息的。” 石小方是挺认真,倒是何不其吃饱了撑的,握着石小方的手说:“sasuke,你不要na uto了吗?” 石小方额头青筋一闪,抓着何不其还油汪汪的手就把他拖到了地上照着肚子猛踩了一脚。 第十八章 别那么忧伤 据说屌丝给女神发信息都是又长又暖的,能够换来“女神对我呵呵一笑了我好幸福”,但是石小方吃饭的时候给黄以萱发了一条很长好像也挺暖的信息,却连呵呵都没有,于是石小方很屌丝性质地谅解道:也许她有事没空回石小方或者还没看到呢。 整一天石小方都在网上逛荡,很无聊地看了一部没什么名气的美国英雄片,在某宝再温习了一下衣服款式的名字,也没有找到黄以萱昨晚衣服的确切名称。看了会dota视频,对大神们的操作和大局观口水了一下,然后开了qq,没头像闪动,本想挂着不理,弹窗的新闻却一下吸引了石小方的注意力,居然好像是昨晚群殴事件的报道。 点开来看,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还真是,这次有点大发,上了这样的弹窗新闻,估计省市里的新闻也不会少版面。作为一个“逃逸”的当事人之一,石小方有些心惊地高声喊何不其快进来看上帝,却发现客厅里没有什么声息。 石小方奇怪地出来巡逻了一圈,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存在的证据大概就是让房间重新变得有些乱而已,他床下装衣服的军绿色背包还敞着口吐出了几件衣服的袖子还是领口。石小方耸耸肩膀摇摇头,就像何不其看见石小方不知道是旷工还是休假或放假地呆家里也不会问一下一样,对何不其的私生活石小方也不会理睬。也没有去管又有点混乱的房间和何不其的背包,这就回去继续看新闻。 新闻全篇看下来,是简单的新闻通稿,并没有涉及太多的人物信息,看了详细,伤人数十,好在没出人命,也是侥幸。于是石小方又开始上省市里各大报纸的电子网站开始翻,最后翻到了地方的政府网甚至是小镇的论坛,也不管是不是道听途说,大概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好像是因为“省部级大官移步效应”,这次的群殴爆发得快曝光得也快,也不知道有没有黄以萱报警的一份功劳。好在警方应对及时,所以网上的评论大多还是正面的。而且这次上面居然派下了专门的专家小组,以这次被抓捕的各位老大为线索,开始大规模地盘查清理这个小县的军政商,甚至连未曾露面的北城区那位卖冰、粉、丸的老大,也被突击抓捕归案了,可以说是引起了现实和网络上,尤其是在这个小县范围内的轩然大波。看到这里石小方是松了口气,还真是大新闻,声势这么大,牵扯精力那么多,石小方们这些游走了的小鱼虾看来暂时无虞,也没必要给何不其他们打电话示警了。 于是石小方又开始无聊,和郁闷,因为黄以萱还没回信息。石小方拿着手机读秒,却发现之前连dota里敌方大招的cd都可以算出来的石小方,现在却连读秒都读不好,不是读错顺序就是读少了秒数,最后石小方无奈放弃,承认自己一不小心让黄以萱钻进了自己的心里,看来这一时半会是赶不出去的了,毕竟石小方这一天都算是吃黄以萱的,吃人嘴短嘛,呵呵…… 放下手机,石小方又开始折腾他的电脑,让它打开一些石小方平时不会去考虑打开的网站,社区网,交友网,征婚网,女性网,等石小方自己都觉悟到自己是妄图用其他女人来遣散心里两位女子的影子时,石小方的电脑都已经无语地自杀而死来报复石小方对它的侮辱了。 于是石小方无语地重启了电脑来让它复活。然后继续开qq,开yy,开网页,然后神经质一般地开通了微博。微博是一个代替了曾经火热无比的qq的地位的新东西,多少刷新党和点赞党,热门党和水军,石小方却没有很快能接受和融入它,除了一些家庭因素和工作因素,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在纠结着他。不过今天心情有些崩坏,就都无所谓了。 一步步开始注册,id犹豫了一下写的“dota小弟—准备”,点掉一些引导性的东西,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点出了一个推荐收听的列表,本来想都不想就要叉掉,但是里面的一些头像一下吸引了石小方,一个是以dota2里面的冰女作为头像的,只看id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一下没弄明白怎么点进去看他的资料,马上换下一个目标。这是一个美女,要不怎么说现在是看脸的社会呢,即便只是一张不算很大勉强能看清的照片,也可以看出这位美女的颜值简直突破天际。虽然也有其他一些女明星,但是关键是这个图片表现出了这个女子的气质,又冷又艳,与石小方认识和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有不同的观感,若非如此,只是一个“聆美mq陌”的id,石小方早就叉掉她了。但是一下石小方都不知道怎么看她的资料,不过点了一下收听倒是无所谓,于是石小方顺手收听,继续,总算没有什么弹出来了,可是开微博能干什么呢? 和qq空间有所相像的界面,下面有一些官方的消息,没细看了,下拉了一下,居然看见一条那个“聆美mq陌”的信息,就一个词:“放屁”,但是下面的转评赞都好大的数字,着实吓石小方一跳,看来是一位挺有名气但是石小方没有注意的不知道是谁的那个谁,大概是一些骂战,石小方没什么兴趣,既然是和qq空间差不多,石小方觉得可以摸索个地方写点东西,然后就下线准备吃晚饭了,中午的方便面兄还在厨房等着石小方呢。刚才瞄了一眼,这都快六点了。 不想还好,想到吃的真的感觉有点饿得慌。但是作为一个新嫩,刚才的功能引导石小方又习惯性地跳过了,这一会使劲上下滑动滚轮还真怎么都找不到发微博的地方,有些不耐地点了下左右键,居然弹出一个可以输入文字但是有些陌生的界面,石小方有些犹豫,但是皱眉无奈了一下,还是随便写了点字上去:“暗哑无光的痕迹,冷漠无垠的安静,不穿外套会冷的日子里,是否有人在为你添衣?代我回报你可以给的安宁。letitgo,ca ’tgoita ymo e,neve letgo,tillwe'' ego e,撕裂的冰山,宁静不了忙碌,完美不了的结局,能否把我惊醒?”摸索到确定发送的地方,点了,然后就不管了,关了网页迫不及待地就起身往厨房小跑了过去。 根据“主角必被命运”捉弄定律,石小方“如愿”在即将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听到房门的响动,何不其倒是会掐点,这是又要消耗一包方便面或者又有免费便当吃的节奏?咦,何不其怎么没有踢门了?好像还躲在门后安安静静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石小方喊了声:“何不其,你干嘛呢?”说完石小方也不差这几步地走去开了门,一口吐槽的话好险没有喷出来,因为石小方惊奇地发现黄以萱居然站在了门口。 她依然戴着她的纯绒软贝雷,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羽绒外套,没有什么花纹和装饰,内里是一件纯白高领毛衣,下面一条及膝百褶浅蓝裙子,好像穿了丝袜,踏着一双印了很多红色空心心形的软底靴,交叉在身前的双手上是一双好像和靴子同款的绒手套,下面还提着今天中午见过的那个粉色饭盒,石小方这才想起下午的确没看到这个饭盒,看来是何不其拿回去了。 好在下午还在某宝温习过,所以现在黄以萱衣服的款式石小方才能说出个大概而不是这个“仿”那个“仿佛”的。话说,黄以萱一向的打扮都很简单干净,但是偏偏穿在她身上又可爱到爆。现在她正扭头与貌似刚从楼下转上来的白领哥和房东对视着,貌似还没发现石小方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见楼下来人了,非常礼貌又好像有些慌张地转身面对着他们微微躬身说你们好还有早上谢谢这位大哥了。楼梯口的两位明显已经愣住了,石小方鼻子里好险没喷出一道白气来,真是扬眉吐气,咱这狗窝也能招来凤凰啊。房东且不说,看不把白领哥你给气死,他老婆与黄以萱比,简直就是白云与稀泥大海与泥塘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啊。 石小方还有点蔫坏地沉默着,倒是房东先看见了石小方,转头隔空咋呼了一声说:“真是朵好花啊!牛粪你怎么看?”同时白领哥可能被打击得挺厉害,面无表情地也转头看向了石小方,黄以萱好像这才发现了石小方这朵牛粪就在她身后,呀一声回身,退了一步脸红红地说你好,然后好像觉得不够礼貌,这才又憨憨地躬身行礼,那模样差点让石小方没笑出来。 然后石小方问了一句好像非常脑残的话说:“你吃饭了没?我这里有方便面。” 石小方这是自己作死啊,连白领哥都瞬间找到优越感又开始整理领带了,房东好险捂住了嘴没有笑出声来,就是抓着白领哥的肩膀整个人都抖动着,白领哥顿时一脸不耐却不能发作的便秘表情,倒是黄以萱美眉好心,或者说没有那个心来吐槽别人,闻言只是脸红红地摇头说:“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的,我已经说过堂哥了,他保证以后会注意的,对了他在家里有事马上要回去,我这里准备了便当,是……给你的。不过我倒真还没吃,要一起吃呢,你不介意吧?” 不能答应!石小方心里怒吼,答应了就会往不能回头的深渊滑去!凌霄给石小方的便笺上的那“十不要”还言犹在耳,每每品读心中依然酸痛痒麻难耐,石小方依然一直真心渴望着凌霄的消息!但是!石小方一顺嘴,居然也很当然地很没有节操地答应了!答应了! 要说这人情商低了嘛,还是有救的,情商低又开始命犯桃花,就是要命了。不过如果石小方拒绝是不是太没有情理可言了,姑且不论黄以萱是被她奶奶赶过来的还是自己想过来,她都准备了两个人分量的伙食了,姑且也不论这两人份是不是给石小方和何不其的还是给她和石小方的,既然如此喜欢害羞的她都已经明显地提出了邀约,要是拒绝还是男人不? 而且,凌霄那么随性的人,只是和异性朋友吃个饭,想来也是无所谓的。 这样一想开,石小方就没那么拘束了,探头出门看看,何不其还真溜没影了。侧身把有些害羞的黄以萱让了进去,进门前黄以萱依然很有礼貌地对着还愣在楼梯口的两人躬身行礼,而石小方就看都没看他们。房东不是说吗,要秀恩爱,那必须死得快啊,不学白领哥一副目中无人我拽我欠揍的模样怎么叫秀恩爱作死? 关好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开了,石小方的智商开始占据高位,平伸右手到黄以萱手下把她手里的的饭盒托了过来,然后说黄以萱你自便我去准备一下可以吃了叫你。然后钻进厨房,把饭盒放好,端详了一下,是纯粹粉红色的饭盒,没有什么图案,看不出黄以萱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卡通人物或者明星人物什么的。打开饭盒,一时只是觉得香喷喷的,可是除了米饭、西兰花和蘑菇是认识的,其他肉菜就两眼抹黑了,不过还是热腾腾的,不用翻炒了。然后石小方盖上盖子,先把那包被石小方再三遗弃的方便面放回了角落的方便面箱里,从角落里拉出一张折叠桌和一些折椅,近在厨房里摆弄开来,用抹布擦了擦,又整个人趴上去压了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又折起来,搬到更容易摆布的客厅摆布好,顺便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黄以萱好像是进了石小方的电脑房了,毕竟厨房石小方刚出来,客厅和石小方现在一览无余的阳台都没人,总不能走了吧,走了就再说,对这剧情设计的尿性石小方都有抗性了。这才进厨房拿碗筷。 把饭盒和碗筷在桌面上放好了,石小方有些鬼使神差地喊道:“萱萱,出来吃饭了。” 石小方的电脑房里果然马上传出黄以萱诶来了的应答,等她走出石小方的房门和石小方对视的时候,石小方们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嗯……石小方是不喜欢那些不熟悉不认可的人喊石小方昵称的,她呢? 好在黄以萱只是脸红了一下,就低头闷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不介意石小方这样叫她,还是不介意石小方只是这一次的不小心。石小方没有深思或询问,示意她坐下后,把一副碗筷放在黄以萱身前,把饭盒打开,问她要吃多少,她说没事我自己来,然后操着筷子划拉了两筷子米饭和青菜菇类,挟了两片肉,就说够了。石小方一看饭盒里还剩大半,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又问了两次,觉得再问就侮辱黄以萱的智商了,可能大多数女孩子都是食量“恐怖”的吧。 这么多石小方的碗一下都装不了,只有扒拉了一半,然后再盖上饭盒在桌子中间放好。这时候就可以开始吃饭了吧,但是石小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和女孩子吃饭耶,石小方该做点什么? 于是石小方发挥记忆力和智商,边坐下边问道:“刚才你和白领哥,就是刚才楼梯口那位穿西装的,另外一位是我们房东,昨晚你的被子就她借的。刚才在门口听见你对谁道谢,不过不是房东吧?能说得上是大哥的,你是谢白领哥?这是怎么回事呢?” “嗯。”黄以萱双手抓着她的筷子,她总是一副好似很紧张的样子,“是那位大哥,早上我出门买早餐的时候遇见他的,当时我出门有些慌张,脚有些扭了,嗯,是在房子里扭的,下楼不方便,是这位大哥托着我的手臂下楼的,很细心呢,不过他不打发胶的样子可帅多了。还有,早上比较冷,所以是没有见到昨晚那么多虫子啦。” 细心?帅?石小方怎么好像有点酸溜溜的?不过这不是重点,石小方接着问:“这样啊,那……” 没等石小方问完,黄以萱突然猛站了起来,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奶奶家今天来了很多客人,忙到很晚,平时我又没习惯看手机,等我来到楼下想给你电话问你在不在家,才看见你信息,不是故意不回你的,搞得我刚才都不敢打给你。你,你会生气吗?” 石小方心里一暖,不说她已经如此紧张却认真地道歉,就算她不说这些,她能来石小方就已经不可能在意这些细节。于是石小方也赶紧站起来说道:“没有没有,这点小事不用介意,你为此而担心实在没必要。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的脚扭了,现在怎么样?看你的动作好像没大碍了?” “嗯,没有大碍了。”黄以萱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着筷子绞手,又微微笑着说,“家里来的有一个好厉害的老中医的,揉了几下就没事了,下午人家做家务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呢。” 石小方花了两秒思考,既然说是“好厉害”的老中医,那起码也是和黄以萱奶奶一样有气场的人物,想来人家还让黄以萱运动也是有把握的,再在这里纠缠可能会让黄以萱反感,于是石小方说了一句:“没事就好,我们趁热吃饭吧。”看黄以萱还是站着,石小方神来之笔地笑着补充道,“你别那么拘束,我好不容易可以直视你还和你平静聊天,你再这样我就要犯花痴了啊。” 黄以萱闻言果然脸红红地抓着筷子坐下了,石小方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类型的人,面对异性都有些不知所措,可能情商都比较低或者天生有些胆小吧,你觉得呢?” 这次黄以萱有些沉默,低头挟了一小筷子饭,放进嘴里开始细嚼慢咽。石小方见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从何不其那里知道了什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也有不同,比如我吃饭很难看的,声音也不好听,可是控制不了,你别介意才好。” 说完石小方还有些不好意思,抓起碗胡乱扒了一口,吧唧吧唧啃着,果然石小方吃饭很不雅啊。 黄以萱依然在沉默着,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大概还在斟酌词汇吧。话说石小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吃东西这么细致和文雅的女孩子,和她一起吃饭,比和凌霄吃饭时的对比还惨烈啊。 这样想着,石小方尽量地调低着“音量”,以免真的太扰攘把黄以萱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说话给压下去了,让黄以萱组织那么久的语言,估计她说一次就没胆量再说第二次了。 出乎石小方意料的是,直到他们吃完了,确切地说是等石小方扒完了碗里和饭盒里的饭菜后,还等黄以萱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完她的饭菜,石小方让她自便,进厨房洗好了碗筷,把饭盒洗好擦干整理好之后,出厨房把饭盒放在了黄以萱面前的时候,她依然在低着头绞着手沉默。 石小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将将七点,然后石小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安静坐好,却也不敢盯着黄以萱,只是也这样低着头沉默,等着这个小姑娘鼓足勇气说话。 没想到这一沉默就是一个小时。石小方甚至不需要读秒,因为似乎是看见石小方把手机放在桌上,黄以萱居然也一样把她浅蓝手机壳的小巧手机放在了桌子对面,不同的是,她打开了手机的计时软件使用了读秒功能,就那么放在我和她之间的饭桌上。 石小方一开始略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看手机上那不断跳动的读秒数字,仿佛那里随时会蹦出个绝世美女。时针一下下地跳着,那种无趣的节奏,听久了居然觉得有些怪异,仿佛让人感觉到了时间的力量,在不断地攫取着自己的生命力。 就是这么一个小时,整一个小时后,在手机的读秒到达一小时整时,石小方自然地抬头看向对面,而他迎上的,是对面同样刚刚抬起的眼睛。 这一瞬间的感觉,有些尴尬,却瞬间超越了尴尬,产生了一种任何感觉都无法压抑的强烈的认同感和愉悦感。 一对莫名互相傻笑的男女,瞬间好像找到了一种很奇怪很陌生的情感。 如果可以的话,石小方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亵渎黄以萱。 而黄以萱会不会与他同感,石小方非常好奇,但是如同他会希望舒适一点一样,而被主动过问此类语言会让他很不舒适,所以他不会去主动问起。 但是也许因为黄以萱是女子,所以她毕竟和石小方不同,她对石小方的探究似乎进行到了他没有到的地方。 黄以萱对石小方说:“我们的确是一类人,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想请你……不要那么忧伤,可以吗?” 年月日阴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比理想更高的东西?会不会有比自我更高的东西?会不会有比欲望更高的东西? 不会,因为我们时间太少了。 会的,因为我们还有未来。 第十九章 这是一场无来由的考试 纠结于现在不等于没有眺望未来,憧憬于未来不等于把握不了现在。 石小方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多了一个保姆。 他纠结于俏保姆对自己苛刻的爱护,偶尔眺望未来会有些莫名的惊慌和暗喜。 最让石小方惶恐的是,仿佛从何不其那里知道了最近石小方有一个重要的升迁考试,她居然给石小方的生活来了个考试的定分制。 这是一场无来由的考试,满分100,考生就他一个,偶尔何不其还能在他卷子上扣分。而考官扣分非常不理性,任何在她看来值得批评的就得扣分。 石小方的狗窝顿时风气为之一正,景象顿时为之一新,连带着他住的这栋小四楼都开始了如沐春风的改善,这股春风在晚冬寒月里提前吹开了来,一股提前爆发的春意仿佛沿着这条老街杂乱的水管电线和寒意,逐步蔓延开来。 石小方家的酱油本来就没有,现在连泡面料包都被彻底消灭了,来借酱油的把门槛都踏破了,只为看一眼落入凡尘的精灵。 石小方的确非常憧憬于未来,但他因着这个未来正在努力把握现在。每天都被逼着进行各种学习,要不是看在两位以资金供养石小方的老板的份上,他连上班和晚上dota打卡都不值得了。 刨去工作打卡的时间,再刨去被迫应酬等相关碎片时间,他的学习时间其实也很紧凑,而黄以萱除了上班和回家打卡,几乎都会磨在石小方身边,展现她真实的胆小和莫名的勇敢。 “你会不会没那么孤独,没那么忧伤了?” 她笑眯眯地问学习学得焦头烂额的石小方。 可不是焦头烂额,刨除其他干扰因素,最关键的是,他没有目标,他只是从老板那里知道即将面临一场考试,可是他不知道要考什么,甚至偶尔仔细想来,他连老板是不是暗示他去参加考试,以及怎么报名,他是不是已经报名了考试都不甚了了。 听闻石小方好不容易支吾出来的困恼,黄以萱展现了她女子的敏锐和莫名的勇敢。 “直接问呐!” 说着她就夺过石小方的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让石小方直接问。 “什么考试?有这事?” 石小方顿时就哆嗦了,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摆了一道。 总轮到黄以萱展现她女子的敏锐和莫名的勇敢,她夺过手机,按了免提,却非常温柔地细声请求老板不要戏弄石小方。 老板闻言噗哈哈哈乐得听起来把麻将桌都给掀翻了,引起好一阵的混乱。 老板混乱中让石小方明天直接找他说,然后就挂了。 而第二天老板顶着黑眼圈,难得地早到了公司,提溜着石小方的耳朵就把他带进他办公室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骂了小半天,总结就最后一句:“能耐了哈小崽子,有女人会护着你了。” 石小方摸着后脑勺谄笑,被老板重重拍了一把肩膀,顿时身子更矮了:“不和你说笑,我因为一些原因离不开这个镇子,本来你是我的骨干,也没打算真让你离开。不过时也命也,或者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你居然有女人护着了,我也该放你出去闯荡了。” 石小方一阵感激涕零的谄笑,老板突然极亲热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话说你这次可不能再搞糗了,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我这里考考你,试着用一句话就让我酸掉牙。” 石小方非常不适应这种亲热的样子,浑身都在磨砂一般地僵硬和难受,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听闻老板的这一句考验,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叫用一句话让他酸掉牙?肉麻? 这玩意石小方还真的是无比地陌生,把酸掉牙和肉麻捆绑在一起后,石小方无可避免地开始围绕着肉麻想起来琼瑶剧、偶像剧和玛丽苏剧等等。一种恶寒和和牙酸果然如期而至。 老板揽着石小方的肩膀,看着这个小伙子脸色苍白地打摆子,居然难得地恶心了一下,因为石小方这个模样,实在太像他正在非礼石小方了。 石小方就这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老板赶了出来。引起了同事们长时间的指指点点。 此时,被石小方尊敬的老板看着点头哈腰走回自己工位的石小方,眼睛连看都没看就在手机上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操作。 “小子,你是不知道你昨晚打扰了我和谁的牌局,你也不知道要让那个人惊到翻桌子有多难,你也不知道你那女性朋友的能量,你也不知道你打乱了我多少计划。” 他眯着眼睛,似乎在试图看清楚回到工位后被挡着再不可见的石小方。 “开始崭露头角了嘛,小崽子。你也要成为那种意外角色吗?离开了我,你真的明白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是一场无来由也无理由更无道理的考试啊!” “不过……也许你很快就会明白,然后惶恐,然后逃回我身边?”名为寇贼的老板突然极不讲究地呸了一口,好像被什么思想恶心到了,然后却又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真仿佛是一个偷到了绝世珍宝的寇贼,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肆意狂笑。 石小方回到工位,并没有马上开始工作,因为手机居然难得地白天提示了任务。 打开手提电脑按流程接收任务,居然是要求今天学习强国必须打成满分。 学习强国今天满分并不难。石小方完成得很熟门熟路,也很认真。但依然三十分钟左右就完成了。 完成后,石小方依然没有开始工作,而是陷入了老板对他那考验的一问的思考。 怎样的话才最酸掉牙呢? 这个问题让他一直恍恍惚惚的,没有任何办法专心下来工作,连喝水都被呛到了,洒了一脖子,让他皱眉想到,这会不会成为黄以萱扣分的理由。 然后他自我嘲笑,最近被还没来的考试搞得神经质了,多少都有点分数狂了,萱萱给的这个分数又不会让她便宜自己什么,也不会让她克扣自己什么,却让他渐渐的相当在意。 就这么到了晚上,和何不其黄以萱三人吃饭。黄以萱对自己的堂哥非常客气,对堂哥孜孜不倦的“闺蜜问”却总是笑而不答。 “你真不考虑下我的建议?你的声音太美了,绝对不应该被埋没。”之后打卡时,v姐问。 “谢谢,我会再考虑考虑的。”黄以萱答。 等黄以萱和何不其一起回去了,这间房子又只剩下石小方。何不其最近好像也在被什么长辈考着什么,会偶尔神不守舍,食不知味,一副被摧残成残花败柳的样子。 最近好像每个人都在变好向上,这味道让人羡慕。因为石小方感觉自己在原地踏步。 “你再怎么耍嘴皮子,我也不会给你涨工资的。” 音响里传来v姐吃着饭的说话:“除非你把萱萱给我拉进队伍里来。” 石小方靠在椅子上边恶寒地浏览玛丽苏小说找灵感,边耸耸肩说自己没这个能耐。 v姐那边啪啪啪地恶狠狠地拍桌子,似乎对黄以萱的声音渴慕之极。 石小方叉掉网页,实在受不了,切进yy里看了下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估计都还在吃饭。他很随意地问了一句:“v姐,什么话一句就能让你酸掉牙?” 那边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回了一句,而是字正腔圆咬字清晰:“我爱你。” 恰此时,刷刷刷频道进来了四个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石小方和v姐同时开始磨牙,磨得叽叽响,倍响亮。 石小方当然知道v姐不是在跟自己告白,而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惜造化弄人。这事还不能解释,不然越描越黑。 第一局游戏便在这样的尴尬下被v姐咋呼着开始了。这次奶油让位新来的上次那毒龙。 这位仁兄声线低沉,开局秒选毒龙,看来是绝活。本来石小方作为陪玩,应该努力表现绝不认输,但是偏偏就是打得跟梦游似的。而v姐也是如此。好在毒龙的确绝活,最后以很微弱的优势,互拆家取胜了。 第二局石小方前半局醒了过来,一手中路影魔配合毒龙风生水起,但是偶然看见对面id里有个爱字,然后又开始梦游。 说到底,他这两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被俏保姆服侍并督促着的快活,却依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离开了的女孩子。 如果说v姐觉得爱情很恶心很酸腐,有她自己的理由,那么石小方有很多理由去爱这个,或者是那个女孩,可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也不知道能不能,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爱。 他挂了会机,然后带输了比赛。 石小方就那么挂着机看着自己的基地被爆,没有理会yy里的诘问。此局结束,他却马上要求再开一局。 v姐默认,然后他们便开始了。石小方以手速抢了毒龙,不顾频道里难言的沉默,默默ca y一个人杀疯了,几乎是带着队伍碾压了过去。 然后他又要求换最新的7.00版本,也是抢了毒龙,依然是不交流,不指挥,只是一个人默默ca y,在这个优化功能很多,续航更强的版本,毒龙更加强势,石小方一个人带着所有人碾压到对面基地爆炸。 “牛逼爆了。”一个女声很轻地响起,很轻很清晰,却也让人都听不清到底是谁说的。 “再来,用老版本。” 又是一局,在所有人都以为石小方还要秀毒龙的时候,他却秒选了个酱油冰魂。 毒龙绝活哥犹豫了很久的样子,才重新拿了毒龙。 石小方依然不交流不指挥,用着最酱油的方式,以草鞋魂戒坚持到了小后期,亮瞎所有人眼睛地出了一把圣剑,然后开始展示可怕的掌控力。杀人拿塔,第二把圣剑,第三把,最终居然出满了五把!配合撒旦之力简直无情。 其实到后期,双方已经有意在掌控节奏,给疯掉了的冰魂秀到五圣剑的机会,然后一波强烈对冲后,场间只剩下了冰魂和毒龙,对面gg后退出了游戏,而石小方把圣剑一把把丢在地上a掉,这才退出游戏。嚣张得不得了! “真是秦始皇踩电线,赢麻了。”奶瓶妹子说道。 “你不会还想新版本秀一把五圣剑吧?”毒龙哥声音低沉,不知滋味地调侃了一句。 “不,游戏对我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我该学习其他知识了,你们玩。”石小方觉得嘴里淡淡的,如同他此时的心境,“还有,v姐那句话只是回答我一个提问而已,没有任何意思。” 是的,这一次似乎是被刻意安排的游戏里的考试已经结束,他应该满分,毕竟他是真的憋很久了,他很强的。 可是他依然不知道这次升迁考试是什么个来路是个什么路数。学习得没有头绪。正如生活总会考验他,他却经常没有头绪。 现在的他产生了白天时老板希望他产生的困惑:“我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我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吗?我真的做好准备接受改变了吗?” 他陷入忧伤了。他难受得心疼。 他拿出手机,看了半天黄以萱的电话号码却还是没有拨出去。顺手换了个号码毫不犹豫地拨出去,却不是已经关机,而是已经停机。 彻底消失的不可追,可追的居然似乎在希望她消失。石小方纠结难过得不行,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虽然他刚刚在游戏里比大多数男人都厉害。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在大学毕业前,他不是已经知道,网络虚拟的东西毕竟没有用了吗? 不,也许在更久以前,第一次接触互联网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在质疑着什么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困累得不行,电脑一关,澡也不洗和衣而睡。 一觉到了天亮,没有辗转反侧没有失眠多梦,甚至还差几分钟闹钟才响,他就自然醒了,这却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心情不好。 所以当他把黄以萱让进门来的时候,仿佛昨夜的困惑和忧伤没有发生过,稀里哗啦地喝粥,连细心的萱萱也没有看出问题来,没有扣他的分。 当他跟个没事人甚至还跟个傻子似的剔着牙横着走进公司的时候,老板居然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门口等他,让石小方牙签都吓掉了。 “把牙签捡起来丢垃圾桶,然后去二楼会议室,准备考试。记得扫绿码。” 考试?今天?这里? 石小方简直晴天霹雳,但是看老板非常严肃的样子,说完就不理他专注站在那里看着大门口,似乎在等什么大人物。 命运总是捉弄他。石小方这样觉得,连老板也总是捉弄他。 他有些不知滋味地走进公司。平时看起来麻雀似的小公司,今天却好像需要走一万步才到会议室。 路上没有见到人,到了会议室却密密麻麻一片。 平时上班不见人除非领工资的小赤佬,平时几乎全程外派除非回来汇报工作的精英,平时在这里混日子或者说向上爬着的的熟人们,来得很齐,部分甚至职位比老板都要高,只在内部杂志上看到过照片,却都乖乖在这当考生,而且他们似乎都很明白这个考试的重要性,也很重视此次考试,全部西装革履淡淡妆,对极其搞特殊嘴都好像没擦干净的石小方投以了非常复杂的目光。 连组织考试的工勤都以为石小方是被安排来帮忙的,直招呼他开工。他们应该是临时聘请的,不认识石小方,而其他认识他的人,也暗笑不语。 石小方突然就不知为何沉静了下来。他嘴角冒出了平时挂着的简单的微笑,腿脚勤快默默无言地开始帮忙布置考场。 本来石小方有点担心,二楼会议室不少,一个个找不知道会不会迟到。现在看来就算没有现场那么多人,就看他们前期已经把所有会议室拆墙打通来看,也不存在找不到考场的尴尬。 不过按照现场布置的程度来看,主考官,那个老板都在严肃等待的大官还没那么快到,所以一切都还是紧张却又有序,考生们甚至还有闲情端着茶水闲聊,除了一个搞特殊的石小方。 石小方按照考生座位表摆台牌的时候,好巧居然领到了自己的牌子。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普通的名字,笑得更诚恳了,端正摆在了那个不中间也不靠两边的位置上。 分包了考场布置工作的中年人看起来是个老手,布置得有条不紊。石小方专心看着做着同时居然学着,学到了一种很奇特的组织方式,不过他认真琢磨了下,这种组织方式需要一种全靠个人将复杂的工作细分成简单的工作布置下去的强大组织力,实在了不得,却不知道此人是什么人物。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数十人的工作就完成了,身体才刚刚活动开,发出微微的汗。领头中年男人笑着,口罩上方那皱得极深的皱纹看起来非常地清晰。他谢了聚集起来的工仔们,让他们去找某某去结工资。 此时的考场安静整洁有序,但是已经有部分考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有部分不尊重别人劳动成果的,还把桌椅弄歪了。但既然领头的已经说了结工资,这里的又都是白领,工仔们没吭声就默默走出去了。而石小方却走过去轻轻与那几个说了几句,那两人歪歪嘴就把椅子摆正了。 领头的中年人正有些奇怪,然后看着石小方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用手微微扇着凉,却没有摘下口罩舒服一下,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的笑意。 他对默默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吩咐几句,然后便在几个注意到他的人奇怪的眼神中,走到了黑板上,开始背着所有人看黑板上残留的笔迹,仿佛那里有无数值得探究的秘密。 石小方也是少数几个注意着这个中年人的人,却只是有些奇怪。没来得及多琢磨,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老板的急呼声:“都进考场!考官都来了还在这干嘛呢!” 随着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老板几乎是火急火燎地奔跑到那个看黑板的中年人身后,神色极其复杂地看着那个转过身来与他笑对的人,半天才憋出一句,以极大的音量极愤怒的语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吼出了语气无比尊敬的怨言:“真不愧是您,也就您能这么躲着我进来了。只是你总这样吓我,不怕把我吓死啊?你是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吗?你不怕我破……” 后面就越来越小声。虽然茫茫多的人进来都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已经听不清了。 而此时的石小方更是神色精彩,没想到居然一不小心给一个大官儿打了份工,不去结工资是不是有点亏啊? 场间突然想起了滴滴滴的连续声响,石小方好奇地四下张望,却发现所有人似乎都不以为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数十个工作人员鱼贯而入,有捧着大小不一的器械的,有捧着各类纸张的,而空手的则顺序地开始分发手感爽滑的白纸数张,还有一支笔,仅此而已。 似乎是作答的工具发放完毕,器械安装完成,这些人再次鱼贯而出,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连十分钟都不到。这可是近千人的摆布! 然后很多人发现,场间严格意义上的监考人员,只有老板,还有那个中年人。 没有人宣读考场纪律,也没有人监考,他们甚至好像没有收回在座考生的通讯工具或者联网工具,哪怕是计算器。 就这样,那个中年人打开了喇叭,用话筒简单说了几句,无外乎是勉励在场各位,求贤若渴云云。 然后他说:“现在准备读题,每题只读一遍,在纸张上书写答案,每次读题间隔十分钟。” 最后他意味深长地扫了场间一眼:“答题时间不限。” 场间终于有了噪音,这最后一句,几乎是宣告此次考试题目的深度,甚至需要进行长考! “准备好了吗?”中年人一句话就让现场安静下来,他可是说明了只读一遍题目的。 “第一题,请写出昨天学习强国最新的‘新思想’栏目xjp语录内容。内容不限于标题、内容,答题越明细,内容越丰富,越优先招录。” “现在开始。”随着他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了悉悉索索的笔画声。而石小方却呆了一会。 或者说发了一会呆。 以前的任务会给他带来好处,他是知道的,但是这次的,昨天白天给的任务这么有针对性,已经是在明示着给他好处了。 石小方提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公司名,觉得大概够辨识这张卷子所属考生的身份了,换行写上“第一题”字眼,然后就又呆住了。 因为他又听到了那个中年人念出第二道题目,而看现场没有人惊讶,才知道原来他居然发呆了近十分钟。 这让他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第二道题是“请用一句话让我酸掉牙”。 石小方彻底呆住了,如同晴天霹雳,又如同春风拂面,一边身子激动得战栗,一边身子害怕得发抖,满脑子却都是荒唐。 这是一场无来由的考试,但是,这又如何呢?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石小方如同他老板所预感的那样,好像开始明白了什么,然后惶恐,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他有些神志迷乱地四下张望。大多数人都在埋头伏案书写或涂改着什么,少数也在用各种方式或姿势思考,也有很少一部分人和石小方一样在探头探脑,不过似乎没有人介意,也许对一米五的桌子间距有信心? 这种氛围让他觉得熟悉,仿佛回到了中小学时候的考场,回到了大学时候大考的考场。一种习惯性控分的欲望如同火上浇油再无法熄灭,而且这根本不需要控分,他本来就对这次的升迁考试非常看淡,如果不是黄以萱这段时间的督促,也许他就会自然地让这个机会溜走,不然他难道真的不会自己去问老板这次考试的细节? 或者说,这是一种遇到危险时没办法控制的逃避欲望? 让他回神过来的,是第三题的读题声:“第三题,请注意第一页白纸,在纸张左下角有一个类似二维码的图片,请盯紧图片中的红点一分钟,然后眨眼三下,再看图片,把看到的描述出来。” 嗯? 黄以萱? 萱萱? 石小方突然更加寒冷了,仿佛一下知道了身边的小白兔其实是猛兽的小柴狗。 第二十章 那又如何? 现场一阵懊悔的声波让石小方暂时缓了过来,没有陷入阴谋论的思考中。 一位考生略迟疑了下,站起来申诉,随即有若干人附和。 原来是考生中的一些学霸,记得很清楚第一题的内容。第一题原话是“要求写出昨天学习强国最新的‘新思想’栏目内容。内容不限于标题,内容,答题越明细,内容越丰富,越优先招录。” 这个不限内容就厉害了,太需要发挥了。而现场一些学霸记忆力超群,这一会已经默写了数条完整的栏目内容,有些甚至连当时底下网友们发表的观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写得太多,早翻到第二页了。再有一部分人偶作聪明,试过考场的信号早已被屏蔽,所以第一页末尾看见的“二维码”就蹊跷了,又扫不了放那干嘛?好像还用手轻轻一擦就没了。于是,他们大多顺手一擦,把自己的卷面搞得整洁无比,再没有那一块“豆腐”碍眼。 当然,上面的情况,比如偷偷实验是否信号已经屏蔽,是有些不适宜说出口的,所以这些学霸很婉转地换了个说法,但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但学霸们再聪明,也不可能预先知道这块“豆腐”居然是考题! 顿时多人激动了,要求重新分发试卷。 “我知道你们都不认识我。”那个中年人发话了,“但是你们很多人的长辈认识我。”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却让有些激动的场面瞬间冷静了下来:“所以第一题,其实是送给你们的陷阱,很抱歉,你们,包括你们的父母,是琢磨不透我的。他们可以告诉你们任何资讯,让你们先行一步,他们比你们知道我的恶意满满,但却没办法教给你们应对我的章法。” 然后他话锋一转说:“当然,肯定也有每天专心打卡学习强国的好同学,我们要找的就是这种专心的,越专心越好。当然,再专心致志,也不可能有你们这些有后台的家伙那么确定,那么快。是的,这是个陷阱,而且现场的仪器真的可以实时计算出哪些是真的好学生。这些好学生我们需要他们,所以我们要保护他们,爱护他们,自然需要你们这些人吃亏。” 他话锋再一转,再次嚣张:“因为我不怕你们,而且你们也奈何不了我!” 中年男人这一瞬间满脸油光,神气无比。 “咚”地一声,居然真有一个头铁的,狠狠锤了桌子站起来,咬牙半天,坐立不得,碍于面子撂了句狠话:“你会后悔的!我爸是……” “可是那又如何呢?”也许终于是不舍得让不孝子给自己的老爸暴雷,中年人抢着他的话呛了回去,却尽显霸道。 “出去!自己擦了题目的都出去!” “我们也出去。”他指了指老板说,“在这三题有个说法之前,我们没必要站岗了。” 没有人对他提出异议,这么一拨人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这里。 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伙子考生。 石小方如同醍醐灌顶。 自己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为何会因为一点优势而沾沾自喜,他现在可是眼看着占了优势的人都离去了,而自己因为犹豫而依然坐在此处。 真的是因为犹豫?还是因为惊恐? 石小方飘在半空的一颗心本已找到一个落脚点,此时却因为对本心的疑惑,而重新借此落脚点,跃起在半空中。 他在以此变故引起的自我优势与劣势,进行自我剖析。 他的优势是后面有人吗?是有资讯优势吗?不是,有这个优势的已经被淘汰了。 他的优势是羞耻感吗?是公正心吗?是的,这是他依然坐在这里的原因。不过这种羞耻感和公正心的源头,好像是他对未知的恐惧,对被望穿被控制的恐惧。 然后他努力再努力,使劲再使劲地深挖深剖,又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没有目标感,对这次的升迁考试,根底里是一种无知无畏,是一种不知所谓,是一种无所谓。 他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升迁与否,被重视与否,待遇如何他都无所谓。他这是随遇而安?还是小富即安?还是生活得没有理想抱负?还是说他的抱负在少小诡异的境遇下已经磨灭?还算是他的理想在最近遇到爱以后已经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小而微的小美好? 这些林林总总产生的疑惑和困顿,总结起来是不是就是他的劣势? 石小方一个人在一场很多人都无比重视的考试中,孤独地陷入了自我考量和自我批评中。然后觉得自己很失败,被那么多在意自己的人投以了资讯的优势,却依然差点失败,好比手握屠龙刀却被叫花子追了十万里。虽然他比那些被请出去了的人要成功,又好比发现那个叫花子是打算找自己继承衣钵的北丐洪七公。 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手撑着下巴,咬着笔头,好像个憋不出800字作文的苦逼学生。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突然回想起刚才中年主考官的那句话,那句霸道无比的话。 也没有豁然开朗,却也略放下心来。 是啊,可是那又如何呢? 哪个人都是优劣各半,甚至还视环境、境遇而变换其优劣,人生本就苦短,本就不用那么纠结。看结果,何必再在意过程。 就如他深刻剖析了半天,他模糊地确定了,他想要的是凌霄的结果,路上的都是过程。 是模糊,却又确定,这种感觉很怪异。也许他的荷尔蒙,他的理智还在告诉他,过程中遇到的太美好,不抓紧是天打雷劈的傻瓜。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想要这样的结果,就如同我想明白了,总要踏出追求前路的那一步。 因为凌霄不会在原地等他,她说过她要去侍奉黑夜。凌霄也不会回来这里找他,因为黑夜虽然是中性词,但是形容人的时候就有些过于黑暗。 他终于还是要踏出追求凌霄的那一步。 然后他开始做题。没有放弃资讯优势,他很认真地把昨天任务时记下的答案一笔笔写下,在没有方格的白纸上尽量保持着字体的饱满和规整。因为他写的是“新思想”,是非常有力量的语言,所以下笔要更有力量。 写下三篇,第四篇记忆稍微模糊,而且第一页篇幅不多了,干脆就没写了。然后他写下“第二题”的字眼。 却跳开了,没有马上写,而是分出一行,估计着够写“一句话”,酸掉那个主考官的牙。 写下“第三题”的字眼,然后开始做眼保健操,准备做第三题。 他一直刻意地保护着那一片“豆腐”,相信现场剩下的考生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却没有投入一丝的精神去看一眼,怕影响自己稍后的看图作业。 对于考试,从小他就一向信奉一点,只有严格,才能合格。哪怕需要控分,也需要先严格到自己能够确保做到满分。那些电视剧里吊儿郎当控分的人物存不存在石小方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有天才的地方,但是依然是正常的天才,如果不严格,只会不合格,更别说成为优秀。 优秀到可以从黑夜那里抢人。 石小方从一种不知道算不算歇斯底里爆发的勇气那里,获得了短暂的必胜信念。然而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能不能长久保持这种必胜的信念和旺盛的干劲。这不是电视剧,是现实。 所以当石小方严格按照试题的要求,做足流程,看向那张图的时候,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就知道这真的是现实,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没有人会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或者睛明二穴。 他再次转头活动脖子,也观察四周。已经有很多人,估计和他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在以各种方式姿势懊丧,或者在做着不断的努力。 现场钟表没有,但是有人偷偷用手机读秒。石小方没有学这个作弊,不是因为羞耻心之类的,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读秒能力,就像他相信自己和萱萱是同一种人一样,既然是同一种人,他都保有秘密,萱萱有也不奇怪。而且。 他不是早就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决定了终生都不得亵渎她了吗? 略分神一会,他也开始了第二次的准备。 他在认真做操的时候,现场有窃窃私语,开始责怪眼镜,责怪灯光日光,责怪粘稠的空气和干净的纸张。也有人注意到了石小方做的眼保健操,惊呼出声似乎偷学到了武学秘籍的武林新手一般高兴。 这些石小方都没有在意,他只是安静地走着流程,一遍遍,不放弃,不放松,严格而自矜。 然后他好像看懂了一点点,抓住灵感开始闭着眼睛回想那一刹那的灵感和脑子里似乎还没有散去,还印在眼帘中的图。 可是他突然被狠狠拍了一下肩膀,打断了这灵光一闪。 他默默回头,看向身后那个还算认识的同事,那人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加油,小子,我看好你哦。” 一个平时那样冷淡的同事会看好自己,甚至不怕被怀疑为作弊都要起身走前一步来拍一下自己,这是什么世道。石小方很熟悉这些同事其实不久的同事,扫多两眼,果然看见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的姘头正在乐得搔首弄姿眉飞色舞。 他们也许并不知道他掌握了什么线索,但是他们依然喜欢或者说习惯于恶心别人。 可是那又如何呢? 石小方很和善地对这个注定要成为他生命过程里的过客笑了笑,回头继续作业。 却在做完操睁眼打算看图的时候再次被他打扰。 这次他连话都懒得掩饰一下,只是眉角很欠地提了一下,还用手指了指脑子,意味不明。 “谢谢提醒,我想起了我太阳穴的确没揉按够时间。”石小方就善意地认为对方是在提醒自己,还对他笑了笑。 那人表情有些绷不住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嘲讽对面失败有些恼怒,又对自己不小心被误解为好人而自得。最后讪讪地回去坐下了。 石小方便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会窗外的绿树,然后再次做眼保健操。 却在做完操睁眼打算看图的时候再次被他打扰。 天气晴好,恶作剧般地搞破坏的感觉让闵清源非常兴奋,他已经做了两次恶作剧,已经总结出来经验,在石小方的肩膀一放松下来就离开位子走前去,双手离开头部的时候就重重拍一下他肩膀,很简单,很“善意”,作为一个比石小方资历老太多的中层干部,他总有办法拿捏他,何况石小方那么年轻,似乎还处在对社会美好的想象中。 这次用什么理由好呢?这样想着,他伸出去的手却突然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 他唬了一跳,以为自己那么嚣张终于被监考的发现了,正暗暗有些后悔,却看见原来是石小方。正松口气,却看见石小方熟悉的眼睛里依然笑意满满,却似乎有一种难言的味道。 “你这是为什么呢?我没得罪你们俩吧?” 他直接点出了这是他们俩的恶心手段,看起来却依然非常客气和温和。 闵清源正要挣脱,却发现实在挣脱不了。暗暗奇怪,却又马上醒悟——难怪是个做后勤苦力的,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他这一瞬间那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再次在心底拔尖,本不打算理会石小方的困惑,突然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心些给丫解解惑。 “你女朋友太漂亮了。” 石小方略楞了下,被他得以挣脱。闵清源自以为意味深长地对石小方笑笑,以为已经点到了题,说明白了答案,就回去坐了,生疏地开始他的眼保健操。 可是石小方却是更迷惑了。然后以他最直男的最不阴谋论的思路认真捋了下,觉得那女人看见过自己和凌霄或者萱萱在一起,然后吃了个莫名其妙的醋?总不能真有啥阴谋吧,这对没啥深度的男女能操弄那玩意? 这可真是操蛋。石小方看了会那人开始认真地做着那第三题,没有理会石小方的注视。 石小方也不是总想咬回狗一口的狠人,没有心情再理会他。 而且,总得给他事不过三的机会。 石小方有思路,但是他现在不敢再用其他白纸做草稿,深怕上面的纹路什么的是考题。于是便只有在脑中不断回想和细细思索。 那是一张图纸,像是施工图,又像是设计图,或者说是概念蓝图。但是好像并没有完善,甚至可能只是草图,所以看不清。 石小方认真地斟酌了下,主考方辛苦地用一张没完善的图,煞有介事颇费周折地考在场的精英以及好事者和好利者顺便还有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愣头青的概率有多高。 答案是很高。假设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这里有一位注定要成为主考方需要的强大人才,那么按照小说的情节,主角必然是要完善这个没有完成的蓝图的。 但是石小方做不到,他很认真地斟酌了半天,确定自己做不到,他不是那样高精尖可以口算出漏洞解决方案的人才,也不是那样无师自通眼里没有任何困难的天才。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尽量发挥。 他让自己保持静如水的心境,无喜无忧,心跃跃然却不为外物所动。 如同在打拳练拳。 然后蹲马步拧身往身后递了一拳,把身后的人打飞,引起一阵桌椅倒地声和鸡飞狗跳声。 说过了,事不过三。 终于还是闹大了。石小方安定地回身把自己的纸张收好护好在身后,没啥表情地看着身后的混乱,以及似乎早有准备施施然进来的老板和主考官。 他们把这一对闹事的男女请了出去,另外还有几个石小方没有注意到的。 “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是摆设,就算我们是摆设,我们摆设在这的器械也不是摆设。我们的器械不会有感情,也不会有失误。” 这次有工作人员进来了,一两个收拾桌椅,大多数都是冷冷地看着被点名的几人,重点看着那个挑事的女人。 石小方总觉得那个中年主考官有一股强大到神奇大事细化小事深化的能力,或者换句话说,深深识得人心会用人力,此时再次得到了体现。 “你们让我有些失望,我再给二十分钟你们答题,之后收卷换试题。” 然后他们再次鱼贯而出。自始至终,这次风波连冒泡的程度都算不上。 如此晒了两遍,现场剩下的应该是真正的纯粹考生,优秀的考生。 作为疑似漏网之鱼的石小方,胆大地就那么保持站着的姿势,几乎是以监考官的姿态向四周认真巡视。意味不明,仔细一看又仿佛被吓呆了不懂得坐回去答题的傻子。 看了半天,不知道体悟到了什么,他坐了回去。拿起桌面上被保护得很好只写了大半张的三张纸,仿佛上面有珍宝似的认真看着,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仿佛想从上面直接找出答案来。 然后他不管试题要求,端着手认真盯着那作为第三题的“豆腐”,没闭眼也没眨眼,仿佛打算看出里面的一朵花来。 仿佛有了什么决定,他拿起那张纸,朝那块图吹气,吹得越来越大力,好似口水都滴下去不少。发出了些噪音,让附近的考生有些恼火地回头看他。但是这次限时了,他们没有理会这个也许被逼疯了的孩子,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埋头书写。 没有人再理会石小方,所以没有人看见,石小方居然直接用手,把那块图给擦掉了。 现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诡异的景象,除了临时监控室里的几个人。 那个中年考官笑得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他指着监控中此时几乎把眼睛贴在了纸张上的石小方说:“寇二,我要这个人。” 老板翘着二郎腿喝着罐装可乐,闻言头也没抬地说:“没有那个人的同意,你要不走他。” 中年人却不吃他的威胁,而是说:“你这贼精的货,祸水东引用得贼溜。” “我们国家的地势西高东低,水自然地向东流,是所谓东流水。” 老板摸了摸自己养得有些软肉的肚皮,说了一句似乎很承接中年人话头,其实很不知所谓不明意义的话。 “行,东流水我去见。我想要他养了半天的肥肉,之前没接触过就算了,现在来看,香得很。”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现在跟案板上的肉一样的。他只是盯了那块没有了表图的纸面一会,确定没有什么题中题,或者直接给出的答案,有些丧气。 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了两位大佬什么样的震撼,他只是按照小说情节来推断,做出在安全范围内最出格的举动,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自然丧气。 心中的读秒已经过了十四分钟。他珍惜剩下的时间,开始在第二张纸上画图,边画图边皱眉,越皱越紧,收笔后,却生出了强烈的把这一页纸给撕吧了的冲动。 他忍住,开始翻到第三页写字,如同写申论一般,又夹杂了不少专业名词,将自己的所学尽量发挥了出来。 因为准备充分,八百字“作文”几乎是一挥而就。剩下二十秒,他翻回第一页,在第二题答案上写下“我爱你”三个字。搁笔,等待…… 还剩三秒的时候,他火速拿起笔,在后面加上一句“我等你。” 笔停,门开,无数工作人员鱼贯而入,不到几分钟,就用盒饭,换下了考生们的试卷。 原来已经是中午,原来已经考了那么久时间,因为会配合读秒所以考场的钟表都被摘下来了,所以很多人居然毫无察觉。 收卷并领盒饭中间有插曲,有人抱着试卷拿着笔不肯交,说自己满腹笔墨尚未书写云云,仿佛笔墨比那规格的盒饭还香,还有一个疯子,在工作人员拿了盒饭打开放在他面前的时候,突然极快速地抢过桌面上自己一张似乎画了图的纸张,狠狠按进盒饭里揉成一团,然后在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混着纸张和搅拌进了纸张里的米菜一起吞进了嘴里。 “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何必这样为难我!”石小方面前清丽的女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不能自已,“就算你被逼疯了,那又如何?你不知道完不成收集任务我有多惨哟!” 而进门来的中年考官此时一只手大力无比地紧抓着老板的手臂,抓得老板龇牙咧嘴,而中年人脸上那迫切想吼出什么愿望却无法吼出来的便秘表情,和被噎得直翻白眼却想解释什么却说不出话来的石小方。 一样一样的。 第二十一章 跳跃的心儿患得患失 休息时间,石小方一改自己平时温和而事过就忘的风格,直接找到闵清源他们,彼时的他们,果然如石小方按照对他们的理解所进行的猜测一样,在受到憋屈后躲进了小仓库。 他没有理会这对在此时此刻此地依然如此胆大包天此时十分尴尬而强装镇定的男女两人,很执着坚定地问了三遍,终于知道,这女人的脑子里真的醋劲这么大,对男人是,对别的更优秀的女人也是。 再三从这个女人口中确认她的脑残,心中却放下心来,他没有心情理会那么多暗地里的阴谋,然后他转头对男人说:“闵哥,你也曾经是业务骨干,用用脑子,老板待你不薄。” 人呐,最精算计,那算法,却往往会忘记在算法中加上别人曾经施予自己的恩惠,总是在计算自己的应得——可是那心里,却总是患得患失。 石小方掐着点回到考场,刚在位子坐定,主考官推门而进,却不见老板。 主考官没有太多废话,进来就说:“根据上午的考试结果,我们决定刷下来一批人,在座各位进来没有被拦,就算是通过了第一次考试了。” 石小方很后知后觉地发现场地真的空旷了不少,他来得时间太准时,而且他本以为是有人退场了或者迟到了,却不知道原来已经刷下去过一批人了。 “按照我的个人惯例,我来解释下你们的优势。你们中要么是有意志而忠诚的,要么是足够厚脸皮酸腐不堪但有基本情怀的,要么是有足够的专业知识以及专注力的。”这人在台上似乎很习惯拿捏调子,又缓了口气才接着说,“当然,也有部分人兼两项或者三项而有之。” “接下来的考试,我会要求你们签订保密协议。”主考官指示剩下的考生们从桌箱里拿出那一个平板电脑,然后背着手默默等待,身形板正,似乎从来没有失态失色过。 似乎通过什么方式确定了所有考生签订完成,他拿出他明显特别厚重的手机似乎操作了,下什么,所有考生手中的平板都发出了一声类似锁头被打开的声音,然后一副设计图便出现在了界面上。 石小方扫了一眼便失色,这正是那块“豆腐”通过特殊方式看看见后的轮廓。只是这次给的图更加完善清晰,触屏点动之间一些细节自然地展示出来。 主考官没有说话,给了时间考生们粗粗看了一会。就这一会,石小方就产生了疑惑、羞耻和愧疚。 这图纸明明已经非常好,完全是已经达到装机实验阶段了,自己上午那谨慎的噎死一口,此时看来就太羞耻了。而有如此完善的图纸,却依然用来招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八成是图纸还有漏洞,甚至影响了装机实验,一成半是装机实验出了问题,现在用图纸钓一个能提供思路甚至解决问题的尖子。只是还有那些附加题,还用那种特殊的方式来隐藏图纸,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有可以解释的说法,保密等等,但是很大部分还是让人不能理解。 而愧疚就愧疚于自己为难到那个清丽的女孩真的没必要,她实在是无妄之灾。 胡思乱想了这一阵,主考官开始宣读问题:“你们看到的是机密级档案,保密期限五十年,现在还剩下四十九年六个月多一点,够你们很多人带进棺材里了。这个你们签协议的时候部分人应注意到了。现在我解释下这个图纸。是的,这是今天上午藏在表图里的内容,只是这是真的完善的密级文件图纸。” 他操作了一下,获取了全部平板的操作权限,边滑动图纸边解释内容。当然,解释得并不细致,展开讲估计没个两天不行,因为这是目前公认的最高精尖的芯片技术图纸。 石小方就那么看着这张图纸,觉得有些太儿戏了,他接受的资讯,以及从小接受的教育,再加上严格的保密潜意识,触发了强烈的家国观念,多番加压,才让他不顾失态失色地生吞试卷。结果现在这比他改善的图纸好太多了的图纸就这么展开在众人面前。 石小方抽空极快地扫了眼场面,确认还留了有二百多号人。虽然都签了保密协议,但他依然觉得儿戏了点,甚至颇有些觉得自己那么努力保密你们却随便公开的委屈感。 虽然心理活动有点复杂,但是石小方没有浪费哪怕一丝机会和时间地观看着讲解,甚至抬头扫的一眼都极快极快,这是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到底有多大的重大机遇。 一种欣赏人造之美的极限在哪的机遇。 哪怕是个普通网民,哪怕是个粗通刷短视频的网络新手,哪怕是个没上过网哪怕是个文盲,但看过报纸或看过新闻,都知道芯片技术的关键性和高精尖属性。所谓纳须弥于芥子,智慧文明的现代结晶之一,人造之物的极端体现之一,毫不客气地说,石小方曾经追寻过的江湖,想象过的武侠,甚至梦想过的仙侠,他曾经执着过的在都市中修仙的妄求,他最重要的寻找结果,和最后啊q最后一丝存在希望的,就是互联网,就是信息技术。 这是他在初接触互联网后就看破了它的虚妄,却在后来依然沉迷于它的根本原因,也是石小方心中最深的羞耻秘密,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曾经那么痴迷于比一切东西都要虚妄不可求的修真。 话说建国后不是不能成精吗?但是也没说不能成仙吧? 现在的石小方就以观赏裸呈仙子的激动与端谨,看着面前的平板,这种快乐的感觉非常经不起时间摧残,他感觉才刚看了一会,界面就被关了,而电脑上显示,其实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这幅图纸,懂的人都能看出它的美,它目前被应用于某重大学科的边角配置。如你们所设想,是的,装机效果不理想。所以没错,我们在向你们这些要么是新兵蛋子,要么是业内老手寻求帮助。” 他深深地扫视着在场人员说:“相信我,如果你们能够有建树,你们将青史留名。” “今天我们采用公务员考试的无领导小组讨论模式,但我们不限时间,我们有很充足的后勤和时间。不限形式,发言,你们桌箱里有话筒,画图,文字也可以,你们电脑里有特定软件,甚至你可以寻找网上资料,你们手里的电脑并没有断网。我们不限答题次数,不计错误,错误不扣分,但只要对本次讨论有效,都在计分。最后有结果适合结束考试的时候,我们以评分排名进行录选。” “这个评分标准和最后结束考试的时间,以我们主考方的主观感受为主,以电脑评估为辅,尽量保持公正,如有不公,那又如何?”再次拽了下,他从鼻子里喷出一道白烟,差点端的架子都散了。 他喊了开始,然后就揣兜站着等待,似乎料定不可能马上有踊跃反映,显得非常淡定和闲适。 但是他似乎没有想到,马上有一个二货站起来,拿着话筒试了下音,然后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按照考官话里内容,我们有几个需要注意的点。 “一、这幅图纸很美,但它只是一个重大学科的边角料,就算是重大,也是边角料。 “二、装机效果不理想,不能单纯地认为装机成功,也许装机过程有问题。 “三、我们要注意现场情况,我们这里有新兵蛋子,也有业内老手,讨论一个也许能青史留名的科目,我们身在一个小镇子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公司里。这家公司乍一看还行,都挂靠着县领导来指导工作,可毕竟这家公司太小了,可能只是总公司分支里最不起眼的那个,而且老板开展工作基本全靠画饼,哪怕我们从事的主业务基本也是在白努力画大饼。无论是这间公司,还是这下午的考试,都是一种仿佛传销组织的结构模式。 “四、人员。我们已经被淘汰了很多人,可是现场依然没有变动座位,我们按照着特定的位置坐着,没有重新调整以更方便地交流,仿佛位子还在给谁留着,或者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真的离开。所以,这不是传销会场,是一场真正经过精心算计的考试。 “四、保密性。这很重要,我们一直处在被监控之中,哪怕是我们的手机此时此刻也未必是自己的,哪怕它刚刚已经被解除了屏蔽。 “四、下面我读一下网上关于‘无领导小组讨论模式’的讲解,是指由一组应试者组成一个临时工作小组,讨论给定的问题,并做出决策。由于这个小组是临时拼凑的,并不指定谁是负责人,目的就在于考察应试者的表现,尤其是看谁会从中脱颖而出,但并不是一定要成为领导者,因为那需要真正的能力与信心,还需有十足的把握。无领导小组讨论面试目前在2020年gd省考面试中,2020年gd省选调生面试中进行。 “五、本次考试主观意味很重,所以要结合对我们主考官的观察,进行友好而妥当的交流。 “以上是我的个人见解。供各位参考。” 说完,这个二货就坐下了,拿着自己的手机专心玩着。 因为刚刚手机被解除屏蔽,他正在忙着给谁回复着信息,不是微信信息也不是qq等其他通讯信息,就是手机信息。居然有些是三个女孩子发来的,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今天前他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第一部分是v姐发来的,对,就是一部分,连续十七八条在两分钟内发了过来。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居然关机,快回电话,不然你死定了。 回了一句:“罪该万死,但我在考试。抱歉。” 第二个是萱萱发来的:“今天没吃午饭?不要分了吗?” 石小方无语,还是那句:“罪该万死,但我在考试。抱歉。” 第三个居然是闵清源那姘头发来的:“处处跟老娘作对,你死定了!” 石小方简直泪奔,还是那句:“罪该万死,但我在考试。抱歉。” 想了下,又再发了一条信息:“我不越界,你也别过分,不然我请老板压你。” 再看最后一条,该显示手机号的地方居然是乱码,让石小方犹豫了很久,都打算打开“反诈中心”app把它当病毒给举报了。最后还是点开,然后他浑身僵硬,瞳孔剧烈收缩,呼吸直如牛喘。 “不要找我,你追得太紧了,这是很危险的!” 石小方放下手机,没有尝试回拨,也没有尝试回信息,只是盯着手机发呆,外界一切都不在他心中。 强烈的阴谋论和怀疑论爆发在了他的心中,让他不知所措。 而石小方不知道的是,似乎正认真听着寥寥的考生起立讲话的主考官,其实正以自己的方式监控着全场,在看到石小方这里的监控录像的时候,他身形丝毫未动,眼珠子却极速地缩小成几乎一点。 他用自己的手段回放录像,截屏了石小方当时手机上的信息界面,认真看了看,似乎确定了什么东西,嘴里发苦,嘴角却不可控制地翘了起来,让正在起立讲话的考生以为自己发挥不错,讲得越发眉飞色舞。 其实中年男人此时心里越发觉得这块到了嘴边的肉香得不行,但似乎引来了不少狐狸和豺狼,让他越发开心又苦恼,差点忘了自己在这干嘛的了。 “本以为是砧板上的肥肉,现在却变成了一只会咬人的小柴狗,关键还有人抢着要。” 又想到另一个女孩子,他就笑得更开了:“那只小狐狸居然会也为情所困,即便你用了手段,没有办法监控,但信息内容总是可以被看见被截屏的,你被抓住马脚咯!” 石小方此时并不知道自己最喜欢的的女孩子因为自己陷入了他不知道的麻烦,只是发着呆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的信息透漏给他的意思很明显,石小方不知不觉走到了她的后背,只要走下去,就可能追到。但是,很危险。 这种危险充满了缠在他和她身边的阴谋和诡计。与此相比,凌霄为什么知道他在干嘛,有多少对他的关心成分在里面反而更让他在意。 爱意和对她的服从意识,以及对危险下意识的抗拒打了个架,然后石小方发现心中还有一分精神在想着那张图纸,一分精神在想着萱萱的打分,一分精神想着v姐为什么白天找他。 然后他惶恐于自己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完全被凌霄占据心灵,顿时迷惑与困扰把他的心更是搅成乱麻,让他想在现场狂呼发泄。 但是刚才急着结束这场考试,急着得到结果,急着回去自己的小窝迎接萱萱和v姐的时候,他已经嚣张了一次,咬了一口主考官缠得极好的线团,试图把藏着的线头直接咬出来,现在不敢再放肆。 所以他更憋闷了,直觉里逃跑的欲望空前强烈,双腿似乎随时会随着剧烈的心跳上下飞奔,离开这里。但心里总是患得患失。 目前的他,还没有很好地把握住这种混合着感性和理性,借助自己的本能,充分结合了既往经验和现实情况产生的患得患失。 打破他的沉沦的,是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两条,三条,连续三条。让他想无视都不行。 第一条是v姐的:“别作弊。” 石小方深深自责,好像自己已经作过弊了,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第二条是萱萱的:“别作弊。” 石小方深深自伤,想起自己在萱萱的比此时更主观的分值下折腰的样子,还真是作弊能手。 第三题是那个女人的:“别作弊。” 石小方简直无语了,怎么是个人都这样提点自己,自己看起来很喜欢为非作歹吗?怎么连个点头之交都这样说自己? 作弊真的不是他的风格,可惜没办法,人缘太好,上赶着送答案给我。 石小方很破落地撮了个牙花,好似被这么埋汰了一下,破落户一般的姿态就让他刚才的心理斗争全部作废了。 他端着手机,几乎是虔诚地求着还会再来信息。可是很久了还是没有。 就等着的这短时间,石小方的心理斗争结束了。患得患失总只是健康的人心路上的一个历程,最合适的应对方式是不搭理他,或者干脆地作出选择,以此改变自己的人生路,或者维护自己过往的人生选择。 他再次有了自己的选择,或者说抉择。于是他的脚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屁股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腰背却略有些绷紧,有些佝偻,所以看起来仿佛一个停在了那里的臭石头,又仿佛蓄势待发,只需要轻轻一脚,就会在坎坷的前路上就这么邦邦硬地滚将过去。 他开始操作自己面前的平板电脑。 没有找到那试题的图纸,刚才那么混乱地分神,他很沮丧地发现刚听过的讲解有些模糊了。他把电脑上的所有软件逐一点开,熟悉了下功能,有一些明显是为了这次考试进行的微调,但影响不大。 他在专业画图软件上打开空白页,飞快地勾画着考场的布局,因为参加了布置,所以他做起来飞快,然后左右扫眼,在座位表上标注着考生位置,把自己的位置标红点,然后端着这个似乎和这次考试毫无关系的玩意看了半天。然后切入一个新空白图块,开始在考场附近架构这家公司的全局,一间间或大或小的房子出现,作为熟悉这里的人,石小方做得真的是飞快。 然后他端着电脑,几乎是以胡乱的手法触屏划动着这个架构图,眼睛却始终盯着自己所在的那个红点。直到若有所得。 然后他举手,拿起话筒,要求将自己画的架构图共享。 共享顺利,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在此次考试中表现得几乎可以说是高大上的年轻人,一时都有些拿捏不准。只有主考官的眼睛里笑意越来越浓。 石小方语不惊人死不休,在结束布局图共享后,继续分享着自己的心得:“这次考试的图纸,大概率是某智能工具关键部位,或者次关键部位。但是,它大概率不会只应用于此,只所以我推断它存在装机失误的可能性,是因为它的适配性很强,强到我随便画张图都有它的影子——当然,这可能是主考方特意为了显示此项特性,而选择此地为考场,选择如此时此地这样进行考场设置。” 石小方依然端正坐着,一手端着平板电脑似乎在认真阅读着什么,一手拿着话筒,话筒开着,在寂静下来的考场里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可是他却突然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可是现场依然寂静,石小方似乎笃定于此时会寂静,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非常沉静的状态, 如是沉默半天,石小方终于抬头,却唬了一跳一般,似乎才发觉现场的安静,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确定所有人都在看他表演,等他发言,于是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这个蓝图太复杂太强了,我只是因为对这里熟悉才想到了些思路,分享给你们是希望你们不受限于对此地的生疏,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能作出什么建树吧?” 其他人倒是着实觉得自己被唬了一把,自我感觉好像一帮即将毕业的满级角色闯进新手村打算游逛一番,结果看一个新兵蛋子用点技巧打败了个稻草人却惊为天人了一番。 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再一看布局图,回想一下新兵蛋子用的技巧,不避讳地说,很有思路,也很有意思,但是细细来考量,这些和那作为考题的图纸来比实在是粗陋得无法入目。 还是有一两个人站起身来对石小方表示了感谢,说大家是参与的“无领导小组讨论模式”,应该如这位小兄弟一般开诚布公地发表意见云云。 顿时气氛热烈了起来,似乎是受到了石小方的刺激,陆续有人开始共享自己的文字图片,或者拿着话筒开始表现自己。他们的确很多都有真才实干,提出的很多论点,分享的很多东西都非常有针对性地对蓝图的某一部分进行了进一步分解或者注释,也有人试探着与主考官提出问题,以非常有技巧的方式提出自己的疑惑或者发现的疑似问题,主考官都对答如流,一时间让所有人似乎都更深入地了解了那个蓝图。 而在此过程中,石小方一直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偶尔弄弄平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什么也没干,就是在继续他的患得患失。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石小方已经在先发制人,一二三四五地咬乱了线团,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他的计划里,所有人都会是自己的助力,他将是现场所有人的服务员,但是最终最出彩的大概率是他。但是发言时同时接到四个女孩子的信息,以及发言完成后,仿佛命运安排一般的阅读顺序,让他的计划如主考官的一般被打乱了。所以他现在在斟酌最合适的表现方式给自己加分,在尽量表现自己的同时,规避着凌霄所说的——危险。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他现在心里最在意的,是最后看到凌霄的信息时,那种和其他女孩子约会被正宫抓了个正着的尴尬感。 现在回想那种尴尬,石小方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渣。 哪怕在所有人的帮助下,心里自认为对这个图纸的理解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程度,但是依然无法压抑那种自责和自得。 于是愈发患得患失。 第二十二章 九章算术 站在台上一直端着姿态的中年人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一块地方非常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也可能是什么东西在往外钻。 他逐渐觉得索然无味,刻意端了很久的平常心都在波动。很想突然爆喝一声:你们都他喵的在闹吗?这种没营养的客套和看似深入的探讨也亏你们这些老手能忍得下去! 他的眼睛越来越常往门外,以及石小方的方向扫去,发现石小方的脸上似乎也在因为夜晚的逐渐逼近而有些躁郁,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这让他莫名其妙地突然沉静了下来,又极温和地与考生们墨迹了半天。 他知道这个就叫做心中有期待,日子过得飞快。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讯息,知道底牌到了翻开的时候。 他举起手,截断了没营养的谈话,直接在台上把所有人的话筒权限关掉,然后说:“非常感谢各位的共享,下面因为时间关系,有请我们所有的考生。” 似乎等待多时,很多人物从门外涌入,其中有被请出去的那些,也有之前那些工作人员。 石小方没有与其他人脸上一样漏出疑惑,但是他看到那些被请出去的人脸上也有些倨傲,却也有些莫名其妙。 等待所有人落座,奇怪的是那些工作人员也搬了小凳子,坐在了桌椅之间,而在其他人疑惑的时候,石小方却在重点观察这些工作人员的位置,手上的动作更是根本没停,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操作出错。 如同他在打游戏和打拳时一般地自信而坚决。 “是的,你们所有人都是考生。只是有些人知道这一点,有些人猜到了这一点。”主考官似乎终于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居然毫不在意架子地伸了个懒腰,“而给你们的打分,其实主要是完成一个考核,一个接触机密层级的定位考核。” 他拿起他厚重的手机看了看,然后宣布:“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在平板上输入你们最后的答案。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偷跑多少答案,也不管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你们不能再藏拙,不需要藏拙,这就是决定你们去留,或者给你们定级的凭证。” “为表公平,再给你们提示一个好东西。这部平板也有语音录入功能,你们可以直接对着屏幕说话,给你们加快答题的速度。” 然后他看着手机,喊了开始。 所有人都开始低头下苦功,一时间到处是嗡嗡响声。石小方就是被点到的偷跑写答案的那个,一直就没有抬过几次头,此时面前的电脑桌面上的图纸已经很具规模,各种数字和文字注释在其中,石小方在凝结所有人给他的灵感,结合自己的所学所得,给着最佳的答案。 读秒到剩下十秒的时候,石小方把图保存好,文件名很谨慎地加了自己名字。手指离开屏幕的时候,屏幕瞬间被关闭,一片黑暗。映出了石小方一片苍白满是虚汗的脸。 石小方感觉轻松,非常快活,仿佛赢得了一场极其势均力敌的团战,或者说和他老子又硬撼了一场。 然后他仿佛脱力了,耳鸣了一会,眼看着主考官似乎说了些什么,离开了台上。其他人没有动弹,他也就靠在椅子上不动弹。 耳鸣了很久,脸麻了很久,仿佛脱力或者说低血糖的感觉才散去。他呼呼呼地喘着粗气,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在安静的考场里站起来走到**台旁边的一个小柜子里掏出一盒饼干,蹲在地上就刷刷刷地吃了起来。 自顾自地吃了小会,旁边突然伸来一直白嫩的小手,向他讨饼干吃。 石小方还蹲着,抬头看了眼,居然是今天中午给自己送盒饭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女孩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饼干盒子送了过去。 那女孩子秀气地捻了两块,然后对石小方笑笑说:“我叫叶子蛮,你呢?” “石小方。”石小方对这个很特殊的名字有些惊讶,但还保持着礼节。 “我感觉明天的正式考核里你会是个很强的对手,因为你很擅长拿捏对手!” 刚才还笑盈盈的女孩子突然冷脸哼了一声,瞪了石小方一眼,把石小方给惊呆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出来他是个能拿捏人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很麻烦的女人给惦记上了,正如一个很麻烦的女人正在赶来他身边一样,石小方对自己的处境似乎十分清楚,所以才敢大咧咧地在千多人面前特立独行,但是他却并不如他所认为的那样明白自己的处境。 所以他在贼头贼脑地溜回座位时,依然很淡定。哪怕这时才发觉那个叶子蛮就在自己座位不远,正在对着他不知友好还是恶狠狠地笑。 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样都令人悦目。 石小方心情难得轻松,但是随后主考官回来宣布今天份的谜底。 量子计算原型机“九章算术”。 原来是这玩意,而明天,被留下的一批人,会按照今天的积分进行权限分级,进行这个几乎是最新型的最高级的计算机的操作。 而且是实装的原型机,无与伦比的殊荣。 石小方静静地听着主考官宣读名单,每一个人名后面都有权限分级,似乎这个不能算是秘密。石小方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叶子蛮居然是似乎很高级的第二级,而本以为已经被请出去的闵清源,居然也有第五级,也不知道他迎接的是怎么样的考试才能取得主考方的信任。要知道听到的最低级的权限是九级,五级属实不低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层级代表的权限是什么,主考官没解释,石小方也不急,明天就知道了。 可是事与愿违,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主考官似乎已经读完名单,说了句:“我不会犯错,所以,没有读到名字的人,明天不用来了。” 石小方真的是有些懵逼了,他很服从地随着散场命令离开,却没有发现主考官意味深长地扫他的一眼,以及叶子蛮直接扫过来的那惊讶而羡慕的眼神。 他无滋无味地走出了公司熟悉的大门,今早老板还西装革履地站在这里,而今天下午他的这个主心骨却不知所踪了。而他毫不意外地被威武的武警叔叔拦住,例行盘查了一番,就放行。 出了门,石小方给v姐回了条信息:今晚我晚点上线,到时洗耳恭听v姐高论。 v姐几乎是马上回了个上线时间要求。 石小方回收到,然后给何不其发了条信息,说自己糗了,没搞上,还说明天镇里运来一部超级电脑,让他别小偷小摸的让人误会给逮进去了。 何不其马上回了个中指表情。 把手机和手都揣兜里,石小方一步步往前走着,感觉自己生生走出了无滋无味的步伐。 石小方今晚本来有让他迫切想快点结束考试回到家里的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曾经很焦灼,所以才以自己认为粗暴地却也最妥帖的方式加快着考试的进程。 如今看来,这妥帖的方式似乎过于冒犯了主考官的主观。他走着回自己小窝的时候,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这结果是比较符合自己的预估还是比较符合凌霄的预估,或者说出乎了双方的预估,却好像都比较符合双方的预估?男孩子让女孩子看到了自己,女孩子让男孩子保护了自己——自己不会是因为凌霄的话,而刻意表现得过于张扬? 凌霄该不会知道他今晚的安排吧?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又有些莫名心虚,仿佛天穹之上总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多了凌霄的那一双。 前不久他老子就再次专门来电警告自己,他会一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出错,难道真的这么有先见之明? 石小方打开房门的时候,如预料地看见了萱萱坐在那张新买的饭桌后面,穿着她朴素的工服,也没换一身,不像是准备约会。可是她好似一直在发呆,又好似一直在那坐着看着门,等着他,看见他进了门,那眼睛就会说话。 “欢迎回家”之类的。 但不应该是:“你没作弊吧?” 石小方简直心肝脾肺肾都伤到了。他没好气地坐在她对面说:“如果说我作弊了还被刷下来了,你会不会笑我?” 萱萱还真就咧开嘴笑了,笑得跟朵盛开的花,让人猜不透,却也生不起气来。 石小方这是看见了满桌的饭菜,才想起佳人今天的邀约,顿时满足感以及负罪感混在一起汹涌澎湃。 他不知道萱萱特意邀他今晚一起吃饭是什么意思,所以他莫名心虚,昨天真该爽快拒绝的。他觉得女人的心何止是海底的针,与此相比他宁愿再战今天这样份的图纸一百张。 凌霄该不会知道他或者她今晚的安排吧?石小方心虚无比,顿时动筷都不敢,平时可是他吹响向食物发起战斗的号角的。 他不动筷,黄以萱便也不动,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好像要逼着他当逃兵。 菜要凉了,闻着贼香的饭菜要凉了! 似乎找到了借口,石小方开始吃饭,却还是没有勇气先开口,而且他是真的饿了,饼干并不垫肚子。 他吃起来了,黄以萱却只手撑颊歪着头看他,似乎对石小方这副令人喷饭的模样很有探究欲望,然后突然对石小方丢了个***。 “我奶奶说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虽然我堂哥对你极尽贬损,但我奶奶好像真的挺喜欢你,前天晚上和我妈妈说起你了。” 然后石小方就真的喷饭了,他深怕黄以萱接下来要他去见家长,所以有意无意间把饭喷了个远的,但是黄以萱居然早有准备,居然用一把伞把这些喷饭都给挡住了。 我的亲奶奶!我们才见过一次面,如果把某一次送黄以萱回家远远看见也算的话,只能算一次半的面! 黄以萱好整以暇地收了伞,小心放在脚边,这才继续说道:“我妈妈听了我表哥和堂哥的话,很讨厌你。” 石小方自己喷饭喷得眼泪汪汪的,这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表情。 黄以萱此时如恶魔般把循循善诱逐层推进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是我爸很听信奶奶的话,说服我妈妈。嗯……可能奶奶这个征询我爸妈意见的顺序非常讲究呢。 “但是我爷爷最近和奶奶见面少了,和我奶奶打视频聊天的时候故意闹脾气,以他们俩的恋爱史来要求奶奶客观公正民主自由。 “奶奶正意动呢,有些松口,但是我爷爷当时正在看望我太奶奶,我太奶奶认为我奶奶一开始的包办想法是对的。 “这又勾起了我妈妈的逆反心理了,觉得这事怎么能开玩笑,拿孩子的终生幸福去赌老手段的对错——这是我妈妈的原话。于是她趁着视频还没挂,请出了太爷爷,把太奶奶给领回房去了。 “照理说大局已定,可是我一个很出息的,比我出息很多很多的远方妹妹,昨天到了我们家做客,摆事实讲道理挥拳头,把这事给搅黄了。” 黄以萱以一个局外人一般的冷静而略带欢乐的语气说着自己切身的事情,而石小方一开始表情精彩后面也就慢慢冷静下来,甚至还扒拉了两口饭,整得跟听和自己无关的精彩故事似的,是很精彩,关系明朗而庞杂,话说黄以萱他家庭还挺庞大挺欢乐的样子。 “可是我觉得我奶奶说得对。” 黄以萱突然暴雷一句,让石小方正吞着的一口饭,在喉咙中呛出了一阵极古怪的喉音,真差点没被呛死。而黄以萱似乎确定石小方不会再次喷饭,依然撑着颔,平静喜乐地看着他出糗。 “你控制得住自己的时候,你的身体很听你的话,你会喷饭,但是你真的被吓到控制不住的时候,你也会呛到,你是个可爱的好人呢。” 石小方狠狠锤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吞咽起来,一时是真的说不了话。 “我还会再观察你的,也会给你打分。”黄以萱今天有一股难言的慵懒和小女人味道,仿佛在勇敢而努力地逐步发酵着自己的清纯,散发着女孩向女人转变的成熟气息,“我不是个普通而随便的人,你要成功可是很难的呢。” 石小方做了一个让他后悔了很久很久几乎半辈子的决定,他点了点头。 他此时想到的,应该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如今却是“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他此时想到的,应该是“张生与崔莺莺”,再不济也应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可如今却是“李甲与杜十娘”。 眼看着黄以萱真的就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四层梳妆盒一般的玩意,石小方肝胆俱颤,仿佛身边就是在水波中荡漾的花船让他眩晕,而他眼里黄以萱仿佛已经变得一脸凄楚。 正此时,石小方的手机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石小方几乎是捞救命稻草一般把兜里的手机捞了出来,来电显示也没看就接通了。 “你个负心汉!你个白眼狼!你个没屁窟窿的玩意!你个……还有啥词?”仿佛是神仙知晓了石小方的祸端一般,电话那端的神仙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却仿佛词穷,骂了一半而已。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对老板声音非常熟悉,石小方真会以为是神仙来打救或者打杀他。 “还有什么词?”老板似乎执着于向谁讨教着,却似乎没得到回应,不得不理会一下石小方,而这时石小方总算没有忘记礼数对着抱着梳妆盒的黄以萱指指电话示意稍等。 黄以萱倒是好脾气地压了压小手示意他继续,老板那边自己爆发了新词汇骂他:“你个恶心巴拉的蛆虫!你给老子滚下楼来,老子现在不踹你一脚我不得好死!” 得,看来老板到底还是知道了,这都追到自己老窝这来踹自己了。 看着挂断的忙音都透着股气急败坏味道的电话,石小方方了。 “你的老板和你一样有趣呢。”黄以萱说了一句差点让石小方以为她瞎了或者傻了的话。 搜罗了些词汇想和黄以萱探讨一下这位颇得周扒皮风范的老板的有趣之处,石小方瞬间放弃了,然后他指着黄以萱没放下的梳妆盒问:“这个你要解释的话一两句话行不行?” “不行。” 于是石小方起身对她说:“我去应付一下我老板,你先凑合吃点……额如果嫌被我吐脏了你可以再弄点,这些我一会包圆了别浪费。” 说着这些,石小方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转眼不见。 “对二贼叔这么怕么,是那种对强者天生有感应的人么?奶奶说你是天生异数,你会是那种让我讨厌的人么?” 好像也不对,当初面对那个翔哥的时候,他也跪得毫不犹豫看起来熟门熟路,难道那个翔哥也是强者? 黄以萱抱着那个箱子,觉得这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又觉得也许一两句话和石小方把事情说完更好,毕竟这是有趣而板正的人,身处的环境却奇奇怪怪。可是自己真的适合施加给他这么大的影响?可是她和他那种同一类人的感觉是那么地深刻,她无法在不得不离开他之前就那么只看着。可惜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可惜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天生异数几乎是用着轻功跑下了楼梯,从楼梯转角处就远远看见了歪歪扭扭站着的老板,他几乎是双脚离地就飘下了楼梯,飞奔几步跪地滑到老板身前抱住大腿,就待哭嚎几句,老板一个爆栗从天而降打断了他。 “你真当我想不明白你那番话是在贬低我们,刻意保留实力以更好地借力?你当老子是你这样的脑残?” 说完,又是两个爆栗从天而降。 “我是急着把你从狐狸旁边引来,猪脑袋!” 什么狐狸,这让石小方有些糊涂。不过,老板这力度,这角度,说他没生气鬼才信。那么,大概他身边有人,而且是他非常希望在那个人面前保持风度的人。 “老板,要么你踹我一脚吧,毒誓已发,我怕你不得house!” 又是一个爆栗:“给我滚起来。” 滚起来是个什么动作很难理解,不过石小方还是唯唯诺诺地站起来,赔笑着余光往四周扫去。然后他宕机了。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比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要巨大的冲击,把他脑子彻底击懵了。 “石小方。” 一个穿着全套纯色嫩鹅黄连体绒衣的小女孩,一米四五的样子,脑袋上还顶着齐耳的学生头,被一副粉红色护耳和一对素色边框眼镜夹着。脸蛋素清,表情柔和,开口叫石小方哥。 他老妹,他亲妹,他同父异母的妹儿。 “素清。”石小方心慌慌地弱弱地回了句。 “你刚才有辱家风。”石素清淡淡地下了定论,然后下通牒,“一星期内改回来。” 跪都跪了,怎么改呢?但是石小方屁话不敢说,唯唯诺诺,活像一下遇到两种天敌的土狗。 他非常怵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妹,因为她太聪明,太厉害,而且受他老子调教太久,石小方只与她见过三五次,却深深被折服。 与对老板莫名其妙的折服不同,他是真的被石素清“折”得服了的,这点连他老子都做不到,估计软妹子是比所有东西都能耐些的。 石素清看着自己的老哥乖乖点头,便往前走去,没有理两个男人在后面开始嘀咕。 “老板,你下午怎么没来,没你在,你不知道我有多慌。” “哼,上午是尊重长辈,下午还去干嘛?老子我看不起这些电子玩意儿。” 丫这是一个互联网公司老板说出来的话?不止石小方恶心这做派,连石素清都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疯狂吹牛的男人。也许对小姑娘面前的脸面还是有些在意,老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呵笑一声。 “老板,我妹怎么和你在一起?” “我来给你送个东西,遇到她,怕色狼抓她。就问,一问是你老妹,就顺便带过来了。” 给石小方换个猪脑子他都不会信这说辞,不过老板不说清楚,估计有他的想法。 于是他换了个点问:“你给我送东西?什么东西?” “一个u盘,里面装着‘九章算术’一级权限密匙。”老板突然转头揶揄他,“你刚才不会在伤心自己落榜了吧?你以为给你的一级权限是可以当场公开的?” 石小方又被狠狠震了一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先下意识地说了谢谢,然后又疑惑:“作为量子计算原型机,一级权限居然只是个u盘?” “你以为是普通的u盘?”老板的眼神仿佛是要重新认识这个可能真换了猪脑子的男孩子,“你身边高科技的玩意有两样了,你怎么就还没摸懂这玩意的性状?别说只需要个u盘,互联网所在,硬件根本不是问题!你以为这次把那台笨重玩意搬过来是真的出了问题要找你们这一群新兵蛋子?屁了,钓鱼而已。 “你要有我的风范,视高科技为草芥,却又无比了解它。”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石素清再次从前面楼梯上扭头看了眼老板。 石小方一直希望她遇到什么人,看看她这个超级宅女会不会显出社交恐惧症。可惜直到到了他门口,都没有遇到。 也不知道她和老板是真陌生还是真熟人。 石素清怎么知道自己住哪不奇怪,但是她的眼睛透过石小方忘记带上的门,看着里面饭桌后的女孩子时,眼睛里似乎有些奇怪的神色。 “狐狸,你好。”她对黄以萱的称呼让人绝倒,在互望了一会后的寒暄里,似乎对老板的称呼毕竟认可。更绝倒的是,黄以萱也笑着回应了句:“小妹妹,你好。” 狐狸和狐狸精不是一个意思吧?老板和石素清是觉得黄以萱很狡猾? 石小方很疑惑,他不知道,中年主考官也曾经把吴凌霄称为狐狸。 打过招呼,石素清很不见外坐下来拿起石小方的碗筷就准备开吃。看她的样子,就算观察出了菜里有石小方的喷饭,也不会介意。 黄以萱也好整以暇地吃着自己面前一盘明显刚刚炒的芥菜。 在一个逼仄的小房子里,一个穿工服,一个穿素装,一个新买的普通杂牌饭桌,一桌可口但普通的饭菜还加了料,一个小口就餐,一个大口吃饭,却生生吃出了公主聚餐的风范,旁边还有俩瞪着眼睛严重失职不知该干嘛的“侍者”。 “你的礼物不错。”石素清边吃边抽空指着被随便摆在桌子上的盒子,然后从看起来很浅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个u盘,“但我的也不错,‘九章算术’一级权限密匙。” 石小方疑惑地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路上看见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向我要点东西玩玩,我总不能拒绝吧?” 这不是把一个无数精英打破脑袋想要的u盘随便送出去的理由。 突然,随着两位女士慢慢放下碗筷,一股可怕压抑的气氛弥漫,两个仿佛事外人的男人,被压抑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二十三章 他是不自知的天才……吗? 严格来说,这是贯彻石素清和黄以萱终生的,关于石小方到底是保持方正有趣的臭石头本性,还是不断做出改善的第一次交锋,本不该如此草率结束,但两个妹子就是那么不咸不淡地互通了身份和联系方式,然后狐狸就变成了以姐,小妹妹变成了素素。 她们互相的称呼就没办法吐槽了,感觉没打起来就算不错了——也许挺养眼? 这算是妹妹代替家庭来的第一次见家长?还是单纯的妹妹吃醋大姐姐? 看着潇洒离去的一老一小,想起老板走之前摸着下巴胡茬或者说歪掉的嘴角流着口水说的那句话:“今晚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我今晚要做很多调教工作,没功夫搭理其他玩意。” 石小方真觉得自己好像把妹妹丢给了一个色狼,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就怎么那么放心。 这个疑惑一直带到石小方吃菜撑得翻白眼的时候还在想,因为他已经把这个问题延伸到了自己身上。 是的,老板很值得人信任,但是这种值得的感觉是下意识的。老板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很窝囊很失败的,但是从他站在公司门口招呼石小方这个从大学新鲜出炉的无业游民进来帮他搬东西之后,从他给石小方卡里打第一笔工资之后,那个人就已经是石小方的老板。 然后他想起第二个老板,翻出手机脸色就变白了,离约定的上线时间过了太久了。 然后他瞬间释然了,破罐破摔地接过黄以萱递来的牙签剔牙。 “我见过很多天才,但是像这么没谱又有趣的很少呢。” “是,她没谱又有趣,下次我一定也这样噎她。被她压制太多次,很难重振兄风。这么得体的评价相比她是想推又不好意思的。” “我说的是你哦。” “嗯?” 现世报太快,本来以为是揶揄自己的宿敌老妹的,结果变成揶揄自己的了。 这样想着,他却下意识地直摆手:“我算个啥,顶多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才,话说我还真是县里人才培养计划的一员,哈哈!” 黄以萱大眼睛咕噜一转,没有再深究,把这个话题揭过。 然后她再次搬出她的梳妆盒,用手按着,瞪着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石小方,仿佛在等着石小方的电话再次响起。石小方与她大眼瞪小眼半天,一起噗嗤一笑,那种大家是同一种人的感触更深。 于是黄以萱似乎做了个决定,她只是用最简单的话语交待了一句:“这个东西放你这,你想打开就打开,不要刻意压制好奇心,也不要强要求自己看下去,一切随缘。” 然后黄以萱就跟个落入凡尘点化愚民的菩萨一般飘然而去,去洗碗了。 此时此刻,石小方叼着牙签翘着二郎腿的样子真活脱脱一个没有前途的愚民。 愚民把自己横着踱进了房间,打算开电脑,却发现电脑早已开好,而且已经挂在了yy频道,看信息记录,黄以萱帮他打过卡了,但今晚v姐居然很难得或者说石小方第一次见到居然这么晚了还没上线,“v姐招猛男”频道里只有默不作声的四个人挂着,奶瓶转达了自由行动等待集合号召的圣旨,黄以萱也回了收到, 石小方突然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愚民性暴露无遗。凭什么自己和萱萱是一类人,却总是萱萱去辛苦劳累。 正想着出去帮萱萱洗碗的时候,却发现qq弹窗了v姐的信息。 点开,很汗地发现v姐居然在自己发视频! 石小方方了很久,犹豫了很久,这才接通。 刚一接通,一个戴着极宽大花纹繁复的紫纱头巾遮住了半边头脸,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咖啡瓷杯,遮住了下半边脸,一脸睡意朦胧素面朝天依然眉眼如画的女孩子,与石小方隔着网络大眼瞪小眼。 然后她的杯子翻了,洒出了里面的咖啡。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火速冲进屏幕前,把视频关掉了。 石小方懵逼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美,美过了见过的所有人,然后他抓着下巴想了下,觉得也不是说见过的人里最美,应该说最符合自己的审美观? 那样甫一见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是这个美丽的女人给石小方的第一印象,深刻在脑海中几乎永远难忘。 在疑惑了一会后,他在自己与v姐的聊天信息里,找到了答案。 v姐在上午的时候就发了qq信息给自己,然后下午萱萱给他登陆了“夜间工作套餐”后,看见了v姐长达十几条的“在不在”,大概率会以自己的身份帮石小方解释一番,小概率会假冒石小方解释。 世间大概率的事情还是比较多的,所以她们互通了几句,v姐萱萱长萱萱短地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还给萱萱打了好几次视频被萱萱挂掉了,直到萱萱说去做菜。 忽视萱萱去做菜后v姐怨念极深的臭屁那么长的话,翻到最新的信息,却打眼就看见v姐刚发来一条信息:“怎么是你?萱萱呢?把你刚才的记忆删除!” 石小方刚打算回一句,却发现信息被撤回了。然后她很莫名其妙地发了一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过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而且一刷就是几十条。 石小方一脑袋汗——v姐当这里是游戏聊天呢?刷屏就可以把互联网的记忆删除掉? 而此时与石小方在互联网上面对面的v姐,情绪其实非常糟糕。 清晨的时候,她顶着极大的困意,给自己很信任的一个人发了几条信息,除了问好,就是昨晚录的几个 ep,是石小方最后打的几个对局。 等着对方回信息的时候,她窝在床上,眼睛几乎已经模糊了,却收到了回信。 “这个人开了东西,发给我看干嘛?” 护犊子的情绪顿时把她的困意打发了,她秒回了一句:“这是用你们打造的平台开的游戏,你是要打自己的嘴巴,说有人能在你们的平台下开东西?” 刚发出去这句话,对面就噔一声给她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所有人都知道她绝不和男人视频聊天,绝不,肯定不,万万不可能!所有人!除了某个误打误撞进来的人。 这个男人明知道那时是她的补觉时间,却还是马上打来,她也明白了什么,马上接通。对面就开始对她解释。 “这个人大局观已经达到了开东西一般的境界。你看他在前期草鞋补刀斧圆盾树枝吃树等小道具的应用,达到了每一丝的计算都合理的程度,他躲阴影和开树的顺畅而精准,计算对面技能cd还好,他甚至能够计算出对面技能范围或者落点——对,是计算,不是预判,计算比预判精准太多了。还有,你注意他在五圣剑那一拨,看似莽得一比似乎恨不得送出圣剑去,其实极限开撒旦邪力再极限秒丢换上鸟里的bkb开启,简直操控力达到了极致,你说这是超级人机打的我都信。但我们的平台不会给这种人机上游戏的机会。 “他对危险有很直觉的反应能力,构筑在这种直觉上,再加上他的确过硬的操作,形成了一种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开东西的大局观和应变能力。毕竟开东西只能让他看见全地图和血量数据等,却无法给开东西的人他的思路和应变能力。 “这个人的反应速度和手速我一会用专业手段分析下,但依据我的经验来看,已经达到了特种兵玩内部对战游戏的程度,甚至有过之。 “这个人很危险,你小心……你身边太容易出现那种人了,那种令人恶心的人。” 是那种恶心的人吗?然后她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后决定了去找人对质,却没找到,顿时那股气啊,那股窝囊啊,那股不得劲啊,一直持续到再次收到他的信息。 “这个人在x平台领任务,可以信得过。如此看来,只接过小任务的他,要么是个不自知的天才,要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你……如果愿意尝试,可以试着拉拢他。” 然后一切又云开月明了。 从心底里来说,谁也不希望一个和自己在互联网打交道,或者说打了好几场好几个游戏最后拜倒在自己的鎏金裙下的人会是处心积虑的渣渣——好像也不对?哈哈,反正他也不是第一个拜倒在自己鎏金裙金钱攻势下的敌人。 不管如何,如果是那种渣渣,那太伤人了。 可是熬夜也伤人,虽然雨过天晴,但是毕竟没有睡够,她磨蹭了一下吃了口很晚的午饭,到底还是困了几小时觉。醒后和可爱的萱萱妹子聊了会天醒了醒神,正提着精神打算战斗,来点战斗前的“妹子赏”,结果玩大发了。 被个渣渣看到自己了。 她现在坐在专业的电竞椅上,任由女仆们打理着自己被弄脏了的衣物和键盘,一个女管家正在按照自己的吩咐,用新的键盘,不断在刷着核心价值观,提醒对面安分守己,提醒自己不要动杀人灭口的心思。 一时对自己难得缺乏睡眠却惹出此事感到懊丧无比。 恰此时,却又听到了管家进来转达爸爸让自己生性一点懂事一点别再熬夜伤身体的忠告,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该长大了。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感化了一位爱玩少女,或者说逼迫一位爱玩少女进行了自省。此时没有理会刷屏的信息,正难得地收拾着桌面——这桌面黄以萱收拾过不少次了,怎么总是会乱掉。 第一次觉得自己该长大了的女孩,制止了女管家的刷屏。然后让女人们给自己打扮一下。 打扮妥当,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尝试长大,尝试争取属于自己的势力,去拉拢一个在x平台有职员资格的天才,可是在打扮时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她还是没有鼓足勇气再开视频。 已经收好桌面开始玩着那个也许价值不菲的密匙u盘的石小方,不知道对面有一个宝藏女孩有过向自己尝试第一次的想法和勇气,这个宝藏也许不比所有密匙要小,但是他不自知,他除了扫了一眼屏幕,奇怪qq不再滴滴滴地提示刷屏的新信息,全部时间都在研究这个u盘,想找出什么机关来看看它的不凡之处——话说这么厉害的玩意插进自己不设防的电脑上真的没关系?不是说涉密的玩意必须断网的涉密电脑专用吗?话说如果是断网的,量子计算原型机还能找到这个密匙并通过它给石小方权限去操作什么吗? 拿捏了半天这个u盘,石小方还是放下了,没有马上使用,反正明天有一整天功夫。 而且,他扫了一眼自己桌子锁住的那个桌厢,里面那支笔和笔记本的科技含量,也许也不会太低。正如老板所说,他身边高科技的玩意有两样了,而且是那些人一直看着他的根本所在。 这很神奇,石小方经常觉得自己一个普通人,居然因为个老子的不平凡,而获得了这么神奇的东西。而一直被摆在他公司办公桌下的那部专门用来接那不痛不痒的任务的手提电脑,似乎也不简单。 石小方难得地在此时感觉到了一点自己好像没有注意过的东西,觉察出了自己的不平凡,可是此时他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什么都被抛到脑后去了,居然是那位闵清源的姘头。 巨大的疑惑,但不阻止石小方随手接通,喂了一声,对面却安静得很,只有一些很轻微的噪音。 石小方眯着眼睛细细听,没有马上以为这是不小心在兜里按到了,听了大概十分钟,知道她在哪里了。 而此时的电话也关掉了。 石小方看了眼长时间没有再响的qq,切回yy,也没有看到什么信息。于是他在qq告了句假说要离开一会有事电话联系,然后就往客厅去。 互联网过于近又过于遥远,近到v姐马上收到了他的告假,远到她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动作,对自己长大的难度深深自省。 石小方把u盘揣进里兜贴身放好,走出房门,发现黄以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顿时更觉自己处置不妥当,看见被收拾好的饭桌上的梳妆盒,他顺手拉开了第一层,没锁,打眼就看见了一本泛黄的书。书面上以很特别的笔势,用很像行草的字体写了四个大字“太祖长拳”。 作为一个因为各种原因修成的拳法业余爱好者,对这种号称“百拳之母”的拳法还是有印象的。 传闻宋太祖赵匡胤创下此门中正开朗的拳法,沿袭至今失传及失真严重,依然被称为六大名拳之一。石小方曾经搜罗过一些文字视频图像资料,有过粗浅的了解。 撇除这些前期印象,只看这本书,封面的字已是不凡。那字铁画银钩说不上,说是写拳法,观之反而有些柔软而松动,然而松却不塌,给人丝丝缕缕的感觉。仿佛那一笔一划都是用无数针毫一般粗细的丝线拧成,柔软松动的丝线只以一点笔锋为线头,仿佛一直在松垮塌掉的边缘,却一直因着某种气韵而拧巴着,团结着。这仿佛书写的毛笔是无数的细针,而墨是无数的细线。 观字仿佛就是在看拳法,或者说针法,是的,石小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黄以萱奶奶拿着的针。 看来是传家宝,难怪怪物妹妹都觉得很厚重,这嫁妆过于有历史和真理味道了。 石小方把书小心拿出来,入手沉甸甸的,但是却不很厚,书的材质很奇怪,坚硬粗糙却翻页非常顺滑,顺滑到石小方只是用左手轻抓着书脊轻轻往另一边一倒,那坚硬粗糙却顺滑无比的书页便哗啦啦地往左边倒过去。 那是一幅幅图,如同连环画一般映入石小方眼帘,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快速而又连贯。一套把全身都给运用到,却板板正正的拳法,共60势,几乎是分秒之间就被石小方看完了。 石小方有些悚然,这玩意送去博物馆都是镇馆之宝,丫自己刚才那么不小心要是砸了坏了自己会不会给判刑? 没有敢多想,这第一层就这玩意,吓死个人。石小方低头认真瞄了眼,第一层确实没其他的了。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把古书放回了抽屉摆好,四周找地方藏,最后不了了之,干脆就那么放着,明天再请黄以萱慎重考虑。 他抓了件外套,就开门出去了。 下楼时,总是见到有人来往,没让石小方以为这栋楼被清场成了鬼楼。与若干人擦肩而过,石小方顶着寒风揣着兜小碎步往前跑了半天,躲进了巷角的背风处慢慢走着,一步一步地接近了黄以萱工作的超市,在超市里兜了一圈,却没买什么,在老板无聊四扫的视线下觑了个空偷偷溜出了店门,出了门躲进阴影,他拍拍胸脯,颇有种什么也没买就逃过了老板杀人目光的侥幸心理,我就看看不买怎么了? 又往河边走去,沿着一条不算最佳的抄近路路线抄近路到达地方,石小方不意外地看见了有人在河边靠着路树紧贴着互啃,啃得滋滋作响,仿佛寒夜里迫切希望汗液出个透的野汉。 石小方故意吹着口哨快步溜过去,搅和了这场激战,也没有给机会他们揍自己。 走入有路灯的路段,就算是镇里的商业区了,这里有数家公司和手工厂,是附近人力资源的聚集地,也是最繁华的地段,此时这个夜宵时间段,应该人来人往,但也许真是冬风料峭,极少人气,而快步地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地走着的石小方在兜兜转转了半天后,终于在一间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坐在一个冷冷清清的夜宵档,却没有进里面坐,而是在门外一张桌子上斜斜坐着,也没有点菜,里面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食材的老板居然也没理她。 石小方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件旅店,顿时取笑了她一句:“这是干嘛?人家闵清源和正版女友约会你扮什么落魄流离?” “你怎么知道我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你个小东西不是也被我吸引过来了吗?” 石小方没有理会这刻薄的话,摸了摸风衣帽里卷得不顺不舒服的头发:“说清楚,我对你有很清晰的理解,没脑子,除了身子,也没啥过人之处,甚至性格缺陷极大,却还强做猎头。要不是之前接过一些和你有关的任务,我才不会理会你真流离还是假流离。” “而且我有xi g洁癖。我不可能对你有兴趣。” 是的,性洁癖是石小方结合自己多年的自我感受和自我了解作出的自我判断,他自我感觉很中肯,这是排除了xi g冷淡和xi g无能后得出的最大可能。 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笑话,女人肩背耸动声音极大地笑了几声,却也极快地止住了。然后她第一次转头看石小方,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成功呢?太精明的人,怎么走得近你和闵清源这样的人精?我们 am,是非常诚恳地邀请你们的。” 石小方感觉那一块让自己瘙痒的头发更痒了,他似乎很苦恼于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这大概率是因为他老子的身份,以及他老子给他开的那个怪异平台的账号。 他已经在尽量摆脱他老子的影响,可是因着那些平台任务,他前期着实做了不少类似新手村任务的小任务,在很多人还没有电脑用甚至不知道电脑的样子的时候,他就在用电脑接任务了,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触互联网并认识互联网的初接触。他本来半期待半害怕随着新手任务的升级出现降妖除魔惩奸除恶的任务,可是一直没有出现过,于是他也便逐年放下心来。 可是这些任务还是会给他带来麻烦,比如现在因为着一些羁绊,他就愚蠢地跑过来了。 “送我回公司。”女人说。 “行。”男孩子说。 他没有问这么晚还回公司干嘛,也没有去关心她有没有权限回现在也许已经戒严的公司,只是解开外套把她整个拢在里面,半抱着起身就走。 他走得无比坚决,仿佛前路的寒风里充满了枪林弹雨,可是他就是那么直愣愣地冲过去了,连路线都是直的,出现了大量横穿马路闯红灯钻过路树缝隙擦着墙角走过的情况,他就是那么直直地走了一条直愣愣的从夜宵档到公司的路。 直到他在公司外明显新拉起来的红白色警戒线外停住,语气有些气呼呼地问道:“到这可以了吗?” 女人似乎有些呆滞,似乎不明白怎么就这么走了过来,下意识地问:“你怎么这么走?你不怕吗?” “怕什么?”石小方一脸奇怪,然后他一脸淡漠里透着生冷恼怒地说,“我这么走是因为我有些懊恼生气,我为了你这么个女人,居然急急地就出门了,手机都忘带了,有个女孩子每天睡前给我的电话接不到了,跟一个女孩子说有事打电话也接不到了。” 女人脸色有些精彩,她似乎没听到石小方说自己必须离开了的话,独自站在寒风中凌乱了很久。 而她身后十层大楼的楼顶,寇贼和中年考官肩并肩站着吹着寒风,似乎在好整以暇一般地看着风景聊着天,其实中年考官手上的高精度望远镜刚刚放下,而他颤抖的手指显示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 “这就是那个怪物的孩子吗?你说过,他可以让自己如执行逛街任务一般,随意地让学习强国达到满分,本来我是不信的,那里的双人对战还好,四人赛那是随便拿第一的?现在看来我就有点信了。 “一路上,他要么走在狙击视线盲区,要么走在保护线,要么身体小幅度动作闪避——为什么我会在他身上找到太祖长拳的拳韵?之前没听说他和那个地方有什么太深的瓜葛。而且他随时都在观察着周围,也许他以为自己是在寻找她的踪迹,其实他也在搜罗着点点滴滴的危险讯号,因此他才躲过了十四个狙击点,搅黄了四处据点交流。” 然后他转头看向始终很冷静的忘年友说:“最强大的是,对我们布置在外面的警示网,他带着一个累赘分毫不差地走进来,又在我们紧急调整以后横着走出去了。这让我都怀疑我们的警备能力了。” “巧合而已,运气而已。”寇贼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却又有股平时没有的淡漠,仿佛此时缺少了些烟火气,真要随风凌空而去一般。 看着这个背影,主考官没有被冒犯的恼怒,想到这个人一直在努力做的事,只是觉得敬佩,哪怕他是唯物主义者。而看着这些令人敬佩的后辈,他总是会生出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感触再次生出,觉得如今的天下好像越来越多这种怪物了。 如果真的把这些都归结为他和他所说的巧合和运气,那么此人必是天命之子。但如果他不是那种注定的天生的主角,那么…… 和所有与石小方接触久了的人一样,他产生了疑惑—— 他是不自知的天才……吗? 第二十四章 他并没有那么富有才华 石小方感觉到了异样,而且是很强烈的异样感。 他刚才本不应该如此激进,可他却几乎是在接到那个女人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后马上就醒悟了她的暗号,听了一会以后就知道了她在何处往哪里似乎在逃跑——这到底是因为他对路线的谙熟于心还是什么特别的能力?然后他就这么决定出了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刻地决定着他的决定,这种没有自己去掌握自己的决定的感觉本应该非常可怕而且让他非常抵触,但是他却发觉自己似乎非常地享受这种下意识地决定力,使用这种下意识的决定时全身都在激爽地战栗,让他个初哥都有莫名的快感。 而且他的脑海中始终在模拟着过往的拳法,连刚刚只看了一眼的太祖长拳的60势也在不断地翻滚着,仿佛在影响着他身体的战栗姿势,而且也许是因为这次看到的太祖长拳是真迹,对他身体战栗的影响越来越明显。 和所有与石小方接触久了的人一样,他自己也产生了疑惑—— 他是不自知的天才……吗? 回到家,在电脑桌上果然找到了自己没拿的手机,果然有黄以萱的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别回信,我睡了。万事注意安全。” 石小方没有很手欠但是貌似很甜蜜地回一句“收到,一会你就会感觉到我也上床了。” 真欠,但是想到可以回这么条短信去撩一下黄以萱,石小方居然犹豫了,不禁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没有v姐的未接来电,不幸中的万幸。他又看电脑,qq没有新信息,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个令他印象极其深刻的女孩子,严格来说,他与她的纠葛还挺深的,说一句爱恨情仇过了一遍都没问题,今天得见真容,那种与他已经习惯的网络世界深深结合的颓废疲惫而又绝顶美丽的样子,越深思,心底便有一块地方越痒。于是他开始深刻怀疑自己的人品。 切去yy,频道里奶瓶转达了今天的放假通知,看时间应该就是v姐与他那个视频后不久。而此时其他人早已回了收到都已经离开频道,只有奶瓶妹子似乎还在等他回复,没有离开。于是他也回了收到。 奶瓶妹子非常敬业,马上回了句“辛苦了”,然后也离开了。 然后石小方就感觉无所事事了。 正当他打算琢磨下自己的凡与不凡,开门声响起。 石小方没有机会去猜测是不是黄以萱发神经了来找他,因为这种开门的感觉太熟悉了。说是感觉,是一种动作加神态加声势加味道等等全加起来的,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的那种感觉——他的绝品舍友何不其回来了。 这次关键是闻着味了,何不其好像几百年没洗澡了,身上那件衣服看着很像他那件“五光十色”贴满亮片的泡妞套装,但是脏得破得臭得实在不像话,身上那股味令人极其“沉醉”。但是好像身上没啥事,没有啥血腥味,连中分的汉奸头都没有一丝凌乱,加上两手空空—— “你是又去偷番薯被追得掉进粪坑了吗!”石小方马上作出了最可能的判断。 “不,我犯了事,跑路了。”何不其马上作出了最不可能的回应。 敢情好像是衣服被黄以萱奶奶丢进了垃圾桶里腌了几天然后被他刨出来穿,这估计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测了。 石小方便那么如同平时一样坐在电脑椅上横着眼睛看着螃蟹一般横着走进来顺便横着一脚把门带上的何不其,马上又作出了最可能的判断:“你丫不会把我卡里的20万都霍霍了现在准备跑路吧?” “不,我是卷了你说的那台超级电脑。”何不其马上作出了最不可能的回应。 无营养的话简直浪费生命,他们两人都同时翻了个白眼。 “还钱!”石小方向他伸手。 “这几天我们见了也不少次了你看我面对你会心虚吗?你的卡是还在我这,但你不会自己上网银查一查余额和交易记录?” 石小方反省,好像还真可以这样弄,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怀疑何不其这个死党的品格呢?毕竟20万真不算小数目了,很考验人性的嘛。 他这样想,也这样跟何不其解释。何不其难得在石小方面前占理,叉着腰拿鼻孔出气:“屁啦,你就是见色忘友,见利忘义。” 结合这几天的情况,他这结论石小方还真不好驳斥。他被驳倒的样子让何不其很舒服,鼻子出的气变成了长条形的,得意得不行。 “有没有东西吃,饿得不行。” “这个点了,你还没吃饭?” “吃了,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在长辈那里,天天吃斋,还被逼着锻炼身体,我这不是到了老窝,打算开点斋嘛。” “没有,很可惜,泡面和零食很久没买了,黄以萱说不健康,所以没存货。本来今晚做了很多菜的,黄以萱做的,都被我吃了——哦,还有我妹妹也吃了些。” “你丫就打击我吧。” 是的,对于打击何不其,石小方乐此不疲。 “我看你就是长期禁欲加上没女人看上你,好不容易逮住了两个,见色忘友成性了。你以前哪里会用这个来打击我。” 何不其的床旁边置了个饭桌后,他一时没有找到当初最舒服的躺倒姿势,不过看他打算躺倒,石小方赶紧制止,让他先去洗澡。 “你真的变心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与我一样肮脏而纯洁的单身狗宅男吗?” 石小方再次检讨,自己好像真的变不回去了,也许自己受了两个女孩子,或者说三四个女孩子的影响,已经在逐渐长大。 何不其就那么坐在了黄以萱之前吃饭的小椅子上,说起了件别的事:“你刚才说起你妹妹,是的,我刚不久前见到她了,还给他和你老板介绍了一下,让他们一起顺道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吗?石素清敢于自己跑过来不奇怪,之前还以为她与老板联袂而来有什么奇怪的说法,原来是这样吗?只是她不打招呼跑来到底是什么事,他有一点猜想,却也不想知道。 石小方突然有点不知意味地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小说一般的生活,转眼却被拉回了现实。 石小方很信任这个看似不着调的玩意,或者说喜欢,是那种纯粹的喜欢,毕竟能够听自己唠叨半天聊以吹牛,或者听自己吹牛半天聊以宽慰,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这么个和自己一样善良却不着调的男人,他们的友情在互损之中其实日益深厚。 所以当他听到何不其真的郑重其事地说自己真的要跑路了的时候,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难过。 “我这次是回来拿东西顺便道别的。”何不其翘了二郎腿,神色却也有些不舍,“我本以为你会借着那个破考试离开这里,那我们也算你先离开,没想到这坏人还得我来做。” 石小方有些不愉快,他转身在自己桌面上淘弄半天,没啥收获,最后灵机一动打开自己锁住的抽屉,粗鲁地盘开那支钢笔和日记本,终于找到一包不知道过期没有的饼干。 他撕开包装,把长条状的饼干仿佛分烟一样地扔给了何不其。自己拿了一根却没有吃,只是看着何不其吃完,伸手向自己再要,他笑笑,把整包扔了过去。 “其实黄以萱明天也走,她和你说了没有。” 石小方心念电转,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萱萱可能想说却没有说的话,以及送的礼物。然后他几乎秒接了何不其的话头:“说了,我知道她明天走。” 何不其哦了一声:“那你对我的离开应该也有猜测吧?” “没有,糙汉子和软妹子怎么联想?土鳖和公主怎么联想?你不会以为是她堂哥你就真和她关系密切了吧?”石小方下意识地损了一句。 谁想何不其很干脆地点头承认:“是的,我是土鳖,她是公主。石小方,方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她是公主,我们是土鳖,很难够上的。你有一个目标够了。别贪多嚼不烂。” 石小方几乎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无滋无味地拿起饼干吃了一口,已经潮了,亏何不其刚才吃得那么香。过往几年投喂何不其的日子瞬间回想起,竟然有瞬间鼻子极酸。 “其实我拿到了那部超级电脑的一级权限,我可不比你厉害?也不算太土鳖吧。” 说这句话,一是因为他和他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秘密的,当然不会在意什么保密密级,二是让死党明白自己也是有奔头的人,让这个不知道将奔到哪里去逃难还是历练的家伙放心些,三里面有没有真的驳斥一下这个堂哥说我也有资格追求你堂妹的成分在就不知道了。 何不其沉默了,好像在吸收着这个新的信息。就好像当初他们第一次深谈,谈及石小方的童年过往的时候,他也是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和当时同样的话:“那你挺牛逼哦。” 仿佛回到第一次交心的时刻,也是这样的夜晚,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刚刚结束一场游戏,而何不其已经剪掉了他的紫色鸡冠头。 “老子祖上也风光过,不过和黄以萱那一系虽然关系算近,现在却没有多少瓜葛,更别说借东风了,所以,前段时间家里出了点变故,我家里有些焦头烂额,我其实早之前就打算回去帮忙的了,阴差阳错因为你的引路,结上了萱萱这一段缘分。虽然我这几天我借着萱萱让我腾地方给你备考的机会,厚着脸皮混在那个宅子里混脸熟,找门路,但是收获不大。” 何不其嘴角的饼干渣也没有擦,配上他的造型,让他显得极其落魄:“但萱萱是公主,她的能量比你想象的大太多,你尽可以往你想象力的最极限去想象,但萱萱很漂亮,很善良,也很念情。所以是的,她要离开,目的地和我家并不算太远,所以我才跟着她,希望有新的希望。” 何不其一直说着,没有给石小方插嘴的机会:“方哥,我出社会以后你带了我很久,我很多看问题的角度都受你影响,你让我认识了很多社会的现实,虽然你其实比我还小几岁。但是这次太现实了,让我真切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哀,那种资源不平等,却无力抗争的悲哀,那种求而不得却不得不求的难过,以及那种自己逐步被拉进欲望深渊的恐惧——我们其实都是普通人,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才华去攫取别人的利益或者死守自己的利益。” 何不其下了结语:“所以你要多担待我,为我在萱萱面前多美言几句。” 石小方本来被酝酿了小半天的感动情绪瞬间汗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何不其咧嘴露牙笑,仿佛刚才掏心掏肺地痛述着自己成长的痛的不是他。 说到这里,萱萱并没有直接和他道别他们也许并没有那么熟她并不会听他对他的美言这件事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石小方低头细想了下,自己瞒着这个死党的除了自己的平台任务、日记钢笔、以及他家人的部分细节,比如他老妹的可怕之处——石小方希望何不其就把这个他有幸随自己见过几次的妹妹当成可爱萝莉好了。 这些都是石小方没办法做主随便说出去,或者不愿意打破何不其美好幻想的原因导致的秘密,他不知道何不其保留有多少,但是他自认对何不其还算掏心掏肺。所以他再问了一句:“你说了那么多屁话,难道你真拿了我的钱去救急?这是给我打预防针呢?” 何不其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诽谤哈!你这是诽谤哈!我要告你诽谤哈!” 简单冲淡了离愁,他们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求石小方点外卖未果后,他们开始收拾何不其的行李。 何不其收拾行李的时候有一个小插曲,他把自己破烂笔记本电脑胡乱塞进了背包,却如同抚摸爱人一般地抚摸了半天石小方的电脑,嘴里念念有词了一会转头对石小方说:“我在你电脑里存的那些学习资料你有空发给我。” 石小方差点飞起一脚踹死他:“还好说什么学习资料,虽然藏得好,但是严重污染我的视听拖慢我的电脑运行速度。再说了,那是多少容量的文件,你要我传到猴年马月去?” 何不其牙疼似的哼唧了半天:“当初不该看你电脑毕竟好一点就下在这里的,亏啊!” 接受了何不其千叮咛万嘱咐好好爱护他的学习资料也不要随便打开来看后,他们这才继续收拾,倒解决了部分卫生死角。 何不其的行李不多,而收拾的这一段时间里,石小方以极简单的话语,按顺序把今天发生的曲折离奇的故事告诉了他。 “这个梳妆盒是萱萱送你的?还真像嫁妆盒。话说以你们同一类人的慢性子,我现在怀疑你们有没有真的好好告别过。” 石小方真震惊于痴呆儿居然差点猜到了真相,痴呆儿却马上又不着调了:“给了你这么多天的机会,你不会还是个初哥吧?还是说你已经把萱萱给办了?我就说她最近怎么走路姿势不对劲!” 石小方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诽谤哈!你这是诽谤哈!我要告你诽谤哈!” 嘻嘻哈哈一番,何不其坐在他的军绿色背包上,他那点玩意已经塞好了。他环顾四周,然后说了个很实际的话题:“这个月房租你来交了哈,我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您破费。” 到死都要占便宜的玩意。 然后何不其摸着下巴,对石小方怀疑自己不是普通人的事情开始分析,其实一句话就下死了结论:“你丫就是禁欲太久了,憋到性成熟了,导致下身决定脑子了,才会糊涂做这些事。至于其他,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有多少运气和人品的成分,连考试都得靠自己人情作弊,还是在自己的大本营用自己最拿手的去考,不出色一番不像话。” “得了吧,你其实和我一样,是个屁民,没有太多值得夸耀的才华。顶多游戏比我打得好。” 被一个游戏渣渣夸,也算是聊胜于无的夸赞。 而与这么个游戏渣渣共患难共享福的日子暂时结束了,石小方听何不其的没有送他下楼,就这么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觉得日子真他喵的操蛋。因为何不其临走前还强调了一句:“你这土狗,勉强和公主是一类人而已,你就想开点吧。你当初不是决定了如果可以的话,大概永远也不会亵渎萱萱吗?就保持这个心态吧,” 而与此同时,很多人都觉得很操蛋,比如v姐深深信任的那个男人,再次不顾v姐的困倦打给了她,劈头盖脸就一句:“慢慢,你没被占便宜吧?” “什么便宜?”在瞌睡边缘被呼醒的她完全没明白过来。 “今晚让你尝试争取的那个173那谁。” 她哦了一声,下意识回了句“没来得及拉拢”,然后就想起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视频看见真容了,顿时有些心虚。 对面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来得及还好,你要记住,你是李家的人,要保持神秘感,尤其不能让陌生人看见你的真容。” 李慢慢慢慢地回过神来,很稳妥地满口答应,很侥幸心理地希望此事就此揭过,狗屁的神秘感,一个随便认识的人能见到自己的脸的确是殊荣,但随便一个人还能知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互联网就是最大的深网,什么都藏在了里面,过几天连记忆都会被深海的暗流卷进再也见不到甚至永不见天日的地方。 但对面再次哪壶不开提哪壶,瞬间打破了她的幻想:“他是石子方的儿子,唯一的那个。石子方已经把一切给了女儿,他儿子已经是江郎,注定泯然众人矣。我们没必要放置任何精力在他身上,一起玩玩可以。但是,石子方作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我们最讨厌的那种人,你与他儿子的接触绝对在他的眼皮底下,所以,你不要露出任何破绽给石子方,要是不幸让他找到你,你就完了!” 李慢慢哭了,眼泪从缺乏睡眠的眼眶里哗哗流下,仿佛真的太久没睡,眼睛抗议了。 不知道怎么挂掉了电话,李慢慢躺在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仿佛有一双眼睛,已经从九天之上看见了自己,就等着自己再次犯错,然后一指头点死自己。 除了恐惧与害怕之外,最大的情绪是错付感——第一个在互联网看见自己的,居然是那个最让自己讨厌的人的唯一的儿子,而且……貌似他注定泯然众人,他……他并没有那么富有才华? 而另一个极其懊丧和操蛋的,是中年考官。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几次忍住没有摔打身边的东西以发泄情绪,忍得他额头青筋直跳。 “悠着点,虽然你看着才中年,但是已经九十多了,好歹给自己留条命。”寇贼老板坐在他远远的地方剪着指甲,动作有些小心,还抽空把椅子搬远了点,似乎很怕这位长者突然暴跳如雷搞破坏或者就此吐血身亡溅他一身血。 “一级权限泄密了!一级权限泄密了!一级权限泄密了啊!我怎么悠着点?刚才被抢走关键部位就算了,还有办法补救,这次泄密老子我头拧掉都不够赔!还留个啥命!” 他说着,却突然冷静下来,皱着突突直跳的眉头看着姿态惫赖的寇贼说:“他是你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不是故意的。”寇贼只是低着头,很肯定地救了石小方一条小命。 考官连怀疑地凝视一下寇贼都没有,直接转头对身边待命的工作人员说:“此次的权限密匙u盘很特殊,足够的安全性能我们本可以放心。但还是有漏洞。我们先按最强大的黑客和最简单的设备来设定嫌疑人。” 冷静下来的他把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这个嫌疑人也许很年轻,和石小方很熟悉,因为他的设备必须在u盘附近待足够的时间。他不会给我们的监控设备机会,所以不用在监控上花太多功夫,除非他让石小方送他下楼才可能有破绽。” 他此时有些不自禁地扫了一眼乖乖坐在角落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仿佛像个不乖的熬夜看动画片的小孩子一样的小女孩,接着说道:“他身上大概率有很多亮片,为了在夜晚适合隐藏绝对会故意弄脏。而且他身上的东西一定很多,最少最少都要一个行军包大小,鼓囊的。那样才能更好地利用设备隐藏已经拷贝好的密匙信息。” 摸着下巴略思考片刻,确定没有遗漏了,他让工作人员下去行动。人却没有如他初设想的一样去找那个小女孩,而是走到寇贼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犯了这样的错,看来他并没有那么富有才华,权限我们没有办法那么容易更改或者收回,但是他应该已经断了我们这条进阶路。” 寇贼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没关系,还是有人瞎了想要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崽子的。” 然后他低着头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继续细细的修理自己的指甲盖。心里却有些醋意地想着,自己年轻的时候坎坷多挫折,这小子倒好,那么多人护着他。 而此时的石小方已经洗好澡,他已经没办法像何不其这样的正宗宅男一样忍受肮脏带来的不适。把神清气爽的自己扔在床上,没有再花精神去思考什么,重新变得得过且过一般。 只是临睡前,他的眼睛扫了一眼被随便放在桌面上的梳妆盒,以及自己打开了忘记锁回去的抽屉,里面的钢笔和日记安静,沉寂,如同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的死物。 然后他躺倒,闭眼,使劲睡。 这一天呐,事真多,仿佛一个不太会写小说的写手强行把所有剧情给主角安排在了一天里完成,剧情把控能力差得不行。 石小方对自己说,今天自己逞英雄已经逞够了,该休息了。 入睡,下一秒,钢笔和日记静静地自动动作,写下了一句: 年月日,阴寒 累而充实,看尽最大努力的自己努力,真是奇怪的感受。 仿佛事外人。 妹妹真可爱。 第二十五章 弃子 睡醒过来,刷了牙,坐在饭桌上,黄以萱昨晚坐的,和何不其昨晚坐的位置上,石小方等了半天,终于承认这两个人大概是真的离开或者即将要离开了。 因为骗了何不其,他没有真的与她好好告别,所以石小方生出了若干自己是弃子的闷气,也没有马上打电话问一下黄以萱。因为今天不用去上班,他便如是坐了半天,等了半天,犹豫了半天,自我安慰了半天,觉得自己很丧很差劲。 魂不守舍也不是办法,他站起来,退而求其次地给黄以萱发了条试探的短信:“昨晚何不其跑回来收拾东西,顺便让我帮他在你面前美言几句。” 然后他开电脑,略走了几步,看着空掉一部分的狗窝,生出的最大烦恼居然是这个月的房租真一个人交的话还挺多的。 然后他一拍自己脑壳,他忘记了自己是有钱人。 然后他扫见打开了正在喘气的电脑,突然犹豫了,他一步步走到电脑前,也没有坐下,几乎是僵直地站着弯着腰打开了网银登陆,然后对着余额界面不断刷新。 狗日的生活,狗日的何不其,我怎么能相信他! 这次没有犹豫,他直接拨通了何不其的电话,却已经关机。 他苦笑,感觉自己真的是被打回重来的弃子。 他放松下来身体,坐稳在了椅子上,以自己以为很正常其实细想想也没有那么正常的速度接受了自己被打回原形的事实。也许昨晚何不其打的预防针太有效了吧。 关掉网银,石小方看着电脑桌面上等着自己临幸的图标们,久违的工作日白天不上班,空落落的狗窝好像都没有那么熟悉了。 他掏出那个u盘,再次把玩了一下,然后很有些后知后觉地打开杀毒软件杀了会毒,何不其留下的那些学习资料有时会报毒有时不会,很是莫名其妙,石小方没有什么犹豫把报毒的学习资料都给添加了信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有无数人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打开软件杀毒,然后插入u盘,等待u盘的反应。 很多人的u盘反应不小,让电脑呼呼呼地直喘大气,似乎在自动运行着什么。 而大多数人都和石小方这个一样,安安静静的,没有给电脑加载任何压力一般地运行了起来。但是,在各种不一样的反应后,所有人的电脑都开始弹出界面,提示拥有者操作什么,而石小方的电脑却开始弹出类似杀毒软件的玩意,在石小方数次呼吸间就完成,没有报毒。 然后那个杀毒界面自动关掉,然后就没有了。 石小方面前仍然是他的电脑桌面,连色彩声音分辨率等等基础设置都没变,桌面上的图标依然是那一些,只是似乎和石小方一样有些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收到什么指示,所以在微微发着抖。 石小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电脑,仿佛通过此举希望与什么智慧的东西交流一下,却等不到任何回应。 他试探着打开了一个txt文档,神经质地打字问道:“hello,有人吗?” “有脑子吗?” “有吃早餐吗?帮我带一份谢谢。” “请响应我卑微的请求吧!” “伟大的存在哦,回应你信徒的号召吧!” 毫无反应,石小方觉得自己神经质了,不知道自己是被老板晃点了,还是自己恐怖老妹做了什么手脚,还是说其实这还是主考方的一个什么考验?他却独独没有想过何不其。 这个u盘他不了解,而且这个u盘经过太多人的手了。他此时应该打电话给老板咨询下,可是他看着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的手机,却有些意兴阑珊,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之前口口声声请求自己不要那么忧伤的女孩子是在和自己玩。 他十万个不愿意这样想,于是他拨通黄以萱的电话,关机了。 他呵呵一笑,眉头一皱,仁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然后他又转拨老板电话,也关机了。 他嘿嘿一笑,眉头一挺,干脆昨晚给自己打电话的女人也回了个电话,也关机了。 现在连元芳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他翻看着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得,最近常常联系的三个人全失联了。不死心地找到凌霄的电话拨过去,确认一下依然失联。 而操弄手机的时候,他的眼睛余光其实一刻也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此时终于确认大概是没有发生什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操蛋的生活。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和无力,普通至极的生活。 仿佛要抓稻草一般,他起身去找自己不凡的东西,比如黄以萱的嫁妆,哦不对,是梳妆盒。 第一层的书不见了,这像是小偷小摸的何不其会做的事情,不过认真想想也算物归原主。 然后抽开第二层,是一个破了一半的戒指,材质看起来非常普通,不是铁就是铜,变形极其严重。 抽开第三层,是一个碗,倒是好的,不过看着很像刚才厨房里拿出来的,还带着水气。 抽开第四层,是一根木棍,不过很短,勉强可以算权杖? 好家伙,乞讨三件套齐了。 石小方拍了拍脑壳,把抽屉都放回去。有机会联系到他们再看看报不报案。 石小方有些狠狠地想着,催眠着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狠人。 然后狠人回身去没有锁住的抽屉里拿出日记本,翻了翻最近的心路历程,对“妹妹真可爱”这一句产生了强烈的疑惑,怀疑自己的潜意识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因着这一点可怕的经历,他对之前的日记有些无心无趣地浏览了一番,然后便把东西都放好锁了回去,太急了,所以他没有发现,钢笔的花纹好似更加繁复了,细一看,又好像变得如丝线一般细致,缠绕纠结成纹,细一看很像那本古书封面的毛笔大字。 身边的不凡玩意都看过了,好像很普通,没有啥亮点。而接任务的电脑在戒严的公司,那部据说已经与他的手机捆绑,他的手机不在那部电脑旁边一定距离,是不会派任务给他的。现在在互联网的帮助下以遍地的天眼监控、手机卡和身份证芯片等为基础的大数据太厉害了,所以一直接着普通任务的石小方也无法以此确认自己的不凡。 于是他颓废了,感觉自己真是lose ,屁民一个。 u盘还插在电脑主机插口上,石小方扫了一眼,却没有打算就此拔下。 于是他打算把今天当成平常的周末来过,而这样的周末他大概率是玩一整天游戏,或者打打拳,或者出门溜达,而溜达是他认识凌霄的前提,更是没吃早餐的他最需要的,毕竟家里没存粮了,但溜达却也是被他第一个排除的选项。 于是他打了会拳,从八段锦、五禽戏这样的养生拳法,打到八极拳、八卦拳、形意拳、太极拳,他会的拳法都耍了一遍,这些拳有些是平台给的任务,有的是自己凭爱好找的资料自学的。 出了身微汗,却也让自己没那么憋闷了。于是他身形一动,开始试着打昨晚惊鸿一瞥的太祖长拳。 拳势一起,石小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丹田的地方一阵颤抖,然后身体发出了昨晚那时一般的战栗。他心里一惊,却如过往一般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拳法练习。 一套拳60势很快打完,非常顺畅,顺畅得石小方以为自己看了无数遍那本拳法古书。最后他把这个归结于这套拳法的正宗,激活了自己积年累月练拳的身体,所以才会有身体那样的战栗,他以自己是普通人的身份去设想了最大的可能。 好歹做苦力做后勤还是可以的。 石小方对自己在公司的本职工作非常熟悉,不由哈哈一笑。 又按照顺序打了一遍,没吃早餐的那种饥饿感都过去了,他才停下来。 这样就可以集中精力玩游戏了。 于是他坐到电脑前,打算开个平台随便玩两把热热身,结果略迷糊了一阵,他发现自己居然打开了一套“夜班工作餐”。 qq还是没啥新信息,而yy那个小频道里也没人,打开那个小平台的时候,他产生了小小的疑惑,这个小平台也不知道是谁开发的,匹配很快,在线人数应该不少,可是玩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更新过什么版本,他看过,版本一直都是0.001版。 这要么是个偷偷更新暗改的团队,要么是一个牛逼plus的团队。大概率是后者,因为回复普通人视角后,以及以前一直是普通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强人太多了,很多普通人只是没遇到过见识过而已,自己因为自己老子的关系好像着实见过不少。 所以石小方一直有一个比较根深蒂固的观念——他只是比较厉害的一个人才,比他厉害的多了去了。 选好游戏版本为最新的dota7.0,用这个比较宽松的版本让自己舒服些,开始匹配,几乎秒进队伍开始了游戏,熟悉的界面,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开始读秒,让石小方飞快地兴奋起来,手指开始飞快地扫了一圈键盘,打算开工虐菜,偏此时一个女声响起:“咦?你居然白天在?你这是旷工了还是被炒了?” 石小方几乎是马上明白了,昨晚v姐大概是早睡了,所以白天才能上线。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有些好笑,于是按住f2回话:“v姐,我今天放假,额……公司有事给我们放假了。” 对面哦了一声,没反应了。石小方有些发虚,但是手下还是很快地打了“- amdom”,随机出了一个小小。而他这边的游戏音乐似乎被v姐听到了,问他怎么自己开了。 你们都不在我不自己开干嘛,石小方有些汗颜。 更汗颜的是,v姐让他马上退出游戏和她开一局。 没等石小方犹豫,她马上又接了一句:“你居然敢犹豫?” 你也没给时间我犹豫啊!石小方抹了把汗,嘴里答应着,游戏里公屏打了“抱歉”“gg”,然后退出了游戏。 v姐说她已经上好平台了,可是平时都是奶瓶妹子组织,他们居然还没好友,又是一番操作。 于是他们开始双排,其实直到v姐进了他开的旧版本游戏房间,他的脑海里才回想起了这个游戏头像和名字代表的那个美丽的真人,善良的女孩。 他们在v姐“gogogogo”的大呼小叫中开始了游戏。石小方再次命运般地随机出了一个小小的小小。 此时v姐却仿佛离线了,没有声息,没有选英雄。 因为她此时在懊丧和犹豫。她昨晚其实睡得极差,醒来天昏地暗,她那边的天气和她的情绪一样差,所以她懵逼地误会了是晚上,熟门熟路地登录了yy,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几点。可此时却偏偏看见了头号打手,脑子又自己行动邀请了他一起游戏。此时进了游戏,他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的恐惧和迷惘。 她几乎是掐着点选了个暗影刺客,买了补刀斧圆盾后,却梦游似的跟着小小去了下路,引来不知道谁在疯狂地点自己的野区。 然后那个人,那个173的那谁,就拐着弯问了她一句:“v姐,我们怎么打?你需要我辅助吗?” 她的耳朵里或者说脑袋里仿佛有什么突然间破掉了,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她整个人就这么从持续了一天多的困顿迷惘中脱了出来。 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被“长大”这个字眼迷惑了,太着急着了相,操之过急了,想一下子就改变一切的不好,却忘记了自己本性里的随遇而安和遇事执着其实是比较中性的,不急着改,甚至不需要改。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爱咋咋滴。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一句不能醍醐灌顶的话莫名其妙让v姐开窍了,但是听到她熟悉的哈哈笑和随意的指挥,顿时也笑了起来,找回了那种和她一起打游戏的感觉,她真容对他的影响也逐步减弱。 他来ca y,她一个大后期英雄来辅助,是这么说的,那就这么做。 打字让小y不急拉野,他就这么带着一个酱油暗刺开始在线上霸着。因为前期五个人在线上,还是比较强势的,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小前期,石小方让自己这一方开始猥琐,这个平台的人综合素质都还挺高的,对石小方前期的几次操作可能比较认可,也认可了他的指挥,补给品一时售罄。而对暗刺辅助小小打野这惊世骇俗的举动表达了最大程度的忍耐。 还别说,这一对组合在野区的效率简直不忍直视。而且v姐估计是真的辅助新手,插眼都不会。 他们在野区很快迎来了对方的入侵,可惜,被石小方安排了一次反包围,v姐被石小方刻意安排了个第一滴血,而另一个人头也因为石小方的小小让人头而略迟疑的动作,让给了小y。 “不用刻意让,我不改主意,这把就辅助了!”v姐眼力还是有的,咬牙切齿地指示石小方。 得,石小方觉得自己该做的姿态已经做足了,然后他买了一把跳刀。 然后买了一个回蓝鞋。 然后买了一个a杖。 然后买了一个反甲。 然后买了一个龙心。 然后买了一把圣剑。 又一把圣剑换下了反甲。 又一把圣剑换下了鞋子。 又一把圣剑换下了龙心。 然后他把圣剑都丢给了v姐的暗刺,让也算尽职尽责的辅助也能最后秀一把爆炸伤害。然后秀就差不多算结束了。 “原来是你这个秀圣剑的丧病家伙!”对面居然有人认出了石小方的id,关键是“173那谁”应该还挺有辨识度的。 随着他的起义,一时居然多人附和,让石小方开始怀疑这个平台的玩家人数,或者说这个虚拟世界的大小,他不就秀了一晚上嘛,怎么那么多“老朋友”? “你打游戏很厉害啊,是有什么奇怪的遗传吗?” 遗传?v姐突然的奇怪问题让石小方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这是v姐生疏的试探,只是笑了笑说:“敏捷的头脑和好用的手,勉强也算合格的遗传吧。” 随着对面的gg,他们退出了游戏。石小方征询了v姐的意见,打算再开一局,鼠标已经在开始键上了,v姐却突然喊停了。 然后她就下了麦,连稍等都没来得及说的样子。可能在忙着什么,石小方也不急,这一场让他挺爽的,暂时压制住了自己的蛋疼忧伤,所以他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也平淡视之了。 而此时的v姐正在与那人通电话:“我们在那里的内应今天终于找到机会给了我一条讯息,是关于昨天晚上发生在那里的一些事情,虽然可能没有今天的那么激烈那么精彩,但是也颇为有趣。我承认我再次小觑了那个173,如此看来,从小被放养的他有着自己的际遇。慢慢,我可能真的老了,已经多次走眼了,你要多上心,注意保护自己,也许有一天你会连我都不能信任。” 这个老男人声音沙哑,也许与李慢慢一般很久没好睡了,可是他一直絮絮叨叨一般地说着,没有让她插一句嘴:“从这一点来说,你和他一样,都是被自己家里当做弃子使用的,只是他的家看起来放弃得太彻底了。此人我会一直看着,你……也要多保重。” 看他终于要结束了说话,仿佛下一秒就要结束通话,李慢慢急了,很着急地插嘴一句没有相关的话:“刚才我和他打了一局游戏,试探他有没有奇怪的遗传,他自己承认自己头脑和手比较灵敏。” 对面噗嗤一声,居然好像笑了,笑着这个小女孩告诉自己她耍的这个小心机,也笑着她似乎正在长大。 然后就挂了。李慢慢正在若有所失,他却又马上打回来了,又说了几句:“如果他没有占你的便宜,却和你平常一样游戏,远离他,马上切断一切联系。反之,如果他已经看过你的脸了,那么,尝试和他多接触。也许你对于被当做弃子的感受和经验,能够把他拉拢成你的护盾。” 李慢慢不太理解,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今天也不算正常游戏,他跟吃了春药似的,疯**作,把所有人都打服了,让我爽得不行。” 这没过脑子的歪话让对面居然再次噗嗤一声笑了:“你太浅了,你果然还是被他看过了。” 李慢慢正囧着,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因为这两次笑变得清朗了些,他说:“既然他让你爽了,你就好好跟他处。”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李慢慢惊讶不已,原来这个老男人也会老不正经地耍流氓。 但是她依然无条件相信这个男人。于是她与石小方再开了一局。 因为虽然相信,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和他玩游戏很舒服嘛。 既然要舒服,她就要求他给她玩个花活,用随机出来的毒狗,辅助她的炼金术师,她只负责买买买,他负责冲冲冲。结果这个擅长花活的男人居然真的就那么磨磨蹭蹭地用毒狗包眼包鸡就算了,还在小后期掏出来把圣剑给她,而且居然还能掏出天堂之戟来保她一手。 只是这局,他让她看到了他的猥琐,开雾和埋伏、穿插的动作怎么看都非常地猥琐却又妙手偶得。把她炼金术师手上的圣剑硬是保到了大后期,才被对面集火拿走。这可能也是这男人掏出圣剑后第一次被对面拿去。不过她并没有沮丧或者觉得负罪,而是很干脆地马上命令他拿回来。 频道对面的他没什么反应,很干脆地哦了一声。在都在复活读秒的时候,打字,闪屏,不断地指挥着自己这边的其他队友。足足布置了三分钟,分三个方向,用一个酱油冰女的诡计之雾为诱饵,其他两个方向的诡计之雾为实拳,狠狠打了一个二换五。 对面gg。 李慢慢爽得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泡,结果鼻子真的冒泡了,大概几夜没睡好,有点着凉了。马上有很有眼力见的侍女去泡红糖姜茶。 李慢慢亢奋不已,要求再来,石小方却叫停了。 “我没吃早餐,现在也已经过了午餐饭点了,我饿。” “点外卖!” “没钱!” “你丫花钱比我还快!” “那又如何!你管我!” 谈到这里,石小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撒娇,顿时有点起鸡皮疙瘩。 李慢慢哦了一声。福至心灵地想了个接近他的办法:“你报你的地址给我,我给你点。” 石小方没有任何戒备心和犹豫地给了。李慢慢其实很不习惯自己去操作这玩意,可是却也小心思地拒绝了侍女们的帮助,自己操作了半天,与石小方核对了几次地址,这才算成功。 而这一段无聊的等待时间,石小方顺手切了下界面,切到了yy频道,似乎一闪眼间看见了还有一个人刚才也在频道里,一眨眼就退出去了,时间刚刚好,他完全没有看清是谁。 他犹豫了下,自己的地址他没有犹豫就给了那个自己的金主女孩,但是不代表他也想让网上的别人知道。这让他有些小介意,不过转眼也就忘了——他现在穷得不怕贼惦记。 如果他知道对面还有七八个侍女听到了,估计他还会有一番心里波动。 “你家离我其实不远,一小时内吧。” “哦,那有空来玩。”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为啥脑抽说出这种客套话,不过他转眼就忘记了这一个插曲。 他更不知道的是,李慢慢说的一小时,是指直升机。 李慢慢没有把石小方有空来玩的话当做插曲。虽然就算有钱,直升机李慢慢也不是随便用的,太麻烦了。不过,也许让两个弃子互相取暖一下,奢侈地用一下直升机也可以。 李慢慢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外卖订单,看着那个收餐地址,歪着头,披肩头巾下的笑脸慢慢浮现笑容,笑得如同春光明媚,如同春天悄悄来临。 第二十六章 谁还不是个弃子了? 石小方和v姐又开了两盘,直打得石小方两眼昏花,饿得前胸贴后背,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女孩当面欺骗饿死于此的时候,第二局终于在他顽强的意志下再次用圣剑戳爆对面基地,临胜利前他还很骚包地把圣剑都给丢在了地上。最后丢完,他靠倒在椅子上,就想问对面的v姐是不是想玩死他,这时,敲门声响起,外卖员叫门。 石小方告了声罪,艰难站起来挪到门口,正想问问今天的外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打开门一看,差点下意识一把甩回去关掉。 他的打开方式可能有问题,门口那一排的人是什么情况?还带在楼梯口拐弯的。 这一排人穿着红绿蓝制服,整齐划一地山呼一声:“老板好!” 石小方霎时间产生了极大的视觉错觉,仿佛正和老板去了ktv。 一个个外卖员轮流进门,把一盒盒外卖给堆在了饭桌上,越来越多,堆到最后堆到了地上,不小心洒了一盒,打眼望去好像是素炒鲍鱼。 石小方打眼一瞧,似乎被那一阵山呼吵醒午睡准备出门来理论的邻居们,都被这阵势吓呆了,他可算知道真正的暴发户该怎么花钱了。 道谢兼目送了好一会,才送走所有人,石小方拿着那盒不小心洒掉外卖员本来打算退掉却被他留下来了的素炒鲍鱼吃着,脑壳有点嗡嗡的。他现在真想给v姐打个视频——如果她肯的话,让她看看她的杰作,石小方敞开地吃几天都可能吃不完,这还得他不休息不怕撑死的前提下。 然后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依然是何不其,要是他在这也能真的开斋了。 他走到房间,吞干净嘴里的东西,打开语音,说了句:“v姐,你点得……有点多。” “是吗?哼哼哼。”对面的v姐似乎也在就餐,她却没那么讲究边吃边含着东西说话,“一会我们视频,给我看看。” 石小方对于v姐自然的视频邀请有些受宠若惊,而李慢慢对自己自然的视频邀请也有些惊讶,可是嘴里的美食不可辜负,她还是在巴巴地吃着。 两人一时都安静吃了起来,却都没有关语音,似乎这种听着对面吃饭声音的“交流”方式让他们很舒服,吃得都更香了。 然后他们用qq打了个视频。石小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骤然一看到对面轻妆淡粉的李慢慢,他的呼吸还是窒了窒。而李慢慢则很平淡地,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小男生。 他看起来并不会很高,看过去吸引自己的第一眼是那方正的脸部轮廓和醒后明细没打理的乱发,然后是一身看起来有点脏的普通衣服,然后是身后骇人听闻的层层叠叠的外卖盒,然后是被挡住了大部分依然看起来很凌乱她完全无法想象在里面住的小破房子,这还是她运气好,昨晚何不其收拾走了东西,不然脏眼的东西可更多。 最后,她的脑子似乎才想起来应该看看这个人长啥样,眼睛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张无比普通,过眼就忘的大众脸。 本应该觉得很失望的她,却不知为何觉得理应如此。大家都是弃子,凭什么什么都让你厉害去了? 莫名其妙找到点优越感和小得意的李慢慢自我介绍:“你好,我是vip,简称v姐,真名李慢慢,是个富豪,很豪的那种,你身后那阵势洒洒水啦。你呢?” 在她打量自己的时候,石小方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略过了自己的脸,这种不礼貌的遭遇并不是第一次,他也不以为意。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措辞:“你好,我是173那谁,简称173或者那谁,真名石小方。是个穷光蛋,很穷的那种,你身后的那把椅子,都是我几个月收入的那种。” 石小方?这名字,果然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李慢慢端着手机,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这个明显的事实,得意地咧嘴笑,抓了抓头上的头巾,其实这玩意比他说的椅子还贵,不过她就不点破了。 她发现自己并不很抵触与他的交谈。然后她问了萱萱。 这触到了石小方的痛点,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才不会让v姐以为他拐跑了萱萱不让她们相见。 仿佛是看出了石小方脸上的不对劲——说来奇怪,没注意到的时候,这个脸一看就忘,一旦一直看着,却有点移不开眼睛,所以哪怕是直性子的李慢慢也看出了石小方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她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什么都可以说,朕射你无罪。” 石小方很自然地嗻了一声,有些好笑,把萱萱和他昨晚一起吃饭,她好像言之未尽,只是送了自己一些东西,然后今天就消失了。 “是那个梳妆盒吗,全房子也就那个有品味有风格,其他都一股穷酸味。” 仿佛是为了给自己的狗窝争面子,石小方很快地走到那个梳妆盒前,一个个拉开,点着里面的东西给李慢慢看:“看,都是破烂。” 他转头,却看见李慢慢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很难得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又以为她对萱萱产生了不好的猜想或者说愤怒,急急对着屏幕那边摆手说:“也别误会,这第一层里本来是一本看起来很真的古书的,不过后来被谁拿走了,我估计下面的三层也被换了。” 他以为眯着眼睛的李慢慢是疑惑,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时候在震惊,在警惕,在眯着眼睛湿润干燥乏睡的眼睛。 这哪里是破玩意哦傻小子,这是天价嫁妆哦。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醋意和警惕心,因着这一点小情绪,她却没有对石小方解释这些东西是什么:“你是这样想的吗?那就这样想吧。萱萱很好的,她不是那种人,哪怕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把她往坏处想,但是你既然是这样想着她的,那就别再怀疑。” 略犹豫了下,她又真怕石小方把这些东西当垃圾处理了,婉转了一个说法:“这是萱萱送给你的,你要保管好,哪天她再出现了,就算是被人掉包了,你也好解释。” 看着石小方点头似乎深以为然然后把东西放回去的动作,李慢慢觉得自己应对很得体,有些小骄傲,但是后来偶尔回想起,对此事自己表现出的醋意还夹杂着一点难堪大大不以为然,而自己信任的那个人也说,最妥当的应该是想办法让他把这些东西送给自己,那将是天大的获利。 此时单纯直爽偶有小心机的李慢慢没有想那么多,她对石小方说:“就算真的被放弃了,也要坦然面对,谁还不是个弃子了?” 石小方觉得v姐话里有话,但是她没有就这一点说太多,而是开始满嘴跑火车:“这么多快餐需要好多冰箱,那么多冰箱需要好多房间,那么多房间需要好多钱,干脆我给你买个大房子吧,不过听说冰箱辐射大,那么多冰箱肯定更大,不如我给你建一个冷库吧,冷库都有了,我听说这就可以考虑建立冷链了,不如我投钱给你开个运输公司吧。” 石小方汗颜,这个一脸正经地似乎在边深思熟虑边说点子的女孩子,并不是真的在跑火车,她是真的有这个资金财力。石小方之前对暴发户生活的幻想还是太粗浅了。 石小方打断了李慢慢越来越拣个鼠标开网吧的发散思维,然后表达深刻的敬畏和崇高的敬意,但这种过于施舍的东西他怕受之则折寿。 然后她再次重复了那句话:“这有什么的,小钱钱嘛不用出去不就是纸吗?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是一类人,谁还不是个弃子了?” 是一类人这种话让石小方有些蒙,他与她的物质生活天差地别,性格也好像没有交点,要不是游戏好友,说不上任何属于一类人的东西。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李慢慢没经过脑子地就什么都说了。 包括她是富二代红二代,只是被放弃了的那一个。石小方对此无语,被放弃了都还这么多资源,这弃子之间怎么比? 什么都说了,也包括她和他老子可能是死敌,而他们的聊天可能被监控着,因为这些放在了阳光下的交流,她不再被藏在幕后,她随时可能被他老子弄死这种事。 然后他一句话就让她安心了:“我老子一根毛都不会管我,他监控我干嘛?” 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让她信任,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安心,仿佛现实里他就还是游戏里所向披靡的战神。 战神吹牛:“你别怕,改天有空了我给我老子去个电话,让他别招惹你,不然我跟他没完。” 李慢慢从直挺挺的翘鼻子里哼出一股浓浓的鄙夷:“就你?” 石小方拍拍额头,发现自己吹牛大发了,他和他老子打打王八拳还是可以的,年轻拳盛嘛,尤其是他掌握了越来越多拳势以后。但是他好像离他老子的权势十万八千里,远到他根本无法想象,就好像他无法想象v姐的头巾有多贵一样。虽然从来没有在电视上新闻里见过石子方一次哪怕露一脸。 对他老子的权势滔天的印证,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表现,包括很熟悉实则刚见面的v姐,也怕给他老子弄死了。 他也从不相信他老子会信奉什么“虎毒不食子”,如果他对家庭真的有感情,他现在应该是兄弟和睦家庭美满的官二代。然而他多少次被他身边的保镖揍进icu,和他老子亲自对王八拳的时候也不少,不过他老子没有他保镖强,打不死他而已。 但弄得死他,估计要不是爷爷和妈妈“给石家留个后”的遗言,他早被这和他互相极不顺眼的老子弄死了。 然后他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吹牛吹大发的事情,自己该不会和何不其说的一样,性成熟了,下身决定脑子了吧? 石小方一时有些沉默,那边的李慢慢也跟着沉默。他发现刚才的石小方在意气风发地吹牛的时候,眉飞色舞,似乎想到了什么,却突然硬朗的嘴角都翘了起来,显得极其得意,可是却又飞快平复所有情绪,微微眯起眼睛,显出了一丝很熟悉的杀意,这一丝杀意很凌厉,让她的眼睛本来极努力才很集中在他脸上的,都瞬间只觉得眼中只容得下他,其他一切都模糊了,看不清了。 而这一丝杀意,却转眼被他疑惑的皱眉,变成了一种憨拙的方正死板,脸面看起来都变得老了不少,再配一副厚厚的眼睛,俨然一个刻板的大学教授,原本模糊了的四周,也变成了一个刻板风格的大学。 所以她居然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她问他为什么突然皱眉,却很礼貌地没有评价他皱眉时的刻板样。 石小方没啥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和苦恼。 “下面决定脑子?你不像,你像是长期禁yu或者说长期不泄一泄的正常反应。” 好吧,没想到v姐还挺会损人的。 “你别以为我损你。”没想到傻大憨一般的v姐此时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你像是长期禁yu或者说长期不泄一泄的正常反应,和那些和尚一样,其实心里还是会有七情六欲,但是他们在控制,在自制。” 她皱了皱眉,仿佛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合适,又补充道:“虽然你不是和尚,但你的品格我是相信的,所以你只是习惯了禁yu,但是心理却无法完全压抑青春期的生理。” 她仿佛一个伟人般地大挥手,妥帖的头巾飘扬,给她增添了不少气势和魅力:“你别在意这个,哪有青春期的男女子去控制自己的情欲的,发乎心止乎礼就行。而且女孩子其实很享受同龄男子的爱慕的,这个我敢打包票!” 石小方瞬间产生了那种李慢慢上一章所说“她的耳朵里或者说脑袋里仿佛有什么突然间破掉了,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她整个人就这么从持续了一天多的困顿迷惘中脱了出来”的醍醐灌顶感。 是啊,到底咱是年轻人,虽然好像一直是性洁癖,但也没有必要完全介意,耿耿于怀,发乎心止乎礼,有理也。 “性洁癖?你这要求也太高了!我觉得还是你之前的性冷淡的猜测可能性比较高,不如我给你安排一下试试你冷不冷淡?保证安全!保证很贵!保证我请客!保证全套!” 巴拉巴拉的。 v姐又打击他,他感觉现在他就像是面对石小方的何不其,一样在被提点,一样在被打击,只不过,之前感觉v姐都是傻大憨粗的性子,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到底眼界在。 她们又絮叨了不短时间,双方都挺喜欢他们的聊天方式的。石小方后来仔细想想,他和李慢慢之间的交流都非常地自然,他们基本不会有任何交流的阻滞,互相交底和揭底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仿佛两个天生不该在心灵之上加压任何东西的纯洁之人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虽然好像其实都挺污的。 他们就这么又玩了一下午游戏,不过在石小方的坚持下,yy已经退了,一直用qq视频聊着。这个在今天之前,石小方根本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坚持这么长时间与美女视频陪玩,但是他似乎已经豁然开朗或者说已经破罐破摔,给了自己很好的借口。 而李慢慢身边的侍女们更是惊讶不已,这是李慢慢第一次与男人如此长时间的视频,而且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神采飞扬吐沫横飞的模样被看到。 李慢慢似乎也已经豁然开朗或者说已经破罐破摔,给了自己很好的借口,她不管这些外人,以及这些外人身后的那个老子是怎么想的了。 晚上,石小方进行了快餐大派送,送完了一栋楼每一户十全大礼盒,还跑去给附近街坊送,甚至阿猫阿狗也吃了口鲍鱼海参,总算派完了,还给自己留了三天口粮。 他不知道,他这硬是塞过去,把附近街坊今天没有看到黄以萱而且他貌似请假在窝里呆了一天后,以为他终于被天鹅踹了的猜测给强行踩灭了,一时他的风评直上九天。 虽然这猜测好像是实事。黄以萱和何不其已经消失一天了,老板可能还因为保密性要求关机,他们呢? 石小方与李慢慢终于结束了长达六小时多的视频,她说她有事,他便干脆地道别了。 此时的她,在向那个信任的男人汇报着今天自己和他的故事,引得对面哈哈直笑,仿佛老怀欣慰,后继有人。 此时的石小方,胡吃海塞着上品燕窝,噎得咚咚咚地锤自己的胸口,眼角余光发现qq闪了个图标,点开一看是个好友申请。 他很奇怪,但还是顺手通过申请了。对面马上发来一个问句:“你知道毒龙的简称吗?” “知道,vipe 。”石小方用一只手指回了一句,有些奇怪这个突然加自己的人为什么没头没脑的说这样的话,这不会是十万个为什么之类的节目吧?然后他看到他接着发来一句。 “那你知道v姐的英文名吗?” 石小方一开始没反应上,v姐的称呼深入其心,一下没有想起她的英文名,然后才福至心灵般地猛地想起她qq、yy频道和游戏里的名字。 vip? 哟,痴情男女哟!深情舔狗哟! 这一下子,石小方倒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他好了,于是沉默斟酌着词句。 也许是误会了石小方的沉默,qq聊天框也一直没有显示石小方正在输入什么,对面的深情vipe 开始嘲讽。 “我的确处心积虑接近她,而且筹谋很久了,让一切都看起来非常顺利和自然,因为我知道她其实戒心很重。我正在慢慢等她发现我们的缘分无比深厚,我们的家世门当户对。” “唯一的意外就是你,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石小方起身去接水喝,回来发现对方正在给自己发长文。总结起来应该是这句:“我和她是真爱,你就是一只土狗。” “谢谢,醍醐灌顶,我会离开她的。”发了这么一句,他就把qq给关了。 而此时,他窗口对面的楼顶,一个隐在阴影里的男人对着电话里的人说:“老板,他好像要关电脑了。” 对面“嗯”了一下,似乎没有下一步指示。男人接着有些着急地说了句:“老板,接到您的指示,我就跑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让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好像时刻被人盯着。我可以离开了吗?” “先别,我晚上看看他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处理掉他。” 对面老板的语气非常地生冷,根本没有情绪一般。 “这个男人是个暴发户,中午用您的目标给的钱点了那么多东西,下午好像和什么人视频了一下午,还一直一脸猪哥相。最重要的是,我拿枪口试了他半天,他毫无反应,不是我们最害怕的那种人,他这样的,根本不可能有威胁。” 有点违背职业道德的,这个男人居然一再解释着什么,希望自己能离开,随着夜幕深重,他直觉里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了。 “你等我消息。”对面只一句,就挂了电话。 男人一只手似松似紧地抓着腰间的枪,另一只手却几乎把手机给抓碎,紧张得竟然如同弱智一样地继续对着耳边的电话喊:“老板?老板?” “叫我啥事?”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男人顿时寒毛直竖,丝毫没有犹豫地瞬间掏枪向身后的声源转去,一看见人影就扣动了扳机,速度比他平时最快甚至还突破了,但是他扣动了个寂寞。 他的枪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完全肢解,成了零件。 一个看起来非常猥琐的中年男人,双手端着一盒也不知道啥时候从哪里顺来的盒饭吃着,对他露齿一笑,牙缝里的菜叶难看至极。 石小方不知道,他以为已经关机或者说失联的几个人,此刻都在他对面的楼顶吹风。而他还在有模有样地打着拳,消耗着精力,仿佛害怕外面的寒风和黑夜,又仿佛只是要无声辩驳何不其说自己不是宅男的话语。 “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老板站在黑暗中,对着其他人发表演讲,“比如你们两个,已经被自己的家里踢出来了,要自己出去讨生活了。” 站在比较明亮的地方的黄以萱和何不其笑笑,恭敬对他施礼,却是极其规范的古礼:“谢谢寇叔栽培!” “比如你,虽然我已经被你打动,你应该是立了个大功,但是你还是被你们组织放弃了,因为你太精明了吧?你也要另谋出路了。”对此女人,老板难得多说了几句,“今天以后,石小方这小犊子会慢慢明白你这种自然而为哪怕吃点亏的精明,因为这点,你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何况你之前服务的那个小姑娘今天和那小崽子你侬我侬得厉害。你的死志不用那么浓。” 老板难得多说,对面的女人却始终冷面以对,始终没有说什么。 老板挥手让他们离开。他们便离开了。然后老板打开手机电源,拨通电话。 “我现在身后有一个两只眼睛上长了一双筷子的男人,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对面疑惑地“啊?”了一声,寇贼觉得自己真是恶趣味,对面真纯洁得跟朵小百花似的。 “一天没联系,你不会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吧?” “老板英明!” 没有管对面的马屁,寇贼只是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这小子口不从心的奉承真他喵的的难看。他此时本应该好好安慰一下这个年轻人,可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都是关于放弃的。 “你们这一批人,都被刷下来了。今天主考方一个没要,都放弃了。 “然后他们也放弃了与我们的部分合作,所以是的,我们要破产了。 “所以我决定放弃一部分吃闲饭的,比如你,比如闵清源,臧小红。 “刚好臧小红他们的 am要人,初接触了下,说定了几个合作项目。 “他们要了你和闵清源,我答应了,难得有人瞎了要你不是?别哭。 “对,别哭,他们其实在我们这里设点了,提名你做负责人,真瞎。 “本来你不用动弹,继续做两边的高级跑腿,可谁让我看你不爽呢。 “所以是的,你又被我丢给他们了,那闵清源比你精明,比你耐看。 “所以是的,你他喵的就是被全世界抛弃了。明天就给我去办交接。 “最让我恶心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你居然差点脱离我们单身联盟! “所以恭喜你,小伙子,你要去外面闯世界了。” 老板很得意于自己玩弄这小子的苦难于鼓掌之中,欣赏着他那纠结可爱的表情,笑得跟朵强行盛开的残花败柳似的。 他不给石小方任何争取的机会,他挂电话关机。 然而他转头看向比他站的地方更黑暗的地方时,脸色却变得如同黑暗一般黑暗:“转告你弟弟夜,别来老子的地盘惹麻烦,不然老子可要发飙,让他提前成为被历史遗弃的垃圾!” 夜深人静,石小方睡熟了,他旁边的已经关掉的电脑那屏幕上却突然出现了一行字:“你是个什么东西?” 仿佛智慧生命在交流,那支与它隔着桌板锁在抽屉里的钢笔自动在日记上写下:“我是被石小方放弃的弃子,等着他再想起我。” 它们一起沉默了下来,半夜,这一行字自动消失。变成了: 年月日晴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事。 第二十七章 什么历练呢? 石小方觉得自己昨晚不应该睡得那么舒服,可能昨天眼睛真的累了,晚上虽然继续放假,但是禁不住自己发疯了一般练拳,仿佛觉得黑夜里有什么随着寒气在侵入自己的神经,让他不挥汗不舒服。 石小方睡得口水流了一枕头,要是黄以萱看见了,肯定又要扣他分。凌霄看见了,估计就会有同感,因为他知道凌霄睡觉也经常流口水,深沉的黑夜似乎让她很舒服,她总是睡得很沉,不过再沉好像警惕性也很高,偷窥的风险很大。 那如果是v姐呢?她会不会也睡得满枕头口水呢?还是说满头巾口水?她好像叫李慢慢,但是习惯了叫她v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比他年龄大。 刷牙的时候,石小方想着昨晚老板的话,先是对话里那被老板放弃的三个人,他,闵清源,和谁?臧小红? 结合后面老板的话,石小方才猜出臧小红是指闵清源那个姘头。虽然他半夜去找过她,但是他居然还不记得她的名字,说他们是点头之交都过了。虽然石小方因为昨天接触过v姐,对v姐大咧咧率真地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差不多,好像有点明白了她那晚上说的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成功呢?太精明的人,怎么走得近你和闵清源这样的人精?我们 am,是非常诚恳地邀请你们的。” 如今他好像真的要去她的 am了,虽然好像是老板的决定,也不知道是不是算成了她的功劳。 石小方觉得和黄以萱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比,这个叫臧小红的也许连过客都算不上。可是后来的事情发展,却总不如他的预料。 然后直到他奢侈地拿鱼翅粥当早餐,他才生起了一些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恐惧。 去外面闯世界?这让石小方想起了关于舒适圈的说法,小镇也许真是他的舒适圈。 从很多意义上来说,他不得不承认,老板的存在弥补他一部分的父爱缺失,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而和他接触时间也不长的何不其很多时候像他的亲兄弟,而且还是很弟弟的那种,弥补了他很多的友爱缺失。而近期仿佛犯桃花一般不断出现的女孩子们,似乎正在弥补他长大后的情感缺失。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这个小镇里的。 现在说要出去闯去历练,何不其和妹子们都一个个难以找到,连v姐都明确指示过只能她主动找他。石小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下午,那是一个很燥热的午后,乱哄哄的工地因为那桩流血事件更乱了。他老子站在他身前,挡住了后方的阳光,似乎也挡住了他二哥坠亡后的血光。 然后他老子告诉了他国家的存在,告诉他该去进行国家免费给他的义务教育之类的正常流程,哪怕这些流程让石小方走得如同历练一般。 一切就绪,他想着今天可能就要去办交接手续,心里有点怪异。准备好出门的时候,他自然地对着床边桌子上的东西们说了声再见。 能有啥东西,一部电脑,一些杂物,一本笔记本加钢笔? 石小方摸着后脑勺嘴里碎碎念地出门了,念的却是“阿弥陀佛”之类的玩意,仿佛对自己今早上的鬼使神差有点发憷。 这碎碎念一直到了公司都没有结束,因为他感觉自己有强烈的欲望与所有人和所有东西道别,虽然因为分发了不少美食,街坊们对石小方好像是有点热情过度。 进了公司,打卡上了岗位,他先去老板办公室,没在,打电话没接,大概率是充着电还在蒙头睡,他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面熟的人来到他面前,示意他搬一箱东西跟着他走。 石小方几乎是下意识答应了一声,抱起箱子就跟着走。走了两步看着背影,才发觉这个是那位中年主考官。 不是说放弃了所有人吗,这是还在收拾东西吗?自己电脑上的u盘好像忘记拔出来了,一会问问用不用还。 仿佛解答他的疑惑,这个考官一路收着人的u盘,石小方发现被淘汰的人都还在公司没有走,还挺多一面之缘的。石小方由此也猜到昨天考核的方式应该和他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他的权限为什么没用了。可他几次想说话,都被无情地制止了。 所有被收u盘的人屁话不敢说,最多也只是好奇地看一眼跑腿的石小方。而考官拿了他们递过来的u盘也不辨别真伪,随手就塞进石小方抱着的箱子里。 然后他眼看着这个人就带着他进了闵清源的办公室。 闵清源似乎早有准备,倚靠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副老板的派头,一手干脆地交u盘,一边对石小方下了指令:“现在我是 am特派本公司的负责人,你是我们派给 am的杂务员,按照指令,暂定是文秘。有事直接向我汇报,并以我的直接指令为工作标准。” 在那个中年考官深藏了惊讶表情的眼神下,没有得到指令箱子都没放下的石小方居然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了。 虽然在石小方自己和其他人看来,石小方很年轻,石小方昨天才刚从v姐那里,得到勇气去正视年轻人该有的欲望,但是好像却没有一点年轻气盛。 拿着派头的闵清源看样子没有想到石小方这么配合,一时准备的诸多词汇居然变成了词穷。还是中年考官问了句:“人我带到了,话也说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闵清源无滋无味地点头,他领着石小方就回头,却似乎是故意在门口以没有压低的声音问:“你得罪他了吗?” 石小方无辜摇头:“我们不熟,只是属于业务上下级关系。” “小心点这种真小人。” 说石小方没有年轻气盛,此时却敢接这个话头,虽然他只是强调:“我们不熟,只是属于业务上下级关系。” 闵清源此时脸色的确不好看,但也算平静。他低着头摆弄手机,给谁发了条信息:“老板,如您安排的那样送上历练路了。” 而已经走远了的石小方,获得了中年考官某一方面的认可:“你应对真小人的方式让我喜欢。” 石小方不置可否,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在这家公司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服从意识了吧? “本来你的一级权限,我是坚决要更改或者收回的。但现在我有些改主意了。你也别以为让我改主意那么简单,我只是从你身上看见了以前收压榨和压迫却隐忍的自己。我还会观察你的。” 似乎这些手握权力的大佬都不太喜欢给别人反应的机会,他就接着说道:“我本有些怀疑这是寇贼给我下的套,但是看你的反应又不像。” 石小方奇怪,自己做了什么反应吗?其实他不知道,这些老人精,看人脸色很准,那种小说里带着一丝迷惘一丝困惑一丝不解一丝明悟一丝恶心一丝欢喜一丝某某某那样人类做不出来的表情,他们都能看出来。 起码他们自认为他们能看出来,而且认为自己这样看人很准。很多年轻人或者中年人,大多都什么都写在脸上,所以这样自信的老人也屡试不爽,越发自信,没想过翻船。 于是石小方得利了:“所以你也不用对那个闵清源太上心,他是 am指派的负责人,你也不差,你现在是我们x科研社的指派接头人。别看称谓不一样,我们和他们的组织层次天差地别。” “这是你历练路上的大助力,你迟早会明白的。”中年人考官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手上接走了那个纸箱,只给他递了两张纸,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石小方翻开看,一张是他那个什么接头人的任命书,一张写满了手写的狗爬字,是老板的指令。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狗窝里的电脑此时黑暗的屏幕上突然浮现一行字:收到指令,确认接头人身份,一级权限逐步解开。ps:附加条款启动。 而与这电脑一板之隔的钢笔和日记本,一味安静。 不说这些鬼怪的事情,石小方看着那张纸上熟悉的字体和命令方式让石小方很自然地明白了自己今天的任务,而且任务还挺多的,他几乎是几步急赶着回到了岗位开始了交接工作。 一是他负责的少量业务性工作,把几份最新版的工作总结和报告更新成适合下一任交接的程度,暂时也不知道是谁来接班,他就先保存在电脑桌面,至于事务性的后勤工作倒不用担心,总会有新的涉世未深的小伙子被老板坑进来的。二是他负责的少量技术性工作,把一些代码码完才算完,别看他这样的,其实也是个码农。 这两样搞完,他已经只能在公司将就一口午饭了。中午的时候老板施施然地进来看了一眼他的工作,略表认可。那时公司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老板晃荡了一圈也没找着什么消遣,就坐下来和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老板,谁接我的班啊?” “是个小年轻,是我的一个亲戚介绍的。” “哦,老板这么英明,找的人一定不错。” “当然,次于你的我哪看得上?” “老板,马上我要离开了吗?去新工作地点我该做什么,怎么做?” “丫的是你去闯荡还是我?你自己好好历练,过几年老子经济条件好些了你回来继续给我剥削。”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该说你什么脑子呢?这话有哪里值得谢的?” “只要是老板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我咋突然有些恶心,又有些舍不得你走了呢?” “别!老板,别!” “别什么!?” “我……我的意思是,别吐。” “你小子就是欠抽!” 送别老板,下午石小方就去跑业务了。他要拜访很多人,给这个全靠下边人和社会人和好心人撑起来的公司一个继续撑下去等着活过来的时机的理由。甚至不限于跑业务,他甚至还要跑一趟老板常去的ktv,联系里面老板熟悉的姑娘。 镇政府和那种场所都去的下午,跑死了石小方,甚至他晚餐都没来得及吃几口,就被一个电话叫过去交接业务了。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小镇子居然那么大,大到可以跑断他的腿,哪怕是骑着小电驴。 大多数人对石小方的离开是有些讶异的,石小方倒花了不少精神去解释公司没有倒闭他不想出来自己干。每每与这些人这样交接的时候,心里对自己的工作成效就有些自得,在路上跑着的时候,这种自得却会渐渐变成不舍到压抑。 结束了一下午接半个晚上的跑腿,他很庆幸今晚没有接到v姐的电话,那也就代表他今天不用陪玩了。 而结束后,他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去公司接最后一次在这里接的平台任务。 回到公司,石小方身心俱疲,走着却被一个人拦下了。定眼一看,原来是公司里一个女同事,她一脸寒霜地望着石小方,差点让石小方怀疑哪次酒醉禽兽了她。 虽然身处同一个公司一年多,但石小方和这个女人基本没有任何交集,好吧,石小方和其他人也没太多交集就是了。但是这个女人属于石小方特别不想和她有所交集的那种。 倒不是说她长得难看,事实上,她长得还算标致,身材也很好,前凸后翘,就算不怎么打扮也够火辣的了,水平起码也是石小方他们公司前十的程度。平时要多傲有多傲,见到男的就说男的应该怎么样怎么样要让让女的怎么样怎么样,平时对石小方多有排挤和差遣,作的要死烦得要死,非常地令石小方反感,尤其是听到过某些关于她和老板不太正面的消息,石小方对她的印象就糟糕透顶了。 但是半夜遇到这样一脸寒霜的她,石小方终究还是底气不足。所以哪怕石小方对她再不爽,尤其是现在石小方疲累得要死,心里是隐隐憋出了一股火气,但是石小方还是尽量语气平缓客客气气的问了一句有事么?免得她误会什么来个情色栽赃石小方就死定了。不过她显然不打算对石小方客客气气的,直接劈头盖脸地问道:“小子,你调去ram的事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了?” 突然问别人这种事,这家伙认真的么?难道调去那个什么鬼 am当杂务员都让她羡慕了? 好吧,石小方确实走后门了,走的还是臧小红的后门。有些污地这样想着,石小方也不会傻到承认,只是很谦卑地哼唧了几分钟。石小方已经做足姿态,这女人却不依不挠非常烦人,甚至开始动手戳石小方胸口,话也越来越难听。平时虽然也如此,但是也许今天有些压抑,火气现在是蹭蹭涨着,石小方终于重重哼了一声:“你没什么证据平衡你的心理时,就会胡乱污蔑别人么?” 谁知她更是嚣张,闻言声音一下尖利了起来:“我这不是在臆测,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你就是走后门了!肯定是寇贼那个家伙!你绝对走了!哟,说不定你后门都被开了吧?那个死男人,我那么卖力的时候还软绵绵的,不会喜欢走旱路的吧?我呸!” 老板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很窝囊很失败的,但是从他站在公司门口招呼石小方这个从大学新鲜出炉的无业游民进来帮他搬东西之后,从他给石小方卡里打第一笔工资之后,那个人就已经是石小方的老板。这绝对不是可以污蔑的的一层交集,所以当石小方听到后面的时候,他的怒火瞬间烧死了他的理智,加上他站立的姿势因为疲累所以窝窝囊囊歪歪扭扭的,很顺利地全部接住了这个女人的唾沫,但是也很顺手,于是石小方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但中途到底还是收了力,所以轻而无声,但还是换来了这女人一愣之后极其尖利的一声尖叫,和石小方身后虽然很轻很陌生但是莫名其妙地清晰的一声轻咦。 石小方惊讶地回身看去,然后看见了一个非常ol的女人。 还有老板。 作为典型的屌丝来说,遇到这种ol起码会虚伪地瞟两眼,但石小方只是扫了一眼那个女人,隐约心里有一瞬间的惊艳,然后就在老板“你小子动我女人找死啊”的眼神中迅速消融了。 石小方迅速地扫了两眼,两人身后就是会议室,刚才老板应该是和这个ol……只是在开会?龌蹉!龌蹉!但是!会议室是隔音的啊!里面是什么剧情且不论,但是石小方的剧情发展,很可能被两位新鲜出炉的会议男女完全误会啊! “哼,寇总,这个就是推荐给我们的人才?姑且不论其他,就说这打女人?” 这ol的声音好冷,这个印象可是大大滴坏了。不过这是个喧宾夺主的女人,这么说不是自己的接班人。这个时候出现还这个语气说话,该是那个 am公司的来人吧?这么说也可能是未来同事?不对,这么意外的情况下石小方水洗不清他是铁定没戏再调动了吧?但如果这个ol是老板的情人的话那可能还是未来同事?但是石小方说不定会被老板恼羞成怒一脚踢出公司,那就又不可能了…… 面对这种突发的情况危急的形势,石小方的脑子居然一瞬间分析了这么多无关痛痒的事情,石小方对自己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没心没肺和高超分析能力感到由衷的佩服。 石小方正深思熟虑呢,手臂突然被身后的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指甲泄愤似的死死掐进了他的臂肉。石小方嘶地一声,她却哇啦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彻底压过了石小方的哀鸣,那架势简直可以哭倒长城。完了,这回水洗不清了,要是再给石小方来个强奸未遂的情色栽赃,他就可以去死了。 “都住口。”老板下场定江山,把一切杂音都压了下去,“都他喵的给我安分点,整这点职场倾轧当老子糊涂了?”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闹事的女人,一句话让她安静下来,有些讪讪地放下了掐石小方手臂的手。那ol很信服老板的样子,很淡然地似乎就此揭过:“原来如此吗?我相信寇老板你,接下来我会好好带你的小弟的。” 但她的眼神让石小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分明是明里放过暗地里要下死手的表情。 在这个女人手下?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上班了? “你,走远点,该干嘛干嘛去。” 听到老板这话,那闹事的女人似乎不愉快,恨恨地剜了一眼在场所有人,连那个ol都没有幸免,蹬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见老板抬步离开,那ol紧跟,石小方赶紧屁颠颠地跟着老板走了两步,但是马上被老板踢了一脚,指着那个女人让他注意自己的位置。 “出去以后,刚才这样的小伎俩多如牛毛,好好跟着薛老板,职场这方面她比你高好几层楼,你呀,混明白了再说其他。” 然后他对所说的薛老板客气地点点头,临走时真的就是一副“交给你了死活不论”的表情。 不说石小方这边战战兢兢地站到了薛老板的身后,离开他们的视线挺远以后,那个闹事的女人却拿出了电话开始向谁报告着什么。 那边是一个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哦了一声:“没成功也无所谓,让他恶心一下也好。老板要我布置一下这件事,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伟杰跟了他一下午,现在却失联了,让我有些在意。你就先回去吧,太深入了引起注意了就不好了,顺便去他家附近找找伟杰的线索。那个173既然进了 am,我们主xi在那里还是有说话权的,可以慢慢整治他。” 小人长戚戚,石小方正戚戚,因为他发现身前的薛老板很冷很傲很风风火火,和老板的风格完全两个极端,让他有些不好适应。 仿佛明白石小方的不适应,这薛老板噔噔噔地往前快步走着,没有回头却吩咐道:“不适应吗?那就加快速度适应。” 石小方点头称是。却奇怪薛老板的目的地好像是楼顶。于是他问情况,薛老板很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们现在就要乘坐直升机离开去完成任务,你不知道?” 石小方知道个屁!石小方战战兢兢的样子,让薛老板明白过来,很无语地微微摇头,让石小方看清了她蓬松的长发下的轮廓,很美。 “我们护送密匙u盘回去,然后就进军区接机密任务——资料里你还是个民兵?” 老板怎么总是这样坑人啊!真哪里是什么历练,是把小兔子往火坑里推啊! 他声音都哆嗦了,问了下还有没有时间。 薛老板似乎对时间也很敏感,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直升机大概还有十七分钟起飞。” 薛老板已经有一会没有看时间了,说明她也习惯读秒?这种对时间读秒掌控的能力让石小方亲切了一下,然后苦恼起来,这个时间,根本做不了什么了。然后他对自己今天和所有东西强烈的道别欲望似乎有些理解了,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感应存在,很玄乎,他感叹自己“阿弥陀佛”没白念。 他向薛老板保证按时到机,然后飞奔往自己岗位而去。 薛老板如亭亭玉树,站着在那里似乎要等他,过了一会却转身离开。 她边走边回忆着这个小男生的资料,内心是有些怀疑的,一个四岁就读小学的人,按照正常的顺序和速度完成了本科学业,所以他很正常地在18岁就出来了社会,然后就在这个镇子里蹉跎。 他用这种正常的顺序和速度完成学业,这本身就不正常,一是他的学历学位居然依然有官方网站认证,二是一个正常的小孩根本不可能跨年龄完成这样的学业,哪怕他的学业看起来只是刚好及格,不,应该说,甚至所以他的学业看起来只是刚好及格,他大概率在隐藏着自己。 而且他的父母栏,居然是空的。 这是官网查的信息,在互联网资讯如此发达的时代,这代表的密级本身就代表着可怕。 而且这个人是寇贼郑重交给自己的。 直到坐在了直升机里,她还是有些拿不准。这在她的职业生涯里也是很难得的经历。 而回到岗位的石小方,不意外自己在跑到岗位附近的时候,手机就响起了短信声,他没有看短信就知道是任务提示,打开那部手提电脑,他以最快的速度登录平台领取任务,然后呆住了。 没想到这一天就这么来了,他以为他会一直领着新手任务,却不想降妖除魔惩奸除恶的任务终于还是来了。 是因为这里是他的新手村,他终于要离开了的意思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历练?居然要涉及到军方吗?石小方眯着眼睛看着熟悉的平台上提示的任务,越发眯紧了眼睛。 然后抄起手提电脑就跑,要迟到了! 第二十八章 薛老板 薛老板是个能人,只是初接触,石小方就有这个直观感受,因为老板对她挺客气,一起坐直升机的中年考官也对她挺客气。 “你真的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好像挺适应的。”在考场上摆足姿态的考官,在平常来看还是挺温和的。 “是第一次,感觉挺新鲜,也还适应。”石小方有啥说啥。 “这是军用飞机,你知不知道?” “哦。”石小方依然不咸不淡,仿佛那个台上与考生们刻意拉远关系的考官变成了没话找话的考生,而那个暗示所有人要恭维考官的考生变成了生冷的考官,“我们公司楼顶起降功能不好,我猜也就军用直升机能够适配。” “对,观察还挺到位,这是军用直升机,可以适配,但舒适性没那么好,你第一次坐就适应,身体不错。”此时的考官似乎挺喜欢唠嗑,指着默不作声的薛老板说,“你看她,别看现在没啥事,第一次坐也不行。” 怎么个不行法也没细说,石小方也不会傻到当着当事人的面细问,眼睛都不瞟一下薛老板,而是继续有啥说啥:“我常打拳玩。” “哦?什么拳?”考官似乎抓到了什么有趣的点,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最近是长拳,以前都是一些养生拳法,太极、八段锦之类的。”嗯,太祖长拳也算是长拳,不过比较进阶。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有些抵触考官不断深入的交流,开始慢慢隐藏一些什么。 “哦!小朋友会养生很难得啊!”考官似乎没觉察出什么,很自然地接着话题,“改天切磋下太极拳,如果有火候,我请个人教教你打拳。” 然后他凑过来,有些神秘一般地说道:“可以是正宗的太祖长拳哦!” 石小方神色一丝波动都没有,淡然称谢。 考官脸上的笑容意味好像更深长了一丝:“当然,小朋友火气大,养生拳法哪里合适,我有机会给你找个军体拳师傅如何?” 石小方脸上自然地流露出比较满意的笑容,但依然淡然称谢,他的确对军体拳有兴趣。 然后考官似乎技痒,开始就太极拳和石小方文比起来,倒也气氛和谐。而薛老板也许是没有太适应颠簸的军用直升机,也怕着那猛灌进来的寒风,一直沉默着。 “这是我的名片,有空联系。”这个和黄以萱一样声称会观察自己的考官此时和气得很。 石小方双手接过,然后和薛老板一起目送他下机,坐上车离去这才瞄了眼名片,写的是xlo科研社某教授,挂职考务院副院长,名字很有时代性,叫许建国。 “能和许老打推手那么久的年轻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太极推手我是练过不少。第一个是谁?” 薛老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回答石小方的提问,只是靠在座位上养神。她好像也没有在意石小方是不是真的在逃避着什么话题装着什么糊涂。直升机里一时没人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螺旋桨的剧烈声响,石小方也乐得安静,开始闭嘴思考。 萱萱的梳妆盒没拿,钢笔和日记没拿,连他的衣物都没拿,话说,冰箱里的菜叶不知道会不会放到发臭,有机会让房东去处理一下。他好像就是来出趟闲差的,但是他知道他一时半会回不去了,哪有机密任务就一天完成的? 可他连是什么任务都不知道,也许薛老板也不知道,所以才一直沉默啊沉默,而且紧张——这个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而且这是很正常的保密要求。 而且这个任务可能很急,急到他这个临时凑数的都被拉去了,虽然他是个县里备案的民兵,但是他并不是好兵,只是凑数的,正步都走不齐的那种。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很好很强壮,肢体也很协调,但就是走不好正步,他自己觉得是自己不够规矩,也不懂肢体的团队协作。 唯一制得了让他参加团队工作的,只有被他当成老板的人,比如寇贼,比如李慢慢。也不知道薛老板能不能加入这个行列。 或者说,他好像都是被钱打动,参加团队工作的。 就在石小方想到一个新的点,疑惑自己是不是拜金的人,因为寇贼老板和李慢慢老板给了他钱,他才在他们面前那么妥帖。 还没想到个头绪,对面他刚才还在怀疑的薛老板拍了他一“板砖”:“你好像对我不太信服,从来没有表现出与寇总一起时的那些细节。我希望你清楚地认识我,然后尽量把我当成需要服从的人,记住,寇总要我带明白你,而我薛思敏带不动不服从命令的人。” 一直沉默的薛老板平地里炸惊雷:“我是 am公司某业务部门主管,我这个部门,权势很大,主要分管高精尖产品业务,也给军政体系跑跑腿,我还是个中尉。 “这次的秘密任务你也许猜出来了,我也没有接触具体任务内容的权限,就连行程也是临时发布的,你的加入让我很难明白,不过我没有反驳的权力。唯一有反驳权力的,刚刚你一波推手似乎把他推服了。 “我观察了你很久,基本了解你的为人,基本肯定你的履历,基本同意你的加入。” 石小方微微皱眉,怎么好像是个人都在观察他,而且观察好像不久以后都会觉得了解了他的为人处世等等,并且对他予以肯定,他应该感到骄傲吗? “你也许不自知,但是你的履历是有一些特色的。”薛思敏略顿了顿,也皱了皱眉,似乎斟酌了下,然后觉得有特色这个词用得还是比较委婉和准确的,便接着说,“这里我们就不展开说了,你我明白你自己的情况就好。” 薛老板说得玄乎,她似乎觉得自己是明白石小方情况的,但被她玄乎了一下,石小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的情况了,于是继续保持沉默,做足了一个被攻坚的角色的本分。 薛老板似乎很想将石小方攻略下来,可能这样说她对自己手下新人的风格,也可能是因为未知机密任务的恐惧,石小方是这样觉得的。但是作为被明刀明枪攻略的一方对于他来说感觉很陌生,所以他有些茫然有些紧张。 薛思敏的确有些不知未来的紧张,事实上,如许老所说,她第一次坐军用直升机表现并不好,而这次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因为这才第二次坐,这一坐就是要去接一个未知的,机密的,军方的任务,这种任务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放任何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来也得又懵又怵。 但是按理来说也应该是第一次的石小方,此时却表现出了异常的淡定,她不知道接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机密任务,石小方并不是第一次,虽然只是接的机密任务都听新手村的,但是也不妨碍他心大。 何况平台新给他发了个诡异的任务,他现在最烦恼的,反而是打打杀杀这种事情,他实在非常抵触,因为他深刻明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代表着不一样的人生阅历和人际关系,没有人有权力去随意割断这种人生阅历和人际关系。 现在他新手村期好像过了,如今他面临的新任务,无论是平台任务,还是这次的军方机密任务,只怕都是打打杀杀,而这就让他开始第一次正视自己似乎显得很软弱很小白花的,对人命的怜惜之心。 要是按照正常的小说的主角心路历程,可能一章都不需要就能打破这个症结并取得果决而杀、以杀止戈、以戈感化等等自己的路子,但是石小方觉得自己肯定下不了杀手,不免有些很正常的担忧、犹豫和很不正常的感动、开心。 心思电转,石小方思考的这些时间,只足够薛老板拿出一片药干吞了,因为是不用水干吞下去的,她一时也没有再说话,而石小方也转念想着,薛老板的这片药很大颗,不像是晕机药,也不像是补药,所以就是大病药,或者是专病药,或者说精神药。 石小方几乎是片刻间就确定了这是精神药,焦虑的药。因为薛老板自己解释了。 “我在长期服药,抗焦虑的。”说完她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要吃药吗?” 这是什么话?怎么好像在问你要不要吃饭?但是石小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吃。” “行。”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薛思敏居然很是松了一口气地说,“要照顾一个新人是辛苦了些,但如果是健康的,那也没那么严重了。” 然后她仿佛歪了下头,难得露出了些小女儿姿态:“这么坚决的回答,你仿佛在安慰我?” 是。石小方心里说,但是薛老板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我是焦虑而已,不是脑残,你依然服从我,不能违抗,但是放心,我不会因为精神问题出乱命。” “您英明。”石小方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好像很顺口的奉承。 仿佛对石小方表现出这个细节很满意,她也微微一笑,靠在靠背上的腰身放松了些。 然后便是沉默,却不到一分钟,她就开始絮絮叨叨,是真的絮絮叨叨。从她开始记事起,拣一些能说的都说了,说是讲解履历也好,说是讲自己走过的路也好,她在向石小方娓娓道来,关于她的某些可以算一切的东西。 薛老板,薛思敏,一个没有什么特色的名字,寄托着她父母对她的期望,可惜年幼时并没有太大的亮点,中规中矩擦线路过她家长的所有重点中小学,运气好地上了所211大学,然后开始以极大的努力和毅力,达到了很多在这个年龄段的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她一开始中小学时讲得比较概括,到后来却连她无疾而终的初恋和数次难言的相亲都说了,也包括对她别墅十分怪异的感到不适,包括对她私人医生很正常的感到不安,最后是对一些工作方法的总结。越来越多,越来越细碎。 石小方没有插一句嘴,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其实很漂亮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石小方接触过的女孩子都没有的,那种成熟的气质,或许是因为成功,或许是因为她的成功太来之不易,虽然大多数人看见这样成功而漂亮的女白领,都会以为她的成功很简单,很轻松,很脏。 而薛老板果然是个能人。 很奇特的是,她是第一个对石小方袒露毕生经历的女性,凌霄没有,萱萱也没有,李慢慢也没有,这样与他关系或深或浅认识或久或短的,都没有这个薛思敏一般,神经质地对一个不熟悉的男孩子絮絮叨叨自己并不长的一生,因为并不比石小方长很多的样子,所以她显得尤其絮絮叨叨,偶尔想起过往的细节,还会再往回说一点,偶尔会重复一段故事。 越来越像老人讲故事。 越来越像交代遗言。 但是石小方依然沉默寡言,认真听着。认真看着这个,每几句话就要重复强调一次,让自己服从她命令的女子。 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么紧张呢?因为石小方也越来越紧张了,因为他们的直升机已经飞了很久很久,甚至中途还加了次油,却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在薛老板认真的倾诉声中,他甚至偶然觉悟到了一个真相——会不会v姐说的离他狗窝一小时的距离是指直升机?不过这个属实是真相的猜测马上被他马上苦笑着否决了。 是的,由此可见,他其实是个没有见识的小民,所以看见薛老板似乎也慌了,他其实也开始慌了。 所以他们一个认真说,一个认真听,试图通过这一种他们都觉得比较舒服的方式去抵消逐渐弥漫的焦虑。 “寇总让我带你混明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混明白的结论。 “我薛思敏不是天才,不是特别聪明,不是特别漂亮,嘴不是特别的甜,我做到今天这个成绩,全部是因为我勤劳,我稳健,我谨慎。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很多都会被情绪甚至情欲影响,做出不够妥当但自认为很热血的事情,你们中的部分明智的,懂得发乎情止乎礼就不错了,但是我觉得不够,所以我很努力,很谨慎。所以我成功。” 比石小方大不了几岁,却比石小方成功很多,也擅长成功的薛老板认真地与石小方分享着她的心得,虽然她“你们年轻人”这样的说法很怪。 石小方没有觉得怪,很虚心地接受着教育。只是他觉得这些心得仿佛是专门为了他最近有些躁动的,关于“发乎情止乎礼”的勇敢而量身定做的思想工作,让他又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有些看着自己的眼睛动手了? 他不知道这里深思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他也没有就此深思,因为薛老板下了最后结论:“以后叫我薛老板。” 石小方干脆地应是。这一声“是”应得比较肯定,肯定的是薛老板的成功和她成功的方式,而那种方式,是石小方一直在逃避的。 他不敢担责任,他不敢努力。他不肯担责任,他不肯努力。 之所以应得只是比较肯定,是薛老板的出现,虽然让他真切看到了另一种人生观和人生路,但是目前只是看到了,他还没学到,也不知道学不学。 薛老板说得好像没错,石小方是比较清楚地认识自己的。 看薛老板终于要住口,默默润着自己的喉舌,石小方脑中就开始三线齐进,一是想着自己的事情要说的话该怎么说,二是想着那些总是看着自己的眼睛在这次的任务中到底有没有插手,三是想着好冷好饿想吃泡面。 但是这些想法都没有机会深入思索,他们就被机身一次强烈的颠簸和机体外一个很尖锐很特殊的打击声惊起了一身鸡皮。 他们一起看向前面操纵直升机的男人,他依然沉默,坚定而勇敢地驾驶着直升机在黑夜中前进。 “你打过枪么?”薛老板问,本来在微弱灯光下还模糊可见的脸似乎暗了下来。 “打过,我是民兵。”石小方答道。 “被枪指过么?”薛老板问。 “没有。”石小方答道,但不知为什么,坚决地回答后,他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说错了什么,或者产生过什么错觉。 又是一阵沉默。 “第一个和许老推手打推手那么久的,是我。”薛老板却突然旧事重提,“因为我自己的心理疾病,所以我很下功夫在心理学和博弈学上。” “只是大概真的是医者不能自医。”薛老板的语气有些无奈。 “会有办法的。”石小方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一句,薛思敏也姑且听着,但是她不知道石小方上心了。 他自己就是个心理波动很大,或者说想很多的人,他理解那种难受,他经历过,摆脱了,他在想能不能有适合她的办法。 依然没有机会深思,他们降落了。 下地,石小方好像瞬间适应了地面站定,薛老板却摇晃了一下,被石小方一把扶住了,然后石小方也有点晃,毕竟周围太亮了,让他以为自己身处聚光灯下。 的确是聚光灯,却不是记者的镁光灯,而且军区的探照灯。 一行军人磊落大气地上前来,刷拉拉地整齐行军礼,薛老板毕竟是中尉,略稳定后回了个板正的军礼,一身ol装行军礼别有一番飒爽风姿。 军人们瞥了一眼穿着便服歪歪扭扭回军礼的石小方,却没有什么表示,神色毫无波动。 没有一句寒暄,他们就开始分发装备。 薛老板领到的是一台造型很笨,颜色很拙,笨拙到奇特的箱式机器,看她操弄顺畅,估计不是第一次接触,以及一个看起来很硬朗很粗糙笨重的手表,一件防弹衣,一个头盔,一个口罩。 她领完装备,他们刚才的直升机驾驶员此时也下了机来,敬礼后,默默离开。 石小方对这个严肃而勇敢的士兵非常佩服,默默行注目礼送她离去,直到刚才,他才发现这位士兵居然是女的。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士兵给了自己一个电话手表。 他摆弄了一下,确认是普通的电话手表,就是小孩子们用得那种,还是粉红色的。 他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梦里出现了神奇的东西。神奇就神奇吧,还被搞了特殊,自己的口罩是普通一次性医用口罩,而老板的是n95。 他再抬头看,却发现那些军人已经闷不吭声转头走了。应该还敬了礼,他有点呆地回了个礼,低头再摸那手表,真的是电话手表,还有开宝箱功能的,一开就“滴答滴答碰”然后一声喝彩画面里就放烟花的那种。 石小方扭了自己的脸一下,疼。 “别犯傻,你那个就是电话手表,有静音功能的,你设置一下。” 石小方马上低头设置,这可能是这个手表能保证自己不被杀掉的唯一功能?不过看薛老板好像淡定下来了,是不是说明这个任务其实没有太危险? “任务内容已经在我手里,你那个手表唯一的功能是定位和通讯,够用了,关键是不能联网,不会被找到。” 薛老板似乎因为保密,没有细说,但是透露了一点关键给石小方:没有联网,所以不会被找到。 他掏出手机,却发现是正常四格网络,还是5g的,不由得又糊涂了。 他现在打110报警称有人想戏弄死他还来得及么?该用小粉红还是自己的手机? 仿佛真的是心理学学到位了,薛老板再次强调:“别犯傻。” 然后穿戴整齐的她,挥手示意石小方跟着她,此时的她很有中尉的风范,连鞋子都换成平底鞋了。不过如果她身后指挥的不是只有一个不称职的民兵的话就更好了。 石小方略犹豫了下,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又关了机,边跟着跑,边放进了兜里。 谁知在前面跑着的薛老板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再次强调:“开机,别犯傻!” 石小方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捉弄他。 然后薛老板说了一句也许算是解释的话:“随时注意你手表和手机的来电或者短信。” 此时他们已经跑出了探照灯的的范围,薛老板略扭头一头黑色的长发飘啊飘,手指往一排营房指过去:“你往那去。” 她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石小方下意识地喊了一句:“薛老板!?” “服从命令!”薛老板头也不回地雷厉风行地去了,留下石小方一个,连在风中凌乱都不敢,只能乖乖往她指的地方去了,那一排到底哪里是目标他都不知道。 好一个薛老板! 第二十九章 玩笑话 老兵油子和老病秧子是yn边界驻点的两个另类,与其他所有军人一样,他们服从,他们严肃,他们执行力强。但是他们就是有一种气质。把他们放进整齐划一的队伍里,一样能做整齐划一的动作,但他们做起来,一个就跟流氓似的流露着一股无所谓的气质,一个就跟病秧子似的仿佛随时会动作变形甚或倒下。 但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知道自己是因为太强悍了,所以才会与众不同。 曾喜庆大踏步走进营房,直奔自己老友而去,一路上些许战友看见他,都敬他一礼,他也回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伙子都好像非常想伸手扶他一把,让他习以为常而又无奈。 大老远的,他就吼道:“翁道远,刚才我看见个比你还老兵油子的人!” 迎接他的是一只飞来的臭鞋,曾喜庆敏捷躲过,一个比他小一号看起来勉强达到入伍标准的男人迎面向他走来,因为赤着一只脚,虽然走得虎虎生风,但是脚步声非常地怪异,一时鞋底吱吱响,一时噗噗放屁一般,让人觉得莫名想揍他一顿:“放你酿的屁,还能有这种人?” 两个老朋友快步走在一起,碰地一声碰了下拳头,却不是礼节性的,而是看起来极其有力的出拳,拧腰摆臂递拳一气呵成,炸开的气浪和声响让附近的路过的战友都微微皱眉,却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继续往前去。 现在驻点里的气氛非常紧张,也就这俩货看起来怎么都有点不知好歹。 怼了一拳后,两人又看起来极其用力地熊抱了一下,其实上次任务后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老病秧子曾喜庆感慨了一声:“这次的任务得多久?该不会又两个月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都好些年没过好春节了。” “一会携密人员到了,到时候应该就知道了。再说这次我们一起出任务,急什么?”老兵油子翁道远边说边邦邦邦地走过去捞自己的鞋。 一说这个曾喜庆就来劲了一般,直舔嘴唇:“你别说,刚才我不是和中尉去接人了吗?那女兵不说,算是认识,但是她领来的携密人员,就是我说的那个,看起来比你还老兵油子的家伙。” “看来你不是胡说啊。”翁道远边穿鞋边用另一只拿过鞋的手在曾喜庆鼓鼓的胸膛上使劲擦了擦,惹得他直咧嘴,“这么说来,上面终于开窍了,派了个能耐的,这次任务也能轻松很多?” “我去,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边玩手机边蹦过来的就是。” 两人肩并肩,透过窗户,看向实际上是在边低头开手机电源边跑的石小方。默默看了一会,两人取得了共识,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是个什么玩意?” 能让两人同时感慨,愁上心头,眉角抽搐,可见石小方之令人讶异。 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进了这个军营,还他喵的跟个鹌鹑似的,看起来又像病秧子,脚步虚浮,身体乱颤,跑起来一步三抖,好似在极度的恐惧之中。 细一看又像是兵油子,因为他们这排营房里有两个喜欢搞事的,所以地面上被刻意设置了些坑洼以及随意摆设的路障,那孩子低头玩着手机,脚下却几乎一步没差地过来了,而且连门口卫兵的敬礼都无视了。 等两人跨着大步跑过去接他的时候,这个看起来就像个没出大学的孩子一样的家伙,居然又跑回门口去敬礼了。 看他的姿势,翁道远马上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老友会觉得他是个老兵油子。 那敬礼的架势,非常个性,但是看得出来,没有一天几小时的练习,而且是那种没有辅助矫正的练习,没办法形成这种极个性的敬礼架势,看起来明明不够标准,但是非常地合适,而且看得出他态度很端正。这就是一种个性了。 可是这很诡异。 翁道远细细再看,这孩子转头看见自己俩大汉盯着他,居然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极其可笑的粉色手表,居然才屁颠颠地跑过来,向自己敬了个礼。 两人赶紧回礼,然后互相看了眼。 这次面对面看得真切,更觉得这个仿佛来这里野营的玩意诡异得不行。翁道远一直执着地练习着军姿,就是希望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可是还是比不上这个孩子。 正如曾喜庆这个人虽然日常看起来比较喜庆,翁道远这个人虽然日常看起来比较油滑,但是他们的专业素养就是比较高。最特殊的是耍拳脚的曾喜庆和耍枪的翁道远,已经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成为领域中的强者。 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里,能和他们一样快的没有他们准,能和他们一样准的没有他们刚,能和他们刚的没有他们稳准狠,有他们稳准狠甚至厉害过他们的却没有他们命硬,这就是他们血汗积累下来的风格,也是他们成为宝贝疙瘩的关键。 现实不是电影和小说,真的尖兵去狙击不会只能躲在暗处,去拼拳脚不会真的踏山裂石,去耍军刀也不会刀刀见血,去操弄驾具也不会真的一个赛一个地飚,就想着拿军车当飞艇使,拿飞艇当飞机使,拿飞机当战斗机使,拿战斗机当飞船使,拿飞船当坦克使。他们扔的手雷,发射的***并不会造成更大的爆炸,而他们吐的唾沫也不会真的和钉子一般杀人。但顶尖起来的兵就是一个赛俩,至于这个俩是普通人还是其他尖兵全看天赋和努力。 但他们眼前这个孩子就是有一种诡异,敬个礼了,也能让人觉得不规整,非常地油滑,但是非常合适,或者说……协调? “协调性?”翁道远问了问,他比较相信自己老朋友的眼光。 “非常可能。”曾喜庆答道。 不怪他们窃窃私语,实在有够疑惑,能这么简短地取得共识,已经是他们日积月累的默契,默契到他们已经默契地决定先真心服从上级这个玩笑一般的指令,去服从这个孩子。 然后两人啪一声又敬了个礼并自报家门,表示两人在此次任务中是他的队员,请他指示。 石小方很陌生但是下意识地回了句“稍息”。他是真正的初次接触真正的军营,能够下指令,是因为他好歹是个民兵。 但是他并不清楚刚才两个兵极快的窃窃私语算是不礼貌还是不守军规,他也没有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去看他们的小动作。 他只是看着服从命令的两人,虽然一高一矮,但是都威风凛凛,铁血硬汉,这大冷天只穿着长袖薄军服,连外套都不兴穿的,那薄薄的军装被他们的肌肉块撑得鼓胀饱满,尽显自己超出常人的爆发力和杀伤力。 就石小方这样的,他怀疑自己捏吧捏吧搓圆了都不够他们塞牙缝。 顿时石小方一脑门的不解,觉得事情很不妥,这是个玩笑的想法越发坚定。 他想咨询下薛老板,却发现自己居然没存到她的电话号码。 白聊那么久了。 白叫声老板了。 白被叫小弟了。 他不知道此时的薛思敏也有这样的苦恼,感觉莫名其妙就联系不上自己这个新收的小弟了。问题是她感觉这都是自己的错,也不知道平时谨慎无比的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现在她随着大部队穿行过营,马上就要进入山林,刚才也确认工作台居然没有那个玩笑般的电话手表的号码,她感觉自己和命运都给石小方开了个玩笑。 “我们两边到底哪个是诱饵?”薛思敏有点焦急了,她深知此事不可玩笑,所以有点不顾纪律地向身边的女人问道,希望她看在还算认识的面上,透露一点,或者起码派个人回去报信。 毕竟她们这一行的队伍实在有些超出她预料地庞大,抽个人报个信也能让她本来放下一点又被提起来的心再降落一点。 那个被薛思敏问到的女人军姿极为利落,说的就是尖兵二人组一直想练出来风格的那种军姿,而她军姿的风格就是一种利落感,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生生站出了堂堂正正的军姿感。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居然留了一头极长的的头发,扎的马尾已经垂到了小腿,虽然看起来保养得当非常黑亮顺滑,但是怎么也不像是个好兵。 虽然她挂的是上尉军衔。 她转头对薛思敏微微一笑,话却是毫不客气:“你的任务是操作工作台,保证运行顺畅。请安心工作,我们需要确定路线,才能确保安全。” 此刻的薛老板与石小方同时愁上心头,皱着眉头操作着自己分发的工具,一个是笨拙的,一个可爱的,都让他们开始焦躁。 本来对初解密的任务内容稍微安心的薛老板是因为这一严重干扰进程的插曲,以及四周队员对自己这个携密人员的隐隐抗拒,起码是不够合作,都说明这个任务也许并没有表面内容那么简单,于是焦躁。 石小方就是真的单纯焦躁,他并不想被人当傻子耍,也不想因为被人当傻子耍而成为别人眼中的傻子,尤其是不想被自己敬佩的军人当傻子。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两位尖兵的初步认可,所以他倒腾那可笑的电话手表的时候,他们谨守本分,稍息定在原处,默默等着指令,虽然他们很奇怪。他们不知道任务细节,但是他们知道任务时间是很紧凑的,他们这一支尖刀队却迟迟未动。所以他们以最合理的想象去认为,这个男孩子因为对某些任务执行细节不满意,正在向某方面申诉。 石小方的确是在申诉,因为他病急乱投医地用手机发信息问了老板。 “我没有那个刻板女人的电话,你身边有没有人?有人你不会问呐?” 石小方如梦初醒。觉得自己也许是自以为不紧张,其实紧张得脑子犯轴,不会转弯了。 “你们接到的第一阶段任务是什么?”石小方以自认为最不露怯的问法问了一句。 “集合,听从你的指令。”两人异口同声。 石小方有点被震晕了,觉得这俩是不是嗓门特别大。 “第二阶段呢?”石小方不死心。 “获得许可后,急行军前往边境线。”两人依然异口同声,看来这些都是原原本本的任务内容。 边境线?原来已经到了不知道哪一国的边境线。难怪要飞那么久,而且风中都有一股肃杀气味,他还记得之前在新闻上看到中y冲突的视频,对这种肃杀有所了解。 “你们需要哪种许可?”保着一点小自尊,石小方没有露出他真实的惊恐情绪,问自己身在何处,而是换方向问了这么一句,却不知道这样的问法,在军人们看来,就不是指令,而是征询。 “你下发的一级装备许可!”翁道远极快地回答,旁边的曾喜庆没有他快,也没有他无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点对这老友的敬服,不愧人称老兵油子,这脸皮厚得,这种玩笑也开。 石小方被翁道远最后一句特别大的嗓门喷了一脸水,隐隐觉得好像不太对。但是没啥头绪,便很无所谓地下达了第一个指令:“我下发一级装备许可。” 顿时一股声震霄汉的“是”,翁道远变魔术似的从旁边整齐码放的帆布包中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极其顺畅地操作了十几秒,然后直愣愣地戳到石小方鼻子底下:“请授权!” 曾喜庆此时依然板正地站着军姿,眼底里有些好奇,这个明显不懂翁道远这个玩笑的小家伙是个新兵蛋子呢?还是故意拿他们开涮的小瘪犊子? 石小方拿过电脑,整个界面只有左上角三个小字“请授权”,其他地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让他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下意识地举起手想挠挠头,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划过平板电脑边时,突然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 然后石小方眼睁睁看着那个界面出现了所有网民都很熟悉的小转圈,转了不到一秒,界面从中划开,四个黑体字“授权成功”显示出来。 三个人都眼睛不由得瞪大了,觉得世界真神奇。 两军人毕竟训练有素,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对自己获得了一级装备许可这件破天荒的大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根本不需要什么准备。 两人啪一声立正,刷一声向后转,齐步走,一二一地跑去了,步子都显得特别的兴高采烈。 石小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惹祸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的,凭什么能耐惹的。 此时他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v姐。 下意识地秒接起,对面的v姐噼里啪啦就开始轰炸他,楞是骂了近十分钟,几乎不带重样的,感觉老板可以向她学习,积累下词汇量。总的来说,就是骂他今天居然没有上线,像个负心汉。 在此情此景,听到v姐的声音和她没心没肺的玩笑话,让石小方热泪盈眶。如果可以,他只想在游戏战场里驰骋,一点也不想面对真正的枪林弹雨,哪怕只是可能面对。 石小方正点头哈腰地应是,那一边出现了两个移动堡垒,或者说移动军火库。 一些石小方只在网上见过,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的钢铁玩意被这两人很细致地固定在身上,那个数量,也不知道硌不硌得慌,也不知道冰不冰得很,不过看他们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估计现在燥热无比。 看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固定得这么好,石小方充分怀疑这两人蓄谋已久。这俩人还很骚包地一边齐步走过来一边调试这些凶器。 调试的声音也许是太铿锵太有力了,v姐在电话里似乎是听到了,她突然极其大声地呼叫:“q式大口径狙击步枪!你身边这么有这种玩意!你丫不会真是狗血的都市退伍战神吧?” “哟,这女人识货!”翁道远还没站定,就赞叹了一声然后仿佛是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有些搞怪地吐了吐舌头。 而石小方则是想到,v姐居然仅凭电话里的声音就听出枪型?而且看起来猜对了?这让石小方有点重新认识了她的感觉。 “v姐,你先听我解释。”石小方很苍白地说了一句。 被他重新认识的v姐此时却难得地沉默了一下,没有等石小方解释,插嘴道:“你别说话,你记得,平安回来。” 然后就挂了。 两个军人再次被小小地震了一下,被一个识货的娘们临行密密叮嘱一直是他们这些混军伍的单身狗的理想之一,今天算是小小吃了一把狗粮。 看两人几乎是站定的同时,就向自己报告调试完毕,随时可以出发,石小方知道自己面前的八成是超级尖兵。敬佩之情更浓,手却下意识地伸过去,摸了摸近在咫尺,向下垂着的枪膛。 然后被冰了一下,感觉那感觉很多感觉。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接了任务,而且是军事任务,自己其实早应该有觉悟,于是他向两个大兵郑重地说:“保护好我,我不想死,还有路上带好我,别丢了我。” 这坦直的话没有引起两尖兵的丝毫波动,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情求他们,很多时候也都是他这样的小孩子说的,但是这次的小孩子似乎不太一样。 两人整齐划一地微微转身,曾喜庆前面小踏步去了,而翁道远则示意石小方跑在他们中间。 石小方乖乖地被他们夹在中间,起步走,一二一地随着他们的踏步频率去了。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杂在两人逐渐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实在有些刺耳。 三人就这么出了营门,路上遇到的其他军人向他们敬礼,守卫向他们敬礼,这些人都对两尖兵身上炫耀般挂着的钢铁玩意投注了大量的艳羡目光。 还没离开几步,石小方却又接到电话,他跑着,只谨记薛老板的指令,随时注意手表和手机的来电或者短信,没有细看来电显示,掏出来就接了。 “急行军?”v姐问。 “是。”石小方答。 “不要去黑乎乎的树林。”v姐说,仿佛猜得到什么,或者说知道些什么。 “你们有没有备用路线?”石小方很自然地问。 “滩涂,走山边。遮蔽物少。” “滩涂。” “不行。” “她说不行。” “我们平时习惯的路线,是纵向深度推进,比较深入。” “走老路,绕后路。” “不行。” “她说不行。” “侧向建筑群,有废弃的,也有居民点,绕行前往目的地,很远。” “绕行建筑群。” “不行。” “她说不行。” “军车,走大路。风险很大。” “军车。” “不行。” “她说不行。” “直升机,需要授权,风险最小。” “直升机。” “不行。” “军用的哦。” “不行!你哪来的屁话!好好转述!” “她说不行。” “申请工程兵排地雷,开新路。” “找专业人士开新路。” “不行。” “她说不行。” “申请总装调度,增加兵力。” “打电话摇人。” “要那么多人干嘛?你以为现在是真的战争时期?你们应该只是进行机密任务吧?” “她说不行。” “原地待命。” “不行!”石小方和v姐异口同声。 三人依然没有止步,而且正在极细微地加着速,但通话没有停。两个兵不知道电话里的是谁,听声音应该是刚才和这孩子通话的女生,声线还很细嫩,但语气又像是长官,而且是毫不留情,把需要权限最大的安全路线,甚至最消极的原地待命都驳了的长官。 他们顿时有些拿不准,住口不言。而石小方没办法让场间就只剩脚步声。他沉默了一会,问:“离这里最近的边境线在哪?” “就我们刚才的营房附近,散步就到。”两人迅速回答,心里却都起了怪异的感觉,隐隐觉得会再次得到玩笑般的指令。 “那我们去那里。”果然,石小方略感慨了下国家守土之心如此坚定,然后就这样说了出来。随着他这一句,v姐挂了电话。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李慢慢,拿着自己的手机摸着玩,却迟迟连屏幕都没有开,更别说跟那个最信任的人汇报此事。此事之中,自己已经非常逾矩,破坏了很多与他的约定,但是自己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了呢? 李慢慢叹了口气,再次早睡,用舒服的睡眠疗养着自己的身心,忘记着烦恼。 这一边,场间也略沉静了一秒,仿佛脚步声都消失了。 曾喜庆两人闷声应是。略原地踏步几下,转向往目的地去了,心里生出了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触,身上的重火力都变得又咯人又冰凉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玩意,这都是什么玩笑话! 第三十章 不好笑 石小方一行三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来到了国境线,虽然路上的人看到他们去而复返有些奇怪。 石小方随着二人几乎是以散步的速度跑过了一片营房转角,就看到了一处不长的斜坡,斜坡下是碎石滩,而碎石滩上则是一块明显的界碑,界碑另一边,就是他国的碎石滩,以及一条小河。 虽然附近的只有营区照射过来的模糊光线,但因为开阔,视线几乎一览无余。 这块界碑远远看起来不大,甚至还不如一些小村子杵在村口的石头大,身在阔大的碎石滩中,更是显得渺小。但是那界碑上面的字,那国徽,那编号赋予了它不一样的意义。从看到它起,石小方就感觉到了自己胸臆间有了奇怪的感觉,一种很自然发生的情愫如春风吹醒的野草,以肉眼可见,肺腑可感的速度长了起来。 每一个人都应该爱国,爱国主义是每个公民最朴素的情怀。 石小方几乎是记事起,认识的第一个有温度而又厚重的词,就是“国家”。他感觉这是天注定的,虽然这种天注定他的爱国有点过于意气,过于迷信,过于非唯物,但是他放任这种天注定深种于心的情愫。 所以他感铭于心,充分认识自己受到的教育、参加的工作都是背靠和平的国家才有的福利,是几乎人人都有但是很重要的福利。 所以虽然今天跑了半天,累个半死,还被老板瞒着,接到了这样的任务。但是知道是军事任务后,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质疑和犹豫地接受了。 每个人都有接受国家征召的权力和义务。这是石小方曾经认真琢磨后才得出的结论。 而现在和他一起任务的薛老板联系不上,此时他看着那块界碑,对薛老板无可避免地开始担心。 然后看见碎石滩上的一群人,心里无可避免地开始紧张,然后头疼。 好像撞车了,而且并没有办法协调。 此时碎石滩上的那群人已经看见了似乎很悠哉地下来了的三个人,表情都有些疑惑,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下,其中的工程兵看见其中两个是熟人,虽然奇怪,但是手上动作都继续了起来,有几个还很客气地隔空敬礼。 石小方看见他们的时候其实有点想调头就走,这一群人的动作,说明他们应该也是在执行任务,实在不好打搅。但是转眼想到了一个可能,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到了场边,他却没有啥头绪,直愣愣地对着当头几个人,说了句很没有水平的话:“你们谁是领头的?” 当头不远一个站在碎石上看着他们下来的军人微笑着向他敬了一礼说:“我是上尉谢别名,算是领头的,不过你要是找携密人员,我就不是。” 石小方与两个兵一起回了一礼,石小方还扫了一眼上尉胸口的党徽,对这个看起来很客气却似乎眼光很锐利猜得出情况的军官说:“我是来找薛思敏的联系方式的,任何人知道的话告诉我一声就好。” “请稍等,我去问一下,我这边不认识这位薛思敏。” 说完,这位上尉就转身离去,看他在大小不一的碎石上健步如飞,身手也不是等闲。 不一会,他就陪着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过来了。 这位中年男人却没有给石小方问话的机会,上来就问,虽然内容比较客气,但却是以质询一般的语气说的:“我这里的任务提示里是没有增援的,你带两个兵来是要协助我吗?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任务?” 石小方实在不好意思自爆自己的窘况,只是很客气地回答:“我是来咨询一下,您这边有没有一位同样是携密人员的薛思敏的联系方式,我找她有急事。” “没有,既然大家都是携密人员,怎么可能会互相有联系方式,你按照你的设备进行任务就好。”中年人眼角的鱼尾纹似乎都在向石小方喷吐着不欢迎的泡泡。 “那我们是过来增援你们的。”石小方很没有脸皮,很不害臊地说道,“请指示!” 然后石小方敬礼,其他两人听这话,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也一起敬了个礼。这就是希望入他们的队列了。 那中年人看着敬着礼的三人,眼睛微微睁大,声音略高,吐槽道:“你这玩笑可不好笑。” 石小方不语,只是敬着礼,仿佛觉得这里真的很危险,迫切需要支援。 曾喜庆两人对这个中年人不太看得起。看起来,他执行的是在最安全的地方进行最安全的设备架设任务,现场几乎都是工程兵,没几个带枪的。就算如此,面对全副武装声称来支援的友军却还是摆着架子,令人有些不齿。 当然,令人摸不透的这个孩子更让人有些不齿,但是两人也只是这样想着,没有说一句废话。 石小方想得很简单,既然撞车了,也没有办法协调,那自己暂时居于人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接近其他的携密人员,那么自然会慢慢接触到下一步任务,以便解锁自己的任务,或者迟早联系上薛老板。 此时的薛老板不知道自己的小弟遇上了另一队人,说明这次任务绝不仅仅只有他们两队在做着或许是诱饵或许是真的携密工作,感受到不一样的危险气息,也无法告知这个小弟千万小心。 此时的她有些陶醉,与石小方看到的荒芜而肃穆的风光不同,她在随着队伍穿山入林。而夜晚的山林,在队伍比较充足的照明下,展示着正常人绝难看到的美色。 士兵们大概习以为常,连身边唯二的女性,那个女兵也视而不见,但是作为心中藏着小姑娘的大姑娘,薛思敏难以避免地陶醉了。 虽然她对此次任务依然很重视很紧张,但是难以避免地放松了些。 仿佛可以感觉到身边女子的放松,长马尾女兵嘴角也翘起来了一点,仿佛也放松了些。却很煞风景地解释了起来:“你别看这里那么美的样子,每一块色彩,都是一份不宜接触的危险。这些危险中,毒虫都是最低等的。” 陈柔很高兴于这个女孩子的脸上出现的精彩表情。从两次接触来看,这个姓薛的女孩子非常优秀,如自己一样,在各自熟悉的领域可以独当一面。 “我们虽然睦邻友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段路是我们双方的缓冲带,双方在这里施展的手段,有一些是不太合适的,但杀伤力是第一要素,毕竟虽然可能谁都不想,但是这里也可能会变成战场。” 如今的五光十色缤纷斑斓,当然不可能只是缓冲带,毕竟最多的颜色是枫叶红。但是这些陈柔就没必要细说了。 “当然,如果你有兴趣,现在拍个照,只要没有我们入镜,你就可以惊艳全网。” “你这玩笑可不好笑。” 似乎很轻松地说着笑,他们一行已经按照工作台指示,来到了指定地点。 “看来,鉴于此处的步步杀机,我们甚至不会深入到国境线,所以抱歉,带不了你去看界碑了。” 两个女子似乎很轻松地聊着天,其他人却行动了起来。两个工程兵开始按照要求进行设备架设。而除了工程兵,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关掉照明,潜入黑暗之中。随着黑暗降临,这一片森林也逐渐显露出它的森然可怕。 这让本来就极怕黑的薛思敏开始牙关发紧,之前的美景迅速被黑暗笼罩,心中的恐惧也在蔓延。 而随着恐惧感降临,薛思敏的心中也自然而然地,如同石小方一般,开始对自己的子弟兵感到自豪和敬佩。 我也许也该找一个这样不怕黑的,子弟兵最好。薛思敏这样想着。 这样想着,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个新收的小弟,想到自己在颠簸的,昏暗的直升机里不安的时候,不安地倾述的时候,他那亮闪闪的目光,仿佛降落到地面时的探照灯一样照着自己。让自己莫名安心,也莫名越讲越多,越讲越深。 薛思敏怕黑,这个是石小方猜测出来的,所以带着人走到界碑前的时候,石小方除了担忧她的安危,也怕她怕黑。 他到底还是脸皮厚地留了下来。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定性,只觉得是自己折中后的最优选,却不知道那中年人恨死了他。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点不但很安全,而且是最有概率得到真正密件的点。因为一些关系的关系,关系到他的前途命运,所以他很关心这次强抢过来的任务,因为他的关系告诉他,这件事和国家大局有很大的关系,只要成功,做过什么,犯过什么错都没关系,只要成功,就能成功。 拗口地自我拗口了一番,他的脑子里又闪过惹自己犯错的那具年轻酮体翻滚在床上承欢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翻滚在那个无情冷酷的男人脚下**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翻滚在家族堂中哭嚎请求原谅请求可怜请求帮助的样子,想到了很多,所以脑子有些混沌。他下意识地操作着笨拙的操作台,突然想起好像没见到这个小孩子的工作台,好奇地抬头确认一下,却陡然看见这个孩子一脚踏过了国境线界碑。 他噎了一口,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然后又眼看着这个孩子绕着界碑转了一圈,回到了原地,一口口水又顺了下去。 他不知道石小方是无知无畏,只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有恃无恐,然后看了一眼这孩子带来的两个明显是尖兵的家伙身上明显超标的装备配置,好像想通了什么,苦笑一声,自以为想通地低头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石小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怕,连自己什么能耐都不知道,他仿佛真的是观光客,在看见的人都惊讶的目光中绕了界碑一圈,他很随意地再次踏步往那边去了。 他出国了。 而且是以携密人员的身份。 以军人,起码是民兵的身份。 他进攻了。 可是他毫无自觉,只是那么缓缓踱步,没有冲锋,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只是踩碎了几块极小的碎石。 却没有惊动哪怕一颗地雷。 曾喜庆和翁道远,以及也在偷偷关注的谢别名,都肝胆俱颤,以极不符合铁血军人身份的样子瞪着大眼张着大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似几个蛤蟆。 这次石小方走了大概十步,然后转身看向界碑,他确认了界碑这一边是另一个国家的名字,因为是英文的,所以好歹可以用音译猜出来。他摸了摸头,有些小得意地笑,好像很开心于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然后他听到了很轻微但是很清晰的一阵声从身后传来,让他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声音很熟悉,他刚听过不久,是“q式大口径狙击步枪”调试的声音。 却还不是上膛。他有些僵直地慢慢转身,便恰巧没有看见那几个蛤蟆,但是他依然警惕了起来,安静下来,不敢动弹。 但是静下来细细一听,刚才的却又好像是溪水的声音。 真的很像,那种流畅顺滑的声音就如同流水击石然后飞空而落回水面。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脚下的碎石被震动,翻转,带着他仿佛不自觉地往前踏了一步。 然后又是一步。 他仿佛忍不住好奇心,不断往溪河而去,脚步还极快速,好似一个即将摔倒却怎么也站不住往前摔去的家伙,他禁不住地浑身颤抖,似乎极其恐惧,连身后数人的呼叫都没有听到,仿佛恐怖片里即将自己步入危险然后领便当的配角。 他一步步走到了河边某一段,这一段河边恰巧有一块不足半人高的矮石,他顺手攀附在石头上,俯身就想靠近河面,似乎想听清楚一些。 然后他突然似乎脚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这祖宗耶!”曾喜庆拍着大腿大呼一声,而谢别名也是紧皱眉头,而翁道远却是似乎有所想,默默地调整着姿势,手指似松似紧地抓着腰间最顺手的***。 突然,他眼珠紧缩,到了这里,声称是来支援以后就已经上膛的***抬手就射。 他旁边的曾喜庆略慢半拍,却也举起枪,射了一击。 两声枪响,却有三处开花。 一处在石小方溅起的水花,让水花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一处在石小方刚才攀附的石头上,打起不少碎石。 一处在中年人的操作台上,当时他正埋首在操作,脸被飞溅的工作台碎片打碎,而脸上逐渐浮现的笑容也碎了。 他的心顿时也碎了,他的工作台刚才已经有了什么反应,似乎马上就要给他带来开上金光大道的车钥匙,却转眼碎了。 他顿时愤怒了,哪怕刚才可能应该碎掉的不只是他的工作台。 没有人理会他疼痛的愤怒嘶吼,所有人马上就地找掩体,进入了战斗状态。 把乱跳的中年人拉躺到地面上,谢别名皱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压低的眉如同曾喜庆他们沉下去的心。 “连你都失手了?”曾喜庆沉声问。 “虽然都称yn猴子,身子骨小,但是尖兵也着实不可小觑,而且这位手段很高,把自然的石头运用得极好,藏得天衣无缝,要不是那孩子直奔他去了,我根本看不出来。”翁道远始终举着枪没有放下,仿佛依然在等着奇迹,这诡异的孩子连过几关,智勇双全,也许还会有机会。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心沉下去了。 石小方也沉了,他沉到了水底。 冰冷的水灌进了他的耳口鼻,让严格来说第一次“冬泳”的他有些禁受不住。更不明白刚才扶着的明明是一块石头,怎么软乎乎的一按就倒,而且倒下以后居然在拍到水面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水猴子,对着他就一通锤。 石小方惊恐,石小方愤怒,我一个无产阶级分子,还能被你一个水鬼,还是个外国水鬼给吓倒了?揪着那水鬼就和他互锤,这才沉到了水底。 水鬼也惊恐,水鬼也愤怒,他一个顶尖尖兵,眼睁睁看着一个看起来稚嫩无比,仿佛一个刚入伍的大学生的孩子,通过了他前几天加强很多的雷区,直愣愣地冲着伪装的他而来,在他掏枪后,却以极诡异却难以捉摸的小幅度闪避飞快地靠近了他,伸手就往他最讨厌被人摸的头摸来! 大咧咧,大无畏,简直让他火气直冒又惊恐无比。所以虽然这个孩子的动作很快很坚决,但是对他的射击影响不大,只是可惜,他心态崩了,居然真的失手了。 水鬼很惊恐,水鬼很愤怒,作为一个被赋予重任的顶尖尖兵,其他点的人数与这个关键点的人数充分说明了上级对他的信任,组织对他的信任,可是他居然失手了! 更难堪的是,别称水鬼的他居然在落水后,依然不能奈何这个孩子,被狠狠锤了回来,顿时鼻子都气歪了,被打扁了,心肝都吓颤了,被打痛了。 他们就这么沉入了水鬼无比熟悉的水中,互锤得极其霸烈,霸烈到他甚至没有机会抽出军刀。 好不容易以挨一锤的代价抽出,正欲刺出,却被一股暗流带着他们两人转着圈分开了,踩水欲回身,却发现自己的脚被抓住了。 好快!这是个什么怪物? 他被那个孩子抓着腿,使劲抡了一圈放倒在河床上,激起了一阵污浊的河沙。 哎哟我去,我的军刀,刚才被甩飞掉到了河床上,现在它插在我腰眼子上了! 那孩子以不可思议的蛮力把他抡圆了一圈,这时却借着惯性,又一脚向他踹来,把他踹开了一点,而军刀似乎卡在了河床上,借势抽出了他腰眼,生生剌了个大口子,他的肠子都出来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这致命伤是他有意还是无意造成的?好疼啊,从来没有受过这么疼的伤,但是伤口却在飞快麻痹。水怎么那么重?以前那么服帖的水怎么那么有力了?我这是要死了吗?我堂堂一个五尺男儿,居然要死在这儿,而且死因似乎是意外,加人力。 命运开的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那边的孩子,突然摸了摸头,似乎在看着自己飙出的鲜血,表情似是疑惑。这让水鬼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自己一个堂堂五尺男儿,一样有血有肉,差你们七尺男儿什么了?打死了我,居然还装逼?! 他悲从中来,怒不可遏,逐渐失温的身体都似乎燥热了起来。他奋力抡起自己相依为命的***,狠狠照着那可恶的疑惑的脸拍去,却被他闪了下,但还是拍到了脖子上。顿时,那个孩子脖子一歪,眼睛一闭,生死不知。 好了,好歹应该是拍晕他了。就让这个可恶的兵,随着河流进入我们的腹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吧! 他逐渐咧开嘴角,似乎终于得到安慰。却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想起来,先死无葬身之地的好像是自己。 真不好笑。 缓过来的中年人也觉得不好笑,虽然他知道自己任务基本等于失败,但是好歹捡回一条命,脸上几乎破相的伤其实实在无足挂齿。而此时问明白了情况,又自以为搞明白了情况的他,对那个嬉皮笑脸的孩子难得地起了敬佩之情。可是…… “你们再说一遍,这条河通到他喵的哪儿?” “他国腹地。”谢别名沉重地说道。 “前面河段还有在我国境内的吗?” “很不巧,真没有。” “那你的意思,即便他侥幸活着,只要不自己爬上来,八成得去对面腹地?” 一行人沉默了。两个能决策的男人嗫嚅几次,依然没有办法下令过界,哪怕那只是近半里的距离,尤其是在这一段双方暗暗角力的国境线。 因为他们现在身穿军装,不是签证游客,他们的任何一步,都可以被理解为代表着入侵,代表着挑起真正的战争。 中国军人不怕战争,但是不愿挑起战争。 所以他们只能等待着那孩子再创奇迹。 谢别名苦中作乐,说:“他穿着便服,也许早有打算,说不定最多被当成无签证的游客遣返。” 然后他干笑着说了一句:“他看起来就是个来观光的学生,我们这些老眼珠子可都被他骗了,可况对面的猴子。” 其他人没有笑,连势利眼的中年人都没有,他们只是觉得这命运真操蛋,这事情不好弄,这笑话不好笑。 薛思敏也觉得不好笑,哪怕旁边的陈柔在极温柔的笑,但她脸上的血在刺眼。 陈柔在盘弄着地上的敌人尸体,脸上却依然笑得如沐春风,她安慰惊慌的薛老板:“只是小股部队,而且没有痕迹,对面到底是不想挑衅我们。” 然后她开着冷玩笑:“你就把这些当成我们打猎到的野猴子就行,我相信对面也不会介意我们这样认为的。” 薛思敏没有就这个冷玩笑回应什么,因为此时她面前的工作台似乎有什么变化,画面上出现了一团很奇怪的绿色乱麻线,令人摸不着头脑。 也许这团乱麻转得太快,然后她感觉地面好像在摇,暗暗想着,也许自己今天太累了。正想着,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肩膀,力气很大,抓得她生疼,转头发现是陈柔。 此刻的陈柔一脸郑重地看着她说:“猴子上山了,你好自为之,速速跑回营地!” 薛思敏觉得今晚所有的玩笑都不好笑! 第三十一章 江山如歌美人如画 石小方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好欺负的和平主义者,但没想到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要莽很多。所以当他看到那个水鬼流出了鲜血,而鼻子闻到的,眼睛看到的,都确认了对方是会流血的普通人后,他确实是懵逼了。 所以,他呆住了,被自己可能杀人了的事实惊呆了。然后他被狠狠敲了一记。 很疼,但是并没有让他太难受,只是略晕了一会,再睁开眼睛,从自己飘动的距离来看,连几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说起呼吸,石小方顿时觉得自己的肺火辣辣的疼,他现在迫切需要去河面呼吸空气,但是,他打眼又看到了对面的那只水鬼。 先救人,救上去做俘虏也能留一命。 但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它不给你喘息。石小方刚抓住那家伙可能是手的地方,一股强烈的水流冲来,强行把他给冲走了。他只能死死地抓住那人,随着这股水流冲去下游。 他疑惑,因为这股水流非常浑浊,而眼睁睁盯着河流等奇迹出现的众人等来了更奇迹的泥石流,仿佛在给“牺牲“的石小方就地水葬。 天没下雨山没刮风万籁俱寂的,偏偏上游此时此刻轰隆隆地来了一波极汹涌极浩大的泥石流,这真的是让人觉得蹊跷。 这股泥石流太强太烈,浑浊不堪,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新鲜树杈枝丫,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不少花花绿绿的颜色惨杂其中,那种颜色让士兵们觉得不适又眼熟,细一想,原来是五光十色缤纷斑斓的缓冲带,顿时色变。 那缓冲带居然被冲了下来,需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的人力物力准备不可计数,可见对面居心叵测准备良久。关键是,如果那里也有自己的队伍,那就如同沉下河里的石小方一样,八成要遇难,因为没有正常人可以在那样浑浊而凶险的泥石流里全身而退,除非那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普通人。 或者说天命之子。 石小方什么也不是,所以他很不好运地被冲跑了,然后被几根硬货狠狠砸了一通,本就实难保持的平衡再也无法保持,甚至脑子都开始迷糊。 可能受伤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似痛似痒,而且随着往下游的冲击越来越明显。 最后他感觉清楚了,是自己的下腹部,正在逐渐变热,似乎正在流出滚烫的血。 他生出了水鬼刚才的感叹:好疼啊,从来没有受过这么疼的伤,但是伤口却在飞快麻痹。水怎么那么重?以前那么服帖的水怎么那么有力了?我这是要死了吗?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要死在这儿,而且死因似乎是意外,加人力。 几乎差不到两个字。 然后他晕了,如同被他下意识地死死抓住的水鬼一样。只是他不知道,他晕倒以后,一个像灵猿一般的小巧身影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灵巧地跃出激流,啪一声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这个浑身脏透湿透的身影刚一停下,就强行蹲起,剧烈喘息,四处张望,一头被打散的长发满天飞扬。她紧张戒备,然后看到了泥石流中的色块被水冲淡,可是更下游些的地方却有一点金光越发明亮。 这个身影很是犹豫了一番,在原地蹲了数息,发出了极短促却大声的“啧”一声,加速往那一点正在极亮之后快速淡去的光点冲去。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却越来越规律,似乎在用着什么方法压榨自己的潜力和体力,跃步越来越远,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三级跳可以达到的距离,终于在光点即将消失之前,如灵鹿一般跃进了激流中,捞住了那一点光。 她依稀看见是一个抓着又长又粗的“武器”的年轻人,与自己的猜测相去甚远,顿时有些气结,眼角余光却猛看见一根树干向他们冲来,神色狰狞地呼喝一声,极其不雅地喷出了嘴里的口水和泥水,却也爆发力量狠狠踹了那树干一脚,发出了泥石流也压不住的一声巨响。 那树干应声而裂,而他们借力冲出了激流,她脑中电光火石地想着:这次没办法卸力降落了,要死了要死了,陈柔啊陈柔,你怎么那么傻,还以为终于遇见了他,却救了个陌生人。 不值啊! 可是她转眼感觉自己的后背狠狠拍在了另一处水面上,她脑子里闪过明悟:命大,进了支流。 然后便晕了过去。 而被这位强大而伟大的女兵以不可思议的手段强行救下的一群战友和薛思敏,正集结了往下游冲去,也不管有没有越界了,毕竟界碑都可能被冲跑了。此时正远远看见了另一块界碑,以及界碑后那一群傻掉的兵。 而被她再次救了的救人新手石小方,被陈柔压出的水花迎面扑打了一脸,顿时清醒了。他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了一副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 一个又美又飒的女孩子,一脸血火痕迹,紧闭双眼,一身破碎的军装下春光乍泄,身周是一片贴身飞溅的水花,极长的一头黑发顺着她的脸,顺着春光,夹在水花中舞蹈,四周昏暗的光点,把她衬得又美又妖。 美人如画,事后细细想起,石小方曾经很认真地把陈柔此刻的美与凌霄、萱萱和v姐她们的美对比,结论就是各有千秋,关键是每个人都有与他的纠葛,所以他才长期抉择不下。 正如江山如歌,处处有各自精彩,却总不能全揽入怀。美女如画,个个有各自风采,却总不能放她离开。 石小方不知道假设,假设哈!假设如果有一个脑残的写手打算以他这样坚持正统伦理观的人为主角,会怎么写这种种马小说的合理情节。他觉得,是个唯物主义观的正常人都不会去想这种好事,大概只有发了疯的写手,或者说羊癫疯的命运之手才会这样去涂抹,去意淫。 所以大概率是都市玄幻小说,他在生命中多次思考这个问题,觉得大概只能是都市玄幻才能如此玄幻。 玄幻到他睁开眼睛就以为自己重生了,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原始社会里称王称霸,而他开局入目的是小茅屋的茅草顶,小茅屋里家具极简单,不远处还有一位看背影很清瘦的尼姑坐在桌前似乎在鼓捣着什么,大概是供他攻略用的。 身穿厚厚的深色海青的尼姑却很奇怪地没有戴帽,顶着一个铮亮的大光头,反射着阳光,让石小方微微眯眼,才看清她的脸。先看见的是入鬓的斜眉,配上大光头,本来应该显得英武,但是那瓷白的皮肤,桃红的脸颊,那如水的眼眸,挺翘的鼻尖,似乎开心地微微翘着的红唇,加上阳光下清晰可见的健康绒毛,看起来却如一个绒娃娃。 石小方感觉如果和这样的女子在古代隐居一世也是极好的。 那女尼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笑得更甜了,然后转头弄了一个什么东西,室内顿时响起了音乐。 石小方这就知道了自己没有穿越重生,因为她播放的是最近挺火的一首流行歌。 因着那个女尼这一扭头,她与他大眼瞪小眼了起来。石小方以为她会烂俗地惊呼一声什么,结果她只是露齿一笑说:“你们醒了?” 们?石小方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旁边一张比他的床要好一些整洁一些的床上,迷迷糊糊地抓着略微散乱的黑长直头发嘟囔着什么的女子。 他马上就认出了是晕掉前又美又飒又妖的女子。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尼姑穿的海青,脸上有些迷糊,又仿佛有点被吵醒的起床气,腮帮子鼓鼓的,用尾指掏了掏耳朵。 “抱歉。吵到你了?”却是那女尼说话,然后她把音乐关了。 石小方转头看女尼说话的一会,再看那女子,已经站立在了床上。 她很高,估计比石小方还高一些,头发因为没有扎的关系垂得更直了,几乎和身体等高,身体显得很苗条,此时迎着金黄色的阳光站在比石小方略高的床上,半起身的石小方就那么抬头看着她,那种英姿飒爽的美再次冲击了他。 陈柔眼睛咕噜一转,把房间的情况扫了一遍,似乎猜明白了事情的七八成,很礼貌地对着那女尼甜甜一笑:“你是在yn旅居的同胞?你好,我叫陈柔。” “你好,我叫王湘湘。”王湘湘站起来,点头示意。 “我是石……”石小方打算插嘴。 “您的法号是?”陈柔仿佛忽视了他,打断了他。 王湘湘急忙摆手说:“不不不,我不是真的尼姑,我是苏州人,我来这里是因为……额,因为我是个陶土匠人,想学佛像制作,额——顺便免费剃头?可这里的住持非说我和佛有缘,给我一不小心剃光了。” 王湘湘可爱地吐舌头。 陈柔闻言,很欠地伸手抓了一缕自己的秀发盘玩,也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两个女孩子把石小方给萌了个眼晕。 “我是石……”石小方打算再次插嘴,却突然感觉上面有些杀气,抬眼却只见陈柔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有些莫名其妙,声音都小了下来,“我是石小方。” 陈柔正暗暗觉得自己过了,自己认错人救错人又不是这个人的错,生个什么闷气杀气。王湘湘客气,但是没听清,再问了句:“石什么?” 石小方清清喉咙,跳下床来站好,正式介绍:“我是石小方。” 然后他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刚才感受到的杀气剧烈地冲来。 杀气这种东西,文艺作品里见过,敏感的孩子面对愤怒的家长时感受过,成年人仿佛迟 钝了,却极少能感受到,但那种全身鸡皮疙瘩起立,心跳猛然剧烈,脸部发麻的感觉实在非常清晰。 但是他很无辜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个女子了,难道她知道自己看过她部分春光? 仿佛回想到了那个画面,然后突然心头一热,身体那种不良反应如春雪消融,他仿佛摸到了一点抵抗这种杀气的方法。 突然,场间响起了叽哩哇啦的古怪声音,石小方转头看去,发现自己隔着陈柔的那边居然还有一张比自己的床还矮小的床,难怪他刚才没看到。而此时在床上蹦着,指着陈柔大声说着他听不懂语言的,是那只差点被自己杀了,现在仿佛活过来了的水猴子。 原来真的是yn兵,只是此时穿着一件和他身材极不相衬的僧衣,蹦跳中衣服不断滑落,而腰间也开始渗出血水。 陈柔看来是懂yn话的,看见这个蹦跳的家伙,听着他指着她说的话,柳眉倒竖,一股杀气转了方向,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还短促却清晰地蹦出了几句也许是回应他的yn话,而石小方身上顿时一松。 水猴子厉害,带伤依然敏捷地躲过了这一脚,他溜下了床,牙根紧咬,就要扑上去,突然王湘湘也短促却清晰地说了一句什么yn话。 那兵一听,居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住,生生挨了陈柔一脚,把陈柔惊得退了一步。 那兵打眼看见了亭亭玉立在那的王湘湘,居然怪叫一声,以极敏捷的动作爬过三张床,然后以石小方很熟练的跪地滑移动作,滑到了王湘湘身前,深深跪伏,顶礼膜拜。 王湘湘低头看着这个兵没有办法看见自己,吐了吐舌头,对他们解释道:“这个兵身上有某种纹身,这里的住持跟我说过,有这种纹身的是虔诚信徒,像刚才那样吼一句,他们绝对纳头便拜。” 陈柔闻言撇了撇嘴,似乎不屑于再动手,还说了一句石小方很认可的话:“愚蠢的狂信徒。” 是的,石小方也认为,信仰如果过火,就是愚蠢。 但总是千人千面,什么人都有,他也不会去如陈柔般去鄙视这位渣渣兵。 差点被自己一个会打点王八拳的门外汉杀了,可不就是渣渣兵。 此时王湘湘却尽量保持语速平稳地求救:“怎么办,我只会这一句,你们谁有办法继续安抚他,他看起来是很厉害的本地兵呢。” 石小方爱莫能助,但是他看见陈柔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王湘湘身后,石小方眼睁睁地看着她张嘴,却是用王湘湘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那跪伏的兵如奉纶音,又重重磕了个头,乖乖走到一边,坐在地上,抓过一个床边的药箱开始给自己包扎,只是眼睛还一直恶狠狠地看着陈柔,转眼却又一直盯着石小方。 石小方自认为自己的确差点害死这个家伙,讪讪一笑不理会他的恶意。 “姐姐还会用口技,是个很厉害的jiefa g军呢。”王湘湘说着从桌下掏出几瓶水,却是用些小陶罐装着的,给他们三个伤者都发了一支。 陈柔观察仔细,先是把玩了一下,又扫了一眼王湘湘身边桌子上的图纸,石小方也打眼偷瞧,是一个好像是瓶罐的图纸,他看不出什么,陈柔却似乎很真心地赞叹了一句:“妹妹知道我是入侵的军人,还不怕,也不简单呢。话说你说你自称匠人也没有错,你的手艺不错,这些瓶子做得很好,你现在在设计,是有什么灵感了吗?” 王湘湘发完了水瓶,也端起自己桌子上瓶子喝了一口,闻言微微一笑,默认了这几个瓶子是自己的作品,也没有说自己的设计图,只是就“入侵的军人”的试探做了正面回应。 “姐姐不用试我,我是纯正的苏州人,我爱我的家乡,我爱我的祖国。” 石小方好像看到了空气有些粘稠压抑,而且陈柔似乎总是斜斜看着他,目光慎重,甚至比对王湘湘还警惕的样子,让他摸不着头脑,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柔听这一句,似乎放松了些,却依然没有喝水,而是放下瓶子在桌上,伸双手把自己的头发拢了一下说:“妹妹怎么知道我比你大呢?” 说完,她已经把头发拢在脑后,很自然地用长发打了个活结,造型非常俏皮,让石小方对她的发质和气质暗暗赞叹不已。 王湘湘却无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说了句题外话:“姐姐的衣服我处理了,放心吧,只要稳住这个本地兵,你们大概率可以偷偷回去。这里离边界不远。” 石小方扫了一眼两个女子的胸脯,对王湘湘的判断持认可态度。却发现自己被两个女人都白了一眼。 两个女子的试探或者说交锋令石小方耳目一新,对这位女军人的谨慎专业和王湘湘的淡定从容都深感佩服,依稀好像看到了江南水乡女子温婉而柔韧的风范。 陈柔似乎是放心了,正式向王湘湘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石小方赶紧插嘴:“谢谢你救了我们。” 王湘湘依然风轻云淡:“别误会,是住持一伙人把你们从水里捞上来的,他们看出来你们身份特殊,寺庙里现在又只有我是中国人,而且是女孩子,最适合照顾你,所以干脆把你们都送过来了——所以放心,两位男士的衣服是僧侣们换的,姐姐的衣服是我换的,处理的。另外,住持怕你们醒来就炸毛搞破坏,让我务必要稳住你们。” 王湘湘似乎怕陈柔又因为是本地人救了他们而紧张,紧接着又解释:“住持是很和平的人,他不愿意任何人受伤害,所以他帮你们所有人都隐瞒了下来。你们尽可以相信他,一会我带你们去见他。” 陈柔此时利利落落地立在那里,对王湘湘关于住持的话不置可否,却回头说起了刚才的话题:“口技只是一项雕虫小技,刚才甫一交手,我就觉得这兵是个硬茬子,我身上的伤也差点没压住,能借你的力用小技巧解决当然最好。” 王湘湘知道陈柔还是不愿意相信,正待继续解释,石小方却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硬茬子?差点被我个只会打王八拳的门外汉打死,怎么可能是硬茬子?你是伤太重产生错觉了吧?” 陈柔顿时明了很多事情,更是有些生气,连续质问:“你是门外汉?你是不是对门外汉的叫法有些误会? “你说你差点打死他?然而他现在又在这,难道你打个半死又救了他? “我救你的时候,你手里抓着的就是他?你是不是脑子有坑?生死相对的敌人你居然施以怜悯?你知不知道如果少一个累赘我大概不会救你救得还需要别人救我。” 陈柔几乎是连环质问,还说了个绕口令,却字正腔圆,不愧是练过口技的。她的话把石小方给说得脑袋低下地面去了。他却还是有些不服气,他只是不想杀人,他有什么错? 陈柔看出了这家伙的死不悔改,更是气急,突然却想起来其他,问了句:“你爸是石子方吗?” 石小方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有那么明显吗?叫石小方的没有万个也有千个了吧?” 陈柔上下扫视着他,略沉默了会,说:“你们长得挺像。” 但为人不像。陈柔心里想着。 或者说是两个极端。 陈柔突然对石小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转头对王湘湘说:“妹妹,刚才有些冷落了你,现在要有些冒犯你,但我觉得这家伙好像比你与佛有缘,适合吃斋念佛。你要不要给你们住持增加点业绩?” 然后两个女孩子就开始呵呵笑,最后居然互相抱着肩膀,看着石小方傻乐。 石小方无辜无语。但好像陈柔对自己没意见了,再也没有对他发出杀气。 陈柔心里想的是,既然那个恶魔都能养出善男子,也许这里也会结出善之花,我就不急着走了,也试试看看别国风土人情吧。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又让一个女子打算踏出她从来没有打算过的一步,只是觉得两个女孩子抱着笑的样子别有一番味道,看得津津有味。 两女子虽然欢乐了起来,但是笑得并不久。陈柔眼珠子一转,却没有再就石小方关于门外汉和硬茬子的话题说什么,而一本正经地对石小方说:“你叫石小方是吧?也许你真的需要考虑下遁入空门。” 不给石小方辩驳的机会,她转头踏出她的那一步:“妹妹,带我们去见你们的住持吧。” 王湘湘应好,陈柔却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你也许会促成一次很重要的会谈哦!或者促成一位高僧遁入空门。” 说完,她刻意用眼角去瞟了一眼石小方,很得意的样子,石小方翻白眼以对。 王湘湘此时却突然叫了一声,说了句稍等,然后转身打开手工做的陈旧得甚至不太好拉开的桌箱,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把军刀和一个粉色外壳手机给了陈柔,把一部破手机和一部粉色电话手表给了石小方,把一颗用绳套着的不知名物体给了那包扎好后一直冷冷看着石小方的兵,那兵惊喜地双手接过,快速地戴在了脖子上,似乎很重要,低着头默默摩挲,连石小方都不瞪了。 石小方对王湘湘那么自信的分东西暗叫厉害,陈柔眼睛有些不解地扫了一眼石小方的电话手表,对王湘湘的细心不吝赞美之词。 那个兵也不吝赞美之词,而且深表感激之情。 一伙人见鬼似的看着他噼里啪啦流利地说着,好半天,王湘湘才有点懵地说了句事实:“你会说中文?” “我黎华勇堂堂五尺男儿,会点外语怎么了?” 把堂堂五尺当荣誉也是有点性格,但陈柔不吃这一套,抱着肩膀冷冷盯着他:“你倒真是硬茬子,怎么不继续装下去,套多点资料也好啊!” 自称黎华勇的yn兵回答道:“这要多谢这位菩萨。” 被他指着的王湘湘一脸不自在,连连摆手说:“你知道我不是尼姑啊!” “万岁住持说你有佛性,有宿源,不会空穴来风,你是历凡尘的菩萨,为我找回我爱人的信物,就是明证。” 一伙人强忍着对他的不放心,听他讲了个听起来很玄乎的故事。原来他在布置狙击点的时候,就已经把视为第一性命的吊坠弄丢了,让他心里对此次任务已经有了强烈的不安感,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影响了心态狙击失败。而醒来后,发现被视为第二生命的***也不见了,而且近在咫尺就有一位厉害角色在发散着怒气和杀气,他更是暴躁。而此时此刻,***也许已经被住持处理,而吊坠却神迹般地回到了他身边,让他深信,这是命运在让他放弃暴力,回归和平。 是住持,不是命运。陈柔、王湘湘和石小方心里同时想,一时不知道信不信这有点狗血的天方夜谭。 但是,因为目前的所见所闻,他们对这个住持都开始产生了兴趣。 陈柔下了决心,说道:“走,我们去见住持。万岁住持?” 她瞥了一眼站起来的黎华勇说:“放心,有我在,他翻不了天。” 我也可以帮着压他。石小方做了一个认定,以及决定。 一行人走出茅草房,一时却觉耳目一新豁然开朗神清气爽,对王湘湘选择这里旅居有了理解。 他们出来的是一排茅草屋的其中一间,应该是善男信女的客居,非常地简朴,但是其中任何一丝茅草,似乎都在散发着清香,整洁有序,错落有致。而客居下是一处斜坡,斜坡下是三俩更简朴的佛殿,让人怀疑随时会随风而倒,但是从它们身上的痕迹来看,它们已经,也将继续在风雨中安稳,如同那一具最显眼的高大石佛。斜坡后是环抱此景高低不一的山岳,山岳在晨曦中有些放光。 晨曦照山,山高有壑,壑深藏林,林中飞鸟,鸟投乳云,云下生翳,翳盖佛顶,顶上青苔,苔中涌泉,泉流入湖,湖映山色。 色中也映有好儿女,有信徒周游,也有佛徒行走。一派闲散,其中女郎也可入画。 “别国也有好风光,山水亦如歌。”石小方难得文艺了一下,然后开始大发感慨,“我觉得我们必须为山水,为美人……美色,为和平,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你想说什么?”王湘湘忍不住好奇,给他捧了个场。 “请给我一个口罩,另外,我回去要隔离二十一天。”石小方说了个非常务实的举措。 一伙人被他高举低放的话弄得有些无语,仔细一想,又好像是这么回事,居然都笑了起来,一时气氛居然欢乐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说佛 每个人都会对未知有自己的猜测,除了认识住持的王湘湘,和好像认识这个住持的黎华勇,石小方认为这会是个难看至极的糟老头子,而陈柔认为会是个童颜不老的得道高僧。 两个人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在黎华勇面前谈论万岁住持,却发现王湘湘还好,没什么反应,连好像对这个住持很敬重的黎华勇都没有什么反应,不由暗暗称奇。 此处游人不多,僧人不少,看不出香火算不算盛,不过看每个僧人好像都会一点中文,石小方对这个看起来很自然生态的寺庙印象不错。王湘湘一路问去,不多时,就找到了那一具头顶生苔的高佛面前,以及高佛面前背对他们跽坐的光头和尚。黎华勇纳头便拜,王陈石三人马马虎虎地随便一礼。 陈石二人有些不礼貌地直直看着这个老僧转身,用汉语流利而亲和地与他们问好,王黎两人恭敬回话,他们马马虎虎,好像被强行拉去兴趣班却始终提不起兴趣的孩子。 然后他们发现自己好像都没有猜对,这应该是一个难看至极的得道高僧。说难看,是因为他很老,一脸的皱纹层层叠叠,老人斑连光头上都爬满了,眉毛已经没有了,肉眉之下是一双耷拉着厚重眼袋的眼睛,塌鼻梁,招风耳,张嘴后看得见嘴里已经没有牙了,而且身形佝偻,一只脚似乎有病痛,起身很困难,起身后一只脚却需要压腿一般横在一边,导致另一只脚也总是弯曲着,而且一看就是经年老残疾,已经很久很久站不直身体,跛脚跛得极其僵硬,姿态却很自然。 但是眼睛很深,很亮,很漂亮。说话始终不急不缓,中文的吐字很清晰,看起来经常讲经,自然有一股说话的韵律存在。 只看了一会,就让人理解了他的得道,自然无为也自然无畏,如他身后盘坐的高佛。看他一会,好像就明白了为什么王和黎刚才听他们肆无忌惮地谈论住持会毫无反应,只怕这个老僧自己就是唾面自干的人物。 当然,这只是印象,是不是真的这么得道,谁也不知,毕竟人面兽心很多。 石小方虽然疑惑,但心里到底是比较认可了。但陈柔好像发挥了她坚决的行动力,有疑惑就要解惑,于是她吐了一口唾沫,精准命中老僧脸面。 但是这可就有点过分了,王湘湘惊呆了,黎华勇愤怒了,附近的僧侣和信众虽然不多,但都蠢蠢欲动。 老僧仿佛真的唾面自干,脸也不抹一下,只是疑惑地看着……石小方? 这老僧不会是斜视吧?石小方暗暗想着。 此时,陈柔却正式双手合十作礼,还打了个佛偈:“阿僧哟,无量寿佛,身心安佛,常行于慈心,去除怨恨想,大悲感众生,悲惜化泪雨。” 偈是“慈悲心偈”,石小方略有记忆。但前面的就不明白了,需要住持解释。 他专心看着住持,此时的住持一脸的褶子笑出了朵花:“原来是阿僧的高徒!” 石小方明白,陈柔与这老僧有一层缘分,这也就解惑了。但是刚才老僧眼睛也终于看向了陈柔,说明他一开始是真的在看石小方,这又让他迷惑了。 但是他脑子最大的疑惑,是因为他发现,刚才陈柔听到万岁住持的名字还那么淡定,石小方觉得这个女兵很不简单,自己谨守民兵的相关条例,以及国家的保密条例,在此处多多小心,已经很累了,但是这个女孩子表现得更加惊人。 石小方心念电想的时候,老僧转头感谢王湘湘:“你果然与佛有缘,你赐了老僧一段大福缘,若不是为你寻人,也无缘得救啊几人。我心念阿僧半生,多次出国访中,却无缘得见,只得阿僧赐下只字片语。今日居然救得阿僧高徒,大缘矣。” 这老僧说话文绉绉的,有古风,虽然他说是出国访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祖籍中国啥的。 王湘湘淡定回礼,光头铮亮。 老僧接过僧侣递来的毛巾郑重擦脸,擦完了,还对陈柔解释道:“这却不是不肯唾面自干,见重要人物如高僧高徒,如佛子,当如是也。” 王湘湘还挺受重视,居然被当成佛子?石小方有些百无聊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在这里挺舒服的,大概是阳光正好吧,连那发出哗啦啦水声的高佛都看得顺眼。之前很担心自己的下腹部受伤出血,现在看来屁事没有,命大得很。捡回条命后晒晒太阳,是很舒服。 石小方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僧不急着招待他说的大缘才得见的阿僧高徒,却向石小方招手说:“佛子,请来我身边坐。” 石小方叉手站着,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四周聚来的人交头接耳,觉得这个人很托大。 石小方呆了一会,浑身暖洋洋的,觉得下腹部越来越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内出血了,有点担心,却发现场间安静了好像很久,他四下望,所有人都在瞪着眼睛看他,而老僧看他终于回过神来,又向他招手说:“佛子,请来我身边坐。” 佛子不是指王湘湘?石小方疑惑:“你搞错了吧?我哪一点像什么佛子?” “皮相不过是外在,但也可以窥内心。你有大慈悲心,也有金刚怒火,你是佛的心火降世历练来的。” 石小方一万个不愿意:“老僧,你别这样拉业绩,我是不会遁入空门的,我六根不净着呢。” 那老僧却似乎认定了石小方,只是再次向他招手说:“佛子,请来我身边坐。” 再不过去就露怯了,石小方摸摸头,无语地走过去,却没有坐下,而是眼巴巴地看着老僧。 老僧微微一笑,赞道:“佛子懂礼。”伸出一只手,让石小方搀着,有些别扭地坐了下来。难怪他刚才不太礼貌的跽坐在那。 石小方看其他人不动,知道他们为老僧不明所以的坚持所累,他又抓了抓脑袋,依老僧的指示,坐在了他的下首,感觉浑身不自在。 其他人依次坐下,陈柔和王湘湘两个很随意地扎着堆在那不知道嘀咕什么,黎华勇请示老僧后,跪伏在老僧脚下,一副随时听命的样子,十分恭敬。搞得就在他对面的石小方更是不自在了。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僧人默不作声地来到这里围成一圈,石小方渐渐明白过来,这是要做早课。他暗暗慨叹他们来的不是时候,现在他好像被围观的猴子。之所以还能稳坐,是因为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温暖,下腹部更是如泉眼一般会不断涌出温泉。 不管是真的有内伤,还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他都不敢乱动,深怕自己是被下了迷药或者内出血,或者一起来了,然后就此丢了小命。 你们看着我倒下总不能就让我死去。石小方想着,而其他人看着他哪怕带着口罩,也看得出是有些愤恨的表情,看神情动作又好像一个猥猥琐琐的家伙打算使劲做点什么龌龊事,皆有些莫名其妙。 也许是人来得差不多了,住持开始主持,却是字正腔圆的中文,让石小方一时以为今夕何夕今在何在:“今天是一个重大的日子,将有一次重要的会谈,最重要的是,我们将得见佛子。” 石小方逐渐进入死乞白赖的状态,对这和尚不知何意的话语持无所畏惧的态度。 “我将遵照与阿僧大师的约定,与其高徒辩难,以争取直接面见阿僧大师的机会。” 这是要考试啊?不过看陈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估计早有准备。 石小方浑身舒服得微微眯着眼睛,其他人看着这个居住持下首位,却还穿着有些脏兮兮的便装的男孩子脸上的愤恨不知道为什么又烟消云散了,一副撸后圣如佛的样子,更是莫名其妙。 住持作为背靠高佛居第一位的人,场间所有人尽收眼底,但是他对十分搞特殊的石小方一笑置之。对场间,却没有什么客套话,直奔主题,伸手先请陈柔上前与他对坐。 两人对坐,坐姿其实都不太正式,但是都姿态自然。双方微微一礼,然后便默然对坐。 石小方看着在自己左右两边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少,暗暗想着,难道是在意念交锋? 两人入定般的动作,终于还是因为主持不耐久坐,微微倾身,也当作附身施礼,开口道:“观阁下身心,手段却是道教手段,心却有佛心,岂不与阿僧大师终身追求相悖?” 陈柔笑道:“佛道相通,唯在一心,不拘泥是我的本心,阿师如何会因此犯嗔戒?” 万岁住持对这个辩题似乎比较满意,点点头,继续问道:“敢问佛道如何相通?” 陈柔略一拱手,说道:“千万世之前,有圣人出焉,用彼心,用彼理;千万世之后有圣人出焉,同彼心,同彼理也。” 老僧掉光了毛的双眉一挑,问:“同何心?同何理?” 陈柔道:“道法自然、佛说般若,此谓道心与佛心,其实皆是人心。易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如此说来,释、道、儒岂无相通之处?” 老僧虽然比较认可,但还是希望能探讨出不一样的东西,于是开始拓展话题:“老僧在道法上进度不深,在贵国倒是进修过法学及汉语言文学,问一句,无在万化之前,空为从形之始,何解?” 陈柔道:“此非道乎?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莫非道乎?” 老僧问的“无在万化之前”之语乃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名僧释道安对“般若性空”的解释,纵观该时期的佛学,都是围绕“般若性空”的阐述而生发出来的。 石小方对佛典都很少涉及,只因为任务的关系,及极难得偶尔爆发的学习欲望,读过几部佛经,背过一些佛偈,对老庄周易也有一定的研究,儒家的东西因为一些原因,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是个门外汉。 但是起码是背诵过一些的。 老僧听陈柔以《老子》来解释佛典,认为这个女子走的并不全是阿僧的路,而陈柔不过二十来岁青年,竟能博通儒、玄、佛三家经义,已经非常让他惊讶了,知道这事还真没那么好糊弄,便打起精神,开始展露自己的词锋。 老僧精于佛典,对历代名僧大德等各家学说了如指掌,而陈柔似乎很有魏晋风格,非常精于玄学的思辨,对老僧所说的“从无生有”、“即色性空”、“心无意”诸般若学说都以老庄周易来应答。 “阁下引用的部分人言,似乎有所不妥,如妖僧杨琏真迦……” 陈柔不甘示弱,此时显示出了一些军人的咄咄逼人,连话都不给他多说,打断了他:“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和尚你着相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辩难,可能是敬老,也可能是老僧与阿僧有过什么约定,基本上都是老僧在问,陈柔在辩。 他们基本围绕着禅宗进行讨论,禅宗以心为宗的理论是以《金刚经》“空”之佛学为根基的,而一部五千言的《金刚经》之精髓在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四句偈言中,此经可谓是佛法东传以来最精妙的佛典,超脱般若性空等传统学说。而延展开来,他们也略点了几句密宗,只是不知为何,都没有深谈。 两人辩得精彩纷呈,却也有深有浅。深处引经据典,不断点注,浅处一句带过,一笑置之。但大多都是由浅而深,深奥起来,往往却在石小方渐渐听不太懂的时候,又会重新浅显起来,非常玄妙。 浮云来去、日影斜移,二人在高佛前辩难超过了两小时,把双方辩得精神焕发,在座佛徒如梦似幻,石小方也是有所得,而这么久了,基本排除了迷药等原因,所以因为可能的内出血,他有些神色恍惚,神思不属,这始终引起着一些人的注意。 陈柔发出了男子一般的朗声大笑,长身而起,朝一时还站不起来的老僧道:“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我们的***曾经强调过。陪了老和尚你许久,我要少陪,去帮我妹妹寻人了。”拱拱手,居然就真的带着王湘湘扬长而去了。 老僧丝毫不以为意,对这场好戏没折腾出什么胜负似乎也不在意。略喝了口水,就以令石小方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和蔼可亲,亲到亲切,迫切,关切,热切,温切,暖切,冷切。 石小方与他楞是大眼瞪小眼,一副要延续与陈柔的意念交锋的样子。 老僧到底是被陈柔消耗了不少精力,不久后便微笑摇头,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尝试。 “诸位,这位是中国来的佛子,石小方。”自己打不赢石小方的没脸没皮,他就把石小方架在火架上烤。 说完,他还转头,微微低着头对黎华勇说:“阿渡,你心无所向处时,寻佛子渡你。老僧时日无多了,要愧对你的信任了。” 虽然石小方看起来没有一点佛子模样,看起来甚至有些猥琐,但所有人都无比信任万岁住持的样子,被称为阿渡的黎华勇,以及现场诸多佛徒,甚至包括周围围观的信徒,都对石小方尊称“佛子”。 老僧这么奢侈的吗?连烧烤个普通人都是用可燃冰的? 此时的石小方迟迟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佛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普通人,是因为他强烈地感觉到了回光返照,他的脑子似乎有些混沌,出现了一些幻觉和幻听,甚至暗暗想着,要是死亡是那么舒服的事情,死了也无所谓。 而原本笑眯眯的老僧,笑容逐渐消失,渐渐露出凝重之色,他难看的肉眉渐渐皱起,随着皱起,他的脖子有些怪异地开始慢慢充气,胸腔却以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似乎在做着什么难受的事情,脸色慢慢变白。 而其他人看到的,则是这位佛子的傲慢,对万岁住持多番的示好依然端着架子,导致住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而没有等住持爆发,仿佛天谴一般,那个佛子身上可笑的电话手表,以及好像因为兜烂了一直抓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噼里啪啦地发出了蓝色的电弧,把那佛子电得哇哇直叫唤。 “离不离谱了点,只是手机漏电,搞得多大电压一样。”一个围观群众小声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而住持则惊异地看着发射着蓝色电弧电得石小方哇哇叫的两个电器,若有所思,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而胸腹却重新回满。然后他若有所悟,以很低的声音轻轻说道:“阿渡,这个孩子有福缘,有多人照看,身恐难羁在佛家。” 他脚边跪伏的黎华勇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石小方并没有如别人想的那么轻松,也并非作态。他抓着两个不断放电的玩意,暗暗想着自己何等倒霉,光想着这俩东西的重要性,不敢在黎华勇面前开机使用,却忘记了这俩玩意估计是特制的,里面的电子元件只怕没那么简单,落水浸泡那么久没反应,这一漏电得居然那么厉害。 但是因为肌肉痉挛,他却连丢掉都不能,而离他最近的住持在看戏,黎华勇在跪伏,一点帮他的意思都没有,让他有些气结。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这漏电放电的时间好像有些过长了的时候,放电停止了,两个电器冒出了黑烟…… 而石小方本就破旧的衣服有些焦黑,但是人倒是好像电精神了。 石小方的确神采奕奕的,仿佛传说中渡过了天劫的修士,让人又有点摸不准他了。 石小方的确挺神清气爽的,虽然刚才暖洋洋的回光返照感没有了。他摸摸脑壳,盯着冒烟的两件电器,有些不明所以——难道它们是不小心给他做了个心脏除颤? 石小方坐在那里惊疑不定,下边终于还是有人跳出来了,一个年轻和尚行合十礼,操着一口有点口音的噗通化说:“贫僧丁勇伟,请佛子开坛讲法。” 石小方处在惊疑不定中,虽然听到了他抬自己上火轿,却闭口不言,只是觉得心口闷,便摸了摸心口,然后觉得不太礼貌,又把那只手放下,右手往前伸去想摆一摆表示认输,却陡然心口有些绞痛,腰背却也一阵生疼,让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身,原本懒懒散散的盘坐,却因此顿时板正。而他定在那里,皱着眉忍耐。 丁勇伟到底学佛有成,看那佛子,先以左手抚心,然后放下,似在明志,然后再右手上举至胸前,掌心向外,五指自然伸展,用施无畏印,似乎在表示他不畏惧自己的挑衅,却也让他不用畏惧,顿时心跳加速了半拍。 他咬了咬牙,实在耐不住自己心中的些许不忿和些许不满,强行把自己摆在愣头青的位置上,再次用噗咚花说:“请佛子开坛讲法。” 他是假冒愣头青,却也有几个真的愣头青跳出来应和起哄:“请佛子开坛讲法。” 石小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耳鸣,只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想睁开眼睛,感觉非常干涩,只睁开了一点,右手举起想挖挖耳朵,看看是不是堵住了,却举到耳边就举不上去了,自然掉了下来,耷拉在了左膝盖上。嘴巴好干,说不出话,怎么还没有人发现自己不行了? 而所有人渐渐发现了佛子似乎在做着什么有意义的动作。只见他微微睁目,神色肃穆,右手举到耳边似表示洗耳恭听,然后自然垂落到左膝上,掌心向内,食指直向地面,指尖触地,施降魔印。 这个在很多小说中非常有杀伤力的佛家手印,其实只是一个具有代表意义的普通手势。传说释迦牟尼在苦修的日子里,恶魔曾多次扰乱,释迦牟尼深受其苦,便作金刚怒目视,以右手五指指尖触地,表示无所畏惧,可于地面降妖除魔,诸邪魔遂惊退。 降魔印,也作触地印,表示降魔除恶,无所畏惧,愿为众生去除外部的干扰。 这让很多人住口了,心中若有所得。可是依然有不太明白的,或者真的愣头青第三请:“请佛子开坛讲法。” 石小方此时耳鸣眼干咽痛,可谓五感尽失,整个人处在绝对的黑暗之中。只觉得胸腹处极闷,又觉得丹田位置疼,垂下的双手想伸过去按摩一下胸口和下腹,却被剧痛打断,双手举起一点,便啪一声自然地放下,右手刚好放在了左手上。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真的愣头青,都对石小方产生了误会,加深了认识——双手相对,仰放在膝上至脐下一带,两拇指指端相接,右手置于左手之上,这不就是禅定印? 石小方觉得自己太不礼貌了,太危险了,在这个动作里熬了几秒钟,强行让自己的右手举起到高处,想指向万岁住持,让他赶紧救命。 所有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来”他是在指高佛。 而高佛所用的,亦是禅定印。 “阿弥陀佛!”所有人,连一直跪伏着的黎华勇,都以为大善,大德,大智慧,欣然接受了佛子让他们禅定的指示,就此坐倒,闭眼,闭口,各自禅定。 石小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好像看见了忘川河,看见了佛祖。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佛还是被佛说了。他只是觉得浑身难受,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他。 他要疼死了,谁来救救他! 救救孩子! 第三十三章 说佛之外 石小方怀疑自己是蟑螂,他似乎都幻听到了佛祖真言,要他早登极乐,又似见了地藏菩萨,要他助他一臂之力渡尽鬼神。但他却还是挺过来了。 他一副被命运践踏了半天的残废模样,以比万岁住持还要散漫的姿势半躺在地上,想着什么时候吃午饭,早餐没吃,一口气熬到现在。他好饿。 万岁住持指示所有人散去,似乎还指示了什么,石小方却不懂那几句外语。最后只留他和佛子在此地。 等人走得干干净净了,他开始与他心中的佛子谈话,开口却是:“清谈养神养心,却不养身饱腹,我们总不能竟日清谈,务虚之外,我们总还要务实。我们说点佛以外的。” 石小方斜眼看老和尚,几经生死之间徘徊,他终于抛开开始的尊敬,开始看他不顺眼,暗想着既然知道,还不上饭,斋饭也好啊。 但是老和尚似乎也就这么一说,没有注意到石小方前胸贴后背了,居然边说务实务虚结合那一套,边继续与石小方务虚,说要说佛以外,却又说了一些佛家言。 却是谈前世今生这一很不唯物主义的概念,讲修来世。 是的,佛讲究修来世福缘,道讲修今生本身,这也是现在很多小说不给佛家面子的原因,谁愿意主角哪怕是配角辛苦半生甚至戎马一世却他喵的说是修来世报,今生分文不取功名不要弱水不舀?或者男主角的大腿不抱? 脑子秀逗了吧? 石小方刻意没有控制自己的不认可和不以为意,但是保持着基本的尊重,没有插嘴打断,因为隐隐知道这位住持说这些的原因,便连吃斋都不要求,只是一句话不说,斜躺着,安静听他说话。 住持说了半天的前世今生,最后终于再次点到他认定石小方佛子身份的原因。 传说中,释迦牟尼未成佛之前,以阿僧祇劫为悟道第一关,借阿僧祇劫时间于千世万世之中褪去凡性、魔性、妖性、兽性、神性甚至佛性等等诸外物,成就宝体,可历万劫不灭,方得证道果,立地成佛。 “等等,和尚,你的说法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样啊?释迦牟尼如何成佛的确众说纷纭,反正是正能量就对了,但你说他是锻得宝体才得道的?你这样让你们口口声声拿捏着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套说法怎么去圆?而且照你这个说法,释迦牟尼就是以时间锻造宝体,把自己的灵魂炼得渣都不剩?那成佛的就不是他了,只是个得了道果的躯壳。” 住持的眼睛骤然明亮,配上满脸褶子,仿佛垃圾堆里无法掩盖的明珠。他似乎非常满意于石小方的这一句回问,深以为然地点头说:“是的,那只是一具得了道果的躯壳。” 石小方突然毛骨悚然,以非常适合写小说的角度,设想出了一个可能——这老东西不会以为现在的佛祖是个魔蜕,要他当佛子去起义推翻吧?给他一百万分力量,不知道佛祖在哪也使不上劲呐?何况作为唯物主义者,石小方根本不可能相信这一套迷信的说法。 老僧到底不知道石小方居然有做小说家还是天马行空的小说家的资质,只是娓娓道来他所了解的故事:“佛祖得道后,以宝体为基,维护道果,但初历诸关,大智慧大勇猛大法力大无畏亦无法保灵魂不灭,只能以时间长河为床,以莲花道果为船,以诸天信仰之力为纤绳,保自己一点魂识不灭,争渡于刹那海,于刹那海化万古于一瞬、转一瞬为万古的大能耐,希望魂识得成大自在道果,可刹那之间,回归果身。” 老僧光怪陆离的故事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意外,佛祖顺利在什么河什么道里把事情办妥了,不但成了真正的佛,而且是大自在佛,名正言顺成为了佛家之祖,简称佛祖。 “你应该听过那句非常出名的佛偈。”老和尚还在打哑谜,“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石小方感觉自己饿过头了,已经没有了空腹感,有些百无聊赖地点头。 “佛祖宝体无处惹尘埃,但因为有一刹那的游海,被某种意志所趁,诞下佛子。” 看来老和尚很看得起我,把我的来头编得那么大。 石小方没有就一些细节提出疑惑质疑,这是神话,不是假话。 我该如何反应呢?好纠结啊,要不要让他们给佛子送点身外物,混过这一世再立地成佛给他们看?不是追求来世嘛,让我红尘滚一番可好? 石小方懒洋洋的,大不敬地直接这样问了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住持点头应行。 石小方正觉得破天荒,万岁住持却接着说道:“可出家人不为外物所羁,又哪里来的外物给你?” 石小方翻了个白眼,入眼尽是浮华,只怕破水缸里个破勺子都是文物,哪处不是外物。 既然老和尚不实在,石小方也继续打哈哈:“我记得,你刚才说我有大慈悲心,也有金刚怒火,是佛的心火降世历练来的。你说我是这样的佛子,却又不是那样的佛子。” 这样那样的,都是真的佛子,也不是真的石小方。他是石小方,是个很臭石头性格的人,他尊重佛家学识,也乐意旁观佛家学识交流,但不喜欢自己参与扯淡。如果不是感觉自己刚捡回条命,浑身懒洋洋的,他一句话也不会和这神棍多说。 “佛有千万化身,佛子亦如是。你是佛诞下的佛子,也是佛心火的化身,甚至也可以是佛的道在世间的映射,当然,也可能只是一个追随佛的道的追随者。” 石小方又翻白眼,不想多说。再延展开去,就是“我非我他非他他是我”那一套极其形而上的无用之物,那一套糊弄下前几年热血的他可能还行,现在他就是个又臭又滑的粪坑石头。 如果需要,他甚至不介意臭死自己老子,或者说起码在原地待个一万年,只等着他老子路过,不小心踩到又臭又硬又滑的他,摔个狗啃泥。 石小方转移话题,说:“住持,我也时常希望佛祖拈花一笑的淡然,但是我更加向往道家点石成金的超能力。” 老和尚始终非常淡定,他对表明心志的石小方说:“总有一天,你会真正明白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是到时候你大概是找不到我的了,我最多撑到明年7月。” 他说到这一点,就是老人的杀手锏了。石小方虽然极其不齿他的拉业绩的手段,但是还是微微挣起身子,坐直了一些说:“住持,我知道你有你坚持认为我是佛子的原因,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是随便会转移意志的,我也不多废话了,我也不想打哑谜了——我承认,前几年我的确有些暴躁,如果说因为这些原因,加上我老子是石子方,所以你和你身后那些看着我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打算借你的手段试试我,感化我。” 石小方难得神色郑重:“那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稀罕我老子的影响力,我不稀罕做爷,我不稀罕做那些你们认为不齿我同样认为不齿的事情。最关键的是,我没有我妹妹那么妖孽,我就是个比较厉害的普通人,你们千辛万苦扶起我,我也不可能干得了什么。” 石小方难得地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以他认为最合理也最离谱的可能去推论。 毕竟,从那一次没来由的考试开始,他就在怀疑,是不是一直在偷偷俯视着自己的那些人耐不住性子插手了。 万岁住持听他难得的推心一话,心里却不知滋味。他的确很老了,他的确想传衣钵,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遇见的最有慧根最有佛相最痴的孩子,居然是有这么样故事的人。他的确很老了,但是他耳目并不如眼睛耳朵那么迟钝,他知道在中国有那么几伙人,能量大于天,时刻关注着他们的种子,或者他们的爱子,或者他们心中最深沉的担忧,不知手段,不知原因。 从这孩子难得的置腹一词,看来他是那些被看着的人之一。这是何等的剔透琉璃,在那种压力下,居然还能如此地痴与爱。可惜,就此看来,自己是真的没有能耐接他入佛门。只能说佛之外。 说佛之外? “孩子,你高看我了,我不认识你父亲石子方,我也不是看着你的那些人之一。”住持出家人不打诳语。 是的,出家人不打诳语,石小方信他,所以他对自己略有些过于敏感和激动的自爆有些难堪,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有的神经过敏了。 都不是蠢人,石小方便猜到了住持的真正意图。于是他选了个最合适的答复:“住持哦,我也时常希望佛祖拈花一笑的淡然,但是我更加向往道家点石成金的超能力。” “而且,超然世外实在不是我的所求。”也许是因为过于敏感,而因为难得地与他人分享了一点自己的小秘密,石小方感觉自己比较放得开了,“说不希望自己出人头地,是假的。谁不希望自己解决这个该死的病毒,解决这个该死的饥荒,解决这个该死的战争,谁不希望世界和平人民安康?说不希望的,都是求而不得的普通人,或者说求不得便毁之的魔怔罢了。” “少侠好通透。”万岁住持用了一个很怪异的称呼,让石小方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深意,还是说住持在学习“少侠”这个中文的时候出了什么误会。 有些疑惑,但不妨碍他扯淡,“屁的通透,任何一个闲得扯蛋的普通人,都能这样闲扯淡。” 石小方说了一句不知道一个外国人能不能听懂的饶舌话。但住持十分明白他的意思的样子:“你与他们不同,你具有宿慧,是佛子,是真的通透。” 那么看来,大概住持是故意用的“少侠”二字,于是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和尚刚才说了石小方是佛子具有宿慧,大概以为他真的啥都一点就透,以一句回应他:“少侠以后便知。” 石小方的确比较容易多想,内心戏比较丰富,但是并不代表他聪明,如果真的聪明,他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爷。 所以他还是不死心,打算顺点东西:“老和尚,你总想渡我入佛门,好歹给我点意思,不然不够意思,什么意思?没意思!意思意思?” 石小方到底还是不放心,话里总说试着用饶舌去试着住持。 住持大概真的是在中国进修过汉语言文学的,没有被他难住。他点点头说:“好,我本来也打算给你看看老僧的能耐。” “我身上最得意的,是一肚子佛法,一辈子风尘,但想来作为佛的心火降世历练的你是不耐这些的。我这边辛苦半生操持起的这个庙,也算是一部分衣钵所在。”老和尚这样说,但是脸上还是有些遗憾,“我曾经求得少林寺《易筋经》一观,但与现在可以通过一般方法搜集到的《易筋经》略有不同。” “当时我依然年轻,以该经的办法来检测,当属于‘筋劲者’。当时我得高人指点,求修得‘狮子吼’内功一卷。”万岁住持眼睛一直看着石小方,发现他终于开始有些认真听讲了起来,笑一笑说,“而你,当属于‘筋和者’。你适合修习养身拳,或者说养生拳。” 石小方的确对这个比较感兴趣,闻言暗想,住持眼光应该极老辣不会错,那这么说来自己总是觉得打养生拳比较舒服,看来是天资所限。 “我习得‘狮子吼’内功,却只是发挥了天资而已。但也因此得以延年益寿,虚活一百一十二载。” 石小方再次看向老人的老人斑,对他的话比较认可。觉得这些强人都是一个模子,似乎在公众面前并没有太大曝光度。如果让外界知道这里有个高寿高德活佛,只怕这里再不得如此清净。 “如果早五年前,我能习得另外的养生内功,当能再次突破寿元。可惜福缘不足,寿元终尽。” 老和尚似乎说得口干,俯身径直从身后的水池里以掌舀水喝。以此动作,换取时间斟酌,然后说道:“我观你筋骨,拳法已练有数年,实在难得。如果有机会习得正统的霸烈拳法,或者更合适的内功心法,你受益无穷。一会你们离去之后,我给熟人联系一下,让你有机会一观正统《易筋经》或《益寿阴阳法》,你将更是如虎添翼。” 添翼到什么程度,老和尚不敢说,反正到时候他应该也不在了,就让在的人头疼或者心疼或者心慌去吧。 老和尚似乎觉得水很甘甜,笑得有点没心没肺。然后他把刚才石小方以佛家手印教化众人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石小方听得大吃一惊,他告诉老和尚真实情况,然后说:“我就说怎么都没有人来救我,好在我自己熬过来了。你们佛家打哑谜惯了,一些屁用没有的普通手势整那么玄乎。” 住持不奇怪石小方刚才的真实情况,对石小方“自己熬过来”的说法也只是笑笑,说:“一切皆是缘,一切皆是法。你怎么知道你是无意间教化的,还是有意的呢?你怎么知道这些手势是真的普通,还是如同小说里写的一般,只要有法力就威力无穷呢?” 有意还是无意自己还不知道?但石小方不想和辩难老手扯个不停,倒是对一个词汇感到新奇:“老和尚你也读小说?” “我是学过汉语言文学的,虽然辞藻美丽,但是也不妨碍我读小白文。”老和尚用肉眉向石小方挤了挤眼睛,似乎很得意。 石小方点点头,深以为然。 住持看他意动得很,似乎很想抓着他讨论最近的书荒问题,赶紧摆摆手说:“说佛之外,却不是不说佛,我们继续说佛之外,佛法之中。” 玩弄字眼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方才你……陷入危机之前,我已经看出你似乎陷入了某种我没看明白的状态中,仿佛要超脱此身,立登极乐……那时,我便是想以狮吼功为你清神,让你归来。毕竟你还太年轻,就算要见佛祖,也太早了,你父母家人会伤心的。” 石小方对家人伤心什么的不置可否,先是很有礼貌地道谢,加了一句:“下次再看到这样的,上手救人先。” 两人和气愉快地谈了会,住持似乎就准备好了,转身面对高佛。而一直关注着他的石小方,发现蛤蟆功这玩意似乎是真实存在的。 “这不是蛤蟆功,是佛家内功‘狮吼功’。当然,道家的蛤蟆功也不可小觑。” 住持此时的脖颈真仿佛蛤蟆一般,又仿似甲亢肿大,配上他的脸面,和塌下去的胸膛,其实很有些恐怖,但石小方看得无比仔细,因为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似乎被他得窥一角。 “是的,武侠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修真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起码气功,不是那些哗众取宠的玩意哗众取宠的工具。” 住持微微一笑,说道:“刚才我只是想大喝一声震醒你,但此时的我不会隐藏实力,放大招一般地全力施为。为了一展身手,我支开了所有人,只希望能够真的让你得窥新世界的一角。然后,起码对我佛门,有一个友好积极的态度。” “你这把年纪了,全力施为?会不会伤身?” 住持摇头,突然眉眼有些轻佻地动了动说道:“不会,就好像你禁欲过久,偶尔还是需要发泄一下,不然积攒得多了,反而伤身。” 这搞得,怎么好像是个有眼力的都知道自己刻意禁欲过?不过这老和尚不正经起来也挺像个老流氓的。 临到最后,老和尚还卖了个关子:“一会放了大招,你还会看到另一个意外之喜。” 此时的住持已经不能再大声说话,脸色挣得通红,脖颈处却诡异地开始消下去,腮帮子慢慢鼓了起来。 石小方也没听他说要让他避开,便极大胆地就在住持身后不到几尺的地方观看。 又过了其实并不算很短的时间,一股让石小方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笼罩在他身上,一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头、肩、腰、腿的感觉,胸腹上的皮肉开始无缘由地规律小幅度颤抖,而眼前的水池,以及瀑布,开始起波纹。 然后开始起雾。 然后开始如沸水翻腾。 住持的脊背开始往下弓起,石小方想探头看看他是否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开始全身的皮肉都在规律小幅度颤抖。 超声波?还是什么?这真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随着住持的腰身几乎与地面平齐,瀑布已经完全消失,而水池也沸腾起来近三米,却有一部分在蒸腾成气,一部分凝结成粒,一部分如惊涛骇浪,三种形态的水互相纠缠着,彼此变幻着,声势着实骇人。 那些水汽水雾水珠水帘,便一直冲刷着那高佛,而随着水池沸腾起来越来越高,渐渐把整个十米左右的高佛,都给盖住,不断地起伏着,压着佛身,冲刷着佛身。 而石小方的耳眼口鼻身都在颤抖,都在难受,仿佛和高佛一般,都在接受着冲刷。他甚至没办法开口请住持收了神通。 石小方有些后悔自己托大了,没有走远些,不过他是真的开了眼界了,这真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石小方以为自己的眼珠子要震掉牙齿要震碎的时候,随着住持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很难听的仿若金属的摩擦声,一切震动感戛然消失。 而水幕应声而落,虽然从极高处落下,却全部沿着佛身,潺潺流下,无比顺服,落回水池,沉静如旧,只是变得污秽了许多,还有青苔渐渐浮起。 而石小方的眼睛睁大了,因为他看见了被冲洗得无比干净的石佛像身上,出现了很多线条,金色的,极其细密,打眼一瞧,仿佛是一片整体的金色覆盖了佛身,正感叹这老和尚藏金子的能耐厉害,细一看,却陡然觉得眼熟。 他皱着眉头想了不久,就想到了为什么眼熟。 他前天刚看过,在那场无来由的考试上。那个二维码使用特殊的方式后,可以用肉眼解锁的怪异线条。 虽然这佛身上的线条太多太密了,而且因为佛身的缘故,非常地立体,更加地直观。虽然与那二维码上的怪异线条不尽相同,但是极其神似,让人特别在意的是,这些线条都很美,而且非常适合应用于任何高精尖科技产品。 是任何。虽然这很奇怪,因为高精尖的玩意太林林总总,如芯片、智能机器人、量子计算机、集成电路、特种药物等等。世间万法,要追到最极致,总是在钻各自的牛角尖。可是让任何一个在各自高精尖领域的魁首来,或者哪怕是一个初窥门径的高手来看,这些线条都很美,很适合应用于他们所研究的高精尖科技产品。 所以石小方震惊了,他第一次不需要用特殊的方式去用肉眼解锁这些线条,它现在就那么美地呈现在石小方的眼前,如同以佛为化身,实则裸呈在凡人面前的仙子。 然后石小方惶恐了,他刚才已经看到了不属于人世间的力量,现在又看到了如此美丽的一面,而这一面却是在异国他乡,在佛身上,在仿佛一套有一套的情节推动下,似乎很自然而然地,但是极有痕迹地、极刻意地被安排在了他面前。 这就是老和尚说的惊喜?是真的惊,却不知道喜在哪里。 佛家喜欢把这叫做缘,而且是福缘,但是石小方深深惶恐,他非常害怕这种被刻意安排的感觉,这样让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让他有强烈地暴戾起来摧毁一切的冲动。 住持此时口不能言,但是他看得到,他看到了佛子身上爆发的混乱,以及杀气。 佛之心火,果然不能存于世。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是佛子呢? 老和尚心里不知滋味。 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老和尚垂眉低眼,暗念佛号,为石小方祈福。愿他在说佛之外,能有建树,也愿他在佛之外,能顺顺利利,安康喜乐。 第三十四章 世间哪有不巧合 方外之人也有网络交友,石小方就是住持的一个新好友。 看到住持强行打断他的思考,拿出他的手机示意之后,石小方很胆战心惊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结果安安静静地成功了,没有漏电,也没有出现什么爆炸,更别说蹦出个神仙来。 使用的功能好像都没啥问题,打眼只看见v姐一条信息:“没死就吱一声。” 石小方赶紧回了一条短信:“吱。”然后就打开软件要加好友,却发现老和尚嘴角的笑意非常揶揄。 石小方有些不明白,因为他不知道他刚才的笑容有多灿烂,灿烂到猥琐。 住持与他面对面网聊,说他多年未全力发功,一朝用功过度,需要休息些时日。 石小方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好友,摸摸头,还是开口说道:“理解。” 住持抬眼瞧他一眼,又低头操弄手机:“不,你不理解。” 石小方再摸摸头,说:“是的,我不理解,请为我解惑。” “世间哪有不巧合。”住持先以此句为总结,开始大讲宿命论,天命论,甚至有神论。 “就算有神,那也只是宇宙中一种高等生命。”石小方说了一句很唯物主义的话。 “我与你的想法一致。” “嗯?”石小方很惊讶,这个嗯字拉的音特别长。 “是的,其实身为方外之人,我也经常畅想科学,你说巧不巧?”住持笑得孩子一般。 “你不会想跟我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个理论吧?” 住持没有说话,示意石小方过去看他的手机。石小方挪过去,看着住持在手机上操弄了很久,在一个网站输入了几次中转密码,才开启了几个文档,他点开一个,标题正是“论佛学的尽头”。 点开第二个,“佛家百言,诸家一句”。 点开第三个,“佛身与科学”。 都是中yue双文,都是点开,让石小方看一眼就关掉,还有两个没打开。 然后仿佛怕网聊有痕迹,老和尚以拐棍在地上写道:“兹体甚大,我将死之际传给你。” 老和尚这样考虑是在保护自己还是保护石小方,石小方没有打算深究。他支着下颌,看着老和尚与其学问极不相符的拐棍书法,想了小半天,说道:“没道理,太巧合。” 说不巧合,恰此时,佛顶重新流下潺潺细流,发出叮咚声响,沿着仿佛日夜冲刷出的痕迹,逐渐成布,从佛头,到佛肩,过佛身,流入佛的禅定印,然后流入水池,渐渐荡清污秽。 而这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住持不急着解释,石小方也不急着再问。 “真的是太巧合。”石小方心情逐渐沉淀下来,反正事情太怪异,太有痕迹,他干脆就不觉得奇怪了。 随着瀑布成形,那佛身金线,也许是因为水的折射,也许是因为悦耳声音的影响,有了新的变化。石小方在佛心口,发现了老板公司的结构图,虽然是因为水流的关系,有些不清晰,细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但是石小方很熟悉,认出来了。 “这不会是因为什么风水学说吧?你要告诉我我老板很懂风水,然后这些线条连这都包括了?” 住持微笑点头。然后打开浏览器,打开快捷链接里面的金刚经,在洋洋洒洒的文字中一下选中了其中一行字给石小方看。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石小方摇摇头,说:“认为一切皆是虚幻的佛家思想,我是不敢苟同的。” 老和尚给他发信息:“是的,人生在世,吃喝拉撒,婚丧嫁娶,生儿育女,是天伦,是人理,一概认为这是虚幻的,是灭人性和欲望的行为,也就是我们说的一刀切。” 看到这一句,石小方难免想起了爷爷和妈妈对他那老子的遗言:给石家留个后。 “但是一切有为法,一切都有关联,一切都有几率,这却是哲学和科学都承认的。”老和尚似乎有点累了,调整了下坐姿,一条条地发着信息,“一切皆有法,我们把一切法集合起来,就是最基本的法。” 石小方看着住持打信息的手指指向了高佛,却没有抬头看,直接肯定道:“我基本同意这个佛身上的图仿若世间基本法。” “少侠好通透。” “别急着灌汤,你再灌我就不清醒了,通透个啥。”石小方示意打住,虽然他并不能分辨住持是真心称赞还是有所谋地灌迷魂汤,只是保持警惕,让自己保持本心,“我只问一句,这么重要的玩意,就这么挂在这,这!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懂。” 住持露出一副“你终于还是问到了”的表情,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左手指天,右手指地。 他微笑看着石小方,打着哑谜,石小方眼睛一转,就明白了:“释迦牟尼佛诞世,连走七步,步步生莲,左手指天,右手指地,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是要我明白这个典故?” 但是石小方还是摇摇头说:“我明白‘唯我独尊’的‘我’,是大我,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我,这是很正确的大势。但是,这是现实,现实不但要讲对错,还要分立场。我们有自己的立场……立场分辨敌我。” 老和尚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石小方的一丝恶意而消退,拿着拐棍,轻轻点了一下石小方的电话手表——咦,这玩意漏过电,现在都不够粉红了,有些黑皴皴的。 看住持另一只手握紧张开的手势,是示意他打开这个玩意。 石小方有些犹豫,因为这个可笑的电话手表是他的任务维系所在,在发现黎华勇会中文后,他不敢开机,甚至连让手表离身都不敢,而他现在面对的是老而弥坚的老怪物和尚。 但是他犹豫得并不久,就按动了手表的电源开关。 一阵叮咚响,这个玩意也没有受漏电的影响,平安开机,进入了简单的桌面。石小方一瞬不瞬地盯着,结果真的下一秒就在桌面上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转圈。 然后它弹出了一个空白界面,眨眼间完成了绘图。 正是身前的石佛金线图。 然后手表显示“保存完成,请按确定”。 石小方瞟了一眼老神在在的住持,按了确定键。界面便切换出了一行字:“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名单已单机存入。第二阶段任务解锁,请前往安全区域转移资料。” 然后重新变成了那个平凡的桌面。石小方很蛋疼地玩了玩宝箱功能,宝箱依然一开就“滴答滴答碰”然后一声喝彩画面里就放烟花。 这破玩意,静音白开了。 石小方嘿嘿笑着,摸着脑袋,看着对面的老和尚说:“我没想到你还是自己人。” 老和尚却摇头,打字告诉他:“不,我不是任何人的自己人,我只是‘大我’的一部分,我只希望‘大我’能继续独尊,平顺安康。” 石小方一开始对住持的尊重终于被他捡了回来,却只会傻笑,一时不知道怎么奉承他,居然脑抽地伸手去给他捏腿。 入手冰凉,干瘦,扭曲,这条腿大概给住持带来过很多痛苦。 石小方低下头,像个在自己家人面前做错事的孩子。 住持觉得,自己大概终于还是为佛门与这个佛子结下了善缘,很和蔼地摸了摸石小方的手,他太矮小,就算石小方坐着,还刻意伏下了头,他还是摸不到石小方的头。 “不过,这个金线不用掩饰一下吗?不怕有心人发现?”石小方问道。 住持心里明白这个石佛的历史和现状,前人打下的江山何其浩大和神奇,自己只是个守成的人而已,享用着特殊的福利。但是这些事情好像就没有必要给这个孩子细说了。 而且,那些金线细密如斯,岂是一般人看得清的,只是这个好像也没必要细说。 看住持又高深莫测地微笑摇头,石小方摸摸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是白操心了,这些老人精怎么会不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不知道为什么,住持很刻意地给石小方发了一句:“在中国,有‘家神’的概念,你去了解一下,希望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石小方点头,却又摇头:“我了解过这个概念,我认为我刻薄的家人并不会成为什么‘家神’。” 刻薄吗?石小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的是他那性格刻板到刻薄,却陪了他幼年的爷爷,以及根本没有记忆的母亲。 然后是板正到恶心的老子,以及那个漂亮得跟妖精似的的便宜后妈。 还有那个妖孽妹妹。 于是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个天嫌地怨的孤儿不可能有什么“家神”庇佑。 刻薄吗?石小方说这话的时候,住持扫了眼他的身体,这是父母生身,扫了眼他的手机和手表,这是天地滋养……也可能不是? 自己到底还是普通人,虽然有福缘,但也技止于此,没办法继续了。 你说巧不巧,住持这样想着的时候,石小方也说:“我到底还是普通人,虽然有福缘,但也技止于此,没办法继续了。” 住持抬头看石小方,发现石小方是认真的,甚至有打算把手表撸下来给住持的动作,他赶紧让他打住。 他与很多接触石小方一段时间后的人一样,开始对这个男孩子产生莫名其妙的感觉。 但是,深深看近石小方的眼睛后,住持释然了——石小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普通人,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只能尽力去做。 老人家笑笑,却如过往看透的人一样,没有插一句嘴,而是继续开导他接受那一句:“世间哪有不巧合。” “我其实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老和尚切换到手机设置,居然换了个备用系统,然后打开了备用系统里的一个石小方非常眼熟的平台,不过他的界面和石小方的不同,最明显的区别是有“发布任务”功能。 他在某个搜索功能里搜索石小方的名字,显示他过去给石小方发过三条无关痛痒的学习任务。 《金刚经》、《法华经》、《地藏菩萨本愿经》。 然后他以极长极复杂的办法,甚至还需要验证瞳孔,又打开一个石小方完全没见过的系统,打开的界面第一点,就是在进行的一次任务。 住持没有点进去任务内容,只是从这里下拉,下面显示任务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名单,只有一个,而住持就在这里打开了石小方的简历。 这一份简历与薛老板看的不同,起码父母妹妹的姓名不是机密,甚至连石小方叛逆期过分的一些作为都有所记录。 石小方看到了,感觉好像有一些事情的确是被自己刻意遗忘了,看着那些事迹,觉得自己中二得不行,仿若在所有有资格在这里看他简历的人面前社死了,摸着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以前是荒唐了些,但是呢,好歹是个人才——话说我还真是县里人才培养计划的一员呢,哈哈!” 看住持又开始打字,石小方让他打住:“我很清醒,我保持本心,我的本心之中,我就是普通人。” 住持惊讶地看进石小方的眼睛里,明白了他的明白。瞬间以为大善,大德,大智慧,不顾喉咙剧痛,高念佛号:“阿弥陀佛!” “阿……陀佛,对,陀佛。”石小方毫无敬意地念着假佛号,“行,我知道自己经常疑神疑鬼,想太多,我知道世间巧合还是很多,而且——但是,巧合大多是因果。” “所以,我会继续任务的。”石小方突然巴结地笑起来,“所以,您看看,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安全回去。” 住持点点头,既然石小方希望保持本心,他也乐于帮他,他先是谨慎的切换回原系统,然后继续打字说:“我在这里还有几分薄面。你以为我是白叫你佛子的吗?今天知道这场聚会的人不少,我给你出个条子——哪怕我不出条子,作为辩难选手的陈柔和作为佛子到访的你都可以自自然然地从正规途径走回去。” 石小方非常满意于这一点,乐得直挠头:“我是真不想和那些兵见面,我个门外汉实在不敢与他们相遇甚至起冲突。” 住持抬起肉眉看了一眼真诚的石小方,打字继续给他定心丸:“阿渡,也就是黎华勇,是我佛门带发修行的弟子,他的虔诚无可置疑。同时,他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好兵,我会让他带你们过河。” 石小方认真想,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应该是真的好兵。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运气好,或者是那个兵水性没自己好,才和这个黎华勇在水里过了几招,甚至差点杀死他。 “以后我会让阿渡从政,他走军政一体这一条路,对你未来更好。” “你想推我做官?”石小方很奇怪,他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和官场打交道,更何况是与外国的军政线,所以不太明白住持为什么觉得这事对他有好处,“我根骨里是屁民一个,没那么大能耐。” 住持依然笑笑不说话。石小方懒得和他打哑谜,干脆把这事抛诸脑后。 此时日已西斜,石佛在阳光下散发着祥和气息,石小方再抬头看,发现金线都不见了。 “这玩意难道还需要你激活的?难道是真气还是内力啥的?你说是‘狮子吼’内功,是内力吧?”石小方心中一块疑惑再次解开,顿时大定,好整以暇地问。 住持点头,拐棍一扫,把地面上之前写的几个字抹掉,石小方有所感,扭头四望,果然隐约发现了若干僧人的衣角。这是一个百岁老人的耳目之力,他顿时对内功、武侠、力量等难免起了更深的敬畏。 他舔着脸问:“住持,您能不能教教我‘狮子吼’?” 住持微笑摇头,打字说:“那不适合你,而且我答应过少林不外传。改日你再去少林,会有机会得窥真实的武林,真实的武侠的,少侠。” 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人,但一个普通年轻人实在无法对武侠产生太大的抵触。石小方摸摸头,有些得意地笑。 人声渐近,当头就是王湘湘和陈柔,以及一个短发的妹子,应该就是王湘湘要去找的朋友,其他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帮忙寻人了,此时完成任务,沿路三三两两散入建筑之中。 待到当头三个女孩子走近,石小方突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盐淡淡?盐淡淡!” 如果是这个丝毫没有方向感的女孩子,那这么多人去找她都这么久才找回来也不奇怪了。 石小方的表现让万岁住持奇怪地看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石小方扶他起来。 石小方的声音不大,三个女孩子也没有走近,大概是没有听到的,所以她们走到近前以后,虽然对石小方脸上还没有淡去的惊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柔很随便地站在那,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眼睛偶尔不经意地瞟一眼除了没了青苔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的石佛,还有风轻云淡的老和尚。王湘湘向万岁住持介绍:“住持,这是听说我在这里之后,特意从中国跑来的盐淡淡。我们刚才就是去找她,她一点方向感都没有,楞是走丢了。她是我们佛友群里的佛徒,她……起码比我虔诚。” 盐淡淡行合十礼,念阿弥陀佛,与万岁住持见礼。看起来是比光头假尼姑王湘湘更虔诚。 住持回礼,以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很符合场景,但是意有所指,细一品又非常玄乎的话:“来往皆是缘,无论来往。” 石小方若有所悟,然后发现盐淡淡有些疑惑地扫了他一眼,看来是觉得眼熟,石小方便微笑点头。 盐淡淡笑,问:“你就是佛子?你让我觉得眼熟。” 石小方有些心虚,摸头傻笑不语。 但是盐淡淡心大,和她的胸怀一样大,对万岁住持“来往皆是缘,无论来往”的说法比较感兴趣,拉着住持,似乎非常希望坐下来详细请教。 住持实在是不耐再谈,指着喉咙,石小方在一旁解释住持喉咙突然干痛,不宜久谈。 陈柔闻言,仔细看了一眼住持,看了看四周,却没有说什么,拉着王湘湘嘀咕什么,好像很喜欢这个妹妹。 盐淡淡比较有意识,居然戴起了口罩,然后说了一句石小方很认可的话:“我回去要隔离二十一天。” 然后她很自然地接过石小方的位置,扶着住持,去往……那里是崖边!这没方向感的女子! 万岁住持被盐淡淡扶着,引着所有人来到一处雅堂,各自坐下,开始喝茶闲谈。盐淡淡是有佛学造诣的,与代师答客的丁勇伟谈得非常尽兴,哪怕他的砰咚话不太标准。黎华勇也在,当真也是对答如流。石小方也受丁勇伟的再三邀请,但他摇头拒绝说话。 石小方就这么淡看,然后等到用斋时间。果然,住持要求石小方与他一起离开,不吃一点东西。 老和尚是没有辟谷的,而石小方饿过头了,也没有觉得很饿,干脆就随着住持离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到了另一处雅堂,两人并肩坐着喝水。等人都离去了,住持又开始用手机与石小方对话。 “你要在这里多待五天。” “哦,为什么。” “还有饿三天,可以喝水。” “哦,为什么。” “另外你还有每天沐浴熏香。” “哦,为什么……老和尚你不会是要我们斋戒沐浴然后传位给我吧?” “对了,我刚才说‘来往皆是缘,无论来往’是认真的,就算你害死了盐淡淡的父母,也应保持心态。你们都没有错。” “老和尚,你丫是算命的吗?” “算命算不上,我有一点观面相的本事。那盐淡淡是少小失孤,青年顺达,老年安康之相,而你看见她的时候那么激动,这不难猜测到。” “好吧,你们这些老妖怪,连眉毛都是中空的,通透得不行。” “嘿嘿。” 老和尚居然强行嘿了两声,看来还是比较自得的。 “那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达?”前面的问题石小方懒得再问了。 “你?烂命一条,命途多舛,感情纷乱,事业多变,还得小心老年病,文不成武难就,是个可怜的孩子。” 嗯?有些耳熟。 “但是,你会在而立之年遇到一次机遇,如果在那时候成为断掌和无光之人,就会彻底改变命运。” “嗯?老和尚你认识黄以萱他奶奶吗?” “谁?” “没什么。你的说法和以前给我看手相的一个老奶奶一模一样。” 住持肉眉一挑,惊讶万分,此子的际遇当真不可小觑。 “我现在理解你那句话了。” 住持真是眉毛都通透,此时很调皮地用手指塞住了耳朵。 石小方不管他这个动作有没有深意,继续自说自话,慨叹一句:“世间哪有不巧合。” 第三十五章 该前进的时候 “你好,我是王湘湘的朋友,我叫盐淡淡。” “施主有礼。” 盐淡淡最近就这么揪着一个人就谈,谈兴很高,而且基本出口不离佛。 但是和王湘湘谈过了几次,也几乎和所有僧人和信徒都谈过了,连那个冷冰冰的陈柔也谈过了之后,她感觉自己还是需要去找一下那个人。 那个人这几天一直都在被住持带着,辟谷,在各个地方参佛,静若处子。不要说自己,就算是其他人,也是有些冷冰冰的。 今天早上起,住持就离开了佛子的身边,佛子一个人在上午美好的阳光下静坐。盐淡淡感觉有一件大事正在悄悄发生,但是现在是最适合与他交谈的时刻。 她顺顺利利地走了过去,来到他身边。那被称为佛子的男孩子在远远地看见她之后,便一直看着她走过去。却一直端坐着,直到与她面对面,也一直沉静地与她对视。 相当地淡定。 石小方没办法不淡定,他现在动一根手指都嫌累,强烈的饥饿感简直要了他的命。 “佛子?你应该认识我了。我就直说了,我觉得我们好像很熟悉,应该见过? “你不用说话,我知道我们肯定有不一般的缘分,但在此情此景,我们都不应深究。 “其实我最近比较暴躁,有些不安。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自己割肉喂动物的场景,没错,就是在各个场景里,用不知道利的还是钝的刀子,一刀刀把自己的肉割下来或者斫下来,喂猫喂狗喂猪喂狮子喂老虎甚至喂人都有过。可是在十多天前,这个梦断了,甚至其他梦也没了。对此我很郁闷,因为我总觉得这个梦是我参佛与瑜伽的成果之一。而这个梦,在我参佛与瑜伽有一定成果后,已经伴随了我五年多。现在却不见了。 “这个事比较大,让我心慌慌,意乱乱。我怎么办?这是我的信念动摇了吗?佛祖降罪了吗?还是昭示着我已经不需要减肥了?对这事万岁住持笑而不语,你能为我解惑吗?” 石小方微微叹了口气,几乎没有任何声息。他本以为盐淡淡是终于想起了他,来找他兴师问罪的,结果是这样。而他实在不想就这一点在他看来很小很小的事情而动作。 盐淡淡看石小方看着自己,却只是很轻微地叹了口气,就一动不动,心中没来由地一恸,暗暗叹息说道:“果然是这样吗!” “嗯?”看她似乎是有什么误解,石小方可就坐不住了,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是饿得不想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盐淡淡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在接受什么考验,然后刚才又想考验我。” 石小方点头,然后摇头,却一句话都不想说。 盐淡淡聪明,理解了:“你的意思是,你的确在接受考验,却不是打算考验我?” 石小方一动不动,默认。 “你轻了没有?你这样辟谷会不会变瘦?” 石小方抬眼看了一下,发现盐淡淡是认真的——为什么一个只是略微丰满的女孩子会那么在意胖瘦? “我饿得不行,你拿吃的来,我现在撑死都无所谓。” 宗教使人迷,盐淡淡的答案与其他人一模一样:“不行,万岁住持既然让你辟谷肯定有道理,我不能破坏他的行为。” 对,连陈柔都这样说。这位美丽强悍的女兵似乎很满意住持关于他们回国的安排,这两天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除了似乎和王湘湘打得火热,姊妹情深,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也很乐意饿死石小方。 石小方又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你去吧,我不想说话。” 盐淡淡发觉了,这个万岁住持极其重视的佛子,似乎也就是个普通的男孩子。心中的一丝疑惑和不安,以及敬畏烟消云散。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活动,干脆坐在石小方身边一起晒太阳。石小方斜了她一眼,干脆由她去。 坐了一会,盐淡淡随口说:“佛子你是叫石小方?这名字我真的没有记忆,但是你让我觉得挺眼熟,不知道你会不会这样觉得?” 石小方脊背略僵硬了一下,就又放松下来。 “我们会不会是前世的姻缘呢?嘿嘿。”盐淡淡口无遮拦。 石小方心念电转,觉得坦白比较好,于是开口说:“其实小时候我们是……” 他的话被打断了,盐淡淡惊呼一声:“你看那里!” 石小方闻言看去,只见一根恨天高的木柱子从那边建筑后立起,上面有几根麻绳。 这是要搞吊杀?这是什么邪教仪式! 没有让石小方疑神疑鬼的时间,接着又接连立起了三根立柱,然后几个跟猴子般灵敏的僧人爬上爬下,不过几个上下,就架好了一个巨大的红布帐篷。 石小方向盐淡淡吐槽:“你看那红得,像不像火?每个老人,好像都挺喜欢把我架在火上烤。” 盐淡淡歪头看他:“是哦?你经常被赶鸭子上架吗?” “是。” “你是能耐很大吗?” “不是。” “那你是很擅长溜须拍马咯?” “你觉得呢?” “你很帅?” “你的眼睛呢?” “那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平白得来的吧?如果没有因而有所得,你会折寿的。” “不知道呢,也许这些人就是怕我活太久?不然饿着我干嘛?” 石小方这话就有点过分了,不够尊重,但盐淡淡却出奇地没有反驳,而是安慰了一句:“不知情处,自然有知情者爱你。” 石小方转头认真看了眼盐淡淡,想起了很多与她过往的细节,对比她的这一句话,别有一番意味。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认可:“是的,在不知道的地方,有很爱我们的人,也许会有我们不知道的福泽。” “赞哟!”盐淡淡高兴得眉飞色舞,“你此句大善!我劝解你的那句是我曾经冥思许久才有的妙手而得,你却信口拈来,也许你真的是有宿慧的佛子哦!” 对此,石小方很想说一句那反驳万岁住持的话:“屁的通透,任何一个闲得扯蛋的普通人,都能这样闲扯淡。” 但是刚才的话已经让他很累,他不想说话,干脆只是摇头。 此时,盐淡淡和石小方都看见了前方拐角处出现的一行人。盐淡淡站起来,低着头对石小方说:“既然你不知道前路为何,那就该前进的时候,就前进吧。” 石小方敷衍地哼了一声,没有送盐淡淡。面对来请自己的僧侣,也只是敷衍地哼了一声,磨叽无比地前往。 认真想一想,作为同样辟谷了几天的万岁住持,还比他多了很多接待活动,而且刚刚全力发功,还是个残疾老人,却还能强行挣扎精神,去主持一个无遮大会。石小方作为一个年轻后辈,实在没有理由去哼哼。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回想起自己当天惫懒的态度,石小方都十分难堪与后悔。 当天应该是盛会,来了十数个操持不同语言和口音的老和尚,更得加上他们随从的僧侣和信徒。 无遮大会,并不是那种小说里面丑角或者反派主持的没羞没臊的邪教大会,无遮,是指没有遮拦,指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平等看待,原指布施僧俗的大会。 万岁住持声音虽然沙哑,但是说话看起来无碍了,借助音响设备,在台上妙语连珠,让石小方见识到人格魅力与长相真的没有太大关系。让石小方比较心安的是,住持并没有让石小方上台发挥然后挥发,一个人掌控全场,把一众佛徒都听得心神荡漾,连石小方都感觉自己的佛学有了精进。 石小方一向秉持“多而不精,精则愈精”的态度进行学习,喜欢的愈发钻研,不在意不稀罕的也不至于听不下去学不进去。这也是他一直能够保持一个比较旺盛的好奇心,以及一个非常旺盛的平常心的原因。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并不太清楚自己的这个优势。 因为陈柔不耐在此的原因,所以他也许比在座的都能打,比在座的都能敲代码,比在座的都年轻,但是他听着云里雾里的哑谜和包在外衣里典故,依然在感叹:牛逼,我也希望我能这样,可惜我就是个普通人。 非常乐于参加此会的盐淡淡坐在一个比较居中的席位上,看着满满当当的佛徒,听着佛教纶音,心中感觉无比幸福。 她披着一身海青,以居士的身份,与身边隔着一个位置的老僧小声谈着。这老僧是中国来的,与盐淡淡谈得比较相得,也为盐淡淡拓宽了佛门人脉,他们时不时对夹在两人中间的中年和尚道歉,这个中年和尚虽然因为语言不能与他们交流,但涵养极好,总是笑眯眯的。 因为万岁住持的主持还没结束,两人只小声交流了不久,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各自坐好。盐淡淡又转头看另一边,是一个年轻和尚,秉持礼貌态度,她本想交流一番,却突然想到了谁,转头四觅,在很前排的地方,发现了藏在一堆老和尚中间的石小方。 她有些疑惑于万岁住持始终没有让石小方上台,或者介绍一下石小方。而石小方的侧脸显示他似乎还在状况外,根本不知道今在何在,懒散的神态与身边肃穆的年轻僧人对比起来非常讽刺,觉得他实在不适合坐在那么重要的位置。 此时的石小方坐在一堆穿着火红僧衣的老和尚之间,脸色微白,神色痴呆,偶尔会扭头四望,却都是红色,连四周的幕布都是火红的,乍一看仿佛真是在火架上烤的小鸡子。 盐淡淡最近浮起笑意,然而那笑意突然僵住,她慢慢瞪大眼睛,这一副在火海中看着一个男孩子的景象,让她记忆中某个埋得极深的景象慢慢浮现。 “跑!往前跑!该前进的时候,你就给我跑!”火海中,他的父亲就是这样向她喊的,而火海中很远的地方,似乎就站着那个男孩子。 盐淡淡旁边的年轻僧人本来以为这个姿容姣好的女居士会与他交流,他神色肃穆地暗暗准备着,却始终不见她来问。偷偷斜眼看去,却发现此女子居然呆若木鸡,且泪流满面。惊了一下,然后心中崇敬,听佛言而流泪者,身心洁矣,反倒是自己着相了,顿时静心敛意,专心听讲。 而声称不耐此地氛围的陈柔就站在阴影处,看着那个男孩子张着嘴巴,仿佛痴呆儿一般地观着礼。心里有些无语。 她已经通过她的方法,确认了石小方是本次任务进度的第一人,作为离他最近的军人,而且是比较优秀的那一批,她自然地被指派了保护他的任务,万岁住持给了回国的最佳方案只是她陪着他安心留在这的辅助原因。 不过除了依稀猜到这个男孩子的身手不简单,他与他父亲的截然不同,他有些厚脸皮,某些地方很蠢,但这些了解并不足以支撑陈柔去理解此子的离奇的际遇。 心在佛,情在道,身在红尘,进击于血火之中的陈柔,觉得这个男孩子有成为自己一类人的潜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非常抵触于成为自己这样卓越的人。陈柔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因为父亲过于优秀,偏偏家庭不睦,导致石小方抵触于这个特权者的圈子。 是的,如果他愿意优秀,加上出身,他天生就是最特权的那一批特权者。 “为什么该前进的时候,你总是会后退呢?”陈柔很无语,不觉有些发呆。 而同样不耐此地氛围的王湘湘,正在自己的厢房里完成着最后的工作。她面前的草图已经基本完成,是一个似瓶非瓶的容器,造型似佛非佛,是个光头,却姿势似躺非躺,光头男坦胸露乳,高举一杯,仿佛邀月,便是瓶口,姿态极其闲散,神情似呆非呆,感觉总是在状况外,不知道今夕何夕今在何在。 此时的王湘湘,一直坐在椅子上,动作与石小方基本一致,微微抬着头,微微张着嘴,静静发着呆,心中五味陈杂,脑子一片混沌,仿佛一下接受了太多的填鸭式教学,又仿佛一下子领悟了太多。 某一时刻,突然平地里一声雷,原来是有人点了一个响炮,把几个在发呆的男女子都惊醒了。 石小方极不雅观地擦了下嘴角的口水,盐淡淡默默擦去泪水,陈柔捏了捏眉心,王湘湘突然如有神助,福至心灵,一直抓着的笔被她狠狠敲在桌沿,铅笔应声而断,露出森森硬茬,以及一截多出来的不规则笔芯,而王湘湘就那么拿着这一截笔芯,很随性地往图纸上弯曲地一划—— 图纸中多了一条极深极明显却略不规则的骨线,如同那似佛非佛的人的脊椎龙骨,让原本惫懒地斜躺着的姿态顿时立体起来,如同随时会动作起来,勇往直前而去。 “怎么越来越像那个什么佛子……石小方?” 王湘湘嘀咕,但是她真心觉得很满意,满意于自己这次来的成功,喜不自胜。 此时的石小方也噔楞一下醒了过来,佝偻的腰如龙一般直了起来,因为他和会场现场的人一样,都是喜不自胜,因为来了个重量级的人物,大多数人都认识,连石小方都认识,因为曝光率很高。 少林寺方丈,释家,永信。 这是一位真大佬,石小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庙居然请到了这一位大佛。石小方相信,就是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小说写手,要端出这尊大佛也要多加斟酌。 “我们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您。”万岁住持此时手中多了一串佛珠,与随着响炮进来的永信大师见礼,“刚才老僧不揣浅陋,在台上多发言语,污了众耳,还请您放清音,以清视听,以飨佛众。” “阿弥陀佛。”永信大师念佛号,礼众人,很客气地赞了一圈,客套了半天,跟个正统高官一般。 然后他执着比他矮了一大截的万岁住持的手,在台上大讲文武之道,说佛的慈悲与金刚怒火,论佛的大法力,说佛的灭世手段。 与会各位虽然有些奇怪于这个不太祥和的话题,与这次大会佛众来说,有些过于怆烈,但既谓之无遮大会,也没有太多人去奇怪。 而石小方听到此处,却是叹气连连,该来的还是来了。原本以为住持是觉得自己没有受烤,如今看来却是有更大的扇火人选。 但是并没有。 没有任何人提起石小方,或者请石小方上去站一下,他就好像一个有一点背景的年轻人坐在首席观众席上,平平淡淡地观完了礼。甚至最后大会结束,都没有邀请他上台,搞得一群红衣僧人都上了台,就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前排,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石小方并没有觉得难堪,事实上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于可能会被赶鸭子上架,后面随着逐渐听入迷,他已经浑然忘我。所以最后看着一大群老和尚中年和尚在台上念佛谢礼,他很特立独行地激烈鼓掌了,混没有发现其他人都是回佛礼的。 这样让那些本没有太注意他或者说在意他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觉得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 永信大师和万岁住持齐齐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发现有些不妥,合十点头哈腰行礼,怎么看都好像更不妥当。 最后,石小方在永信大师和万岁住持见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他自己则饿得晕了又晕的时候,终于被邀请去见大师一面。而大师实在忙得不行的样子,与和石小方一起进来的盐淡淡、王湘湘和陈柔随意见了一礼,略说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去了。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让石小方走进前去,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他眉心上抹了一指。 痒痒的,淡淡的,香香的。 平平淡淡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石小方感觉自己很少会有这种情况,自己又惊又愿的事情,又想要又想逃避的东西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离自己而去,被自己度过。 但是受了那一指好像是极不得了的事情,所以石小方终于得以开饭了。可他只是吃了几个果子,然后就慢慢喝着菜汤,发着呆。 他在慢慢消化着今天的所得,不但是万岁住持和永信大师的讲话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永信大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对他那平淡的态度,带给他的感受非常新奇,于是他也在揣摩着他,揣摩着自己。 揣摩了半天,好像也只是坚定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想法,另一个猜测就是,他老子的权势大概就是永信大师那一级左右。 这是他觉得最合理的猜测。 他自己在那恍惚了半天,盐淡淡也恍惚了半天,她比石小方醒悟得早,然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石小方来了,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他吃东西,莫名有些脸红。 然后心里浮出无比的难过。 而随着他们来这里的陈柔和王湘湘其实已经碎碎聊了一路,她们本来是打算一起去送一下永信大师的,但是发现两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家伙行尸走肉一般地去斋堂,叫都叫不应,嘀咕了一下还是跟了过来。 此时看盐淡淡好像终于醒了神,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盐淡淡还是有些神不守舍,在两个女孩子面前那脸莫名变得滴血一般,支吾了两句。 此时,万岁住持已经送了与会的各位离开,与清理现场的僧众问起,往石小方这边来了。进门便看到脸红如朝霞的盐淡淡,一脸莫名其妙的王湘湘和陈柔,以及还在神游的石小方。 住持人精,转眼便猜到盐淡淡大概是想起了石小方与她的一些过往,微微一笑,顺手端了一盘蒸番薯,走到石小方桌边坐下,三个女孩子赶紧起身见礼,石小方依然神游…… 老和尚边一个个发番薯,边一个个点过去,他对盐淡淡再申一句:“来往皆是缘,无论来往。” 盐淡淡欲言又止。 他对陈柔说:“明日可与佛子回国。” 陈柔说:“得咧。” 他对王湘湘说:“女居士如何?” 王湘湘客气地回话:“回住持,我已经完成自己的愿望,打算与姐姐一起回国。” 住持肉眉耸动,本来已经端起的番薯又放下了,有些不讲究地在僧衣上擦了擦:“哦?大善,可否给老僧赏看?” 王湘湘干脆地应是,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图纸打开,移步到住持身边,端着给他看。 住持一打眼,顿时浑身一颤,小眼睛瞪得溜圆,鼻息都粗重了起来,他颤抖着手在那最后落笔的龙骨上轻轻摩挲。旁边的王湘湘面有得色,深感不枉此行,但不免也觉得住持表现得有些过了。 “请收起。”住持颤抖着说道,“请收好……请稍待。”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向那边说道:“大师,我佛慈悲,希望你能马上回来一趟。”然后便挂了。 三个女孩子猜到电话对面那人是谁,顿时惊讶无比。 石小方还在神游物外。 过了不久,住持都还没哆哆嗦嗦地吃完两根番薯,一阵燥烈的摩托声响起,生生把石小方都给震醒了,一个年轻人几乎把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怼进斋堂门口,而摩托车后的和尚身手敏捷地接着惯性跳了下来,大踏步进来,直奔住持而来。 王湘湘有眼力见,已经提前打开图纸,供两位连寒暄都来不及的和尚赏看。 大和尚看得连连点头,连声称善哉。 大和尚看罢,仿若得尝大心愿,长叹一口气,请王湘湘珍重收好,然后以食指在王湘湘眉心抚了一指。 合十念佛,他大声喝道:“年轻人们,该前进的时候!”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去了,那年轻人带着他又开着摩托车飞走了。 石小方刚醒不久,有些莫名其妙,却见盐淡淡嘴角意味深长地笑着,对他说:“是啊,该前进的时候就得跑,哪怕前面是火海。” 石小方脸色一白,觉得还不如让自己继续浑噩下去。 第三十六章 有女初长成 都说女孩子嘛,是小棉袄,为人父者,都很喜欢自己膝下有女,膝下只有儿的,也会逐渐希望儿女双全。 比如李慢慢的父亲,李岁。此时他难过地捏着眉心,略消肿胀,生出强烈的“生儿不如女”的感触。 “到底怎么样的猪脑子,才会生出这样的投资想法?他是不是没有自己的思想,被人捧两句就不知道南北了?他难道看不出那个男的虽然只是他妹妹的舔狗,但起码比他能耐一些?”他先表示了对他儿子李运心近期花钱的方向表示了愤怒,然后开始夸自己女儿,“不过最近慢慢慢慢长大了,她花钱的方向我也逐渐觉出了点味道。” 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另一个男人开口道:“慢慢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子,她最近甚至学会隐瞒我了,这不能不说,让我产生了一种养大的雏鸟终于要起飞了的怅然和兴奋。” “反观你那曹蛋的儿子,已经受了太多的甘霖,肥得没办法飞出你筑的巢了。”他的语气似乎很感慨,“作为多年的老朋友,虽然我很不齿于你们家族沿袭的这种富养儿子穷养女的养蛊法,但是不得不说还是很适合你们这个家族的。” “你别急着灌汤给我,你和我都应该清楚,慢慢远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他哥毕竟还有潜力。”李岁坚决摇头,“你继续给我当她的知心朋友,给我好好护着她……资源可以给多一点。” 那个男人冷笑一声:“怎么说?我能不能跟她解释说你最近快病死了,大发慈悲给她加薪?” 李岁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挑衅自己的老朋友,低头批改文件,默不作声,就当送客了。 等场间静下来很久,李岁才放下笔,端坐在那里发呆。 有一些事情就算是老朋友也不能说,有些假象就算是老朋友也不能点破。比如他儿子李运心其实并没有他怒斥的那么不堪,他这个做父亲的其实比很多与自己子女走得很近的人都要了解这一对惊才绝艳的子女。所以他还是决定以子女投资的收益为准进行抉择。 比如她女儿目前进行的最大投资,梦幻西游,以及另一个人,石小方。梦幻西游不谈,但是石小方这个人,因为与他父亲还算认识的关系,所以李岁比很多人更加明白李慢慢这笔投资的不稳定性和潜在收益的何其巨大。 当然,风险这种东西,商人都知道,只要有投资,有交易,就存在风险。不过,李家不怕任何风险,哪怕那股风仿佛石头一般坚硬而硕大。子女招风,岁月挡雨。 此时的石小方在走着路,烈日当头,他却浑身寒冷,感觉自己后背有人在紧紧盯着,他随时都要被什么东西杀死。 此时他收到了一条信息,没头没脑的:“我是慢,哥是快,父母岁月,是岁月快慢无碍的意思,但你再不回电话,你就没有接下来的岁月了!” 石小方这下更是冷汗直冒,自从那天给v姐“吱”了一声,自己楞是把这个金主给晾了好几天。 不过这种未来可见的杀伤力,远不是现场即刻死的压抑感可比的,石小方以最小幅度的动作悄悄回了条信息:“抱歉。”然后继续强装镇定前行。 偏此时,一直和陈柔嘀嘀咕咕的王湘湘哪壶不开提哪壶:“每次了解你多一点,就觉得你好厉害!柔姐姐,你爸妈是有多大能耐啊,才能教出你这样的人喔!” “我爸妈?”陈柔眼睛咕噜一转,反问道,“那你爸妈呢?” “我爸妈?”王湘湘语气平淡说道,“我爸妈都是苏州人,我爸是画画的,我妈妈是捏泥巴的,所以我算是他们最正宗的结晶,是个画泥巴的。” 两个女孩子旁若无人地抱着大笑,然后陈柔说了自己的情况:“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妈是个普通妇女,做过很多杂工,目前开了一个夜宵档,她做的豆腐特别地好!有机会一定要带你吃我妈做的豆腐。我还有个哥,他比较能耐,杀人不眨眼,你这样的,他能把你当豆腐捏碎了!” 说完就拿手去捏王湘湘腰间的软肉。 “哦!你喜欢吃豆腐。”王湘湘边躲边揶揄陈柔。 两个女孩子又抱在一起咯咯笑个不停,实在是路上的美好风景,如果她们不多嘴问一句盐淡淡的话。 “淡淡,你爸妈呢?” “我爸妈?”盐淡淡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死了哦,在我很小的时候,好像是被一个比我小一些的校友纵火烧死的。” 两个女孩子同时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怪响,呆住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反应。连前面带路的黎华勇都回头看了一眼。 “我没有其他亲戚了。”盐淡淡继续淡淡,然后她仿佛没事人一般地笑着说,“你们别以为我在接着你们的话头比惨,虽然我好像是挺惨的。” 盐淡淡的反应让人心疼,王湘湘皱着眉头下命令:“停下,我们休息下!” 黎华勇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石小方,以为他也不愿意触女孩子们的霉头,本来要徒步越野已经难为女孩子们了,于是耸耸肩,看石小方站在崖边定定的,心里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的他也乐得他来望风,寻一处背风有阳光的地方偷懒去了。 三个女孩子凑堆嘀咕的时候,被他们点过的几对父母亲人也在凑堆嘀咕。 “我家有女初长成。”王湘湘的爸妈凑在一起,看着女儿今天报平安的信息,对于她交了个女军人朋友没什么反应,只是对着那个叫陈柔的女军人给王湘湘拍的照片品头论足。 “孩他妈,你说湘湘在哪采风呢,说是采完这次风就回来了,你看着荒山野岭的,还有悬崖,看着可危险。” “去去去,说啥不吉利的。不过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去,还是个冷门旅游点,是有点不像样,也不够安全,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远足采风。嗯,孩她爸,你说她这次画的图纸很好?我捏泥巴看不太懂图纸。” “很好,湘湘不是说连永信大师都赞不绝口吗?所以推了吧?” “真推了?我觉得那男孩子挺好的,湘湘也该成家了。” “湘湘毕竟还小,我们不能以我们的年纪去想现在年轻人的事。而且我敢打包票,湘湘的事业即将起飞,那个男孩子……算了,还是等湘湘回来看看吧。” 而另一对等着人回来的,说的话就有些冲了。 “妈,我去接陈柔。” “胡闹,她现在在执行任务,你脑子都长个子上去了!” “我知道,可是我心里慌,这很不正常。” “陈柔已经长大了,她能行的。” “她才屁点大,我一只手能捏扁她。” “脑子!动脑子!你以为陈柔还是你的小妹妹?她的能耐并不比你差,要认真生死较,你死得比她快。” “……妈,我去接陈柔。” “……” “妈,我心里慌。” “……她现在不是杀手,她是军人,她有她的使命,她的背后是国家。” “……” “我家女儿已经长大了,也许你也该出去历练了。” “我不离开妈,要出去,也是去接陈柔,或者去杀了那个男人。” “嘘声,就好像我们在看陈柔一样,陈柔长大了,她未必看不到我们。不要去撩拨她,就让她当自己没爹好了。” “男人都不是都很喜欢当负心汉?我不想做男人了。” “……陈柔需要的是哥哥,不是姐姐。” “哥哥要去接陈柔。” “……陈柔需要的是理智的哥哥。” “……她不在我们的国家,我心很慌。” “她身边有那个男孩子,我看过,觉得不错。” “他也喜欢萱萱,我不喜欢他。” “但是他很强,他家里人更强。而且,他很傻,很天真。” “比我还傻还天真?” “你是刻意的历练,他,是本我真我如此。” “这样?那我是服气的。” “你萱萱妹子也挺喜欢他。” “恶心的东西,什么玩意!” 老阿姨笑得花枝招展,窝在沙发上,一点没有高手高手高高手的样子。 “妈,也许我是该出去历练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 每个人对自己的孩子出去历练,闯荡,都是既喜且忧的,黄以萱的奶奶是这样,她的父母也是这样。 说话一向温声软气的妈妈,即便要和爸爸争执,也是一样声音软软糯糯的:“执子,萱萱还是叫回来吧,我心里好难受。” “与子,这是孩子的决定,也是家里的决定,妈也是同意的,我们没有理由……唉!” “之手,你试着再顶撞一下?” “偕老,你老公性格是很顶,但不是傻。” “你们这样说话累不累?天天打暗号似的。” “爸,你和妈肉麻起来才是我们的典范。” “咳咳,与子啊,其实你不知道,当初你执意要和执子在一起的时候,你爸妈的心态,和你们现在差不多。” “那不同,萱萱和那个姓石的八字没一撇呢。” “那你不能否认萱萱这个孩子为他做的变化,并不比你当初的勇气少。” “是的,与子,萱萱是那么胆小的一个女孩子,和你以前的风风火火不一般,她是一个那么胆小怯懦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多说一句都得社死。她付出的勇气,值得我们尊重。” “执子,你果然被妈单独授课了吗?你之前还那么顶的,把你省部级领导的范摆了个十足。” “顶不动啊,连萱萱她小姨都出面了,我可受不了她的恶作剧。” “嗯?连叶子蛮都出面了?”这次别说妈妈,就是爷爷也惊呆了。 “据说她小姨在考场见过那个男孩子,也觉得可以,可以试试。” “这天下居然有那个妖孽看得起的?” “现在这天下,女子顶半边天太正常了,我家萱萱也开始向前迈进了。” 被称为妖孽的叶子蛮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电脑上的数据,似乎极其不满意。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拒接了那小子几百个电话了,你还想我怎么着?” “寇老板,你知道我皱眉不是因为这个。” “大姨妈来了?” “滚!” “太凶了,我要向你视为家人的那些老家伙们打小报告!” 叶子蛮啧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了,觉得寇老板的杀手锏实在太难搞。 “别慌,那小子是我的人,他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数据显示,他现在很危险。” “危险?危险怎么可能没有,他现在身陷敌营。” “我已经想尽办法让他不要使用通讯了。” “没用的,那小子正处在桃花期,那个刻板的女人马上也要找到他的联系方式了,你呀,就等着看他被围吧!” “你怎么那么淡定?” “因为,我想某个人死。” 叶子蛮回头,认真地看了一眼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样公报私仇的话来的寇贼,寇老板平静无比,那个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人的女儿,另一个可怕的妖孽静静站在那,似乎没有听到什么。 叶子蛮觉得自己只是个智商高的普通孩子,身边怎么总冒出这些妖孽。 最不像妖孽的薛思敏,此时刚刚挂掉爸妈打来的电话,匆匆报了平安,然后便一直盯着手机,终于等来了信息,七拐八拐才终于找到的那个电话号码,此时就在她的眼前。 “小妹是不是恋爱了你说?这着急忙慌的。” “恋爱了?我说最近她往家里打的钱怎么少了,不会是包养小白脸了吧?我看动音上不是说,那些ol都兴这个?” “有当妈的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迟早嫁出去的,还不兴我说了?我妈说我千万句我都不往心里去,她什么东西?” “小妹很能耐了,你尊重她一点,还有,别看那么多动音,还整天放那么大声音,会影响你的智商的。” “诶,合着你终于想起她是你前世情人了?现在开始挤兑正妻了?” “哎,懒得和你掰扯!我去地里刨点吃的。” “给我带点。我也不想扯那么多,这不他弟要毕业了吗,想着让小妹给他弄点启动资金。” “他一个混吃等死的东西,还想自己整什么项目?” “好像是玩梦幻西游记什么的,和我说的时候邪乎得很,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和小妹说,要我们开口。” “没出息的玩意!都是你慈出来的!” “怎么还说这事?我就是怀孕的时候多吃了点嘛,你到现在还和我说我吃出孩子的毛病来!?” “你!唉!懒得和你说!” 很多和睦的父母说起儿女的时候,多是又傲又喜的感觉,但是也有很多夫妻,话不投机半句多。 “凌霄有好些日子没有给家里来电话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把她骗回来一趟?视频总是不得劲,最近丫头呆的地方不知道咋回事又总是暗乎乎的。” “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抹不开面子,怎么不自己去说?你把她气跑的时候,可能耐得不得了!” “别提这件了行不?我跟校长打过电话的,凌霄回去办点手续,就可以继续读书。女孩子辍学搞事情,像什么话?” “诶,这我又不同意了。虽然我觉得辍学是过了,但是女娃她拍的照片是不错的,也得过有牌面的奖。而且她现在帮她弟弟做事,哪一点失礼人了?我们女儿已经长大了,能办事咯!” “你又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把辍学工作和认真读书比,你单独挑出她的工作来说?” “嗯?我告诉你,我们争论归争论,你要是和我辩论这种细节,我可就来劲了哈!” “哎哟,怕了你了!那你让她弟给她转个话,就说随时可以回去读书……家里离学校近,有空回来看看。” “你有闲工夫,你去讲。” “你不也怕自己的子女,哼!哎,混成我们这样,怕自己子女的,也没几个了吧。” “你是你,别带上我!” 很多父母希望自己能抹开面子和子女开诚布公,但是很多父母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座很普通的公墓前,一个穿着很官方的女子静静献上一束花,静了半天,才开口道:“伯父伯母,杨昭昭代盐淡淡来看你们了。淡淡逃避了很久了,我感觉她最近有些不对劲,我想,她可能有些想起来了。” “如果她想起来了,我作为同样无父无母的孩子,也是一个好朋友,也许合适开导她,但是她跑到远方去了。所以我有些担心。”自称杨昭昭的女子无声叹气,“如果她想起了一些你们死去的细节还好,仇恨终将会如烦恼随风去。但是,我怕……如果她想起来更多,我该怎么办?” “我无法开导那样的她,她……该怎么办?”杨昭昭叹气,一口忧愁随风而去,似乎要去往远在天边的盐淡淡身边,开解无声落泪的她。 而陈柔和王湘湘围着盐淡淡,温言细语说尽,却发现她的眼泪怎么也没有止住,似乎还有比父母双亡更难过的事情,怎么问却都不说,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黎华勇也呆不下去了,在三个女孩子旁边晃悠,一副想说话插不上嘴的鳖孙样。对石小方有些佩服,还镇定地在那望风。 按照经验,这里是太平地方,但是毕竟比较靠近边界,而且最近军方的动作比较频繁。所以黎华勇也有些紧张,但是正如经验所说,这里靠近景点和寺庙区域,沿路甚至时不时有游客或者佛徒路过,并不会有太大的刀兵可能,连陈柔都无比放松。两个兵,都不至于如民兵石小方一般仿佛片刻不得放松。 石小方已经第三次拨出老板的电话,依然被拒接,此时的他,依稀觉得身周有一种不太对劲的粘稠感,这种不舒适的感觉,其实让他逐渐摆脱了对盐淡淡深深的恐惧和负罪感。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捏着手机等它响了三下才接起来,耳边响起了一个经过了电流传播过来,有些失真却让他熟悉的声音。 他们曾经在昏暗的直升机里几乎是单方面倾述过很久,所以石小方很自然地喊了一声:“薛老板。” “小弟。”薛思敏听到了那个声音,心中顿时大定,微微松了一口气说,“你们现在安全吗?” 本来好像已经被安排了一条回国的金光大道,石小方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薛思敏声音一紧,问道:“你现在遇到的最大麻烦是什么?” “一个女孩子在哭。”石小方没有犹豫就说道,却也没有细说。 “嗯?”薛思敏犹疑了一句,却马上说道,“把你的电话给她。” 石小方也略犹疑了一下,却也马上拿着手机走到盐淡淡旁边,示意她接电话。 盐淡淡泪眼朦胧,看着石小方有些模糊,仿若又是旧景再现,有些不知滋味地接过电话,耳边响起一个温和坚定的女声:“你好,我是石小方的老板,他是我小弟,我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你们现在身在国外,因为一些缘故,石小方和陈柔已经是非法偷渡的军人,所以我需要你马上冷静下来,遵照指挥,与他们一起回国,或者,自己离开。” 盐淡淡被激动的泪水和激愤的心情弄得迷迷蒙蒙的五官突然清明起来,这熟悉的语气和直截了当的作风,让她想起了一个在公检法线的好朋友杨昭昭,以及很久以前见过的一个男人,一个几乎尘封在了记忆最深处的男人。 盐淡淡突然如春风拂面般地笑了起来,她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她边擦眼泪边把手机递回给石小方,嘴里说道:“我想起的东西有点多,一时失态了。我们回去吧。” 石小方却没有接,微微皱着眉微微抬着头似乎在看树叶间漏下的点点阳光。盐淡淡顿时一滞。 陈柔突然浑身一紧。 黎华勇突然怪叫一声。 王湘湘毫无反应,只是看着突然扑过来的石小方,还来不及反应。 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石小方已经如饿虎扑食一般地扑向三个女子,在他张开的身体挡住三人的时候,连续三声枪响才起。 石小方身上三处起红花,陈柔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在他争取到的时间里一把把王湘湘和盐淡淡丢进身后深深的灌木之间,来不及管她们会不会被划伤。而此时黎华勇也高呼了一声yn语,应该是在示意周围的军人这里是自己人。 以及似乎有正常来yn理由的普通人。 陈柔还待回身接石小方,回头看见的却是石小方的大脚一下蹬在她的胸口软肉上,把她也踹进了灌木丛里。 因为视线良好,所以陈柔看着石小方蹬了自己一脚后,很顺势地啪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高,十分服帖。 陈柔气结,无语,耳边却听到盐淡淡的声音说:“我佛慈悲,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瞎善良。” 陈柔回身,使劲把两个似乎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女孩子给拖进灌木深处。却突然听到场间响起了绝对不应该响起的小女孩的声音。 黎华勇浑身僵硬,见鬼似的看着一个穿着素色长羽绒服的小女孩从树林上坡的地方走出来,石小方更是目瞪口呆。 “我之前给你一星期改回你那有辱家风的行为,所以刻意留了三个去试试你,没想到你根本改不了。” 陈柔从枝叶间看过去,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眼熟,但是身上的杀气太过恐怖,似乎又是认错了。 “如果你总是让我失望,我会考虑先灭了你,再自己去找石子方。”这个恐怖的小女孩说完,不管场间人的反应,回身,转眼消失在林间。 在遥远的那一个小镇子里,那栋建筑里,寇贼突然开怀大笑,在叶子蛮疑惑的眼神中拍了拍身边的石素清说:“我家有女初长成!可喜!可贺!” 石素清仿佛事不关己,闷不吭声。 第三十七章 直面 “有问题你就直面问题!”王湘湘一脸严肃。 “哪怕我就是问题。”盐淡淡一脸肃穆。 “有没有问题?”陈柔一脸肃正。 “把脸转过来给我。”黎华勇一脸肃清。 石小方无比听话地转了过去,他宁愿面对这个水猴子。 黎华勇端详了石小方半天,下了结论:“屁事没有。” “真的假的?”陈柔惊讶。 “那是枪声耶!”盐淡淡惊慌。 “那是气枪不成?”王湘湘惊奇。 “不,那是真的枪,是制式枪,我们的制式枪。”黎华勇脸上神色莫名,其他人顿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此时的几人,已经遵照黎华勇的建议,离开刚才的地点,却因为担心石小方的伤势,并没有离开太远。遵照黎华勇的建议是对他最大的信任,不过众人还是没有摆脱被军方偷袭的震撼感,尤其是两个平民女子,更是惊慌失措了半天。 此时救了人的勇者石小方同志,获得了相当高的风评和极多的赞誉。其实知道他居然只是擦破了点皮,惊喜居多。 而石小方也以为自己的恶人身份在盐淡淡心中有所淡化,心里安慰不少。 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腥,王盐二人还天真地以为那个小姑娘大能耐地吓跑了敌人,其他人却知道未必是如此,其中黎华勇心情最沉重,石陈二人倒还好,好歹是被自己人救了,至于面子?那是什么?能吃吗? 面子可以不要,但是命绝对珍惜。现在几人在应该说绝对安全的地点遇袭了,而且不是普通敌人,那么说来,原路线就没那么安全了。 “打电话给住持?”黎华勇说,他现在迫切希望找到办法取得众人的彻底信任,而不是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信任。 陈柔正待同意,石小方却马上回道:“不行,我们现在不能进行任何通讯。” 黎陈二人悚然一惊,顿时明白石小方最大的担忧,也应该是自己最大的担忧,现在他们身处国外,通讯太透明了。 “那我们关机?”王湘湘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很快想清楚了一点,问道。 “不,意义不大,我们只是被监视着,不是被监控着。”石小方说。 “不,应该说是被监看着。”陈柔补充。 “那我们让她们原路回去。”黎华勇指向盐淡淡和王湘湘。 陈柔正待同意,石小方却马上回道:“勇哥,你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但你是单兵,你没想太懂。” 此时的石小方,默默皱着眉,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其实在强忍着痛苦。他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心:“军事力量之中,与你最不和的是哪一位?不单包括本国的。” “甘烈。”黎华勇对于石小方叫他勇哥有些开心,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什么背景?”陈柔也依稀猜到了什么。 “金三角。” “贩卖人口吗?”石小方问。 “不,但是他喜欢女人。”黎华勇回答。 “不是本国的话,就大概明白了,而且这里离他的窝太远了,而单单是钱的话,是买不通这样的毒枭的。”石小方血淋淋地说出了最大的隐忧,“他们是来抓人的,所以他们的射击目标是你们女孩子。” 陈柔眯眼,说道:“不太说得通,太强行牵扯了。” 黎华勇已经默认了石小方的猜测,石小方却知道陈柔是在安慰两个普通女子,说:“我们必须直面这个危险。” 然后石小方打了个呵欠。 其他人顿时有些惊讶,石小方摸摸头笑笑说:“抱歉,昨晚没睡好。” 其他人就此揭过,陈柔却微微眯眼,深深看着石小方。 “那我们怎么办?”王湘湘不自觉地看着石小方问,不知不觉间,她好像被石小方拉住了视线。正如李慢慢曾经的感触,石小方那张本来无比普通,过眼就忘的大众脸,认真一看的时候,却有些移不开眼睛。 石小方知道自己掌控了场面,正如当初在那场没来由的考试里一样,只不过那时的他是有意如此的,但现在在这里,这样做本不是他的意愿,在他看来,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子,不过是毕竟怕死,想得比较多而已,比两个正牌军人想得复杂一些,比两个普通女子想得要深入一些。 既然有这种可能,他不会让敌人有任何得逞的可能,而且也许是那个救了他们一次的小女孩说的话刺激了他一下,所以他担起了责任。他问两个普通女子:“你们会游泳吗?” 两个女子点头,陈柔问:“你要走我们来时的水路?这天气?” 石小方摇摇头,笑着问他们:“你们喜欢泡温泉吗?” “嗯?”陈柔疑惑,“你还知道附近有温泉?” 石小方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说:“不通讯,我还是连了网的,查一下,附近不到一公里还真有一个温泉景点。” “这不合理,既然对方选了这个点伏击,没理由给我们这么大的退路。”陈柔反驳,然后闭嘴,想起了那个妖孽般的小女孩,那个仿佛是来温泉景点旅游的小女孩。 “那里被清场了。”黎华勇突然说道,也晃了晃他的手机,“场地维修,我有我的途径去确认。” “我们内部有敌人。”黎华勇显得很沉重,“我本来对住持让我军政一体走有些抵触,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哦,没关系,我们是普通游客。”石小方笑笑,“而且作为万岁住持的贵客,我们是有条子的,我们不需要买票。” “那我们去那里是干什么?”陈柔似乎懒得动脑子了,问道。 “去舒服一下。”石小方的回答很直爽,然后对黎华勇说,“顺便给你国军方一点时间,他国武装进来了,你们总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你猜错了,是本国兵呢?”陈柔说。 “那我们去偷懒更能给他们个措手不及。”石小方的话有些强词夺理,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前,所有人也就接纳了这个意见。 于是一群人就真的这么走去了一个温泉池,的确明显被清场了,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个被挖好的汤池冒着热气。于是他们很奢侈地一个人分了一个汤池。 “别担心,有生力量没那么快到。”石小方安慰两个普通女子,扫了一眼一直闷不吭声神色平静的盐淡淡,“而且你们也不会想和我们臭男人一个池吧?毕竟我们都没有带备用衣服。” 石小方一个人一个池,连想过来套个近乎的黎华勇都被他支走了。选的41°的高温池,泡得他直哼哼。哼哼了半天,从腰间软肉里才拔出一根手指长的铁针,拿着端详半天,确定没有断裂,完好无损,不会有碎块在体内,石小方才彻底放松下来,随手把针放手边,享受着,迷糊着。 他泡起的雾气之中,突然朦朦胧胧走过来一个围着大浴袍的女子。 陈柔娉娉婷婷走过来,坐在石小方旁边,用手窝舀起一点水淋在浑浑噩噩的石小方头上,她说:“有问题你就直面问题,这不错,但是你到底是中了毒,你能压得住么?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石小方没有回答,舒服得直哼哼。 他不知道陈柔什么时候走的,只感觉好像又有一个人过来,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他说:“我的图纸好像丢在灌木丛里了,不过我好像又有了新的灵感,那个不要也罢……谢谢你!”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盐淡淡也来了,她近在石小方耳边呼吸着,说着:“你这人,有十分恶便占尽十分,有十分善也要占尽十分。你可倒好,把其他人都变得如假善假恶一般。我父母死便死了,却还要欠着你的人情。父债子偿,我会记住……不会再忘记的……谢谢你对我们那么善良,我代我的父母向你道歉。” 手机闹铃响起,石小方惊醒,刚才的一切好似梦一般,但是他没有办法求证,因为其他人都已经穿好衣服在池边等着他了。 “原来定了闹钟,我们还想着什么时候叫醒你。”盐淡淡笑语嫣然。 “湘湘还提议是不是把你丢下算了。”陈柔嘴角微翘。 “没有,我没有!”王湘湘直摆手。 黎华勇闷不吭声,看着石小方的神色有些揶揄。 石小方脸皮厚,楞是被说红了脸。 “半小时了。”等石小方穿好衣服,他们集合起来以后,每个人看起来都清爽放松了些,“半小时过去了,没有什么人来找我们,那我们可以确定了。” “确定是金三角的那个谁打的枪?”王湘湘光头铮亮,石小方赶紧建议她戴个帽子,刚泡澡毛孔张开特别容易着凉。 等王湘湘乖乖戴上一顶绒帽,石小方却说出了他自己的猜测:“金三角的人来了,但是打枪的是勇哥这边的人。” 盐淡淡和王湘湘有些不懂,黎华勇也有些不明白,到底是陈柔,转念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甘烈来了,但是他带的人不多,借用的是本国武装?” “你为什么确定!”黎华勇拧紧眉头,有些生气。 石小方不奇怪他会生气,只是问道:“你们这里的人会用毒针吗?” “不会。”黎华勇也是顶尖聪明,说完就一下明白石小方刚才是受过毒针了,注意到石小方手边的细针,确定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常用的,再转念一想,就明白石小方为什么笃定甘烈借用了自己国家的兵。 既然开枪的是本国的制式枪,又有人发射毒针,而这股联合军在被击退第一波后却反应那么迟钝,说明有诸多掣肘,综合以上情况,那么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黎华勇对石小方的大胆猜测却心细如发,产生了很强烈的认同感和尊重感。 “看来,我是需要结束单兵生涯,去荡涤一下时局了。”黎华勇笑笑,矮小的身躯爆发了强烈的气场。 “在那之前,你先要活下来。”石小方也笑笑,然后他指着懵懂不知他们对话何意的两个女孩子,“她们就交给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比较大,是完全相信他黎华勇面对本国军方的影响力了。 黎华勇点头应承。离开了陈柔和石小方两个偷渡军人,那么两个女子的安危其实主要在那个甘烈身上。 石小方吸取了教训,让几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两步却听陈柔叫他:“石小方,你有没有方向感?不是那边!” 石小方看见也离开了两步的另外三人吃吃笑,顿时英雄气烟消云散,摸着脑袋低着头跟着陈柔去了。 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去直面自己选择或者说不得不选择的前路。 “如果你猜错了,怎么办?”陈柔抽空问石小方。 “能怎么办?打呗。总不能在外国堕了威风。”石小方说得轻松,“但是你我应该都知道,金三角和这里的力量不是一个个儿,不可能出现那种可怕的情况。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说不定都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陈柔对石小方的认识提高到了一个新境界,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男孩子勇敢起来很有智勇双全的感觉,猥琐起来却让人无语,一个说跪就跪的人怎么好意思说不能在外国堕了威风的? 石小方跟着陈柔,七拐八拐,沿路当真看见了很多临时设置的哨卡,哨卡里居然有武装人员,说没问题就奇怪了。陈柔了不得,带着石小方楞是有惊无险地擦了过去,在一次有一定把握的时候,她甚至在哨卡面前露出了身形。石小方庆幸,如果再多一两个人,绝对难以潜行。他们甚至远远看见了那座高佛,却脚不停留,径直地回到了他异国行的原线路,那一条河。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任何迟疑,扑通一声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陈柔入水,如鱼入深海,滑溜得不行,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寒意的侵袭,石小方哆嗦了小半天,才跟着她游去。 河水很清澈,几天前那股泥石流已经没有了痕迹,一切污浊,放在长流中,都将消失。如同污浊,与时间长流。 石小方不自觉地和陈柔较着劲,潜泳他也还算可以,但是实在无法如陈柔般妖孽,他浮水了三次,陈柔才在水面小浮了一浮。 顺流下顺流,逆流上逆流,是废话,但是懂水的人都明白,逆流当真辛苦很多,尤其还需要潜泳。石小方暗暗叫苦,觉得自己英雄气上来完全没了脑子,自己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军人逞能干什么,过于托大了,他感觉自己突破极限很多次了,大概有几万次了。 而陈柔也在观察着石小方,想的却是此子果然不简单,硬是不靠真气追上了自己,这是怕遭遇战使不上劲? 陈柔正觉得石小方过于谨慎了,按照经验来说,水猴子毕竟是尖兵中的尖兵,不然海豹突击队也不会被吹成神,怎么可能因为抓女人就派出来。 可是她似乎一下忘记了石小方的另一个身份——携密人员。 昏暗的河底中突然闪过一丝绿光,一股明显不正常的暗流突然形成,搅了陈柔一个措手不及,石小方则受到了特别招待,足足三个大汉从淤泥中突击而出,手中的军刀直奔石小方的命门而去。 石小方大口吞吐冰水,觉得下股有一阵热流,估计是吓尿了,怕死的本能让他使出王八拳就往前面擂去,因为特别地害怕,所以之前仿佛已经突破了几万次的极限再次突破了。 陈柔眼中有光,在水中无声怒喝,身如蛟龙盘转,又急又怒地使出大力气与敌人纠缠。眼角余光看见石小方那处也有光,是几条白龙,水龙。 何等强大的肉体力量才能带起那么大的拳风,形成那么大的水龙……起码我哥可以? 陈柔心中大定,身法重新圆柔,却发现身边的人都是一触即离,转眼就四散离去了。 陈柔看那边,呆住了,石小方居然被三个人架住带跑了,这是一个能打出那种力道的人会受到的待遇?偷袭他的不会是会飞天遁地的吧? 陈柔气结,知道对方的目标是石小方,也想起了石小方的携密人员身份,知道对面断然是不希望他的手表回到祖国的。一方面是气石小方外强中干,居然就这么被掳走了,一方面是气自己居然脑子迟钝了,没有细想到这一点,让石小方个门外汉完全带了节奏。 她边追边气,简直恨不得把石小方也和对方一起都给顺便撕吧了。 然后她追丢了。 她瞳孔紧缩,因为自信自己的目力,所以更加紧张和意外,因为那一团纠结在一起的人,就那么消失在了河底,一点声息都没有,一点泡都没有冒出。 她回想起了她曾经站立在的那一片五光十色的土地,后来变成了泥石流。再看如今,她明白,此次涉密信息已经大到超乎了她的想象,对面居然为此做了这么多准备。 而这次准备都被石小方兜头兜脑地接了下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关。 陈柔浮在水底,静静观察,仔细寻摸,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她的身心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黑。 而眼前完全黑掉的石小方,心情也很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有办法击退敌人,但是拳打得太没有章法,给尖兵觑了个空近身了,好在尖兵们赶时间,虽然因为他莫名爆发的大力被阻了击杀手段,但好歹是困住了他,给他戴了头套,成功掳走了。 尖兵们完全按照方案b,没有击杀就把对方掳进了河底基地。 石小方完全没有视线,但是知道自己被带着进入了一个有空气的地方,按照游动距离来看,大概率还没有离开河底,便猜到对方在河底居然建立了基地。 他的心情很沉重,因为他也想起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事关重大,之前的三声枪响和一根毒针到底把他的注意力从任务上带偏到了女孩子们的安危上。 周围都是人声,却都是听不懂的,他被带着走了不远,被强摁在一张冰冷的椅子里,手脚被马上拷住,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对谁指挥着什么,说了几句,突然,仿佛是炫耀一般,他转为了中文:“欢迎你,年轻人。谢谢你带给我的礼物,只要能够解密你携带的资料,一定很有意思。”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石小方开口嘲讽:“老不死的玩意,有本事和我放对单挑。” 那人却不理会石小方的挑衅,又吩咐了一句:“不要拆下来,这种精密仪器说不定有什么奇怪的验证方式,也万幸你们没有真的把他宰了。现在把把仪器靠近过来,就近大强度解密,不要怕辐射我们的小朋友,嘿嘿!” 石小方感觉身边有冰冷的东西靠近了,然后不远处有金属门被关上的巨响,随后手边那冰冷的玩意发出剧烈的嗡嗡响,手腕上的手表开始放电。 然后他的脑海中开始出现金线,一时又好像是映入了黑暗的眼帘中的数字,一时又好像是在耳边低沉念叨的文字。他的身体从靠近那台冰冷的仪器那边开始剧烈刺痛,这种刺痛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皮肤表面开始起鸡皮疙瘩,那些疙瘩好似活的一般,开始不断跃动,体内开始燥热,却似乎心跳逐渐减缓,其他脏器也开始停止活动,而皮肤却开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一般剧烈波动,似乎非常希望抖掉引起这些反应的鸡皮疙瘩。 石小方感觉自己仿佛是要死了,心里却出奇地平静,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名,和一个电话号码。 赖晓强,很普通的名字,有一个绝对不显眼的联系方式,却是此次任务最重要的名单的最终交办人。 但是他也有另一个石小方很熟悉的身份——他老子的贴身保镖,多次把石小方揍进icu的狠人。 石小方愤怒了,出离地愤慨了,怒气值爆表了。他挣起全部力气,狠狠抓向那仿佛在不断挑逗着他金线,很顺利地把它们抓了个粉碎,仿佛也把赖晓强所代表的那个男人抓了个粉碎。 然后也许是困扰他耳目的这些金线再也无用了,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赤裸着上半身,裤子也裂了大半,就那么浮在冰冷的河水中。不远处的陈柔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石小方享受着冰冷的河水冲刷着自己火辣辣的皮肤,低头四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何浑浊了起来的河底淤泥。摇了摇头,示意陈柔跟上,往回而去。 陈柔嘴角上翘,觉得十分有趣,乖乖跟上。 曾喜庆和翁道远最近一直徘徊在石小方离去的那块界碑附近,他们本次任务还未完成,可是组长却单干去了,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基地长官也有些犯难,干脆让他们自由活动。 翁道远到底比较沉静,一直端着枪站在界碑处,似乎从开枪打了那yn水猴子后他就一直没动弹,曾喜庆此时刚刚在附近寻摸了一圈,仿佛没有找到丢失的玩具的孩子一般摸着后脑勺撅着嘴走到老伙计旁边,刚刚站定,却陡然感觉翁道远嗖一下端起了枪。 依然是慢半拍,他也马上端起了枪,然后从准星里看见自己找了好几天的那个年轻人,很妖孽地从水面浮出,另一个公认的妖孽女兵陈柔紧随其后,因为都很年轻,且衣衫褴褛,看起来就好像刚去***的狗男女。 两人放下枪口,面面相觑,看着那俩年轻人一步步走过来,此时已经陆续有发现情况的人员跑过来,远远看着这俩偷渡回来的年轻人。 石小方在临近界碑不到两米的地方,伸手拦住了陈柔往前的脚步。 人们疑惑,此处的地雷经过上次的大波泥石流后其实已经基本消失了,难道这年轻人真妖孽至此,还能看出这里留了几颗? “口罩!”石小方却是这样喊,“丢我们俩两个口罩!” 刚刚赶到这里的谢别名精神一振,大笑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n95扔给了他们。 两伙人就此汇合。 那个被伤了脸面捡了一条命的中年男人已经回去养伤了,谢别名便算是这里的头,他看着两个年轻人披好军大衣,到底还是关心任务,问道:“你平安带回来了吗?” 看来他是知道石小方的任务进度的,但是石小方举起空荡荡的手腕,抽空对赶过来的薛思敏点点头,很直白地告诉他:“我的手表坏了。” 在谢别名脸色惨变之前,石小方说:“别急,我打个直面的电话,你们应该就会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了。” 什么是直面的电话,其他人不太明白,石小方却与薛思敏道谢了一句,她对盐淡淡直白的劝导真的有效,然后借走了她的电话,钻进旁边一个背风的稍高的石头后,拨通了一个记得十分牢但是几乎从来没有拨通过的电话。 对面几乎秒接,喂了一声,然后就与石小方一起沉默。 “是你哦?居然想得起打给我?” “别装傻,我接了你的任务,可不得给你汇报?”石小方胸口愤怒的火依然在烧,噼里啪啦地说,“现在我开始汇报,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只念一次名单。” 他就好似一个复读机一般地,在对方沉默的电话里念着一份不知道分量的名单,名字,联系方式,身份证号码等一个不落。 “念完了。”石小方面无表情地说,“我之前习惯了你们只给我一些鸡毛蒜皮的任务,却没有想到第一次就玩这么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玩笑一般地发表一个牵涉了大量人力物力的任务给我,我会怎么想?” “我的确是在试你,可惜你只能完成一半。”对面终于再次开口,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是的,表面任务的话,就是一个玩笑。名单的话,我随便派一个人过去就能拿回来,不就是需要特殊方式激活吗?又不是没有这种能人。要是我们没有别的目的,不去故意泄漏接收名单的任务,哪怕随便派个技术人员去边界架设装备,都可以无声无息地拿回名单。但是我们花了那么多心思,给你设计机缘巧合地撞见那只苍老的老鼠,在寇贼公司的时候就告诉你任务最终目标了,你也含愤出手,结果居然还是没有杀掉他?你甚至没有造成一条人命,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那可怜的善良?你是不知道那只老鼠到底有多能藏,多能造,你这把他一放,他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石小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反驳道:“我的想法不需要你的评价,我他喵的不想成为你们的工具!想灭鼠,比我能的人多了去了,你别以为给我塞冠冕堂皇的责任,我就会乖乖就范,老子我恶心你们这些人把基层人物当小白鼠,随便开玩笑般地发任务的做派!在我看来,你们比你现在追的这只老鼠还恶心,根本不介意基层流多少血!” 对面讥笑道:“你以为你有多高尚?你别说你在听到那老鼠的声音的时候没有想起真实任务,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会在猜想那是不是万岁老僧。石小方,你忘了自己是谁的儿子了?流着谁的血了?” “我不管,停止对我的试探,别再往我身体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想成为怪物。”石小方舌头拧成钉子,狠狠往对面钉了过去,“差不多得了!石子方!” 石小方非常想马上挂掉,他知道自己无论身手还是口才都绝对不是他老子的对手,在胸口的怒火灭尽之前,他必须一口作气完成这次直面,所以他咬咬牙,再次说道:“还有,离v姐她们家远点,别吓小姑娘!” “v姐?哪个?” “额……”石小方略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名字,“李慢慢!” 对面的石子方哈哈大笑,却不应答他。石小方顿时明白,他老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慢慢,这是在逗他呢。 “那名单不简单啊,很多都是名人,我什么时候能够在电视上或者新闻上看见你落马的消息。”石小方鼓起最后的勇气揶揄他老子。 “老子我万年不朽!”石子方口气大得没边。 石小方哼了一声,挂了电话,然后抓着手机想,刚才那一声哼好像有点没气势了。 顿时气结,直面强势的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好像他特意换了个号码打过去的小手段,这些人用得更炉火纯青。 第三十八章 收获 谢别名看着那孩子窝在那个角落里一个人打了个电话,等那孩子站起来,他还真马上收到了任务结束的通知。 他惊讶不已,暗暗咋舌,产生了自己一群人都是陪太子读书的感触。 曾喜庆两人和现场的其他军人就没那么多感触,听到谢别名宣布任务结束,都喜上眉梢。他们作为基层一线,当然知道这次任务双方明争暗斗的情况,目前没有伤亡一人,实在是可喜可贺。曾喜庆他们还和对面的尖兵小交手了两枪,也算过瘾,有所收获,都敬礼收队去了。 陈柔似乎身份比较特殊,与谢别名嘀咕了几句,看石小方过来了,才对他笑笑,也没有与石小方行军礼,说几句,就此离去,却不是回军营,而是钻进了黑暗之中。 石小方有些疑惑,他与陈柔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自然有些好奇,但是他不习惯刨根问底,就没有问。他隐隐也知道陈柔和自己不一样,自己只是一个借了外力的普通人,陈柔却是真的大神,神秘一些不奇怪。 谢别名好好宽慰了他几句,通知他与薛思敏一小时内一起前往来时的停机坪集合,期间他们可以先去任何营区休息洗漱就餐等。然后也回营了,场间顿时只剩薛老板和石小方两人。 薛思敏接过石小方递来的手机,没来由地想道谢,却发现石小方的指节发白,脸色飞速转青,急匆匆地对她说了一句:“别声张。” 然后便蹲下来开始吐,一直吐,吐到胃酸好像都吐完了。 薛思敏从一开始的惊慌,到后来,也只能一直帮石小方顺着气,拍着背,看着石小方吐得稀里哗啦,却依然克制着不发出太大的声响,顿时对这个男孩子莫名其妙的固执,莫名其妙固执的善良有了新的认识。 “为什么那么固执不让其他人帮忙呢?”后来,薛思敏边给石小方递去包里的水边问。 “他们都是军人,他们有自己的事情,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不需要麻烦他们。”石小方回答得理所当然。 此时的他们,已经洗漱完毕,斜靠在直升机里,互相沉默,间或聊几句,等着离开。 薛思敏感觉自己没有做什么,只是担惊受怕了一阵,走了一段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有了任务成功的收获。 第一个到的,是到账信息。她皱着眉低着头,手机的荧光映得她的脸有些不健康的颜色。问起石小方,却说没有什么到账信息或者其他。 “可能我手机坏了呢,连那个特制的手表都坏了呢。”石小方嘿嘿笑。 薛思敏沉默。很多知道任务细情的人都以为自己是陪太子读书,但是薛思敏隐隐感觉得到石小方此行的困难重重,以及他被打压排挤的处境。 石小方此时倒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刚才洗漱的时候,他已经确认自己的手机没有问题,可能是因为揣在唯一没有破碎的裤兜里的缘故吧。 当确认自己独处了的时候,他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妹,很抱歉地告诉他自己弄坏了她给他做的玩具手表,从对面默认来看,这事件里他这个妖孽妹妹出了很多力,同时确认她也安全。 然后他还先后打给了黎华勇、盐淡淡和王湘湘,互报平安。她们两人已经平安回国,黎华勇离开了。盐淡淡可能是真的记起了什么,对石小方的态度并不会很淡淡。王湘湘对于自己经历了这场大变似乎十分兴奋,石小方也就随意与她唠了两句,然后盐淡淡似乎对自己挂了她的电话却和王湘湘大聊特聊有些不满地说了几句,石小方也只能尴尬笑笑。 诸人平安,身心爽凉,过一段时间,如果他拿到的名单里面的人出现在新闻上,他就会身心爽透,对于他来说,这些就是收获。 严格来说,他始终把自己的身份放在第一线的基层普通人,所以他感觉自己游历了一番,与强人交过手,也就算是有所收获了。他也没有在意军功之类的东西,他只是个民兵。 飞机略摇晃了一下,一个人踏了上来。石小方和薛思敏一起看过去,认出是送自己来的那个女兵,那晚因为戴着全盔没看太真切,此时天刚刚擦黑,看得明白,是个……怎么说呢,难道是新闻里说的那种大学生飞行员?那种上了新闻就是人生榜样的卫国女神? 漂亮的女兵对石小方两人笑笑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刚才我在下面检修直升机,听到了一些你们的对话。” 石小方正暗暗咋舌,他们两人上飞机的时候居然没发现这女兵在检修,有些过于迟钝了,却听到那女兵说道:“我叫上官恩惠,毕业后当过几个月的空姐,后来通过考试,现在是个飞行员,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着,她已经走进了驾驶舱,开始启动飞机:“你们之间的对话,我其实大多都听着。你们虽然好像都是平民,最多有点军事素质,但是都很厉害。” 她坐在驾驶位上回身对他们说:“在军营里士兵们脸皮薄,在你们面前不好意思道谢。现在由我转达他们对你们的谢意,谢谢你们为国家安全作出的贡献!” 两人脸上浮现笑意,一时都觉得这一句比其他收获都要大。 “按照指令,我会送你们回 am公司总部。”上官恩惠说道。 “嗯?那个,不回我那里了?”石小方有些弱弱地问道。 “嗯?你在那里有什么要事吗?”薛思敏问。 “嗯?你难道有一个约会错过了?中国队长。”上官恩惠打趣石小方。 “没有……没有。”石小方脑壳疼,不再说话。他低着头,给房东发信息,让她给帮忙收拾下房间,如果冰箱里的菜没臭的话就吃掉,臭了麻烦她丢掉。 房东给他回了个ok,估计还挺在意有没有免费菜的,没有说太多。 然后他再次给失联三人组先去了电话,再去了信息,凌霄和萱萱依然杳无音讯,连何不其都联系不上。 正纠结难过着,突然老板来电话了,石小方激动了,接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哭诉:“老板,您这几天怎么都不理我!” 对面的老板发出了一阵恶心想吐的怪声:“少来,你丫给我正常说话!老子这两天忙飞了,这不刚送走那部瘟神电脑。你是不知道,这破电脑啥本事没有,净给老子惹麻烦。现在我这手头上积攒了一大摞待报销的发票,都是那破电脑吃掉的。这就想起你来了,快教教我怎么弄比较快点,这次要往市里报。新来的目前还是头不会拱的猪!老子公司要再不来点钱就真破产了!” 石小方没想到老板先发制人,一肚子苦闷没地方发泄,只好作罢,与老板略说了几句工作,老板便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石小方摸摸脑袋,嘴角莫名其妙地就翘了起来,仿佛与老板聊工作也是极好的消遣。然后他想起另一个老板,不同的是这个老板晾了他几天,那个老板却被他晾了几天。 拨通号码,半天才接,迎面来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谁啊!有没有公德心,吵人睡觉!” 这个点了,v姐居然还在睡,看来到底还是日夜颠倒,石小方没来由地点头哈腰,谄笑着叫道:“v姐,老板,我石小方啊,173那谁啊!” “哦。”对面的女孩似乎醒了点,翻了个身,传来床角微微颤动的声音,“对方要多少赎金?” 石小方一愣,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一阵苦笑,然后却是极度温暖,他温言细语回答道:“v姐,我没有被俘虏,我回来了,我现在很安全。” “哦。”对面似乎彻底醒了,喝了口水,却沉默了起来,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半天,她说了一句石小方极其认可的话:“你要隔离十四天。” “我准备隔离二十一天。”石小方回答得极快。 “嗯,不用办公的话就多上线玩玩。”v姐说完就挂了。 旁边上官恩惠插了句嘴:“是的,你们被安排有酒店进行隔离。” 石小方道谢,薛思敏却似乎有些发愣,没有说什么。 她刚才看着石小方从低沉的情绪,与一个老板的电话后变得轻松,再一个电话就变得欢乐。对方似乎都是被他叫老板的人,薛思敏作为同样被叫了一声老板的,她还叫石小方小弟,却从没有见石小方面对自己有过这种情绪转变。 薛思敏的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便有些走神,石小方叫了她三次才醒过神来。 石小方没有这个能耐去知道薛思敏的心理活动,他只是感觉自己放松了,摆脱了任务的重压后,这才开始神思敏捷了些,他发觉自己忘记做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对薛思敏说:“薛老板,谢谢你,是你的那几句关键的话,让我摆脱了困境!” 薛思敏莫名其妙无比开心,笑靥如花,鼻子还轻轻地娇哼了一声,石小方和她一时都对这一时的小女儿姿态有些惊奇,都有些尴尬地坐好了。 一路无语。 两人回到一个对于石小方来说非常陌生的地方,按照来接机的工作人员的指示,薛老板先下机接受核酸检测,石小方在机舱等着,这时旁边的上官恩惠突然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他:“这个姐姐女孩对你有意思,要把握机会。” 石小方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响,无法想象这个女飞行员居然会这样说。 “难道你有女朋友了?”那恩惠已经摘下了头盔,眉毛很淡,眼睛弯弯,戴着口罩,笑意盈然。 石小方摇头。 “结婚了?” 石小方摇头。 “嘿!”恩惠极其自来熟的样子,“那你犹豫个什么?看得出来,你有一种让人信任的气质,不然过去的时候薛妹妹和你聊个什么劲?回来她的反应,绝对已经倾心于你了。你得抓住机会!这或许是你必行最大的收获哦!” 石小方已经回过神来,对于上官恩惠的说话持姑且听之的态度,只是点头致谢说明白。 听到小下面有人喊自己,上官恩惠给石小方递了张卡片,朝他眨眨眼,说:“小弟弟,你很可爱,如果不考虑薛妹妹,可以联系我,我们试试!” 石小方张着大口,吃了蛤蟆一般,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女飞行员居然会这样说。下意识接过,上官恩惠直接下去了。 他看着手写的姓名电话卡,楞了好一会,听到下面人叫自己了,他才下去,摸着脑袋有些傻乐,感觉最近桃花太浓,没办法控制地有些小年轻的小得意。 然后他被安排了全套检测,有些尴尬地被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消了个毒,才被安排进一个单间。 他又在房间里转了转,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很高配的电竞房,以前只在网上看到过。 他洗了个澡,消除了被全套检测后的不舒服,然后睡了一觉。醒来看窗,应该已经是早晨,试探着按铃,几乎马上就有人来过问了。要了个配餐,很胆战心惊地问一下这里的花销,确认公司全报,心安无比。 饱暖思那啥,他打开电脑,扫了扫配置,以及其他玩意,对公司对他的慷慨有些感激。 登录qq,下载yy登录,一气呵成,网速快得超过想象,然后石小方就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除非他就坐在网络发射台身边,不然这网速就有点过分地快了。 疑惑着,手下却熟门熟路地进了yy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石小方感觉自己落空了。 不知道该干啥。看了看日期,他算了算自己需要隔离的日子,在一个很特殊的日子上停住了。 12月13日,国家公祭日。 大概这一天再过七天,他就可以结束隔离了。 他的头脑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喝了口水,这个想法仿佛被浇了油的火,开始熊熊燃烧。他打开yy列表,随便找了个管理,试探着发信息问,确认自己是被标记为具有资金申请权限的。 他问了些竞技类游戏的事情,初步锁定了自己的目标,dota2,不是dota不行,是他需要更有知名度的游戏。而且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熟悉新游戏,脱胎于dota的dota2最合适。 然后他找管理要了个dota2的高分账号,最后问了些关于天梯榜的事情,便开始尝试这个游戏。 这是一个6000分天梯分的号,应该算高分段,段位超凡入圣。石小方先是开了一把单人人机,输了,然后开始上官网看资料,一看就是看到吃午饭。期间v姐依然没有上线。倒是薛老板来电话了,让他安心隔离,他是事务性工作人员,隔离期间不需要像她一样网上办公。 石小方千恩万谢一番,吃了午饭,他再开了三盘人机,输了一把。 然后他开始打了一把排位。输了一把。 他看自己这一把排位的回放,足足看了三遍,然后又切回网页看资料。一直看到qq咳嗽了一下,然后发出滴滴滴的信息提示。 “休息好了?活过来了?” “是的。” “能视频么?” 石小方没回,直接拨视频过去了。 两人互相看了半天,都觉得对方也算安康顺遂,李慢慢说她最近比较忙,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好了。石小方说刚好,那我最近自由活动一下,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听完石小方的计划,李慢慢竖起大拇指,直夸他牛气冲天。 石小方脸皮渐厚,安然受了,然后告诉她她他和老子讲过了,他老子不会再找她麻烦。 李慢慢撅了噘嘴,只说最近不会有人烦他,有需要帮忙直接找管理就行,她有事先下了。然后就真的挂了,qq也下了。 石小方看了看时间,是晚饭时间。却没有要餐,而是开始排位,打分,开始赢。 李慢慢给那个信任的男人打电话,那男人沉默半天,才从身边的工作人员那里确认消息,最近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绳索真的确认消失了,撤了。然后那个男人和李慢慢这才开始震惊,呆滞,觉得收获很大,却莫名其妙。 石小方此时已经感觉小鱼人成为了一个绝活,然后开始换大鱼人做二号位,中途停了一会,接受核酸检测,回来差点输了,以圣剑力挽狂澜。 然后石小方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开始扒饭,然后开始疯魔。 一时之间,天梯之中风闻出现了一个圣剑狂魔,简直丧心病狂,疑似开东西,但是举报无用,简直妖孽! 石小方以差不多八成的胜率,用差不多十天时间,把这个号打到了国际服第三,除了配合检测,就是打打拳,浏览下新闻,休息用餐之外的时间他都泡在了这上面。此时他打得自我感觉有点吃力,没有再疯魔,稳了不少,但依然连跪两把。顿时觉得尊严又受了挑衅,干脆直接改名。 nanjing,1937.12.13,xiaoriben! 他试了几个,终于才成功改成这个,乐了,开心了,排位顿时风骚起来,连赢两把,正有些领悟到适合自己的战斗风格,然后突然悲剧了,弹窗显示他被封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想了半天只好求助那些管理。对方很专业,在他打了会拳后就来了信息,说涉嫌代练,因为之前这个号几乎都是开五黑,而且官方对比了前后操作,几乎没办法申诉翻盘。 石小方那个气啊!这早不封晚不封,现在才来,针对性很强!那石小方也针对下去,咨询了一下管理后,他以极其复杂的手续,等了足足近十个小时,他有了一个属于他的白板号,而且id看着非常合适非常舒服。但其实他只做了几次网上验证,其他手续由管理完成,于是他初步了解了资本的强大。 他上手就玩,而且玩得极其奔放,极其废寝忘食,因为离那特殊的日子不远了。但是他感觉自己似乎被狙击了,前期居然打出了高分段的难度。 期间王湘湘、薛思敏和盐淡淡分别来过一次电话,略聊了几句,她们也在隔离。听说了石小方最近的事情,盐淡淡似乎不太理解,只说了些闲碎的话,说她有个朋友想介绍给石小方认识,是一个叫杨昭昭的女孩子,在政法线工作。石小方没有太在意,满口答应。 薛思敏似乎因为最近重新接触了习惯的公司工作,重新拾起了她老板的身份,只是语气很例行公事地与石小方交待了几句隔离期间和之后的事情,因为目前经过几次检测,他们应该已经基本排除了阳性可能,是应该准备上岗工作了。对于石小方的计划,她勉励了几句,没有多说。 而王湘湘似乎还是知道点网游界的事情的,给石小方好一番打气,说要发动姊妹给他打call。石小方也没有太在意,满口感谢。 李慢慢比较实际,说那个号的申诉她会搞,叫他不用太在意,新号这么短时间搞天梯排行前十太慢太难。 石小方不信邪,他感觉自己再次从低段位开始打,渐渐产生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的战斗韵律,概括起来,就是“非常细节,非常莽撞”,胜率惊人,从不看队友,只身秀翻。几乎是顺风顺水地打到了冠绝一世段位。 不知不觉间,他在接近那一天之前,打到了亚洲榜第二。 此时他已经累得很厉害了,没休息好,眉心开始发紧,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操之过急了。略睡了会,他被闹钟惊醒,再坐到电脑前,他没关掉的亚洲榜上,他已经变成了第一,第二名改名成了:“nanjing,1937.12.13,jiayou!” 石小方笑了,感觉收获满满,胸臆满满,起身叫饭,认真吃饭,洗漱清爽,然后使劲睡了一觉,之后开始疯魔。最容易秀的影魔,成为了他的绝活,备用的英雄池还有小鱼人和暗刺等大后期,如果需要,他甚至不介意用脆皮法师当大后期玩。他几乎每一次都加二十到四十分,每一局都在二十分钟到四十分钟,随着连胜数越来越惊人,他的效率也愈发惊人。 在他刻意的控制下,在那特殊的日子的北京时间凌晨零点多几分钟,他成功登顶了国际服天梯第一。 狙击非常地硬气,硬是让石小方打了好几盘一打五甚至还要顾虑演员,但是他石小方就这么蹚过去了,如同一块在激流中不断逆着水流往上游滚着的臭石头。 石小方又打了半个通宵,硬是让自己的分超出第二几百分,这才满足地下线。搜索关键字,他很自得地发现自己上了小新闻,乐得不行,拿手机拍了个照,发给了v姐和王湘湘看,犹豫了下,也发给了薛老板和盐淡淡。 他不知道自己上的不是小新闻,是大新闻,只不过是国外的大新闻,他已经引爆了外网。无数年轻人对他的存在简直奉若神明,他的 ep被无数次传播,他打法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无赖气简直让人怀疑他不是人,哪有人能这样不怕死却又猥琐得死不掉的?他收获了何止一份的敬畏。 不过他也获得了很多的恨意,此事不提。 当时夜深,石小方是有些累了,没有注意到这样发信息可能影响到人家休息,不过等了半天没有回信,估计是睡熟了,正想也躺下休息,却收到盐淡淡的信息。 “我咨询了杨昭昭,她与我都不太理解此事,但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们都很喜欢你这样的举动。” 石小方摸摸头,觉得头皮因为熬夜多了,摸起来都有些痛,但是胸臆间好似填满了快意,依稀好像知道了,自己也是渴望战斗的。 你也是个复杂人啊,石小方! 第三十九章 他是什么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石小方睡下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很多人都在疑惑着此事。 石小方不知道,李慢慢已经成功把之前那个被石小方打到天梯国际榜第三的号搞回来了,也许是因为石小方的登顶不可逆,加上这个号本来就是李慢慢实名的,中间因为回归dota,双线玩梦幻西游,停了一段时间,因此她亲自出面申诉,自称是修炼有成才操作突变,而且成为了横行的独狼,官方根本没办法奈何她,现在榜上两个醒目的“nanjing”,石小方要知道了,做梦都要笑醒。 李慢慢当然收到了石小方发来的信息,事实上在石小方北京时间零点左右登上国际榜第一的时候,她已经借助最近接触的一些宣发力量开始发动宣传。但是她知道他很累,所以没有马上回信息去阻挠他休息的步伐。她不知道这算是她的成长,还是她开始萌发的感情无法控制的自主行为。如果她知道石小方发给了好几个人去炫耀,那么她估计会因醋意而明白她的真正想法。 李慢慢的心中深深种下了这个闷不吭声却总有惊人之举的男孩子的影子。这个男孩子没有借力很多,只是在合法合规的途径下,强行把自己的光芒发射到了全世界,这种力量和魄力实在令人折服。最重要的是,他拉走了她脖子上正在收紧的套索,让她重新呼吸到了温暖而明媚的阳光,打开了心扉,走向了前台。 李慢慢最近都在尝试着其他的事务,尝试过很多她以前绝对不会去考虑接触的东西,为迎接她自己想象中的敌人们做着最大的努力,作息规律有些紊乱。此时她本应该安睡,却开始辗转反侧,依稀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但是很快把这归结于石小方向世界挑战的魄力让这两天其实有些小抵触的她自惭形秽了,在开始听到他的计划的时候,她何曾真心相信过?自己怎么能够就是接触一点新业务就有小情绪了呢?自以为想明白了的李慢慢带着甜美的笑容,使劲去睡。 但是睡不着,她脑子里总想着看那小子平时蔫里吧唧的,滑头滑脑的样子,估计处世经验也不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样退能隐于市,出能平天下呢?最后她还是悄默默爬起来,呼人上线玩dota,美其名曰被石小方带得心痒痒了。 石小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深入官方人员的心。这种以百分百胜率登顶国际榜的天方夜谭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却无能为力。首先,这次对方走的是非常官方的程序,方式非常专业,全流程在最短的时间内走遍,这样打官司都稳赢,作为一家大公司,他们受不起这样的官司考验,没办法如第一次一样直接封号。排位的elo算法他们无法更改,只能安排大量人员进行狙击,而正常的狙击安排得九打一都不行,还能怎么办?不正常的手段比如开挂,那玩家直接被攻击得掉线了,而黑对方的网络,查对方ip等等,却发现困难重重。对方的网络始终极其流畅,地址始终无法定位,只知道是一个中国的玩家。婉转地暗改了一点点连胜的加分机制,但是于事无补。最后下狠心打算很违规地以对方实名信息去查行踪,却发现对方应该还在yn访问一个法号万岁的大和尚。而那一边的线却不知为何全部被按住了,别说己方的,就算是曲线找友方,也一样说最近yn国内有大动作无法渗入,诡异无比。 “真是可惜,那场安排的最容易狙击他的一打九,因为四个演员和己方没有实时沟通,导致几次合作都偏了,连鸟都才杀掉了一次,不然他不会全胜。真是不可逆的大势,通知rb方面,我们无能为力了。”与石小方一般熬夜了很久的匹力亚摇头认输,“我们给这个看不懂是什么人的家伙做个标记,我们好好观察一下他。” “不是什么大事,每年中方都有这样的行动,在对方的合力下做成此事并不难。关键是我们认不认,不认的话我们就没错。”一个矮小的老人端坐在大大的蒲团中,对身边聚集的乌压压的人群发出指示:“但是这个人如果是单枪匹马来的,那我们就不能小觑。但在我看来,一个人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他后面总有法律顾问团队来保证自己的合法性,有黑客或网警团队来保证自己的网络安全,最起码,他还需要后勤给他饭吃。只要是吃饭的,总不是无敌的,你们好好看着就行,不必如这几天一般时时来我这,我伊藤剑二介的时间不是这样浪费的。” 但是,等其他人都走了,这个矮小的老人脊背却逐渐佝偻了下来,通明的灯光中,老人的脸却阴暗而扭曲,声音愈发细碎而低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帮无趣的玩意不是早就丢进垃圾堆了吗?为什么还能跳到我眼前来恶心我!” “我与你的想法恰恰相反,昭昭,这是很有趣的事情。虽然自从我们建立师生关系以来意见都保持高度统一,但这次我的意见真的与你相反,我认为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必须放开对网游的偏见,你父亲的事情毕竟只是个例。”乌是非笑着对电话里的女孩子说,“事实上,如果可以,你和他的接触可以再深入些,我们必须争取更多的种子会在法律的规则下成长,尤其是这种有能力爱国的爱国人士,我们必须争取他,保护他!” 说是意见不统一,但是他们放下电话,身在天南地北的师徒两人却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作出感叹:“保护他?这是个什么妖孽,需要保护?” “打打打!打个什么破游戏!你们有没有脑子,还叫我上线陪玩?你们现在就给我尽全力摧毁他!”岳鹏程咬牙切齿,对身边的人咆哮道,“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跟个傻子似的冲来冲去,把一切都冲乱了!现在李慢慢家去了套索,即将中兴,我最后的手段也没用了!我筹谋那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我打这个破游戏有个什么劲!这喳喳乱跳的死垃圾不死,我难解心头之恨!” 吼完,岳鹏程突然极快地冷静了下来,他的下属习惯了他阴晴不定,只看见他嘴角一歪,显得极其险恶:“给薛思敏去指示,让她做这件事,也别太刻意了,慢慢折磨就好我也不希望她双手真的沾血。。” 不一会,下属确认薛思敏确认了指示,岳鹏程险恶的表情变得有些猥琐,难看至极,如同一个藏在地沟里阴阴觊觎着天上的月光的难看老鼠。 “你过的是老鼠般的生活,但是向往的却是月光般的皎洁。”黄以萱对吴凌霄说,“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会难过死的。” “你不要多事,我们只是临时搭档,不是朋友。”吴凌霄显得非常地生冷,面无表情地拒绝着所有的温暖,“他是个什么人我很清楚,你不说,他不会知道我的事,他就还是个小男孩,可以好好过生活。” “我和你不是朋友,但我和他是啊,我们的关系好着呢,我和他是同一类人哦!”黄以萱此时宣示主权一般,极其悍勇。 “我们都不是合适他的人,他应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做一个普通人!”吴凌霄这些天被明里暗里地挤兑,柳眉竖起,仿佛终于要爆发。 “对于你们来说,他能够一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走下去似乎很重要呢。”一个石小方绝对想不到会出现在吴凌霄身边的人插嘴了一句。 “陈柔,你做好你的本分就好,我可不怕你。”吴凌霄眼睛眯起,十分锐利地看着飒爽站在一边看热闹一般的女子。 “大佬牛逼!大佬无敌!大佬我崇拜你!”火光四射的场间突然想起了一阵小男孩的稚嫩呼喊,本来气氛不对的三个女孩子一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 “南京大佬牛逼!大佬神话!大佬无敌!”寂静的校园宿舍建筑群里,突然爆发了一阵怒吼,惊呆了宿管,惊醒了梦中人,惊吓了夜行猫狗,一时鸡飞狗跳。 “那帮男生是不是疯了,秋季赛刚结束不久吧?怎么又疯了?”一个女生用枕头盖住脸,声音闷闷地说,奈何盖住脸没有盖到耳朵,耳边骤然爆发了一阵剧响的女声:“我擦!南京大佬牛逼!大佬神话!大佬无敌!” 女生把枕头往那边丢去,大声呵斥道:“你发什么神经!苏君如!” 可惜,也许是因为那叫苏君如的女生这一吼,让男生们有了知音之感,顿时无数狼吼虎啸,此起彼伏,如同每年今日都会在此地响起的防空警报。 “南京大佬牛逼!大佬神话!大佬无敌!” “南京大佬?那是什么人?我们南京也有大佬了?” 一群女生一起聚在走廊上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正此时,女生之中钻出苏君如,开始唾沫横飞地介绍这个把两个号都给打上了国际榜的超级英雄。 是的,英雄,苏君如觉得,南京在此时迎来了英雄,这个英雄无敌,正是她从小就在幻想的那种无敌英雄,她爱了! “两个号打上国际榜一二名?神仙吧?”很多女生不信。 “别不信,现在网上很多他的 ep,还有视频讲解,最出色的是他一打九的视频,被己方四个人围着抢资源,被对方五个追着打都翻盘,那何止是神仙,简直是神仙!” 林涛静也是被楞是吵醒的那一批无辜市民,作为长期做大学生生意的她,习惯了热血沸腾咋咋呼呼的学生们的惊人之举,只是觉得最近这频率有点过于频繁了。耳边隐隐听到学生们喊的话语,不知道什么人才能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学生们如此顶礼膜拜,以南京为其冠名。想到自己那与南京同名的男友,她却忧上心头,愁上眉头,直到学生们安静下来很久,依然不能入睡。 而离她的小店不远的一间高级公寓里,彻夜难眠的万俟陌开着窗,任由寒风灌入屋内,灌入脖颈内,灌入脑门里,清醒着她的脑海。她当然观察到了那些在她看来有些过于躁动不安的学生的不安躁动,但是作为一个没啥学历的女子,她天生厌恶这些青春躁动的东西,选择这里暂居,她只是需要观察年轻人去获得灵感,去完善自己,写出自己的歌。但是她的脑子已经很久没有冒光了,不得不承认文化水平不高的自己打算从影视界转战歌影双栖实在太难,再没有歌出来,自己又淡出荧幕太久,就彻底冷下来了。她有些燥意,心情烦闷,再次从鼓鼓的胸脯沟壑里掏出那张纸,纸上是一段她抄下来的诗,或者说歌词。 “暗哑无光的痕迹,冷漠无垠的安静,不穿外套会冷的日子里,是否有人在为你添衣?代我回报你可以给的安宁。letitgo,ca ’tgoita ymo e,neve letgo,tillwe'' ego e,撕裂的冰山,宁静不了忙碌,完美不了的结局,能否把我惊醒?” 看起来还是有些狗屁不通,但这是自己在微博求歌词后收到的难得的比较合适的歌词。这个叫什么“dota小弟—准备”的家伙到底什么人?为什么微博给了自己一封私信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自己给的价钱不少了吧?难道世界上还有不求财的人?那他发个私信来撩拨我干嘛?真的只是个三流艺术家?恶心的钓鱼玩家! 蓝介朵认为自己勉强算是搞艺术的,这次受邀来参加一次时装秀。她对于自己接受官方邀请参加公祭日节目的选择暗暗自得,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所求,事业这样转型是很好的尝试,同时也的确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逐渐远离那个她觉得越来越恶心的圈子。 此时的她已经在化妆试衣服,对于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大学城的轰动她并不知情,但是她也受了波及,因为她接到通知,要求她临时客串一下,念两句稿子。 这是很陌生的,她习惯了t台上的肢体语言,要她开口,还真是破天荒的体验。她拿着递过来的稿子,扫了一遍,好奇地问道:“晓强哥,这什么……nanjing大佬?是什么人物,居然要单以不是真名的名义上官方节目?” 送名单来的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平,膀大腰圆,但是看起来十分和气,他回答说:“蓝女士,您叫我赖晓强就好。此事请你务必不要推辞,这位加稿的人物,他将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收获。” “这次我们没有任何收获,反而还要出事。”卓不凡叫醒自己的女儿,看着美丽的她钻出被窝,揉着眼睛乖乖听自己说话,心里柔情百转,对于自己之前的投资和所作所为终于有了后悔,“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爸爸要离开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卓尔雅正有些迷糊,听到亲爱的父亲的带着悲怆之意的说话,心里无来由地开始恐慌,但转眼却沉静下来,爬过去,钻进爸爸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腰腹,似乎在给他力量。 卓不凡回抱过去,仿佛又抱到了已经离去多年的妻子,心中顿时下了千斤重的决定——自己的前路可略,此事的前情不提,但他已经负了一个女人,害死了那个自己至亲的爱人,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心中回想起那个在此次任务中起关键作用的那位太子爷,虽然他们一家子一向行事诡谲多变不可捉摸,但是这一时的太子爷却似乎极其板正自矜,他此时的历世任务似乎是保镖?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事情了,仿佛,一切都是天意。 没有什么是天意使然。盐淡淡这样想着,这与她学佛所说截然不同,但是她觉得自己有些超脱,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天意使然,只是很简单的机缘巧合。 想起小时候那个追在自己身后坚决要还给自己两颗糖的男孩子,盐淡淡嘴角笑意淡然,却马上收敛,因为她在敷面膜。敷面膜的时候是不可以有面部表情的,就好像错过了的男孩子是不可以再去撩拨的。 最近熬夜太多,敷面膜是很正常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和盐淡淡一样被吵醒一次就敷一次,王湘湘认为最重要的是补充水分,于是抱着水壶咕咚咚喝水,问盐淡淡:“你那朋友天天半夜打来你烦不烦啊,你怎么不把电话给她让她直接联系石小方?” 盐淡淡一窒,虽然这一段时间杨昭昭经常问起这个男孩子的事情,她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却始终没有给出他的联系方式。她心里就真没有去撩拨的想法? 但是同行多日,又是一起回国的友人,被安排到一个酒店一个房间隔离,两人已经多番斗智斗勇,对对方的老底基本上都是门清,她也马上反击道:“你想说我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敢回家,只是怕你的大光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一顶假发解决的事情,你还不是在犹豫着去不去见石小方?” 王湘湘被噎了一口,呛了口水,咳了小半天,却仿佛把心里的五味瓶也给咳翻了。觉得两个女人因为很正常的原因,天天因为一个男孩子争风吃醋一般,实在是很无趣的事情。 不就是通个电话见一面的事情嘛,为什么两个都不差的还都与佛有缘本来心如止水的女孩子会那么犹豫呢?那相貌平平的男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样乱人心弦的魔力! 石小方乱不乱人心弦叶子蛮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小子的确挺能造的,作为这一段时间他身后的女人,她的确帮石小方挡了很多灾,不敢说为他遮风挡雨,但是也着实替他和很多厉害角色交过手,着实过瘾,最过瘾的是,这个男孩子居然真的那么牛气冲天,刚从国外掏回来一套东西,隔离期间都不安分,堂堂正正地向世人宣告了他的到来,宣告了他的无敌。 “当初向你要了两块饼干,现在我们可就算两不相欠了。”叶子蛮想到离她直线距离其实不到十米的石小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意动,非常想过去看看他,看看他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一面之缘,哪怕事实上她已经与他交集很多。 上官恩惠离石小方很远很远,她回了基地报告,在进行有限制的隔离。她也很想和那个有趣的男孩子多聊聊,但是她很沮丧地发现自己一直没有接到过陌生电话,也就是说那个男孩子对于她这个一面之缘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她的大胆没有反应,这让她极其沮丧。 她并不是海王惯了,作为一个纯情小姑凉,她连男孩子的手都还没牵过。只是做空姐的时候真的觉得男人们太容易爱上她了,似乎长期处于发情状态,让人觉得无语。她从不相信有任何优秀的男子可以阅遍天下美色,囊尽诸多美女,哪怕是封建帝国皇帝,不同样需要权衡利弊娶来丑女?同样的,她也不相信有女人可以成为女皇后宫三千。她的观念非常传统,她只希望有一个真心的,可以的,或者说不错的。 那个沉默而勇毅的男孩子是她转行飞行员后第一个看上的,也是第一次尝试自己踏出那一步,却发现最终杳无音讯。 她感觉与他的交集即将断开,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非常生疏,让她在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石小方什么人也不是,他就是石小方本人。他是一个愤怒起来可以直面一切的正常人,不同的是他的确有一点点能耐。他是一个在疲惫的睡梦中也会流口水磨牙翻身打屁的正常人,不同的是他睡在一天几千的高级套房之中。他的梦里也是坐拥后宫三千,日日欢腾,夜夜笙歌,不同的是他梦里的女孩子们有几张具体的脸,而不是朦胧一片。 他虽然没有笑醒,但是也是睡到自然醒。等他醒来,他发现梦里清晰的女孩子们的脸马上又模糊了下去,让他有些意犹未尽,同时引以为戒——最近桃花太旺,身边接连出现高品质的美女,最要命的是,好像很多都与自己建立了还不错的联系,导致自己的渣男潜质似乎正在觉醒,这可大大要不得,他绝对不想成为他老子那样的人,哪怕他再成功也不希望。 因着这个小心思,他虽然想起了那位勇敢追求的女飞行员,也找到了那张卡片,存下了电话号码,但是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该成为什么样的人,石小方自己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但是,绝对不是他老子那样的人! 第四十章 公司门口大保安 石小方也有过很大的梦想,最大的就是中华复兴梦,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前几年见过有大神在公祭日给南京“打过榜”,就产生自己也试试的念头。他也有脚踏实地的魄力,在老板开的公司里,最脏最累最复杂的活寇贼都很精准地挑了出来给他做,把他压榨得死死的,他却也能乐此不疲。 当时的他,其实挺羡慕和自己差不多工资,但是只负责看大门的老大叔,也很常因为这个小心思去调侃那位老大叔。但是他并不真的想看大门,该成为什么人他很清楚。 但是他现在就是公司门口大保安一个。 他有些不自觉地想举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表示一下无语,却被领班谢队又训了一顿。 在谢碧科看来,这个似乎走了后门才被特招进来的小伙子,身板居然撑不起宽松的制服,立正起来歪歪扭扭的,敬礼起来有气没力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说到岗之前去国外玩了一趟,回来还公费隔离了一段时间,更是让老领班气不打一处来。 老领班虽然很普通,但是非常地好面子,同时非常地敬业,视公司如我家,最看不得觊觎公司财物的外人,以及浪费公司财力的自己人。今天看到来了这么个玩意,受不了到底还是特别关照了他一番。 然后又一番。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石小方被训了半天,唯唯诺诺不已。目前他光听训了,话都没说两句,就罚站了一上午,心里还是有些无语的。 好容易捱到轮班时间,石小方结束了罚站,被领班带到了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领班生冷地让他别乱走,好好呆着等下一次交班,可以看一下文件了解下公司,期间会有人给他送饭——他的做派似乎觉得石小方去外面多走几步公司都会受大损失似的。 石小方不以为意,便安心躲在小小的明显是杂物间临时整理出来的办公室里,很认真地翻看面前的资料。是公司的简介,有组织结构和产业架构之类的大笼统资料,和一些主要领导和业务骨干基本资料。 先不论石小方对这间公司多达几百页只能先浏览的商业资料的惊讶,单单是这些能入册的不算机密的资料,还是简介,就能有这么多不带重复的,已经足以说明这间公司的资金和根基的雄厚。 公司的老总只有一个名字,董事会也是一个名字的架构,一页就看完了。再翻开下一页,是业务骨干内容。让石小方更惊讶的是,在业务骨干第一页第一位的,就是石小方现在名义上的上司薛思敏,而她的简介,简直就是亮瞎钛合金狗眼的节奏,十岁小学毕业,十二岁上高中,十四岁考上211,而这个跳级如同家常便饭的女孩子却在大学辍学,靠一位好心人的资助,自组了个软件公司,第一年盈利就将近200万,第二年,也就是大前年,公司被 am高价收购,而薛思敏则被吸收为骨干,在短暂的熟悉了下业务后,她的业绩就飞速提升,石小方对比了下去年的数据,她超出了第二名一个位数。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半边天,不,应该说差不多要把所有男人的光辉都盖过去了。 石小方对于薛思敏这两天对他突然的冷淡顿时释怀,这种女孩子的时间太宝贵了,精力太奢侈了,回到公司忙起来忘记了自己一个边角料是很正常的,自己也只是一个偶然机会和她共处一架直升机的缘分而已,因为她的恐慌而听她多说了几句话。 石小方继续浏览材料,发现一个很靠后的位置上,居然更新了一个他还算熟悉的名字,闵清源。对比了下联系方式,还真是那个自己知道的闵清源。 他顿时想起了闵清源让自己向他直接报告的说话,很自然地拿出手机向闵清源发信息,自报身份,然后说了几句今天结束隔离然后报到的事情。 闵清源马上回了句收到,就没下文了。 既然二十多天前的闵清源都更新了,那么后面的那位就是最新的骨干了,叫石志远,男,是外派人员,在南京大学,是政府向的专职人员。 石小方依稀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就此略过。翻到后面,是部门结构等等内容,他浏览了下,找到了薛思敏是策划部二把手,她的手下掌着很密集很复杂的人员网络,但是石小方半天没有找到自己,不免开始真正沮丧起来,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上了贼船,然后又翻去下面,在保安部找到了自己新鲜热乎的名字,旁边有个括号备注是兼任保镖。 那么就不是没有更新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确是被撇除出了薛思敏的身边,这样不太对劲,刚才看到石志远名字的时候的不对劲感越来越明显。 他翻回去,盯着石志远的简历资料看半天,突然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那张照片里的石志远虽然有些偏胖,眉眼似乎比自己更妥帖,额头左角有一条下竖的短短的白色陈年疤痕,但是和自己越看越像! 他再眯眯眼,认真想着,回想着,但是与自己那个死在工地里的哥哥怎么也重叠不起来,那两个死在他出生前的哥哥根本没印象,而且名字也不对。 他老子起名字有点嫌麻烦一般,天圆地方,石小方是第四个,估计要是有第五六七个,他老子就得排他们叫小可爱了。 石素清应该是一个例外,长得不像他们一家子,线条比较柔和,而且随着长大,也越来越像他妈一样漂亮起来。名字应该也是她妈袁艺取的。 所以这应该也不是他的哥哥们诈尸了,如果不是真有石志远其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又有谁想搞什么幺蛾子来坑他。 正想到深处,有人敲门,石小方应了一声,对方开门进门,石小方很客气地站起来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她对石小方笑笑,鞠一躬就出去了,就跟早上的情景再现一般,早上也是这个矮矮小小的妹子来给他送保安制服。 石小方开始认真吃饭,吃完了收拾好,去翻后勤部的资料,居然没找到这个妹子的资料,然后又浏览了一遍,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照片上,终于在公关部发现了她的资料。 曾玲,一间普通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公关部新人,兼职跑腿的。 看来这个公司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与自己一般复杂的并不少,于是他便放下了心中的不对劲,既来之则安之。 石小方严格遵守领班的吩咐,一步也没有走出这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小归小,卫生间有,热水也正常供应,还有张折叠床,也有被褥,当然更多的是线圈零件工具箱等杂物。好在窗户还算通风,虽然窗不能完全打开,看不到什么风景,仿佛怕他受不了落差跳楼一般。 石小方打了几套拳,终于又等到有人敲门,还是那个妹子,她这次身后拉着车,上面似乎还有很多要送的包装箱。她额头有微汗,一丝不苟地进行着礼貌的情景再现,把一部手提电脑拿给了石小方。 这次石小方叫住了她:“曾玲,需要我帮忙吗?虽然我好像被禁足了,但是你叫的话,领班估计会给面子。” 曾玲被叫住,似乎吓了一大跳,跟个鹌鹑似的揪着衣角站在那。听到石小方叫出她的名字,还有石小方的问话,她直摆手说:“不用了石小方同志,我自己能行,我……我先走了!” 石小方目送她小跳步着离开,帮她关掉了自己的门,连走廊里都不屑多看一眼。 “是个监督人员呐?她会不会发觉自己掩饰过头了?”石小方有些无趣地嘀咕了几句,“还是说我想太多了?这就是个普通的萌妹子,叫同志都是脑子短路了顺口说的?” 但是大概率没有那么简单,她也许是个监督人员的新手,但是绝对是监督人员没跑。因为石小方以前在寇老板公司里,也兼职做着这事,做着这个吃力不讨好,还特别费脑子的事。工作方式高度相似,一样的杂工,一样略有身份权力,一样直接对老板负责,一样负有监督责任,那么想来工作性质也是差不多的。 不过,她大概率是政府安插的,不是老板安排的,而且是公司默认政府安插来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这家公司很有趣。 也许是因为接触到了曾经的同行,石小方心情更放松了。他转身打开电脑包把手提电脑抽出来,开机,熟练地登录那个平台,打眼一看,最新的还是那个名为“灭鼠行动”,看似很简单其实贼凶险贼难搞的任务,显示还是未完成。 把电脑包当垃圾一般丢进桌子底下,又打了一套拳,又掏出手机看看,没有新信息。说明平台是不打算给他新任务先了。 这部正是之前拜托那个名为许建国的中年考官代为保管的那一部专门领任务的电脑,前几天他确定自己不会因肺炎死翘翘后,联系了许建国同志给他寄了过来。许建国听说他是大保安,还义愤填膺了一番,拼命鼓动石小方跳槽去他那里,石小方坚辞。 现在他的手机和电脑在一起都没有任务,石小方也就不再在意,把电脑也当垃圾丢进桌箱里,开始无所事事地继续看资料。并不久以后,领班直接推门进来,看石小方在看资料,点头表示比较满意,让石小方立正起来听他训话。 “我们是公司门口大保安,和那些巡逻的保安并不同,但偶尔也互相客串一下,不过你刚来,就别考虑这些了。”领班谢碧科也许是站岗较多,脸色黝黑,平常的五官因为严肃的态度看起来总是非常不悦,“今天我向你传达我们工作的原则,只有两点。第一点:只看工作牌,然后看配不配合防疫工作,亮明工作牌,戴口罩测温亮码配合防疫,缺一不可,不然不让进!” 他说着,很顺手地掏出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记住这个款式,全部人都是一样的,包括老总,有些没贴照片的,会有章,也算数,那大概率是值得信任的人,或者机密人物。” 看石小方点头表示明白,谢队接着说道:“第二点:没有工作牌的,记住,如果是业务骨干,配合检疫就放行。” “业务骨干的资料,那本材料里有,因为你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是上个星期刚更新的最新版,看完记住没有?” “记住了,谢队。” 谢碧科不予置评,直接拿出手机操作了下,开始给石小方看照片:“看照片,认业务骨干,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这考验得还挺狡猾,中间夹杂着很多非业务骨干的人,是公司外的人,也有公司的普通员工照片混在其中,很多还是路过摄像头的侧脸,很难辨认。但石小方看得快,回答得也快。中间也夹杂着部分非常模糊的看了让人脑壳痛的照片,也让石小方认,石小方对于这些照片只是扫一眼,不让自己头疼,干脆地一概说不是。 谢碧科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十分满意,还有点惊讶:“你的记忆力不错,还是有天赋的。而且思路很对,如果看不清,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 石小方淡定感谢,谢碧科又问:“你应该读过大学吧?会不会觉得来做保安屈才了?” “不会,我了解过我们公司,我们公司很了不起,我们作为这样公司的保安,和守土卫国的士兵们是一样的。”石小方说起来非常自然,因为他的确是这样想的。让他最认可这家公司的,是这家公司很多医疗方面的成就,几乎是无条件开放给了医疗系统,或者只是收取了很良心的专利费,而且在过去的扶贫事业和乡村振兴事业中都出了大力气,可以看出来老总是有情怀的人。他作为法人代表,这家公司就值得尊重和爱戴。 谢碧科老怀欣慰,顿生知己之感,于是对着石小方最后的毛病指点:“你的身子骨是不是太弱了,居然连制服都撑不起来。” 石小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锻炼身体的,身体还行,没啥大病小痛,但不知道咋回事,身板就是长不起来。” 谢碧科嗯了一声,问石小方怎么锻炼的,石小方回答说打拳,谢碧科又嗯了一声:“没关系,也许你还在长身体,没长开吧。” 石小方想了下,觉得还真可能是这样,他的个子的确是还在长。 “还在长个子?你几岁了?读大学了吗?” “21虚岁,读过大学,毕业两年了。” “21岁?你……看起来比较成熟啊,读过大学,还毕业两年了?” “是的,谢队。”石小方对于谢队的惊讶并不在意,他经常被人认作大龄男子。 然后谢碧科也开始察觉这个男孩子的诡异,但是并不太在意,这家公司里容纳的天才怪胎可不要太多,正如石小方一直以来的自我感觉,他天才得有点太普通,普通得他自己都有点拿不准这是他自己刻意控制的还是真是如此普通。 谢碧科有点手痒,他太久没有见过声称会打拳锻炼的年轻人了,问了几句,听石小方居然会太极,很兴奋地想和石小方推两手。 “不是我不肯啊,谢队,我一向是自己一个人瞎练,标不标准我也不清楚,而且我也没有和人对练过,可别太失望。”石小方如实汇报。 谢碧科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是有些冒失了,自己一个打了半辈子太极的却兴起和个小伙子对练的想法。他舔嘴唇的小动作让他自己楞了一下,这小动作他一向只在比较信任的朋友面前才会做,看来这个看起来非常憨厚板正的小伙子有一股特别的气质,不交流则矣,交流起来非常舒服,这种气质在他接触过的年轻人中就是比较少见的了。 石小方的坦率获得了老同志的认可,拍了拍石小方的肩膀说:“有机会我教教你太极,我学的应该是比较正宗的。现在你在职在责,最重要的是练好立正和敬礼。” 石小方微笑答谢,应是。 “还有半小时你换岗,这半小时我陪你练练军姿。”谢碧科说道,他本来有点其他事,但是此时心情好,懒得去理会其他。 “报告领班,我是民兵,练过军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把我单拉出来顶着头练,我的军姿总是难以矫正,这是我们以前教官的原话。”石小方直愣愣地说。 谢碧科乐了:“你倒是真实诚。但军方教官是教官,我是我,我是专门搞立正和敬礼的保安培训的,之后的正步走也是重点。而且你民兵估计训练比较宽松,我可是很严厉的,做好心理准备。你啊,估计是练的拳路乱,加上不规范,身子难以纠正——我可告诉你哈,身子健康甚至强壮并不是站好军姿的必然条件,只是必要条件。有些人他能一打十不带喘气的,筋骨强壮且柔软,但是就是站不直,走不正,那是因为他的拳路练到一定的地步了,姿势会自然被拳路带偏。你站不好也不用气馁,那说明你练拳还是有一些成效的。” 石小方依稀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些什么,但谢队已经啪一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收心,我们先练立正,现在肩膀放松。” “屁股收紧。” “呼吸要绵长,双肋自然随着呼吸起伏,记住,是双肋,不要鼓动肚皮,难看。” “不是让你打拳,腰板不要动,保持笔直,你的前面没有敌人。” “手掌要保持揣兜的姿势,但是不能真放进兜里,贴在裤兜旁边,这也可以让你的制服看起来更妥帖。” “怎么又松劲了?假想你手心有女人的奈子,给我紧紧贴住它!你没摸过也想象过吧?另外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以想象,可别想歪。” 老领班当真不是教官,说话粗俗贴切,比喻恰当,指点的方式一点都不似军方,但石小方却依稀好像察觉到了要点。 半小时转眼过去,他们乘电梯下楼,与门口大保安敬礼交接班。这一班次领班照顾石小方,专门临时安排了自己与石小方一组,带他熟悉工作。 他只要求石小方站在门口立正,见人被他放进去或者从公司里出来,眼睛余光看见靠近了一米内就开始敬礼,离开一米内就立正。 石小方一心二用,眼睛看着前方,余光看着两边,耳朵听着谢队的应对,渐渐生出了“行行出状元”的想法。这位谢队当真是用心在做门口大保安的工作,简单重复的工作让他做出了如鱼得水的感觉。 一个班次四小时,石小方没有喝水,没有休息,没有去方便,端端正正的。因为他感觉同样没有休息的谢队更辛苦,他没有理由比这个中年人还弱鸡。 现实里没有那么多意外,没有那么多情节,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亮牌扫码测温进入,或者急而有序地出门。 石小方本来还挺奇怪自己这个东门为什么只有那么两卡小门一进一出,相对比巨大的高楼大厦主体,这门过于寒酸了。但久了也就明白了,这扇门出入的很多都是公务来往,偶尔还会有车身喷涂了字的公务车在外面停车坪停下,有工作人员单独或者陪同领导,带着公文来进门。这就比较正式和规范了,会有公司的工作人员来迎接,甚至会放点礼炮。而且偶尔会有涉密事件,公文会有不同。 而有公文的时候,他们都安安分分地给门口保安看,公司的工作人员会安静等待,而谢队都会给石小方扫一眼。 “看清楚,这是函,认清楚格式,看清楚内容,仔细辨认公章。” “这是申请,它的红头文首页会留半页纸给领导阅示批字。” “这是政府发文,你先确认格式,然后看文末的公章,这个,你看清楚,它的日期被右对齐了,所以是不需要盖章的。看完格式内容,你直接找到领导小组内容,只要来人的身份证对得上领导小组或者它下设的办公室或者工作组的名字,就放行。再看这一份,公文中领导小组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内容后面可能会有‘某某某等’的字眼,来人如果声称自己是其中之一,那么需要他另外附页盖章证明。” “这是会议纪要,一般是不作数的,直接驳回进门申请,但是抬头这里有领导批字,所以可以放行。嗯,之后会给你找机会认清楚领导批字,还有记住,要看清楚领导批字必须在抬头处,而且内容要和访问我们公司有关。” 谢队估计还是很有面的,所有来访或者回公司的工作人员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对于他指点石小方的行为也非常容忍,哪怕需要小小排下队。 这家公司氛围很不错,甚至比老板的公司还好很多,石小方这样想。 在这里当保安也很好咧。 第四十一章 38已经过去 石小方的工作是一天八小时,每四小时一轮,三班倒,上四天休两天,算是非常宽松兼且轻松的了。石小方这几天天天吃住在那间小小的,把窗半开开到尽都只能见墙的办公室里,没有娱乐,除了用手机看看新闻,就是不断刷学习强国的题库,直到能够做到“挑战答题”全对通关。另外,因着之前看过佛身金线,知道那个和风水学似乎有些关系,这段时间他也在网上搜集免费资料,尝试钻研风水学。其他时间就打打拳,隔两天发两条不咸不淡的信息给闵清源。因为v姐最近经常神出鬼没的缘故,也没有心情打游戏,身边唯一的电脑是那台任务机,他也不太想用。他没有社交,也没有任何人找他。只有工作和生活,还有曾玲和谢队。 经过三天实习期,石小方正式上岗了。谢队郑重地来到他的小办公室,郑重地交给他一张工作牌,说:“恭喜你,小伙子,正式成为光荣的大保安了,代号38。从今天起,你就可以比较随意地进出公司,也不用窝在这里了,可以在公司有限的区域内走动。哪些区域可以走,你走动久了自然知道,乱撞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当然,更不可能撞见什么美女洗澡,生活区不在这里,哈哈!” 石小方接过工作牌,对谢队不好笑的冷笑话一起赔笑。 谢队补充道:“还有,你也不必等曾玲送饭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看那小姑娘眼神都不对,小姑娘那姿态端庄可爱,的确是个好对象,好像也是单身,关键屁股还大,肯定好生养!但我就不给你机会,不让你那么顺利泡妞,哼!你现在可以凭工作牌自己去职工饭堂,饭堂每双数层就有一个,乘我们东门电梯的话,出电梯往右直走就行。只需要给工作人员亮牌,就会给你安排平餐,不会收钱,米饭随便添,混熟了可以吃两份菜,饭量好脸皮厚如你我,可以三份菜,吃不穷公司!” 石小方真心说道:“在这里当保安很好咧。” 谢队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似乎又要开黄腔,石小方灵光一闪,抢先问道:“对了,我实习期怎么那么短。” “我特批的,老子看你顺眼,不像你,眼里只有女孩子,都不看老子我多一眼。” 石小方赶紧致谢,再次抢先问,打断老家伙的黄腔:“对了,我代号38?这数字太靠前了吧?公司绝对不止37个保安吧?” 谢队哦了一声,解释说:“我们的号码是淘汰轮换制的,比如我来得比较早,当时最新的空编是438号,所以我的代号是438,比如你来的时候38号刚牺牲不久,空编出来了,当然你来做38号。” “牺……牺牲?!”石小方整个人都方了,好不容易端紧的立正姿势都散了。 “收心!”谢队很眼尖地拍了一下石小方变形最严重的胯部,把他给拍正了,“怕啥子,你不是说我们和守土护疆的士兵一样吗?士兵哪有怕牺牲的。” “我怕!”石小方回答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我连受伤都怕!” 谢队哈哈大笑,说:“你也应该注意到你的职务有保镖的备注吧?老子早年也是兼职保镖,现在年纪大了就辞了,专门带你们新人。你们保安兼保镖的确也出外勤,护卫要人是最常见的。你放心,你被公司安排在最紧要的东门,那么你的保镖对象大概率是政府要人,总得混个脸熟不是?护卫这些人基本是不出国的,国内多安全你自己也知道,保镖大多数都是充台面用,不会出事的。出事的都是出外国差的。” 石小方牙关发紧,的确很怕死的样子,谄笑道:“还请谢队多多提携,帮我推了任何出国差事。” 啪,他脑壳被狠狠拍了一记,拍得他耳边嗡嗡作响,谢队似乎对自己这一记很自信,瞪着等石小方耳鸣消失了,才肃穆说道:“好男儿,身七尺,怎么能够不保家卫国,怕牺牲算个什么!” 这是两人熟悉后,谢队难得的一句不带黄腔的话,石小方也端正态度应是。 “但是怕死不是错,怕死到缩手缩脚才是错,因为那样必死。因为怕死而不动手不还手,或者胡乱出手,才会死。”谢队认真看着石小方说,“我的太极可能是比较正宗的,接下来我会抽时间和你对练,给你喂喂招。” 等石小方开始站岗,他依然不明白,当个保安怎么会死。这让他又惊又怕,毕竟他这两天妥妥帖帖地乖乖当保安,很大的因素是他在yn被吓怕了,他怕再受伤,他怕死,他怕他老子再拿他的身体当载体引爆什么他不知道的玩意。 这次与石小方搭档的是一个比石小方年长些的男子,做事也是很利落,没有拖泥带水,也不与石小方多寒暄一句,石小方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石小方也只是心里有些混乱,没有影响工作,端端正正的,没有出什么纰漏。再回去,发现谢队正打开他的那部手提在玩扫雷。 听见有人进来,他头都没回,说:“我给你带了饭,我估计你这样的小年轻不会主动按时吃饭。” 石小方笑笑,感谢一句,在狼藉一片的三个盒饭旁边拉出两个盒饭吃了起来。 谢队胃口看起来的确很好,吃了三个。只是到底年纪来了,眯着眼睛凑近屏幕前去玩扫雷的样子,显得鱼尾纹很重。不过他咬牙切齿玩游戏的样子让石小方想起了失联了一段时间的朋友何不其。 谢队突然哎呀一声,估计是暴雷了,看石小方才端起第二盒,就又继续玩起来,等他玩完第二盘,石小方已经吃好收拾好了。 “小伙子做事很利落,不错。”谢队把石小方的电脑合上,“你这部电脑多少钱配的,好像挺顺畅的,我儿子最近也在吵着换电脑,我不懂这个,你给介绍介绍?” “以前公司配的,我爸出了钱。”石小方说了句完全没错,但是隐瞒很大的话。 自从上次聊天他直呼石子方为“老子”被批了一顿后,石小方终于还是改口称石子方为“爸”。 既然这样,谢队就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示意石小方不急练军姿,打一套太极给他看。 石小方依言打了一套太极,得到谢队不留情面的评价:“徒有其形,冇得精神。” 石小方摸着脑袋干笑。 “太极是慢,是圆融,但不是软绵绵,是刚柔并济。它的确是能四两拨千斤,但自己也得有千斤力。你的姿势大致都是对的,有一些小瑕疵,我打一套给你看。” 谢队说完,用脚很不客气地推开了一些杂物,空出更大的场地,开始打太极拳给石小方看。 石小方认真观摩完毕,说了句公道话:“和网上声称最规范的拳路都有不同。” 谢碧科这一时仿佛说到了他最得意的保安事业,仿佛最权威的权威,直白地告诫石小方:“你就按我打的练,没有错误,不会出问题。” 他退开几步,让石小方进场打。石小方先是站定闭眼了好一会,才极其慢吞吞地开始起手式,耳边却传来谢队的指点:“肩膀放松,把立正那一套搬出来,要设想眼前有敌人,再把敌人当成要闯门的外人来起手。” “不但手要画圆,心中也要有圆,就好像姑娘的胸脯,越圆越美。别分心细想!变椭圆形了!原来你好这口!邪教!” “推手要立脚尖,视地面情况决定脚部哪里出力,必须确保脚踏实地,脚步扎实,这一招你以后将受用无穷,嗯……嗯!” “推手时腰、肩、肘、腕、指用力,其他地方放松,尽量放松。对了!就想象你是在推女孩子的屁股。别分心细想!你屁股使劲是个什么拳路?” “算了,懒得看你,练不出个味道,你先把38式练准确了,以后对练我再一步步教你。” 石小方疑惑了:“38式?正常不是24式吗?你刚才打的拳也和正常的24式差不多啊。” “不需质疑我,也不许质疑我,太极这一块老子天下第一!”谢队此时仿佛喝醉说胡话一般,石小方倒无所谓,练哪一套不是练,强身健体而已。 “你是觉得我38,故意说38式的吧。”石小方嘀咕。 “真38,莫碎嘴!”谢队也给石小方玩谐音。 石小方很乐地在心里骂谢队是438,名副其实,恰如编号,但是不敢说出来。 “对了,一会有个38好像指名找你。” 石小方疑惑地嗯了一声,谢队不敢说老好人,但也是刚直不阿的一个汉子,居然会直接骂人,不免有些奇怪:“谁啊?” “薛思敏。”谢队说了一个石小方绝对想不到的名字。 看石小方瞠目结舌的样子,谢队斜着嘴巴说:“你的后台是不是她啊?我可告诉你,她那样的不适合当目标,得是曾玲那样的才行。小伙子,不要看外表,不要看暂时眼前的利益,甚至不要考虑恩情感情,这家公司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是运气好,才遇到我这么个对上眼的。你还太嫩了,你得小心薛思敏这样的小狐狸,别被吃了,还帮人家数钱!” 然后石小方自然地回想起去yn前老板对他的嘱咐:“出去以后,刚才这样的小伎俩多如牛毛,好好跟着薛老板,职场这方面她比你高好几层楼,你呀,混明白了再说其他。” 而且小狐狸这个称谓,对石小方来说还是有些亲切感的。 再而且,薛思敏给石小方的观感很好,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 最后,石小方已经基本确认曾玲是监督人员。 所以石小方虽然满口应是,但是心里丝毫不以为意。 谢队阅人无数,看人的神情很通透,知道石小方没有放在心上,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上班,这个点那薛思敏应该快回来了,这几天她出外差了。” 石小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真快,练拳居然转眼就过了快四小时了,他边收拾自己边冲谢队说:“那我去了,谢队你可以在我的折叠床上躺一会,一会我还想向你请教。” 谢队摆手送他离去,眼里却浮现出隐忧,觉得这小伙子脑子不转弯,怕是要有坎坷。 此时已经是清晨,石小方按照排班上岗,依然是立正的那一个,之前那个老手搭档带着他。 这一门因为距离办公区不是很顺路,离交通站点也远一些,很多公司的人还是更愿意去其他门,但是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的小公园里吃着早餐,或者做着其他事情,消磨着,挥霍着工作前的时间。 四点到八点的时间还是比较尴尬的,进出的人也不多,很清闲。工作了并不久,石小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非常吸引他注意力的高跟鞋的响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确定这是薛思敏回来了。虽然这两天听了太多这样的高跟鞋声音,而且与薛思敏相处的那几天她为了方便行动都是穿平底鞋的,但是那种自信满满的步伐,还有那个节奏感,他很熟悉。 然后耳边陆陆续续有人叫她,也基本确认了。有叫“敏敏”的,有叫“薛经理”的,也有叫“薛总”的,当然也有直接叫全名的,还有一些老外用别扭的中文叫她的名字,或者叫她一个读音为“丹西”的英文名。一时让冷清的门口热闹了起来,夹杂在问好声中薛思敏的回话几乎不可闻。 石小方依稀感觉人比昨天多了很多,看来制造偶遇的不少,薛思敏当真是香饽饽。 此时有一个女子,急匆匆地从公司里冲出来,低着头手在包里淘弄着,似乎在找自己的早餐或者妆盒,飞快地靠近了石小方一米以内,但是石小方仿佛是愣住了,没有及时行礼。 此时石小方耳边已经响起那个搭档在要求薛思敏亮码的声音,石小方忽然急促大呼一声,猛踏步往薛思敏的声音冲去。他的脚下发出啪一声大响,连他刚才的呼喝几乎都被压住,她借着势头一肩膀撞开那个刚刚出门的女人,顺势举起手用手臂护住脸,双脚却很怪异地从后面伸到身前,如同两个炮弹,狠狠踹向了正在转头看向突然爆发的他的那个搭档,还有薛思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转眼间石小方原地爆发,飞跃了三米多距离,一肩膀把那个急匆匆出门的女人撞飞,两脚把薛思敏两人踹飞了两米多,而石小方已经借着反弹力,滚到了另一边,他的耳边马上传来的“滋滋”响,他马上边滚着卸力,边用力撕下了自己左肩膀上的衣袖,撕了一层外套不够,还把里面的衣服也撕了。 再抬头看,场间有些混乱,所有人对于自己突然的爆发都懵了。但是石小方清晰地看到那个女人从包里拿出来的那瓶液体浇过的地面都在滋滋作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还真他喵的是硫酸!? 硫酸的那种味道,作为长期进行仓储管理工作的人员,他当然不陌生,也好在如此,他在千钧一发之间居然成功爆发救下了几人,也好歹是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此时,那个搭档到底是保安,已经明白了事态,很坚决地站起来大喊一声:“来人!疏散!”然后就扑过去了,很顺利地绕过地面的硫酸,把那个女人给按在了地上。 此时石小方已经确认自己的手臂和脸等地方没有任何伤,松了一口气。那个被压住的女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大吼大叫,声音极其尖利:“薛思敏你个死38!居然这样都没毁了你!我不甘心!你这个抢男人的死38,你给我过来受死啊!!” 这一会,先是附近的保洁员赶到,然后巡逻保安也到了,几分钟之间就确认了伤损情况,把那个女人扭走了,一个保安报了警,一个女保洁细细给薛思敏查看情况,其他保洁如同平时处理响炮的飞絮一般效率惊人,三两下就把地面给临时处理了。 “我没事。”薛思敏被搀扶着站起来,略活动了下身体,才说道,“一会我自己去医务室。” 众人如释重负,下一秒,也不知道谁带了头,开始鼓掌,还有人给石小方吹口哨,喊了句:“好厉害的身手!” 石小方其实也有些受惊,但这时却不好再露怯,只是摸着头傻笑。一个领导一样的老头笑着让大家散场,大家乖乖散去。他问了石小方的编号姓名,点点头说:“原来是你,老谢好眼光。你也受惊吓了吧?就陪着薛总去医务室,一起看看吧,今天你可以休息了。” 石小方看这老头气度不凡,说一不二,资料上没有照片,他脖子上的工作牌也没有照片只有印章,估计不是老总就是董事会的,乖乖应是。走到薛思敏面前,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薛思敏脸色有些发白,对石小方只是笑笑说:“被你救了。” 石小方摸头傻笑。 “陪我去医务室吧。”薛思敏有些神不守舍一般,带着石小方往前走,在第一层里穿行,但是居然两次回头转弯,是走错路了,对于同事的问好也有些迟钝。 待到了医务室,两个妹子给两人好一番检查。这里的医疗设备非常齐全,但检查一番后,也只是认为两人有些受惊,薛思敏可能还因为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另一个待命的妹子就应了一声就去领早餐了。 薛思敏吃完早餐,精神果然旺健起来,石小方也拿了几个,吃个没停。果然人是铁,饭是钢。期间谢队来了一趟看了一眼,给石小方递了一件新外套换上,点点头,带着坏了的旧外套就走了,全程一句话没说,眼睛也没有瞟一下薛思敏,哪怕薛思敏跟他打招呼,两人似乎的确有芥蒂。 突然耳边响起了建筑内的集体广播,是一个听起来很温柔,声线很稳定,音调却有些呆板的女声:“特此通知:自今日起,公司各大门加设安全扫描仪,加派包裹检视员,各类包、箱等收纳用具,除特别标注的涉密件,及与扫描仪器会产生特殊反应的物品,一律不得拒绝仪器扫描。如保安或包裹检视员认为有搜查需要,任何人不得拒绝保安搜查。重申,董事会特此通知。” “真效率。”石小方嘀咕了一句,“公司很重视你。” “不要吃着东西讲话。”薛思敏此时与石小方两人坐在休息室里,透明玻璃外那些没有什么业务的医务室妹子就边闲聊边看着两人,跟看猴子似的,而且看那表情似乎还有点怕猴子突然暴毙。好在这一会那个石小方的搭档也被替下来,过来检查了,让妹子们有了新目标。 石小方隔着玻璃与搭档招手,没想到对方居然回应了,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笑一笑低头继续干饭。 薛思敏对于石小方好像吃不饱的样子有些无语,但想到这男孩子爆发出的恐怖力量,以及那踹在自己肚皮上收放自如的力度,对于这饭量却又有些明了了。 既然被要求食不言,石小方便不再说话,低头认真干饭,他此时吃的已经是医务室妹子们匀给他的,医务室来一个病人只有两份饭的额度,楞是被石小方一个人干了五份,似乎还不满足。 “我这几天有点忙。”薛思敏突然开口,然后她自己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解释这么一句。 石小方伸手示意稍等,等把嘴里的饭菜囫囵吞了,才开口说:“我明白的,薛老板,我也很忙啊!” 这不同于其他所有人的称呼,让薛思敏不自觉地嘴角上翘。然后她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看着吞没着剩菜的石小方说:“公司不是重视我,是重视所有人,这个你慢慢会感受到的。我们公司很讲人情,也很讲效率……这个你迟早也会懂的,在某些时候,效率的确高于一切……珍惜你当保安的日子,谢队人很好,你在他那估计是以后一段时间里唯一只需要讲人情的时间了。” 这两句话的功夫,石小方已经处理了剩下的,吃得干干净净的。他拿着纸巾擦着嘴,轻轻哦了一声,等了一会,擦干净了嘴,喝了口水,才说道:“那我什么时候回你手下做事,做保镖?我还是姓石?” 薛思敏对于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一些的男孩子很有好感,他的确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人,能够猜到这一步不奇怪,同时非常地板正和善良。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地又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刚才你也听到的吧?那……那女人骂我死38,说我抢她男人,你觉得呢?” “一定是误会。”石小方低头收拾着狼藉的桌面,头也不抬,十分肯定地说道。 薛思敏神色复杂地摇摇头,极不符合她平时做派地再次叹气,她以前从没有这样叹气过,好似十分为难:“你太善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真是一个38呢?” “可是你不是。”石小方把垃圾放好了,盯着薛思敏的眼睛,极其肯定地说。 “我是,我的确抢过她的男人。”薛思敏也认真回望石小方,“而如今,我甚至希望你去死。” 石小方微微瞪大一些眼睛,疑惑地看着她,惊奇地问:“你是怎么了,变得这么38,第38章已经过去,有事直接说不行吗?” 第四十二章 我希望你去死 薛思敏愣了一会,第一次开始正视石小方的剔透,因为这种并不完全取决于是否聪明的剔透心是很少年轻人能够保持的。是的,就是保持孩童一般的剔透玲珑心。 于是薛思敏真心地夸了石小方一句。石小方听了直摇头说:“你忘了你曾经在直升机里对我自述平生,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很多,我信任你。” 薛思敏对于这一份信任很受用,但还是说:“自述都会不自觉地美化自己的。” “自述的历史,自己记得的过去,如果被美化一下可以让自己今后开心起来,成长起来,善良起来,美丽起来,何乐而不为。又不是真的大恶人。”石小方说。 “如果是真的大恶人呢?”薛思敏笑着问。 “自然要绳之以法。”石子方回答得理所当然。 薛思敏获得了一个很符合她标准的答案,顿时笑靥如花。然后她正了正颜色,开始如同在那直升机里一样,给石小方说她的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很俗套。大概是因为美丽使人陶醉,芬芳自然引人,薛思敏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年轻老板,也做过经理,所以认识过很多男人。这些男人有无比恶心的,自然也有十分优秀的,其中那个过激的女人的男人其实不过是一个口花花但是没有什么胆量实际行动的正常本分男人,但也许正是因为无欲无求,反而更让薛思敏对他没那么防备。在机缘巧合之下,那个男人知道了薛思敏极其怕黑,在一个损友的怂恿下,居然设了个小陷阱就成功地吃了薛思敏的一点小豆腐。那个男人虽然的确本分,没有深入去占便宜,但是薛思敏与他的黄脸婆比起来太耀眼,他自此也是魂不守舍,再也无法如从前一般爱自己的女人,也没有办法如从前一般从容面对薛思敏。 “这里其实谁都没错,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应该早点与她沟通,也早点与她男人划清界限。”薛思敏还挺开明,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说的都对,但是没有说全。”石小方接话,“错的是荷尔蒙,还有那个怂恿他的人,而且你们不是也没有对不起那个女人吗?你们都没错,错的是美丽。” 薛思敏笑了,揶揄他:“想不到你还挺会拍马屁。” 石小方继续问道:“那你和谢队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挺不待见你的。” “他儿子追过我,但是我桃花比较旺,因为一些误会,他对我产生了偏见。”薛思敏回答得轻描淡写。 “哦,偏见呐,这误会很深的样子。”石小方摸摸头,“薛老板,我会为你在谢队面前美言几句的。” 薛思敏被噗地一声逗乐了,正想说话,门被推开了,石小方的搭档进来,踏进了一步,见两人似乎相谈正欢,顿时有些尴尬,伸手补敲了下门。 石小方很客气地站起来,走过去问:“搭档,你检查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搭档”这个称呼非常恰当,因为石小方虽然看过他的照片,但那洋洋千万人的资料他还真记不住全部名字。那比他长几岁的男人拍了下手,哈哈一笑,伸着大拇指对石小方说:“是我的错,没有及时自我介绍,我是黄永光,对,你的搭档,身手比不过你,但是业务暂时比你熟。” “石小方,你的搭档,业务没你熟,但脸皮也许比你厚。”石小方笑着回答。与他哈哈一笑,两人正式互换了联系方式,说了各自的办公室,就此别过。 在出门前,黄永光偷偷给石小方又伸了个大拇指,还猥琐地挺了挺眉头,低声嘿嘿笑着给他们带上了门。让石小方有些莫名其妙。 “他大概以为我在被你攻略。”薛思敏说,“我桃花很多,他们很多都误会了。” “没事,我桃花也挺多的。”石小方无所谓地边走过来边说。 薛思敏看了看石小方的脸,直言不讳:“你的脸皮真厚。” 石小方耸耸肩:“说真话都没人信不是?” 薛思敏认真看了他一眼,轻轻笑笑说:“大概你说的真的是实话,毕竟你不是普通人。就好像我说的是真话,我是一个坏女人,而且我希望你去死,但是你没有信。” 石小方有些吃惊,一下就没有如平常一样去强调自己是个普通人。他摸了摸头,决定顺着薛老板的话头说:“那我信你,你这个坏女人想我怎么死?” 薛思敏虽然告诫自己要淡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还是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她鼻子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咕噜声,这更不雅,她捂住自己的鼻子,哼哼了一句,但是这又太小女儿姿态了。 “你还挺口花花的。”薛思敏说了一句极冤枉石小方的话,然后问他,“我们说回绳之以法的问题。这次如你我所认为,我应该是没有过错的,但是因为这样,让那女人大概率要刑拘,你觉得怎么办?” “法律我不太懂,公司应该有法律顾问吧?”石小方觉得这些人真麻烦,说话总是说一半就要打哑谜,“不是可以调解吗?大家都没事,和气调解不是挺好的吗?” 薛思敏认真看着石小方好一会,才认真说道:“你应该认真学法来保护自己,我就在很严格地按照法律行事,以法律来保护自己。我是不会接受调解的,且不论此事的恶劣性,单单说如果,如果没有你那一撞,我和那位黄永光就遭殃了!而且我不能让自己在公司里示弱,那后果可能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小弟,你也要慢慢培养起这种心态,保护好自己。而且我希望在关键时刻,你有能力的话,也要去保护法律的尊严。以法护身者智,以身护法者勇。” 薛思敏看着自己,和自己谈心的时候,石小方也在认真地端详着对面端坐的薛老板,自然地欣赏着那种折服人的自信与美丽,突然也开始转移话题:“薛老板,你知道吗,我曾经非常害怕与女生接触,我因此失去了一个非常在意的女孩子,因为我那时表现得非常差劲,没有勇气,也没有智力。” 薛思敏闻言,若有所思,静静等着石小方说下去。 石小方又喝了一口水,因为想起了凌霄,就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结合自己的过去,再看与凌霄的交往,就尤其显得自己真的该死地差劲。再想起了这一段时间身边的女孩子们,让他渐渐能够平和地处理男女关系,但是那个最在意的女孩子却杳无音讯了。于是喉咙就越发地干燥发紧,水不解渴,仿佛缺酒。 “智勇双全应该就是她对我的要求,我以前很难做得到,但是现在我会尽量尝试去做的。” 薛思敏点点头,问:“你好像还挺能打的吧?” 石小方正视自己的实力,说:“等闲四五个人不在话下,但是需要借助外力。”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到的是与陈柔在那一片水底的时候,被三两个人架住掳走的画面,那些人说军人,所以大概换算下来,他大概真的能放趴四五个普通人,如果借助他老子的外力,会很轻松。 薛思敏以为石小方说的外力是武器,不置可否。终于又说回原话题:“很多武侠小说里会有替天行道惩奸除恶的少侠,你是不是会希望自己能够如他们一样替法律行不能行之事?” 石小方不假思索地回答:“会,会希望,但是我知道现实已经不允许了。” 薛思敏也直接接话说:“你知道现实不允许,但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有多不允许。现实中,法律保护人的力量包括恶人,国内能不废除死刑,能不断优化刑法已经是在不断进步。而且资本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大,也比网上那些空想的网民所臆想的,要大,别说一次打十个不带喘气,非得一次打几千个那种神话才行吧。。” 石小方哦了一声,说:“所以掌握资本的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我死我就最好死一下?哪怕是假死掉,换个身份都能让他们舒服?” 薛思敏点头。 石小方说:“我认识一些掌握资本的人……还有可能掌握了很大资本的人,他们都很和气,不会如小说里一般杀人放火作恶多端……大概吧。” 薛思敏配合石小方的话头,帮他扑灭他自己的幻想:“凡事总有例外。” “我大概没有得罪过我老子……我爸之外的人。”石小方说。 这句话让薛思敏疑惑了下,但是她还是那一句话:“凡事总有例外。” 石小方摸着头,回答得极快极确定:“我不想死,哪怕是假死,老板救我。” 这毫无紧张语气及对话诚意的话,让绷着脸半天的薛思敏再次笑了,“薛老板”和“老板”,只是少了一个字,却让她很满意。 “你这小弟还你真会给人出难题。但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既然给你安排了退路,自然也有其他办法。只是这么麻烦,总得看看值不值得。”薛思敏笑容里带着些苦涩。 然后她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然后把手机递过来给石小方看了看。 石小方看见她给某人发了短信,短信内容是:“我回来了,但是没办法完成任务,老谢一直看着他。” 但是薛思敏用手把收件人信息给挡住了。 这一会,那边回了信息:“收到,见机行事。”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薛老板问。 “知道,我会死死抱住谢队的大腿,同时多为你美言几句。”石小方立正敬礼。 “少贫嘴!”薛思敏笑出了声。 与此同时,岳鹏程刚刚放下手机,没有关闭屏幕的手机上还是那两条短信,手机前方,一架屏幕正在播放着医务休息室里的画面和声音。 “老板,要不要做了他们?”身边的人问,本来脸色很好的岳鹏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做做做,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真当自己是黑社会了?扫黑除恶知道不?严打懂不?薛总这么说你们就这么做?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学到薛总的手段,什么时候才能领会她的思路,哪怕万分之一也好,我也不至于整天暴跳如雷!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训完手下,岳鹏程看着离开休息室的两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什么,眼底里的欲望和嫉妒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掩饰。有些用力地按下电源,把监控视频关了。 医务室的妹子们站起来,看着从休息室走出来的两人挤出笑容,想着上次和薛总在里面平平淡淡聊那么久的还是老总,看来这小子还真有戏。却看见两人打开门朝他们笑了笑,却又回身进去了,而且还把窗帘给拉上了。 简直是惊天大新闻,妹子们都惊呆了,但是几个人凑一起窃窃私语了半天,也不敢把这个大新闻爆出去,因为薛总虎威,因为拢共就她们几个嫌疑人。但是这个八卦,也许会是年度之最,公司最艳丽的花朵居然要被摘下来了? 此时屋内却没有任何旖旎,石小方站在休息室角落,抬着头张着嘴,观察了半天,才确认说:“监控真的关了,我还以为他起码会更谨慎一点,再等一会,等我们走到下一个监控。看来他对你还是有觊觎之心的,醋意让他失误了。” 薛思敏此时以非常舒服的姿势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仿佛回到了她的别墅里,拉上窗帘略有灰暗的房间也没有让她觉得不适,她不是不再怕黑,只是觉得这里好似又回到了与石小方对坐的直升机里,而且这里更舒服,让她放松无比,恹恹欲睡。 “你好像很擅长应对监控,你是不是经常做坏事?”薛思敏懒懒地问,石小方回头看她,赶紧移开视线,薛思敏不知道她此时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却穿着ol装,半脱了高跟鞋吊着发丝略乱黑丝半敞的样子有多撩人。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是民兵,接受过一点反侦查训练,你又提醒了我,我怎么可能应对不了?” 薛思敏感觉自己的腰身完全陷入了绵软的沙发,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但是也知道他们时间不多,她不是真想和石小方闹出什么绯闻,于是她享受了片刻的放松,便坐好了。 “那么,我们来好好商量下,你应该怎么死,毕竟,我是真的希望你去死。” “行,我也不是不可以牺牲。但是我希望我能死得其所,起码让那些人摔一大跤。你不知道,我拼死拿回来的名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很不爽,如果能够亲眼亲手再送一个人上新闻,我会很开心。” “也许不需要呢,我的手段,也很可怕的。”薛思敏一本正经。 石小方竖起拇指为她点赞。 过了不久,两人离开。 妹子们焦灼的交流还没有个结果,那两人就开门出来了,把她们唬了一跳,做贼心虚一般,没有及时摆出笑容来——才三四分钟吧?两人衣服都没怎么乱,就是好像脏了点,这么快?这是什么套路? 石小方倒是笑容满面,先是轻轻挥手送走了薛思敏,然后把手里的几个节能灯放在妹子们面前的桌子上:“刚才我和薛总确认过了,这几个灯泡有点问题,我已经拆下来了,再帮你们换一下?” 原来是这样。几个妹子笑靥如花,忙不迭地说不劳烦他,把石小方给送出去了。然后相互看看,吐舌,庆幸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乱说出去。 石小方回了他的办公室,很不意外地发现谢队又在开着他的电脑咬牙切齿地玩扫雷。石小方忠实地践行着自己的承诺,开口第一句就是:“谢队,薛老板是个好人。” 谢碧科大翻白眼,闷声说:“行了行了,关了门再说,你怕公司其他人听不到你那愚蠢的暗恋吗?” 石小方笑,乖乖关门进来,不出所料谢队又给他带饭了,虽然他刚吃不久,但也许真是在长身体,他感觉自己还能吃,就又吃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还没到饭点,谢队那三份还放在那没开。 吃完了,石小方见谢队没有理他的意思,挣扎了一句:“谢队,薛老板真是个好人。” 谢碧科翻白眼。 石小方收拾好自己那一份厨余垃圾,又刷了会新闻,把学习强国拿满分了,抬头发现谢队看了他不知道多久了。 “你答题很快很准啊。”谢队不知意味地夸了一句。 “谢队,薛老板她真是个好人。”石小方简直是无情复读机。 谢碧科无情摇头,不理他,然后便开始吃饭,风卷残云,把菜色不错的盒饭吃出了猪进食的模样。石小方好像是第一次看他吃饭,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饭如此豪迈,居然定定地看了半天。 等谢队剔牙,石小方收好了所有垃圾,他张嘴又是一句:“谢队,薛老板是个好人。” 谢碧科简直火冒三丈,狠狠拍了他脑壳一记狠的,也不管他耳鸣还没停,就大吼了一句:“你他喵的有完没完,脑子有坑吧?没看我特别不待见她吗?” 石小方耳鸣都听清楚了,摸摸脑壳无辜地重复:“但谢队,薛老板真是个好人。” 谢碧科简直跳脚,狠狠批评石小方38个不停,要求他打两小时拳。 石小方打完了拳,很乖,然后摇醒训他训累了刚睡下不到半小时的谢队说:“谢队,薛老板是个好人。” “你他喵的是猴子派来的逗兵吗!”谢碧科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喷了石小方一脸唾沫“好人?她是好人?她是好人我就是观音菩萨!就算她是好人,我特喵的也不待见她!” 终于摔门而去。 石小方嘿嘿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前。他走去打开那部电脑,杀毒,趁这段时间洗澡,刚才打拳出的汗和打拳的疲惫尽去。杀毒结果安全,然后就熟练地登录平台。 此时平台上却不是有新任务,而是“灭鼠行动”又跳出了新的进度:“初步评估近期行动可能引来老鼠,请见机行事。” 石小方啧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这么一句屁话,就让他支棱出谢队去了,有些得不偿失。 关了平台和电脑,石小方一时不知道该干嘛,恰此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房东。 石小方接起来喂了一声,房东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石小方,我真希望你去死。” 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要去死了?石小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次吃了你的剩菜,老娘我去了半条命!”房东说,“你给报销下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原来如此,看来过期食品害死人啊。 与熟悉的房东扯皮了半天,房东又说:“石小方,你给我个你现在的地址,我把你的那些垃圾都寄给你。” “我剩下那些东西吃不了,但能吃坏肚子。”石小方是真误会了。 “扯淡!我是要清理下你的房间,给一个房客。”房东接着解释,“虽然你续租了一年,还早了去了。但是你们老板介绍了个人过来,说是你的接班人,住不惯公司宿舍要出来住,你那死党不是翘了吗?我给当他和你拼单了。他出手阔绰多了,石小方,我说你咋就没死呢,我随口说的三倍价钱他眼皮不眨地答应了,还签了三年合同,一次给清了还。唉你说,那要是全租给他我不得收六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话说老板也真是的,公司宿舍那是给人住的吗?连他这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都嫌弃搬出来了,还去坑害他家亲戚孩子。这可怜孩子也是真可怜,还被房东宰了一手,惨遭社会毒打。 石小方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给了个清单房东,就三样,那个梳妆盒,那部电脑,还有他的钢笔和日记,钥匙就在桌面上。 然后又把地址短信发给了她,此事就算完了。 但真没完,过了几天,等石小方过了两天宅男的假期生活,还有一天无滋无味的工作天,他收到了房东的快递。 他喵的居然是到付,抠搜抠搜的。 他拆开最大的快递盒,爱抚着他的老爷机电脑,暗暗可惜没有早点到,不然宅男生活也不至于无趣到要整天打拳和调戏谢队。再一看,那个据说很了不得的u盘居然还插在那,没有被快递弄坏也算命大,干脆不理它。 他又拆开第二大的,是那个梳妆盒,抽开第一个抽屉,还是空的,正抽开第二个,却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看挂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后脑勺还有些疼,肚子好像也挨过一记,下腹部有些火辣辣的,门还在一摆一摆地晃动,刚才因为快递比较多,占地方,他就没有关门,也是不够谨慎了。冲出去一看,左右都是寂静无人的走廊。回去看,果然,所有抽屉都空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连个破碗都抢?”他渐渐感觉到下腹部有些疼,好似有些东西往里面钻去一般,慢慢地却又有些暖暖的。 “不会又被打得内出血了吧?怎么好像真的很多人希望我去死的样子。” 石小方摇摇头,干脆拆了最后一个快递,一个小小的本子,还有一支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的钢笔静静躺在那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他随手翻开,翻到后面,眼睛陡然睁大,发现从自己去yn任务之后,每天都还在更新着日记,却只有重复的一句话。 年月日,阴晴不定。 我希望你去死。你怎么没死。 第四十三章 小可爱 石小方跑了一趟监控室,填了张表,还算顺利地调取了监控,但是发现,没有任何人进出过他的办公室。又填了张表,把监控调取时间延展到了12小时内,却发现虽然人来人往,但是人流并不密集,而且根本没有人哪怕用眼睛瞟一下石小方的破办公室。如果是有人来,也只是拖着小推车吃力地送货上门的曾玲,连谢队都没有见到。 石小方便死心了,道了声谢就去医务室。敢顶着疼痛去看监控,是因为心里还是很着急的,那毕竟是失联的黄以萱给他的礼物。等填好表,看着最近半小时的监控,他的痛楚已经火速消退了,等不死心地三倍速看完了12小时的,已经感觉没什么事了。 医务室的妹子们给他拍了片,说他的肾看起来很健康很漂亮,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脐下三寸四寸五六寸嘛,哼哼,哼哼哼哼哼! 石小方在这些小可爱的欢声笑语中走出了门,摸着脑壳发愣,感觉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态了,不但那样的刺痛都屁事没有,还处处都能莫名其妙地引起女孩子们的欢笑。 “嗨,小可爱。”正想着小可爱,不远处一个人轻佻地向石小方吹了个口哨,以小可爱喊他。 几乎不需要看,石小方就知道是谁:“光哥,你再这么叫,我可就翻脸了。” 他的搭档黄永光认可他以后,与他火速熟络了起来,熟到了石小方有些无语的地步。 黄永光几乎是揽着他的肩膀把石小方给“搬”到了吧厅,这是公司内设的工作人员休息室,可以饮用一些低酒精的饮品,还有一卡一卡的密闭k歌房,都大力度地优惠着工作人员。 一路上黄永光依然在碎碎念着,在他看来,跟个小学生一般纯洁,跟个中学生一般渊博,跟个大学生一般油滑,同时保持着几乎可怕的自律的石小方的确是怪胎,但是相处后发现处处都是优点,当之无愧的小可爱。 石小方已经受够了这个男人总是逮着自己来碎碎念,似乎不把自己带坏不罢休的做派,很想告诉他自己坏的时候他没有见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真话真的没人信。 “我听说谢队总是给你开小灶练太极,能不能也教教我?” “一些锻炼的拳法,你那么在意干嘛?” “哎,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有没有好好感恩戴德一番?” “谢队的简历我看过,知道他是谢氏太极的传人之一。” “啧!你个小可爱是不是真没脑子,你有没有搜一下这个谢氏太极拳的来头?” “搜了,所以我跟谢队说了谢谢了。” 黄永光楞了下,伸出大拇指:“牛叉,你真是个小可爱,这么淡定。” 却发现石小方条件反射一般地挡住了自己的水杯,顿时牙根发痒:“你有没有搞错?这是公司开的清水吧,公司是允许上班时间休息饮用低酒精的。再说你这防狼般防着我的姿态也太过火了,你以为这里会有乱七八糟的饮品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石小方脸色揶揄,似乎在和他开玩笑,转而说道,“防人之心真不可无啊,我今天刚遭贼呢。” 黄永光好奇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想偷你耳机保研?石小方不太知道这个梗,被科普了一下,一起唏嘘了一番世道不公。然后石小方也没有什么隐瞒,把和黄以萱的交往单独挑出来简单说了下,还有那个梳妆盒的书啊碗啊盆啊的都说了下。 黄永光安静听了半天,总结了一句:“太祖长拳,好像是珍本?碗、木棍、戒指,听着很好展开啊,这不会是宋太祖安身立命发家三件套吧?他可是叫花子一条棍一双拳打出的天下,天下就没一个能打得过他的。” 石小方回头认真看了他一眼说:“没想到你还挺有写小说的天赋,还是玄幻小说。” “你别说,你不是每逢大事肚子疼吗,玄幻小说里那叫丹田发热,要真是宋太祖三件套和他手写的珍本,那大概率是被你吸入丹田了呢。也许你是个天选之子,只要找到了钥匙去使用它们,你就要白日飞升,起码也得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了!”黄永光兴奋得手舞足蹈,好似亲身见证了什么似的。 “越说越没谱。”石小方摇头,打算走了,“我一会要去站岗了,你也该去准备了,还没换好衣服呢你。” “你还真称职,把大保安当得这么滋味。”黄永光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起身了,“其实以你的身手,当个专职保镖更好,我们和你不在一个档次,这是我们对练的直接结果……哎,你好歹听我发完牢骚啊!” 石小方回到办公室,推门就撞见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就乖乖坐在他办公室的小马扎上,微微岔开的白丝袜小腿特别地引人注目,身穿着明显改造过的收身泡泡裙,一头略有些褐色的长发却挽着古风的双丫髻,却又以西式的白纱装饰,一副小脸蛋白白净净的,眼睛特别地大,如果不是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简直好似个价值好几十万的精致娃娃,还是萝莉版的。 石小方说了声抱歉关了门,左右看了看,好像没错,再打开,迎面已经是谢队了。 石小方安心进门关门,嘴里念叨着:“谢队,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给我吃了迷魂药了,这几天被你逼着没日没夜地打你那套拳,我不久前好像都练晕了,而且我刚才幻视了,好像看见了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我抠脚用的小马扎上了。” 谢碧科嘿然一笑,说:“要是我那套拳都能把人练晕了,那就没有正派拳了。我和你说过,你也上网查了,我那套拳的主要是脱胎于宋太祖赵匡胤的太祖长拳,与张氏太极并不是完全一样的路数,发展到现在,与军体拳交融甚多。来头可不小,你怎么还叨逼叨这个。” 石小方有些奇怪谢队站在那没让他进去,以为他要出门刚好被自己堵了,便回身边开门边说:“那我上午真是被抢了?我几个破碗破棍子都抢,是不是被针对了啊?” 谢队哼了一声,让他别急开门,接着与他站着面对面聊:“你去查监控的事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查查看的。能无声无息打晕你的没几个,会有办法查的。另外,我让你多练拳是为了堵住你叨逼叨的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石小方认真地评价谢队此举:“您真无情,我恨你。” “行了,看我摆架势摆了那么久,你不会真不懂吧?装糊涂没用,我现在就要试你。”说着摆起了架势。 石小方无奈叹气,再次强调了一句:“您真无情,我恨你。” 两人一搭手,石小方就感觉到了压力。谢队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大保安头子,但是他在太极这一块真是威武,气势不凡,两人的推手完全是石小方在被压着推,几次被推开,石小方仗着年轻力大,始终没有被推到门上,保持着唯一不输的点,与谢队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被一下压住,半跪了下来。 “怎么样?让你多练几套,你还不乐意,我可是留了力,你感觉得到。”谢队居高临下揶揄他,然后松开,让他起来。 石小方揉着手腕,摇着头站起来说:“我再练你练的年份,也推不过你。我对自己的天赋很清楚,我就是打打拳健健身。对了,你说过,和我搭档的黄永光不简单,别随便再被忽悠,他刚才拿玄幻的情节来忽悠我,还说我是个天选之子。” 谢队面无表情,不置可否:“我说过,不要看外表,不要看暂时眼前的利益,甚至不要考虑恩情感情,这家公司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何况这种没脑子才信的奉承。我很欣赏你的一点是你始终把自己放在普通人的位置上,没有因为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自命不凡,和公司其他人比如薛思敏那样的完全不同。” 石小方无奈摸头,差点又想祭出口头禅来对抗谢队,想了下,主动摆出架势:“那……我们再来?” 谢碧科笑了:“你倒是不认输,不过今天有别的事,刚才试你也是为了这件事。你虽然离我十万八千里,但是对付些普通的保镖任务应该没有问题了。现在,认真回想你刚才以为幻视的那个女孩子,把她深深刻进你的脑海里——别误会,这是作为保镖必须做到的,脑子里眼睛里必须随时有自己保护的目标!” 石小方鸭子听雷一般睁着眼睛长着大嘴,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谢队,你是我的幻觉吗?” 谢碧科对这个一旦犯怵就装糊涂的男孩子翻了个白眼,微微转身,露出身后已经站起来的女孩子说:“看清楚她,把她的样子和我接下来的话刻在脑海里。她叫卓尔雅,19岁,从今天起,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你就是她的专职保镖了。” 怎么能记不住,那双腿站起来后美得更加惊人,那双眼睛是她雍容的气质和华丽的装扮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放在他犄角旮旯都透着穷酸的办公室里,简直是皓月坠进了烂泥坑都不足以形容。 “别吱声,一句话都别反驳,这是你不能推卸的新任务。”谢碧科一下把路堵死了。 石小方无语地转头对他说:“您真无情,我恨你。” “对你好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是其中之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谢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摆摆手要离开。 石小方惊呆了,拦住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那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低声说:“谢队,你别开玩笑了,这位女孩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我一个保镖界的超级新手,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选你是卓尔雅父亲指定的,好像和你父亲有些关系,你是个官二代这事你还挺保密的,不过我喜欢。至于你是新手?别把做保镖想得多难,和保护对象好好相处,脑子里眼睛里必须随时有自己保护的目标,就这样。走了。”谢队使了个移形换影的招,把石小方带到自己身后,几乎与那个随时保持着淡定的女孩子咫尺之间。石小方再回头,谢队已经关门离去。 石小方摸着脑壳,无语得不行。略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很没品的话:“卓小姐?请坐。我想问下您父亲的联系方式,我想和他谈谈薪酬的问题。” 卓尔雅一直在很认真地观察着这个被自己父亲委以重任的,自己接下来最重要也许也是唯一的保护者,这个看起来并不会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子。听到石小方这样说,她摇摇头,用声音很低很温柔却吐字非常清晰地话说:“我父亲去自首了,大概暂时没空与您交流。至于薪酬,我父亲已经说过了,家里所有,只要尚未被查封,全部任你取用,至于公司那边,他已经打点好了。” 石小方心念电转,几乎是马上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难道……你父亲是卓不凡?” 卓尔雅微微歪头,似乎有些奇怪,动作极其可爱,回答说是。 石小方无语,大概明白了事情起因。这是他在自己拿回来的名单中一个很不凡让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名字,他没想到会在这么个情景下再次听到。看来并不是名单里面的名字依然没有动静,是一直在被攻坚,而且目前已经有攻坚出来的缺口正在自首。 这让石小方颇感欣慰,因为刚刚他还在和薛老板抱怨他的努力没有成果,这马上能得到消息实在是太好了。不过想到那个卓不凡大概知道自己在拿名单任务中的作用,也知道他与石子方的父子关系,因为这些个原因,也许是还没有思虑周全,也许是实在大厦将崩没有人能托孤,所以居然想到了找他做保镖这么个没办法的办法。 石小方想明白了,对此事他就觉得自己有连带责任,此事他就真的无法再推脱了。他不死心地再问:“您父亲还有其他信任的助手,可以帮忙的吗?” “有。” “哦?在哪?” “一起去自首了。” 石小方真是又欣慰又蛋疼。 “那总有其他人手吧?我一个人就算能给你当肉盾保你安全,也没办法照顾你起居啊。” “没了,全部遣散了。” “嗯……那你总有非常信任的人吧?被遣散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请回来。” “我父亲让我只能信任你和谢碧科队长,但是让我一切只能交给你。” 石小方没来由地春心荡漾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欣慰加蛋疼。这个女孩子太纯净了,好似丝毫没有接触过社会,任何有良知的人面对他都难以起恶意。 这何止是烫手山芋,简直是烧手山芋。 正摸着头,好半天才鼓足勇气憋出一句:“我是石小方,你……暂时先跟着我吧。” 既然刚和薛老板说了要智勇双全起来,总不能马上打自己的脸,这有点尴尬。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谢队,疑惑地接通,却是让他马上下门口站岗,他已经快迟到了。 石小方一拍大腿,痛骂自己,突然想起,问谢队:“不对啊谢队,我现在接了保镖的任务,还要站岗?那这位……卓小姐怎么办?” “你是保安兼职的保镖,当然是站岗第一。至于保护对象,让她跟下来,你做着保安保护你那个暗恋对象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看谢队把话题拉到了薛老板身上,语气开始不善,石小方只能乖乖应好。有些为难地问起卓尔雅,居然跟干脆地答应了。 石小方第一次带着这样漂亮的洋娃娃招摇过市,颇有些社死感,同时又略有得意,感受十分复杂。等谢队站门口迎来他们俩,给石小方记了一次迟到,给卓尔雅在石小方对面门柱后面安置了个小马扎,等谢队离去,等所有进进出出的以及搭档黄永光都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卓尔雅,又看一眼被卓尔雅一直以两汪春水直直盯着的强装镇定立正敬礼的石小方,石小方就感觉自己不止是好像社死,而是真的社死了。 等好容易等到接班的同事来,石小方的后背已经汗湿一大片,黏糊糊地极其难受。 美丽得洋娃娃般的卓尔雅让接班的同事都放弃了原则,忘记了规范,朝石小方竖起大拇指,这才上岗。 黄永光藏不住心事般,迫不及待地拉着石小方低声问起,得知是保护对象,他,以及在旁竖起耳朵偷听的俩同事都哦地一声,然后居然就再也没有纠缠此事。 在此事上,他们显示出了很高的职业素养,知道那是石小方的保护目标,便再也没有投以关注,连黄永光都再也没有再在石小方面前口花花,保持了很好的职业形象,意外让石小方减去了一大苦恼。 不过他最大的苦恼还是如何照顾卓尔雅,要知道卓尔雅是空手而来,连个行李都没有。对此,他的解决办法没有新意,找外援,而且是最近也最信任的外援。 但薛老板毕竟很忙,石小方与卓尔雅度过了极其沉默和压抑的午餐时间,还有三小时的默坐时间,这才等到了救兵。 而薛思敏与卓尔雅初接触不到三分钟,她就很惊讶地对石小方说:“你不是说你已经能够平和地处理男女关系了?这么个小可爱你怎么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么久了居然还没有给她买衣服啥的?你不会以为这么精致的女孩子会由天地去洗干净吧?” 石小方无语,默默挨批评。 卓尔雅实在太纯净了,这样子丝毫没有心机的女孩子,到底需要如何富养才能培养出来,穷养惯了的石小方,以及同样没有享受过像样的抚养的薛思敏没办法想象,连给她买怎么样的洗漱用品和衣物都犯了难,因为大概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对于这些生活细节卓尔雅一问三不知。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卓尔雅真心地致歉。 “小可爱哟,比我见过的最可爱的洋娃娃还漂亮哦!老娘的少女心哦!”当然,薛思敏这一句心里话没有喊出来。 “卓小姐,您父亲有您父亲的看法,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可信的。您在公司里可能是比较安全,但是这里毕竟不适合居住。如果您相信我,先暂时去我那里住吧?我那里的安保系统可以的,而且离这里很近,也就是说你和石小方很近的,不到两公里。”薛思敏嘴角的笑意差点没憋住,迎进来这么漂亮的洋娃娃好好梳洗打扮,一直是她从小的梦想。 石小方在旁也是坚决小鸡啄米地点头。 谁知卓尔雅坚决摇头说:“我父亲让我绝对不要离开石小方,除非他或者我死了。” “小可爱哦!谁舍得伤害你这样的小可爱哟!”又是一句没办法吼出来的心里话,薛思敏简直憋到内伤。 “那……我调配一间高规格的职工宿舍给你和石小方。”薛思敏心简直在滴血。 “不可以我和石小方一起去你那里吗?”卓尔雅简直童言无忌,一直在小鸡啄米般点头的石小方一下没刹住车,被薛老板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僵硬。 “我也很喜欢薛姐姐,想和厉害的姐姐多说话,我和石小方一起去你那里就可以了呀?”卓尔雅微微歪头,好似根本没有觉得不妥。 薛思敏刚刚滴血的心都化了,没过脑子就满口子答应:“好好好,一起来,我那里房间多,是别墅。” 石小方张着大嘴瞪着大眼,看着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卓尔雅的薛老板,大概明白了不是只有男人会犯花痴。 薛思敏感受到了石小方的眼神,脸一红,以手掩嘴清了清嗓子说:“你别误会,我是觉得,既然你已经接了公司的保镖任务,也算是个保镖了,去我家兼职我的保镖也好——我好歹也是你的老板哪,小弟。” 既然都说到这了,石小方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也不会有任何想歪。 今天石小方的班次已经结束了,他便陪着薛老板和卓尔雅离开了公司,严格意义上来说,到达这座大城市以后第一次地逛街,陪着两个女孩子买买买提提提。大城市的繁华并非第一次入他的眼,那鳞次栉比和车水马龙虽然不敢说司空见惯,但是却是第一次在前方多了两个欢乐的女孩子。 两个都是小可爱,不同的是一个似乎比他更像从没见过大城市什么都要问三遍,仿佛飞出了鸟笼徜徉大森林的金丝雀,一个眼睛里时刻飞出小星星已经拒接了几百个电话,最后干脆除了扫码支付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开了飞行模式。这样的风景,哪里是钢筋水泥和钢铁游龙可以比拟的。别说路人甲,就算是在刻意控制的石小方,也觉得赏心悦目,此景可入画。 第四十四章 美好同居 石小方有没有和人同居过?当然有,他从小到大都是寄宿在学校的。而在他读初中的时候,因为比其他同学都要小很多岁,加上身子一直没长开,就读的那个学校因为校区改造,宿舍楼拮据,所以有一位无良无脑无心的老师有一学期居然把他给安排在了女生宿舍。 石小方一直怀疑自己的性洁癖和之后一段时期的禁欲,就是因为见多了被用过的卫生巾和桶里的垃圾一起发臭,被用过的女孩子和其他宿舍的女孩子勾心斗角,还得时刻迎接她们的调戏,所以他深深埋怨那位老师。 但上天派下来两位天使,给他初步洗了洗眼睛,看到了高质量的女性的独具空间是怎么样的。 这是一座独栋三层半小别墅,给石小方的第一印象是好似个口衔金币的金蟾,因为有了金线的观摩经验,他依稀觉得这是个很讲究的纳财格局,但是似乎有一个很不合适的地方,一时说不上来。 石小方体验了一番从小区大门到别墅大门的严格安保,然后如他所预料地一样没有取得任何权限。薛思敏抓着卓尔雅的手给她录了指纹,然后带着他们进了别墅。 入门是门廊,一架大木雕成的迎客松做屏风,绕过屏风,入眼是大厅。是真的大厅,按照这个大小与房屋格局来看,这是完全把这里设置成了金蟾的中空腹部,看家具摆设,也有点那个意思。 很像纳财局,也很有纳财格,当然,也非常适合用来设置少量房间作为闺房。但是,到这里石小方就大概感觉到了这个纳财格局的不合适之处。 石小方并没有任何仇富心理,而且知道这些都是薛老板凭能耐获得的,观摩这富丽堂皇,也只有衷心的赞叹。 然后他说了一句有些煞风景的话:“老板,你不是说你家里克扣得你很紧吗,我看你还是个白手起家的资本家啊!” 薛思敏鼻子里哼出一句:“这是公司奖给我的,我也只有使用权。我自己花在这的不到十万,怎么个资本家了?” 看到石小方在一直看着那面特殊的墙面,她摇摇头说:“你倒是观察仔细,没错,十万几乎都花在这了。这一整面大幅玻璃墙从里面看外面是玻璃面,外面看里面就是水泥墙。还是说你是在担心?这面墙的强度很好的,你不用太在意会被人从这里破入——哎呀我的小可爱,那个不能吃的,还没煮熟呢!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那个谁,把食物拿到一楼左边厨房里放好!看小可爱都拿到生食了!其他的放在地面上先。” 石小方没有什么反应,一路上被那个谁那个谁地叫习惯了。依言放好东西,任由薛老板带着卓尔雅在厨房叮叮当当,却抱着手一直在看格局和那一面让他很不舒服的墙。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黑夜已经降临,这一面墙变成了一面很可观的落地镜。 石小方走进前去,用手指磕,越磕越用力,指节都有些痛了,那面玻璃墙依然毫无波动。 “死局,死门,死向生门,配合金蟾局,是要以凡尘欲望拘役格局之人,教薛老板设置这个,或者起码影响了薛老板判断的人,是个黑心的高手。”石小方在心里下了这么个判断。 “那不可能是什么监控面,我请很多专家看过了,目前在这种强度的玻璃里面安置监控线路却不破坏强度又保证监控性能的技术应该还没有。”薛思敏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石小方回头,发现卓尔雅很乖地坐在客厅大椅子上,以很别扭的姿势拿着筷子,很可爱地鼓着腮帮子在吹着面上的热气。而薛老板抱着一些今晚换洗的衣物从他后面经过,看起来是去洗衣服。 石小方没有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只是摸着头傻笑,目送薛老板去洗衣服。 他走到卓尔雅的身边,略犹疑了一下,站在了她的身后,看了半天,很不好意思地插嘴:“不用吹了,可以吃了。” 说完,石小方自己因为此句有些歧义脸红了一下,卓尔雅却回头对他一笑说:“好的。” 便低头用很纠结的姿势用筷子一根根挑着面吃了起来。 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石小方的少女心差点也被引爆了。恰此时薛老板回来了,坐在卓尔雅旁边,瞪了脸色不对的石小方一眼说:“不许对小可爱起歪心!” 石小方觉得自己很冤枉,但又不好解释,干脆不说话。 薛思敏好似个妈妈一般,边自己吃着,边认真地教着卓尔雅使用筷子,还细致地给她擦嘴,让石小方深觉找对人了。其实男人要是有这个教导大号萝莉的机会,估计都会狼嚎一番,但是石小方只觉得头大,能有个不介意此事的女孩子帮忙实在是太好了。 男人总是口不对心,石小方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看着薛老板真的摆弄娃娃似的对待卓尔雅,卓尔雅也如同一个洋娃娃一般乖乖地任她“宰割”,石小方心里又隐隐有一丁点羡慕。 但两个都很漂亮的女孩子玩过家家一般,是极其悦目的。石小方站着,哗啦啦地吃着薛老板赏给自己的一碗面,要不是吃的声音太大,欢声笑语太响,他的笑声都快泄露出来了。 石小方在去厨房盛第三碗面回来,薛思敏已经不知道怎么教着卓尔雅洗澡,正把卓尔雅推进卫生间。 然后她走近了依然站着吃面的石小方,靠在墙上,直直盯着石小方,一丝表情都没有。 石小方有些犯怵,吃面的声音更大了。 薛思敏站起来,石小方微微动了下。 薛思敏走了一步,石小方也走了一步。 薛思敏突然点了点头说:“你不错啊,我知道谢队教导所有保镖,要点都是视线时刻不离保护目标。从见到你们开始,你就一直践行此点,最少余光都在观察着卓尔雅的所在,而且始终保持着冷静,没有任何猪哥像,你是真不错。” 看来到底是薛老板,虽然犯着花痴,但是观察力始终在线。石小方端着碗拿着筷,抿着嘴边吃边笑。 薛思敏沉默了下,又接着说:“以我对谢队的了解,他是不太会介绍这家人的情况的,因为他这个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恶气。撇除单纯澄净的卓尔雅本人,卓尔雅的家庭,在他看来就是大恶。但我和卓尔雅他爸爸接触过,不得不提醒你,他父亲……” “卓不凡是吧?”石小方已经吃完了那一大碗,很干脆地解释说,“是的,他在自首,卓尔雅和我说过了,也说过她的家产随时会被查封,我的薪酬没有着落。但是,他爸爸的自首与我有关,我不能坐视卓尔雅陷于恶境而不管。” “和你有关?”薛思敏楞了一下,到底无比聪明,几乎是马上就按照时间推定,是石小方完成的yn任务引起了卓尔雅家里的连锁反应,对于这个男孩子的善良更加认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此时石小方已经用兜里的纸巾擦干净了嘴,说:“老板,我觉得嘛,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变动下?要是我们都死了,卓尔雅怎么办?” 薛思敏嗯了一声,说:“明白,我会斟酌,事情本来就是在随机应变。” 恰此时,卓尔雅扶着门从卫生间探出了头,露出了半边肩膀和酥胸,说:“薛姐姐,我找不到你说的地方。” 石小方发出了一阵怪叫,捂着眼睛狠狠撞向了旁边墙上,薛思敏已经大呼一声“小祖宗”跑了过去。 石小方撞得脑壳嗡嗡响,但是脑子里的美好画面却更加清晰了,因为时刻记着谢队的嘱咐,他真真是看得无比清晰,视觉冲击力太过强大。 因为这一个插曲,薛思敏借着“不能再不看着卓尔雅又让石小方占便宜”的想法,名正言顺地帮卓尔雅洗澡占便宜,实在是非常可乐。但是也因为这个插曲,看着小白羊般美好的玉人儿她都没那么惊艳了,脑子里都是自己平时在家里裸着的习惯好像没办法实行了的遗憾,以及卓尔雅居然如此不知男女之事的疑惑和惊奇。这样的女孩子,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观卓不凡此人不像是超级变态,红着脸睁着眼确认卓尔雅和自己一样是处子以后,薛思敏更确定卓尔雅非常纯净。那么大概就是太过在意,结合卓不凡妻子的死因,这倒是可以理解。 让卓尔雅好好泡在浴缸里别乱动,薛思敏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也湿身了。揽了一件大浴巾出门,却发现石小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正在厨房里洗碗。 薛思敏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大别墅,虽然来了两个外人才不到两小时,但是以前那种冷清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多了一丝杂乱的烟火气,让本来空荡荡的这里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逐渐充实。 既然石小方看起来不需要心理疏导,薛思敏便去洗衣房把已经被专供特制机器自动洗好风干了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装在篮子里。 等石小方洗好碗出来,发现薛老板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卫生间门口,低着头在认真看手机里的什么,石小方壮着胆子靠过去看,原来她是在看扎头发的教学视频。看着薛老板利落的发型,想到卫生间里面卓尔雅繁复的双丫髻大概已经解开,的确是该学一下怎么扎。 薛思敏看得有些认真,不自觉地咬着手指头,把看中的发型的教学视频看了五遍,她才关上,发现石小方正在那边分拣今天她们买买买的战利品,之前薛思敏只拿了今天要用的去洗,包括很隐私的内衣。 薛思敏不断发现石小方这个人做事非常老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好像都很清楚。这方面的技能她在工作中能够发挥出来,却不如石小方一般在生活中点点滴滴能够体现。 石小方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能耐,他做事之前都会想一下这样会不会让别人尴尬给自己惹麻烦而已。 等他把该拆的包装和标牌都拆了丢在垃圾桶里,按照衣服种类分拣好放在干净的桌子上,薛思敏已经进了卫生间。石小方无事可做,也不好乱走乱看,干脆就拿眼睛使劲瞪那一面玻璃墙,余光看着卫生间。 等薛思敏把洗得香喷喷白嫩嫩水灵灵的卓尔雅带出来,她选的粉红色小兔叽大图标的睡衣虽然价格比较亲民,但果然很适合卓尔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薛思敏很会持家,而且持家起来也不太会降低生活质量,是个过日子的贤内助。 石小方到底还是心虚,心里不自觉地会想起刚才那惊鸿一瞥,心跳微乱,眼光漂移。 薛思敏咬着卓尔雅的耳朵说着什么,笑嘻嘻的,然后卓尔雅说:“我坐着就好,薛姐姐你去洗吧。” 薛思敏到底知道石小方会尴尬,没敢让他们俩冷冷清清地呆一块,打开电视,很顺手地调到动画片给卓尔雅看。为了缓解尴尬,还喊了石小方一句:“愣着干嘛,过来,保护好小可爱。” 于是石小方便乖乖站在卓尔雅身后,乖乖地和乖乖看电视的卓尔雅看动画片。他眼睛偶尔会扫过卓尔雅自然垂下的淡褐色长发,想着明天会变成什么发型,扫过卓尔雅的领口,然后视线火速逃离,扫过卫生间,想到薛老板在里面洗澡,心跳更乱。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也和其他女生“同居”过,但是那种,实在无法和此时的美好相提并论。想他石小方一向以正人君子为处世标准,怎么总让他心动。 薛思敏回头问了他一句实际的:“你该去洗了,给你买的睡衣你知道在哪。” 石小方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一天不洗没关系。” 薛思敏不客气地指着结束了看电视定定看着他的卓尔雅说:“我们有关系。” “你不用那么紧张,这才你保镖上岗的第一天。”薛思敏摇摇头对他说,“你要知道,世界上最强大的保镖也没办法保证二十四小时跟进,总得生活不是?” 看石小方沉默站着,似乎极不放心,薛思敏就开始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紧张,而且随着夜越深,他似乎就越紧张。 “行,那我让卓尔雅看着你洗?”薛思敏歪着嘴揶揄石小方。 石小方终于低下了头,乖乖拿了衣服,钻进了卫生间,还把门锁了,让薛思敏苦笑。但一想到里面还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脸却又一红。 然后她开始给卓尔雅梳头发,刚梳顺了,石小方就出来了。薛思敏无语,但是看石小方脸上脖子上都有红红的抓痕,明白他因为没来由的紧张感,又因为怕她们嫌弃,直接用爪子狠抓求个干净。 这便让她无法说什么了。站起来,引着石小方拿着他酸臭的保安制服去清洗烘干。 石小方对这个没见过的清洗烘干一体机啧啧称奇,很自然地跟来的卓尔雅却难得地说了一句:“这个我家也有,但是比这个大,好用。” 正如薛思敏刚才说的,就算再紧张,总得生活不是?所以石小方也便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总是站在卓尔雅身后,看着薛思敏给卓尔雅梳头。薛思敏梳得极其仔细,似乎不把那些本来就很柔顺妥帖的头发梳得条条分明不算完。然后让卓尔雅试着给她梳头,被梳得嘶嘶直唤,却似乎乐此不疲。 然后开始试着给卓尔雅梳发型,梳了一次,觉得歪了,又散掉再来。试了几次,终于把第一个发型给练得差不多了,抱着卓尔雅左看右看,仿佛真是看自己的孩子一般,越看越喜欢。 然后薛老板似乎上瘾了,卓尔雅又足够安静足够乖,就又点开一个发型的教学视频,把发型打散,边看边学。 石小方就安静坐着,看着两个女孩子拿头发搞了大半天。也不太会无聊,因为挺新奇挺好玩的,他也在默默地看着学着,同时,一直在椅子上扎着马步,伪装着自己坐得老老实实的,释放着没地方发泄的精力。 到大概九点钟,卓尔雅打了个呵欠,很自然地说道:“我困了,想睡觉。” 薛思敏正在后面梳头,闻言凑到卓尔雅肩头说:“乖,说叠字给我听听。” 卓尔雅歪歪头,有些疑惑一般,尝试着换了个说法:“我困,要睡睡觉。” 薛思敏正流氓般盯着卓尔雅的耳垂咽口水,听到这句,差点噎到,笑个不停。 薛思敏把他们带上二楼,给石小方指了个没用过的客房,看石小方乖乖进去了,然后就带着卓尔雅进了旁边她的房间。 正想关门,正在房间里四望的卓尔雅却突然极其紧张地“呀”地一叫,一步三蹦跑过来抓住了把手,奋力打开,看到了刚走出门廊的石小方,这才从小嘴里吐出一口气。 薛思敏对卓尔雅的紧张感倒很理解,昨天她还是万众瞩目众星拱月的公主,今天却只有前途未卜。轻轻抱着她安抚,但卓尔雅却怎么都不愿意离开石小方。 “石小方就在旁边的房间哟!”薛思敏重复这一句劝告。 “我父亲……说过……”卓尔雅正想重复那一句,却又打了个呵欠,直搓眼睛。 薛思敏实在没辙,瞪了无辜的石小方一眼,让他等着,看好卓尔雅,半掩着门,在里面收拾了老半天,这才把石小方迎进去了。 石小方不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的闺房,上次的是凌霄的。但也许是被收拾过了,看起来就跟个高级酒店客房差不多。 此时的卓尔雅身体都软了,被薛思敏扶着钻进了被窝,却又提出了一个请求:“给我讲故事。” 这个请求就太小孩子了,逗得薛思敏直笑,她打开手机找了篇童话,就要和卓尔雅挤在一起读,卓尔雅虽然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却直摇头:“我不要手机的,有书吗?” 这可难倒薛思敏了,她一个单身大姑娘职业女强人哪里来的童话故事书,争取了下,卓尔雅要看书的意志却出乎意料地坚定,便婉转了一句:“我只有专业书,没有图画的,很枯燥的,可以吗?” 卓尔雅居然点头了。薛思敏如释重负,要起身去拿,手臂却被紧紧抱着,实在没办法,指使一直发呆的石小方去她房间书架上随便拿一本薄一点的。 石小方走过去探手往高处随便一拿,拿了本《孔雀舞》,掂了掂,好像经常被翻看,比较旧,送过去给薛老板。 薛思敏接过,不知道为什么白了石小方一眼,石小方无辜回视。薛思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石小方看起来不是故意拿这本的。然后她翻开,开始随便读了起来。 然后石小方就眼睁睁看着卓尔雅看着书听着念,没几秒钟就闭上了眼睛。薛思敏却不知道,还在认真读着,过了没五秒钟,卓尔雅突然好像睡得不舒服,哼了一声,腰一挺,双腿一蹬,双手一举,整个人跟个打挺的鲤鱼一般横着滑到了床面上。 她打挺就打挺吧,因为被子被她踢开,后背的睡衣还靠在靠背上,这一滑一躺,她的睡衣大半被卷了起来,白玉般的肚子和两个q弹的胸脯就那么裸露了出来。 石小方就眼睁睁看着,无比仔细。 薛思敏又大叫了一句“小祖宗”,把书一下甩到石小方脸上,等石小方接住了,薛思敏已经给卓尔雅盖好了被子,正把她无处安放的四处乱挥的小手抓进被窝里。 石小方又无辜地挨了个白眼。 卓尔雅实在很累的样子,等有了舒服的姿势,就熟睡了,跟个精致的洋娃娃一般躺在被窝里。 石小方把《孔雀舞》收好放回去,回头发现薛老板已经下了床,皱着眉头拿着手机看,扫了他一眼,拿着手机打开门去走廊里开始打电话,一个个地回着今天未接的电话,小声地温和地说着事情。有在撒谎解释的,有在补充工作的,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在训斥,看得出来的确位高权重,但是声音一直很小,而且始终靠在栏杆上,看着屋内,盯着石小方,似乎怕他犯错。 石小方什么也没做,搬了张椅子,假装坐着,实则练着马步。 马步石小方在很久的以前也常常练,但自从开始练拳后,就比较少练了。这时再练,发现自己身体的确不错,可以蹲很久。 久到多久?薛老板打完了电话,足足打到十一点多,他也蹲了两小时多。 看薛老板也打呵欠了,石小方站起来,关节啪啪作响,引起了薛老板疑惑的眼神,石小方笑笑没有解释,却说:“我去隔壁房间。” 薛思敏却摇摇头说:“隔壁房间有折叠床,你拿来——你办公室好像就是睡折叠床的?你应该还适应吧?你就搬去窗口那里睡吧,这也比较像保镖的样子。” 对于这信任,石小方有些受宠若惊,摸摸头,再确认了一番,不知意味地呵呵笑了声,按照吩咐布置好,等躺在薛老板的闺房里,才感觉到这种才是真正的同居(大悟,大误)。 薛思敏洗漱后,躺下去前,问了句:“开着小灯没关系吧?” 石小方没有刷牙,此时被窝都已经暖了,闻言摇摇头说:“没关系。” 安静下来。 生活,是点点滴滴,石小方点点滴滴地读着秒,他的身体并没有放松,时刻还在紧张着,但是,身体很暖和。 他也不知道薛老板睡了没有,两个女孩子都很安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石小方想起的,却是凌霄。 第四十五章 黑夜 凌霄还没睡,她在看着石小方。 “美色使人迷,却好像不包括他。”她旁边的陈柔感叹。 “你不是第一天话多,我就当你没说话了。”凌霄极其冷淡。 陈柔轻佻地吹口哨,她只在需要的时候话多,比如还需要话语去撩拨更多信息的时候。 “所以呢?我们就继续看着?非得等他真睡着了?我告诉你,他大概率一晚上不睡的,我们的任务可是有时限的。只有夜能给我们机会。” “单纯蛮冲,我们应该都没办法在他在场的时候掳走人,哪怕对手是我们,肯定会有优势,但他已经厉害太多了。还是说你有其他办法?”凌霄哈了一口热气,热气瞬间随风而去。她们所在的花圃突然被手电筒照耀,但是保安只是在她们附近扫了扫,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地继续巡逻了。 陈柔闻言无所谓的耸肩,和那些看起来很欠扁的只提问题不解决问题的同事一个样,但她胸前的荡漾让吴凌霄心里会感觉更不舒服。 “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和你放对。”凌霄撂下狠话。 “别哟,我只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有什么赚钱就出卖一下身手而已。我很惜命的,绝不希望随便和人生死对决。”陈柔认怂得如过去几日一般干脆,但是依然欠揍。 如果石小方在这,应该是明白陈柔此人的沉默是金,但是吴凌霄从初印象就讨厌这个叽叽喳喳的搭档,从没有太在意她的套话:“那就闭嘴。” 此时耳内的耳机传来黄以萱的声音:“两只蛤蟆睡了,体温有明显变化。但是窗边的天鹅还是醒着。请示后,要求我们继续待命。” 黄以萱对目标的代称很让人吐槽,但是场间两个女孩子只是沉默下来。安安静静,融入黑夜。 不久后,黄以萱的声音再次传来:“通知,两小时后,夜将深。” 听到这一句,吴凌霄顿时放松,然后骤然一紧,而陈柔则相反,身体骤然一紧,然后放松。两人互望一眼,各自心怀鬼胎,继续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女孩子的身体都越来越紧张,仿佛在以此抗拒着夜的深寒。突然,她们一起眯紧眼睛,看向那个窗口,那个被叫成天鹅的男孩子站起来了。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是天鹅,他犹豫了很久,才离开温暖的被窝站起来。有些鬼鬼祟祟地光着脚走到那边,偷瞧了一眼两个女孩子的睡姿,如预想的一样安静而舒服,然后他便踮着脚轻轻开门,出去门廊,走出去十多步,靠在这二楼的栏杆上,静静看着楼下大厅,还有那一面玻璃墙,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出电话,先设置了静音模式,然后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第一次响了三下对面挂了,于是他确认对方还是自由的,再一次拨通,秒挂,于是他确认对方还是安全的。便把手机揣回兜里,开始打拳。这次的拳打得特别有感觉,因为怕吵醒她们,他在收力,尽量放轻手脚,,平时一些谢队要求他收力的地方突然就明白了。 打了一套拳的时间,对方刚好打了回来,石小方秒接,然后开口说:“卓叔叔,你好!我是石小方。” “……你好。”对方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相信您一定很忙,我就直接问了,我想多了解一下卓小姐,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生活上白纸一张。” “……我女儿接受了很正统的西方贵族教育,也接受了很正统的中式传统教育。”对面总是会沉默一会才说话。 “我明白了,今天您的女儿在很多方面让我吃惊,她正在竭力地隐藏着自己的内在,以柔弱寻求我和我信任的人的爱护,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让自己更安全。她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 “不,她的心澄静通透,我保护得很好……也许太好了。”这一句倒是非常坚决。 “我知道了,卓叔叔。她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你是怎么猜到她在伪装的?”卓不凡倒是很少去这样直接地问一个年轻人。 “猜的。你知道吗,作为老少咸宜的动画片,看‘猫和老鼠’不笑的,只有我这样在刻意控制的人。” “……谢谢你专门告诉我。”他真诚致谢。 “不客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这么美好的她,请你为她留一点余地。” “……好。” “请放弃负隅顽抗,真的去自首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猜的。我这几天非常在意这方面的新闻。” “……你还有时间么?” “有,请说。” “我有一个对我心心念念的女人,叫万俟陌,是个想唱歌的演员。有机会,请关照她……像照顾我女儿一样好好照顾她。” “我答应就可以了?” “是的。” “好,我答应。” 卓不凡突然哈哈大笑,笑了不久,就挂掉了电话。石小方却靠着栏杆,微微佝偻起了腰。 旁边突然响起了薛老板冷淡的声音:“没这个能耐还揽这么大的包袱,你有没有反省过,你是不是太滥好人了?” “抱歉,吵到你了吗?”石小方摇摇头说,“卓小姐醒了?” 薛思敏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便回去睡下了。躺在还温暖的被窝里,摸着熟睡的卓尔雅被窝下暖暖的手,她却有些思绪翩跹。她在石小方开门出去的时候就醒了,独居久了,警觉性如此。 醒了后,她先是对自己居然几乎是躺下就熟睡了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然后躺在被窝里静静听外面的动静,听到了石小方与谁的电话。 她听不到卓不凡的声音,但是从对话中猜到了是他。她悄悄爬起来,偷偷听着,然后听到了一点卓不凡的声音,刚好说到要石小方照顾那个叫万俟陌的女子,石小方没口子地答应,她便没来由地有些生气,声音都冷淡了下来,多一句都不想和石小方说。 现在,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摸着卓尔雅的手,她才开始想起石小方对卓尔雅的评价。她很惊讶于石小方超过了她的敏锐,然后她把这归咎于她的洋娃娃情结影响了她的判断力,以及石小方在此事上的信息优势。 想明白了这些,她轻抚熟睡的卓尔雅的小手,对这个女孩子起了真心的爱护。 夜,深寒。 此时香港灯火通明的廉政公署里,却迎来了特殊的客人。 “卓不凡先生!”乌是非看着对面的男人,沉声叫出他沉重的名字,这个名字之前在黑白两道都代表着沉重。 卓不凡穿着清洁工的衣服,用手机的照相功能照着自己,仔细地清理鬓角上之前易容用的胶水,闻言看了对面的老对手一眼,点点头回应:“是我。” “我们灯下黑了。”乌是非先是承认错误,“我们几乎翻遍了天地,却没想到你就藏在我们身边,我的眼皮底下。” 卓不凡低头继续清理鬓边,似乎想把那里花白的头发也给撕扯下来才罢休。 “卓不凡先生,相信以你的能力,最迟明天晚上你就会离开我们远远的,安稳地抽雪茄喝香槟。但是,你现在主动现身,那么,你是要代表你们来宣战的,还是代表个人来谈话的?”乌是非不想虚与委蛇,直奔主题,他知道此时有多少同行正在努力攻坚,他这边越早有结果越好。 “宣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级别哪里够。”卓不凡放下手机,似乎放弃了这个没结果的尝试,“我被一个年轻人说服了,打算来自首。” “哦,你想进行个人谈话,可以,提出你的条件,我应该是这里最适合与你谈判的人了。”乌是非掏出胸口内袋的笔记本和钢笔,准备开始记录。 “不,不是谈判,我是来自首的。”卓不凡摇摇头,也把手伸进内袋,掏出来的却是手枪和匕首等,都精准地抛到了三五米外的垃圾桶里,没有管如临大敌地去盘看的工作人员,举起双手,再次确认,“我真是来自首的。” 乌是非在此时,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他的确是万分希望自己能找到突破口,但是没想到它就这么送到了他眼前。他极罕见地向属下要了两口烟,自己叼了一口,却没有点燃,而是点燃了一口,走过去塞到了不肯放下双手的卓不凡嘴里。 他看着卓不凡熟练地叼着烟吐环形烟圈,问了个问题:“我很好奇,那个年轻人是谁,现在有这样能耐的年轻人简直是国宝。” 卓不凡见对方没有把自己拷起来的意思,依然没有放下双手:“你们应该对他不会很陌生,他叫石小方,你们叫他种子,我们这边的大多承认他是太子。” 乌是非哦了一声:“他怎么说的?” 卓不凡原封不动地转达了一次。 乌是非又哦了一声:“他很善良勇敢,聪明敏锐,直击人心,但是也很会给我们出难题。” 卓不凡哈哈笑,和与石小方通话最后的笑声如出一辙,坦诚道:“我是真不想逃,我的根在这,我唯一的亲人在这,而国外有什么?有疫情和战争。但不逃的话怎么办呢?我很爱我的女儿,如果我跑了或者死了,她面对的最大威胁是眷恋美色的狂徒,如果我继续战斗,她面对的最大威胁是国家,如果我投降了,自首了,别说狂徒,就算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对她造成威胁。怎么看都是维持原状最好,等你们累了,忘记了我们,我们就又活过来了。但是,正如那个孩子说的,我女儿太美好了,我很爱她,为她留下余地多好!为她造一个美好国度多好?这一时的世情太有利了,而且这一时的太子很有意思,说不定会有成功的希望,那我做第一个投降者怎么了?至于你们会怎么烦恼?那关我什么事?要是连这点波折都接不住,你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正义使者?那个孩子都比你们称职!” 说了一大堆,烟灰却都没有落下,卓不凡头一歪嘴一吐,烟头带着烟灰精准地落在路过的一个女子刚好举着的手心里。 卓不凡向错愕的女子吹了个口哨,喷出了一股箭头般的烟。 乌是非摇手让女子离开,看着卓不凡沉吟半晌,才开口承诺:“你依然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为你的罪恶承担后果。但是我承诺,你不会死,起码你应该能看到你女儿成婚生子。” 卓不凡点头:“成交了,老朋友。” 乌是非亲手给卓不凡拷上,与自己拷在了一起,然后给他吃定心丸:“许建国老爷子在外面。” “我不见。”卓不凡应得非常坚决。 乌是非知道卓不凡知道他是在给他吃定心丸,依然坚决说出不见,那便是真的不见。对这一对师徒的芥蒂也没有办法。便开始正题:“那么,我们来谈谈,我们目前最大的对手,夜,怎么样?” “夜,首脑叫夜,领导班子叫夜。它是一个组织,同时也是一个人。” 同时,在心里暗暗计时,眼看着两小时马上就要过去的陈柔和吴凌霄,心里正百感交集,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黄以萱的声音:“夜已偏南,行动取消,就地解散,等待下一步指示。”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惊奇。这马上就天亮了,怎么回事? 黄以萱却没有去疑惑,很直接地感慨了一声:“好险哦,石小方差点就要被杀掉了呢。他真是命大,又化险为夷了。他一定是总有贵人相助,你们说是吧?” 凌霄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了句“啰嗦”,就此离去。陈柔耸耸肩,往相反去了。 而黄以萱则没有马上离去,她面前的屏幕上,那个男孩子还是一团不断变动的色块,数据显示他的身体温度有些诡异地高低不一,有些关节处极高,发烧一般,有些肌肉处却在不断降低,仿佛正在失温,失去活力。但是看他不断的动作,十分健康。 黄以萱伸手摸了摸那一团色块,喃喃了一句:“石小方,对你好的人多了去了,我也是其中之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黄以萱不知道,谢碧科也曾经如此对石小方说。 “到时你会怎么选呢。”黄以萱歪了歪脑袋,拍了拍手,然后又想到,石小方好像挺喜欢那个卓尔雅的可爱的,自己以前不会歪脑袋的,这一会却学上了。 她笑笑,收好东西,就此离开。 石小方不知道很多人来了,或者想来,却又走了,他只是赤着脚,一遍遍地打拳。刚才因为怕吵到两个女孩子休息,让他略微抓到了这一套太极要求收力和发力的细节。这几遍打完,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仿佛身体里进入了深夜的寒,但是因为力量收发之间的转圜,以及太极拳路的行走,渐渐能够引导这种寒与自己体内的热血和谐起来。 打完几套,石小方停住了,因为他尿急。之前因为他不知道原因的紧张感,从见到卓尔雅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差不多十小时没有如厕。这一时终于憋不住了,踮着脚鸟悄地跑去一楼卫生间解决。却没有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紧张感消失了,都敢离开卓尔雅那么远了。 他不紧张了,香港那边却严阵以待。警戒线拉了起来,警车绕着廉政公署围了一圈,警察已经分配弹药,却也安排了记者和媒体到场,仿佛真的是一场声称的元旦春节期间应急演练,发言人还在对着镜头说话,声称调用了多少警力,装填了多少空包弹云云。但这些都是一些小细节,赌着对方不敢直接冲突暴力机关,与国家正式开战。 不是没有高手在场,他们也荷枪实弹,但是只是确保如果发生冲突,能够第一时间以性命保护普通人。 真正的高手,就坐在卓不凡的房间门外,摆着龙门阵。 中年考官许建国坐在椅子上,俯身在桌子上散乱的纸张上写写画画,倒真的像是个改卷中的考官,似乎丝毫不关心身前可能随时出现的敌人,以及身后正在被审问的徒弟。 他的身前还有一张桌子,却不是放纸张的,而是给一个人坐的。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高大威猛,普通人坐的桌子对他来说只是略微高了一些的椅子而已。 他的脸庞还有些稚嫩,看起来年龄似乎不大,他却没有许建国那么好的养气功夫,有些着急,隔几分钟墙上挂钟上看一下时间。 该等的都会等到,不该到的不会太晚出现,该出现的总会出现。他等的人就那么突然地在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拐角出现,是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大块头。不该到的是夜,但是也许时间真的不多了他终于还是赶到了。该出现的人却还没有出现,所以,夜那瘦小的身躯走在他身后的大个子前方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危机感才让他毛骨悚然。 夜,看起来是个小孩子,走在前面,让人害怕后面的大个子会不小心把他给当气球踢飞了。但那种气质,当然就是夜。 夜走到近前,抬头看着高山似的他,问道:“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叫陈柔,是陈柔的哥哥,或者姐姐,我求了妈妈很久,才被允许出世。妈妈让我出世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大个子说话,声音有点发紧,嗡嗡响着。 “哦!原来是丽姨家的!”小男孩声音惊奇地说,表情发自内心地纯真而愉悦,“好耶!代我向她问好。嗯……你是练的葵花宝典吗?好是好,在那边的世界不好听。” “好用。”陈柔说完,不再说话,开始盯着夜后面的大个子。那个大个子也看了他一眼,却马上转头,看向窗外那些警灯闪烁。陈柔便下地来,走到窗边,堵住了他的视线。 两人便开始对峙。 夜便绕过陈柔的“椅子”,走到许建国前面,有些吃力地爬上许建国桌子前的椅子上,睁着好奇的眼睛,看许建国的写写画画。 许建国一直笔不停书,似乎还没有发现对面多了个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小朋友。 夜等了会,对于许建国不搭理他的事撅了噘嘴,好像一个没有得到大人注意的小朋友生着闷气一样。然后他扒拉过来几张许建国写画过的纸张,看了看,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咯咯笑了几声,从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一支多芯彩色笔,就是那种摁一下头就会换一个颜色笔芯的那种,也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天越来越黑,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到了,窗外的喧哗散去了,警灯离去了,一切都淡了下来。两个对站的大个子,还有一对对坐画画的老小,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度过了近半小时。 “你慢了点,我收工咯!要认输哦!”夜突然说道,然后嘎达一下把他的彩色笔笔芯收进去,放进口袋里。然后,就这么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 许建国身后薄薄的木门打开,乌是非走了出来,半开的门里,揉着刚解开手铐的手腕,眼神复杂地看着许建国背影的卓不凡一闪而过,然后被关上的木门阻隔。 许建国走到已经停笔,正在闭目养神的许建国身边,打眼就望见了一桌子的字画。 许建国在用铅笔刻画美好,记录美句,书写爱好。但是他写画好的每一张,都被七彩的颜色似乎很随意地涂画了。这些纠缠在字里行间,在景物鸟兽人物旁边穿行的乱线,虽然五彩缤纷,也没有妖魔化任何东西,没有在字里行间添加任何字句,但是却让人看出了深刻的黑暗,以及混乱。 拂晓的第一缕阳光照耀过来,与走廊没关的日光灯纠缠,送来了温暖和悦目的光明,但是到了那些线条边,却似乎扭曲了。 “生生用色彩,画出了黑夜,写出了寒冷,弄出了混乱,此子内心黑暗大成,我不是对手。”许建国依然闭着眼,张嘴说道。 陈柔和乌是非沉默,陈柔闷声说:“对不起,我妈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我跟她说过的。” 许建国说:“丽姐所思所想远超我辈,不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也许是在敲打我等。” 众人沉默,却又听许建国笑了。他说:“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认输,我坚信光明总是在这。” 他用五指捏成心,戳了戳自己的心口:“你们该干嘛干嘛,所有的夜,那些锱铢必较睚眦必报,都由我这个输了不认账的老不死来承担。” 此时的石小方打着呵欠,打起精神,刚开始交班,准备上岗。 手机响了,趁还没有立正,石小方偷看了一眼,是薛老板的信息,说谢谢他买的早餐,一会她带卓尔雅过来,她醒来没看到他似乎很紧张。 石小方笑了笑,整了整制服,开始立正。 敬礼。 耳边突然听黄永光说:“两位,抱歉,这里没有工作牌或者相关文件是不能进的。” 一个稚嫩的童声回答他:“大哥哥,我不进去,我就是来找石小方的,他是在这里当保安吗?我姐姐吴凌霄有话让我转告他。” 石小方整个人一激灵,不自觉地扭头看去。 只见熹微晨光中,打眼看见黄永光身前一个个子很普通,身板看起来还偏弱的男子,但这个男子却眼睛都不瞟自己一下。再一看,才看到他身边一个看起来毫不引人注目的小男孩,正在对自己笑。 石小方感觉,一看到这个笑容满面的孩子,仿佛,就看到了阳光。 年月日晴 今天没有睡觉,很累,但很精神看来昨天是很充实很激动的一天。 咋累不死你呢? 第四十六章 光明 石小方觉得今天的白天好像来得太早了些,正常来说隆冬时节,他六点上班时应该还是天黑的,此时却已经满天满地的光明。 最近的天气也很怪,感觉以前用二十四节气就可以大概预测气候,现在好像都行不通了,要么大旱要么大涝。这提早点天亮,好像也不奇怪。 公司不会是因为这个,特意把他们保安的上班时间调整了吧?其实早六点到十点的时间更尴尬吧?要不是四点跑来上班却被告知改了时间,他还真没有机会去买早餐给女孩子们。讨到一句感谢也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点尴尬不算什么了,他现在站着岗,却要被两个人在对面坐着来盯,实在是很尴尬。 他的对面是卓尔雅和今天早上来找他,声称帮凌霄带话的吴继伯,两个人都坐在门柱后面的小马扎上,安安静静,没有说话,不交流,但也相安无事。 凌霄的弟弟,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早上石小方问他凌霄说什么,他却说不急,等石小方下班了再说。最奇怪的是,陪他来的那个男子听他说要在这里等石小方下班,居然闷不吭声就离开了,这马上就要下班了,还没有出现。 谢队来过一次,对石小方总是接到奇奇怪怪的人这件事有些无语,给后面来的卓尔雅和小男孩安排了小马扎,也再没有来过。 而薛老板送了卓尔雅过来,看多了个看起来干巴巴的小男孩,也不以为意。昨天下午落下了太多工作,她便紧赶着去工作了。 平淡地完成交接班,石小方走到卓尔雅身边,望着她的大眼睛,半天吭出一句:“抱歉,下次离开你身边,我一定会告诉你。” 然后他转而问吴继伯:“凌霄是你姐姐?她想跟我说什么?你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经过一早上的站岗,他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激动已经平复了下去,可以平静地问话。 吴继伯小伙子这时鼻子一歪哼了一声说:“这就想我说?你得先请我吃两个全家桶贿赂我!” 石小方笑了,这还比较像小孩子,看他乖了一早上还以为他没孩子性呢,当即答应。先发了个信息给薛老板,告诉她他们去哪里,然后便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去吃全家桶。 卓尔雅大概是第一次来喧闹的大快餐店,十分好奇。一路上照例地引起了十分多的关注,还有些人在偷拍。石小方处处微微护着她,拿着两份全家桶,带着他们坐在了角落。 好在昨天薛老板接济了些,工资还没发来,不然小孩都贿赂不起了。 卓尔雅很好奇地看着冒油的垃圾食品,不知道怎么下口的样子,吴继伯倒是老实不客气地狂啃狂塞了起来。卓尔雅看着吴继伯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尝试学着拿起来吃,却到底下不了手。 “你不会真是个娃娃吧?还怕脏手?”吴继伯惊奇无比的样子,从旁边抽出塑料手套递给她,“来,吃!” 卓尔雅看着吴继伯油乎乎的手递过来的手套,无法接手,石小方便接了过来,却换了个干净的给卓尔雅。 “我去,真是个娃娃,坐我旁边一上午我就在怀疑了。”小男孩很不讲究的用袖子擦了把嘴,“大叔你带着娃娃逛街,不怕社死的吗?” 石小方对于大叔这个称呼略楞了下,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回答道:“卓小姐不是娃娃,她只是比较爱干净。” 吴继伯切了一声,没有理会,继续埋头猛吃,石小方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谢队吃东西的风范,提醒了一句别噎着,看卓尔雅戴了手套还是下不了口,知道真是为难她了,轻声说了句:“别勉强,我一会带你去吃其他的。” 卓尔雅闻言牙一咬就要上手,石小方已经按住了她的手,确认道:“不必证明什么,没有人会在意,除了在意的人,比如你的保镖我。” 卓尔雅的眼睛里的春水一漾,很乖地脱下手套放下手,乖乖坐在那里看着石小方。 石小方回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明媚的阳光似乎第一次照进了她的眼睛里。 旁边的吴继伯突然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了?我还挺在意她吃不吃的。” 石小方转头看边埋头吃着边说话的他,摇摇头说:“这件事我不好和你解释,但是我不希望卓小姐被勉强。” 吴继伯依然低头吃着,接着说道:“说起勉强,你不知道,我姐姐看起来更勉强,你怎么又没有考虑到?她现在天天好像都在纠结着你的事情,她好像很想摆脱你的影响,却总是念着你。你不知道,她现在工作都没有心思,连我交给她的事情都办不好了。” 石小方从这句话里,听到了自己很希望听到的东西——他听到了凌霄也在挂念他,这让他很开心。于是他暗暗斟酌了下钱包厚度,说:“你想要什么?凌霄帮不了你,我可以试试。” 吴继伯低着头摇头说:“我要的东西买不到,你也给不起。” 石小方想了下,凌霄的家庭应该也是比较富裕的,富二代要什么,他的确可能给不起:“对不起,我的确不是很有钱。” “不,你有哦。”旁边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的卓尔雅说,“我家还没被查封,你现在可以随意支配,资产过亿哦。” “那是你的钱。”石小方马上回答,非常地肯定。 “不是哦,就是你的,只要你还保护着我,我的资产就是你的。” “不是。” “是呢。” “真不是。” 吴继伯突然就爆发了,狠狠锤了桌子一下,但是小孩子力气小,没发出什么声响,倒是把一些脏东西弹得到处都是,也粘了一些在卓尔雅的衣服上。 卓尔雅此时倒与石小方一般,略拂一下衣服,仿佛一个大人看小孩撒泼一般,安静地看吴继伯发作。 但是吴继伯吼叫的内容,却让石小方没办法当没听到:“你这个到处沾花惹草的性格,怎么可能配得上我姐姐!” 石小方沉吟一会,等吴继伯喘了两口粗气,他才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我配不上。但我心还在她那里,我的确非常想知道她想告诉我什么。如果可以,我会尽量改正,直到她满意,如果不行,我还希望和她还是朋友。至于你说的沾花惹草,也许你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我绝不是沾花惹草的人。” “改改改,改个屁啦!”吴继伯本来又低下头去吃着,听到这里又火了,“我看你就是个执迷不悟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拿着自以为的好意,去到处招惹情债!” 虽然石小方并不是很会玩网络梗,但是他依然从小男孩怒气腾腾的话语中,闻到了单身狗对情侣深深的怨念。这样的孩子并不是完全看不懂什么是好意,但很容易被自我的执念扭曲成恶意,然后愤世嫉俗以为绝世皆浊我独清。 这小孩脑子有病,不是中二病,就是性早熟。 虽然这样想,但是石小方还是先温言安抚他:“照你的说法,一切的事情,都应该从我出发。但是如果把所有因都归到我身上,那自然对也是我,错也是我。这样对不对,你能够分辨吗?” “分辨是你的事,我一个小孩子你怎么问到我头上了!”吴继伯叉着腰,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很没品的样子。 石小方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也承认你没有分辨的能力和意愿,那么我也承认我错了,我不该对每个女孩子都那么好,应该一心只追求凌霄。现在我们扯平了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说反话,你就是在笑我用小孩子身份耍无赖。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对待我,即把我当大人来交流,也尊重我小孩子的身份!”吴继伯的口水都喷到满桌狼藉上了。 麻烦的小孩,于是,石小方使出杀手锏:“我再叫一个全家桶怎么样?” “好,成交!”吴继伯回答得嘎嘣脆。 吃完了不过瘾直说不行吗?麻烦的小孩。 “外带!”等他们去买桶,吴继伯却这样说。 石小方一愣,若有所思地左右看看,果然在门口发现那个陪吴继伯来的男子,估计是办完事了,来接他了。这石小方脾气再好也不干了,虽然朝店员点头确认外带,但边支付也边提醒他:“吴继伯兄弟,你是来带话的,你别忘了。” “真麻烦。”吴继伯低头,随便从旁边抽了一张宣传画,从外衣内袋里拿出一支五彩笔,咔哒一下摁出笔芯,写下一行字,边写还边捂着,一笔笔写得非常慢,眼睛还乱瞟,一会看一下桶出了没,一会看一下静静等待的石小方和卓尔雅,一会好像有些焦急地看门外等他的男子。 终于等到了他的桶,他的笔顿时就快了起来,似乎很潦草地画了几个圈,一只手把宣传画塞到石小方怀里,然后两只手抱起全家桶,火烧屁股般溜走了。 石小方送了他几步,看他跟那个男子走了,才带着卓尔雅出来。 坐在了阳光下,他请卓尔雅先坐,这才疑惑地打开宣传画,先是发现吴继伯给画上的人画了胡子和眼镜,然后好不容易才在灰色的色块里找到了一行字:“衣里袋,袋中平安,平安落袋。” 如果不是语句用了顶真修辞手法,后面那变形的两个字还真不好猜出来。 石小方懵了,他转头,问无辜看着他的卓尔雅说:“我是不是被一个小孩子给晃点了三个全家桶?” “什么意思?什么全家桶?”旁边响起声音,是薛老板跟着就到了。 石小方便不再说此事,把宣传画收好,先说卓尔雅还没吃饭的事,可把薛思敏给惹急了,训了石小方一句不会照顾人,领着他们就往车走。 一路无言,他们到了一家高档西餐厅坐好。等薛思敏点了餐,吩咐了做好马上上,石小方才开始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薛思敏皱了皱眉头,回想了下早上看了一眼的那个干瘦小男孩,这一会印象已经淡了。把宣传画要了过来,就着灯光,看着笔痕才勉强看清字的笔画,的确是一个不太会写字的小学生的笔画,但句的确不太成句。 薛思敏沉默了一会,问石小方:“你是要什么?” “两份蛋炒饭,我说过了。”石小方说。 薛思敏用手指扣了扣脑门,有些头疼一般:“我不是说你这没品的菜单,我是问,看见这个孩子,你是想要什么?” 石小方点点头说:“我想要知道他姐姐给我传什么话,或者知道他姐姐的联系方式。” 薛思敏又看了一眼宣传画,点点头说:“小屁孩有点脑子,他是在考你呢,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姐姐的主意,你认真看一下这一句,每个字的音调。” 石小方依言拿来看,嘴里不自觉地就开始翻译:“音调吗?第一声,第三声,第四声,第四声,第一声……哦!有意思,这家伙给我用音调来藏电话号码?”(这号码胡诌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我猜是。”薛思敏喝了口水。 石小方给她竖大拇指。 薛思敏哼哼道:“公司里玩文字游戏的多了去了,这算什么。”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语气娇哼一般,顿时又有些奇怪。 她看石小方认真地在手机里存下号码,却没有拨出,而是放下了手机,揶揄道:“不给情人打个电话?起码确认下我们猜得对不对吧?” 石小方笑笑,却只是摇头。 薛思敏也摇头,说:“近乡情怯,临渊羡鱼,看来你真的很在意她,她叫什么名字?” “吴凌霄。”石小方也开始喝水,喉咙发干。 “好名字,听起来是个好姑娘,名字很阳光,很光明。”薛思敏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酸的。 石小方没有听出来什么,点点头,然后却说:“上次她离开,她说她要去侍奉黑夜。” “听起来是感性的女孩子,我并不会这样形容自己不太喜欢的东西,哪怕我其实赚钱赚得挺累的。”薛思敏给卓尔雅递了杯水,看着她喝。 赚钱累了?这句话一般人说来很矫情,但是薛思敏说得理所当然。于是石小方若有所悟,打算开口,却已经上菜,便又住口。 石小方的菜品是真的是尽显矮矬穷,但是管饱。其实要不是两个女伴撑得起台面,他一个穿保安制服来的在门口就被拦了。 薛思敏吃的比较精细,她面前的餐盘里的菜感觉不够塞牙缝,而且她挑出来吃的地方在石小方看来不好吃,一些在石小方看来可以吃的却被放在了一旁。 而卓尔雅吃的是她自己点的一份百合肥牛,一份遮放贡米,一份杨梅汁,起码都是石小方听得懂的菜名。她似乎因为石小方的那一句证明不证明在意不在意,而终于放下了些防备,刚才她敢插嘴说石小方资产过亿,现在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贵族气质,吃得非常好看,端庄而大方。 薛思敏与石小方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却都露出了看着女儿长大般的欣慰笑容。 然后薛思敏低头看手机,掩饰自己莫名红了的脸。 刚好她在协调险些被泼硫酸的那件事,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坚决维权,但是石小方的话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她并不想咄咄逼人,现在在给律师表态。 正吃着,突然旁边传来女子的声音,语气埋怨地说:“敏敏姐,你可让我好找!” 薛思敏刚巧发出去信息,闻言抬头,顿时笑了,喊了声:“我的朵朵哦,我可是给你发了定位的。你自己找不到可别怪我哦!谁叫你自己路痴却总不找男友。” 石小方本来正在专心干饭,听到声音,从旁边抓起一张纸巾擦嘴,这才抬头看,却陡然被阳光闪了眼。 来人穿着非常花哨,身上的布料倒是不少,看起来很保暖,但是几乎是纯色金黄,整体造型应该是向日葵,身上还有一些亮片,趁着阳光正好,显得特别耀眼。整体的亮色,让她扎着的深绿色束腰就特别地显眼,石小方便是第二眼看向了那条束腰,然后心里慨叹了一句:真是水蛇腰。 然后他才看向她的脸。她的脸偏瘦,所以显得鼻梁特别地翘挺,鼻梁上被微微拉下来的墨镜和明黄的衣服衬得她皮肤很白,脸很光滑细腻,丹凤眼一斜一正,不论是不是在看你,你都会觉得她注意到了你。 此时她已经坐下,边点餐,边与薛思敏又调笑了几句,话题转到漂亮的洋娃娃身上,对卓尔雅的魅力大发感叹,卓尔雅只是笑。 她说:“敏敏姐,你选衣服的眼光很大改进呢,这一套衣服很适合这个小妹妹。” 薛思敏笑笑:“这得感谢你的无私教导,我以前哪里懂什么穿搭。” 卓尔雅身上黑白灰三渐变色的公主裙石小方只觉得好看,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但是她们却围绕着卓尔雅的穿搭又说了几句。卓尔雅放下刀叉安静听着,听这位女孩说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衣服,不能随便弄脏,脏了要及时换下,卓尔雅也只是很优雅内敛地说谢谢教导。 此时薛思敏开始介绍:“蓝介朵,我们公司的大美人,首席时装设计师,穿搭大师,完美的t台模特,刚刚在国家公祭日的官方活动中功成身退,载誉归来,你可是为公司争光了呢。” 蓝介朵哈哈一笑:“其他的很贴切,首席设计师吹过头了哈,这只是你给我封的,公司里可没有这个职位。” 是走惯了t台的人,难怪眼睛总给人面面俱到的感觉,穿这样考验人气质的衣服,也毫无违和感,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石小方正下着自己的判断,却见薛思敏转头说他:“石小方,这是我给你找的穿搭老师,我不想再看你一天到晚都穿一身保安制服了。” 石小方顿时发怵,直摇头说:“我不需要。” 薛思敏转头激将:“朵朵,这个人不信任你的技术。” “是吗?”蓝介朵眼睛瞟了石小方一眼,石小方傻子似的只会摇头。 蓝介朵却直接上手了。在石小方腰间一捻,在左肩往后一提,把他的制服都提变形了,石小方身体顿时紧绷,她却向其他两个女孩子问:“怎么样?” 薛思敏点点头,说:“收身很多,之前怎么看都有点怪,现在好点了。” 卓尔雅转头看了看这样说的薛思敏,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觉得。 蓝介朵放开手,把他制服的褶皱轻轻拍了拍,摇摇头对石小方说:“穿保安制服并不是错,错的是没有穿好。这是一门学问,我自认在这方面造诣不错,要不是敏敏姐让我帮你,我还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呢。你再说一遍,要不要我教教你穿搭?” 石小方认真看了看这个女孩子。心中剖析自己,首先,他之所以犯怵,不可否认,凌霄的弟弟说他沾花惹草是很重要的原因,他最近身边的优秀女子如繁花入眼,别说刚认识的蓝介朵,就是医务室的妹子们,也都是大家闺秀,他已经逐渐明白自己犯了桃花,不想成为桃花劫的话,还是克制一下比较好。 然后他分析自己应不应该接受这位女孩子的帮助,首先,这位蓝介朵似乎是真材实料的穿搭大师,而且她很和气,没有一点架子,不会苛刻于卓尔雅的脏衣服,不会嫌弃自己的没品味,其次,她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联,最多就是叫一声师父?最后,他想起最重要的一点,他不希望凌霄看到自己依然矮矬穷,他希望自己能变好一点,争取凌霄看多一眼。 但是还需要一点推力,于是他转而问薛思敏:“老板,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让我穿好看点?” 薛思敏不奇怪他会问,解释道:“今天上午公司做了一个决定,打算暂停你的保安职务,下午你去交班,应该就会收到通知。公司决定外派你去南京大学,近期就去。一方面是考虑到卓尔雅需要读书,一方面是需要你执行另外的任务。这个任务,不能由一个矮矬穷去。” 石小方与薛思敏对视的眼睛里闪过光芒,心照不宣,计划终于还是推动了起来。 而且,石小方由公司甚至开始关心卓尔雅的教育问题来看,卓不凡应该是走上自首的路了,而且还挺配合的? 石小方没有再细想,哦了一声,只问了一句:“我还是姓石吗?” 薛思敏摇摇头,又点点头:“公司里没有第二个姓石的了,你说巧不巧?” 于是石小方觉得顺理成章了,好像看到了因为他的努力,一个个大老虎正在倒下,一只只小苍蝇在落网,顿时腰板挺直,意气风发。他先对薛思敏旁边表情迷惑的卓尔雅点点头,转头对蓝介朵说:“那就麻烦你了,我是个榆木脑袋,但是记性还不错,你嘛,有什么知识点告诉我,我记下就好。” 蓝介朵闻言有些生气,她见不得有人把这门学问当成可以照本宣科的死板玩意,转头一看,却看见石小方的笑脸,非常灿烂,仿佛会发光。 三个女孩子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仿佛看见了刺眼的光明。场间悠扬的音乐适时变了音调,响起了一首老歌。 “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 第四十七章 双喜 两个颓废女青年结束了隔离以后,又就地过了几天昏天暗地的宅女生活,最多出去逛逛风情,终于还是憋不住了。 “你不打我打。”她俩异口同声。于是本质上是深度文艺女青年的两人,约定了一个游戏,两人同时头碰头倒数五个数拨出电话,谁打通谁约他。 结果尴尬了,都没打通。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有双喜临门,却被自己拒之门外了。他刚送走薛思敏,与蓝介朵约了时间地点,刚坐下,正准备与乖乖等他的卓尔雅说一句,电话就响了,居然是闵清源。 闵清源打来,是告诉他没什么特别的事不用一天五报闲事,没想到撞石小方枪口上了,石小方接着就给他口头汇报了刚才听到的消息,当然与薛思敏的计划没有说。闵清源听了,噎了小半天,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 可惜的是石小方的手机没有呼叫转移等功能,连他接着电话时有人来过电话都不知道。王湘湘和盐淡淡两个女孩子一时又提不起勇气去捅破那层莫名的窗户纸了。 有些人缺了一层勇气,有些有勇气的却窗户纸都看不到,力不知往哪使。上官恩惠感觉自己最近肯定是病了,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今天,惯常消失几天就会出现一下的陈柔打给了她,这一对被称为“福营双喜”的宝贝又有了机会煲电话粥,旁边等着帮恩惠做测试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苦笑地离开。 陈柔听恩惠难得地诉苦,之前以为她只是再一次的偶然心动,却不想这次好像挺认真。 “他叫什么名字啊,居然俘虏了我的爱人。”陈柔酸溜溜地说。 恩惠心慌慌地与她调笑了几句,但陈柔好奇心已起,不像之前那样随便放过她,磨得她耐不住,还是说了。 “石小方?”陈柔简直脑袋短路,“是不是那个上次任务要接送的那个?” 得到了确认,陈柔简直无语:“你和他是一路没说话的吧?他只是你机上的过客,你难道觉得他倾国倾城盛世美颜哦?” 恩惠便开始仔细辨析自己的心路历程,还有自己那踏出去了却到现在还悬空的一步。 “也许我是魔怔了,对一个这样的男子动心,我肯定是被下蛊了,怎么办陈柔?”恩惠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你是刚刚失去至亲,心神空虚,被趁虚而入了。”陈柔说了一个最大的可能,但是于事无补。感情,有时会如种子在心底扎根发芽。如果开始时让她与石小方多聊几句,让她知道他心有所属而且桃花朵朵,估计最多成为好朋友,但是此时却搞成了大事件。 与吴凌霄和黄以萱待一起几天,上一次任务目标最大的阻碍又是石小方,她当然知道石小方桃花朵朵,石小方的联系方式她在yn就知道了,但是此时她也开始纠结,给不给她好? “恩惠,你听着,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就像之前把父母的葬礼都交给当时还算不上朋友的我。你必须听我说,我可以帮你联系到他,但你们的事,你必须全程无保留地随时告诉我!你答应我做得到再说!” 凌霄此时看着已经响了第三次的电话自动挂掉而没有接起。虽然她没有存这个号码,但这个号码她一直记在心里。旁边的黄以萱看着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她,摇了摇头说:“好纠结哦,好难过哦,不如我们把他约出来坑杀了吧?” 凌霄白了她一眼,感觉她变成了狗皮膏药,总是粘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目的,她现在可是在执行单人任务。 此时的两人穿着大红的棉袄,不久前刚刚钻出暖炕,走出窑洞,走在寒冷的风雪中,现在在一处背风地方暂歇。好似贴在了白纸上的一对双喜。 “我只是怕风声太大,影响交流而已。”凌霄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至于坑杀他与否,得看下一步指示。” 黄以萱摇摇头,低头似乎不想理会她,吴凌霄略一发呆,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抢走了,等好不容易抢过来,她已经发了一句“暂时没空稍后联系”给石小方。 吴凌霄先是怒气蒸腾,转眼却又冷静下来,觉得也许这样拖着等下一步指示也好。 此时的石小方就接到了下一步指示,他刚看到凌霄回的信息,正卑微地高兴着,谢队打过来了,让他下午不用站岗,直接到他办公室接任务。 石小方便依言,带着卓尔雅去了谢队办公室。公司的确挺人性化的,几乎给每个员工都安排了独立办公室,石小方并不知道谢队办公室在哪,但是路在嘴边,问着就到了。 谢队办公室当然不如石小方的办公室逼仄,但是石小方进门就被拦住了。谢队把卓尔雅让进去,却仿佛怕他多看一眼就会占大便宜一样把他堵在了门口。石小方看谢队板正的架势,知道这一顿挨揍又少不了,无语地敬礼,摆起手,与谢队推了起来。 刚一上手,石小方就发现了不对劲,谢队毛躁了些,用的劲很大,虽然架势不弱拳路进击,但是给了他多一些的卸力和借力的机会,一时竟然与谢队推得有模有样。 不一时,石小方发觉自己产生了昨夜打那几套拳时身体忽冷忽热的感觉,关节灵活而有力,肌肉柔软而放松。 谢队咦了一声,眼中露出惊异神色,居然一下凭大力把石小方撞开了。石小方不明所以,也不敢反击,噔噔噔退了三步,硬是撞到了门上,把门震得嘣一声大响,才停下来。 没等石小方问,谢队自己却埋怨了起来:“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什么好事都掐着点赶上?” 看石小方疑惑,背着手去摸自己撞疼的后背,谢队摇了摇头,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问:“这是什么?” “双喜。”石小方知道,谢队不抽烟,但是口袋里会备着烟随时发几口给来人,只是一直用双喜烟好像有点掉格,不过也一直没见人说过他。 “对,双喜,我们谢氏太极也有这个说法,就是你现在的阶段,初步掌握阴阳力,从双拳出双喜,借力卸力圆融,一卸一借之间,对方的力都将为你所用,除非你接不住他的力,或者像刚才那样不接我的力。”谢队把烟盒放回内袋,摇了摇头,“我本来和上面说你可能还没准备好,看来你还真有点悟性,我没话说了。” 石小方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谢队突然又拍了他脑袋一把,训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看到美女就来劲?我儿子心心念念的薛思敏你看着,公司介朵花你也刚接触,屁股后面还总跟着只小萝莉,你是看还缺御姐,才这么拼命的吧?” 石小方下意识地直呼冤枉,谢队不说什么,转身让他看房内。只见窗明几净,沙发上对坐着两个美女,一个是乖乖坐着,平静面对审视目光的萝莉,一个是小口闷着女士香烟,一直审视对面女孩的御姐。两人坐在一张被刻意做成太极样式的桌子两边,刚好是一个黑裙一个白衣,仿若截然不同的阴阳鱼。 一直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的御姐看两个男人似乎终于忙完了,这才开口,却是先对对面的卓尔雅说:“其实如果再给我几次机会,我很可能成为你后妈。来,叫声妈妈来听听。” 卓尔雅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抓紧裙摆,眼睛一眯,难得地居然露出了愤怒,几秒后,却从鼻子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再次波澜不惊。 御姐看自己撩拨没有成效,有些无趣地用食指卷了卷自己天然卷的发丝,用眼睛斜斜看着石小方说:“我叫万俟陌,相信我不用多介绍自己。我这次本来在南京大学那边玩,结果遇到了麻烦,按照各方的安排,我大概也只能来找你了,小屁孩。” 其实万俟陌在调戏撩拨卓尔雅的时候,说起什么后妈的时候,石小方就猜到她是谁了。知道她是自己亲口应承的保护对象,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对万俟陌那刻意的冷漠和无礼保持了很卑微的礼让。惯常是与她说了几句让她放心的话,然后却拉着谢队,走到远远的角落,一边暗暗慨叹谢队办公室真大,一边咬着牙低声咒骂:“我他喵的谢队,你们不是吧?让我带这俩宝贝去南京大学?你看我是三头六臂还是多重影分身大神?她刚说在南京大学遇到麻烦了吧?让她待公司里不好吗?” “嘿,小子翅膀还真硬了,敢说我了?我告诉你,你不但要带着他俩,你的身份还是研究生,你一方面得在公司给你安排的学科上做出点成绩,一方面得确保这俩宝贝不能折在你手里了,最重要的是,我要你找到三个人。一个是在黑暗势力里被称为‘狂徒’的家伙,是个终极色鬼,专门搜罗美女的,一个是一个被称为‘太子’的家伙,据说是封建旧势力捂了几百年才培养出来的种子,妄图复辟皇朝的,一个是一个在网上自称‘教授’的家伙,他比较普通,不过是表现出了超过现实世界大概是20年的科技水平,但是他很神秘,我们只能大概猜测他是在南京地区的学校里,官方很想比黑暗势力和封建旧势力先接触到他。” 石小方大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谢队以为他疯了,莫名其妙问他干嘛。 “谢队你不是在讲玄幻故事吗?”石小方很无辜地问。 谢队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面对现实,勇敢挑战!” 于是石小方开始哆嗦,开始两股战战,颤抖着声音问:“真的是大工程,公司全部保镖是不是都会配合我?” “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带着两个绝色美女去。”谢队斩钉截铁,“这是为了你的任务考虑,狂徒和那个什么鬼太子都很好美色,他们大概率会主动找你麻烦的。你随便解决了他们为民除害维护世界和平,就可以认真找教授了。那个教授性情很糟糕的,摆明了不希望官方的人去找他,也不希望被大张旗鼓的打扰,更不希望女人去打扰他的研究。算来算去,你最合适。” “薛老板去不去?”石小方问。 “这种打打杀杀的任务,她一个行政人员去干嘛?”谢队又开始莫名其妙。 石小方心中明了,暗暗想着为什么薛老板对自己那么信任,就不怕假死变真死了? “你安心啦,你练成了双喜,我再给你巩固几天,三五百人不在话下。而且从今天起,两个绝色美女就会一直跟着你,你不心动?不赏心悦目?” 石小方远远看着静坐的两个宝贝,不心动,心冻,不赏心,伤心,不悦目,眼睛都睁不开,依稀看见了眼前硝烟弥漫,自己从此永无宁日。 李慢慢此时正在休息,她的日子舒缓而紧张,她的电话连线着奶瓶妹子。 她正在大吐苦水,说总感觉自己想长大太仓促了,现在天天没空,忙这忙那,很久没有好好玩游戏了,她还没玩够呢。她用娇哼的声音说:“奶瓶,你现在不用整天被我烦,都不是我的专职网络助手了,气不气?” “我的大姐姐,我怎么不是你助手了?你不知道我应付你那些追求者多辛苦,你早点回来当他们的靶子吧,你才是他们眼中的金元宝哟!”奶瓶妹子哈哈大笑。 李慢慢也差点笑出了鼻涕,奶瓶却又说道:“说起气不气,你撇下我,去和那个173双宿双栖双飞,成为人们口中新的‘dota双喜’,才是我最生气的!你该不会还是因为他才想长大的吧?” 说起这个,李慢慢就缴械了,很干脆地认怂:“我的好奶瓶,我的好蛮蛮,你才是我的双喜,我们永远不分离,我们白头到老,我们一起搞蕾丝……” “打住打住!不许满嘴跑火车!”听对面也缴械认怂,李慢慢乐坏了,两人又开始叨咕叨咕地互相肉麻。 听到对面依稀传来请李慢慢准备什么的声音,奶瓶妹子嘟囔道:“你真要忙飞了,我们多久没好好聊天了。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那个173怂恿你长大的?他到底是谁?” “凭你的能耐,还查不出他是谁?”李慢慢不认,却又这样说。 “你知道我从不利用我的技术去查人老底,这是犯法的。” 李慢慢闻言沉默了下,旁边又有人温言相催,她多少有些焦躁了,别说奶瓶,她都很久没有与那个男孩子双排了,没有被带飞的感觉很不舒服,听奶瓶又催了一句,她讷讷开口,说了他的名字,就说要忙,挂掉电话,飞也地去了。 “石小方?他喵的石小方?”奶瓶妹子抓着手机的手顿时用力起来,声音尖利了起来,对面却已经忙音了,她的愤怒和无语无处倾诉。 “石小方,你个花心大萝卜,你个负心汉,你个辣鸡,我叶子蛮总有一天要灭了你!” “总有一天我要灭了这帮碎嘴的臭男人!”苏君如狠狠锤了一记桌子,把自己的手给锤痛了,哼了一声,大声呼救,“静姐,你家桌子好硬,我受伤了,要抱抱才能起来!” “你呀,少zaota我店里东西。”一个温婉明媚的女子从柜台后面转出来,抓着苏君如的手看,却冷不丁被苏君如趁机揩了把油。 “好q哦,我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苏君如差点流口水的样子,被静姐打了手背一下,却转而不知羞地开始按自己的,“这样按摩会不会发育?我运动量不小啊,怎么还是没你的能发育?从见到你第一天起我就在比了,我们一开始明明差不多的,怎么才几个月,你的就这么能发育的。” 静姐哎哟了一声把苏君如摸自己心口的手拍下来,斥道:“怕不怕臊的啦,虽然现在店里没客人,你也得注意形象咯!” 苏君如恬不知耻,又摸上了静姐的腰身,摸了两把,把静姐摸得咯咯直笑,她却下了个结论:“不像是怀孕了啊,静姐,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你要死了!我男朋友离我天那么远,我们神交怀孕呐?你个小妖精给我去死!”静姐抓着苏君如的手,狠狠抓他她痒痒,直把苏君如痒得讨饶:“哎哟,林涛静!我的腰要笑断了,你不给我做七八个甜品好不了了!” 林涛静简直被这个女孩子打败,冷不丁使出杀手锏:“有客人来了!” 苏君如到底还是要面子的小女生,闻言嗖一下坐下来,用风衣帽子遮住了头,动作敏捷无比,低头在那玩手机,好似乖乖小女生。 静姐本来是打算吓一吓她让她收敛,却没想到还真接着就进来了两个男学生,赶紧招待,给现做了个两磅的蛋糕。 两个男生对背着他们坐在那完全看不清脸的看起来是女生的人只是看了看,在那里说老板做漂亮点,今晚我们校花苏君如生日,我们得争取她会尝一下我们的蛋糕。 林涛静眼睛睁大,瞟了一眼坐着不动的苏君如,略奇怪好吃成性投喂不饱的苏君如怎么没有马上跳出来要求蛋糕加到三磅大。但也没有说什么,低头认真做蛋糕。她本来就非常在意自己的每一个作品,自然不需要特别叮嘱。 两个男生就在柜台边等着,说了一些话,然后便领蛋糕付款走人,还碎碎念了句真贵。 林涛静没有理这些,等他们离开,就走到依然低头玩手机的苏君如身边坐下,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噘着嘴含着泪,大吃一惊,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真的下手太重,弄疼你了?” “静姐,你听到刚才那俩碎嘴男人说什么了吗?”苏君如闷着鼻子说。 林涛静做蛋糕的时候很专注的,没有太听到,不确定地说:“好像是说什么……狗屁的南京大佬?作弊大王什么的?” 苏君如顿时爆发了:“南京大佬才不可能作弊,他是实打实的大神!这帮碎嘴男人只会事后诸葛亮,强行给勇敢强大的南京大佬安插罪名,还想我吃他们的蛋糕!我呸!” 林涛静对突然爆发的小辣椒有些犯怵,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了她几句,苏君如却转眼雨过天晴,巴着脸抱着她的手臂说:“都怪静姐你刚才痒痒我,把我腰和肚子都笑疼了,不然我早把他们打跑了。静姐你要对我负责,给我蛋糕吃。” 静姐笑着用手指顶着她的脑袋使劲摁了一下、“吃吃吃,吃成个大胖妞!” 苏君如便又像个开心的蝴蝶一般在柜台上飞来飞去看林涛静做她的专属蛋糕,之前不知道,现在林涛静阴差阳错地知道了今天居然是她生日,自然会更用心,漂亮的蛋糕逐步成型,把苏君如看得两眼冒小花花。 “你个小妖精怎么那么见外了,生日也不说一声,生日快乐!”林涛静拧下烤箱,趁着等待时间问她。 苏君如先道了谢,却突然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说:“因为一些原因,我很讨厌我的生日。” 林涛静闭嘴,看着这个跳脱的女孩子,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往事,有自己的故事,正如她自己男友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似乎在做什么大事,但是她从来不怎么过问。 “那静姐给你过生日呢,开心么?”林涛静笑得极其温婉,仿佛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开心!”苏君如又笑得眼睛都没了,“静姐的手艺世界第一,别说贵点,就算是免费给我吃,我也不怕!” “小妖精!诚心说反话来气我是吧?我就是免费投喂你给你惯得!”虽然这样说,但是烤箱停了,林涛静还是继续专心做着君如专属蛋糕。 这一会,苏君如的嘴依然不安分,絮絮叨叨地说:“静姐,你好厉害哦,你会不会玩游戏啊,我们组合一下,去游戏里闯荡江湖好了。就叫南京双煞,不不不,太难听,就叫南京双喜吧?” 林涛静调整了下厨师帽,头也不回地说:“我不会玩游戏呢,我男朋友南京好像玩得还可以,不如我跟他说说?” “男人嘛就算了,我看上的是滑溜溜白嫩嫩的静姐。除非他是南京大佬。”苏君如说到这里,住口了。 她心里想的是,南京大佬的认证身份是男性,也不知道多大了,要是有机会认识,我会不会有机会呢?组成真正的南京双喜? 会不会有机会见一下那个男生呢?这也是此时杨昭昭的想法,本来通过盐淡淡的关系,和那个男孩子说过什么时候见一面。师父乌是非也多次表达了对这个男孩子的好奇和重视,但是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了,她根本没办法抽出时间来。尤其是师父那边神奇地取得了重大突破,更需要争分夺秒扩大战果,一刻也不能停歇。 停歇下来一会,只能喘口气的功夫,却接到了盐淡淡的电话。 喝口水听一听,杨昭昭听得却莫名其妙:“什么?你要我带你去找他?你自己去不了不成?” “知道了,原来如此,你记起来全部了吗……也好,我与你相处,要处处避着这些,我也很苦恼,你能够自己想通最好……你真的想通了吗?嗯?见他一面确认一下?你确认这样能帮你摆脱困扰吗?是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是我的小可爱。行了行了,双喜那个说法是我们爸妈定的,你要是个男的我们早结婚了烦恼个啥,我近期一定找时间带你去。行了吧?” “淡淡!不许再叫我小双喜!”破音的怒吼,打破了紧张的气氛,所有人好奇地看去,只见一向处事不惊的杨昭昭似乎极其困扰,烫手一般地丢掉手机,脸通红地伏在了桌上,久久不能起来。 “你的脸让你很困扰吧?”蓝介朵看着石小方说,“又方又丑,特别显老,很难配衣服的。” 如果我不是被五个女人看着,我估计没那么困扰。石小方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口。 此时,蓝介朵一只手正在飞快地给他量身量,甚至没有用尺子,非常地自信。石小方只感觉她的指腹有些凉,偶尔美甲上的硬物会刮到自己的皮肤,有些痒。蓝介朵另一只手在旁边桌上他的保安制服上用铅笔似乎很随手地画着,偶尔还用剪刀剪两下,非常地迅速而自信。 而卓尔雅在双眼澄净地看着他匀称的身体,万俟陌小口闷着烟,对他吹了个口哨,曾玲在旁边有些脸红,好像有些害羞,低着头整理桌子上准备给石小方试穿的衣物。 刚好带公司关于任务的正式书面通知给石小方的薛思敏进门时刚好听到了那声口哨,皱了皱眉看了眼万俟陌,但是也平静面对石小方,反而夸了句:“想不到小弟你的肌肉还蛮多的,身材很匀称啊。” 能不能给我条裤子,我的双喜裤衩这么红,羞死个人了! 第四十八章 很厉害的不厉害人物 “你要特别注意那些看起来不厉害的厉害人物。”谢碧科认真叮嘱。 “像您这样的?”石小方问。 “不,像你这样的。”谢碧科半真半假地说道。 石小方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办法理解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是高手,但是到处碰壁,好像随便一个会点拳脚的都能把他举高高piapia摔,比如凌霄,比如那些yn兵,比如他老子石子方,甚至他记得小镇子里一些年轻小刺头都让他吃过亏。说是普通人,他对自己的身手和力气还是有一定的认识的,要是去参加省里甚至国家级的运动会说不定也是夺冠热门。 很厉害的不厉害人物,大概就是这样。 当薛思敏知道石小方居然带了两个宝贝,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去她家了。石小方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只是试探着问了下,就打算出去找酒店。 “这女人是把自己当根葱了吗?臭保安,你哪找来的疯女人?”万俟陌吃得很少,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玩手机,一说话就要气死人。 薛思敏抓着的刀叉一紧,石小方知道她最反感的就是万俟陌这样的派头,赶紧拍了拍老板的马屁,请她稍安勿躁,暗暗后悔还约薛老板一起吃饭。 还是卓尔雅一句定乾坤石破天惊:“干妈,不要这样,薛姐姐人很好的。” 在薛思敏万俟陌两个人火药味逐渐浓重的时候,本来隐隐与万俟陌也火药味十足的卓尔雅居然张口叫了万俟陌一句什么? 干妈?谁知万俟陌眉头一挑,居然很厚脸皮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刻意刻薄的眉眼居然瞬间顺服了很多:“哟,真是个好孩子!行,看你那么乖,我不挑他们的刺了。” 薛思敏简直要爆炸,但是一下看见卓尔雅春水般纯净的眼睛看向她,顿时火气全消,暗暗责怪自己让卓尔雅那么难办,还不得不在万俟陌面前退了那么大一步。 石小方听到那句“干妈”一直挑着眉认真看卓尔雅,依稀觉得好像看到了真正所谓看起来不厉害的厉害人物。 几人又不知滋味地吃了几口,薛思敏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说:“小可爱都知道吃亏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不能让她那么受委屈。石小方,今晚你们去我那住。别急着拒绝,我今晚有事情要忙,估计很晚才回去,你们先休息,随便挑房间都可以,小可爱有进那里的权限。你好好照顾好她,还有我的房子就好。” 这么针对万俟陌的话语,石小方很怕她又炸了,但是她好像还是很信守承诺的,只是抬起眼睛瞟一眼薛思敏,继续边看手机边一根根地挑面条吃。 现在的人的确很多成了手机控,但是石小方身边很多人都不太有这个手机不离手的习惯。但是这是比较私人的事情,也没有人刻意去说什么。 “陌陌!是陌陌吗!”突然,他们桌子旁边钻出一个脑袋,一个刘海染黄了几缕的男子看着万俟陌眉飞色舞,把他本来好像挺俊俏的脸都给带歪了,“真的是陌陌!我的天,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陌陌!陌陌,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万俟陌眉头一皱,似乎极其厌恶,刻薄地说道:“这是高档餐厅吧?保安干嘛的,放这样的人进来?诶,那边那个只会吃饭的臭保安,还不快赶人走,不知道明星的保安要负责驱赶群众的吗?” 这下这样的大派头就让石小方有些不舒服了,但他还是站起来,挡在万俟陌身前,礼貌地请男子离开。 男子似乎没有听到那些刻薄的送客话语,依然眉飞色舞地说道:“陌陌,你是在看微博吗?你在南京遇袭了,此事已经上了热搜了,我有份点赞转发评论哦!陌陌,你别相信乱七八糟的保安,让我跟着你,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石小方突然有些心悸,没来由地紧张,不自觉地伸手推向男子的胸口,把他轻轻推开了一些,离开了三个女孩身边一米多。这家餐厅在两边以竹干精巧地布置了单间,以竹花石及字画隔开,中间有一条铺了鹅卵石的不太宽的过道,单间过了国道就是枪毙。 男子被他轻轻推下了单间的那一小步阶梯,一只脚站在了过道里,嘴里依然不依不饶地喊道:“陌陌,我是真的爱你!你看看我吧,我还是很帅的!” 他这句话石小方是认可的,这个男子的脸蛋出道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有些过于缠人了。 万俟陌有些火了的样子,把手机往包里一装,站起身来就一步一步往外走:“够了!都什么玩意,一个脑残粉丝!一个臭男人的女儿!一个臭男人请的臭保安!一个恶心的女人!老娘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你这臭保安还想保护两个?我现在就和他女儿分开,看你保谁!”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一惊回头,发现是那个脑残粉丝,顿时柳眉倒竖,生气地斥他松手。 万俟陌没发现,石小方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紧眯,两只手与这个她认为的脑残粉丝的单手架在了一起,而她被抓住的手似乎越来越疼,疼得她逐渐失去力气。 石小方很慌,很紧张,很害怕,因为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这个男人是谁。 谢队口中的,要他引出来为民除害的人之一,“狂徒”。 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动静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目标太明确,身体已经将三个女孩的退路笼罩,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拳路和不久前谢队试自己的拳路几乎一模一样,用的劲很大,架势很强拳路进击,仿佛就是谢队刻意在为他演练。 但是这个男子的力气太大了,虽然好像走的还是太极推掌,但是一力降十会,一只手就死死地架住了他,根本不给他多一些的卸力和借力的机会。 这是真的高手,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厉害人物,与这样的人对上,自己的脆弱就马上显露出来了,我到底还是个比较厉害的普通人而已。 石小方这样想,却笑出了声,硬挤出来的笑容难看而扭曲。疑似狂徒的男子本来笑嘻嘻地看着脸色渐渐变了的万俟陌和其他两个女孩,此时却把眼睛看他。 “但是还是得勉强啊,我是个保镖嘛。她们三个,都是需要我保护的对象。”石小方咬牙吐字,一字嘣一响,仿佛牙齿要咯嘣响着,为喉舌的发言增加气势,而此时石小方已经以一根手指被扭住的代价,放松了身体,任由对方抓着他的手指扭去,他的身体没有骨头一般,自动随着那男子的这一扭,微微屈膝,但是双手却终于借机会搭在了对方的双手上。 万俟陌正感觉自己的手虽然没有被用力抓,却越来越疼,越来越难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被吸走,紧张得耳朵嗡嗡响。却突然听到那臭保安一字一顿地说一句掷地有声的话,然后松手,仿佛认输一般微微跪倒,却很奇怪地双手极顺滑极自然地把那个脑残粉丝的双手捞了过去。 手腕脱困,万俟陌发出一阵旖旎的喉音,脱力一般地跪在了地上。 始终没有办法动弹的薛思敏和卓尔雅两人,也终于吐出一口气。 三个女子都感觉自己莫名出了一身大汗,耳边也终于有了声响,第一声响,却是石小方被狠狠推得退了一步,往地板上踩了一脚。 他身后,竹干不断被挤压变形的吱呀声音仿佛才传来,薛思敏和卓尔雅两人感觉脚底狠狠震动了一下,石小方身上刚刚换上不久的合身衣服反应强烈,随之爆碎。 石小方一步退,却不是步步退,站在小小的台阶上,踮着脚尖,因为与那个男子身高相仿,他便愈发居高临下一般,刚刚被微微震开的双手又搭了上去。 那男子惊疑地嗯了一声,眼睛开始认真盯向石小方,双手立顿,不动。 他不动,石小方趁着义勇发起的进攻便再难寸进,石小方本来微微耷拉的眼皮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回看着他。 “你是谁?我师伯收的徒弟吗?”那男子也面无表情,眼底里的怒火却在燃起。 居然敢不用真气就顶了过来,这个疯子是什么人?这么瞧不起他?他很生气,有些许疑惑,同时也很惊讶,但是从拳路很快就猜出来了。 “我从没听说过师伯居然有你这样出息地狗眼看人低的徒弟,看来师伯与本家是真越走越远了。”男子摇头,叹息,然后切地一声苦笑,似乎真心惋惜。 石小方全凭一口气顶着,心中很苦。这什么人呐,使那么大劲,还谈笑自如,什么怪物啊这是? 石小方身体放松,关节进击,但是脸绷得血红,牙关紧咬,那难受的沉默不似作伪,男子的脸色逐渐回归平静,若有所悟。 他在还小的时候,听过家里人说起以前的故事。其中有一个老故事里说起过一种人,他们都是天生武学奇才,学什么武学都是事半功倍,但是,他们练不出真气。 原来是这种武师教头命的可怜人,这是一种真正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随便一个高手都打不过的可怜人。 但是,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现在能够达成这样武学大师的修为,以肉身强顶修真者不落下风的,当真是天纵奇才。那个身怀绝技却总是蝇营狗苟满足于做保安的师伯大概很在意他。 想到这,这个男子多少有些发怵,一路走来看得清清楚楚的餐厅此时也仿佛总有一双眼睛隐藏在哪,在冷冷地看着他。 他左右略有些快地看着,很眼馋地看三个绝色美女,也看石小方,看墙,看画,看花,看竹,看狼藉的餐桌。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放开手,退后一步,任由石小方踉跄跌倒,居然就此自在地往门口走去了:“小娘子们,还有小疯子,我狂徒还会来找你们的,洗白白洗香香一点哦!” 就此杳然而去。 薛思敏到底见多识广,第一个咬着牙站了起来,踉跄着扶起了半跪在地上的石小方,石小方没有太让她受力,顺势坐在了小台阶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老板,打给谢队。” 然后,他开始耳鸣,眼有些花,重影得厉害,外面仿佛已经完全天黑了,室内炽白的人工灯灯光此时让他感觉格外刺眼。他依稀看到薛思敏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说了什么。等她挂了电话,他已经摆脱了耳鸣,他再次开口:“卓小姐,找点东西……喂我。” 身后传来应答声,石小方微微偏头,看向站起来,表情莫名,在低头收拾刚才掉到地上的包的万俟陌,挣起一点笑容:“万俟小姐,麻烦你,先不要怕,去其他单间,看看其他人怎样了。放心,没有血腥味。” 万俟陌居然很听话地去了,不一会传来她惊慌的呼声:“所有人都晕了!女孩子们都……被卸了妆?领口都被解开了!男的好像没事。” 石小方保持笑容不减,问薛思敏:“报警了吗?” 嘴里突然被塞入了了什么凉凉湿湿甜甜的东西,石小方没有转头看,认真吞咽,看着薛老板回答:“谢队知道怎么做,他正在赶来,不会很久,这里不远。” “去帮女孩子们穿衣服吧,我没事。”石小方说,“我就是被惊吓了一顿,还有点脱力,饿了,低血糖。” 薛思敏看了他一会,没有太犹豫,说了句小可爱好好喂他吃多点,就去了。此时万俟陌已经从第一个单间出来了,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与薛思敏分头去另一边了。 石小方转头看卓尔雅很乖巧地跪坐在那里继续给自己喂东西吃,问她怕不怕。 卓尔雅没有回答这个,只是说:“你牙龈出血了好像……还挺多。” “那是小番茄的皮。”石小方说,“没事的,我也可能是上火了牙龈才出血。” “你少说两句。”却是薛老板走出那个单间,对他说了一句,“别内出血死了。” 石小方舔了舔牙齿缝,暗暗想着怎么说实话没人信,这些小女孩看小说看多了吧,总以为英雄救美就得伤英雄性命。 是的,他好像做英雄了,虽然好像是被打败的英雄,但是好歹救了三个女孩,他很开心。 等谢队火急火燎地赶到,石小方已经能站起来了,他此时刚向薛思敏她们确认好所有女孩子都穿好了衣服,谢队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他目不斜视,直奔石小方而来。撑开他眼睑看了看,捏开嘴巴看了看,把他身上的碎衣服撕下来左右看他的半裸,最后还给他号脉,最终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松一口气的话:“大幸,略有小伤,看来那小子没下杀手。” 此时,门外终于远远传来警笛声。而一直冷眼看着场间的万俟陌,突然发难:“谢碧科,我很怀疑你们给我安排的这个保安的个人素质和业务素质,我刚才看着他差点跪下,他是这样才保住一命的吧?这样的人做我的保镖,我恶心,你赶紧给我换了他!” 石小方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但是他转眼看去,却从万俟陌的眼神中看到了还来不及收起的一些情绪。除了余悸未消,以及刻意保持的刻薄和冷漠,还有其他。 比如关心。 但是其他人似乎没有看到,两个女孩子紧皱眉头,似乎听了这句话非常不舒服,连谢队也是紧皱眉头,半天才指着进来的警察说:“我们先配合笔录。” 这让石小方怀疑自己看错了,毕竟他一直以为看清看透别人的表情和看清看透别人的内心是一样难的,而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样的天赋,之前多次看人走眼,就是明证。 谢队有头有脸,对来到的警察称兄道弟,说了些现场他们了解的情况。 石小方等谢队说完,那些警察碰头交流,他捏着谢队的袖子,偷偷问:“谢队,这次的事好像有些过于武侠了吧?你就这么跟他们解释,寻衅滋事?” “武侠不武侠是你觉得的事,你们造成的最大破坏也只是撕碎了衣服而已,你都只是擦破点皮,武侠个什么?低武吗?你是看不起谁?你要知道,那些女孩子们都没吃大亏,说明那小子还有良知,或者说他的目标很明确,不定寻衅滋事定什么?入室强j?那样其他女孩子就是真的吃亏了。” 谢队的理由石小方认为站不住脚,不像是嫉恶如仇的他会说的,虽然谢队嫉恶如仇这件事也只是他道听途说。但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站着等警察蜀黍来找他,蜀黍们却只是略问了几句他的伤情,以及三位女士的心情,在她们刚才的单间里拍照,与醒过来的人们略交流了几句,确认了一下监控已经被破坏,就离开了。 就离开了? 中间有些小插曲,貌似是因为女子都被卸了妆,醒来惊叫的有,上演男友现场逃亡的有,继续卿卿我我的有,不一而足。 警察刚走,公司的人接着就来了,还不少,七八个人围着他们就是一阵嘘寒问暖,于是薛老板也被放了假,他们一人领了一个大红包。 等他们走了,石小方他们便也向谢队告辞,万俟陌还说了一句,被谢队推脱明天再议。 然后他们便离开了,剩下谢队一个人在清场了的餐厅里,与餐厅老板叙着话。 石小方略落后半步,回头远远看了谢队一眼,被薛老板催了一句。 石小方紧赶一步,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问了薛老板一句:“老板,看来公司对谢队有很大影响力啊,可是公司为什么要与那个什么狂徒息事宁人啊?” “问那么多干嘛?我也不知道。”薛思敏回答得坚决,打开车门躲进了司机位。 石小方站在车边等了下,见薛老板到底没有一脚油门就此扬长而去,笑了笑,拉开后车门把卓尔雅和万俟陌让了进去。 万俟陌不挑刺不舒服,说了句身为臭保安居然不会开车很掉份,石小方略回了句我会开车但没必要,就坐进副驾驶位。他边扣安全带边扫了眼薛老板,她不说话,那就没必要再深问了,回头看了眼后面似乎并没有因为一句干妈而逐步融洽但是起码没有火药味了的两个宝贝,车便离去。 他最后扭头从玻璃窗看餐厅大门里面还站在那里似乎在闲聊的谢队和餐厅老板,摇了摇头,没话找话:“谢谢你薛老板,我省了开房钱。” 石小方这还挺会旁敲侧击,惹得薛思敏笑了,她说:“有些人嘴巴说得厉害,看起来咄咄逼人,可是还是有不厉害的地方的,细一想还有点可爱呢。” 万俟陌一直竖着耳朵听,闻言故作不齿地重重哼了一声。旁边的卓尔雅咕唧一声笑出声,惹得万俟陌瞪了她一眼。 看来自己并没有看错,不过如薛老板,如谢队,他们都是真正厉害的人物,懂得万事止于心,所以他们藏拙的时候,看起来就是普通人,一点都看不出锋芒。 “你是老了,迟钝了,还是太看不起我了?”此时,那个自称狂徒的漂亮男子从大门处转了出来,谢队面前矮矮的地中海老板自动离开,“师伯,我父亲可是对你念念不忘,你可别让他失望。” “现在的**崽子一个个都横上天了。”谢碧科转头盯着那个男子,“就是你老子来了,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你少诈我,要是你真没病没痛的,早过来拍死我了,你现在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病老虎,看起来厉害,其实一点都不厉害。”狂徒哈哈大笑,尽显狂态,“我猜得肯定没错,那个被叫臭保安的家伙,你之前肯定花了大力气用真气去给他开丹田,才会导致今天的虚弱!” 谢碧科依然端正站立,面无表情:“是吗?那你过来试试?” 狂徒此时反倒边摇头边退后:“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诈我,我可不想被病老虎咬一口,而且你是我父亲的猎物。” 退到接近阴暗处,他依然在撩拨着,打击着病老虎:“可惜啊,照刚才我试的来看,那小子根本是个废物,丹田根本开不了,劲力进去全由他肉体受着。你看上的徒弟,没用咯!” 狂徒即将踏入黑暗阴影中,谢碧科却突然说了一句:“没有内力,没有真气,连我都开不了丹田,但是他是个好苗子,所以我把去南京的机会给他了。” 这一句没有什么效果,狂徒依然两步退去了黑暗之中,只不过,过了很久,从那一片黑暗中,又发出他的声音:“你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是瞎子!下次我就将杀死他,证明给你们看。” 一直待在亮堂堂的餐厅大厅里的谢队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表情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有些人看起来蔫不溜秋的,可是,厉害着哩,把他放进这趟浑水里,再加上今天这一出,他也许会搅出更清明的明天。 第四十九章 开后门 进门的时候,石小方与卓尔雅如归家一般舒适,万俟陌先是对着大门和里面的屏风点了点头,却对进门后打眼看见的那面玻璃墙评说了一句:“哟,小妞,你家后门改成这样,你是不想结婚了吗?” 石小方惊讶,以为万俟陌也是个风水高手,马上看出了什么,只是这格局还碍姻缘? 薛思敏正在给卓尔雅掸身上的衣服,闻言奇怪地问了句:“什么意思?” “你看,你后门打造得钢板似的,男人哪里去找机会?”万俟陌也知道自己说得极俗,哈哈大笑。 薛思敏手上拿着的鸡毛掸子一顿,咬牙怒瞪笑得前俯后仰的万俟陌,鸡毛掸子跃跃欲试,石小方赶紧把万俟陌给让进了大厅里,把她的拉杆箱塞进她手里,示意她自便。 石小方再次烦恼,却有了新的烦恼点——他没办法同时看着两个人,这让他如何随时关注着两个保护对象? 他的保护对象还在不停作死,呼喝着说道:“你们俩小妞脸红什么,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不结婚也得解决个人需要啊,哪有不开后门的说法,小妞你快把这面墙撤了!姐是为你好!” “你的嘴把把门,不要再乱说话了!有男的在,小可爱还在呢!”薛思敏养气的功夫终于有些破功了,声音大了起来。 于是石小方和卓尔雅一人拉一个,这才没有打起来。 因为这一点,石小方本来打算回来就和薛老板说一下自己对这面玻璃墙的想法,和薛老板说的“赚钱累了”的想法结合一下,也不好再说。 一个初初历世的富家女,一个处男得不行的保镖,拉着两个仿佛天生犯冲的女子,好不难过,好不容易才把正常的生活流程过了一遍,洗漱,分房间,整理床被,整理卫生,等三个宝贝搞定了,石小方这才有机会去冲洗了一下。上楼来,他的铁架床已经被移到了薛思敏的主人房和旁边万俟陌的客房的中间,靠栏杆放着。 还好,顶上有瓦,不算露天。石小方哈哈干笑。 万俟陌已经关了门,虽然此时才八点左右。薛思敏房间没关门,她此时正蹲着地上拆包裹,这个是刚才在门口保安室领的,卓尔雅正蹲在她旁边看她,不一会就哇地一声叫了出来。薛思敏仿佛很得意地把一叠书举了起来,嘴里还“噔噔蹬蹬”地配了个音,无比可爱。打眼看见与她无辜对视的石小方,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石小方觉得还早,但是卓尔雅已经香香白白地钻被窝了,薛思敏进她房间的卫生间去刷牙,石小方敲了敲万俟陌的房门,听到她吼了句“滚”之后,安心下来。走开几步,却发现卓尔雅站在床上,看他走过她们门口,向他行了一个非常端正的贵族礼,嘴里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鹌鹑似的钻回了被窝。听到了一些声响的薛思敏从卫生间探出一个头来,满嘴泡沫,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给石小方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石小方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坐在自己的铁架床上,他掂量了下,这个重量,卓尔雅抬不起,万俟陌大概不愿意帮,大概率是薛老板给搬出来的。 想起自己的几个老板都对自己挺好的,石小方很满足。他拿起手机,分别给v姐和老板去信息。 “v姐,我现在24小时在岗,是个臭保镖,保护两个女孩子。你有没有什么业务需要我帮忙的?不然那20万我何年何月偿还得清。” “老板,闵清源那小子有没有打我小报告?新来那小子上手了吗?听说他被我房东宰了一顿,您要考虑下年轻人的未来,给予福利。” 刚刚由坐姿调整为马步,连续两声信息传来。 “你小子不要走后门,你这样的还能当保镖?至于我那20万,你打了两个大榜就已经清了,还给我赚了不少广告费。我现在没空,其他的有需要我再找你。” “你小子不要走后门,听说你被派去南京大学?我是让你去大公司学习为人处世的,你这样偏离主题,可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不然回来了可不要让我失望。” v姐果然财大气粗,闵清源果然打小报告了。 然后他嘀咕了一句:“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感觉我会走后门。” “不是你要走后门,是你运气好像总是不错。很多人希望能够在老总面前秀一手,来了几年都没机会,你上岗没两天就遇到机会了。这次你去南京大学的事情听起来天方夜谭,但是就是老总,把所有反对意见都一票否决了。” 却是薛思敏薛老板斜靠在门框上,对石小方说。 “的确是天方夜谭,我在今天之前,根本不相信国内这样的大公司还会有保镖做这种引蛇出洞为民除害的把戏,太武侠了,太玄幻了。”石小方笑着说。 “这不武侠也不玄幻,是很正常的。我们公司有很深厚的军方背景,所以科技实力和社会福利才会比同行高很多,但是知名度却不高,就是因为我们需要进行这方面的任务。我现在要郑重告诉你,连我这种行政人员都有机会上前线,你这个兼职保镖,更要有心理准备。”薛老板表情严肃。 石小方点头,看着薛老板进去,先好好夸了一番卓尔雅的乖巧,然后开始读故事书。 石小方无所事事,便拿出手机在“学习强国”刷了会题,然后浏览了一些法律和风水知识,主要是查询一些人身伤害方面的法律条文,以及金蟾风水局相关的东西。看了小半天,两样完全相悖的玩意把他的脑子搅得有些糊涂,莫名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万岁住持和永信大师的佛法,当天那种似懂非懂的感觉依然非常清晰。于是就想道,也许万法皆通,通的都是脑回路,给你开阔思维的同时,只会让你一脑袋浆糊,非数十年苦功不能给它捋顺咯。又想,难怪做学问的都毛发稀疏,都给通掉了。 他又想起了万岁老和尚说过给他介绍少林寺的路子,好像没有下文了,不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可能是老僧贵人多忘事,他也没有太在意。 然后开始看新闻,扫眼就有一条很特别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说的是yn国境内的一些特殊变动。 石小方看着黎华勇那上了新闻的照片,笑了笑,觉得这货严肃起来还是很耐看的,摄影师也很有技巧,把个五尺男儿拍出了七尺男儿的风范。石小方对每个人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开创新篇这件事很开心。截图,发了个信息给黎华勇,说大家可喜可贺。 此时的马步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身体哪里最酸痛,不出意外地,是双手和肩背。他也不指望黎华勇有心情马上回他信息,于是他起身,开始打很久没有打过的养身拳法,八段锦和五禽戏。本来太极拳也是打得很舒服的,但也许谢队教给他的的确是融合了军体拳,进击得多,耗力很多,也可能是他还没练熟,现在他打太极拳倒是越打越累。 打了几套,感觉舒服很多。又蹲马步刷了会新闻,最近打虎拍蝇非常给力,但是依然没有达到石小方的预想,他拿的名单里面的人物还大多数没有声息。正看着,黎华勇来信息了。 “我这边跑过去一只老鼠去你那边,他是我创业路上的大难题,有办法解决么?” 石小方摇了摇头,回道:“我是个民兵,还是个保镖,也可以是个保安,但这些都和杀手业务不搭边。” 对面很久没有回信息,此时,石小方听到卓尔雅小小声的嘀咕,然后薛思敏与她一起笑,过了没一会,便安静了下来。 石小方笑笑,也没有什么可做的,拧脖子扭腰,感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便如过去几年一般,继续顺着往下打太极和长拳。 太极起手,石小方便发觉今天那位自称狂徒的家伙对自己还是有影响的,他的一力降十会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视角。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对方用了真气,只觉得这样更符合他年轻人的习性,让他觉得更酷。 中年考官许建国当初在直升机上就对石小方说过,小朋友火气大,养生拳法哪里合适,石小方也的确对军体拳比较有兴趣,这样的一力降十会非常称心。 可是他还是安心练着太极拳,因为这是谢队给他的。于是一力降十会与四两拨千斤的概念,在他脑子里不断翻滚,力拔千钧与借力卸力的拳路,让他的身形不断翻滚。诡异的是,他明明闭着眼睛深思,却仿佛长了第三只眼,在并不宽阔的走廊里自在腾挪,翻滚的身形带起了一股有些汗气的风,却诡异地一丝声息都没有,所以薛思敏走出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练拳她不是没有见过,石小方不知道的是,公司有专门的两层楼是给保安和保镖们锻炼、学拳的,每个保安或者保镖或者两者兼职的,都有机会接受培训,公司对他们也有锻炼的时限要求。只是石小方这人运气好,走了后门,那两层楼的领班谢队直接给他开小灶,唯一和石小方熟识的保安黄永光又缄口不言,他便居然到此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和这么项规定。 此时她心里想的是:果然不愧是谢队的小徒弟,练拳如此风范,实在少见,不过好像有些过于软绵绵的了,看起来虎虎生风,但是连点声响都没有,估计都没使劲,也不知道打人疼不疼。 正想着,却见石小方已经抱肚收势,静若处子。正想开口,突然见他身体一震,腰身微佝,身体紧绷,双手却自然垂下,状若猛虎将扑,那股架势,以及突然起来的凌冽,让薛思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悄悄躲进了点门里。 石小方有点物我两忘,他好像是听到了动静,但是身体自然地动作着,因为太极拳被他刻意的扭变,变得激进了些,便好像更加如意而自然地衔接到了太祖长拳的拳势,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他的太祖长拳,基础在网络教学资料,经过数年的基础打磨,发芽于黄以萱给他的那本古书,在他后来数百套练习之后,渐渐融入了他的身形之中。最近除了太极拳,所有拳法都停了一段时间,此时重拾,却感觉极其自然,每一招每一式都圆转如意,收发力量更是特别有感觉。 他猜测,这是因为太极拳有借鉴过太祖长拳的原因,但是对这种顺滑到奇怪的契合感依然没有头绪。 一套打完,时间并不长,薛思敏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只觉得很有力量感,与之前软绵绵的拳法完全不同,大概是能够打疼人的,只是依然安静得不像话,说明石小方每一次动作都非常地轻盈,非常地收力。她却不知道石小方这个当事人依然闭着眼睛,在静静体会刚才两种拳法的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冥思,他只觉得身体简直舒服得冒泡,是真的觉得每个毛孔都在吸纳着新鲜空气,然后喷吐出积累在体内的浊气,形成一个个七彩的泡泡溢出,飞走。身体轻盈得好似即将飞升,耳边都传来了优美的音乐。 然后他眉头一皱,发现真的有音乐。 睁开眼睛,看见似乎也听到声音,刚刚走出房门的薛老板,两人相对一笑,都不知为何彼此都闪躲着眼神,此时楼下客厅已经传来呼喊声:“敏敏姐,我来了!快出来接客!” 是蓝介朵,这声音一下就听出来了。看来她也是有进这里的权限的,而且还挺熟的,起码放在大厅角落的那架老式留声机石小方之前只看到过没有想着去用过,因为它看起来似乎随时会散架,但是薛老板好像挺在意的,连卓尔雅都不许碰。 “这是我朋友很重要的东西,暂存在我这儿而已。我?我也不会用哦。” 当时她是这样跟卓尔雅解释的,看来她说的朋友就是蓝介朵了。 此时那架古董玩意发出了与它身形绝不相符的优美歌声,探头一看,此时它旁边换了一身素色仿貂皮绒衣的,可不就是蓝介朵吗? 见她就要转头过来看,石小方突然心虚,缩头回来,转头看,却发现薛老板居然也把头缩了回来,好不莫名其妙。 薛思敏被石小方这莫名其妙的眼神一看,脸色顿时也奇怪了起来,对自己这下意识的反应也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 “敏敏姐?敏敏姐!你居然也会忘记关灯!”蓝介朵声音极大地喊了两句,然后声音未变,语气却变得埋怨,“你居然又去加班了!公司那帮人居然骗我!” “这朵朵,嗓门怎么大得没边了!”薛思敏嘀咕道,怕她吵醒了卓尔雅,就想冒头,旁边的门砰一下被摔开了:“谁呀!有没有公德心啊!大半夜的吼什么吼!” 薛思敏一边暗暗责怪自己只想到了卓尔雅忘了还有个宝贝祖宗在这,一边也对万俟陌无礼蛮横的坏印象再次加深,怕蓝介朵与她起冲突,赶紧踏出一步来,先是对万俟陌解释道:“这是我朋友,来找我的,打扰到你抱歉,你回去吧,我来接待就好。” 然后她对脸色一红,大概也知道自己糗了的蓝介朵说:“朵朵,之后再跟你解释,但是现在石小方和他的两个保护对象都在我这里,你安静点,卓尔雅睡了。” 蓝介朵闻言,对薛思敏这样一向简明而直击要点,撇清一切可能的误会的说话方式非常敬佩,先是对鬼头鬼脑冒出头来看起来一脸平常的石小方笑笑,走出房门一脸不善的万俟陌歉然一笑,用还算正常的声音说了句抱歉。白天两人也算见过认识,万俟陌哼了一声,却没有回房,而是斜靠在门上看。 因为那架留声机在玻璃墙前面不远,离石小方们有点距离,她便慢慢踱过来,在他们的栏杆下仰头看他们:“敏敏姐,你变化好多哦,我看你没有全部开灯,却只开了几盏,还以为你真的不在,只是忘记关灯。” 薛思敏脸一红,她以前的确有打开全部灯,以及澡后裸呈的习惯,要不是身边逐渐出现了朋友,蓝介朵甚至撞见过她的裸呈,被她狠狠占了下便宜,让她逐渐摆脱了躁郁症,薛思敏估计都没办法戒掉这些习惯。 她现在不需要特意地把药丢进垃圾桶,去刻意遗忘那恶心的心理医生,他已经与它一起被锁在了抽屉里。 薛思敏撑在栏杆上与蓝介朵调笑,却偶然发现旁边的石小方有些不对劲。 石小方刚才与她一起趴在了栏杆上,小伙子还挺贼的,视线偷偷地溜达在朵朵仰着头时胸口的白腻上,此时却平抬着头,微微皱着眉,似乎在责怪自己犯了色戒的僧人。 石小方其实没有想那么多,他正在看着那架留声机,刚才这部运行良好的家伙出现了两个明显不合适的颤音。石小方不是个爱听音乐爱玩音乐的,但是他起码的审美还是培养出来了的,而左右看看,场间三个女子都没有特别的反应,这却让他更加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开始紧张了。 这种紧张感是最近几年常有的事,每有这种毛骨悚然之感,接下来必有大事发生。 不是打架就是被打,要么就是感冒着凉。 蓝介朵本来与薛思敏调笑着,看薛思敏突然注意那小伙子,便也奇怪地看过去。而她们都没有发现,本来靠着门的万俟陌,看见保持直视的石小方那没有撑栏杆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抓向他旁边的铁架床的时候,也很自然地走过去,仿佛很自来熟地抱着薛思敏往她房间那边退去。 薛思敏被抱了腰,疑惑回头看一脸平淡的万俟陌,被她自然而然平静无比的深色震了一下,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耳边这才传来一阵刺耳的打铁声。 与回头后才看到石小方的大动作的薛思敏不同,蓝介朵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小伙子突然牙关一紧,从栏杆下提起一张铁架床就扔向了自己身后,而那小伙子扔了块大家伙后,也紧接着嗖一下从四五米的二楼上跳下来。 蓝介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上午看起来唯唯诺诺,身材好似还没长开的小伙子,从栏杆上跳水一般,一个猛子扎了下来,跳到了她身后四五米远的大石桌上,大石桌发出一声巨响时,他已经一蹬腿冲向了那一块玻璃墙。 他很快,快到他马上要撞到那面墙的时候,他笔直扔出去的铁架床才堪堪与他同时到达。 然后他锥子一般一拳便全力打向了那面墙,这还不够,他另一只手还抓住半空中的铁架床,一鼓作气一往无前地打向那面墙。 此时,以蓝介朵的视角来看,石小方仿佛一个要开后门的莽夫,以薛思敏的视角来看,石小方仿佛一个要给她破后门的师傅,以万俟陌的视角来看,她只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她心心念念,视一切规矩为无物,同时却极其看重家庭,遇事也总是这样一往无前,总是在狠狠羞辱一切走后门的家伙们的,那个捞偏门的家伙。 不管其他人心理活动如何,石小方此时心如止水,化身一个拆墙工人一般,往他觉得最不顺眼的那一点使劲捣去。 没有等他接触那一点,那一点自己先裂开了,往屋内碎来。石小方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它的碎裂,不惊反喜,本来有所保留的一丝力气也全部压了进去。 与那不知何方神圣的家伙在那一点交锋。石小方再次感受到了沛然巨力,与白天遇到的那个自称狂徒的家伙比起来,这人似乎更加狂放一些,勇猛一些。 石小方先是感受如此,然后才是震耳的玻璃碎裂声,紧接着他手上的铁架床变形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铁架床的形态飞速改变,石小方却借着这个床,把迎面来的玻璃渣子都给扫了回去,自己借着力道,飞速后退,此时肩膀上的震动才传了过来,他没有去看一眼,直直跳回了蓝介朵身前。 蓝介朵虽然眼力和反应都算普通人里的佼佼者了,不然也不可能在业内被称为人体标尺,自信地用手来度量衣服尺寸,但是她依然只是听到两声极响亮的声响,看着石小方跟个跳蚤一样蹦前,然后蹦后,认真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停在了她的身前前后纵跃距离绝对已经超过了二十米。 看清楚以后,她先是吃惊于现场的混乱,那一面玻璃墙已经完全碎裂成渣,铺满了地面,然后她的心碎了,打眼就能看到,她父母唯一留给她的那部留声机,被压在石小方的破床下,好像也碎裂成渣了…… 不同于蓝介朵的心伤,薛思敏虽然同样惊憾,看着满地玻璃渣子有些头疼和难过,但不知道为何却突然有了一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如同因为墙倒了而迎面袭来的寒风,让人顿感精神一振。 还半扶半抱着薛思敏的万俟陌精神不差,但是也没一振,而是看着那狼藉,以及站在那狼藉上的男子,心里一沉,暗暗想着,走了最大的后门,做了太子的家伙来了,可我认识的最合适处理他的家伙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其他所有人也都不知道,在她们身后躲在门里偷看的卓尔雅吐了吐小香舌,正在想着石小方的英武姿态,实在是她生平所仅见,看来他并不是一个走后门才让我爸信任的家伙,不枉我还给他占了那么多便宜。并不知道她的父亲其实更加牛气的她此时无比坚信,有石小方在,她,她们,就是安全的,就好像今天下午面对那个色狼! 第五十章 高估低估 很多人对特权其实了解有限,哪怕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对特权有过自己的猜想。 就好像食物链一样,从最底层也最重要的植物开始,到最高等的人类,无处不在彰显着食物链造成的等级权力,是特权的雏形。而人类作为食物链的顶层,因为其复杂的社会性,权利的分配更加复杂,被称为特权的特殊权力,便由此滋生。说它产生是畸形也好,说它是正常产生也好,它其实是食物链的另类体现,你可以不接受它,甚至尝试去改变它,但是它就是在那,不为所动。 曾经,人类社会还是封建制的时候,特权是外显的,它在高高的皇座上,声称代天巡守,天命所在,于是,特权世袭,或者逆天达人出世,鸡犬升天,再入轮回。 每一个在新中国的都应该对自己国家的制度感到庆幸,它在消弭城乡差距,在消除绝对贫困,在打虎拍蝇,在净化官场,在和谐社会,这些东西会带来阵痛,在有个例造成社会负面影响的时候会被凸出化特殊化,但是我们国家正在淡化阶级,消弭特权,在最优化配置资源,盘活闲置,藏富于民。 所有曾经低估过新中国的,都已经无法望我项背。 新中国是不应该有什么特权阶级的,这也是石小方始终极其在意他拿回来的名单的处理结果的原因。不应该有特权,更遑论皇权,所以万俟陌叫来人为太子的时候,石小方非常不以为然。 作为与那被称为太子的人面对面的唯一男子,石小方不得不加以嘲讽:“太子?我是回到了古代还是怎么了,就算是在古代,你一个白皮肤蓝眼睛黄头发的都能被叫成太子?” 是的,对面站在一地玻璃渣子上的,是个白种人男子,英武不凡理所当然,让人特别在意的是他的肩略有些不自然的宽大,结合初次交锋的感触,石小方的心很沉重。 对面被称为太子的男子却非常淡然,很自然地接过话头,解释了起来:“你眼界太狭隘了,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各国取消国界是必然趋势,而且就在这数十年。而我,就是公认的最合适成为第一任皇朝至尊的太子爷。我也坚信,我最合适,在我手上,所有国家必将统一,然后我,将成为独裁者。” “你倒是真高估自己。”石小方由衷地说道,只是看对方的表情,实在是极其笃定,看来精神洗脑及资源偏袒由来久矣。 “我倒是没有低估过你,但是却也有点过于高估了。”太子倒是很淡然,“我其实非常期待今晚你的表现,但是除了不同寻常的警觉性,你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出色的战斗力。” “没你们这些怪物能打那不是正常的吗?我只是个普通的保安,哦不对,是保镖。”石小方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撇了撇嘴的话,他却依然一本正经,“至于警觉性,你如果不是太好面子,时刻安排着人在你身后打光,我在这边还真未必能发现你。” “这其实是你过激了,如果我真的对你们有恶意,狂徒那家伙要和我凑队的时候,我就不会拒绝了,毕竟他提出的条件还是很诱人的,我和他各取所需。”说到这里,他的眼睛转向了一直沉默的薛老板,直接开始真情告白,“薛思敏,你的美,很多人看不到,连号称美女收割机的狂徒都认为你只是是次等,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世间第一等,只有你,最适合当母仪天下的皇后。答应我,跟我走,我以未来皇帝的身份郑重承诺,将一生专宠你一人。” 他说完,石小方却表现出了足够的敌意,噔噔噔往前进了四步半,一脚踩在最近的单人沙发上,紧跟着他的话头咄咄逼人:“呵呵!一个对薛老板表示出了敌意的家伙还好意思说什么?” 薛思敏虽然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不敢乱动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自称多金又帅的太子的家伙有些提不起敌意,被他点名告白的时候心里真的有些小窃喜,连带着对石小方表现出的敌意也有些不明白。 走近了,石小方对这个漂亮的白人小伙子看得更真切,于是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这个小伙子真的没有敌意,他的目的—— “我的目的只是打破这面墙而已。”对刻意表现出了敌意的石小方视而不见,太子依然专心攻略薛思敏,“薛思敏,今晚我的来访是报备过公司的,公司甚至也有意为我们做媒。如果不是狂徒那家伙捣乱,我现在应该在公司见你,而你应该在听我讲解这面墙的格局问题,然后我们一起揪出用这个格局拘束你自由的家伙,好好惩罚一下他。” 石小方警觉性突然暴涨,张嘴欲言,却发现那家伙眼睛往下看了他一眼,那股杀气让他牙关一紧身子一抖,而太子则说出了石小方意图抢先说的话:“薛思敏,你的房子是金蟾局,但配合这面玻璃墙,便成了死门,死向生门,是一个死局,配合金蟾局,是要以凡尘欲望拘役格局之人,也就是薛思敏你呀!你始终感觉压抑,却迟迟无法脱离商海,去尽情舞蹈,这个局有很大原因。而我,就是为破……” “破个毛的破!”石小方很不给面子,忍了大半天,终于还是受不了心里的不适,咬破舌尖,借着大吼,喷出一大口带血的唾沫直奔那太子而去,而他爆发猛力,狠狠踩倒沙发,借着绵软而q弹的沙发平地里跳起了五六米,跃回了二楼栏杆后。 没来得及惊叹于自己居然真的做到了,他眼睛依然看着一动不动的太子,扫了眼他身前突然出现帮他撑起一把金色的伞挡唾沫的沉默男子,他酸软的脚步飞快横移,一把把鬼鬼祟祟的卓尔雅拉过来,凑到薛思敏她们身边。 然后他认真地看向薛思敏的眼睛,认真说道:“薛老板,如果我跟你说,这个局大概率是这个外国佬搞的,要趁你之危,你信不信我?” 薛思敏脸色潮红,若桃花盛开,正拿眼看那个太子,闻言下意识里疑惑地“诶?”了一声。 “如果我和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房子的这个格局有问题,但是因为谨慎,没有及时告知你,让你有了被趁虚而入的可能性,你信不信我?你……怪不怪我?” 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嗡嗡响的薛思敏,眼睛里本来全是那金光灿烂的人儿,此时眼角却出现了一双直视自己的眼睛,她终于还是下意识地转头去望,然后看见了石小方那朴素到有些刻板难看的脸,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好似重病之后猛醒,神思突然清明起来,脸色却血色渐褪,苍白起来。 石小方看她神色,知道她大概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的,便复述了一遍:“薛老板,如果我跟你说,这个局大概率是这个外国佬搞的,要趁你之危,而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房子的这个格局有问题,但是因为谨慎,没有及时告知你,让你有了被趁虚而入的可能性,你信不信我?怪不怪我?” 薛思敏脸色本来难看了起来,听完,却笑了,笑得血色重新爬上脸颊:“你是我小弟,你说呢?” 于是石小方也笑了,旁边一直紧张看着薛思敏的卓尔雅也笑了。 一直看着那拿腔作派的太子,终于看见那人开始皱眉的万俟陌也笑了。觉得今晚不管是不是在劫难逃,起码又看见那家伙吃瘪了。 她拿眼再看石小方,觉得这人还是有点意思的。 石小方此时开始揉腿,把眼睛探出栏杆,却没有在意那太子,而是看蓝介朵,说:“额……蓝师父,不介意的话请你也上来一趟。” 蓝师父这个极其俗套的称呼让本来心里有些惊慌又对石小方弃她而去有些不满的蓝介朵噗一下笑了,心里的不满烟消云散。同时响起噗一声的,还有三楼上的一个人。 等他噗嗤一笑,石小方这才抬头,发现这个似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三楼栏杆上看戏的家伙。 狂徒坐在那栏杆上,对抬头看他的石小方竖起大拇指:“思虑圆润,八面玲珑,厉害!低估你了,低估你了,泡妞这事,你居然也是行家!失敬失敬!” 底下的太子也眯着眼看着那惫懒的家伙,哼了一声:“来人,把那家伙赶走,我们两个太子到底还是需要正面交锋,决出个高下。” 狂徒闻言,举起双手作无辜状:“刚才我可一直没动手!哎,看戏都不行,真无趣!”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消失了。 石小方眼睁睁看着他身影突然消失,对这种玄幻的景象张着大嘴,惊讶无比。再低头看,给太子打光和打伞的人都已经不见,看来是真的去赶狂徒了。于是他对自己只是个比较厉害的保镖这件事更加深信。 而因为这一分神,他对那“两个太子”的说法没有太注意到。 太子走下玻璃堆,没有了配合人员,玻璃堆对他的折射打光效果大打折扣,他先是伸手,让蓝介朵不急离开,然后一脚踢开被石小方蹬了个深坑的沙发,招手对石小方说:“来来来,你也应该知道你打不过我了,我现在给你们机会,邀请你们下来,和我文斗。赢了,万事大吉,输了,我让你们万事休矣。” 他终于还是开始露出獠牙,对此石小方没有太意外,扫了眼其他三个女子,以及楼下的蓝介朵,都还算镇定,他更不能露怯,便领着她们,来到了叫阵的那外国佬面前。 这可不就是叫阵,石小方颇产生了一种为国出战迎战化外蛮夷的感觉,而且自己这边声势还挺浩大的。 那太子已经坐在了沙发主位上,倒是老实不客气,坐得也是端重自然,颇有气势。 石小方这边,他虽然暗爽着自己诸美相伴,但是却极其窝囊的模样,依次请薛老板、蓝师父,还有万俟陌和卓尔雅两个保护对象依次落座,这才把那外国佬踢飞的沙发搬回来放在边边处,用有些窝囊的姿势坐在了沙发前面没有坏的骨架上。 万俟陌使劲撇嘴,卓尔雅掩口偷笑,蓝介朵无视他,认真看对面男子,薛思敏看着他叹气,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说:“坐过来,这像什么样子!” 石小方乖乖过去的时候,那太子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安静地观察这个自己可能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石小方觉得自己是在尽自己身份的本分,来安排座次,他却认为这是在对他示威。 首先,他已经从狂徒那里知道了,这个男子没有真气,一股子蛮力和技艺却极其惊人。而他刻意把沙发搬回来坐,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可以这样借力跳了那么高,却没有完全破坏沙发的结构,起码年轻人中应该没有。 其次,他处理群芳的方式非常有他的个人特色,最明显的,是他可以让本来处于紧张局势中的女子们都安静和舒缓下来。这一点,善于处理男女关系的超级海王狂徒都很难做到,而从小就学习御女之术的他也可以做到,但是他自认做不到如此自然,因为他自小就被教育的,还有他的身份。 最后,最重要的,就是他总是一副装傻的模样,却处处都要用行动去占尽便宜,这让狂徒,以及初接触的他,都非常火大。特别是在初初探知自己打不过以后,一时朝自己示弱,一时打击自己,让自己似乎非常自然地选择了文斗。此时认真捋下条理,他的一切动作都似有深意。 不得不说,自己低估了他,从某些方面来说,也高估了自己,但是现在文斗的战书已经下了,自己总不好又掀桌子以武服人。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受了那么大的误解,乖乖坐了半个屁股在薛老板身边,然后瞪着眼睛,等着对方发难。 这一时,双方却冷场了。 太子正在深思,薛思敏欲谋定而后动,卓尔雅始终安静,蓝介朵低着眉头,手在沙发上抚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在之前其实着实表现出了很多斗争经验的万俟陌无所谓一般。她和她看上的那个男人一样,一向看不太起耍嘴皮子的事,相信最后还是会付诸武力。 而理应作为另一个主角的石小方瞪了半天等了半天,实在觉得无趣了,说了一句更无趣的话:“要茶水还是要酒水?” 太子醒神,薛思敏扶额,卓尔雅开口说要茶,蓝介朵说酒,万俟陌摇头。 太子拍手,唤道:“总管,来茶,来酒。” 看着那边已经很大排场地进人来,水是热的,酒是温的,连炭盆都给端进来了,稍阻夜风,摆布停当,而那些仆人也如风而去。 太子毫不掩饰他掌控全局。 薛思敏总算想起这里是她家,笑着开口:“居然让客人自己来,石小方提醒得对,我怠慢了。” 从薛思敏嘴里再次听到石小方的名字,太子再冷静,也还是有了情绪,扫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的石小方,他开口:“你客气了。今天我本是为见你而来,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你,现在又如何谈得上怠慢。请喝茶。” 薛思敏依言端茶喝了一口,赞了句纯澄无比,石小方也喝了口,觉得甜,好喝,仅此而已。 薛思敏试图转移话题和战场:“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回公司吧。” 太子伸手虚按,示意她不急站起来,转头看向沉默的石小方,不想再让他把握主动,虽然场面看起来依然是他在主动。 “是男人就站出来和我对话。”他说。 “好。”石小方回答,“你说,我接着。” 石小方这样说,太子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他却提出了一个特殊的问题:“你是不是主角,我感觉很多人面对你,包括我自己,都会被强行降智。” 被降智这种事情,石小方与凌霄在一起的时候,有过深刻的感触。这样说来,按照他的说法,凌霄倒更像是主角?嗯……女主角? 石小方斟酌了一会,说了一句以后几乎成为他口头禅的话:“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而我只是个角色,路过你们的剧情。” 他不知道,这句话几乎也成为了他的宿命。 与其他人一样,太子也对这句话若有所思,他先是点头,认可这句话有些意思,然后却也说:“你有些门道,但是却逃避了我的话题,你告诉我,你老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特别的底牌,你为什么那么拽?谁都敢惹?” 说石小方拽真的是冤大枉,石小方认真想了下,觉得他是在说自己挑衅狂徒的事,摇摇头说:“我不是谁都敢惹,是谁都敢惹我。” 太子依然是认为他在示弱,他在那个圈子久了,习惯了打哑谜,习惯了心照不宣,但也习惯了事不过三。石小方如此再三示弱已经过头了,于是他转念一想,居然很凑巧地猜到了真相:“你这样说,不会是真的不知道吧?你敢去惹夜,敢去惹yn那只老鼠,敢去惹许建国,这是些连老怪物们都避之不及的家伙,现在在那里张口闭口就是你。你这能耐令人惊叹。” 看石小方真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太子知道自己猜中了,顿时无语,觉得这个愣头青自己是不是又高估了他,摇摇头说:“别说这些老怪物,就算是你公司里的谢碧科,曾玲,也是不简单的人物,你不会真的以为这间公司是那么普通和谐而友爱吧?” 石小方一下接受的信息有点多,眯着眼睛,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夜,以及许建国那个看起来乐呵呵的友善老头居然比那只老鼠还让这些当权者在意,而曾玲居然排在谢队后面,而他们都被这些当权者归纳为不和谐友爱的那一部分人,等等这些要点记在心里,脸上的惊讶却已经藏好,闻言只是笑。 这样故作高深的笑需要底气,太子虽然有些不以为意,但是也勉强接受:“你老子是石子方,我老子是啡思特七世,也算是世交,我可以给你最大程度的忍让,但是请你适可而止。我还是那句话,和我文斗,赢了,万事大吉,输了,我让你们万事休矣。” “好。你说,我接着。”石小方依然是这句话,但加了一句,“我有几天没叫那家伙老子了,你的叫法让我觉得挺亲切的。” 太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于是石小方知道他老子和他老子算是世交这事居然是真的。 太子对石小方的身份心知肚明,石小方却还是一肚子疑问,于是太子开口的时候,他其实有些迷糊。 “我们来讨论特权。这也许是你执着于我身份的不合理性的根本所在。你我应该都知道,特权,只能消弭,无法消灭,它放诸诸界都是存在的。在崇尚武力或者法力的世界里,它其实更加强大,因为那里存在的社会,食物链层次更加悬殊。而特权,就是根基于食物链之上的,特殊的权力。在当今社会,中国还在发展,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消弭全人类的阶级差距,去消弭特权,可是,现在的全球情况已经非常恶化,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所以,直接统一全世界,然后以高压独裁来实现平权,实现公平正义,才是最合适的。” 太子的每句话石小方都认可,只是有些奇怪他把谈话的背景放在什么武力和法力的玄幻世界里,于是他说:“你说得都对。” 所有人,除了一直对他就看不上眼的万俟陌,都在等着他的欲抑先扬,没想到他说了一句之后,就闭嘴了。 太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知道他是真的认可自己,所以没有来辩,哪怕如果要辩,在场所有人大概都能想出千八百句来辩个天荒地老。 作为同样身份的人,他知道石小方和他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两拨在历史长河中一直较劲的老怪物们在这一世终于发现了他们这样两个有意思的年轻人,便拿他们这俩种子强按在一块泥巴里互相抢夺生存养分,今天这便是因缘际会的初接触。但是,如同所有与石小方接触久了的人一样,越聪明,越不带情绪地去看石小方,越觉得他可信,可爱,可理解。 太子继续说:“你也许会觉得,中国把全体人民,作为当家做主的特权阶级的说法非常值得我借鉴,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这一句是应对我的理论的绝杀,但是我依然要与你说,最广大的人民依然只能代表最朴素的是非观和最优选择,在眼界和智慧超出平民大众太多的个体来看,这种是非观和关键抉择朴素则朴素矣,利民则利民矣,但是并非绝对符合社会发展规律。而一切的社会问题,都是发展问题。平民大众并不能完全看透发展问题,那是极高度的文明社会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当下来说,把特权交给智慧而仁慈的独立个体,其实是很合理的。” 太子的每句话石小方真的认可,他对现实社会的情况斟酌不可谓不到位,而提出的措施石小方也曾经认真思考过,于是他认真地说:“你说得都对。” 这下太子是确认自己遇到知己了,而其他四个美女对石小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所谓文斗都惊且慌,不知道石小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要把她们卖掉? 太子歪嘴,附身探前,露出石小方自认为做不到的邪魅一笑,说:“听说你也钻研佛学,想来是不为美色所动的了。你说一句是,我就放你离开,而且我们以后都是好朋友。” 别说最初就看不起石小方的万俟陌,就算是始终还是比较信任他的其他三个女子,看见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绕过石桌往太子那里走去的石小方,似乎他们即将握手言和,都花容失色。 太子此人,智慧不假,心怀天下不假,以道德为准绳不假,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超脱,所以来求薛思敏也是不假,眼看好事将谐一般,自然地露出了笑容,起身伸手欲握手言和。 但那只手没有握他的手,而是啪一声,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说得都对,但你高估你自己了,我就是不爽你的嘴脸。还有,你低估我们国家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深信我们国家会一直变好。最后,你低估我们大保安的职业道德了!” “哦不对,是大保镖。”石小方是那么认真地说道。 第五十一章 太子与佛子 太子此人,智慧不假,心怀天下不假,以道德为准绳不假,来求薛思敏也是不假,涵养很好是真的不假,此刻很生气那是真的假不了。 他没有说出“连我老子都没打过我”这么没品的话,虽然还真没打过。他只是保持着微微起身的姿势,眯着眼睛,以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方式,释放出最危险的气息。 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是因为他知道石小方从那只老鼠的老窝里出来过,看起来毫发无损,所以他肯定有极其可怕的后手。 他的涵养和谨慎让他不断突破自己之前的底限,但是他打眼看见了四个女子惊且乐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彻底成为了石小方显摆的背景板。 于是他出离了愤怒,没有再压抑自己,抬手用尽全力,一巴掌扫向刚刚大放厥词了一番的石小方的脸面。 一出手,他就只觉得自己胸臆中澎湃无比,只觉得早应该如此出手,扫烂那张越看越可恶的嘴脸才好。 他用尽真气的巴掌,当然比石小方的快,石小方的表情也始终没来得及变幻,但是太子此人,看着这即将被自己甩烂的脸,却无来由地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恩师,少林阿僧教给自己内家功法的时候说的话。 “可惜,你不是佛子,不然,那帮老家伙估计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 阿僧师的叹息,以及万岁老僧的佛子称呼,是他这次来访的重大推力之一。他不知道那些习惯了在背后推磨,让磨盘自己变得圆润而锋利的老家伙们,在这次的会面或者交锋中出了多少推力,下了多少影响,又是持什么样的态度,以什么标准去评判高下,他只知道,把这人拍烂了就好。 有没有人把石小方拍烂过?当然有,他老子的保镖赖晓强就做到过,所以石小方也并不怀疑有其他人做得到,哪怕这个人看起来比自己年轻很多。 所以,表达完自己的态度,爽完那一巴掌,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要受一番苦,但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也已经尽责,心中倒是真的无所谓了。 他倒是无所谓了,后面四个美女见他大无畏还一副讨打的样子,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忍的神色。 但是因为背对着她们,石小方并不知道,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真的下杀手了,他第一想法是躲,然后是干他丫的。 但是,正如石小方自己现在还不知道那样,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可以一招拿下石小方了。所以两人电光火石之间接了两记拳脚,却只是扬起一股清风,只是这股清风让寒风似乎都变暖了些。 其他女子都惊得站了起来,本来很丧气很失望的万俟陌却老神在在了起来。她突然有些欣赏这个小伙子了,虽然事态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还是付诸了武力,但是也许是因为这小伙子表现出了主动进攻的欲望,表现出了他的大无畏,让她看到了一些卓不凡的影子,她渐渐略开心了起来。 太子与石小方已经分开了一米左右,他看着直甩双手的石小方,却没有乘胜追击,而且皱着眉,回想了下,犹豫了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你明明是学谢氏太极的,刚才为什么以长拳对我?” “刚才在玻璃墙那一记我就奇怪了,你的拳路太直,不像是圆润的太极拳……”然后他又沉默一瞬,突然心头一惊,沉声追问:“你怎么会太祖长拳?你和丽姨什么关系?” 石小方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怎么用太极拳应敌,在起手便略吃小亏,伤了手腕,却因为悚然大惊,下意识地就摆动身子以长拳打了过去。这一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很奇怪,大概是什么时候脑震荡了,太极拳好像有些忘记了。 正揉着手腕琢磨,听太子说起太祖长拳,说起什么丽姨,他突然就翻出一个好像很久以前的记忆,那时他送萱萱和她表哥回家,萱萱她奶奶出门迎接,当时老板就从何不其背上跳下来,叫了一声—— “丽姨?”石小方略确认了下记忆,然后试探着问,“你是指黄以萱的奶奶?” 太子眯着眼睛,脑中飞快,已经想到了黄以萱,然后是吴凌霄,以及最近得到的一些情报。 想明白了以后,他对始终懵懵懂懂,却占尽便宜的石小方简直恨透了,他咬着牙低吼:“这么说,吴凌霄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你了?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到处沾花惹草的,哪里有什么佛子模样?我呸!” 石小方对这个男子的失态简直惊且怪,这一点都不像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们会做的事。 太子的确是故意失态的,虽然这稍微的放肆的确让他心火稍却,但是他主要是通过这个失态,看看石小方的表情变化,那惊且怪却难掩无比喜悦,眼底里隐隐透着对他这个单身狗的鄙视的表情。然后他知道了,确定了,石小方虽然是真的命犯桃花,但是他心里最在意的是吴凌霄。 这样脸上藏不住事的人,为什么会比我们这些受尽高等教育喜怒不形于色的精英还受这些精英女子的欢迎?这世道真不公平。 一直占尽资源的太子居然难得地嫉妒了。 这样的人,说是剔透也可以,有老家伙喜欢这样的做派,说是没心机也可以,也有老家伙喜欢。但是太子自己身后的老家伙们都对这样年轻人无比轻视。也许正是他和他这一点的不同,让对立的老家伙们选择了他们来对立。 但是,有太多人希望石小方保持这种懵懂了,太多人希望石小方依然以普通人身份历练了,而太子自认自己还没有去调动这些势力的能力。所以,太子再次斟酌利弊,然后怂了,打算再次尝试和平的接触方式。 他轻轻坐了下来,看着依然警惕站着的石小方,噗一下笑了,开口道:“吴凌霄是夜最信任的人,她不可取代,所以她才离开了你,你懂不懂?” 如太子所愿,石小方的戒备马上松动了,他继续下砝码:“你们之间的阻力,大到你无法想象,所以你始终不得开心,她也始终不得安心,你们一个历练得谨小慎微,一个工作得心猿意马。都很可怜。” 石小方的脸色已经重新淡了下来,但是太子看他身后的女子们又不安地坐下了表情不一,但是都比较冷淡,观察出她们与石小方羁绊并没有到他担心的那一步,便开始绝杀:“但是我可以出面,我来求一求夜,让他退一步,他会卖这个面子给我的。我和他是同一阵营,差不多阶级的人。” 石小方绝对不傻,所以他知道:“你只是希望我现在离开,对吗?” 没有等对方确认,他自己确认了:“当然是。但是由此我就产生了疑惑了,你为什么会要求我离开?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杀我不出五招。” 他继续做着自己的努力,自言自语着分析:“是丽姨吗?这比较符合猜测,但是你不应该不知道我与她只是一面之缘。是公司吗?这最可能,比较近水救近火,但是他们扳不动你,不够分量。是我老子吗?这大概是最终答案,但是不是你戒备我或者说放过我的直接原因。” 两个命中注定的对手,一个心知肚明原因,一个大概猜到了原因,却不能明确,互相安静对峙了一会,然后太子说:“因为我需要佛子的身份,以平复某些老家伙的不忿,但是这个名头现在在你头上。” 石小方听到这已经明白了,虽然他的明白是太子一个刻意掩饰真相而抛出的部分真相所引导的,但是他还是忠实地做着一个听众:“所以呢?” “所以我要你的爱爆发,要你自己打破自己佛子的金身,坠入爱河,和挚爱随波流去,把江山和美人留给我。” 这样部分的真相,既让石小方明白了,又点到了关键点,最重要的是依然没有告诉石小方他太子的身份,给那些老家伙发难的由头,太子做事说话圆满得很。 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白费功夫,只是略微接触,他就知道这是一块接触起来没那么臭的臭石头,虽然会转圜,也会妥协,甚至可以很卑微,但是很有原则。 哪怕他已经把他的爱情和他的道德架在火上烤了半天。 看他依然沉默,他干脆再加码:“你不用再高估低估什么,那个章节已经过去了,你以你相信中国来反驳我,否定我,那当你需要权衡国家与儿女私情的时候,你就要试着相信我。” 石小方很久没遇到这样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滴水不漏的人了,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比他还小,看来受的教育着实高等,天分着实超人,所以他知道,他是没必要骗他的。 但他也隐隐感觉到了,他们两个天生犯冲,一个是极端的圆转如意,一个是极端的固执刻板,虽然能谈,但是基本不可能谈拢。 于是他沉默,再沉默,等待自己积攒够那口气去爆发。太子依然老神在在,喝茶就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喝法,但是他喝得理所当然。 而薛思敏已经基本确认公司是彻底对自己的处境没办法了,连谢队都迟迟没出现,身子更寒,下意识地抱住了旁边似乎还满脸懵懂的卓尔雅。卓尔雅并非懵懂,但是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似乎生死攸关的场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丝毫不害怕,也许是她父亲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液赋予了她的勇气。在场对她父亲最了解的万俟陌,却又没有了老神在在,而是开始恐慌,想着的是可能失去的自由,甚至生命,然后开始留恋那个男人,以及自己还没体验够的花花世界。 对在场情况最不了解,按理来说最无辜的蓝介朵刚才起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小方给她安排的单人沙发上,静静地,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那个没有打开客厅大灯,依然看起来光芒万丈的外国男子。 直到石小方开口,她才看向他。石小方说:“你把一切都算死了,我要是答应了,你前途光明,哪怕我拒绝,对你也是很好的结果。但是我有一个建议,或者说请求,是我从开始就在斟酌的方案——我跟你走,任你处置,你放她们离开——这对你更好。” 看太子轩眉一挺,就要开口,他继续说道:“别急着反驳,你最大的疑虑,无非是我老子,但是我自己跟你走,而不是被你袭杀的话,他是不会管我死活的,也没有脸面去出手对付你。这一点,我作为儿子的判断绝对权威。” 太子依然没来得及开口,这次居然是蓝介朵开口,她说:“哟,小子挺有牺牲精神的,但是你不是还没认真打过吗,怎么就泄气了?听你蓝师父一句,你佛的牺牲精神先收一收,拿出金刚怒火,攻那太子的左肋试试。” 这句话,让所有人,哪怕是背对她的石小方都回头看向了她。 蓝介朵微微翘着嘴角,解释道:“我看惯了人的身量,虽然不懂功夫,但是人的哪里最不协调还是能观察出来的。不过这位太子爷和你一样身量没长开,没那么容易看出来,所以现在才跟你说,有八成可能性,试不试?” 石小方没有说话,太子倒是先笑了,坦诚道:“你说得没错,几乎没有人看出来过,却没有想到你一个外行人能够技近乎道地看出来。之前有些小看你了,抱歉,蓝介朵。石小方,他说的没错,我是主练横练功夫的,和别人把气门放在暗处不同,我的左肋就是弱点,就在我心脏旁。你试不试?” 石小方已经回头看他,闻言摇摇头说:“我不试。” 所有人都有些奇怪,他接着解释道:“给你打光和打伞的还没回来,说明路上还有狂徒,根本不安全,把你撂倒了又如何呢?” 突然一股大风吹进来,角落里被铁床压着的留声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让显摆地摆着好整以暇的表情的蓝介朵神色一喜,然后一苦,而太子似乎略呆了下,他比在场很多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架玩意没坏,意味着有一个爱好音乐的家伙来了。 虽然说高估低估的章节已经过去了,但是太子依然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石小方,这个人的慈悲心实在过于强大,而又隐晦。所以他对于接下来那响彻室内的佛号便见怪不怪了。 “阿弥陀佛!”一个石小方有点眼熟的人,出现在太子身后,踏玻璃碎片而来,他的赤脚让石小方都觉得疼得慌。 与上次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同,这次他没有把摩托开成飞机,也没有穿那身又酷又飒的紧身皮衣,那头流里流气的齐肩长发也没了,如果不是由他那一声中气十足尽显虔诚的佛号想起了永信大师,以他僧衣猎猎双手合十的光头赤脚僧形象,石小方还真不一定认得出这个一面之缘。 应该是熟人,所以太子对来人站在自己身后的举动丝毫没有戒备,身体无比放松,嘴里只是有些责怪语气地说道:“我没想到,佛子的身份居然有那位大师的背书。” 那和尚合十念佛,然后说了一句倍响亮的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我看你们装了半天了,实在技痒,想也出来装一装。” 这和尚表里不一或者说去伪存真的做派让所有人耳目一新,女子们都对这个帅和尚的惊人之语挑眉微笑,太子似乎见怪不怪,石小方倒是产生了一种这人好有意思的感触。 与其他女子只是单纯觉得此子有意思不同,因为知道他是永信大师的司机,而且看出了太子重视同时信任他,石小方便更加觉得这个身在佛门却尽显跳脱的佛徒有意思。 这有趣之人说了一句,这才接过太子的话头:“至于你说的,我师只是让我跟着看,他自己并没有开口承认,但是此时我站出来了,你也可以当成是另一种背书。” “这是何等有趣的会面,我不得不出来。”他张开双手,以手指人,一个个点过去。 他指着薛思敏称贪嗔痴,指着卓尔雅称爱别离,指着万俟陌称怨憎会,指着蓝介朵称求不得,指着太子称放不下。 指着石小方称五毒俱全。 “如此下作的人格,实在是生平仅见。”他这样点评看起来无比安分的石小方。 太子点头,难得地认可了这一句,四个女子都若有所思,觉得这人打起机锋来也有一点高僧模样。 石小方和太子一样,知道这人不是打机锋,就是字面意思,他觉得薛思敏困于贪欲,这种贪欲其实并不一定是自己的,所以才痴,他觉得卓尔雅爱得深沉,这种爱并不一定是爱情,所以正饱受离别之苦,他觉得万俟陌心有大怨,同时非常地憎恶着什么东西,所以才每每都有矛盾而混乱的举动,他觉得蓝介朵在虔诚地追求着什么,但求而不得,似乎即将成为执念,而太子放不下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这和尚说完便一直微笑看石小方,石小方觉得他最得意的应该就是看破了他的伪装。 石小方无语,石小方叹气,觉得所有人都在冤枉自己装,实在是委屈得不行。 如果可以不是装的,真有本事,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把一直恐吓他让他都产生了牺牲精神的太子那漂亮的脑袋拧下来,然后嫁接到丝毫没有慈悲心的那和尚那漂亮的光头上。 但是他好像都不够底气去打,于是他便开始反击,呈口舌之利:“你们都在意这个佛子的称号吗?你们一个希望当皇帝的,一个希望当佛门领袖的?倒是相得益彰,但是想当皇帝的不去习养皇道之气,希望当佛门领袖的不去空门冥想,一个个都因为虚名来这欺负我们平头百姓,真是好大的威风。” 太子笑了,回头看着那和尚,指着石小方说:“多像五毒俱全,非得我们两个人才逼得他文斗,早干嘛去了。” 和尚说:“他不擅长口舌之辩,擅长动手,擅长佛印。” 石小方以为和尚在揶揄他,不知道他是真心话。所以当他突然消失,然后挡在了他与太子之间的时候,他的表情和太子一样,是无比惊奇的。 太子深知自己与他的私交,而石小方猜到了,所以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无比意外。 太子皱眉,问道:“为什么?” 那和尚笑得灿烂,回答道:“我看得清楚了,如此下作的人格,实在是生平仅见,实在很像是金刚怒火历世的样子。” “我说过,我站出来了,等于是另一种背书。”和尚强调,“这只是一种背书,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关系,希望你想明白。” 虽然和尚撇清了关系的关系,但是太子的脸色还是难看了起来,他说:“你们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狂徒那家伙还在附近晃悠,他这个人,我还是可以争取的。” 和尚笑眯眯,不为所动:“为信仰慷慨赴义者,没有脑子想太多。” “你们皇帝世家,对此应该深有感触。”和尚强调。 太子略沉吟,笑着摇头说:“是啊,和尚也好,谋士也好,你的身份都带着一股子脑子里注定的混沌劲,我怎么好意思去限定你的行为。” 太子拿眼睛,神色很温和地看石小方,说了一句很不好看但是很有威慑力的话:“咱们走着瞧。” 和尚扭头,不看起身潇洒踏玻璃而去的太子,专心看着石小方说:“我觉得你这人很恶心,但是值得多看看,你不要让我失望。” 然后便也潇洒踏玻璃而去。 石小方觉得这位小子八成都是脑子有坑,玩梗玩哑谜玩魔怔了,那太子指望他当左膀右臂,估计得等他在哪里被人狠削一顿,了了这一段中二期了,毕竟石小方也经历过这样的时期,有经验。 不管如何,他回头看表情不一的四女,笑了:“不管如何,事情居然就这么被我糊弄过去了,你们说好不好笑?” 除了一开始就十分信任石小方的卓尔雅,其他人都不觉得好笑,这里看过去,那和尚还追快了两步和太子在那勾肩搭背呢。 “安心啦,他们这些人应该是一言九鼎的。”石小方此时倒显出了些许痞赖样子,居然胆大包天地向她们抛了个极难看极不端正的媚眼,“不如我们来听听歌,放松一下吧。” 他没有管她们的反应,也没有多看一眼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两人,走到那个角落,看起来有些吃力地搬下来那张严重变形的铁架床,在玻璃渣子上小心放稳,然后动作很熟练地操弄那架留声机,刚才断掉的优美音乐再次响起。他却皱起了眉。 他回头,指着留声机的机箱,对蓝介朵说:“抱歉蓝师父,力度还是没办法完全掌握,这里有一个部位碎了,好在不影响音质。我找机会修复一下这个榫卯结构,不过可能看起来没那么原装了。” 看所有人都呆了,他摸摸后脑勺笑笑说:“我爷爷是个木匠,他的手艺我多少会一点,而且他家那时也有一部这样的玩意。” 屁的会一点,我爷爷走的时候我连记事都难,石小方,你果然还是有点龌龊的。 这样想着,石小方却又安慰自己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看她们终于安心笑出来了不是? 大问题解决了,然后他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这里好冷,我们今晚睡哪?” 年月日晴 昨天没有睡觉,今天睡得死,咋没真睡死过去呢? 好多美女啊,我快忍不住了。 忍不忍? 第五十二章 手拿把掐 背后有靠山,做啥都是顺风顺水,尤其是当靠山肯给你靠的时候。那时,别说什么大问题,睡觉这种小事,那是手拿把掐。 石小方从总统套房2米8的大床上醒来,依稀好像还听得到自己的呼噜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然后他模模糊糊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还在做噩梦,便又闭上了眼睛。 “睁开,装睡没用。”。 哎呦我去,原来不是错觉,石小方真的睁眼就看到谢队那张坑坑洼洼的老脸了。 石小方睁开眼睛,讪讪一笑:“谢队,您查岗查到这来了?” 谢碧科活了半辈子,老脸还不会这么拉下来,更别说一句轻描淡写的揶揄,不买他嬉皮笑脸的单,手很自然地一把抄向他的脖子,就把他给提溜起来了,真是正宗的手拿把掐。 石小方刚才还在温暖的被窝,这一下就站在了冰凉但绵软的仿皮草地毯上,极轻微地嘀咕了一句什么,乖乖立正。 被窝里的卓尔雅好像被吵到了,嘴巴动动好像也在嘀咕什么,但翻个身又睡了。 石小方暗自庆幸没吵醒她……等等,她怎么在这!?昨晚不是抱过薛老板那去了吗?她当时可是已经软得跟泥巴一样了。 他下意识就想去翻那还鼓囊囊的床单看看,被谢队念了一句:“收心。” 这很难让人收心不在意,但是石小方还是乖乖站直了。既然谢队都在这,那应该没有发生过什么奇奇怪怪或者说松松爽爽的事情。 谢队接着说了一句让石小方很方也很爽的话:“你的能耐挺大啊,啥人都能弄,啥人都敢弄,不管在外面还是床上。” 看石小方浑身都在动摇,谢队摇摇头,说:“收心,跟着我,出门,给姑娘们点时间。” 石小方非常听话,顺拐着跟着谢队就出去了,谢队大概是刻意加大的力度,关门声比较响亮,厚重而完好的大木门楞是震动了一下。等那套房的门在身后关上,石小方的魂儿才被震落,摔回了自己的脑袋里,把自己的脑袋砸得嗡嗡响,半天没咂摸过来。 醒转过来,打眼看见谢队那张坑坑洼洼的老脸又凑在自己脸上,似乎在寻摸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石小方再次讪讪一笑,谢队却摇着头站直了,他先是左右看看,走廊里并没有人,他才开口说:“昨晚的事你别怪我没赶上,公司要支开我,我根本没办法。” “当然不会。”石小方刚从走廊气窗玻璃上看出现在还是擦黑的夜里,难怪走廊里安静得很。闻言马上回答道。 谢队嗯了一声,摇摇头说:“我老了,而你渐渐接触的阶层已经属于你们年轻人自己的范围了,我大概很难再罩你了。” 他知道石小方只会傻笑说好话,摆手让他先别急开口:“但是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应对也不错,作为第一次应对同龄人的挑衅来说,你这个表现也算可圈可点。” 并不是第一次。石小方这样想,但是并没有反驳。 “现在,我很认真地问你,你是不是不太记得怎么打太极拳了?”谢队问。 “这么明显吗?”石小方很羞愧。 “刚才提溜你下床就看出来了,只是看不出来忘了多少。”谢队面无表情,于是石小方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可能被打到脑袋了,脑子里一点太极拳的印象都没了。”石小方低下了头,摸后脑勺,“别说你教我的,就算是网上那‘一个大西瓜中间劈两半’那样的口诀,我都只记得个形了,完全不记得怎么打出精髓……” “完全?”谢队眉头一挑,十分惊讶。 “完全。”石小方略回忆了下和太子的交手,确认道。 “你倒是个奇才,或者说运气是真的可怕。”谢队不知意味地笑了声,“当初走到你这一步,我花了七年多。” 石小方一愣,问道:“什么这一步?” “得意忘形,忘形得意,你记不记得李连杰那版的倚天屠龙记,李连杰在看了洪金宝打的太极拳后,火速忘记的情节?” “谢队,角色名搞错了撒。”石小方先是吐槽了一句,接着说道,“你不会是告诉你那是真的吧?越到高深,越能忘……忘形得意?” 看谢队点头,石小方试探着问道:“那我是不是该很得意?” “是啊。”谢队干脆地说道,“影视是脱胎于部分现实的,但是现实毕竟不是影视,所以你不可能像李连杰那样,忘形后马上得意,现在估计是个练家子都能拿捏你,你迷蒙的状态将持续很久,这种迷蒙甚至会逐渐影响你的其他拳路,你要失忆,以及示意很久了,小伙子。而且,要是踏不过去,你的拳就练废了,我必须郑重告诫你,想想办法。” 石小方先是无语了一阵,然后问:“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委婉告诉我,让我保持个好心态吗?” “你需要吗?”谢队疑惑看着他,一脸无辜,“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真是臭石头。” 石小方长吐一口浊气,无语凝噎。 “练废了怕什么,你红尘打滚不是很舒服嘛?” 看谢队表情,石小方明白了,谢队是看自己做派,以为自己男女作风有问题,正敲打自己呢。关键这事挺不好解释的,除非他尽快和凌霄成婚,完美的凌霄可以辟易一切流言蜚语。 “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卓小姐她们床上的。”石小方无力地辩解,此时他已经完全醒转过来了,他住在旁边的小客房里呢,也不知道为啥跑上薛老板她们的床去了。 谁知此时却是谢队安慰起他来了:“按照我们祖辈的记录,进入你这个阶段的练武之人,副作用是各个不同的,你梦个游嘛,也是正常现象。只是你这梦游看起来不太道德,钻人被窝就算了,门也不给人家关上,不然我一时还找不着你呢。” 石小方叹气,看来谢队不是在敲打他,是真的觉得他是臭石头,不需要平常心。 “谢队救我,我该怎么办?贵祖辈有什么合适的历史经验可以教我的吗?” “没有,修行全靠个人,也不是全靠勤奋,多少讲点讲运数。有人颓废半生,颠沛流离,一朝顿悟,原地飞升,有些名字说出来你会觉得有印象。有人兢兢业业,闻鸡习武,只落了个强身健体,落落寡欢而终。你好自为之便是。”谢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你的房去吧,别给姑娘们难堪。” 石小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低着头摸着后脑勺,走去旁边的小偏房了。 谢队看着他开门进去,嘿笑了一声,暗自想着:这家伙还会带房卡去钻被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梦游,不过有时也太良善了,有疑问也不肯当面质问,说不定我真的是个坏人呢? 他又站了会,确认石小方不会又梦游出来啥的,便回身,推开了对面的一扇门进去。 那间房里安静无比,可是却人头济济,还摆着无数的钢铁器械,都盖着或者绑着棉条,虽然在运行,但是都安静无比。 谢队对端茶过来的医务室三个妹子摆摆手,说:“刚才监测的一切数据都给我,一个字符都别给我漏了。” 妹子们不理他,专心端茶,谢队无奈,只能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才拿到了石小方的所有数据。 谢队低着头,一手端茶一手拿数据看,刻意昏暗的灯光把他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他突然开口:“狂徒那家伙最近太跳了,居然敢无视公司了。连太子都知道先报备公司……请曾玲去敲打一下他。” 其中一个妹子应是,去了。 谢队再说:“岳鹏程的事情公司不想管,少量竞争和异变是有益的。但是内卷要有个度,不要让我发现有人在刻意为难薛思敏,他们三个人的游戏他们自己玩就好。有人伸了手的,给我剁了。” 其中一个妹子应是,去了。 谢队此时已经看完了,把茶和资料都递给了最后的妹子,下了决定:“之前少林寺来函让石小方过去一趟,是我给推掉的,因为我觉得他还没准备好,所以他们叫了冉溪和尚来看他。现在和尚走了,我也没有借口了,和上面说一声,在南京行之前给我搞了他。” “会不会太急了点?按照石先生的要求,我们不能让他在年三十之前回家。少林寺太顺路了,而且他们早就想和石小方拉好关系了,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谢队神色一冷:“你可以话多,但是不能话太多,你的搭档都快被你给带坏了!” 那女子却只是嘴巴一嘟,甚至还剜了一眼谢队,哼了一声说:“知道了,老爹。” 石小方此时没有睡,他也在想自己的老子。从很久以前,大概是自己第一次上网,学会了使用聊天软件后,他第一个加了自己,那时候,石小方就知道自己的老子绝对不简单。现在在社会摸爬滚打久了,甚至也是在战场打过滚的人了,他便更加觉得这种不简单不简单。 虽然经过经常的自我剖析后,他发现自己因为刻意地疏远自己的老子,所以经常会忽视这种不简单对他的影响力,但是并不是忽视就能不存在的。 他站在窗前,时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也没有开灯,只是打开了玻璃窗,连酒店下的街道和远方的楼房好像都在暗淡着,一如他的过去和未来,迷迷蒙蒙的。 他的过去被刻意遗忘,但并不是说忘了就不存在了。他的未来有太多人在干扰,别说他自己,只怕他老子都看不真切,在一些时候,他是事后诸葛亮,只会狠批他一顿,或者让赖晓强狠狠削他一顿。 但是他偶尔也会觉得他老子是诸葛亮,算无遗策,什么地方都留着他的后手,有他的影子,那种智珠在握手拿把掐的感觉非常明显。 这种不简单,细细想来,也让他产生了一些恐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复杂却纯粹的情绪让他始终疏远那个老男人,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可否认,那个凉薄寡幸的男人,是个绝顶厉害的人,这里不是指他的发量。 如果他发量少的话,会不会变丑一些呢?撇除个人情绪,他老子甚至比他还耐看。毕竟不止一个人说过石小方丑了。而从妍丽如初的袁艺没有抛弃他来看,对比结果显而易见。 再仔细一想,爷爷和摔没在工地的老哥算是记忆里少数可对比的对象,认真来说都没有他老子那么帅,脸虽然一样方正刻板,但是就是比较耐看。 老天真不公。 面对太子这样的都没啥想法的石小方,此时却极其郁闷,好似和一个极不愿意被比下去的对手在很重要的领域比输了一般。 正要想到今年过年回家的事情,天边拂晓,鱼肚白起,而门也被敲响了。 石小方应了一声,眼睛却似乎很贪恋地看了一会渐渐醒过来的天空,这才回身开门。 开门,穿着身匆忙拿出来但是穿着并不会显得匆忙的便衣的薛老板面无表情地叉着手站在那,如果不是没有表现出杀气来,石小方都要跪了。 薛老板还伋着拖鞋,自顾自走了进来,坐在了床对面的椅子上开口道:“你床还是整齐的,敢情你昨晚就没睡自己的床啊?你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住在中间好照应两边是开玩笑的吧?” 看石小方变色,她接着撇了撇嘴说:“话说你还会带房卡串门,挺能的啊。” 石小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却看薛老板摇头说:“先把门关上,你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坏毛病。” 石小方便关上门,战战兢兢地叉手站到了薛老板对面。 此时的薛思敏未施粉黛,一头青丝有些俏皮地散乱着披在肩上,这一时清晨沁凉的微风让她的发丝更加调皮。平常只是披肩的长发此时好像更长了些,让她不得不不断地去撩动扫过脸庞的发丝。石小方感觉,她平时被富贵气遮盖的脸看得更真切了些。 然后石小方与阅人之数对比,对于那个自称太子的家伙痴迷薛老板有了些明悟。 他们沉默了一会,于是石小方冷静了下来,发觉薛老板是在享受这种静处,享受那沁凉的晨风。 “昨晚的风很冷,让此时的风却显得舒服了。” 薛思敏的确神思平淡,虽然被旁边这个男人惊醒的确非常地惊人,但是起码不是昨晚那样的惊悚和可怕,她略检查了下自己和卓尔雅后就淡然了。不过,随着清醒,昨晚的一些细节就让她开始纠结和难过,然后她不自觉地就走过来了。 “小弟,昨晚太乱了,以至于你和那个人说的,那面玻璃墙的格局问题我都没有太理解,你可以再解释一下吗?” 石小方点点头,简短地说了下。 薛思敏也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很坚定地问:“你觉得,这是那个人给我设的局吗?他对我倒是处心积虑。” 然后薛思敏却没有给机会石小方说话,摇摇头继续说道:“小弟,你不用说那么多,我信你,所以我就信那个人对我多处心积虑。我因此而窃喜,却也有些忧虑,忧虑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犹疑的情况在我身上是很少见的。小弟,我需要你给我意见。” 石小方没有任何犹豫地抢答:“他不配。” 薛思敏快乐地笑,欣然接受了这个答案。然后她又皱眉,说出了真正纠结和难过的问题:“小弟,想来此刻我那间别墅的玻璃都已经被清理了,我相信公司的效率,就如同你刚开始关心我们的住宿问题,公司就出现了一样,在需要的时候,公司很快。所以现在我只能问你了。” 石小方心知肚明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她会问,再次抢答道:“老板,那些玻璃里面,没有任何电子元件。” 这次被抢答,薛思敏就露出了些苦恼,她苦笑着说:“小弟,你不用安慰我,我视力没你们好,但是也看见了一些,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需要你连白色谎言都不要。” 石小方很认真地看着薛思敏的眼睛,解释道:“老板你看到的倒是没错,不过那些电子元件不是玻璃墙里面的,而是那自称太子的家伙布置来破墙的,不然你真以为人力可以突破那么厚的防弹玻璃墙?不瞒你说,如果不是他布置这些电子元件,影响了留声机工作,我还未必能留意到他。再坦诚一句,你也别看我跟疯子似的跳过去破墙,其实当时如果他没有往里成功破墙,我最多拿我那铁架床给玻璃墙擦花一点。” 石小方难得地长篇大论,终于还是让薛思敏放心下来。清晨的阳光照耀了进来,让她脸上的笑显得格外真切。而石小方心里默默抱歉,昨晚激烈,他的确没有太注意一些细节,在此刻倒不算是撒谎骗薛思敏,而此时想起了那些细节,此事便如种子一般栽在了他的心中,有机会一定要结果了此事,还薛老板一个公道。 毕竟这种事情太可怕,太恶心了。 因想到此,他对太子所说,公司不是那么普通和谐而友爱,于是他说:“老板,你去跳舞吧,你现在应该可以去了。” 都是聪明人,薛思敏略楞了下,便明白这个小弟的意思,她笑笑说:“你倒是想得轻巧,我困于此地,却不是仅仅因为什么格局,虽然墙倒了,我是觉得很舒服,但是,我还要吃饭的啊,我家人还要我改善生活的啊,国家培养我花了那么多资源,我岂能说退就退,不负责任的啊。我一会就要去上班呢,对了,刚过来之前收到信息,公司让我提醒你,这几天好好修养,近期你有外派任务,就春节前的事。” 平常惜字如金的人,一旦长篇大论,必然是在试图以强调什么或者转移话题来掩饰什么,石小方很明白,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于是他继续强调:“老板,我觉得这些都不是理由,公司没了你不会停摆,你家少了你不会贫穷,你压抑得久了,会不会不好?” 薛思敏沉吟,摇摇头说:“小弟,谢谢你这样说,但是我暂时不会考虑这些……就算我要去跳舞,也得交接好吧?” 石小方也沉吟一刻,开口确认地说:“姐,我可以自己去死的。” 薛思敏一愣,眼睛居然瞬间湿润了,眼前的石小方仿佛与那个不省心的弟弟重叠了一瞬,她赶紧低头,掩饰情绪,半天才笑道:“行了,我知道的。何必你啰嗦。” 便翩然而去。 石小方看她的步伐,便知道她心情激荡,一时心里有些暖,却又想起了凌霄弟弟说过他到处留情,一时又开始有些苦恼。 但是他马上也想明白了,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一直这样对别人好,不这样,他心里过不去,不舒服。而且自己那么丑,那么挫,那么穷,总不能真以为自己是自带光环的主角,怎么可能随时随地虎躯一震纷纷纳头便拜撩裙上床。 “你有什么毛病?大清早地傻杵在那,还笑得那么猥琐!”一声如晨风般清冷的声音传来,把石小方惊醒,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看见万俟陌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暖但是莫名其妙让人觉得轻薄的睡衣站在那门口。 平时看不出来,现在来看,真大,不愧是我认识的女孩子之中年龄最大的。石小方心想,然后暗自吐槽,薛老板还说我呢,自己走也不带关门的。 石小方自知自己刚才肯定看起来很猥琐,所以被嫌弃了也无话可说,请万俟陌进来坐。 万俟陌叉着手不理他,石小方便以为她只是路过看到了自己然后有感而发而已。便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了句:“您是找舍友蓝师父的吗?我并没有看到她。” 昨晚说来也稀奇,解除危机后,一向热情的蓝介朵和一向冷傲的万俟陌居然对上眼了,两人从别墅转移到酒店时就一路嘀嘀咕咕的,都是一些时尚啊知名度啊小孩子啊之类的东西,短短的十多分钟车程完全不够她们叽叽喳喳,两人便顺理成章地住一起了。所以石小方以为她是醒来不见蓝介朵便来找人的。 “你心里的保护对象只有那卓尔雅,现在连其他女人都比我重要了?”万俟陌撇嘴冷笑,把石小方整了个头大,他并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不知道是玩笑还是刻意的揶揄的说话方式。 万俟陌此时却自顾自地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了,并坐在了薛思敏刚才坐的位置上,还挺敏感,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没在意。拿出烟盒,说了句:“朵朵还在睡,昨晚我们相见恨晚,聊得太久。只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我一晚上没抽烟,有些难受,来抽根烟。” 万俟陌礼貌性地给石小方递了根,是细长的女士香烟,石小方没要。然后他们便一个傻站着,一个自顾自抽烟,一时安静下来。 烟过半,石小方站暖了,万俟陌突然开口:“我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男人的故事,还有他的一些小秘密,你有没有兴趣?” 石小方没有疑惑,就反问了一句:“您是指卓不凡?为什么您突然想和我聊他呢?” “你看出了我的不简单,还有刻意掩饰的一些东西,便开始不自觉地对我用敬称,所以你是个很势利的人。”万俟陌朝石小方吐烟圈,“你别急着反驳,因为你是个很势利的人,所以我才开始对你放心,没有利欲心的人,反而容易背叛,不要利欲熏心便好。这是那个男人跟我说过的道理,我觉得有理,便信了。这也是我想给你讲故事的第一个原因。” “至于第二个理由,是因为我看出来,你最大的业障是色欲,也正在逐渐走上自己的求色道路,目前来说,做得也算圆滑。那个男人也有过这种经历,后来他在此道手拿把掐,圆转如意,我想,你会需要这种经验的。” 第五十三章 少林,少啥林 嵩山少林,是个风景区,如果打开地图软件,它会告诉你少林风景区是郑州市爬山景点排名第一的那个。而少林寺,只是个寺庙。 要买票的那种。 石小方不用买票,他算是公务拜访,领了个牌子挂在脖子上,一路畅通无阻。但他的两个保护目标要,而且两个明显比他有钱的女孩子看起来都没有掏钱的打算,一路上还总想尝试那些付费项目。 “你多大了,居然想坐摇摇车?”当万俟陌居然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石小方简直无语。 “卓尔雅要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这摇摇车明显是大号的,大人可以坐。” 万俟陌穿着一身很飒爽的带小披风的马甲长衣,和蓝介朵相交后,她的穿衣品味逐渐非石小方所能理解。 “五块钱而已,小孩子嘛……额!”石小方自己也无语了。 “你居然和我一样把卓尔雅当孩子?你想做她干爹不成?”被叫了一路的干妈,此时却对石小方说这话,石小方没说啥,她自己却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笑完,她拍了拍旁边乖乖的卓尔雅:“女儿,来叫干爹,叫了就给你坐摇摇车。” 石小方汗颜,看卓尔雅居然真的要开口,赶紧让她打住。 旁边闲得打苍蝇的中年女老板看着他们闹,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的关系,却不碍她看热闹,还看得笑出了声。 于是三人讪讪离开,自此一小小波折,没见过世面的卓尔雅,和见过太多世面的万俟陌终于消停了,三人笔直朝石小方的目的地过去。 “要我说,少林,少林,少啥林,这游人如织,香客往来的,哪有什么高尚脱俗模样。”万俟陌一刻不损人就感觉不利己一般,没两步又开始了,“据说武当那边也是,周边遍地武馆,内卷严重,这样的地方,来玩一玩还好,能有什么值得拜访的地方。” “干妈,你说得对。”这句话卓尔雅一路上说着,嘴皮估计都磨破了,不得不说,安抚效果杠杠的。 于是万俟陌便闭嘴,这种情况下很少开口的石小方却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但藏龙卧虎之处,不一定有山水,却一定有龙屎虎粪。” “大善大善!善哉善哉!”旁边的内衣地摊上挂着的一排长款情趣内衣后面突然传来一声佛号,一个肥头大耳的大和尚红光满面地转了出来,“这位男施主简直是佛祖再世,说言简直是我佛真理!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呐!” 石小方打眼看见这和尚,就有一种强烈的扁他一顿的欲望,这家伙,油头粉面,油嘴滑舌,流里流气,偏偏顶着一光头,做高德大僧模样,等等…… “你是个假和尚吧?你戒疤呢?你的戒牒呢?”万俟陌比他眼尖,一下就问了出来。 “老子不是普通和尚,不需要那一套。”这和尚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鼻孔朝天,“正如男施主所言,老子我有名,有灵,不需要山水,哪怕满身粪便也不能遮掩我的光芒!呼呼呼!” 石小方的拳头捏紧了。 “咦,两位女施主面相亦是不凡,根骨极佳,要不要随老子我遁入空门,修那通天大道?” 这假和尚嘴开始不把门了,卓尔雅没听出来什么,万俟陌这样直达人情的,居然也难得被这个假和尚闹了个大红脸,拉着卓尔雅就离开了。 那假和尚还急着喊了几句诶:“老子我真的有意度你们,老子不是骗财骗色的假和尚,你们怎可不争渡争渡?” 石小方自然不能离她们远了,紧一步想赶上,袖子却被猛拉了一下,那和尚贼头贼脑地塞了一本小册子进石小方的外衣兜里,虚头巴脑地说:“一会去前面厕所里偷看。小伙子,以你这派头,迟早肾虚,好自为之,及早养身!” 石小方不明所以,正想掏出来丢回去,那内衣摊的老板却突然转出来,大吼一声:“呔那贼秃驴,又来我摊子上乱摸,这次说什么也得抓你来赔!” 还没吼完,那和尚就早溜了,两人便追去赶去,转眼不见了。 石小方简直莫名其妙,刚才走出去几步的两女回来了两步,万俟陌做总结:“贼秃驴这称呼恰当,刚才却没有这样骂他一句。” 三人皆笑。 石小方本来打算偷偷把那小册子丢旁边的垃圾桶,却听卓尔雅说要去厕所,想着顺便,便也去旁边厕所找了个角落。 为什么找角落,因为他几乎猜得到那是什么。翻开一看,果然,是春宫图。 这果然是个贼秃驴。 石小方的确挺久没观摩这类东西了,以前他还偶尔会看一下何不其存在他电脑里的“学习资料”,这一段时间下来,已经很久没怎么碰过他的那部电脑,现在打击得很厉害,这样也找不到资源,结果还真有点戒色的味道了。 于是他便抱着姑且一看的态度,翻着这本小册子。小册子手掌大小,封皮纯蓝,有油纸的触感,却没有书名。内页粗糙,人物都是毛笔画的,在一些关键地方画图非常地潦草,一些线条还好像因为执笔不稳有些抖动,或者干脆就滴墨氲成了一团墨渍。也许是因为毛笔用不好,全部都是很次的画作,连一个字都没有。换句话说,这样色的,连地摊货都算不上。 里面的大多都是两人打架,也有少数几张三人甚至群架,不得不说,这秃驴路子很野。 石小方还算认真地看完,大概二十多页,摸摸后脑勺,倒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玩意了。如果是精良货,他绝对会及时销毁,因为现在随身两个拖油瓶,在春节放假前是别想摆脱保护她们的工作了。可是这玩意太次了,甚至都没啥漏点,石小方甚至有交给万俟陌看看,一起嘲笑一下画风的冲动。那样也可以留着,毕竟这可能是那和尚的亲手得意之作,有机会还给他还是好的。 至于卓尔雅,别说万俟陌,石小方都不会允许她这么快受这些玩意的污染。 自从被万俟陌严厉要求不能对她用敬称后,从那个早晨后,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挺好的,虽然石小方并不太适应她的表性格,对石小方,万俟陌也总会有意见碎碎念,但是相处也算相得。 于是他便把小册子揣回兜里,调整了下口罩,洗了手,走了出去,迎面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两人互相一看,都不由得说了句我勒个去。 “石小方,你跑来这做和尚呢?” “何不其,你逃这来做和尚呢?” 要不怎么说是兄弟呢,够默契。两人哈哈一笑,用力抱了一抱,被身后被他们挡了一会的一个男子说了一句,两人讪讪。何不其把那人让进去,说先解决个人问题,石小方说去外面等他再聊。 何不其突然唉一声叫住了他,指着地上的小册子说:“这玩意好像是从你兜里掉出来的。” 石小方应了声是,弯腰想捡,何不其却先了一步。 地面不湿,他拍了拍上面的浮尘,打眼看见了内容,摸着下巴对尴尬的石小方嘿嘿笑,然后突然勃然变色:“你丫的刚才用手抱我了,你丫的洗手没有!” 石小方也变色,几天不见,这丫居然敢质疑他了,给了他胸口一拳,略解释了下,何不其哦了一声,奸笑说道:“这个借我看看。” 石小方简直无语,揶揄他:“记得洗手。” 出来,却见万俟陌两人刚好进厕所门,排队并不会因为她们漂亮可爱或者美丽尖刻啥的就加快,不过看她们还是很淡定的。 石小方便站在那等。重逢何不其挺开心的,一会必须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但是直到两个女子出来会合,何不其都还没出来,石小方告罪一声,重新进去,喊了半天,发现丫可能翘了。 “什么情况?刚才进那帮黑衣人一般的家伙进厕所来是来追他债的吗?一开始还以为是冲她们来的呢,害我紧张半天。何不其不见了,那些人也不见了。” 石小方嘀咕了会,略有些失落。但看现场不混乱,他还在一个半掩门的蹲坑里找到了放在抽水箱上的小册子。 “丫连冲厕所都来不及了吗?咦,好像没用纸咧……” 顺手冲掉,石小方知道何不其应该是溜了,也就揭过了。 他们三人自此一路顺利来到了少林寺,因为他是代表公司进行一次访问,就公文上的一些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代替公司举一下那块慰问金的牌子。钱早已打了过来,他只是代表公司行流程,也算是殊荣,那照片应该还会存档留念。然后会见一下公司这次名义上的慰问对象,行脚僧和武僧。 行脚僧让石小方很在意,多观察了几眼。这些赤脚行走的苦行僧,是这个现代社会里的另类清流。他们阅尽世间苦难及美好,对公司致谢,对极其出众的两位女子平和地赞叹。 现场只有不到十位的苦行僧,不是没有其他的了,是因为他们大多数都还在外面苦行。 送走这伙另类僧人,石小方便得见了在文艺作品中很有传奇色彩的武僧。这个阵容很庞大,对来慰问的三人表现也不一,对美女痴相毕露的也有,淡然,或者刻意淡然的也有,比较像在俗世的僧人,让石小方感觉亲切。 “十八铜人呢?”石小方问。 “我们都是兼职的十八铜人,如果需要,我们就会刷上金漆去表演。”带头大和尚这样说,让石小方感觉惊奇,但是也觉得合理,很亲切。 他们这一行还达不到永信大师的高度,连高一阶的大和尚都没有来,那个石小方两面之缘的司机和尚也没有露面。送走了武僧们,石小方三人在那接待的大和尚带领下,游了一些一般游客不让进的地方。 石小方对塔林非常感兴趣,因为这地方的肃穆与外面的凡尘格格不入,算是寺庙里难得的清净地。卓尔雅对各种匾额及古物非常喜欢,还获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僧赠了一个小石块雕成的猴子。万俟陌经常看着满园遍地花树及落叶发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万俟陌对大撞钟和厨房很感兴趣,说影视作品里那里是真正练武的地方,她说起了一些拿光头撞钟拿肉掌炒菜啥的逸闻,引起了石小方和卓尔雅的好奇心,但是不让过去。 但大和尚也没否认。 大和尚最后带他们去了大雄宝殿,那种恢宏不得不说,极其逼人,惊人,令人心服。 三人布施一番,获赠在宝殿旁一个大水缸里舀水出来往地面洒一遭的机会,说是清净灵根。让石小方想起了当初在yn辟谷几天,只等来永信大师用茶水往眉心抹了一下,好像这些小事都很了不得一般,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的几百块。都是刚才看万俟陌随手扫码捐了几千块,给刺激得。 “你们啥时候给我结工资?我问过了,你们作为我的金主,是要给我酬金的。”石小方偷偷问。 卓尔雅依然是那一句:“还没封存的话,我的家产你尽可取用。” 万俟陌说:“那是百亿资产,你还看得上我那几千块酬金?” 何止是看得上,简直是看得上。他和很多平头老百姓一样,很缺钱过年。 “前面便是厢房,请各位用斋休息。”大和尚接待惯了,对客人的窃窃私语很宽容,只是提醒了句,“附近都是如你们一般的来访客人,还请尽量噤声。” 石小方谢过,送走了大和尚,卓尔雅饿了,已经自己开始吃了。都是凉菜,石小方端碗陪着吃了一口,却不太饿,便站起来,万俟陌坐在一张椅子上,斜斜靠在扶手上,又看着房门外的园景发呆,石小方便出门去,也看风景,打算看看能不能理解万俟陌在想什么。 但是并没有,他看花就是花,看树就是树,所以不太理解万俟陌的意思。 那天早晨,石小方并没有听那个故事,因为他觉得万俟陌对自己误会太深,听那玩意会加深误会,而且他也并不在意别人的故事,他就是他自己。 “以后我会对你好一点,争取让你变成个好人。你呀,别问太多,多想想我话里或者动作里的深意就好。”万俟陌这样说。 万俟陌偶尔会很尖刻,也没个正形,石小方本性里是很迂腐传统板正的人,很不习惯她的交流方式,赶路的这几天渐渐也习惯了和她打哑谜,偶尔也会有不知道是她让他悟出来的还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明悟。他偶尔也会想,也好,不交流就没尴尬了。 他不知道,万俟陌也很喜欢他自己瞎想,因为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小子蔫坏,很多东西懂装不懂,说的一些道理有些会歪,有些会跳脱她的意图,有些会至理名言,但都有道理,自己当初大言不惭要给他转授经验,却是有些毛躁了。 不过她挺享受和石小方打哑谜的,这小子什么东西过一段时间都能自己琢磨透,顺便也把她给点透了。 现在她看花看树,发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纯粹是喜欢这里平和的气息,一直绷着弦想写歌的脑袋正在逐步放空。 然后她透过门,看着石小方也在发呆,旁边突然转出来一个光头尼姑,容颜清丽,奔跑状跳到石小方身边,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叫了他的名字。 “石小方!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上天安排啊!” 石小方正呆得犯困,被拍醒了,转头看去,也笑了:“王湘湘?还真是缘分。我们怎么总在庙里见到,还有你这假尼姑当上瘾了么?” 王湘湘有些不好意思,一是因为她的确渐渐像尼姑了,心中总隐隐感觉自己与佛有缘,有大缘,所以最近都在访名山古刹,绝对不是不敢顶着光头回家,一是因为她与盐淡淡犹疑了好久,终于还是各搞各的,盐淡淡找了自己的路子,她就只能随缘了,却没想到昨晚还在听盐淡淡抱怨她朋友太忙了还没抽出时间来,这一时却是她先遇见石小方了。 她哎呀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羞耻,拉着石小方就走:“快快快,早就想找你了,我厢房就在旁边,你过来帮我个忙!” 打眼看见了石小方厢房里,她说了一句让石小方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的话:“石小方,你艳福不浅啊,上次才把你和大美女陈柔从河里捞出来,这又从哪个深山老林里掏出了这么美的狐狸精和花精灵。” 万俟陌对石小方想攫采众芳的认定更加坚定了。 “花精灵是指我吗?”今天的确穿了一身漂亮的花瓣状衣裳的卓尔雅咬着筷头歪着脑袋好奇地问,然后转头告诉万俟陌,“干妈,狐狸精也可以是好话来的。” 万俟陌翻白眼,以前不是没有女人这样叫过她,她早无所谓了,何况这据说是假尼姑的女子语气肯定是赞美的,她分得出好赖。 但是三女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太和顺,王湘湘虽然也进来打了招呼,卓尔雅还好,对陌生人惯能巧笑嫣兮,但万俟陌到底不可能对一个调侃了自己一句的女子假以辞色,王湘湘讪讪地带着无所谓的石小方来到了旁边的厢房。 王湘湘有一个男性朋友陪同来的,对方还是个国企高管,叫李穗荣。石小方心念电转,知道这是带回家过年的,对那人就更客气了些。在他心里,所有奔着结婚去的恋情,都值得尊重,和尊敬。 王湘湘虽然期待与石小方重逢很久了,当初与盐淡淡互相磨蹭,甚至差点磨蹭成了执念,但是此时见到那人待人接物,好像比上次更加圆润自然了,心中却自然而然地冷静了下来。 寒暄几句,王湘湘到底着急,扯着石小方的袖子就进了里间。石小方好奇地看了眼淡定的李穗荣,问王湘湘:“到底什么事?你这着急忙慌的。” 王湘湘不好意思说自己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此刻把石小方按在椅子上,自己居高临下地端详着他,却突然想明白,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要找石小方干嘛。细一想,她只是冥冥之中感觉石小方对她那件还在构思中的作品极其重要而已。 石小方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面前的婉约女子被自己问呆了。她的光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长出来头发,但是完全不影响她的颜值,而且她很高,记忆中萱萱好像也是差不多这个身量,只是那时几次见到萱萱,她都是穿得厚,哪怕穿超市的工服,里面也是厚厚的暖暖的,而几次见王湘湘,她都是穿僧衣,便显得单薄细长很多。 王湘湘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对石小方下了命令:“脱衣服!” “什么?!”石小方惊呆了。 “马上!”王湘湘确认。 “不!我誓死捍卫我的贞操!”石小方勃然变色。 “马上!”王湘湘羞意已去,被反抗了居然开始怒了。 李穗荣听到里面的声响,听着石小方诡异的尖啸,喝口茶,摇摇头,嘀咕道:“少林,少林,少啥林,藏污纳垢。” 石小方脚步踉跄地回到这边的时候,卓尔雅正端着本佛经在读,听到声响,好奇地看他,万俟陌在细细地吃着斋菜,巧了,看见石小方飘忽的步伐和眼神,以及那火红的脸,她说了同样一句话:“少林,少林,少啥林,藏污纳垢。” 石小方简直想原地暴毙。 难熬地吃了饭菜,那大和尚掐着点一般地出现,说了个让他们很意外的消息:“永信大师刚刚回寺,听闻王湘湘居士及石小方施主、两位女施主都在,希望各位能前往一晤。” 几人都很惊喜,王湘湘此时也被另一个大和尚叫了过来。那李穗荣却没出现。 听大和尚这样说,万俟陌以为自己和卓尔雅只是顺带沾光的,却没想到,石小方被拦在了门外,与那个救过他们一次的小和尚搭上话了,她们三个女子却被请进了来,要不是深信永信大师为人,她都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了。 石小方被司机和尚拦下,也没有任何意外,相比其实只是远观过的永信大师,他还更喜欢这个在关键时刻站了自己一队的小和尚的,很想与他探讨下现在的真实武林,看看能不能偷师学一下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神奇身法。 冉溪和尚只与石小方互通了称呼,对其他事三缄其口。等女子们都进去了,他顺手关了门,对石小方勾勾手指,示意他跟来。然后把他带到了旁边的厢房。 里面,一个光头正团坐在蒲团上,却不是打坐,而是在抠脚。 冉溪和尚恭敬施礼,退身出去,把门带上了。 “他叫你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不是说你是假和尚吗?”石小方觉得这些人都很喜欢玩花活,玩死个人。 “哦,别误会,我的确是个假和尚,因为外面很多人都说我佛道儒三修啥的,还不知耻地去进修美术博士,假得不行。偏偏和和尚吵架没输过,所以被他们叫阿僧。”那油头粉面的和尚笑嘻嘻的。 “好吧,寺庙门前有卖情趣内衣的,那偷摸情趣内衣的是大师这种事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石小方脸色迅速平静,但心里却着实惊涛骇浪。这位是传奇,万岁大师以见他一面为终身殊荣及临终遗愿,从万岁老僧话里来猜测,狮吼功便是此人传给他的,那他真实年龄就大了去了。而他的徒弟陈柔佛理精通,身手超人,意志惊人。 此时这位传奇用抠过脚的手递来两本软塌塌的书籍:“呐,这是我手抄的《易筋经》,这是少林碍于面子给你选的《通背拳》,其实按我说《谭腿》比较合适你,但那是集体投票。不过,我希望你知道,很多人希望通过我,让你与佛门结下善缘。” 石小方恭敬接过,却听那大师说:“其实按照我的想法,应该见面就打杀你的,你的存在,根本不合理,不合适。” 眼前平平无奇的黄衣和尚懒散盘坐,却突然煞气爆发,石小方瞬间惊出一身透汗。 那大师却突然又笑了,煞气全消,收放自如:“但是,你马屁拍得好,我很喜欢你龙屎虎粪的说法。” 石小方透汗瞬间全消,生生蒸腾出了汗气,如白雾缭绕在他肩上。 大师看着一动不敢动的他,摇摇头,慨叹:“少林,少啥林,不过是一个不安分的皮囊。” 这跳脱话题的一句,却也让石小方长吐一口浊气,他苦笑出声:“大师,你们喜欢玩死个人。” 大师笑得淡然:“既然我放了你,你以后会逐渐苦恼。孩子,好好看书,好好活,要活,就好好活。” “关键是,别肾虚了。”大师郑重警告,用手指挖了挖鼻子,却扣得打了个喷嚏,然后打了个冷战,很肾虚的样子。 第五十四章 很多人的苦恼 永信大师是很厉害的人,所以见他,就算是俗人,也会感觉与有荣焉。何况是王湘湘这个总觉得自己有佛缘的女子。 当大师第一个问起自己当初的作品进度时,王湘湘窃喜,说:“那部图纸被我弄丢了。” 大师边布茶,边抬眼看了她一眼,笑说:“你的图纸我看过,已经是大善,却平和地丢失。看来你是有了新的想法,要跳脱原型,再革肌理呀!” “大师深明!”王湘湘叹服,大师这一句就一下点到了题,要是早点听到这一句,她也不会下意识地想观摩石小方肌理,被自己的好友取笑,直到看见石小方的腰线才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也不用看那么久了,把两人都看了个大红脸。 “看你神色,近期是再有进展,我会时刻关注你的,我很期待。对你,只说一句,但有苦恼,先问本心。”大师把第一杯茶递给王湘湘,就此结束与她的谈话。 “我们算是熟人,”他把第二杯茶递给万俟陌,万俟陌一改桀骜,恭敬接过,他接着递第三杯给卓尔雅,“我对你也不陌生,只是你应该不知道我。” “你是住持永信大师,我在电视见过你,我父亲也说过,见到你一定要尊敬。”卓尔雅脆生生地说。 永信大师大笑,点头:“好孩子!你们的苦恼我明白,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都关心的那个人是我好友,他现在很安全,他很主动坦白,会没事的。” 得了这个消息,两人非常心安。 此时,冉溪和尚进来了,恭敬施礼,坐在了永信大师下首。 大师开口就是批评:“你当时应该早点出手。” 冉溪和尚理直气壮:“是您让我多看一会的。” 大师以手边短木杖击打他的头,他不躲,受了,万俟陌说了几句,此事也算是揭过了。 三人喝茶,安静半天,大师皱眉,说:“那石头不会自己进来,偏需要请。” 得了说话,冉溪和尚便起身开门,把贼头贼脑的石小方请了进来。 石小方比面对传奇阿僧还谨小慎微,他不是仅仅因为尊重,因为这和尚有人,有钱,有权,一句话就可以拿捏很多人。 他严格来说是佛子,与佛门住持说话却总是不咸不淡,永信大师也没什么心情和他打打机锋什么的,只是很平白地与他多聊了几句,有说万岁老僧的,有说公司的,有说武林,却只是点了一句。 什么都没有深入交流。 让他在意的是,最后,大师问了他爷爷。 “我爷爷?他叫石大方。” 大师哦了一声,点头说:“想起来了,难怪总觉得你面熟,你爷爷曾经是我少林外门弟子,与我也见过数次,也对过拳,只是他当时不小了,拳怕少壮,输给了我。后来他自行下山当木匠谋生,说是感觉自己练不出名堂。” 石小方小的时候在这附近住过一段时间,对这种旧情也不太意外。 这次会面时间很短。一盏茶还没喝完,也没凉,他们便被请出来了。 回厢房,送走王湘湘,说了句常联系,石小方鬼鬼祟祟地对万俟陌和卓尔雅说:“你们错过了一场大机缘!” 可不是,也许会变成第二第三个陈柔呢。但是两女并不明白,他也不好解释,那个可以作为物证的小册子送回去了,两本不外传的武学秘籍不好示人,便平白受了万俟陌的白眼。 陈柔本人呢?她此时开始苦恼,师父居然很罕见地干预了她的任务,让她放下一切,先去一个地方,教一个人,并保他平安度过明年中秋。但是她猜得到目标是谁,她很惊奇于对她表过态的师父居然就这么转换了立场,所以很苦恼。因为是那个男孩子的话,这任务,它就不可能简单! 石小方三人已经打点好东西离开了。 三人各有苦恼,石小方到底不可能过家门而不入,只是这离过年还早,但是公司已经明确他不需要回去了。而两女虽然知道自己最关心的人无恙,但是想到前途,依然苦恼。石小方好像按命令回家过年了,她们很诡异的娘俩马上就要随公司人员回公司了。 “放心吧,公司肯定会保你们安全的,一队人总比我一个人顶用。”石小方站在庙门口,看向驶过来的带着公司logo的大巴车,又说了一句,“而且我会尽快回去的,也许不会在家过年,只是回去一趟。” 说完这句,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很小的时候那个倚在门框上赶他走的美丽女子,那种冷冽干脆。 还有那个怪物一般的妹妹。 还有那个想一下都觉得恶心的男人,他老子,那个薄情寡义,忙起来什么都不管的男人。 此时他老子却心情很好,他还没下班,他最近比较大的苦恼是不知道局里会不会给他安排春节值班,不过自己好些年没过过春节了,今年局里应该不会再这么不近人情。他坐在他的保安室里翘着二郎腿,旁边很残旧的桌子上是不时跳音的古董录音机,身下动一下就吱呀作响的藤椅在很苦恼地**。 和外面很多人以为的不同,和他那不孝子想象的不同,他不忙,也不位高权重,但是他手上的确有很多不一样的资源。比如眼前这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世上好玩的东西太多了,我怎么舍得把这些都给毁了,外面的人都太冤枉我了。”他把玩了一会这玩意,虽然口口声声说好玩,却一会就腻了,随手丢在桌子上,“替我谢谢夜,转告一句,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会管的。其实如果他少愤怒一点,先去查查我们家的尿性,他就不会那么一惊一乍的,我们家死人太正常不过了。” 在他旁边站着的女子闻言,笑眯眯地问:“哪怕是太子哦?” 石子方闻言却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恶心的称呼,外面的人是不是对我们家误会太深了?我们家骨子里都是些迂腐之辈,怎么可能想做那种角色扮演。李家的小子想玩自己玩去,别带我们名字。” 那女子闻言,哈哈笑,伸出柔软的手给石子方捏肩膀:“就等你这句话呢。” 石子方嘿了一声,摇摇头,突然又叹了口气说:“你这几年就仗着你奶奶是丽姨到处跑动吧,且挥霍你的青春吧,过几年就没那么好的事了。” 听到这句,女孩很在意,很想知道所有老一辈都说的这几年和几年后到底是什么意思,石子方却挥挥手,要打发她走:“走走走,再一会领导司机要来拿车钥匙,看见我叫了个妹子来成何体统。” 于是这件困扰着她的事情便又搁置了,愈加她的苦恼。她溜出保安室,很不讲究地横穿车流到对面的早餐店,坐在了搭档的对面,看着她有气没力地挑面吃,慨叹了一句:“那块扎手的玩意是你辛苦搞出来的,却要我领功。你呀,怎么就想不明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对面的搭档剜了她一眼,干脆掏出手机边看边吃,不理她。 讨了个没趣,两人便各自吃面。去对面跑了一趟,她桌子上的面却还没有凉,捧着碗沿非常暖手,非常舒服。一口面汤下去,刚才拿着那块冰的刺骨寒意便似乎被彻底剥开去了。 凌霄很苦恼,她不如萱萱那么肆无忌惮,所以她很苦恼,很苦恼,却不知道自己最苦恼的是什么,又该怎么解决这乱麻般的苦恼。 本来刚才拿着冰踏出那一步,这一切都可能会烟消云散,她可能就是被认可的太子妃,没有人会让她苦恼。 毕竟这个圈子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她在他心里占着唯一的那个位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踏不出去,便继续苦恼。 同样踏不出去的,还有其他人,比如还在纠结的盐淡淡。她已经收到了王湘湘第一时间传来的讯息,虽然王湘湘很婉转,但她也知道了人算不如天算。正在路上奔波的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从没晕车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强站起来叫停了客车,下车,先回了王湘湘一句什么,然后告诉杨昭昭自己不过去了,家里临时有事回家一趟。 发完两条信息,她已经压下了恶心感,用同样的理由跟司机道了歉,送走了客车,点了个超远距离的顺风车,便坐在路边的一个墩子上发呆。好在此处不是荒郊野岭,是个小镇子。 她刚坐下,旁边传来几声诶诶诶:“你坐我包裹上了。” 盐淡淡惊醒,发现自己还真是坐在了一个包裹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屁股都一下冷了,但也是不好意思极了,赶紧对那个穿着旧皮衣的中年男子道歉。 那男子,流里流气的,斜叼着烟,看着她摇头:“往前几步就有椅子,你偏坐我包裹上,你很犹豫啊小姑娘,不过我们也算有缘了。” 他歪着身子,翘着拇指指着身后的大楼自我介绍:“我姓寇,是后面那家公司的老板,来,我们进去谈谈人生。” 盐淡淡惊出了一身冷汗,直往后退,连连摆手,恰此时,她的电话响了,赶紧接起来,却是有司机接了她的单,她赶紧蹦跳着边讲电话边离开了。 那中年男子看得直摇头:“现在的小女孩,没点眼力见,通天大道就在眼前却不自知哦!” 待看清来接盐淡淡的司机,他却又笑了,望望天,觉得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己还是别参和的好。 把地上的包裹抬起来,似乎有些吃力,那包裹,还在一直往下渗着寒气,似乎是极其寒冷和沉重的东西。 “你好,我是您的顺风车司机上官恩惠,很高兴为您服务!”一个穿着很淑女的正装的女孩子是司机,开着一辆橘色的小别克,很礼貌地开车门迎盐淡淡。 看见司机是如此淑女,盐淡淡受惊小鹿般的心一下落了回去,有些害怕地回头看,却看不见那人了。 “请问您有行李吗?需要帮什么忙吗?这边建议您后排落座。”上官恩惠很专业地服务着,事实上,对于驾驶,她都很专注,何况以前还是服务业的空姐。 盐淡淡如沐春风,加上很喜欢车头的小装饰,便坐在了副驾,看着恩惠把她的小行李包放在车后,平稳发车,请她确认上车,一切都很自然和亲切。 盐淡淡本来失落和惊慌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来,便与恩惠闲聊了起来。 恩惠其实也是第一次接顺风车的单,驾驶专注的她其实并不太喜欢与乘客闲聊,但是毕竟是长途单,总不能一直沉默。两人便逐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交流起来。 “我很苦恼,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男孩子,他其实也算是我的青梅竹马?但是……哎,我父母是那样的人,他却也是把他们绳之以法的关键人物,我很纠结。” 随着路途渐远,话题逐渐深入,盐淡淡开始对这个很可爱和亲切的女孩子袒露心扉,这些她好像只与杨昭昭和王湘湘深入交流过,此时却与一个萍水相逢述说。 恩惠此时正在等红灯,听完了盐淡淡坦诚的故事,她也是很有感触,换她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导她了。 迟疑了很久,车流开始动了,她的故事也开始了。 “所以,其实我的故事比你的简单。我只是一个很挫的女子,因为心里好像接受不了被拒绝,便想方设法找到了那人的联系方式,却和你一样不敢打过去。我和你一样,没家没业,所以,又很辛苦地打听到了他的家庭地址,打算去他家看看……至于看了会怎么样,是闹一下,还是看一看就走,或者说开始死缠烂打?我不知道。” 她突然又拍了一下方向盘,感叹道:“其实我们真有缘呐,为了方便随时开溜,我就打算开车过去。我这刚出发其实没多久,觉得路途太远了,试着找找顺风单,你这就跳出来了。你的目的地离我的目的地不远,不过是几个镇子二十多公里的路呢。” 盐淡淡与上官恩惠逐渐相见恨晚,差点拜了把子,恩惠偷偷问要不要取消单子,淡淡哼了一声说她是不是以为她出不起钱,两人便笑做一团。 正笑着,恩惠的手机突然弹出提示,称有一个顺风单可以拼单。两人靠边停车,琢磨了一下,看也是个女生,就接了。 “你们好,我叫陈柔,谢谢你们接我的单。不然我就要苦恼死了。”陈柔上车,非常大力地拍了一下司机位的座椅靠背,背着盐淡淡狠狠剜了恩惠一眼,恩惠作无辜状,微不可查地耸了耸肩膀,暗叹天涯何处不相逢,自己撇下爱人陈柔来找情郎,因为她始终不能接受陈柔的要求,居然要把她和石小方的一切进展都告诉她?如今却还是被撞了个正着。看陈柔的样子,估计又是在任务,居然不希望自己和她相认。 “你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干嘛?”盐淡淡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和小博弈,很好奇地问后排的这个漂亮女生,如果不是衣服有些破烂,却神色淡然,她都想替她报警了。 “我徒步呢。”陈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却突然自己咕叽一下笑了,“其实是我打算抄近路爬山去山那边的车站乘车,却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嗯,后来我看自己很幸运地没受伤,但是也挺后怕的,就干脆叫顺风车了。发现居然有一个这么顺路的单子,可能是因为拼单吧,比搭车也就贵了几十块,干脆试一下。” “谢谢你们哦,我还以为起点在这荒郊野岭你们会拒绝呢。”陈柔巧笑嫣兮。 淡淡比较直来直去:“要不是看你的资料是女生,站在路边看起来又可怜兮兮的,我们一脚油门就过去了。还会给你一键报警。” 恩惠也被淡淡逗乐了,三个女子哈哈笑。盐淡淡问陈柔去干嘛,连个行李都不带,陈柔半真半假地说:“去见个男孩子,可能还要修理他一顿,当然,也可能会顺便修理下其他人。” 另外两个,包括恩惠,都猜不到陈柔的修理有两种意思,这种修理又有多残忍,与她打趣一番,笑成一团,车内其乐融融。 但是好巧不巧,大家都挺在意别人的隐私的,没有细问,连陈柔都还在疑惑恩惠去哪,不然恐怕要吃醋得不顾任务把石小方给撕了。谁也不知道,她们的目标人物是同一个人。 而被盐淡淡算是抛弃了的杨昭昭就有点糊涂了,她也已经打点好东西,准备出发了,却被整了这么一出。这次能够很幸运地到那个男孩子家附近公干,本来打算带上她的。 她摸摸额头俏皮的头发,无语一阵,自己出发了。 这次她是公务出行,她已经习惯了不过春节了,但她还是随时安慰着别人:“抱歉让你白等那么久。而且这马上要过年了,却要你跟我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盐淡淡对自己这次的司机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上面很重视这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子,虽然给她派了好艰巨的任务,甚至包括做自己的司机,但是却沿路做了很多安排,确保她和自己的安全。 或者说她手腕上拷着的手提箱的安全。 她的这位小美女司机总是笑眯眯的,此时已经很平稳地出车,这辆特殊加固的公务车可不是一般人能上手的,特殊驾驶证只是最基础的一项标准,如此便愈发显得这个小女生不简单,以及格外的忠诚可靠。 “姐,我可是很忙的哦,你居然能差遣我,你要感恩戴德!”那女孩子开口调笑,半真半假,“其实都不用你啦,我一个人都可以搞定的。听说你好久没过过节了,好好休息下不是更好?” 被一个小女孩关怀,是很少有的体验,把杨昭昭给逗乐了。她调整了下手腕上的手铐,摇摇头说:“行了,知道了,古灵精怪的,还会调笑我?我不说话就是了,不过接下来几天我们就要一起克服困难,解决国家的苦恼了,总得知道你是谁吧?” 那女子闻言,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依然笑眯眯的,脆生生地回答道:“我叫叶子蛮,你可以叫我蛮蛮,我是个没有苦恼的人,因为我专门解决烦恼。” 有些人是真的苦恼,有些人乐于解决烦恼,但很多人似乎是平添烦恼,杞人忧天。 薛思敏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别墅,其实没有什么收拾的,原来的玻璃墙已经被换成了水泥墙,风格是欧式的,还有背景图,以天鹅戏水为主要内容,都按照她的意见改的。那晚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免费帮她拆了墙,哦,还弄坏了几张沙发。 在打听了下石小方两个保护目标过节期间的安置后,听说因为两人都没有什么过节的想法,自然被安排了回公司,她便试着建议了下,公司便顺口就答应让那俩人住她家。 反正我马上也要回家了,她们住公司宿舍不是很不方便吗?她这样跟自己解释,但是薛思敏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家里有人气的感觉了,再也受不了冷冷清清的样子。 严格来说,她现在应该没有烦恼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朋友渐多,小弟听话懂事,弟弟好像也在想创业的事,至于刻薄的父母,始终还是血浓于水,这些天经常来电寒暄,催自己快快回去。 心情舒朗,直想跳舞,也能跳舞。虽然在卫生间里惨嚎着唱歌的蓝介朵实在不是个好伴唱——她怎么什么都那么自信? 好像没有什么不舒心的,只是,她的眉头却逐渐低压,感受到了不太和谐的气息,却不明所以。于是愈加苦恼。 蓝介朵不苦恼,她高兴得拿着花洒淋着热水直唱歌,如果始终五音不全也是苦恼的话,她不在意。 与看不清前路的薛思敏不同,与只是朦胧看见自己的光明前路的王湘湘也不同,李慢慢看得见,而且很清楚自己脚下是阳光大道。最近以前极其刻薄的父亲和极其冷漠的哥哥好像因为自己的努力,终于还是开始接纳自己,甚至开始一起吃饭,最近已经在讨论春节晚会的事情。可是,她渐渐觉得自己好像丢掉了什么,每晚躺进被窝,感受自己修长的手指开始慢慢温暖,都会突然想起以前通宵操持键盘和鼠标驰骋网络游戏,那时的手指是多么地冰凉,心却那么地炽热。 前一段时间她还会半夜偷摸爬起来玩,现在却仿佛彻底戒掉了。 她的奶瓶妹子也开始变得很忙,没有人再约着她去驰骋了。那个带她驰骋过,也曾经单枪匹马驰骋世界榜单的男子也很久没联系了。大家好像都很忙。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忧愁着青春的逝去,还是在哀愁着激情的淡走。 如此,她便愈发苦恼。 还在青春期的苏君如,每天都在蹦高,在下蹲,在左右横移,每天都在挥霍她的无穷精力,把自我感觉不再青春的林涛静烦得吃不下饭。 “为什么啊!好烦啊!为什么我不会长大啊!我运动量好大的!”她抓着自己的xio g,发出惨无人道的哀嚎。把林涛静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疯了想抓肿那里试试,手拍过去,才发现又上当了,被苏君如狠狠摸了自己一把。 “不公平,不公平啊!不合理,不合理啊!不开心,不开心啊!”苏君如惨嚎,林涛静惨苦。 而石小方,在路边小店里买了一瓶很便宜的白酒,一包双喜烟,一个打火机,一瓶水,像个老头一样,把东西抓在手里背在身后,微微佝偻着腰,从小店旁边的小路进了山,上了坡,在一个乱葬岗般的小地方,好辛苦找到了个坟头,把白酒全洒下去,一包烟先点燃一口,在地里刨个坑,把打火机埋进去,这才把全部烟全点燃了堆在那,静静等它们烧完,眼睛被呛得直流泪,却一直强睁着看那坟头,看了半天,他开口说:“爷爷,生人皆有苦恼,无论贵贱老少,你是不是想明白了这点才自己过去了那边。” 烟熄灭了,他用矿泉水细细地把火种都浇灭,又用地上的枯枝划拉半天,确认安全了,这才起身,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知道,他爷爷怎么可能害怕苦恼烦忧,他爷爷,就是被他以皮猴子一般的习性给送走的。 被气死的。 第五十五章 气死个人了 一天后,在路上磨蹭了半天的石小方,到底还是回到了自己名义上的家,这栋没有味道的三层黑白小别墅。 之所以磨蹭,甚至特地去看了个电影,是因为实在呆得很不舒服,尽管这几年每年他都会回来过年,不过大都是呆一两天。 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很巧,万岁老僧和他普及过,他自己也说过,是因为“家神”这个概念,给了他触动,他觉得,到底还是需要有家的,哪怕这个家是名义上的。 但是今年太早了,还有好些天才到春节。那就意味着,他回来了,但是见不到他老子,那就不能随便打个招呼就离开。 那就只能不舒服好些天。 因为还是回来过的,家里的佣人还是认识他的,把他给请了进来。告诉他,素清小姐还在学校,小姐在茶房,让他自便,便离开了。 那个怪物居然还上学,够喜欢扮演普通人的啊? 他不知道骂谁地嘀咕了一句,开始一直摸脑袋,把脑瓜子好像都摸硬了,这才硬着头皮去茶房,对着那张好似从没变过的美丽的脸,叫声阿姨。 那丽人抬眼看了下他,手上沏茶的动作没有停,她似乎总是在泡茶,却不接待什么客人,似乎只是喜欢一个人练习茶艺。 “回来得早了,我和你爸都不高兴的。”那张脸上的嘴依然如刀子般锋利,脸上却从来都是淡漠,“你爸没那么快回来,你回自己的房间,没事不要出来现眼。” 石小方一句话没说,回头就走,却听她又说:“对了,你之前的房间堆了些你爸淘弄的垃圾,睡不了人了,你去阁楼上睡,和莉雅一起。你应该知道的,她不喜欢黑,那灯你给我一整天开着,她不喜欢吵,你给我安静。” 石小方牙关一紧,紧接着摇摇头,默不作声地去了。 出门往左,没几步就到了记忆尤深的那个拐角,一切摆设都没有变化,仿佛在刻意告诉他这间房子不欢迎他。 石小方面无表情走过,上次这样走过的时候还是上次,这是废话,前年能这样面无表情地走过这个童年没有跨过的拐角,今年当然也可以。 再走没两步,就到了他之前的房间,他好奇地试了下,锁了,也不知道被袁艺称为垃圾的东西都是些啥。然后他径直拐上楼梯,连上两层楼,钻进楼梯口左边的一个小巷子,那是两间房中间的夹缝,走到头,往头顶某个点拉一下,一架梯子就下来了,本来昏暗的巷子顿时光明起来。上面是一个光照很好的小阁楼,正方形底子,大概六七步宽,钝角三角形顶部,大概两三米高,有对向两面各四页玻璃窗,如果打开,运气好能够看见鸟穿堂而过。只是现在风大,没有打开。 顶上一盏亮度很高的灯,把本来就日照很好的这里照得通明。 刺眼,却无比冰凉。 石小方把自己的包丢在角落,一把把自己丢在中间那张烂沙发上,脚放上桌子,然后揪过旁边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盖上,发出感慨:“这鬼地方真冷,是不是冰库啊这里,莫名其妙。” 他眼睛盯着头顶那灯,发现那刺眼的光芒好像真是尖锐的寒冰在刺骨。 他叹了口气:“莉雅,要和你呆几天了,你介意不?自从你那小主人长大了,是不是就比较少带你玩了?哥带你飞,怎么样?” 没有响应,他低头看了看那个角落,确认了下:“没死啊?连狗都不理我。” 他低着头,开始碎碎念:“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气死个人了。” “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此时,万俟陌也在大发雷霆。她与卓尔雅也是刚刚回到别墅,还没放下东西,就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消息。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父母居然还给你包办婚姻?还谋划着先生米煮成熟饭?这到底是多么奇葩的玩意!”万俟陌真的是火大了,走来走去,把一头卷发抓得蓬蓬乱。 蓝介朵很同意这个朋友的看法,却已经发过脾气了,但于事无补,和卓尔雅一样乖乖地靠在薛思敏的膝头,静静乖乖地看着薛思敏流泪可能还更有意义。 薛思敏心中始终混乱,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同乡的发小,对方让薛思敏千万别回来,她父母有一个很不是人的计划,所以最近才对她多加温存,想把她骗回来再说。 被最亲密的人暗算背叛,实在是让人昏天暗地,让人义愤填膺,让人六神无主,好在朋友们陆续赶到,让她心中稍解苦闷。 她沙哑着声音,笑笑说:“其实那个人我也认识,是个国企高管,人很不错,对我很痴情的,我之前有些太冷落他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上我家人的,这事……这事弄的……其实也许只是我发小弄错了呢。” 薛思敏语无伦次的说话让本来就火爆的万俟陌更加爆发,她破音吼道:“什么人不错?这种趁人之危的家伙,剁碎喂狗都便宜他了!我们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说着义愤填膺的话,她却突然苦闷起石小方居然不在这件事来,她觉得自己这样苦闷很没道理,不由得呆了一会。她不知道,刚才与薛思敏抗第一波冲击的蓝介朵是第一个想起石小方的,而蹲在地上看薛思敏的卓尔雅,是第二个想起石小方的,她只是第三个。 而因为万俟陌突然安静,而沉寂下来的场间,却让薛思敏原本混沌的脑子里突然也浮现出了石小方的影子。她苦笑,只以为是自己被欺骗抛弃后,下意识地希望看到最信任的人。 “你别怕!我们和你一起面对!”万俟陌突然语气冷静地说道。 “哈?”别说薛思敏,就是蓝介朵和卓尔雅都迷糊了。 万俟陌闷得慌,点了一支烟,边抽边含糊地说:“我们和你一起回家,我们是你的姐妹,姐妹相亲,我们总得一起过过眼不是?” “您过过眼,这是我们的工作函,之前已经通过oa发给你们了。” “扯开!别在我眼前晃那玩意,眼睛疼!老子不会用电子产品!” “那请问贵单位的办公室人员呢?领导呢?” “都放假了!我也马上要交接班回家过年了!你们都给我起开!” 杨昭昭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回到了咬牙切齿的叶子蛮身边,叶子蛮刚才已经吃过瘪了。 “114查不到这个单位的电话,春运办打不通,纪委打不通,这是什么破地方!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 杨昭昭无语,蛮蛮这一会说的话比她与她同行的这一天加起来还多,不过也难怪小淑女会爆炸。经过一天的奔波,本来以为会来到一个严阵以待的秘密基地,却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单位,还是个所有人都提前放假了的极不讲究的单位。这便算了,可能是没有交接好,可迎接他们的只有一个极没品的中年大叔,只会挥手赶人,似乎她们打扰了他听他那破收音机是多大罪过一般。 她们郁闷地回到车里,再次确认了目的地没有错,而且随行工作人员及保镖都已撤离,似乎非常相信这里的安全性。不由得脑壳疼。 杨昭昭实在没招,只好打电话给自己师父。 乌是非听到这种情况,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啊,这次的行程是中央直接安排的,不可能有环节出错,那边肯定有人能够帮到你们,甚至完全终结这件世纪大案。” 杨昭昭刚想开口,有人敲玻璃,一看,又是那粗鲁保安。他提溜着一个尼龙袋,袋子里还响着他那破收音机,很大声地喊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接我班的同事要在家弄年货不过来了!我们单位年初八前不会有人的了!你们别想进局里了!你们也别想偷溜进去!被发现!我告你们个偷窃国家财产!!!” 吼完,这家伙背着手就走。 在车里几乎被他震聋的两位女子大生苦闷之感,这又不是隔音玻璃,只是防弹,那么大声干嘛! 杨昭昭顾不上那么多,开门下车,追着喊:“同志,你好歹给留个电话啊!我们俩女孩子大老远过来怎么办?行行好嘛!” 这没有格调没有味道很朴实的话,倒让那男人回了头,他拖长音“诶”了一声:“这就对了嘛,好好说话,打什么官腔,搞得谁不是国家工作人员似的。” 然后他走近来,报了他的电话号码给杨昭昭。 “过年了,没人想办公事。你们不想原路回,就待多几天,过完年再说,领略下这儿的风土人情也好。有空可以打给我,来我家玩玩。” 男人方正的脸生生挤出一个媚眼,这就真的转身离开了,怎么都叫不回来。 杨昭昭与迎上来的叶子蛮对视一眼,一起摇摇头:“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家伙!” “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家伙!”恩惠也在大发雷霆,“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你不是说了查清楚了是这个地址吗?为什么到了是个空地?村委的说早就当危旧泥砖瓦房拆掉了!” 电话对面的人也很无奈,他解释道:“公司里能查的到的就是这个地址,是他的原始住址,不会错的啊。拆了的话,说明他有新家了,你试着再问问村委?或者你干脆直接问那个石小方嘛!毕竟你那么在意他,还要什么面子?呵呵!” “屁啦!要是那么简单。我会想到找你?”恩惠咬牙切齿,“黄永光,只是你刚好是他同事,我才和你多说几句,别以为我们还有机会,你滚!” 把电话挂了,恩惠气得额头突突直跳。旁边看她情绪激动过来看看的盐淡淡拍了拍她后背,安慰了一句:“前男友都是狗男人。” 恩惠破涕为笑:“你拍过拖吗?就这样下定论。” 她看一眼在车里扒在车窗上笑眯眯看热闹的陈柔,知道她到底还是猜到自己的目的人物了,她没发飙实在是最好的。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的目的地比较顺路,倒让你们先陪我来了,还让你们看到我出糗。唉,看来真是强求不得,我把你们送过去你们的目的地,就回去吧。” “安啦,我们都不急的。”陈柔说,依然没有解释自己很顺路。 “是啊,本来就说好一起,有架一起打,有仔帮着泡的,现在你跑空了,我们可就更不能放空你了。你啊,干脆也别放空我们了,陪我们走一趟,好歹发挥你的余热吧。” 恩惠敲了下淡淡的头,做了个指挥飞机起飞的动作,极其标准飒爽:“好咧,说好了!我们起飞!目的地,有仔的地方!” “你们的目的地,是有仔的地方。”那个小男孩说,“他老子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我要让他知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仔,你们就给我废了他!” “我们身份很特殊,你不是不知道他和我们的关系,你为什么执着于我们出马呢?”吴凌霄说,黄以萱在旁边默不作声,“你是在故意为难我们吗?这不仅是感情上的为难,还是武力上的为难,他大概率接触过阿僧大师了,我们大概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不是对手才最好啊!”小男孩笑得光辉灿烂。 凌霄眼一瞪,马上就明白了:“你是要我们打破他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的想法?” “是的,到底还是我的姐姐最懂我!”小男孩结束了自己在纸上的涂鸦,继续和凌霄说话,却是把纸递给黄以萱,“只要破了他的这个功,他就一辈子不可能威胁到我了。” 黄以萱接过纸,却代凌霄接受了任务:“好的,我们去办。但是他人在那里,我们办不好,可别生气哦!” “他不会管自己的仔修炼上的事情的,毕竟这是他的作风。”小男孩低头,收好他的五彩笔,接着说,“你们顺便帮我找个人。” “让你帮忙找人那么难?!”李岁嘶吼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 “是你女儿离家出走了,她气的你,你把气撒我头上干嘛?”林渊羡自我感觉很很无辜,惯常藏在阴影里装模作样的也没心思了,站在老友面前泼凉水,“不得不说慢慢翅膀硬了,居然毫无征兆地跑了!连我这个最信任的人都没一点消息!” 李岁冷冷看他:“你没看住她,说自己是她最信任的人言之过早,你也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如果慢慢出点差错,我捏碎了你!其实最应该先捏碎的,是你安排的那些侍女!” 恰杀气弥漫的此时,一个棕色卷发,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身礼服的男子不敲门就进来了,一身酒气把林渊羡冲得直皱眉,李岁倒是见怪不怪了,说:“你妹妹翘家了,倒是破天荒头一遭,你怎么看?” 那男子进门来就把自己丢在沙发上半眯着眼,闻言摇摇头,似乎想让自己醒醒酒:“我们都知道她是去找谁了,你们那么紧张干嘛?现在哪里都是电子产品,哪里都有天眼,她能怎么跑?不过是你想让她玩翘家游戏玩多久而已。你要是担心,我让岳鹏程绑他回来。” 李岁脑壳都要裂开了,直摆手说:“千万别找岳鹏程,那是送羊入虎口!你多给你妹妹她打电话发信息就好了,我不指望你做任何其他事,千万别自作主张。” 他摇摇头:“你妹妹这次太决绝,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哦,还有一条狗。也不开机,到现在还没用过电子支付,估计手机已经丢掉了。也没有走过大路,总这样容易出事。我再想想办法吧。你们出去吧。” 林渊羡应了一声,打眼一看,却发现那男子已经在沙发上打呼了。 李岁额头青筋直跳,揽着老友的肩膀就推门出去了,连给儿子盖个被单的想法都没有。让林渊羡看得直摇头,边低声劝解着,边随他出去了。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办公室的厕所里却突然又转出来一个李岁,而沙发上打呼的男子已经站起来,恭敬地说话,毫无醉意:“父亲,事情那么严重吗?需要这样?” 那李岁站在厕所门口,低着头清理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有很多下水道里清出来的污秽:“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林渊羡已经在打算结网了,这个进度有点超出我的预算。不管慢慢有没有感觉到,我们都不能让她遇险,这件事,只能你来做,我才放心。” “快快,保护好慢慢!”李岁郑重嘱托。 李运心,小名快快,这是一个没有热血的人,也就是说,冷血。 冷血的人很多,佼佼者可称枭雄。他们不会把怒气放在脸上,只会伸出他阴冷的刀锋,安静得如同毒蛇一般小心而静悄悄地解决问题。 所以,李岁还是怕他过分了,又加了句:“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爸爸随她去了,可保她无碍的。” 说起这点,习惯了潜龙在渊的两父子脸上都是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半天后李岁才开口说:“不过你也知道……他近几年性情很怪,你还是尽快把你妹妹劝回来吧……找回来就好,我可能还是逼得她太紧了。” 李慢慢的问题比她父兄想得要严重多了。她借着遛狗溜出门不久,就把自己的小包裹都给丢河里了,因为她的小脑袋瓜很聪明地想到了追踪器啥啊的,可是她身手有些笨,居然把手机也给甩到河里了。好在看狗狗可爱的份上没把狗狗也丢河里,于是她就让狗狗自己跳河里把手机叼了回来。可是这号称360度防水泡水360天都能正常工作的手机,它再开不了机了。 作为一个典型的没头脑,她当然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毕竟她之前从来不需要忧虑这些。 遭此大挫折,按照骨子里商人的谨慎,应该回去了,但是脑子轴了的李慢慢居然很勇地抱着狗继续溜!她照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很顺利或者说机缘巧合地摸上了绿皮火车。现在她抱着和她差不多大的狗狗,坐在当啷当啷响的绿皮火车上,当着一个偷渡客。寒风吹,狗狗暖,让她产生了自己仗剑浪迹天涯的错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 陈柔始终很警醒,在接近小镇的路上,在车上,她已经感觉到了四周有阴冷的刀锋,依然巧笑嫣兮,却坚决在一个酒店门口下了车。与两个朋友依依相别,笑对关于重色轻友啊逃避饭局啊之类的调笑,心中逐渐积累起怒气。她看着离去的橘色小别克,心中居然有惆怅,她很低声地嘀咕:“气死个人了,难得有机会好好享受友情。” “气死个人了,难得有机会好好享受友情。”苏君如趴在桌子上,难得地声音低沉地说道。 不用猜,林涛静都知道是为了谁,却猜不到怎么了。于是她问:“你敬爱的南京大佬又怎么了?” “现在连我的那些舍友都开始怀疑南京大佬了。可是,世界上是有不愿出名的大佬的啊对吧静姐?不开微博,不开直播,不用那个id做任何盈利,甚至拒绝任何交流,这样安安静静无敌的大佬也是有的,对吧?” “有的哦。”林涛静很自然地回答。说这话的时候,想的却是自己的男友。 苏君如却以为林涛静是安慰自己。所以,她开始难过,小小的年轻的活跃的心灵,开始蒙上阴影,也不知道谁才能揭开那层幕布。 王湘湘揭开了幕布,把强光台灯扭去照亮那块粗坯,插着腰轻叹了口气,等着旁边的人作出评价。 李穗荣很认真地观摩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给我玩梗是吧?气死老娘了!王湘湘简直牙龈发痒想咬人,但是这位是资助自己的大金主,还是客气一点好。她咬着牙挤出笑来,光头铮亮:“没事,这还是粗坯,大概还需要半年才能见人,到时一定会惊艳绝世!” “我信你。”李穗荣是个很纯粹的投资者,也很尊重王湘湘,所以王湘湘也尊重他。但是有一件事她如鲠在喉不得不再次说:“李总,不说我的事,你让我陪你去相亲没问题,毕竟离我家不远,但是我听着你说的一些事情觉得不得劲,你这丈母娘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不是丈母娘呢,别乱说。”李穗荣温和地说道,“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我只是来看看。而已。”石子方说,“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在山下的时候,那杂货店老板和石子方打着招呼说:“前几天有一个小伙子,买了一些家伙事上山了,我看着好像你那死去的父亲,那拿着东西背着手上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是不是你家老四?” “老秦叔,大概是吧。我们家,男子天生犯冲,也就死了能互相就点烟火抽抽。”石子方当时这样轻描淡写,引来了老秦叔好一番劝解,他也唯唯诺诺。此时看着坟头的情景,却怒上心头。 “你这老头,临死了居然还给老子下套,把那孩子影响得那么深,这样规规矩矩窝窝囊囊的,哪里像我的种!”他逐渐开始咬牙切齿,一副看见了石小方然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一个个都希望他那样,却从没有想过这样适不适合,都是些没脑子的,欺人太甚!气死个人了!” 他狠狠跺了跺脚,似乎恨不得掀了这一块坟地,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低着头,背着手,带着他不断跳音的收音机,下山去了。看他背影,居然有一丝英雄迟暮,太阳将落的感觉。 太阳下山了,一个人登上了阁楼的楼梯,把石小方惊醒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破沙发上睡着了。 他看着迎面来人,开口说:“素清,你好。” 依然穿着朴素的羽绒服的石素清拿眼睛看了一下他,没说话,唤了一句莉雅,那角落里死寂的小狗嗷一下活了过来,追着石素清下楼了。 一句交流都没有。然后石小方看了看时间,发现大概也没有人想起叫他吃饭。午饭,晚饭,都没有。也可能是自己睡得太死了,但是身边却没有任何餐具或者零食。而莉雅的餐盘,明显狼藉。 正想着,石素清去而复返,无视眼神灼热的石小方,拿走了那狼藉的餐盘,似乎怕石小方抢了狗食。 还顺手把楼梯拉上了。 大概是拿去洗了。 这操蛋的生活。 气死个人了。 所以,他与万岁老僧也说过,他不信自己会有家神,但是因着一点温存,他还是会回来。大概等他自己成家了,这样不舒服的造访他才有理由去结束掉。 和凌霄一起。 和凌霄一起? 第五十六章 翘家大拿 “打劫!”小伙子拿着水果刀,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声色俱厉地,低声地说。 李慢慢左右看了看,这节绿皮车厢里没有其他人,她哦了一声,把狗放下,蹲下来,把鞋带细细绑好,站起来说:“谢谢!打好结了。” 小伙子如遭雷击,目瞪口呆,一度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梦见了不通人事的谪仙子。看了看远处那自己的列车,再看了看眼前的狗和女人,狞笑了声,觉得不如走近了去摸一摸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他走前一步,却被那大狗给挡了下,他皱着眉踢了一脚,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跤摔倒在了车厢外,脸着地,晕了过去。 李慢慢不是没有常识,她其实很紧张,她只是相信人性本善,期望装疯卖傻能够度过难关。然后发现对面的男子脸色似乎不善,但是这男子大概是第一次行凶,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抬腿想踢什么似的,却突然身子一歪,就栽了出去车厢外。 李慢慢探出头来,看那人似乎晕了,吐了吐舌头,打算继续溜。回头却看见一张纸飘飘扬扬落下,正好落在了狗狗的鼻子上,把狗狗挠了个喷嚏,那纸便飘飘扬扬地到了李慢慢的手里。 “南京到湖南?”李慢慢看了看,是张火车票,“好远哦,人家是回家的吧?还给他吧。” 扭头看见大狗狗用爪子抓脸,无语的样子,她自己哈哈笑了:“对哦,这不是送上门的翘家车票吗?” “你在翘家?好勇敢哦!”旁边突然响起声音,一个女生从另一头探出头来,把手里的铁条丢下,拍了拍手,边回身离开边招呼李慢慢,“你运气倒真不错,我还以为需要我出手英雄救美呢!快快快,去人群里才是安全的,我可没来得及报警!” 慢慢没来得及反应,她的狗却先跟着去了。 “狗狗!”李慢慢大叫一声,“你这老色狼怎么总这样!” 李慢慢到底还是随着女孩离开了车厢,来到了车站,人来人往的,她感觉安全了很多,可是看向那些摄像头,她叹了口气,自我感觉自己即将被黑暗笼罩,把自己的前途设想得无比凄惨。 “你好,我叫苏君如,南京大学学生。”苏君如把自己的学生证给李慢慢看了看,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翘家?好勇敢哦,你做了我一直想做不敢做的事情!” 李慢慢扫了眼学生证,对于这个自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十分好奇,翻来转去看了半天。闻言鼻子朝天,无比开心。突然想到什么,轻轻踢了下绕着苏君如吐舌头转圈的狗狗,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苏君如借手机。 苏君如没有犹豫给了她,同时还有一个口罩。 “要报警吗?”苏君如问。 “不了不了,那家伙大概是第一次,总得给人家机会。”李慢慢说了句苏君如不太认同的话,不过人家事主都这样说,她也不再开口,心中想的却是教授说的一些政法知识,暗自想着到底报不报警好。 而李慢慢则在这个细心体贴的女孩子身上瞬间看到了奶瓶妹子的影子,于是本来有些模糊的脑子顿时清楚了。 好在李慢慢此人虽然什么生活本领都没有,一个电话号码记不住,但是作为资深网虫,所有账号密码都深入骨髓。她先边说着抱歉,边把苏君如的qq下了,上了自己的,给奶瓶发信息:“我在翘家,现在在火车站,帮我把眼睛都打掉,再买部新手机。” 叶子蛮正坐在车里,无聊地听着杨昭昭在后面打电话,手机发出特殊铃声,她一激灵地拿起来一看,发出感叹:“我的爱人长大了,我好感动!” 杨昭昭在后面疑惑地嗯了一声,到底没空理她,继续讲着电话。 叶子蛮舔了舔嘴唇,暗喜爱人会先给自己信息,回了条信息:“保持你的qq在线,其他交给我!” 她却不知道,此时李慢慢还给石小方发了信息:“吃饭了没?” 天知道李慢慢为什么会这样跟石小方闲聊,刚好石小方正准备站起来去寻摸点吃的,好巧听到了信息提示,打开一看,顿时悲从中来:“还没有,我刚在想翘家出去吃的事情。” 李慢慢正奇怪自己怎么会那样发信息,看见这条,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苏君如的电话号码,发给石小方让他打过来。 刚发出去,蛮蛮的信息已经来了:“现在你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所有监控了,新手机在路上,大概十五分钟到。保持联系。爱你哟!” 刚看完,一个陌生号码打来,李慢慢秒接,听到了石小方的声音,她居然眼眶都湿润了,仿佛石小方的声音比靠谱无比的蛮蛮还让她感动。 “石小方,我现在翘家呢!一路遇到了好多好心人,有人给我送车票去湖南玩,有一位叫苏君如的女大学生借手机给我打电话呢,厉不厉害?” 且不论苏君如的想法,她觉得这个漂亮精致的妹子八成脑子有坑,却不知道她的朋友也时常觉得她神经大条到有坑。 就说石小方,他也觉得李慢慢脑子有坑,但是他很理解:“我的老板呐,是想玩游戏想疯了吗?何必这样呢,一个电话,我赴汤蹈火啊!我电脑没带回来,现在出去找个网吧陪你?” 之所以调侃,是因为他听到电话那边人声鼎沸,感觉李慢慢还应该还是安全的。 谁知脑子真有坑的李慢慢马上回了句:“好啊!” 为这一句,他们又纠结了半天,最终当然不可能就马上了了她的手痒。 此时,叶子蛮正听着后排的杨昭昭说话,手机上显示着直对着李慢慢的监控摄像头,却没有看见她眉飞色舞地与石小方通电话,不然估计得吃醋到爆炸。 “火车快开了哦!”苏君如突然提醒了一句,“你要一起走吗?” 没脑子的李慢慢很喜欢苏君如,没口子又答应了。电话另一边的石小方听得出她居然真要翘家去湖南,大惊失色,连忙要开口劝,李慢慢却突然说:“等下聊,有事。” 叶子蛮听完话,回头看屏幕,见李慢慢正在给自己发信息:“火车要出发了,可我还有只狗狗,帮我给它弄票。” 列车是不允许大型宠物上车的,但是看着自己的“爱人”如此信任自己,赴汤蹈火又如何?飞快回了句稍等,手机分屏了七八个界面开始疯**作,绝对超水平发挥,不到三分钟,把李慢慢的登车绿码和狗狗的健康证明和车票给搞好了。慢慢本来就有绿码,虽然手机坏了,但是要补充并不难,做起来倒快,但是狗狗的票着实有点难,而且略有违规,但是蛮蛮楞是完成了,仿佛一个为爱爆发的资深舔狗。 顺便还把手机给退了,而且走了漏洞,都不用违约费,尽量节省了“泡妞”成本,让一个本来在飞驰人生的骑手骂了娘。 把相关绿码和文件发给李慢慢,后面的杨昭昭客气地等了她一会,已经不得不催她了,她回了句“有事电话联系”,就出车了。 李慢慢头疼,她还没要到蛮蛮的手机号码呢,但是她知道蛮蛮肯定很忙,她如此给力地帮了这么多,已经很义气了。 到底还是谨慎,她怕又出错,先用苏君如的手机存了石小方的电话,还很抱歉地一直跟苏君如解释。苏君如笑笑,不以为意。 在登车过程中,李慢慢无视一切关于登车手续的质疑,她深信蛮蛮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了。后来她们的确带着狗,很顺利地上了车。 苏君如是独行回家过年,她也挺喜欢这个言谈无忌快言快语的漂亮女孩的,结伴甚好,对于她又借自己的电脑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介意的:“但是没有网络的。” 她这样说。 李慢慢此时已经借了纸笔在纸上抄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有几个亲人的号码,以及很久以前蛮蛮给她开的小金库,这些都存在她的qq空间里。 她叹了口气,重重嗯了一声——她生活无忧了。 “小事情。”她说。 小金库在手,天下我有,于是她先给苏君如冲了5000电话费,以及5000流量费,然后开着无线wifi玩电脑。对于做网虫此事,她得心应手。 可怜的苏君如刚去厕所,还不知道有人拿金砖砸她。 然后她要到了石小方现在的地址,无视石小方关于停止翘家和开始省钱的劝告,发挥了土豪本质,上网给他就近现定了一部高配现成电脑,大概能吃三天的盒饭,限定半小时送达有奖金,于是又苦了一个飞驰人生的骑手,只是这骑手最后是乐得开了花。 对于做土豪这事,她得心应手。 苏君如此时回来了,有些疑惑地看着慢慢在玩电脑,居然在更新dota2——看来也是个小网虫,只是自己最近心情不好,居然连游戏都还没更新。李慢慢很着急似的吐着小香舌一直盯着进度条看,苏君如再一看,手机无线wifi开了,顿时心疼起自己的钱来,却不好说什么,正觉得慢慢有些过分了,打眼看见两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顿时感觉天崩地裂。 我去,我是捡了个公主吗? 苏君如脑子犯懵,却见慢慢看进度条看腻了,打开qq上了自己的号,给一个人打视频。 对象自然是石小方,他没什么戒备地用手机接受了视频请求,打眼看见了两座雄峰。 虽然苏君如一直说自己不会长大,但是也得看是和谁比,她的规模其实着实不小,哪怕被衣服遮盖了也难掩雄奇之色,而且大小得宜,形状完美。 苏君如也看见了视频那一端出现了个面目方正朴实的男子,恰此时,慢慢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手提电脑斜了一下,于是摄像头直接杵到了她的胸口。 石小方和苏君如都闹了个大红脸,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慢慢无辜地问:“电不知道够不够,你电脑的充电线呢?” 苏君如无语地掏出充电线:“这里没有插头的。” 钱不是万能的,苏君如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一点。却见李慢慢站起来,喊了句:“我们电脑可能不够电了,有没有人能借电脑给我,或者我原价买也可以。” 这一时间段,车厢里大多数是回家的学生,早就在偷偷关注两个大美女,闻言一大波送福利的男生冲到战场。 苏君如被打败的时候,石小方也在静静看对面的热闹。李慢慢看起来很安全,很开心,他放心很多,也很欣慰。而那个好心帮助李慢慢的女生,叫苏君如?应该是校花级别的人物,比v姐何止不逊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得到那女孩好像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只觉得好像在热闹的车厢里坐出了寂寞的味道。 那边乱完了,李慢慢手边多了数部等她临幸的手提,还有很多的瓜果零食,把个李慢慢高兴得眉飞色舞,加深了她可以一个人仗剑走天涯的错觉。 此时,石小方的东西也到了。家里总不会为难一个工作人员,他尽职尽责,竟然直接把东西送到了阁楼上,还帮着把电脑装好了,让石小方有机会吃饭。他很客气,很礼貌。然后在下楼交单后,对自己的尽职尽责和礼貌客气庆幸无比,因为慢慢看他表现好,又加了一笔奖金…… 征求了苏君如的意见后,慢慢把他们的qq视频切到了手机上,此时,石小方也弄好了电脑的网络,他问李慢慢想玩什么,随时奉陪。刚才李慢慢已经停止了dota2的更新,到底还是情怀为重,下好了dota的平台,随便一个,因为奶瓶不在,他们没有那个小平台的下载方式。慢慢跟石小方对了下地方,石小方的电脑到底高配,没两下下好了,回想了下,登录了个那平台的账号,加了慢慢的好友,两人没啥磨蹭,直接开始了组队匹配。 石小方有些难看地边吃东西,边一根手指操作着进游戏,他知道慢慢肯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安安稳稳地翘了家,看她那么亢奋就知道,应该是受过什么惊吓,那他现在的任务就是陪好她,让她放轻松。 苏君如就看着自己手机上那个看起来没什么风范的男孩子边吃边玩,游戏开始了,他还在扒饭,算起来都吃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了没停过,一天没吃的饿鬼一般,以为只是个普通玩家,虽然也很喜欢dota,但是就没什么心情看了。便从包里掏出本专业书,低着头开始啃。 耳边时不时传来慢慢的咋呼,她偶尔皱眉,大概理解了舍友们对自己平时玩游戏咋咋呼呼的又爱又恨,暗叹口气,觉得可能自己是真的该长大了,她也差不多该面临毕业就业的难题了。 眼睛看累了,她抬头看电脑,发现慢慢这边已经上高地,即将一波收工,突然,君如的电脑那风机发出一阵刺响,电脑屏幕一黑,关机了。 慢慢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旖旎的哼哼,对于电脑突然的罢工发表了意见:“好气啊,再一会,就能五连胜了!” 五连胜?苏君如很惊奇,她才啃了不到三十页书,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吧,这就五连胜了?人机都没那么快吧? 没有机会疑惑几句,附近早蓄势待发的男生们冲上来了。 “用我的电脑吧,很干净的,而且充满了的电,也下好了dota2!” 有机灵的一下点到了题,顺利拿到了被临幸权,趾高气昂,环顾一切败退者。然后拉了个小马扎,理直气壮地坐到了两位美女旁边。 石小方等慢慢开电脑,没有表情地扫了眼那个献殷勤的男生,问:“继续吗?v姐。” 慢慢此时正随着那个男生的指导熟悉他的电脑,闻言回答道:“过瘾了,我们换dota2吧,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号么?” “好,稍等。”石小方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始下载游戏。正慢慢回想着那账号,突然听到对面一个男声嗷唠一嗓子。 “这啥狗啊?不但咬我,还尿我腿上!”那男孩子气急败坏,翻看了下,好在没咬到肉,只是裤脚。听慢慢说是她的狗后,无语一阵,气急败坏地去厕所冲洗了。 狗狗蔫坏地趴在那,慢慢窃笑,苏君如也是。却突然听慢慢笑着对石小方说:“我已经登录好了,对了,你的账号很久没上,好像挺多流言蜚语的,你要不要听一下?” “我马上就登录,这电脑嗖嗖快,真好。”石小方说,“流言蜚语?什么玩意,我一个普通玩家哪会有那玩意,我们抓紧玩,你手提哪有那么多电来浪费。” 苏君如正目瞪口呆,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她下意识地接起来,是她唯一还在宿舍里没回家的舍友打来的,她的通话就显示在拿眼睛看了一眼接电话的苏君如,就认真操作电脑的石小方头上。 苏君如的舍友大呼小叫,因为苏君如的手机在视频前置时自动免提了电话,声音几乎传遍了整节车厢:“苏君如!你快上游戏看呐!南京大佬又上线了!” “对哦,你现在在火车上,真可惜,你看不到。” “不,我看得到。”苏君如喃喃自语,她的一个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认真操作的石小方,一只眼睛看着那电脑屏幕。那上面,慢慢登录的是那个她由她实名,被石小方打到国际榜前十的号,也叫南京,而电脑右下角弹出了提示,他的好友“nanjing,1937.12.13,xiaoribenzi!”上线了。 李慢慢突然回头看了眼惊呆了的苏君如,若有所思。 因为电话占用了话筒,石小方并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他说话,这边却听得到:“我们什么时候加了好友的?” 李慢慢马上猜到这边说话他听不到,她很喧宾夺主地伸手把电话挂了,神色极其神气地说:“你忘啦?你给这个被封了的号发过好友申请,是测试封了能不能加上?后来你不再上了,这个号我又申诉回来了,自然就加上了。” 石小方对这件小事没在意,哦了一声,有些奇怪对面突然那么安静,苏君如张着个大嘴巴还斗鸡眼干嘛,有点莫名其妙地可爱,对这些小节他都没在意:“那我们开始吧。刚才热身够了,我们直接接着打天梯分?” 李慢慢热血沸腾,石小方只身驰骋国际榜的时候她没有赶上,此时终于能伴随左右,兴奋得直呼:“gogogogog!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心我杀了你哦。”一个脸色苍白穿着礼服的男子,掐着一个脸上毫无血色的男子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我可是查到了,你居然敢对我妹妹动歪念,活腻歪了吧?” 他身后一个也穿着礼服的男子赶紧上前,提醒道:“心哥,李总不希望你手上染血。” 李运心啧了一声,手一松,任那男子落到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这间昏暗的库房。那男子死里逃生,挣扎着远离那恶魔般的背影,背却撞到了一双笔直的腿,抬头一看,入眼的却是一双猩红的眼睛。那眼睛看得人眼晕,似乎正在吸收着所有东西,让他没办法移开视线,身上的力气也在飞速流逝。 那眼睛似乎会说话:“自己去找个派出所自首,然后一辈子活在愧疚中……能好好做人,就好好做人吧。” 李运心在门口抽烟,不过刚一口,身后就出来了那位伙伴,他没有关心一句那个被他放了一命的恶心家伙的后果,却是感慨了一句:“我妹妹也不知道哪里长的能耐,居然成了翘家大拿了,居然还得我继续追。” 他的伙伴没有回答,而是接了个电话,然后汇报道:“心哥,小姐登录了游戏账号,在一趟去湖南的列车上。那个男人也在线上,和小姐组队。” 李运心没说话,他被灯光照耀着的眼睛里,似乎有风云在变幻,似乎可以透过黑夜,看尽眼前的山川草木风土人情。他静静站在库房门口,没有管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男人从身后失魂落魄地离开,没有理会人来人往的车站里人们审视或者爱慕的视线,抽完了那支烟,这才下了结论:“那男人倒是真的聪明,很会抓重点。但是也很善良,好像可交。” 第五十七章 很多事情注定发生 “两个南京上线了,他们一来就在排位。马上就中国的春节了,我们必须小心他们改名做什么不好的宣传。”dota2官方高管匹力亚对属下这样交待,然后自己却离开了,因为他其实不太在意此事,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带动宣发又如何?上次这位南京那么努力,rb方面道歉了吗?再说,他们道歉有意义吗? 不过好歹是盟友,他还是给那方面打了电话。 伊藤剑二介看着再次聚集起来的人们,摇摇头,却不再像上次那样刻意去贬低,而是若有所指地开口说道:“很多事情注定发生。” 一个离他最近的核心成员伊藤不二德试探着开口说:“大人,这次那个人好像没有什么戒备,没有做任何防护就上线了,我们已经查到了他的地址。” 剑二介闻言还楞了下,似乎想了些什么,半天才首肯:“那你们去试试吧,试试总没有坏处。” 有没有坏处只有他心里清楚,他一声并不是没有吃过这种坏处,但是他还是首肯了——试一试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不二德带人离开,接了个电话后,对左右确认道:“在移动中的那个账号所在,水平明显不如固定地址的那个,你们多派人手去那里,但是移动的那个点也别放过。” 旁边的心腹提出了个问题:“现在临近中国大节,他们边防加严得紧,而且入境审核更严,我们……” “这是需要告诉我的困难吗?”不二德斜了他一眼,三角眼尽显狠厉,把心腹吓得一激灵,赶紧低头认错。 “我得跟你认错。”乌是非此时还是在保持着与杨昭昭的通话,“因为我们的协调问题,让你进退两难了。” “不一定是协调问题,很多事情注定发生。”杨昭昭情绪有些低落,低着头说。 她刚才已经造访了本地所有领导,过程着实艰苦,找到家里去的不少,有些甚至扑家里都逮不到——得去他们第二个家?如此努力,却并没有什么进展,全部都在推诿扯皮。她和叶子蛮依然没头苍蝇一般,连开她手腕上的锁的钥匙在谁手上都不知道。 “打虎拍蝇,我觉得苍蝇太多了,他们在给老虎喂人血。”杨昭昭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前面开车的叶子蛮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心情也有些沉重。 “我们现在在打虎,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乌是非开口劝解,“是的,困难肯定存在。也许这个地方是关键所在,所以他们的班子集体抵制你,但是我们也不能怕,我们总能找到突破点的。现在你们先想办法离开,我怕你们不安全。” 提到这点,杨昭昭却突然灵光一闪,她逐步推理道:“国家安排我来这里,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困难,可是却把所有人员都撤了,只留下我们。决策层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说,他们知道我们肯定会遇到能够保护我们,而且帮助我们的人。那个人,大概是我们第一个会遇到的人,我们的接头人。” 那边的乌是非沉默一会后,开口说:“推理不是你的强项,万一你理解错了呢?昭昭,我不能让你冒险,这是你父亲拜托我的。” “我得试试,如果有些事情注定发生,我得尝试让它变成好事,起码不会变得更坏。”王昭昭突然笑了,开心极了一般。 她说了声抱歉,把师父的电话挂了,然后找出那个号码,拨过去,没一会,那边接了。 “你好,石先生。我是之前来访你局的杨昭昭,请问,您方便见一面吗?” “出来见一面,我们把事情了了。”一个***在一间被安置在荒郊野岭,还被武装人员重重包围的独间房子外,无视周围充满戒备和敌意的人,“你别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了,我现在很生气,你不出来给我个交待,我就生气了!我生起气来,我自己都怕的哦!” 一个男人也没吊着他,干脆地在门后喊话回应他:“你是在为难我,我可是被囚禁起来了,怎么出去?我建议你也别冲击这里,倒像是来救我的。那样的后果你和我都不好承受,也没必要承受。” “你放心,作为一个惜命的人,我哪有那么傻。如果不是实在好色,我也不至于来这兴师问罪。要知道,我刚被巡逻的打了一顿,现在可伤得紧,如果不是看门的离开了,我面都不敢露。”门外本来一副凶恶模样的男子突然又软了下来。 “原来如此,我说号称狂徒的你居然那么乖,居然没直接冲上来!”里面的男人哈哈大笑,十分爽朗,似乎极开心狂徒被扁。 狂徒对着全副武装的武装人员依然嬉皮笑脸:“好叔叔,您行行好,就把你女儿许给我吧,我和雅雅可是你指腹为婚的。” 他突然又勃然变色,把留守人员都给吓了一跳:“诶,说起这个我又来气了,叔叔你没和雅雅说过我吗?为什么她不知道我这个指腹为婚?” “你是求陌陌不得,退而求其次了?我女儿居然是个其次?嗯……我好像有点理解。不过,自从知道你的秉性后,我就把你当成她最大的威胁,你还想让我告诉她?指腹为婚这事,可以,可以继续,把你的三宫六院给我解散了,再禁欲一年,斋戒沐浴后,前来求婚。” 狂徒语塞,突然脸上一惊,匆匆抱拳说了句改日再会的场面话,嗖一下没影了。 门后的卓不凡知道他怕什么,谁还不怕这种能打的老酸腐了,打不赢,骂不过的。 许建国迈着方步背着手从树林后的小路上踱了过来,挥手示意大家解散,放松些,也不管他们,就打开门,进去了。 那门根本没锁,一拉就开。 他进门,把背着的手上提溜的塑料袋丢在门边的桌子上,露出了里面的瓜果。他看着退开了几步让他进来的卓不凡说:“按照你的建议,派了那两个人去找石子方。但是上面承受的质疑很大,难为我一把老骨头几次去解释。” “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忍让和最后的信任了,一切且看成果。不过依我看,老鼠怕猫,猫怕狗,狗逮耗子,你这催猫去撩拨狗逮耗子的想法是有意思的,但是风险很大啊。” “很多事情注定发生。”卓不凡听完许建国的话,看出来他没有就狂徒的来访兴师问罪的意思,放松下来,边回身坐回他的椅子上,边说,“我觉得这一届的太子很有意思,他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好的。” “你如果不用那种称呼去叫他,我就对你的话表示全盘认可。那小伙子有趣,知识很渊博,思想很成熟,而且做事很漂亮,在被取消那可笑的异性恐惧症后,他的进步速度简直惊人。”许建国也走到他对面坐下,“你说的对,很多事情注定发生,尤其是有得力的人在推动它的时候。” “看人你比我准,但是看差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你不怕么。”卓不凡眯着眼睛,打岔道。 “为了打击我,你居然自拆墙脚?你的怨念真大。”许建国眼睛直直瞪着卓不凡,仿佛要看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我以为这些天我把我的怨念表现得很明显了。”卓不凡不为所动,直面师父深邃的眼睛。 许建国开口承诺:“只要这件事成功,我重新承认你是我弟子。” 卓不凡摇摇头:“这么多天面对面,我以为你早就承认了。” 他这么说,是自己先承认他心里还有许建国这个老师了,许建国老怀略为激荡,如此,他也不再绷着,他笑着对卓不凡承诺:“尔雅母亲的仇有我的错,我会承担起责任。” “可惜你做不到。”卓不凡马上泼冷水。 许建国眯着眼睛,以卓不凡的说法反驳他:“很多事情注定会发生。” 很多事情是会发生的,石小方感觉自己的手法和意识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太冷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总会略迟于思想。刚才玩dota的时候就有所感觉,但是影响不大,对面依然跟不上自己。此时换成这局dota2的游戏已经过了半小时,已经是后期,他一个没跟上,第一次被杀。读秒时间,他突然明白了,这是因为他处于身体失忆的阶段。 他没想到这种失忆那么厉害,居然会影响到身体的正常反应。他心跳逐渐加快,因为随着他的死亡,对面在抓着这个机会,一路破他们的高地,甚至威胁到了基地。石小方吃的经济太多了,剩下的慢慢和其他队友很难抵抗,只能尽量清兵线。好在在基地只剩一半血的时候,石小方复活了,他刚出基地,对面火速撤了。 石小方本来逐渐跟上来的热血和手速顿降,他心里一咯噔,觉得遇到真的高手了,居然在拿捏他的心态,以影响他的状态。 他不知道,他和慢慢的号实在太声名在外了,也太久没露面了。在日新月异的电竞圈,总有新人欲挑战旧王。对面五个人进游戏一看名单,自然而然地都打了鸡血,自行爆发状态进行狙击,而自己这次另外三个既惊且喜,但是他们有一个很大的疑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南京大佬?甚至看如今两个号一起上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南京大佬?这点迟疑让他们在前期有些梦游,他们这个分段的匹配哪里会有真的庸手,被对面顺利滚起了小雪球。 雪球把基地几乎打爆,而石小方的猛犸站在基地旁边,技能也没用,自动a着残余的兵线,似乎愣住了。而其他人,则有些不知所措般,清完兵,在还没爆掉的另外两个高地塔处晃悠。 很多事情注定会发生,比如盛极而衰。这两个登顶的账号似乎即将迎来一次失败。 对面的兵线很好,只有上路线略进了一点。对面似乎是打字协调了下,决定再中路冲一波,要么拿塔,要么拿基地,但是坚决不能退。 石小方感受到了对方的想法,他急促地出声和慢慢说了几句,然后便低着头,嘴巴不断轻微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没人听得到。 然后两个南京,一个猛犸,一个露娜,很诡异地带着雾分头出去了高地。 其他三人,顿时混乱了,有一个下意识地跟着露娜走了两步差点走出了没塔的下路,又回来了,有一个不知道怎么走,但是也看得出对面要冲中,移动到中路高地塔后面站着不动,有一个在上路塔的,也不知道在不在,原地没有挪窝。 在猛犸和露娜在外面的树林里奇怪地绕圈的时候,因为对面已经在中路露头,在没塔的下路的那个也赶去中了,而上路那个依然没挪窝。 “是你习惯用的三头齐进偷袭吗?但是另外三个跟不上我们的配合的。”慢慢很紧张,虽然石小方始终在指导着她的路线,但是她却不知道石小方到底要干嘛,如果是三头开雾袭杀那一套,另外三个又不是连麦的,很难打配合。 石小方没有一句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界面,他的电脑界面上切画面的速度估计是个人都要眼花。他突然很平淡地说了一句:“跳这里。” 说着这话,他的猛犸已经先一步跳出去把三个不小心凑堆的敌人串了一串,刚好推到了慢慢跳出来的那里,配合非常完美。 但是,对面不是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时刻关注着猛犸,当然没有和队友凑堆,巫妖回身就放大,影魔站在高地和战场之间原地放大,要隔断现场逐个击破。 但是猛犸一个推推,把自己推到了影魔身边,一个大,打断了影魔的大,而因为影魔在前面扛着兵线,露娜身边没有兵,没有英雄,巫妖的大打在她一个人身上根本不疼,而极其精准的一个bkb,确保露娜持续的输出,随着对面小兵的到来,她的续航和被动伤害更是爆炸。分割战场的瞬间变成了被分割现场的,巫妖紧急把猛犸吹了起来,让他心里一咯噔的是,还有几秒钟他的羊刀就到了,此时却看着对面队友冲了上来,把影魔留下了。 此时,露娜即将丝血,她还没有吸血,但是恰此时,猛犸落地了,一只鸟很准时地碰到了他,他身上亮起光柱,接着他一抬手,把唯一威胁露娜的斧王变成了羊,露娜顺利收掉两个残血。 上路的队友一跳跳到踟蹰不前的巫妖身边,开始爱抚他。 巫妖不想被他弄,紧急地把他变成了羊,却没有办法阻止另外三个赶上来的大汉。 斧王已经用大收掉了露娜,紧急把自己推走了,可是,他看见丝血的猛犸,走不动道了,可是那猥琐佬,勾引他停了一步,就回头了…… 一个漂亮的一换五,露娜接着买活,全体冲上路,可是并没有下文,对面影魔买活,却居然接着就认输了。 “舒服!”慢慢举起拳头,大声发出了一声怪叫。 “这不是一个人的表演,他在变!他在刻意留手!他在考验和培养团队!”本来很疑惑地看着直播的匹力亚嗖一下站起来,把椅子都给冲倒了,“这个人还在进步!好可怕啊!” 他对面视频里的不二德面无表情,眼睛里的杀气却逐渐弥漫。 石小方对面视频里的苏君如眼睛里有泪,她不懂那么多,她只是看着结算界面,看到了对方有好几个是国际知名玩家。 “v姐,我最近好像有些琢磨不定的情况,可能会没办法带你飞了。”石小方说了一句非常大的大实话,却看起来无比地谦逊低调。 慢慢只以为他是惯常如此,没在意,依然眉飞色舞。 石小方叹口气,捏着自己的手指沉吟不语。 “继续继续,gogogo!”慢慢十分亢奋,而石小方若有所思,都没有注意到周围很安静。 石小方思定了,笑着问:“v姐,想不想做高手?接下来我辅助你,你就照我说的做就行,保证砍瓜切菜,如何?” 有的玩就行了,慢慢脑瓜子不去理解深层次的原因,满口子答应,于是他们几乎没有休息地开了新一盘游戏。 慢慢依然手选了露娜,石小方后手选了冰龙,露娜头环树枝出门,冰龙吃树大药膏蓝瓶出门。 “v姐,这里要多尝试勾引对面下河道来,你还没有被动,需要多避免引怪。” “你的走a已经有火候了,但是怎么说呢,还是要多练,要记得住所有的地形,走a时,地形也会影响动作的,如果是出现了爬坡下坡的动作,走a有时甚至会加大前摇,减慢攻击速度。” “这里开两棵树,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很容易藏,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容易露出视野,但如果对面有兽王,你小心被壁咚,事实上,兽王压制很多视野骚操作。” “不要以为自己是后期,就不买眼,一个眼放好了,可以让你在几分钟内无敌,布眼是有cd的,赶路是要时间的,能够配合辅助插眼的才是好c。” “怎么放?不是我打击你,一两句话我很难解释清楚,你多看,多想。” “我们要揣摩对面的想法,就要从猜测对方的习惯性格开始。你看,对面的猴子反野会刻意留我们野区的小怪让大怪不刷新,说明他很猴精,他的装备路线大概率就是系带辉耀,那就要逮着他抓出屎来,给他心理阴影,那么就更容易找机会突破他的队友,也让他多出小件,成型更慢。而对面的阵容太依赖他了,他慢,我们的机会就多。” “我好像总会锁血?丝血逃生这种事,一是要不怕死,二是要点运气,最重要的是要算伤害和血量,这个很难,你估计是做不到的了。不过我会做你的算盘的,你安心听着指挥。” 石小方边说,边指挥慢慢的动作,有时传授着嘴巴没空,他会用闪那个点的方式让慢慢行进去那里,一般都会捡到人头,简直好像开了透视一般。 慢慢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其实比很多人都要了解石小方,他们在网络上敌对相杀了很多次。她比很多人都知道石小方渊博而睿智,思路清晰而冷静,他是能够用头脑拉平普通玩家和氪金玩家差距的人。命运让他们以朋友的身份再次交集,让她有机会聆听他的声音,才知道他的指挥风格,是条理分明,细致而简洁,听起来非常舒心。 “对面被我们俩抓了几次小团战,我们这边好像因为比分好看,积极性也高,我们要准备主动逼团了。你出个跳刀,出了你应该还有360多钱,预购一下笛子。” “你怎么算得那么准,你的脑子怎么长的?不过,我出笛子?”慢慢下意识地说。 “别说话,照做。”石小方难得地霸气了下,开始用鼠标狂闪中二塔,可是他们都还没拔掉一塔。虽然如此,但是所有人还是集合了。 vs挺专业,在不断地试探视线。而他们的打野拍拍比较嚣张,明目张胆蹲在对面坡下河道的角落里,明摆着要明着跳进战场收割,或者被收割。而中路的火女位置比较靠后,但是她却没有跳刀,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而石小方和慢慢就站在中路河道附近。 这是慢慢的见解,但是石小方却这样解读:“vs思路比较短,拍拍是个高手,但是火女是个意识流大高手。” 慢慢不解,但是石小方突然说了句“收心”,vs已经吼向一塔,打出了一条视线,但是石小方比他更快,几乎是vs抬手吼的时候,他就已经开了一技能跳到了一塔,边对被自己打断了跳刀的剑圣和冥魂大帝好整以暇地吐了个二技能,边往自己中路塔往上路一点的地方闪了下说:“跳那,开大,a。” 他给了自己一个大招,冻住了自己,免疫了塔伤,也让对面的剑圣大招全砍到了自己头上,大帝还想挣扎一下,走出塔外跟进队友,拍拍拍马上来,在塔里对着两个物理英雄就悍不畏死地拍了下去,但是只拍到了剑圣,因为大帝被vs换出去了。 慢慢没有时间理解石小方的指示,只是下意识地照做,抬手闪烁的时候,却一下看到火女盲洒了个粉,一个晕就放在了一堆人上,而慢慢极其恰当地一屁股闪到了火坑里,下意识按大招,月光照耀处,尽是残血。 但是只有一个意外,大帝被vs换了出来,离他被偷袭的队友太近了,他拍马过河就到,慢慢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火女大招收了残血的死亡先知,慢慢眼明手快用一技能晕了一下大帝,延缓了他的支援,开始狂a收割残血的冰女,这时,她发现石小方又是极极限地运到了一个推推给自己,可是,他没有推自己出塔,而是把拍拍推了出去。拍拍上个状态,追无鞋只有跳刀反甲的大帝简单太多。 石小方该做的都做了,几乎打算推键盘,此时,似乎楞了下没有跳出塔外的vs却主动a塔,吸引了塔的火力,掩护石小方离开了塔的范围。石小方电光火石间点了一下他看他的装备和状态,下了结论,丝血。 的确是丝血,只是vs的位置很尴尬,退一点就要被塔打或者被兵线摸,往前一点就要进大帝的攻击范围,甚至大帝的骷髅兵都能摸死他,但是上方,来收割的猴子已经露面。 石小方笑了,飞快打字:“跟来。”小手轻轻一点,闪了一下大帝,又给大帝放了个二技能,直接带着vs就从大帝身边过,拍拍,大帝,冰龙,vs,四个英雄的建模仿佛重合了一瞬,但是大帝却没有砍死一个,而猴子本已从他们野区高地下来了,见状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回头就走。 慢慢此时已经与火女赶上,看见这样,惊呆了地问:“为什么?” “bug啊,这是大帝建模的问题。”石小方答道,“至于猴子?我说过,他猴精,而我们打怕他了。v姐,别忘了笛子。” 此时,火女运到一个林肯,奶了一口,他们顺理成章地开始推一塔。慢慢也哦了一声,买了笛子运来。 “对面似乎犹豫了下,大概扫了一遍我们辅助的装备,预估了下经济,可能实在气愤不过连大都没开就死了,买活了一波。只有大帝因为已经没大了,就留了一手经济。”推一塔时,石小方这样讲解。 双方在二塔僵持了一会,石小方突然说:“开笛子。” 慢慢没犹豫,马上开了,刚开,死亡先知大招进场,冰女大招笼罩,剑圣跳进来转,猴子大概被说了一次,不敢怂,跟上了。 两个法师几乎输出了个寂寞。 这次血线极不健康的vs壮烈了,但是一换四的他们,很顺利地拔掉了二塔。石小方此时打字呼叫撤退,所有人顺从地退去。 顺利拿肉山。 慢慢突然想起,他们现在推进到的地点,好像就是石小方一开始要求逼团时点闪的位置。好像略有进步,大概是vs的超常发挥导致的? 慢慢下意识地对石小方说他简直是可怕。石小方却是沉默一会后,说道:“这只是预测,因为很多事情注定发生,所以,可以预测,可以预测,就可以改。” 第五十八章 小事 jht是一个很纯粹的玩家,他也是个高手,在油管等地方还是个挺有名气的主播。但是今天玩了个剑圣,却被对面使劲拿捏着,他连死了两次,大伤元神,使劲揉着胸口,打字狂喷猴子。 他面前的直播界面上,水友们都使劲帮腔,也有人让他淡定。 jht手上依然在打字喷着,脸上的愤怒却火速消失,他深蓝的眼睛认真看着界面,半天蹦出了一句:“南京很牛逼,我想认识他。” “这个人我想认识他。如果他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他资源,只需要他当我的朋友。”匹力亚开口说道。 他面前保持着视频通讯的不二德默不作声。 匹力亚看对方想装疯卖傻装聋作哑,直接表态:“把你的人先撤回来。”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过去了。”不二德开口。 “不可能!你别晃点我!”匹力亚顿时脸色铁青,“这才多久,你就能发动?你当那边是不设防的绵羊吗?” “我用的是就近的潜伏人员。”不二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匹力亚身体一抖,沉默地回身拉起地上的椅子,顺便左右看了看,确认这间房子里没有其他任何人,才开口说道:“我不记得你有让你们的种子发芽的权限。” 不二德没有犹豫,本来微微佝偻的腰瞬间挺拔,肃穆开口:“气候适宜,却大石压顶,种子怎可不发芽!” 如此,匹力亚便知道事已不可为,摇摇头,很轻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些军国主义真是害死人。” “莫名的躁动,害死人了。”猴子是一个潜伏者,是大rb帝国的种子,从小就在中国长大,也学到了中国号称从不外传的武术。他知道他很强,也很安心地一直蛰伏,成为一个埋在温润土壤里的毒种子。但是,他也需要消遣和发泄,需要一个独居颓废宅男的表象,同时也需要一个很符合他身份的游戏角色,他觉得dota里蓄势待发而后发制人的猴子极其适合。玩着叫“孙悟空”的角色,他仿佛还在那赛亚人的rb人身份里,却统治了中国特色的文化形象代表,他总这样想着,就会很亢奋。 可是今天遇到的对手有点过于拿捏他了,让他总憋着火,队友喷他,他也不好回嘴,于是只好故作高深地打字慨叹了一句,趁读秒复活的时间,点了根烟。此时,他的手机响起了极其特殊的水滴入湖的空灵铃声,让他浑身鸡皮疙瘩炸裂,火速抢起手机来,一看,果然是那种信息,那种让他发芽的信息。 以及一个坐标,任务内容是全歼。 他低着头,暗自感谢天意,如果不是离自己那么近,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发芽。他发出极其压抑的笑声,因为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压抑嗜血的欲望了。没有管游戏里自己复活了的角色,站起来,举起手,伸懒腰,却把他的身体活活伸展得增高了近二十厘米,一举手,就够到了顶棚上的机关,一拉,一块方板垂落,而方板上,是两把手枪,一把匕首,一条铁鞭,一份卷轴,一件夜行衣,然后他扒拉开泡面箱,开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泡面,从里面掏出了子弹。 他不到一分钟武装好自己,跳窗就出去了,一路悄无声息地前进,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 不过几个跳跃,目标地址已经在望。那是个挺偏僻的靠山独栋小别墅,只有一条两车道砂石路进出,也算灯火通明,但不远处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好像与他无关,在主干道两边铺开的房子那灯火通明好像也与它无关,打开头上的仪器,甚至看不到那里有任何监控,无比幽静,没有人气。 而一个穿着素色羽绒服的小姑娘,牵着只小狗,正慢慢往那别墅回。 简直没有比这更适合行凶然后安然离开的环境了。 猴子从田埂上绕到那小女孩前面,从黑暗中走出,狞笑着,看着面前羔羊般的小女孩。 小女孩俏生生地站着打量他,似乎对危险一无所知,脆生生开口问:“你在这做什么?” “你在这做什么?”石素清问。 石小方正在疑惑对面的猴子怎么不动了,让他很不开心,他讨厌这样受了打击就挂机的队友,所以对对面的顽抗表示了敬意,刚用英语和中文轮流发了些承让之类的话,石素清抬腿就上来了阁楼,问他话。 “我陪人玩会游戏。”石小方回答了一句,然后打眼看见对面gg了,他也打了个gg,退出游戏,然后对慢慢说,“v姐,我有点事先下了,随时联系。” 说完他直接挂了视频,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用手摸了摸裤腿,说:“刚才莉雅不在,我就开了声音,它在的话,我保证不开。不会吵到它的。” 石素清对这个答复大概还算满意,低眉不说话了,莉雅嗖一下窜了上来,乖乖回它的窝趴着,对石素清汪了一声,转头对石小方看了看,居然打了个嗝。 石小方与它无辜对视一秒,再看,石素清已经离开了。 本来想问问她他们老子什么时候回的呢,根本不理人。 石小方无语地叹了口气,端起一个盒饭打开,殷勤地问莉雅:“莉雅,散步散累了吧?这里有红焖狗肉,要不要尝尝?” 慢慢觉得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但是没说什么,把电脑合上,咕嘟嘟喝水。 喝着水,她听到旁边有人小声问她:“大神,您就是南京大佬?” 陆续爆发嘈杂声音:“什么啊,看操作就知道视频里的男人才是吧?” “就是就是。” “不对不对,妹子打得也很好啊,南京的称谓也是实至名归的。” “就是就是。” 慢慢差点呛了一口水,咳嗽几声,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多人把自己和苏君如围了起来。她嘿嘿笑:“大神可不就是我。” “大神,加个好友吧?我想时刻聆听您的教导!”借电脑给慢慢的男生鸡贼得很。 “好啊。”慢慢满口子答应,“不过我手机坏了,我也不记得我自己的号码,你们先加我qq吧,我换了手机就加。” 一时响应者众。 蛮蛮正在购买上门礼品,突然兜里的手机不断响起,一看,qq居然来了十七八个好友申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还有人能黑了自己的账号不成? 接着她就收到了慢慢的信息:“给你收了很多帅哥哥,好好珍惜。” 蛮蛮翻白眼,知道慢慢又拿自己当挡箭牌了。 挡箭牌是有用的,但是群众的热情似火,顿时让慢慢有些招架不住,她还真是没有遇到过这样年轻躁动的心和这些心迸发的热情,事实上,虽然在网上驰骋战场前呼后拥的情况多了,但是现实中这样被围着夸围着攻略的情况她还真没见过。 苏君如作为一个老牌校花,倒是见惯不惯了。从震惊中醒来,抬眼看见这种情况,一开始还有些看慢慢的笑话,逐渐发现慢慢好像没有招架之力,那些男生逐渐有些过分了以后,顿时站起来了:“都走开,散了散了,懂不懂怜香惜玉?要不要我叫乘警来维持秩序?” 热情需要的是一点冷静而已,都不是真的坏人,大家便逐渐散开了。 慢慢大松一口气,对君如大表感谢,言称要与她拜把子。 苏君如很开心,笑得开花,林涛静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像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与现在意气风发中的慢慢难得想拜个把子不同,苏君如可是非常喜欢拉人拜把子的,林涛静就被她拉下水了。但是君如陡然想到,这应该是自己偶像的老板,有钱程度似乎比较难想象,顿时又有些局促。又想到现在自己手机里已经存到了偶像的电话,又心怀激荡。 慢慢看着君如瞬息万变的脸色,以为她不喜欢这一套,拍拍她的肩膀说:“没得事,不用纠结,我们不需要那一套虚的也是好姐妹!” 君如赶紧摆手表示很乐意,然后列出了四个结拜方案,囊括线上办礼和线下办礼、双线办礼、简易办礼四种,一套套的,把李慢慢听得一愣愣的,这专业程度让人瞠目结舌。 两人蘑菇了几句,喝了交杯可乐,就算是生死之交了。 慢慢高兴得直拍肚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怪习惯。 君如觉得时机到了,咬着慢慢的耳朵问可不可以和石小方联系一下。 “那是你的手机耶,你自己打不行哦?”慢慢表情莫名其妙,眼睛里却深藏笑意。 看君如抿嘴不语,慢慢笑着说道:“那家伙,有时候挺忙的,我也不太敢打扰他。” 君如好奇心顿时起来了:“他是做什么的呀?” “他?保安?保镖?差不多这个吧。” 君如疑惑地嗯了一声,这个答案离她的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电竞强者居然完全没有从事相关行业,而如果把这个当成什么大隐隐于市,好像也差那么点意思。 “他……没打过比赛?”君如低声问。 “没有,他是个不爱现的人。不过他很厉害的,他以前啊,和我在网游里厮杀过很多次,后来化敌为友,你不知道,他不但在网游是战神,他还去过真实的战场……” 慢慢有个不为外人知道的特殊爱好——帮姐妹做媒。之前只有叶子蛮深受其害,现在看来君如也将难逃厄运。石小方的资料,被她美化着,便随着这样的闲聊,烙进了对偶像极其好奇的君如的脑海里。 女孩子之间惯常磨磨唧唧,嘀嘀咕咕,蘑蘑菇菇,最后,还是由慢慢给石小方打了个视频。石小方好半天才接,接起来一看,两个女孩大吃一惊,石小方好像被爆头了? 石小方摸着自己刺疼的脑袋瓜子,用纸巾擦着额头的血,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大实话:“没事,刚才被狗咬了。” 慢慢大概明白他说的应该是实话,只是不明白什么狗能那么凶残。而受刚才慢慢说的玄幻故事影响,君如自动脑补了大英雄轻描淡写地打败刺客然后轻描淡写地疗伤的剧情,龇牙咧嘴的石小方那形象顿时高大上起来。 石小方问慢慢是不是没过瘾,慢慢却说不是,而是开始和他闲唠起来,说了些以前他们聊过或者没聊过的东西,比如石小方在小镇子里的生活,在都市里的生活,在小镇子里的工作,在都市里的工作,石小方几乎没有任何隐瞒,有问必答。至于在军营里的历险,他以涉密为由,只说了些认识的人物,和见识的风土人情。 生活和工作还好,石小方依然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打架的事情都是轻描淡写,那种类似瞬移闪现的武侠技能有些过于可怕,在翘家的慢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便随便说了说。但是战场上的,就算是随便说说,也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慢慢因“家学渊源”,对这些还算有心理准备,旁边的君如就被震撼了。 石小方这个都市战神的身份瞒不住了,因为这个形象在君如的心里抹不去了。 就这么闲聊着,列车停了。湖南站到了。 石小方刚才说着惊心动魄的东西,心情却淡如云烟,此时见她们到站了,他却浑身都惊得抖了起来:“v姐,我的好v姐,你就赶紧联系家人吧,回家吧!这都要过年了,在外面浪迹天涯很浪漫,但是很伤身,也很伤家人的心的。” 慢慢对此不置可否,却一下把旁边发愣的君如揽进了怀里:“那不行,我得陪我姐妹君如回家,了解下她的家庭情况。” 慢慢这一下把君如和石小方都整糊涂了,却见她摸着君如的小脸蛋说:“你的情况君如是听得差不多了,但是君如的情况你不知道啊,她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说的。我作为你的老板,得给你考察考察,不然怎么像相亲呐?” 天马行空的慢慢把石小方两人整无语了,但是把这当玩笑话的石小方不知道,君如其实真有点希望这是相亲。 小姑娘机缘巧合之下,感情终于萌芽,开始思春了。 另一个思春却从没有表现出来过的小姑娘此时正趴在她敏敏姐的大腿上,听她讲故事,即将入睡。开车的万俟陌看这情况,把空调调成了暖气,加大了风量。副驾上的蓝介朵在就着昏暗的车灯看着膝盖上的什么书,被暖风吹了个满脸,打了个呵欠,也倦倦欲睡,却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啃书。 书名是《女子防狼术》,临时抱佛脚得很明显。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高速上边堵车边预习,要去赴一个不知深浅的局,怎么看都像是送羊入虎口。 薛思敏曾经动念请一些公司的保镖,甚至想过邀请谢队,但是都被几个决心共度时艰的女孩否决了,主要否决的是万俟陌,在某些时刻冷静深沉得不像话的她当时却无比地脑残范。 蓝介朵其实比较倾向于安全,面子并不会保护她们。但是不知道万俟陌和她嘀咕了些什么,她居然就同意四女独行了。尔雅本身无知无畏,薛思敏用聊天软件给四女拉一起,然后把谢队拉进来,试探着说起这事,被干脆地拒绝了。 “你们看我很闲吗?一个个都来寻我开心?!”刚刚踢走来认错却求他做媒的狂徒,谢碧科老怀不适,看谁都不顺眼,何况他本来就极看不顺眼,偏偏儿子还暗恋着的薛思敏居然用她相亲的事恶心他,连听完情况的心情都没有,骂咧咧地退出了群聊。 一下得罪了领班,保镖想请估计也会请到歪瓜裂枣了。想不独行都不行了。 刚才薛思敏也打过给石小方,但是石小方手机就那样,占线中打不进也不提示,便又搁下了。 恰此时,一个她没想到的人来了电话,她犹豫了下,放下故事书,轻轻抚摸迷迷糊糊的尔雅秀发,镇定了下,接了起来:“邱总,你好!请问有事吗?你那边好吵,有公事请来信息联系,我已经上路回家过年了,但可以网上办公。” 那边的邱鹏程哈哈大笑:“我当然知道你回家了,我还知道你请假的理由是回家相亲,呵呵!跑什么!我就在你身后!” 话音一落,远远听到了很激烈的发动机声音,应急车道处飞速冲来一辆跑车,发了疯似的硬挤强塞,居然刚刚才听到轰鸣,马上就要到眼前。 薛思敏脸色一变,瞬间雪白。 不二德的脸色也很白,他被押到了剑二介身边,剑二介没有批评他的愚蠢,只说了结果:“你害死了我布置的最成熟的种子,还打草惊蛇了,因此,我决定让你和蛇好好打打交道。” 不二德风光半辈子,他的事迹放出来,大概能出一本黑道大部头,可是就是因为一个念头,一个他说不上是基于军国主义,还是个人情绪的杀人念头,他就死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填饱了蛇腹,丰富了某些故事情节,帮某人水了字数。 石小方脸色红润,几乎原地飞升。刚刚胆战心惊地放下慢慢的电话,一个他盼了很久的电话终于紧接着打了进来。 上次这个女孩很匆忙地回了句标点都没有的短信“现在没空稍后联系”,他一直耐心地等着她有空,此时终于等到了来电。 “新年好。” “凌霄,新年好。” “你现在在哪?” “我回家过年了。” “你家在哪?” 石小方正想回答,突然,听到电话里传开了很清晰的马达声,喇叭声,以及紧急刹车声。然后有很顺滑的开车门声,那车门一开,一股激烈的重金属摇滚传来,激得他直皱眉。 石小方着急地问:“凌霄,你那边怎么了?” 凌霄的声音很淡,好像还有些冷,她说:“一会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现在临时有事忙。” 石小方对着马上陷入忙音的电话沉默,然后笑了一声:“我的凌霄真忙,经常拯救世界。”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一语成谶,接着把自己的地址毫无戒备地发了过去,接着就坐在沙发里,发呆。 呆了没一会,他拿下头上的纸巾,看血已经止住了,摇摇头,对角落里无辜的莉雅咧咧嘴,除了暗骂自己嘴欠好像还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借你冲凉房一用。”石小方心平气和地冲角落说了声,从包里掏出些换洗衣裤,钻进了另一个角落的冲凉房,因为是留给莉雅洗澡的地方,略有点逼仄,不过好在一应俱全,就是没有热水。 石小方任由冰凉的水流冲洗自己,希望洗去一天的窝囊和沮丧。她不知道,影响得他心情不好的最大祸首此时也在淋着冰冷的水,不过那是雨水。 凌霄刚气冲冲地走上高速,趁着气头给石小方打电话,打眼就看见了一个大男人飙车而来,似乎还想欺负一车四个女生,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天公不作美,也作美,本来淅沥沥小雨顿时倾盆而下,如雨帘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个擒拿,把趴在了那部宝骏七座小客车上的男人抓取住,一只脚已经打开他的跑车车门,一个妙到巅毫的甩锅动作,刚巧把男人甩回了他的座驾驾驶位上,脑袋还狠狠撞在方向盘上,晕了过去。偏偏门没关上,受着寒雨,明日也不知会不会感冒。 整个过程两秒不到。 在这一段拥堵的高速路下,是一段拥堵的普通国道。坐在副驾驶上的萱萱刚刚把自己的搭档气走。是的,经过多日来不断的撩拨,激将法用多了就过了,凌霄终于受够她了,离开司机位摔门就走了。萱萱本来看着她偷偷爬上高速架,打眼看见她打电话,看热闹般地想着她什么时候回来,毕竟那一步她到底还是自己踏出去了。打眼又看见她打人,看见她钻进了那辆宝骏,没一会,扬长而去。 她目瞪口呆,之前接到任务去掳回卓尔雅,她是唯一的信息员,掌握一切任务信息和进度,所以她对车里的四个女子,除了蓝介朵,其他当然都很熟悉。但也就是说,陈柔和凌霄两个战斗员没到具体战斗内容时,是不知道目标情况的,这是夜自己定下的规矩,也是他安排的人员配置。所以,陈柔、凌霄这两个人,不认识卓尔雅和薛思敏、万俟陌。 萱萱抓着脑袋上的绒帽,歪着脑袋想,这可真是天意,被逼伤人的总有一天会救人。不过……萱萱转头看向自己的车上那个空着的驾驶位,陷入了忧愁——我怎么办? 此时,陈柔在巷子里穿行,她身后仿佛跟着无数黑影,而盐淡淡看着司机位上无语的恩惠,也无语了,她转头对窗外的警察说:“同志,都是些小事,没必要吧?” 第五十九章 夜曲 石小方坐下,使劲拉伸自己的脖子,这是他今天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玩游戏实在太伤颈椎了吧。 这是《易筋经》里的一些理论,石小方这两天抽空看了看,都是些类似养身养生类的理论,内容平直浅白,还是白话文,不怕说,随便个故弄玄虚的都能比它写得好。但是石小方不敢轻视它,依然每天会抽出时间捧读。至于阿僧大师给的另一本《通背拳》,因为大师的说法,他并没有太在意。他现在处在身体失忆状态,学多一个拳种大概于事无补。 “实在没办法了,再学学看吧。” 相反,对于在金庸等武侠小说里几乎被神话了的《易筋经》他很重视,一是因为阿僧大师的毛笔字尽显古风,用笔波桀跌宕,神鬼莫测,换句话来说就是能不让你看懂就尽量看不懂,能看得懂的还得瞎猜,猜了半天也不知道会不会猜错。二是因为虽然这本书的内容与大众篇的确很不同,石小方这两天叠满了专注buff,基本上确认自己的确如万岁老僧所说,当属于“筋和者”,适合修习养身拳,或者说养生拳。 “筋和者”,筋骨和美,协调性强,但容易损伤,而且因为筋骨都是按照最适合自己身体的、最和美的方向长的,所以一些细节会与常人不同,站直很难,走路会歪,对于一些有一定定势或者说固定招数的武功上手很难。 对于站直很难走路会歪这一点,石小方还是有点感同身受的,谢队为此没少批他。但是容易损伤就不懂了,最近大小架都打过,最大的伤还是刚刚给狗啃了。而对于一些有一定定势或者说固定招数的武功上手很难这方面,大概是自己对阿僧的手书有什么误读。 石小方此时又捧着书看,细细琢磨,主要是琢磨那到底是什么字。《易筋经》被武侠小说神话了,这是石小方早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它全篇都是理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武技内容实在是怪哉,哪怕文字里,也一个“拳”字“脚”字也没有,通篇洋洋洒洒八千余字,尽是一个“筋骨”。 看了半天,累了,石小方便又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这也是《易筋经》里的要求。然后他开始打拳,打的是八段锦和五禽戏,可是他很害怕的是,他真的,开始忘记怎么打了。 他尽量保持心境平和,动作歪歪扭扭地打完了拳,接着往下打长拳,这是他目前比较记得的拳势,勉强把身体打热了。 他抬头看头顶依然冰冷的灯光,叹口气,又看了看角落,到底还是没有去关灯。 正想坐回沙发,看看能不能入睡,突然,楼房外响起了一阵呼声:“我回来了,开门!老子忘记带钥匙了!” 接着就响起了佣人的回应,石小方掏出手机看了看,这个时间回来,说明他有一段时间是没有乘公交车的,是走回来的吗? 他坐下在沙发里,一时却有些踟躇,不知道下不下去迎他。这一时,袁艺和石素清已经出门迎他了,响起了她们的声音,那语气非常地温柔和亲近,顿时,石小方的屁股挪不动了。 他的心浮起很怪异的感触,说不上酸痛,但是就是不舒服,他知道,这从没有过的旁观本来属于自己的家庭温暖后,他才明白,哪里是什么“家神”的理论在影响他,是他自己还没有完全冷掉的心在渴望这一刻,要么开始暖起来,要么完全冷掉。 此时,石小方的身心正随着冷却,正在飞快地沉落。突然,却听到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很急躁,很快,那个男人啪一下拉开了梯子,三步并做两步上来,看见了愣住的石小方,似乎也有些发愣,却没有理他,转头看向莉雅,噔噔噔跑过去,抬起一只脚就伸到莉雅鼻子前,差点把它鼻子踩到。 “你这破狗,天天吃的啥玩意,你看看你,随地大小便,害老子走狗屎运!你赔老子新鞋!” 莉雅嗷呜乱叫,满屋子躲,石子方跟个老不修一般,单脚跳着追它,似乎誓死也要让它自己给舔干净。 石小方坐在中间的沙发上,跟个无关的人一般,连莉雅都不躲到他身边来。 他的心和眼神冷了。 莉雅终于还是找着机会溜下了楼,已经被溜了两圈的石子方气喘吁吁地放下脚,这一时不再怕弄脏地面了一般,却仿佛才想起石小方也在。 他走到石小方跟前,一路踩下屎印子,看着瘫软的石小方,扫了眼石小方的电脑,和桌子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易筋经》,歪了歪嘴:“还是这尿性,你怎么就不明白,练这些破玩意有啥用,遇到我还不是得打王八拳。” 石小方静静看着他老子,开口道:“我有话跟你说,说完我就走。” “老子没空理你,老子憋了几个月的火了,懒得搭理你。”石子方却根本不理他,转身就下了楼,而石小方,也没有开口挽留他。 石小方跟个无思无想的木偶一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莉雅也没有再回来,也不知道被迫吃自己没有,还是说已经被吃了。他呆了很久,万灯俱灭时分,耳边突然响起了很低沉却穿透力很强的旖旎she yi ,石小方这才似乎活了过来,脸色居然一红,明白石子方说的憋火是什么意思。 石小方无语,难得觉得石子方的理由好像挺站得住脚。而脑中想起的,却是阿僧大师的那本手作,那些男女打架的画作,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看过几眼,却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一时想起,更是历历在目。 于是他尴尬了,站起来把悬梯拉起来盖上,但是那声音穿透力却似乎更强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在哪个房间。石小方摸着脑袋,无语地使劲拍,似乎想把没办法控制浮上脑海的,袁艺那冰冷的脸给拍出去。 凌霄也在使劲拍脑袋,想把耳朵里的水打出来。她脸色绯红,借机掩饰尴尬,因为穿得比较薄,方便此行打架,所以被雨打湿后那是玲珑剔透,被一车人调笑。 到底薛思敏比较温和,辛苦地从车后掏出了件大毛巾给她。凌霄谢过,接来细细擦拭身体,眼睛打量一车女子,觉得无语。 前因后果薛思敏她们没有什么隐瞒的,一五一十说了。凌霄习惯自由的性子,听到了这种天方夜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亲眼所见疯狂的蜂鸟撞来薛思敏的玻璃窗,再以最近黄以萱口耳相传的部分相面术,隐隐感觉薛思敏应该是故老相传的所说的灾厄之身。这种体质的女人多灾多难,但是事业能够顺风顺水,容易有惊无险,但是往往身不由己,而且是王者的佳配,事业初期或者诸事不顺的王者娶之可互补,佳偶得成则定风波,四海宴清,五福皆纳。 而那个在后排窝着却皱着眉似乎睡得不舒服的女孩子,面相更是惊人,平直顺遂,五福得宜,但是身姿如垂柳,正是守缺待盈的体格命格,如果得了良配,也是如凤投火,火入梧桐,不是一个蒸蒸日上可以形容的。 再说那个总是在偷看自己的司机,面相似狐,狡诈隐忍,但是眉角如丹凤,却把这种命格给冲淡了,应该是有极强悍的人为她耳提面命了很多,让她的命格生生提到了贵格。但是因为还是处子之身,所以媚态愈发浓重。如果四十前还无法投出真心,大概会沦落风尘,起码堕入凡尘,但是如果得了真爱,那就是闺中大秀,智囊一般人物。 最后,是那个看起来最普通的副驾,却不得不说是最适合婚配的人物,温婉如玉,眼如春水,肩却作挑飞檐状,应是心如石尺,即坚定且规矩,是很多人的良配,大概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她,对男人的统御力可能会极强,虽然手段大概会极强悍,但保证琴瑟和谐,一点不难。 再加上自己,这哪里是一车女子,这简直是一车移动的春啊药啊!别说刚才那样愤怒的蜂鸟,就算是鲲鹏来掳这辆小宝骏,她也不会奇怪。 此时,她身子半干,那司机终于开口:“你身手很好啊小姑娘,刚好了,我们的目的地和你的目的地挺顺路的,而本来打算找我们的小保镖来解决点麻烦的,现在拜托你帮我们个小忙怎么样?” 凌霄隐隐感觉后悔,好像上了贼船。 陈柔没有过后悔,就是有不甘,她觉得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意义,哪怕是去死,也应该有自己的意义。 那句文化人说的话怎么说来着?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 陈柔身形如鸿毛落下,脚尖却如泰山崩压,在分秒之间用血杀出了一条路,突破出去。 她已经记住了这次的敌人的组成,没必要再虚耗,她骨子里还是个情报人员。但是,前路突然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只看那人影出现的地点,就把痛打落水狗和穷追猛打发挥到了极致。陈柔猛停一步,这样很容易伤身,也会给强敌可趁之机,但是却是最谨慎的做法。 她已经做好了被偷袭的准备,可是对方却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看,手机屏幕映照出了一张笑眯眯却森寒的俊脸——原来居然是这个人? 林涛静此时刚放下电话不久,忧心忡忡的她实在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发了条信息给男友:“南京,我最近交的那个好姐妹苏君如,好像被人给洗脑了,现在和一个叫李慢慢的女孩子在一起,还说要去一个男孩子家里搞突袭什么的,怎么办?” 南京马上打字回道:“没事,这事我记着,会处理好的,别着急。” 然后他收好手机抬头,对对面亭亭玉立的女子笑:“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虽然我临时有点急事,但是拿了钱就跑也不是我的风格,都是为财而生的,理解一下,我们过两招?” “我们见招拆招。”杨昭昭对叶子蛮说,“约的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先去附近走访下,看看石家的家乡风闻。” 她看见蛮蛮好像有些神游物外,喊了她两句,蛮蛮这才醒转过来,却见杨昭昭语重心长对她说:“蛮蛮,是不是累了,是辛苦你了。因为带着重要资料,我是尽量不能下车,什么都要麻烦你,抱歉了。如果你实在累了,我们明天休息一天。” 蛮蛮赶紧摆手,说不是那么回事。她刚才已经想明白了,便接着把自己的疑虑和猜测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的任务目标多次涉及的石小方,他的父亲是神出鬼没的大能?在你们的世界里有极大的能耐?你怀疑石子方就是那个人?”杨昭昭说。 “是的,关键在明天,如果能够看到石小方,或者石素清这两个我认识的人,那么,我们来这里的目的,绝对就是说动石子方出手,不会错的。”慢慢说,接着却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她的疑虑基于石子方的神秘,以及外界风闻的他家庭的习性,以及石子方的习性。事实上,如果不是这种习性,也大概了解石小方的情况,她也不敢如此断定。 “要是想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可能还是得从石小方下手。而且,那石子方不是说过了吗?他不喜欢别人给他打官腔。”叶子蛮突然眼睛咕噜噜转,熟悉她的人都应该知道,她脑子里冒出了恶作剧的灵感泡沫了,“所以,我们得施展美人计!” “我们以美人计脱身。”盐淡淡一本正经地说。 “那不是送羊入虎口?”恩惠无语了。 她们两个可以说是运气不好,居然遇到了传说中,年前“搞收入”的老人,本来好端端地堵着车,那老人慢吞吞地就趴她们车前盖了。请了交警来,居然和稀泥,最让她们担心的是,在交警示意她们必须跟他们回警队,而她们明确拒绝后,附近出现了一些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小年轻。 本来地处并不偏僻的路段,还堵着车,她们也寄希望路人,现场甚至还有交警,谁知那交警居然向其中一个小年轻讨了根烟。 这何止是有问题,简直是把问题直接呼在了她们脸上。 但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刚才她们打交警电话打得通,此时报警电话却忙音了。 她们坐在车里,僵持着等待着转机,却无比苦恼,她们一个是军人,一个算是出家人,对这些社会上的灰色只是耳闻过,却并没有太多的应对办法,不由得生出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感触。 她们也不是没有人脉或者强援,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们突然挺憋闷的,盐淡淡没来由地责怪了一句“重色轻友”的陈柔,恩惠无奈,并不觉得陈柔在的话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敷衍地应了一句,眼睛看着还在车前盖趴着似乎在那里取暖的老人,以及好整以暇在路肩上凑堆吸烟的交警和小年轻们,以及周围熟视无睹的路人及车流。 恩惠的眼睛眯了起来,隐隐怒气正在转为杀气。 突然,她好像看到了车流中有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横穿马路。虽然黑夜深重,那极长的头发却非常好认,何况她们是互称爱人的。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旁边的盐淡淡也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陈柔了?不过她脸色很差啊,不会是被甩了还打不过吧?” 盐淡淡的缺德冒烟让恩惠咕叽一声笑了,她知道盐淡淡一直对陈柔的坚决离开耿耿于怀。突然,她听到有人敲了敲她的车前盖。 一个俊俏得不像样的男人,笑眯眯地用手指扣了扣她的车前盖,对恩惠二人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趴那的老人说:“陈姨,搞收入呢?” 那老人便讪笑着,站了下来。那边的交警叼着烟,小跑过来,一只手在身后悄悄晃了晃,那些小年轻轰然而散。 交警笑嘻嘻地给那男人递烟:“南京大哥,我倒不知道这是您的熟人。” “不是熟人,但有人拜托我卖她个面子。”南京接过烟,却给了那老人,那老人熟练地叼起,对两人和车里的女子甩了甩手算告别,就走了。 得了话,那交警便也夹着烟,对她们甩甩手,上了前面的警车,就此离去。 南京再次敲敲车前盖,对两个女子说:“行了,走吧,别在这挡道了,没看周围人都敢怒不敢言吗?” 两个女子目送男人洒然离去,都目瞪口呆,这么一场挺麻烦的祸事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化解了? “敢怒不敢言?这说的可不是我们?”盐淡淡醒过味来,嘀咕了一句。 “他是暗示我们这事不简单,周围的人对这事里的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恩惠定了定神,平稳发车。 “他倒是个能耐人,我认识的地头蛇里能这么平淡化解的,也不多。”淡淡开口,不知道怎么又说起了陈柔,“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陈柔的男朋友?他们可是一前一后过来的。” 恩惠不置可否,她虽然和陈柔互称爱人,可谓亲密无间彼此深信,但是也不是所有事都知道的,因为她知道陈柔执行的任务和她的类型是不一样的,所以她们之间保留可以相当大的隐私或者说秘密。谁知道那个俊俏男人是陈柔朋友还是敌人? 但是交情归交情,一码归一码,她对盐淡淡认真说:“无论如何,我们这次,大概是欠了陈柔人情。” “无论如何,这次我是欠了你人情。”石小方端正坐着,开口说道。 “嗯?”石子方穿着一身睡衣,懒懒散散地半躺在太师椅里,脚放在桌子上,闻言很惊奇地瞟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眼,“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自己的儿子说这话。” 此时,他们坐在白天袁艺练习茶艺的茶室,旁边他父亲那一部老爷机叽叽呀呀地不知道在放着什么曲子,他们两父子对坐,气氛很尴尬和冷淡。 “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虽然是个混账东西,但是你没有公开断绝我们的父子关系,这让我在很多方面得了好处,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也让人对我留了手。这些,我当然要当面和你表示感谢。” 石子方嗤笑一声,摇摇头说:“你这话说得,好像你那些哥哥们就是不识好歹的,他们受过你一样的待遇,但是他们却从不觉得是福利,只以为是束缚。” 石小方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似乎深思熟虑了数万遍:“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而且一码归一码,你儿子的身份,本身也是惹祸的祸端,而且也的确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束缚。” “你像你爷爷,这让我很窝火。”石子方的针锋相对也来得迅速。 “莫名其妙。”这是石小方第一次听到石子方说觉得自己像爷爷不好,的确理解不能,觉得莫名其妙。 石子方这次却沉吟了几秒钟,才接着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们家这些带把的玩意的想法,就好像我知道你在听到动静后肯定睡不着,很明确地打电话让你下来一样。石小方,你像谁不好,像那个窝囊男人,如果不是像那样窝窝囊囊的,不会求上求进,你哪里会还是如今模样。” 石小方对这次的会话大概真是等待久矣,回答得依然直接而迅速:“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如果我不是这样的性格,你连我的感谢都听不到。” 石子方的眼神也瞬间变冷:“一个窝囊废的感谢,对我毫无用处。” 石小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今晚他似乎打定的主意就是来道谢的:“如果有一天,你会需要我,我一定不会推辞。” 石子方看人当然准,他歪歪嘴:“你还没对象呢,这么快就想报完恩撇清关系了吗?” 石小方这次笑得开心,终于有机会在一直畏惧的人面前表明心志让他觉得很舒畅:“能够撇清当然最好,你并不是不知道,我有自己喜欢的对象。我的对象很好,如果能搬出去,我不介意吃软饭。” 石子方这次沉默得更久了,他思谋定了才说话,语气没有再那么生冷无忌:“我们这家子的男人,总是没办法控制地互相看不顺眼,只对自己的母亲深情,所以我们会对自己的女人倍加爱护,但是我们生来就不同……石小方,我们是生来不同的,这一点你以后会深刻体会到,也许到那时候,你才会收起你现在恶心的表性格,做回老子这样的真男人。” 在石子方说到“倍加爱护”的时候,石小方的眼神已经瞬间冷了下来:“你这样的真男人?老婆刚死就找新欢的真男人?” 石子方回答得也很快:“她死了。死了,这个概念你懂不懂?” “我懂,我也知道她是因为我难产死的,这些袁艺阿姨都和我说过。”石小方几乎咬牙切齿,“我觉得你是不是对于你儿子有什么误解,我当时是小,但不是傻。我知道死亡是万事皆休,但不是马上就要撇清关系!这也许合乎道理,但不合乎伦理。” 石子方此时却摇摇头,下了他自己的结论:“不,石小方,看来你还不懂什么叫死了。” “可能我对你呵护得有些过了。”他以很低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石小方也有自己的结论,他说:“我觉得你错了,这一点你没得辩驳,说再多也是狡辩。我今晚之所以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你说着感谢,就是为了我们的关系能尽快和平而自然地结束掉。实话实说,对于你这样抛妻弃子的冷血动物,我不敢说恨不得现在离开,但是我依然希望能够加快这个进度。” 石小方的话冷漠而留有余地,这是他现在最矛盾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够理解这位血亲,起码维系这段关系,但是如果理解不了,就不去理解,和平分开。 石子方对于石小方的表态丝毫没有意外,但是脸上却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难过。他正待再开口说两句,场间突然响起了古筝那美妙的声音。 只是几个音节,石小方的脸色便怪异了起来,他听出来了,这是“凤求凰”。 他老子摸着脑袋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唉,小别胜新婚呐。” 他把自己的收音机关了,抬腿就要离开,石小方也无所谓地站了起来,却听石子方突然又补充道:“你那心上人我见过,不够干脆,与她相比,你遇见过的许多女子都优秀很多。你趁年轻,不妨多试几个。不要等到像你老子我现在这样,连番征战还得中场休息的时候,平白给自己儿子看笑话。” 这老不修的话让石小方简直受不住,简直平白污了唯美的古典背景乐,石子方却已经嘿嘿奸笑着走了。 石小方原地想了想,石子方与他的三观截然不同,有多几句骇人之语也见怪不怪,便也摸着脑袋上楼回房了。 莉雅居然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石小方盖好悬梯,也没打算给它留门了,这都两点左右了,八成也会情郎去了。他坐回沙发,找了包纸巾,抽了两张,没别的意思,夜曲扰心,打算拧成一条塞进耳朵,图个清净。 偏此时,一个身材曼妙身姿轻灵的影子如幽灵般跃上了他的窗口,轻而急促地敲着玻璃窗,那节奏,隐约像是夜曲。 第六十章 窝囊 石小方最近对于自己的桃花朵朵开还是有认知的,但是就他自己目前来想,还没有变成桃花运或者桃花劫的可能。所以,当他透过室内的灯光,看见窗外敲玻璃的女人时,他除了非常惊讶,并没有想入非非。 他快速地起身,把窗户打开,把那个女人让了进来。 “陈柔。”他叫了一声,“找到我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但是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叫我师父。”陈柔俏生生站在石小方对面,除了脸色不好,看不出一点异样,不过她的话让石小方摸不着头脑。 不过石小方向来不怕吃亏,只当陈柔开玩笑,他摸摸后脑勺,哈哈笑着,喊了声师父。 陈柔也哈哈笑,似乎得开心,得到了什么很重要的承诺一般,大松了口气地跟石小方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叫声妈妈来听听。” 石小方就觉得这玩笑过了,闭嘴没说话。 陈柔前一秒还利落地站着,突然说了句:“休息会。” 下一秒,她闭上眼,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瞬间倒塌。 石小方被她吓了一跳,很险地把她搂住了。 陈柔很轻,轻得羽毛一般,这是石小方的第一感触,似乎不如此轻就做不到那种上房揭瓦的密探工作,所以石小方一把把她拦腰抱起的时候,一点负担都没有。只是心里的负担很重,确切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女孩子。 陈柔的头发真的太长了,不小心捞起来一点,还逶迤于地。石小方又叫了她一声,毫无反应,石小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火速地用脚把莉雅的窝给扒拉了几下。它的窝是一团卷曲成了窝状的棉被,有点寒碜。也来不及想干净与否了,扒拉成差不多平铺,把陈柔轻轻放上去,石小方的心跳莫名其妙快了起来。 陈柔安静地睡着,呼吸匀称,胸脯随之微微起伏,让人不忍亵渎,石小方略带歉意地自言自语道:“不好意思了。” 或许陈柔根本就不会听见,石小方这么说,只是想让自己的罪孽感减轻一些。然后石小方开始脱陈柔的小夹克。而夹克外套里面,是一身贴身无比的黑色连体紧身衣,从这里,只能看到陈柔惊人的曲线,却还是看不出哪里有伤。 但是,却脱不下来,连领口都提不起来,似乎因为潮湿还是什么原因,紧身衣与陈柔的身体紧紧地黏在了一起。石小方咬咬牙,干脆开始撕扯。可是…… 这韧性是怎么回事?这弹性是怎么回事?石小方不断加力,可是那薄薄的紧身衣就是扯不烂,而且扯起来一点以后就会瞬间弹回去。 而那不断被石小方扯动的躯,更是对石小方纯洁心灵的不断拷打。最要命的是,此时,那种要命极具穿透力的sy声再次传来…… 最后,石小方终于在陈柔的腰间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活活累出了白毛汗,对自己的体力不由得产生了大怀疑。 从那口子里看进去,石小方只看到了温润如玉紧致弹软的皮肤,用手指勾着口子左右看了看,只看见肚脐眼附近青紫色一片,刚巧圆形,却看不出更多外伤。 这一时已经过了几分钟,石小方看那胸怀起伏,确认陈柔起码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有些无语,两次遇见陈柔她都是大伤,却还能熬着看起来毫发无损,也不知道意志力何其强大。 石小方再偷看那胸怀起伏,对王湘湘称陈柔为姐姐深有感触,叹了口气,摸摸头,更加无语。打算一会背诵“色即是空”一万遍。 他看那被他撕开的口子附近有褶皱,伸手,想把那里抚平,一触摸到,谁知陈柔突然浑身一个战栗,腰身一挺,那紧身衣就“刺啦”一声—— 碎成粉末,如蝴蝶飞舞—— 丝毫不剩。 石小方牙齿瞬间紧咬,咬得嘎嘣一声,仿佛玉碎,身子跟个跳蚤一般嗖一下跳了起来,脑袋嘣一下撞到了近三米高的屋顶,然后狠狠摔了个屁股墩。他龇牙咧嘴,低着头抱着脑袋,明明生疼,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抱着脑袋当了半天乌龟,他才偷偷举起一点眼帘,偷瞟了一眼陈柔横陈的玉体,入眼耀白,已经微微翻身,面向于他。除了那惊人的曲线,可以看清从肚脐往左肩处,有一条如同青龙一般的淤青,而青龙的左前爪,就承在石小方第一次看见的圆形淤青上。之所以一眼看出是淤青而不是刺青,是因为青龙正在快速变红,那是在流血。 石小方顾不上害羞,火速爬起,凑近看那青龙,看清了那青龙因为陈柔的血变得更深色了,但是没有大出血的迹象,但他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他用手轻轻地触碰那龙,辨认出那是一只四爪蟒,以陈柔的皴皮为鳞甲毛须,认真看,能够看清陈柔受的劲力就是蟒龙的筋骨,如果不看这条龙给陈柔的伤害,它属实如同艺术品一般。 “这个世界真的有武侠啊。”石小方轻声嘀咕,却束手无策,一瞬间有把他老子请上来的想法,大概是因为石子方总给他一种大权在握老神在在的感觉。但是看不绝于耳的穿透音,估计一时半会不合适。 于是石小方只好把自己的被子也搬来,给陈柔盖好,然后去打了点水,给陈柔擦身体,他觉得这样也许陈柔会好受一点,虽然能让这样的女子都轰然倒塌的肯定不是普通伤。 因为这一插曲,石小方对陈柔美丽的身体免疫力大大提升,不过也因此而几乎看遍了陈柔全身。说没反应是不可能的,这是石小方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真实的曼妙,但是一想到这是个伤者,他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要趁人之危。 因此一事,在后来很久,他面对陈柔,经常会觉得她是个需要他照顾的伤者。 陈柔是伤得不轻,但她不是没有知觉,毕竟她受过比这更可怕的内伤,而这次交战真的只是受了南京的两招,只是这种接招过于凶险了,让她真的无法抵受。 她只是依然秉持着师尊教诲,守着心中一点清明,按照师尊所说,这也是他们这一派开天眼的必经之路。 所以,她当然知道石小方的表现。不得不说,比石小方善良的人不是没有,比他单纯的人不是没有,比他端正的也不是没有,陈柔短暂却光怪陆离的人生里,手下放生、救生或者杀生的,按人头算,大概已经足够打一场中等战役了。但是把这些所有正面优点整合成“窝囊”二字的,还真没有。 正如石子方所说,石小方是很窝囊的人。哪怕他以所有优点为榜样,刻苦地要求着自己达成好人标准,很多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逐渐觉得他是个可以交往的人,可以信任的人,女孩子们甚至大多数会对他有很好的印象,甚至心有所属。但是很可惜,他就是那么窝窝囊囊的,哪里都去,却哪里都没有走远,至今东奔西跑,却几乎没有任何建树。 正如美人在怀,却做柳下惠,却不知道,窝囊如此,离窝囊废只缺了一个字。 并不是美人皮痒缺爱,也不是美女惯于钓鱼做海王,实在是这个派头会让美女无比纠结,怀疑自己的魅力。 要知道,外面想要她命或者身体的不知道有多少个。 不过,他们没有一个有石小方这般,生生把她师尊特制的紧身衣给撕碎的蛮力,虽然石小方也只是开了一个小口,但是要知道,尝试过这一点的,要么被自己的内力震伤,要么把自己的韧带拉伤。 所以,她当然也是第一次与男子这样luo呈,如此,她便愈发觉得自我怀疑,觉得石小方很窝囊。 石小方一点都不知道陈柔丰富的内心活动,虽然他在极度的疼痛或者情绪变化的时候,也是这样内心丰富的。 这里没有热水,石小方很细心地用热水壶把自来水煲热了一点。他挡住关键部位,把陈柔下半身随便擦了擦,确认了没有更多可见伤,便盖好被子,专心擦上半身。主要是那伤口,因为有皴皮,所以只能轻轻印,印得毛巾通红了,转眼却又出血了。石小方不知道这个情况代表的深浅,不敢再随便去弄伤口,只好往其他地方擦去。擦了一遍,他看到了某两个点起来了…… 没办法,刚刚强行冷却不久的他又起来了。 他正不知所措,突然,悬梯那里传来了一阵狗爪挠木的声音,还有一声应该被刻意压抑了的低沉狗叫。石小方赶紧起身,拉开悬梯,把莉雅放了进来。 莉雅上来,先是看了一眼在自己窝里躺着的luo女,又看了眼石小方。 石小方作羞愧状,向莉雅解释道:“这是我刚叫的师父,陈柔,受伤了,借贵宝地一用,您可以在我沙发上休息。” “刚叫的师父”这个说法很奇怪,但是也很恰当,然而莉雅依然紧盯着石小方,石小方尴尬,为了缓解,他又向陈柔的方向介绍道:“师父,这位是莉雅,我们家素清的狗狗,差不多和素清同岁,十岁多了,很懂事的,是我们家的守护神。” 石小方不断拍着莉雅的马屁,却不知道自己好像又再次一语成谶。 莉雅这便好像放过了他,却没有去占石小方的沙发,而是围着陈柔打转。石小方看了会,莉雅嗅、舔、拱着陈柔,做着石小方不敢做的事情,还对陈柔打了个嗝,却没有上嘴咬的意思,放心了些,端着一脸盆脏水和红了的毛巾去洗。 洗干净回来,发现莉雅已经从陈柔手边咬出了自己的被子一个角角,钻进了陈柔的胸怀里,睡了。 这几年来看,这只老狗天天趴在阁楼的窝里不是吃就是睡,好像还挺怕黑,却难得晚上才能出去溜溜,好像还消化不良,挺可怜的。石小方这样想。 她们两个躺一起了,石小方倒不好再去打扰,把脸盘里刚暖好的水放下,给陈柔盖好被子,小心地给莉雅也盖了点,回去用手舀起水来擦了把脸,刚才的毛巾实在洗不干净,丢掉了。然后他把自己丢进沙发里,最后看了眼呼吸似乎还算均匀的陈柔,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而陈柔,有视觉外的所有知觉,感觉到有只狗狗在舔弄自己,而石小方在帮自己盖好被子后,也很快呼吸均匀,似乎睡下了。 她觉得很不错,以前很多她疗伤的时候,都是孤独而紧张的,哪怕再痛再痒,也一个人扛着,为此甚至烙下病根,还需要坏姨妈妈帮她调理,这次的境况可好太多了。 正这样想着,她肩腹部的伤却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强烈地刺痛了起来,让她瞬间冷汗隐隐,而已经隐隐修炼出来的天眼之中,本来的无边黑暗里,出现了隐隐发光的自己的轮廓,而一条数倍于自己体型的赤青两色的恶龙,正持巨大明珠,压在她身上。 肩腹部的刺痛火速蔓延到了全身,几乎让她瞬间崩溃。而下一秒,她手边突然睁开了一双细小而狭长的眼睛,眼珠子一斜,冷漠地看了那龙一眼。 那龙如遭雷殛,瞬间举珠腾起,但是那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重又合上,消失不见。 那龙正犹疑,半空中突然又现出无边寒光,一块细小如巴掌长宽的冰块,发出了无量光,无量寒,瞬间把龙的赤红打消,身形瞬间去了大半,只有小孩大小。 那龙终于作惊恐状,虽然那冰也瞬间消失了,但是他已经腾空而起。 它飞得顺利,顺畅,顺风,似乎也飞出去了很久,直入云天那般,在地上隐隐恢复了一点气力的陈柔感觉自己的灵识只能看清它的一点点身影,却依稀知道那身影已经变得巨大无边,远非自己所能比拟。 那龙似乎终于重新露出了些霸气,它马上便要入云,却突然凝滞住,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不是云,那纹路细细一看,如掌纹一般规则而自然——那不是云,是手心的一块皮。 一只无边无际,以任何人的最大视角去看都看不清的大手,拦住了那龙—— 那手轻轻一动,似乎是往下压了压,那龙便如小虫子一般,被无声无息地消磨在了那手心里。 石小方觉得手心有些痒,皱着眉用另一只手抓了抓,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在几条街外,与女朋友已经讲了近一小时视频,细细安慰,详细了解中的南京,突然脸色大变,刻意藏起来在身后的右手剧烈颤抖,下一秒便皮开肉绽。 林涛静本来已经聊得有些迷糊了,现在都三四点了,注意到男朋友的异样,朦胧着眼睛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我想起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还没准备好礼物呢。”南京笑着说,轻描淡写。 “还有四个月呢,你拍马屁没话题了吗?”林涛静笑了,却使劲打了个呵欠,“行了,知道你忙,肯定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要办了吧?我相思已解,烦忧已去,睡了去也。” 两人又调笑了几句,惯常由林涛静挂掉。随着挂掉的声音响起,瞬间涌上来三四个男女,围着南京血流如注的右手施加紧急治疗。 南京似乎是疼痛,似乎是疑惑,紧紧皱着眉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似乎想看透一切。 半响后他轻轻感叹道:“我在这里蛰伏了八年了,一步也没有离开,却还是没有摸清楚。如今小试一手,却是这般田地。难道我连略微的忤逆都做不到?” 想到刚才在视频里听到的,那两个个叫苏君如和李慢慢的女孩子的故事,他隐隐觉得有一场被刻意安排的风雨正在集结到这里来,他笑了,对手下说:“加快点,用点烈一些的办法,我的手可不能废了,我答应我女朋友了,保护好这俩自投罗网的小姑娘。” 可不就是自投罗网。李慢慢曾经最担心的,就是被石子方暗杀,此时却懵懵懂懂的,在苏君如家过着夜呢,就要拉着她明天就出发,去石小方身边,石子方身前,顺带的,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哥哥李快快,估计也得踩坑,比他现在苦恼地面对着的外国追兵可要苦恼多了。 只是,慢慢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自投罗网吗?她是知道石子方是石小方父亲的,而石小方现在可是回家过年耶?只是,慢慢好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只是很撒欢地活着,往那里靠拢着。 “你父母倒是真的开明,就这么让我给把你拐出去。”李慢慢并不知道他哥哥正在为她擦掉屁股后面跟着的小尾巴,她与苏君如挤在她的单人床上,非常享受这种新鲜的乐趣,玩着新买的手机,和管理们布置了些事情,就摸着苏君如的小脸蛋,哈哈大笑。 苏君如哪里是认输的人,也摸了回去:“还不是你太可爱了,出手又阔绰,我爸妈这就把我给卖给你了。” 苏君如的确是无语,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很够辣了,很有父母乃风,但是真的遇到事情,她自认为不可能像爸妈那样,干脆利落地就把自己交给一个只是合眼缘的女孩子。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害怕什么?”他爸这样劝她,“你和慢慢明天去就明天去,好好玩,好好闹,挥洒青春,肆意逍遥!” “争取直接把那个男孩子带回来,来回路程不远。”他妈这样劝她,“慢慢不是包豪车去吗?要是这样还不跟过来,那男孩子有问题,窝囊了点,要仔细考虑。” 生活艰难,且行且珍惜,说不定哪天老爸老妈就把自己给卖了。苏君如看着旁边时不时坐起来东摸西摸跟个没下过乡下的城里人一样的慢慢,觉得脑壳疼。 为什么每个人都无视自己发自内心却又有点言不由心的拒绝呢?在今天之前,南京大佬还是在她天边那么远的地方供她瞻仰赞叹的强人,这一时却就说要去和他相亲?这速度离大谱,自己心里真是既惊且喜。 她们蘑菇到实在困得不行睡着的时候,石小方也刚刚睡着,李运心也刚刚闻着味道来到了这个乡下地方。 他在山涧里洗涤双手,任由沁凉的山泉水冲刷,让手上的血腥重新变成了皙白,眼睛却一直看着前方。 手下总以为他看到的太多,会有很复杂的想法和心理活动,殊不知他现在只是看着眼前山坡地垄上的作物,暗叹湖南人真爱吃辣。 身后先一步跟来的手下正在如实汇报他了解的情况,但是因为比较急缺少器材,而且没有敢靠得太近,只知道李慢慢明天还有游兴,却并不知道目的地和目的。 打了一通电话后,李运心叹了口气,发出感慨:“任何一个男人,在女儿面前都有些窝囊。话说我也是他儿子耶,怎么会待遇差那么多,我还得鞍前马后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他来到了这里,他当然比手下看得更清楚,慢慢是真的很开心,这种兴奋劲和冲劲别说刻意冷落她的那些年,就是这一段时间,刻意与她亲情温存的时候,也没有见过。 这样看,这个丫头,还没有长大。 这样的话,谁能逼着她,忍心逼着她成长呢? 被逼着成长的,有很多人,比如卓尔雅。她运气很好,还遇得到对她真心好,肯保护她的人,比如薛思敏、万俟陌,也有心地善良,愿意对她好的,比如蓝介朵、吴凌霄。 当然,主要是靠被莫名其妙绑上了将沉大船的吴凌霄。 自愿成长的,也有很多人,比如黄以萱。自从自愿离家以后,她已经做了很多以前绝对不敢做的事情。她原本是多么胆小和懦弱的女生呵,会在异性面前莫名紧张,会害怕所有陌生的或者对于她的世界来说过于美好的东西,当然,也可能是非常丑恶的东西。蟑螂老鼠,青虫蚂蚁,还有恐怖片等等等等。曾经也苦恼过爸妈烦人而温暖的唠叨,奶奶严厉而温柔的打磨,还有色迷迷的小流氓,最重要的是自己不再熟悉的人那些不再熟悉的消息。 但是虽然不熟悉,但是还是知道的。所以,当她被搭档单独丢下后,经历了短暂的恐慌,在先后否定了自己瞎开、联系搭档、网上约代驾等等选项之后,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联系熟人。什么熟人呢,比较近的,是那位曾经的,也是唯一的闺蜜,另一位,是那位她曾经恋慕过的高材生,虽然比较远,但是也并不是赶不来。 萱萱选择了后者,做了一个正常女孩子都很难做的艰难决定。 她坐在车里,躲过了几波的问询和骚扰,一直等到了现在,近三点多了,那个曾经无比恋慕和在意的男生的脸,才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气喘吁吁的,笑着上了车,边用手机还了共享单车,边晃了晃付款界面边说:“你看看,我为了来见你,帮你,可是花了好大价钱。” 然后他笑着对满脸通红的萱萱意味深长地说:“真是意外,我接到你的电话时,真的是无比的意外。萱萱,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主动和男子说话呢。” 萱萱脸色的红潮逐步弥漫,声音却依然沉静,她说:“人都会长大的,不会一直那么窝囊的。对吗?” 有人觉得自己长得够大的了,可是还是有很多不如意。叶子蛮几乎一夜没睡,一方面是坑一把总是严肃无比的杨昭昭,一方面是难得地打扮一番自己,在这之外,接到李慢慢的电话后,也给李慢慢安排了行程。 对于李慢慢带个女人来这里溜圈的想法,她倒没有太在意。只是有些烦恼,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居然拴不住自己的爱人,还去别处找校花,显得自己好窝囊,真是气死人了。 有人正在稳定地成长,靠着报团取暖,比如盐淡淡和上官恩惠。只是她们更安心,此时正睡得呼呼作响。 也有人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成长,却依然不够如意。王湘湘看着巴掌里第n次被自己捏成了团的泥巴,非常气恼,要把图纸成形比自己想象的难太多了。哪怕只是巴掌大的泥巴雏形,也很难初步体现那种大善大恶,大进大退,即窝囊又进击,可以龙游浅水,又能只手遮天的感觉。 “别急,会解决的。”开着车的金主李穗荣劝解她,“不要急,没有人会一直窝囊的,总会发光的。” “一定会的。”他眼睛看着前方,却若有所思地,肯定地说道。 第六十一章 都别想走 当石小方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严格来说,他睡了不到几小时,但是他却陡然惊醒了,因为他感觉有人在摸自己。 睁开眼睛,他无语地看着认真看着自己手心的陈柔,略有些尴尬,问了声早安。 “不是你。”陈柔下了个让石小方莫名其妙的结论,但是石小方觉得她们这些混武林的人神神秘秘惯了,也没有太在意,打眼看见陈柔从他的包里拿了些衣服穿,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就想起来问:“你的伤呢?没事了吗?是不是好了?” 大概是好了,石小方见陈柔的脸色红润了起来。不过衣服挡住了胸口,也看不到那伤和那风光了。 然后石小方脸色也红润起来。 陈柔没有管他的小九九,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认识什么只手遮天的人物吗?” “嗯……我爸算吧?”石小方理解的是字面意思,然后陈柔也马上明白了他说的是字面意思。 她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不认识武林中人吗?” 石小方掐了掐手指,把阿僧大师和永信大师,万岁大师给算上去了,最后还指了指陈柔自己,开口说道:“阿僧大师是你师父吗?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位禅师,才如此受万岁老僧的推崇,却没想到是你们武林界扛把子之一。话说你们这些身手不凡强过正常人太多的家伙也太低调了,从来不见你们在明面上露过手。” 陈柔心里想,你们家才是真低调,八部天龙不过是手拿把掐的蚊虫。 石小方见陈柔沉默,突然舔着脸问道:“你能不能教教我一些真实的武术?” “可以。”石小方没想到陈柔非常地干脆,“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接了保护你和教你的任务。昨天不是叫你叫我师父了吗?对了,叫声妈妈来听听?” 石小方满头黑线。 陈柔突然神色一肃,认真看着石小方的眼睛说:“不过你要认真想清楚了,进了这个门,想再出门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此时,杨昭昭和叶子蛮刚刚一身轻松地走出酒店房门,打眼看见对面也出来两个女子,叶子蛮顿时心中一突—— 人比人气死人,对面的两个女孩子明显也精致打扮过,这和自己这个强学硬用化妆术的女汉子,以及一个从不喜欢梳妆打扮的女官员,这一对比,本来还算比较满意的,这下渣都不剩了。 可不是,对面一个是前空姐,一个是对自己的外貌挺在意的富态居士,经验肯定比这边的丰富,实践效果存在巨大差距不足为奇。 盐淡淡在这里本来是有家的,但是父母去世后,那间被烧毁的房子已经重新推倒再建了,虽然地皮是她的,但是上面建的房子已经是亲戚的了。虽然回来过几次,亲戚也说过给留了房间,她也一直懒得去折腾这事,也抹不开亲戚情面,便一直任由他们占着。 昨天和恩惠回到老家,却没想到自己的房子已经成了他们的杂物房,住不得人了。当下带着气离开了,住进了酒店。 两人在酒店嘀咕了半天,恩惠致力于怂恿淡淡去争取房子产权,淡淡也致力于怂恿恩惠去打她梦中情人的电话,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只是确认了一件事,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失礼于人,遭到拒绝的时候也能扳回点面子,不至于像昨晚一样,在亲戚面前跟落荒而逃一般。 她们出门也打眼见到了对面两个女孩子,然后对她们的妆容下了个第一印象——乱弹琴,瞎折腾。而淡淡再定睛一看,没来由矮了一截,心慌意乱,然后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本来相安无事的两波人,互相看到,杨昭昭也一眼看到了淡淡这位密友,先是气结,淡淡这家伙居然撇下她自己过来了,也不跟自己说一声,还说是回公司?然后没来由矮了一截,心慌意乱,自己今天的打扮非常不符合自己的风格,本来被怂恿得为了任务不得不试试,却不想遇见大熟人淡淡,正是尴尬无比。 两人这一互相矮一截,便没及时相认。但是,叶子蛮虽然不喜欢用自己的技术去查人老底,但是到底博闻强记,一下就记起了对面的高个子女孩叫上官恩惠,上次经手的yn任务中,是接送石小方的军用直升机驾驶员,而那个富态的女孩子并不认识。但是仅从恩惠这个人出现在这个连最高级的酒店都不过几百块一晚,还有人往门缝里塞小卡片的穷乡僻壤里,而且打扮如此精致,就几乎可以瞬间断定,她的,或者说她们的目的地和自己是一样的。 她刚下判断,瞬间就闪身拦住了她们,巧笑嫣兮地开口说:“两位小姐姐打扮得好漂亮,反观我们就差太多了,是有重要的约会吗?我们也是哦,可以冒昧地请你们帮帮我们吗?” 杨昭昭昨天净被蛮蛮折腾了,这一时看见这种动作,顿时觉得蛮蛮有些过于毛躁了。而恩惠和淡淡也有些不舒服,虽然蛮蛮很客气。 “抱歉,我们有事呢。”恩惠温声软语地拒绝。而淡淡已经看见杨昭昭给自己的眼色,再矮一截,心虚无比,而且也察觉到杨昭昭大概是在做什么任务,她们政法系统的任务保密性很强,自己没跟她来也不知道详情,还是继续沉默的好。 “那我也得抱歉了,我跟你说哦。”而蛮蛮的笑容逐渐狡黠,“我以上官的身份要求你配合我们,恩惠中尉,今天你不把我们拾掇好了,就别想走了。” 萱萱正在想事情,一夜没睡,她有些犯困,但是有些事情不想清楚就是没办法放下。旁边开车的他,经过这几年,已经从男孩子,成长成为了男人,一路上与她说着这几年的境遇。那个萱萱最关心的,会做咖喱的女同学,因为他拒绝留在都市,离开了他,他却坚决地回了老家来创业。 “我一直认为,读书是为了让家乡摆脱贫困,而不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家乡。”他笑容和煦,仿佛一轮黑夜中的骄阳,始终散发着光芒。 “你很了不起。我们这帮同学中,你最了不起。”萱萱说的非常真诚,她喜欢这个男人的这句话。 那男子沉默开车,半天后说出一句:“我有女朋友了,是个本地教师,挺漂亮可爱的,如果没有意外,这两年就会谈婚论嫁了。” 萱萱沉默了不到一会,就很干脆地回答道:“谢谢你坦诚地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请问方便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未来还有别的地方需要你帮忙,我会直接和她说。” “好的,我一会发给你。现在先把你送到。”男子说,“其实也是缘分,你的目的地离她家不远,最近忙于工作,我也可以给她个惊喜。” “是啊,缘分真奇妙。”萱萱语气平淡,眼睛一直看着窗外,闭口不言。此时她也许应该说一下她自己的事情,才够礼貌,可是,她开不了口。这个结果其实比较符合她的预期,也很符合社会需求和道德准则,但是—— 是啊,缘分真奇妙,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但是也可能总不来。而该离开的时候,却总是离不开。 “你去那里,是有什么事吗?这都快过年了。” “去见一个心仪的男孩子,他和我以前一样,不会主动开口,很让人苦恼。” 这已经是萱萱最主动的一次试探,最露骨的告白,可是,大家都是成熟的负责任的成年人,都能够经受考验,男子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转而批评了一句:“对了,你的司机呢?居然丢下你跑了?这可真不够义气,害得你还得找我这个老同学。” 对于他的转移话题,萱萱很满意,只是没办法控制地略有些难过,她笑笑,语气揶揄地说了句:“那也是个女孩子,她会跑掉,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兼情敌吧。” 情敌吴凌霄此时正也在感叹命运捉弄人,缘分造化人,她看着眼前追上来的男人,语气感慨地说道:“李学长,没想到我们会是这么样重逢。” 李穗荣苦笑,上前去,轻轻抱了抱凌霄。凌霄没有拒绝,反手也轻轻抱了抱他。他们在大学的时候,曾经算是拍过拖。凌霄没想到的是,这个曾经的网虫,现在好像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投资家了,而李穗荣也没有想到,那个毅然跑去做摄影师的小姑娘,居然还是那么好打抱不平,跑这来拦他的路了。 两人把旧日的一切都化为轻轻的一抱,都打算就此别过。凌霄就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她用手指着身后从车里探出头来的薛思敏直接问道:“怎么着,李学长,我听说你想合着薛思敏她爸妈,一起做一处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你咋还只有这点能耐呢?当初在学校你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不是教育过你了吗?” 李穗荣对凌霄的侠女风倒是不奇怪,他摇摇头说:“这件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是的,我对薛思敏女士很有想法,这种想法坦诚地说,带有很大的利益关系。但是我是很真诚的,这种真诚比当初对你的爱,掺杂了很多别的东西,但是也比当初对你求爱时要坚定很多。我曾经与薛女士的家人直接联系过,是在联系她们公司之后的事情了,因为其中有一段时间是公司与她家人的联系,所以可能有部分的误会。这种误会恰恰是因为我对薛女士的真心。我这次追赶上来,就是为了就此进行解释,然后进行道歉。” “我信你的真心,这种事情我倒不会怀疑你。但是,”凌霄正说着,突然转折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在这里的?你们约见的地方是她家吧?按照她给我的地址,这里顺路,但是并不是终点。这里,你用缘分来忽悠我,我就接受不了了。” 李穗荣一时沉默了。双方在马路牙子上面对峙着,薛思敏这边对飒爽的凌霄大加赞叹,而李穗荣这边的王湘湘,也对多次逼得李穗荣哑口无言的,这位貌似是李总前女友的女孩子大感惊奇,佛身边常有菩萨,或者罗刹,大概就是这种果敢而智慧的角色。 王湘湘若有所悟。 “我有我自己的手段。”李穗荣终于还是承认了。 “李学长,我很好奇你说的利益有多大,你拿真心和这么大的利益绑在一起,已经让你做的事过分了。你没有去直接找薛思敏,而是打算拿公司和家庭先给自己加码,还搞跟踪送情那一套,这件事就过了,那么,我就没办法当没看到了。” 李穗荣从见到凌霄起,几乎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他苦笑一声,说:“那你们也别急着离开,我请大家一起,去前面的镇子里吃个饭,听我讲个故事吧。” 这一时间,别说吃饭,起床的都没有多少。所以虽然昨晚兴致盎然地说早早点出发,但是李慢慢还是睡得跟只小猪一样,如果不是苏君如因为学校学习的生物钟醒了,但是也只是偷偷揩了点油,暗叹自己并不是很小,便又闭眼睡回笼觉了。 如果不是这一小小插曲,她们约的专车司机就白等了。 很多人还在睡梦,有人已经把事情做好了。南京的手下都是得力的人,这不到两小时,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摸着战斗的痕迹,跟着陈柔来到了小镇附近。但是都是这个圈子的人,不可能留下肉眼可见的痕迹,所以手下们只掇弄到了一个活口,此时正在招呼这位外国友人。 手下们聚在一起,旁边是一直皱眉的南京,他们有些奇怪,对老大说道:“这人口再硬,一会也给撬开了,老大你在烦恼什么?” 南京在忧愁自己可能的力有不逮,但是却没有在手下面前露怯,而是笑了一声,转而说道:“你看见那边的草甸子了吗?那边本来有一间草棚,我和你们嫂子曾经在那游玩过,嘿嘿。” 南京笑得轻浮,小弟们也哈哈大笑,此时南京的心里突然浮上阴影,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算漏了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 正想到林涛静,突然手机响起,林涛静的电话就来了。南京走开几步,接了起来。林涛静和他道早安,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醒得早,这有点不平常,但也没有太奇怪。 “你现在在哪哟?” “怎么?昨晚才视频到那么晚,这又起了相思之苦了?说来巧了,我现在刚好在草甸园,还记得吗?我和你约会过的那个小棚子。” “是啊,我想你哦!草甸园我记得哦,那个啥都没有却被你说得神神秘秘的地方,你在那干嘛?等我突然跳出来给你惊喜?” 现在跳出来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南京苦笑,突然心悸,声音有些发僵地试探一句:“你……不会真的在这吧?” 林涛静哈哈哈大笑,声音的确是变大了,所以南京已经听到她在哪了,他没想到这个痴情的小女人,居然闷不吭声地就溜过来了,难怪之前几次视频她都在陌生的车上或者陌生的酒店房间里,要不是绝对的互相信任,他早就怀疑了。 现在却没想到,他没有怀疑她乱来,却没有怀疑她乱来,而且还学会了蹲点埋伏,所以,当他看到像一只小鸟儿一样从不远处的草甸子里噔噔蹬蹬地跳起来的林涛静,而身后外国友人刚好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的时候,他一蹦五尺高,他夸张的惊讶或者说惊慌之中,是他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纸包不住火,火爱着纸,纸却无法消受。 “我们这个圈子,是很血腥的。你杀过人吗?”陈柔的问题,让石小方摸脑袋。 “杀人这种事情,我整天都有想的啦。” 无厘头并不会让陈柔开心,她觉得天真的石小方简直是怪人。 “不杀人,只护身,你有点和尚的派头了。我只和你一说,等哪一天你要是想学杀人,可以学古武,也可以学枪械,甚至学流氓打架也是可以的。”陈柔的话听起来有点揶揄他。 “而我的功夫,都集中在杀人技,而我的杀人技,突出的是一个快准巧。听起来可能有些太武侠小说了,但是其实说现代一些,就是多学物理和化学等自然科学,多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和柔韧性,在掌握自己和自然规则和物理力量的前提下,利用一切条件,达到伤害某个目标致死的目的。” 这就算是第一课开课了? 这句话石小方认真记下了,以后有机会和何不其说说,逼格多高啊,吓死他算逑。 “所以,我要求你要多练,多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要求。练要多,有时间有机会就要练,学要多而杂,不要在意某些知识可能会完全无用,世事无常,某些时候,你懂得了卫生巾怎么用,就有可能在某个时候用它杀人,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哦。” 嗯,这段话不能照搬,石小方可没有用卫生巾杀人的亲身经历,而且……卫生巾杀人?捂死? 没有等石小方问,陈柔继续自说自话:“这样说,我还是显得很不负责任啊,好像那些随手就可以丢一本万能武功秘籍给你的师父哦,我这本秘籍居然还要学那些学神才能学得进去的自然学科,这样显得我很坑你这个徒弟呢。怎么办呢?哎呀,人家第一次做师父,没经验啊。” 石小方脑门的黑线都下来了,虽然陈师父的话逼格好像都很高,但是的确有些不知所云不知所谓啊,仔细咀嚼,真的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而且照陈柔的说法,一个高学历的理科生给他一副好身体就能成为绝世杀手?咦……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陈师父这是要石小方学高智商犯罪啊? 脑子里转了这么多,但是石小方的嘴里还说马上说道:“哪里哪里,我也是第一次当徒弟,但是也能觉得陈师父你的话如同高山流水,袅袅然如醍醐之音,啊,那个啥,当头棒喝?” 石小方插着口袋走在陈柔旁边,正琢磨着词汇,脑袋猛被人拍了一把,把石小方拍得差点狗啃泥,旁边陈柔的声音继续响起:“就你这心不在焉的还想吹捧我,好歹也认真些啊。” 石小方摸着脑袋,很不好意思地点头哈腰地道歉。 此时他们正漫步在园子里,全家都还在睡梦中,佣人对石小方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起下楼,居然毫不奇怪,视若无睹,让石小方居然略有些失落。 陈柔停下步子,用食指撑着下巴,看着好像恢复了点认真的石小方说:“我建议你可以去练一下跑酷,如果有机会的话,找关系进高校,或者进军队。” 这几样东西居然放在一起说,陈柔这师父真够没正经的,石小方这样想,却不敢走神,也停下脚步,说出了自己的难题。 “你的身体正在失忆阶段?你太早了吧?而且居然还会影响到正常的手速?难怪我总觉得你越来越没正形了。但这种失忆的情况我只是耳闻过,没有经历过,也未曾见过。”陈柔的确很惊讶。 石小方无语耸肩,说了和谢队那时一样的话:“那我是不是该感到得意?” “且能得意。”陈柔有些明白为什么师尊会让自己紧急中断任务来保护他教导他了,“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可能没有比我更好的解决人选了。我的功夫几乎全是我自己的东西,集中在小巧圆转,并不需要太花力气,只讲究一个悟字,拳路并不需要规范,倒比较像军体拳。在对付蛮力时倒比较吃亏,但是也比较适合现在的你。” 石小方听得有些糊涂,她见过陈柔的蛮力,当初从温泉池赶路,遇到拦路的树干,她抬腿就给蹬断,不带犹豫和喘气的!这样的还是不需要太花力气的功夫?那真正蛮力的人得多可怕? “能学多少看你自己造化了。我这边的话,先给你下个作业,等你能及格,估计也差不多可以进入基本课程了。这个作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多练就行。” 石小方闻言点头,做作业嘛,及格是咱的强项,毕竟咱学业还行,没有低分过,当然,也没有高分过…… 陈柔叫石小方看好了,石小方依言认真看她抄着手走到小路边的草堆,用脚从里面随便划拉出来一个空玻璃瓶,可能是牛奶瓶吧,标签残缺了,但是不大不小圆柱形的,然后她从附近又随脚划拉了一些碎石子到玻璃瓶旁边,是一些随地可见的碎石子,可能是建筑废料,也可能是园子里用剩的培土料,都比较细小。然后她用脚滚了滚玻璃瓶,又用脚碾了碾那些小石子,有些奸诈地笑着对一脸莫名其妙的石小方说看好了哦我只做一次。 见石小方点头,她依然抄着手,脚下却很自然地一踢玻璃瓶,那瓶子滚动了几米远,在石小方很惊奇的眼神之中居然转动着划着弧线慢慢地瓶口朝下原地立了起来,而且还在旋转,陈柔又开始一个个地踢石子,第一颗石子很巧妙地斜着从转动着站立的玻璃瓶瓶口的缝隙里钻了进去,转眼就清晰可见地在玻璃瓶的内壁里开始跟着瓶子转动,第二颗石子很快也被踢了进去,这次的弧线和进去的角度又不同,但是很神奇地弹了一下第一颗进去的石子,发出蹦一声闷响,两颗石子居然带着玻璃瓶弹了起来! 这时候第三颗石子在瓶子与地面将离未离的时刻又被踢了进去!又是一声或者说两声的闷响,整个玻璃瓶被里面的三颗石子带着整个蹦了起来! 陈柔似乎意犹未尽,舔了下舌头,脚下把一颗石子一踩,石子弹起,她伸腿一蹬,石子被蹬得往前弹去,在地面上跳了一跳,居然又进了瓶口! 陈柔脚下动作越来越快,一颗颗石子被她或踢或蹬进了玻璃瓶里。她始终抄着手,而那个玻璃瓶也始终旋转着,裹着一颗颗一起转动的石子,悬浮在了半空中! 一直踢完了脚边二十三颗石子,陈柔才停下来,转了转脚踝,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她指着依然悬浮着,被里面规则滚动的不规则石子摩擦着发出清脆的声音的悬空玻璃瓶,如同恶魔一般地笑着说:“看到了吗,做到这点,差不多就入门了。” 魔鬼!能做到这种事的是魔鬼!能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入门的,更是魔鬼! 石小方觉得别说自己身体失忆了,就算是好端端的,这样的魔法也不可能做到。有些气馁地坐到路边的小石凳上,看着下不来的玻璃瓶,莫名其妙地嘿笑一声,再看陈柔,在看盛开的茶花,他便低头开始拿手机刷新闻。 颇为破罐破摔。 陈柔喜爱这个园子,觉得侍弄这个园子的一定是个气质芬芳的女子。却突然听到石小方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一声,几乎与玻璃瓶落地声同时响起。 在陈柔印象中,石小方也算是沉着稳重,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石小方苦笑,晃了晃他的手机,说:“我不知道我们小镇子里现在有多少人,但是很抱歉,他们大概都别想走了,刚刚来了新闻,我们镇子发现了七例rb来的确诊病例,我们,要被隔离了。” 第六十二章 故事 林涛静其实并不知道太多事情,她的一切精力都在她热爱的烹饪事业上,而大半心思,都在爱人身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人的故事很复杂,有些人的故事很平淡,但是,他们的故事都很长,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他的故事也很长。 我们说故事,可以简单点,几字几句。但是到了每个人头上,每一次呼吸都是一个故事。 她知道自己的爱人有故事,也有事故,这些他并没有瞒过自己,所以她知道他是个闷不吭声办大事的人。但是,她并不知道他会去干预别人的故事,制造事故。所以,是的,她接受不了。而需要她接受,其实,南京只能告诉她真实的故事了。 很多人有自己的故事,也会自然而然地参与别人的故事。一些特别的人,却极其希望或者一不小心干预别人的故事,一些不得已的人,也会不小心或者故意给别人的故事制造事故。 薛思敏面对的是一个意图干预她的故事,甚至可能想制造点事故的人,所以无法给好脸色。但是对于他描述的真实而简单的故事,还是保持了很大限度的理解和忍让。之所以故事会简单而真实,就是因为体现了人的社会性和逐利性,所以一个通过薛思敏来借 am公司和xlo科研社的力来度过难关,甚至飞黄腾达的故事,才能够取得在座六位女子,包括裁判身份的吴凌霄,以及李穗荣这边的王湘湘的信任。 信任这种事情,有时只是一个感觉,就如同石小方总能让人感觉信任一样。但有时需要很多辅助佐证,尤其是陌生人之间。恩惠毕竟在军在职,她听到蛮蛮的指令后,下意识脚下一收,眼睛一盯,就看到了杨昭昭依然锁在了手腕上的箱子,不需要更多明证,她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了。 萱萱拒绝不了任何人的好意,这是她一贯的弱点,和石小方的“我这是为你好”不耐症是一样一样的。但是等男人把车停好后,她还是拒绝了继续送她的好意,看着那个恋慕过的男子进了那栋住着他未婚妻的小楼。萱萱叹了口气,觉得与他的故事结束了,也挺好。 萱萱已经勇敢了太多太多,她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勇敢下去,就好像那个和自己是一类人的男孩子那样,勇敢地到处闯荡。 对于闯荡这种事情,慢慢虽然做得不多,却天生天不怕地不怕,做尽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当她们的车在小镇外被拦住的时候,她从睡梦中惊醒之后,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依然坚持要过去。 而且对明显比较抗拒的君如大施无赖,强要她与自己一起跳火坑。 可不就是火坑,司机都非常地不情愿进去,那可是可能会封城的地方,现在都已经只能进不能出了。 君如对慢慢此刻表现出来的勇敢或者说莽撞也很头疼,几乎所有人都是听到劝导,看见警戒线就调头就走,除非是回家过年,她们两个外乡人却在这里踟躇了。 陈柔作为最靠近风暴眼的人,此时也有些踟躇。她其实比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的风险与危机,不然师尊何许人也,怎么可能随便就要她来。相对四周的狂风暴雨,突如其来的疫情其实还没有那么恐怖,那可能只是有人在利用这个,调动俗世的力量,形成一个普通人的包围圈,让自己那个圈子里的人进来的时候,多加一层思量,多下一份决心,多出一点力。 毕竟从自己昨晚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里现在云集的势力,简直是大杂烩。似乎所有人都在想着利用春节这个稍微混乱的节点,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一个个精彩的故事,此时也许就在这附近不知名的角落里发生着,而他们最大的目标,大概率就是这个提前入春的院子,以及在这个院子里踢石头玩的石小方。 “既然开始了,石小方就必须死。”匹力亚这样说,他对面视频里陷入黑暗的影子却保持沉默,“我很感谢您接受我的通讯,并告知我如此惊人的事实,此事的确是不二德先生太过莽撞。但无论您再怎么不齿不二德先生的举动,他都已经打草惊蛇,也已经为自己的无知,或者说不知而付出了代价。如此,我们就没有办法再留手了,毕竟他已经代表我们站在了那一位的对立面,我们不能打蛇不死反遭其噬。” “你去做,我们会配合你。”对面的剑二介对于这个以中文和他对话,却文绉绉起来有些没完的家伙不太感冒,虽然他是他后一辈中的佼佼者。对于他隐在话中的对自己知而不告造成如此境况的不满,他也没有在意,表了态,便挂了视频。 他揉了揉眼睛,和很多老家伙一样,他非常不适应这些电子玩意。这些玩意不但容易让他们逐渐苍老的身体产生不适,也让他们曾经一步一个脚印才踏出来成绩,比如那数里方圆却中兴的家乡,比如那数十里山路日日来回去见终于抱回的姑娘,比如那数千里奔波的求学,比如那数万里翱翔的自在,最重要的,是那方寸之间的生死决,那些只适宜时常自我品鉴的故事,都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每每面对这些电子玩意,他都时常感叹自己还是过于心软。当初如果他能够痛下杀手,不去听那些天花乱坠,做一个正常脑子的反派,结束掉那个人的故事。那么,这个互联网时代,以及那个世界,会来得更慢一些,起码在他有生之年,应该不会见识到这个时代。而如今,他甚至被这些逼得只能蜗居于此。 石小方这个人,最大的心软,在于他极其尊重别人的故事,他乐意参与别人的故事,但他从不愿意剥夺他人的生存权利,他不愿意别人的故事因为他而戛然而止。 但是随着好像越来越多的人想踩一脚他的故事线,他也产生了很大的危机感,而且,武侠耶,多少年轻人的梦想啊,如今得以窥见入门,怎么可能随便放弃。 所以他和小时候一样,蹲在地上玩瓶瓶罐罐和泥巴石子,试图从这些不规则的小玩意身上找出规则,他喵的陈柔似乎就是玩这个规则的大神。玩懂了这个,灵犀一指啥的那种神话级的技巧类武技大概也不是神话了吧。 但是这毕竟是很难很难的作业,何况他自己的身体时不时地还不听使唤。渐渐地,他开始疑惑,这到底时不时陈柔刻意地为难他,这种她所说的入门作业,有点过于可怕了。但是他却不敢吱声,他印象中的老师好像都是不做完作业不许回家的类型。 但打断他瞎玩的,正是陈柔自己,她说,她饿了。 君如没想到,打败她,让她乖乖陪着慢慢走进镇子里的,是慢慢的一句:“我饿了!” 司机大哥仁至义尽地送了她们一包n95,她们便自己走进了火坑。 君如毕竟和慢慢一样是个没头脑和胆子大,走进去没两步就忘记了风险,跟慢慢嘀咕,说既然是她饿了,不如她撩个大腿,看看能不能拦停一部车载她们一程。 慢慢笑骂她是恶狼,她自己是饿狼,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君如已经听不到了,她瞪着大眼睛,惊讶无比地看着身后刚刚走过的警戒线。那边有一个看起来无比失魂落魄的女子,从野外草甸子处一步步转出来,无滋无味地走出了秋风萧索的味道—— “静姐?你居然那么爱我,追到这里来了?!”君如大声疾呼,抬腿就奔过去,冲破了封锁警戒线,在警戒人员的惊呼中,狠狠抱了林涛静一个满怀! 君如当然知道,林涛静不可能是追着她来的。但是,她知道,她看得出来,林涛静现在需要一个新的追逐目标。 紧紧抱住那微微颤抖,似乎突然消瘦了很多的女子时,君如眼眶瞬间红了。一直都是静姐在安慰她,在投喂她,在温暖她,如今却见到了这个温婉的女人如此的一面。她不知道静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有人伤害了她,不管那个人是因为什么,有多少借口,她也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她暗恨的那个男人,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边,见此情景叹了口气,他旁边一个眼力见不足的跟班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真可惜,大哥你这些年在这边打拼,都还没来得及采摘这颗果实就……” 南京回身,似乎准备离开,手却似乎很随意地一扬一甩,那跟班说着话就开始喷血,再一看,原来是一口牙不知为何,瞬间变成了碎渣。 他捂着嘴,一声不敢再吭。 南京知道自己的手下都是一打就懂的聪明人,就此便真的回身离开了。 很多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也有如陈柔、凌霄和萱萱这样,按着指示来到的,或者是蛮蛮她们这样的公务来往。有些人来这里只是路过,却不得不停了下来,以不同的身份参与着这场盛宴。 有她们在,就有各色猎艳者,也有各色追捕者,更有各色坏人。 石小方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跑去再洗了个手,再回来坐下,陈柔已经风卷残云地干掉了不少早餐。 “你打喷嚏!该不会还会干咳吧?要不要举报下你,让你去隔离一下?”陈柔边胡吃海塞,居然还能边清晰无比地说话。 看陈柔这姿态,石小方知道她是伤后需要,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起身去旁边的小房子里,和佣人打了个招呼,又拿了些东西回来,一看,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男人正打着呵欠,与依然胡吃海塞的陈柔大眼瞪小眼。 石小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极强烈的尴尬和羞耻感,咳嗽了一声,简短地向双方介绍了一下。 石子方的话和陈柔差不多:“你干咳!要不要举报下你,让你去隔离一下?” 石小方牙都酸了,觉得自己真可怜,又被这恶心的男人埋汰了。 三人无声无息地吃着,主要是那俩狂吃,石小方到底不敢拿架子,吃两口就去补充早餐。足足起身了五次,端了六七盘食物,这才结束。 石子方比他们晚一点吃完,在石小方要离开的时候,他却压手示意他们等会,石小方抬步不停地走,回头却发现陈柔听话地坐回去等着,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来,坐在他老子对面,不断地擦嘴。 与刻意地试图保持平静倔强的石小方不同,陈柔的态度一直很端正,也很谦卑。但是,她观察了很久,很仔细,依然不认为这个看起来很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能够那样真正地一手遮天。 但是她并没有轻视,正如她也从来看不透她的坏姨和那个傻大哥一样,她相信自己的眼力还不够,所以面对可能的前辈时,非常地谦卑。 石子方吃完了,打了个嗝,拿抽纸擦了擦嘴,把纸巾不太讲究地丢在地上,那里是他吃剩的一地狼藉,石小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厨房总那么多存粮,而且长期都有仆人在。 石子方又开始剔牙,这才说道:“你改掉那可笑的异性恐惧症后,这个小姑娘算是最成熟也最适合的一个,你眼睛倒不算太瞎。一会我约了些人来,好像是两个妹子,我累得慌,不想见,你和素清一起去看一下,想帮就帮,不想帮就打发走。” 石小方打定主意当他放屁,在阁楼蒙头补觉不更好?但这擅长拿捏人的男人只说了一句:“你那个朝思暮想的小姑娘也会来,这个我很确信。毕竟我们家的地址知道的人不多,被随便给出去的也是第一次。” 石小方不以为然,但是他的确很在意石子方说起的这个,应该就是凌霄了。他起身,一声不吭离开了。 简单几句,陈柔便确信这个男人不简单,便愈发恳切地与石子方攀谈。但是碰了一鼻子灰,石子方摆摆手,迈着螃蟹步离开了。 陈柔发现石小方的时候,他正在他们大门处无聊地晒太阳,玩石头。玩法很多人都会,就是打石子,石子扔高后迅速拿起地上的一颗然后接住掉下来的那颗,如此往复。 陈柔看石小方盯着他们门前的小路和农田发呆,也没有打扰他,站在他身后安静。 不一会,她发现了端倪,石小方身体的确不协调。经常会抓歪或者抓漏地上的石子,但是扔起来的那颗始终不变,而且一直垂直上下,轨迹从未转移。而随着他手里抓起的石子越来越多,他的手掌渐渐不够抓取,他开始抛起两个石子,然后是三个,然后是四个……随着在地上的石子逐渐全部握在他的手中,他已经同时抛起了七颗石子,此时他呆滞的脸突然眉头一皱,手往地上一拍,再抬起来把落下的一捞,又一拍,全部石子都回到了地面。 简简单单几个动作,然后他便站起身来,拍拍手后拍拍屁股,屁颠颠地跑过去路口,那里有一辆车,刚刚转过来,正在缓缓驶进来。 石小方的脚步刚起,就缓缓停了下来,因为那是一辆公务车。 然后,又是一辆车转了进来。 又是一辆。 按照他老子的说法,是两个女子,还能开三辆车?正疑惑着,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是v姐,马上接起,然后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的大小姐,我们这里爆发疫情了耶,你这还跑进来?”石小方简直头疼。 “为什么不能?”回答她的却不是慢慢,而是一个看起来很小巧的小姑娘,坐在那公务车的司机位上,慢慢停下车,对他巧笑嫣兮。 石小方一时有些迷糊,隐约觉得在哪见过她,打眼却看见了车后排放下了车窗,三个女子挤在一起,离他这边最近的恩惠笑得有些怪异,却说出了心声:“石小方,你还记得我们吗?” 这车人里,石小方第一个就看见了盐淡淡,这里也是她的家乡,她在这倒不奇怪,只是与她同车的人里,那位面相比较刻板的不认识,其他两个却越看越眼熟。 石小方踟蹰了下,居然想起来了。他先笑着叫了盐淡淡,然后叫:“上官恩惠小姐?子蛮小姐?” 蛮蛮笑得无赖,追问道:“不错,居然记得,不过我姓啥来着?” 石小方摸头苦笑,严格来说,这两位是上两个月刚见过的高品质美女,其中恩惠还让他见识过女孩子大胆的样子,所以印象很深刻,而叶子蛮真的是一面之缘一饼之分,他还真忘记了她的全名,只因为蛮字做名极少见而记住了。 盐淡淡被叫了一声,隐隐间居然觉得有些痴了。她感觉,这家乡熟悉的气息,以及那男孩子依然带点痴劲的笑容和带着拗劲的面容,都让她有些如回昨日,如坠梦中。结果被杨昭昭偷偷捏了一把,顿时脸红。 恩惠也觉得胸口有一块石头落地了一般,一个多月来的胸臆似乎都在被压着,这一刻见到了那人,是的,她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她觉得,也许自己多与他接触一会,此事就过去了。毕竟,淡淡好像对他有意。 蛮蛮的心思最简单,她只是喜欢事情变得明朗起来,暂时会复杂一会,但捋一捋就会顺畅。她还想代替两个明显说不出话来的女子调侃几句,昭昭到底不可能任她胡来,自我介绍了一下。 石小方便把她们让了进去,一会再说。这才有空对电话里的慢慢说了一句,电话那头的慢慢其实听到了石小方嘴里很多女孩子的名字,也听到了女孩子的声音,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淡淡她们随车又进了一步,打眼又看见了陈柔,惊呼出声,两个熟悉的就赶忙下了车,执着陈柔的手说话。 “两位妹妹今天很漂亮呢。”陈柔真心赞叹。 “你气色也好哦!”淡淡和恩惠也夸,心里一时把昨天看见的陈柔那一抹影子埋了起来,如今看来没事就好,一时也对石小方对她们的精心打扮的平淡表现隐隐不满。而恩惠这时才开始心虚,仿佛去见情郎却被爱人逮了个正着,陈柔平和的笑容在她眼里都变得古怪起来。 石小方又没来得及与慢慢多说一句,第二辆车已经到了跟前。开车的是个男的,不认识,石小方便以为也是找他老子办事的,指了指身后大门请他自便,后排窗户一开,王湘湘笑眯眯地探出头来,祝他新年好。 石小方很高兴,王湘湘是少数几个他可以完全当朋友处的大美女,大概是因为她光头实在太亮了,总让他以为是个凡尘外的尼姑。 他笑着指去,说欢迎光临,淡淡刚过去,陈柔在那边,你们可以好好叙叙旧什么的。 李穗荣其实并不太想过来,在他看来,他们完全是陪后面的女子们来的,但他们间刚才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属实尴尬。而且现在这里有确诊的消息已经确定并传开了,实在不宜乱走动,但王湘湘看着自己手里总不成形的泥巴,听说一行人的目的地居然是石小方的家,顿时起了强烈的再见欲望。她把这归为对作品的强烈灵感,李也没法子,便跟来了。一路上本来是那辆满载美女的车带头,在路口附近却突然迟疑了,却让他们带了头。 石小方把两人让进去,开口问电话里慢慢她们在哪,开口问了以后,他却突然痴呆了起来,脑子嗡嗡的,再无法反应。 后面那辆七座小车里,那个打开车门下来,利利落落地站在那里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凌霄。 凌霄与他四目相对,相对于目瞪口呆口干舌燥的石小方,凌霄太淡定了,仿佛只是个来这里的观光客,就差她曾经挂在脖子上寸步不离的那架相机了。 这是石小方的感觉,也是其他默默关注他们的女子的感觉。在场的女子,都十分好奇于他们会如何如何,因为她们都看得出来,石小方大爱那个利落的女子。薛思敏一伙人也觉得命运很神奇,刚才知道被困于此之后,她们软磨硬泡才套出了凌霄的目的地,再一问,居然就是她们的保镖,这她们这金主团可就极其顺便地过来了。 而凌霄之所以被套了几句就说出石小方的名字,本来就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却着实可交。当知道这些个居然就是自己上次的任务目标,真的是又尴尬又无奈,暗暗慨叹命运神奇。却也实在没办法摆脱她们,只好听之任之。 现在,在场的除了杨昭昭纯以好奇的神色观望石小方这个被她老师推崇的男子,其他女子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最后她们把这归咎于凌霄的过分冷淡。 不就是最先认识石小方嘛,好拽的样子。她们几乎都是这样想的,然后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这些事哪里轮得到她们管,特别是受过“侠女”凌霄的帮助的薛思敏等人,更是觉得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很不应该。 但这个印象也伴随了她们很久很久。 石小方从呆滞中醒悟过来,现学现卖了一句新年好,说完,这才发现电话已经忙音了,他顿时大惊失色,赶紧回拨过去,却没有接,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十分担心慢慢她们的安危。他很抱歉地对凌霄说了一句请自便一会聊,然后看了看自己的金主团居然跟着凌霄来了,很惊奇,一个个打招呼过去,也说了抱歉,便走到一边开始向慢慢进行电话轰炸。 其他人,包括刚刚注意到这一对的李穗荣,都很乐见凌霄居然被石小方晾了起来,但也不喜欢看热闹,便都往院子里去了。此时,一个穿着素色羽绒服的漂亮小女孩已经下楼来门口迎他们。 王湘湘和盐淡淡看见那女孩,心里都一突,她们可是马上就认出来了,当初神奇地出现在了yn那几声枪响之后的妖孽身影。 凌霄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晾起来了,她也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她。她只是很自然地紧盯着石小方看,看这个男孩子,虽然还无法完全摆脱对女孩子的恐惧和敬畏,对自己的情愫他也没有处理好,但是他在成长。虽然相对于他的身手来说,他这方面的成长还很有限。 也许现在趁乱打他一顿然后被揍回来,完成任务就溜之大吉是最好的。但是……我的搭档黄以萱还没来呢,她不在的话总少点意思,再等等吧。她这样想,迈步进了他家。 她却没想到萱萱其实很困难,还受了一番极大的纠结才来到了她不远的地方。也许想到过,但是她并不太在意,萱萱在她面前有时过于强悍和进击了,总在揶揄她。但是其实萱萱很多东西还不会,比如发现石小方的家庭地址在地图软件上找不到后,她就只能乱撞了,而且她还不太敢问路,鼓起勇气问了也不太顺利。大家好像因为疫情确诊的原因,对外地人都比较警惕,一听她的口音就不愿意多说,哪怕她很可爱。 她乱撞了一会,突然在路上发现了三个也在走路,还带着一条大狗的女孩子,其中一个看起来非常地憔悴低落,而其他两个正不断低声似乎安慰着她,一边照着手机导航在走。 她擦肩而过时,听到了石小方的名字。 整个镇子都在围着你吗?大笨蛋。萱萱这样轻声感叹,回身叫住了三个女子。 慢慢刚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非常生气地挂掉电话,等她气头瞬间过去了,又开始安慰突然嗒嗒落泪的林涛静,等林涛静平静下来,她看着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这才老怀欣慰起来,让石小方给她发了定位,看不远,便拉起队伍走了过去。却没想到走了没多远,就被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叫住了。 “你好,我也是来找石小方的,方便与你们同行吗?”黄以萱问得非常客气,一路上对她不客气的人多了,她得让自己客气起来。 慢慢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只觉得非常非常地熟悉,却不知道她就是在石小方那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坑得她第一次与陌生男子视频的黄以萱。她好奇地问:“你去找他干嘛?” 萱萱喜笑颜开,她也觉得这个回应自己的女孩子很熟悉很亲切,她老实地回答道:“去揍他一顿。” 这个答案非常合乎刚刚被石小方冷落了一下的慢慢的小心思,让她的小心脏快活得砰砰直跳,她哈哈大笑,揽着萱萱的肩膀就走。 一场因缘际会,相逢是缘,引起的极其精彩而混乱的故事,即将在石小方身边展开。 第六十三章 重逢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石小方面对困难的时候,有一个很直接的办法——躲着。 按照他的愿望,其他人和素清拧巴去,他揪住凌霄去好好聊聊,说说相逢的事情就好。但是,他忘记了还有一队人没到。等他极大胆地厚着脸皮当众把凌霄拉出来后,东拐西拐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却没想到在大门口正撞上进门来的慢慢一伙。 当时,君如抱林涛静已经抱累了,隐隐却不太愿意信任不认识的萱萱,便把林涛静交给了慢慢。但是她忽视了慢慢是多么地不靠谱,走到地方的时候,慢慢已经很累很累了,小公主哪里受过这种苦。在大门口一眼看见石小方,见到救星一般。 她大喊一句:“石小方,接着!” 石小方出门,还处于终于偷偷牵到了凌霄的手的眩晕中,骤然听到一声大喊,下意识双手一抬,接住了一个大件玩意,香香的,软乎乎的。 低头一看,是个轻熟美女,被石小方抱了个满怀,那俩着实惊人的部分狠狠弹了他腹部一下。 我的大祖宗!有你这么送新年礼物的吗! 凌霄被石小方抓着手,也有瞬间的心跳,所以居然被他顺利拉出来了。但是她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这个姿势和身位,实在太适合她功夫的发力了。正积攒着勇气出手,突然手中一空,打眼看见一个大美女乳燕投怀一般被石小方抱住,猛然就心中一恸,浑身一落,几乎脚软——她知道,她到底是不可能真的不介意与他分开的。 此一刻,君如也知道了,她所托非人,慢慢也后知后觉,她闯祸了,而萱萱看着石小方身后本来表情正在发力却突然变得乏力的凌霄,知道她知道了。 而作为正主的林涛静,其实一直浑浑噩噩,但是她感觉到了温暖,从听到那熟悉的调侃之后。但是一直埋首在温香软玉之中,她放任着自己悲伤着,释放着对那真实的故事的悲伤。此时突然被推了一把,狠狠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上,一股很明显的男性气息袭来,那种带着汗臭味的,略有些难闻的气息,略有些刺鼻,让人眼睛也不舒服—— 让人想哭。 于是她哭了。 之前也小声哭着,无声落着泪,但是此时却如同被男人味冲破了口鼻眼的阀门,开始声嘶力竭地、涕泪横流地、极其放肆地大哭了起来。 除了惊慌失措的石小方和失神的凌霄,脸色古怪的萱萱,慢慢和君如都大惊失色,围上来要抱林涛静,却发现林涛静半跪在地,却死死抓着石小方的胸口衣服,怎么都不肯离开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正主石小方简直无辜到原地爆炸。 这边上演曲折离奇的时候,屋内济济一堂,却在互相寒暄,不断发出“哦!原来如此!”的声音。 这个赶集一般的场面,其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期。现在来个人举报他们集众估计一抓一个准。 所以有官方身份的杨昭昭是最紧张的,她紧紧抓着手上的箱子,窝在客厅的角落里。可能是因为今天穿得实在过于可爱了,平常以处变不惊为目标的她对这个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而她的陪同人员叶子蛮则以没有位子坐为由,站在杨昭昭身前巧笑嫣兮,不断地听着场间人的说话,时不时插嘴一句,套套话,分析着信息。 首先可以很肯定的是,女孩子们都是来找石小方的,而盐淡淡、上官恩惠这两个与她们一起来的,此时正拉着陈柔絮絮叨叨,陈柔没有隐瞒姓名,只隐瞒了身份,所以蛮蛮很轻松地从接触过的资料里认出了这位军方的合作伙伴,超级强人。她在这里,反倒是一大保障,因为她们的态度是中立的,而陈柔一向对官方友好。 而薛思敏一伙都是石小方口头答应或者因为任务而成为的保护目标,石小方的金主团,虽然还没给过工资。她们扎在一堆,隐隐冷落那个唯一在场的男人,其中两个很时髦的女子在与男子的同伴聊着些艺术话题,而薛思敏很端庄地与忝为主人的石素清说着话。 石素清对答如流,这个小女孩,蛮蛮早就知道她所超人之处,上次在寇老板办公楼里引蛇出洞,以及后面的yn任务里,这个小女孩都很出彩。也许了解得还不够深入,但是绝对是在场所有人最了解她的可怕之处的,从她出面来看,也可以确定石子方就是那位始终深藏在阴影中大佬,这次她们的任务,带来的绝密资料,绝对是要落在他的头上。 而其他人,来这里的原因都比较单纯,或者说因缘际会而已。只有她们两个因公而来的,算是找对了门路。 此时,大家基本都已经互通了姓名身份,明面上可以让人知道的资料都说了个七七八八,蛮蛮基本上确认了是没有危险的。此时是最适合让杨昭昭出来的时刻,说明她们求见素清父亲的时刻,可是,他们被门外突然而来的巨大哭声打断了。 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没办法忽视而继续闲谈。 李穗荣本来就坐得尴尬,正好起身去看。其他人也便一起去看,然后看到石小方高举双手被一个美女抱着哭,顿时脸色都有些怪异。 这应该是石小方最委屈最冤枉的时刻,一个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一面毫无瓜葛的美女给他强安了始乱终弃的误会。 除了对石小方情愫特别的凌霄、萱萱、恩惠和淡淡,其他女子倒是只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太在意,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安抚,一个个便沉默。好在不久,林涛静便哭累了,居然睡在了石小方胸口,被慢慢和君如拉了下来。 君如无语地盯了慢慢一眼,慢慢无辜地耸肩,看这围观群众有点多了,想弥补下自己的过错,指着石小方和林涛静解释了下情况。 慢慢到底历练过一段时间,开口解释得妥帖,便也获得了人的信任。 凌霄从一开始,就猜得到石小方是很无辜的,他要是能够走出那一步主动一点,他们现在起码已经是确认关系的情侣了,何况是始乱终弃这种,石小方要是能做得到,他就不是他了。而正是因为命运弄人,她才愈发苦恼和心伤。 而其他女子,甚至包括缀在最后的杨昭昭,都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对石小方的窝囊有了共识。 因为现在满脸通红,高举双手,抬头望天,胸前湿透,浑身发抖的石小方真的是看起来很窝囊。 石小方在看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尴尬,最后要不是萱萱拉了他一把,他都会保持这个僵硬的动作。 他与萱萱倒是真的是久别重逢,两人见面那是喜笑颜开,闲聊两句,萱萱便与石素清见面说话,两人也算认识,一个称狐狸,一个称石妹,虽然隐隐有点莫名其妙的火气,但是也算和谐……算和谐?上次好像还是以姐素素地叫的。 而石小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林涛静,与视频见过却不熟的君如点头,然后便对慢慢大拍马屁,顺便大吐苦水。 只要见到你了就好,慢慢却是有感而发。觉得见到了这个家伙的真人,也算不虚此行。 君如也是觉得见了偶像不虚此行,但是因为偶像占了静姐的便宜,虽然是被动的,但是君如也莫名其妙地憋了点小气。她也知道这没道理,但是控制不住,这也冲淡了她见到南京大佬本人的兴奋。 不一会,慢慢就亢奋了起来,这种美女济济一堂的景象让她有点大开眼界的感觉,而且此时已经知道了萱萱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美声大佬,难怪觉得熟悉,此时左边抱着君如,右边抱着萱萱,直感大慰平生。 而萱萱此时已经发现有一个一直小口抽着女士香烟的女子,一直在抬头看天,若有所思地也抬头看,凌霄紧随其后,无论之前的情况如何,她们都开始凝重起来。 石素清左右看看,面无表情。 无论发生了什么,普通人还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在安置好林涛静在客房休息后,君如的性子也活了起来,这样超级美女济济一堂的盛况是真的少见,她的心也痒痒了起来,想到处去揩揩油。 逐渐产生同感的还有蛮蛮,她到底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最喜欢这样“有利可图”的场面。但是身边的杨昭昭始终很紧张,她也没办法离开。最有趣的是,她发现了萱萱的到来,萱萱也是看见了她的,一愣后没办法控制地闹了个大红脸。蛮蛮鼻子里哼了声,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两个亲戚没有相认。 此时,场间多了一个新的扎堆目标石小方,连李穗荣都对这个自己的看好陶土匠人王湘湘极其重视的“灵感”很有兴趣。 蛮蛮瞅准机会,揪住杨昭昭挤到了石素清身边。 杨昭昭抓紧时间,向石素清提出见石子方的请求,并把手腕上的箱子递给石素清看。 石素清当时正在认真听陈柔说昨晚和她的狗狗莉雅一起睡觉的事情,好像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听到杨昭昭这样说,她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杨昭昭手腕,把手铐打开,拿下箱子,摸摸锁头,那看起来很复杂的锁头应声而开。她从里面掏出几张颜色不一的纸张,低头略扫了几眼,便说了声知道了,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继续与陈柔说着这些听起来是杂事的东西。 好像这些都是些和宠物的心情一样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昭昭和叶子蛮惊呆了。 其实也在偷偷注意着这边的恩惠也惊呆了。 后续发现这情况的萱萱和凌霄悚然一惊。 刚才开始就一直忧心忡忡的万俟陌也神色呆滞了起来。 本来在继续闲聊着的金主团看见万俟陌呆住了,也开始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一起陪陈柔和主人说话的盐淡淡和王湘湘逐渐感觉到场间安静了,疑惑四望。 正左拥右抱着到处偷偷揩油的慢慢和君如在感觉不对劲后,也停了下来。 杨昭昭和叶子蛮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故事进展,全场除了一直很淡定的石素清和陈柔,也就是石小方认真看了眼石素清,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并不太清楚那个箱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不知道那些资料和自己是有关的,但是石素清是这种妖孽,他早就清楚。 “我的狗狗喜欢安静,你们安静一点,也是好的。”石素清想法单纯,思路清晰,直接不客气地说了出来,她刚才其实一直对她们的吵吵闹闹有些不适。 此时,她的狗狗正趴在窝里睡觉,突然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向了楼梯口方向。那里,一只鬼头鬼脑的大型阿拉斯加刚刚露头,看见这只明显体型不如自己甚多的小狗狗看向自己,却陡然一怂,缩头回去。却又慢慢上来,眼睛贪婪地看向那始终没有关掉的吊灯,又转头,庞大的脸盘生生挤出谄媚表情,哈喇子差点流了下来。 莉雅很人性化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起身赶狗,而是抬头,却没有看那吊灯,而是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那大狗如得圣旨,屁颠颠地屁股向后滑下了楼梯,去了。 楼下客厅里的沉默持续了不久,陈柔便打破了宁静。场间智商最高的是叶子蛮,最通人情世事的是薛思敏,最警觉敏锐的是万俟陌,但她们都没有陈柔知道得那么多,明白场间最应该重视和讨好的是谁,所以一贯做尽大事的她也丝毫没有架子地与小女孩聊着宠物的趣事。 因为这一点,她第一次隐隐压制了群芳。而因为她们的聊天内容,一贯后知后觉的慢慢这才发现,她的狗狗到这后,就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她四处张望,刚巧看见了客厅旁边走廊贼兮兮地蔫头巴脑地走过的狗狗,她大叫了一声:“狗狗!过来!” 狗狗正准备溜出去上天,被叫住了,只能吐着舌头乖乖过去。钻进最喜欢的软玉温香,它其实也很爱这个尽是美女的地方,只是完成任务去吸冰的诱惑更大——但是好歹也是美女要求,应该不会被责怪为厌战。 它正习惯性地以最舒服的姿势,拿偌大的身体压在并排的三个美女腿上,引起三个女子的惊呼,它却舒服地抻了抻懒腰,尾巴甩了甩,突然感觉脑袋被一只小手摸了摸,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么大的狗狗,我没养过,挺新奇的,但是有点不正经了。” 老狗浑身炸毛,牙关都痒了起来,赶紧使劲嗦了一口口水,微微抬头,看见面前端坐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个头太小,好似不够它塞牙缝,张嘴就囫囵吞了,小手在它的额头上抚摸,让它的眉头直痒痒,却让它如坠冰窟。 它嗷地一嗓子蹦了起来,招呼也不敢打,呲溜一下就溜了,路上还撞倒了个妹子。 万俟陌是第一个从对石素清的震惊中醒过来的,也得亏于此,她走动了两步想看真切一些那之前被她忽视的小姑娘,却冷不丁被大狗撞了个满怀。石小方一直很清醒,好险扶住了她。石小方和万俟陌都没有多寒暄一句,看着捣乱的大狗消失在走廊,都若有所思。 这狗看得出轻重和强弱,似乎不简单。 这是两个对这个世界有部分超出普通人的深入了解的人,第一次意识到可能有不同物种的智慧生物。而本来就了解这些超人的智慧物种的陈柔,则再次对石素清加深了了解,要知道,这些智慧物种对强者天生的感应是不会错的,那是它们诞生并活下来变强到现在的最大保障。 曾经接触过人间最顶峰,起码是感觉应该是巅峰的那个人的凌霄和萱萱,从此时也是开始了解到世界的宏大,萱萱小小吐舌,刚才一起走来的时候,甚至还偷偷给它撸过毛。 而其他作为普通人的女子,甚至李穗荣,都只感觉这狗可爱,或者觉得它闹腾。 闹腾才是真的。那狗冲出去不久,众人又听见走廊传来一声惊叫,然后是痛呼。对这个声音最熟悉的君如一下炸毛了,挣脱慢慢的怀抱就冲了过去,不一会就把脚扭了的林涛静扶了过来,坐在了赶紧让开位置的萱萱那里。 此时的石素清很有主人风范,站起来,走到林涛静身边,不容置疑地抬起她的脚腕看了看,用小巴掌拍了拍,抓住扭了扭,然后就说:“没事了,你也别怪狗狗,狗狗很可爱的。” 石小方和陈柔眼中精光一闪,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家伙都觉得好像找到了这个妖孽的弱点。 慢慢觉得小姑娘言之有理,很大咧咧地轻拍了下石素清的肩膀以示认可。陈柔悚然,石素清却只是拿眼睛看了看慢慢,没说什么,而石小方眼中精光频闪,似有所悟。 林涛静醒来,在一个陌生但是气息很温和的房间,但是虽然身体虚浮无力,但是脑袋已经不会浑噩,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遇到过君如,还抱过一个陌生的男子,有些尴尬,便出门来寻熟人。却冷不丁刚踏出房门便被只大狗撞了个闷亏,身体到底无力,一下就扭到脚了。 好在是马上见到了熟人,把自己扶起来坐,一个看起来非常朴素的小女孩,却神奇无比,只是随便弄了弄,刚才还在逐渐发痛的脚踝便瞬间轻便了起来。 “是不是真的有你们这种注定是主角的人存在?”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现场很多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感慨这一句,这一句却也得到了现场很多人,包括石小方的认可,并且瞬间让本来若有所失的杨昭昭和叶子蛮都释怀了——是啊,与这些真正的妖孽相比,谁都好像是个配角。 这些人中,以杨昭昭的感触最为复杂。她对自己这一行的战战兢兢和兢兢业业感到有些不值,但是又马上否定了这种不值,因为她知道上面会让她和蛮蛮过来肯定有他们的考虑。但是她并没有足够的情报和思路去想明白他们是出于何种考虑,便产生了强烈的陪太子读书的认识。但她并不奇怪自己只是个“拉货”的载体,哪怕有她没她看不出不同,只需要能够让天理继续昭昭,她不介意。 与杨昭昭不同,心情一直很平淡,只是脑子在不断地转的叶子蛮她很容易就从石素清猜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这里,但是此行的目标绝对不止是这里,相信她的搭档很快也能够明白过来,所以她虽然看出了昭昭的情绪不对,但是也没有太理会她。相反,她发现一股很不寻常的气息,她并不会看风水,也不会看面相,更不会推理命格什么的玩意,但是她很敏锐,她发现,有人在刻意地给人安排艳遇,而这个对象,大概率就是此刻还懵懵懂懂的石小方。因为从现场来看,太多的有利因素正在他的身上纠缠。 正常来说,她此时也应该产生强烈的陪太子读书的感触,甚至产生被太子选妃的恶心,毕竟她也是天之骄子一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但是得益于她始终极其旺盛的好奇心,或者说得祸于此好奇心,而暗中布置的那个人实在非常擅长拿捏她们的情绪,这里就没有一个对石小方观感不好的,如果单独抽出一位来,估计也愿意和石小方试试。这反而引起了蛮蛮的胜负欲,便打算继续观望一会。 对太子选妃这种事一直有心理认知的是萱萱和凌霄,她们丝毫不奇怪现场会聚集如此多高质量女子。但是她们因为种种原因,终于还是开始不适应这种气氛,对石小方也没来由地产生了些气愤——不就是有个好家长,凭什么? 此时的萱萱一下没想起来她也是仗着自己的奶奶,到处闯荡着,凌霄也忘了自己的弟弟是个三千年一出的妖孽,都产生了些负面情绪,互相对视一眼,居然难得地产生了默契——一会就把石小方拉去街角揍一顿! 对自己被选逐渐产生认知,但是心里并无所谓的,有比如万俟陌、陈柔这样阅历丰富的,有卓尔雅这样心思单纯但已经小小思春的,也有盐淡淡这样本来就有些心思的。当然,最多的是慢慢和君如这样脑袋缺根弦的,薛思敏、蓝介朵、王湘湘、林涛静、杨昭昭这样总觉得自己只是恰逢其会的,根本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居然可能是选妃,而本来就对石小方产生了莫名情愫的上官恩惠,此时正感觉自己逐步摆脱了对石小方的病态情愫,颇有些怡然自得,并不在意这场面有没有深层含义。 她们此一时还在不自觉地围着最耀眼的、作为主人的石素清转,连石小方都在暗暗想着石素清的宅女属性怎么还没有爆发,她小时候的社交恐惧症难道就解决了? 他不记得了,他都能在凌霄的机缘下几乎一朝之间解决他那可笑的异性恐惧症,何况也在长大的石素清?他与在场很多人都是相逢,都是愉悦,又怎么可以单方面认为石素清就不愉悦呢。 在读了几年书之后,她已经能够适应这种情况,并逐渐愉悦,只是这种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家人们所希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她好。 但是,目前的局面,可能还是符合某些老不修的设想的。他躺在床上,枕着老婆滑溜溜弹嫩嫩的大腿,享受着温柔的按摩,笑得跟条大尾巴狼一般。 第六十四章 人爱 石素清对于林涛静这个陌生人叫自己是主角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的脸一直绷着,一方面是母亲从来都是这样要求自己,端正严肃,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己也希望能够始终平淡如水,不如此,面对某个恶心的男人的时候会忍不住。 她的爱,止于对母亲的深沉之爱,如果可以,她不介意让这种爱更纯粹些,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旁支末节都给去掉。只是很可惜,她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把对那个男人的爱当成了主线。这让对人类感情天生比较淡漠的她着实难受和迷茫了很久,而这种对那个男人的敌意并不能得到谁的认可,直到这个被所有人都捧着的兄长莫名其妙因为“家神”的概念回来,还做了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她似乎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争取的盟友。 而这个需要称为兄长的人,在逐步摆脱性格缺陷后,潜性格逐渐浮出水面,已经差不多可以一用了。 石素清偶尔会对自己参与培养兄长的事情情绪复杂,一方面她感觉自己得到了收获,离自己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一方面随着事情深入发展,她也在逐渐融入那个恶心男人的事业中,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她这样,其实和那个男人总是善于调动其他人为其所用是一样的,一样地恶心和强大。 现场情绪复杂的人多了去了,李穗荣却只感觉情绪寥寥。他几乎都在关注着自己此行最大的目标薛思敏,在惊叹于她的气质的同时,却发现自己与她何止是渐行渐远。本来只是因为家里要求,说她是极其旺夫的命格,随着时间极短的交流,他却逐渐喜欢上了她。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误导致的,却也有些苦恼于该如何挽回。 他不是没有和其他女子对比过,比薛思敏优秀的多了去了,现场就可以挑出两位数来,薛思敏身上的尘土气太重,太拘谨。但是也许是先入为主,他始终觉得视线无法离开薛思敏太久,场间隐隐以她为中心。 他也注意到了场间另一个唯一的男子,很惊奇于他偶尔会被很多女子围绕,却始终看起来很淡然。这种淡然,要么是都是熟人,要么是天性平淡,但是看他面对刚才哭得很厉害的女人时又不像都很熟或者性格平缓,那么,就是刻意伪装,或者真的佛系。 王湘湘那么在意他,为他一再改动图纸,是不是他真的有佛缘呢? 石小方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的心从刚才被抱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天以后就一直在怦怦跳,他只是很无语,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很紧张,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最近这种像害怕又像快活的感觉时常出现,他也就此问过谢队,是不是身体失忆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谢队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人多嘴杂,到底不可能一直安静,随着最不耐寂寞安静的慢慢轻声咬君如的耳朵,让君如惊呼一声,现场又活泛了起来。 恰此时,佣人进来,向石素清问今天中午用餐的计划,平时不需要这么早的,但是今天客人多,还是需要先咨询一下以做好准备。 石素清本意是很不希望这么多人嘈杂下去的,但是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结果,出乎意料地,除了李穗荣,其他人都希望留下吃饭。 这里就看出有趣的地方了,作为第一个没头脑和不高兴,慢慢和君如一个因为爱吃的,一个因为担心林涛静的状态,第一批开口要留下,而本来就有意结交的陈柔,更是满口子乐意。有这几个带头的,其他本来就无所谓,或者单纯地希望多看看某人的,自然不可能随便离开。最奇怪的是陪李穗荣来的王湘湘,居然也要留下来,在李穗荣低声告诉她他要去见一位刚好住在附近很出名的老匠人的时候,她虽然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那不止是一位很厉害的老匠人,而且是一位很有力的大人物。但是这并不是吸引这位纯粹的年轻匠人的好理由,却是吸引他自己必须前往的理由,严格来说,本来来找这位大人物才是他此行主要的目的,拦住薛思敏献殷勤才是次要的。所以李穗荣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与王湘湘多确认了几句,还是与石素清和众人草草告辞,重点与薛思敏多说了几句,然后约定来接王湘湘的时间,便匆匆离去了。 直到坐到了车里,他才突然琢磨过来,他隐隐觉得不妥的地方,居然是害怕石小方一个人把美女们尽收囊中。他自己被自己逗乐了,嘀咕了一句:“怎么可能!” 便驱车离去,他在这里总感觉不舒服,有点隐隐发冷,好似阴寒气很重,只是奇怪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感到不适。 车出路口,刚刚拐弯,没开出五米,突然听到一阵强烈的警笛声,前面不远的街角转出一大排的车辆,有疾控中心的,有医院的,也有警车,更有军车,这个阵仗顿时吓停了所有的行车和行人。紧接着,这条街的另一个街口也出现了几乎一样配置的车队,以很快的速度,把整条街给封了。 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员,拿着大喇叭,先要求所有人不得移动,等待指示,但是需要马上查看通行码,如果是红码需要马上以鸣笛、举手等方式示意,并马上远离群众,或就近隔离在车内,紧锁车窗。又说了些安抚的话,此时李穗荣已经拿起手机看了自己的码,眼角看见一队车进了刚才他出来的路口,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被血红色刺红了刺痛了眼睛,他被凌霄揶揄,被薛思敏厌恶,被众美女冷落的时候都是看起来很冷静的,此时他终于控制不住压抑的怒气,狠狠大吼了一句,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恰好,锤响了喇叭。 这段时间其实并不久,屋子里气氛刚刚缓和了一点,大家就被警笛声吸引了,不一会,他们就听到了和李穗荣差不多的喊话。 他们几乎都是脸色不好,因为他们陆续发现自己红码了。全部人,一个没拉,全部红了。 万俟陌眼睛有意无意地透过天花板看天,在未知的危险下控制不住地开始焦躁,说了几句怨言。而作为官方人员的杨昭昭在经历最初的恐惧后,却开始严词要求所有人安静沉默,尽量散开,等待指示。而多少沾染了江湖习气的万俟陌最看不得其他女人这样对自己颐指气使,张嘴就要揶揄,被卓尔雅低声一句干妈拦住,薛思敏很有风范地开始出言安抚,几句话之间,说的和杨昭昭是差不多意思,却并没有太让人抵触。 杨昭昭和叶子蛮这二人组的眼睛第一次认真看在薛思敏身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凌霄和萱萱从狗狗溜出去后,就一直并肩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此时很沉默,也不知道是在看天,看景,还是在看外面的人。 石小方此时走到了她们身后,指着外面的一个在穿防护服的医疗人员说:“你们看,那位护士会很仔细地穿戴全套防护服,并且还会站在机器前面不断转身,等待ai识别出她已经穿戴完整,这才会进来。她会先对我们的情况进行统计,可能还会带来一部让我们联络外界用的手机。” “你知道得还蛮多的嘛。”薛思敏带着金主团过来了,她们一直是一起的,也没有在意此时扎不扎堆了。薛思敏的眼睛一直认真看着石小方刻意显摆的对象,发现另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子都回头笑对了,那个清瘦的女孩子却始终没有回头,不禁微微皱眉,开始不悦。 爱需要双向才能够怡人,但是如果是双向,却有一头被刻意堵住了,的确会很烦人。 石小方的确是在刻意炫技,虽然这些在他从yn回来后隔离时就见识过了,但是他始终记得凌霄说过他的很多不够,他只是下意识地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进步多一点。 “是呢,会有很多工作人员因为我们而受苦受累,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添麻烦。”却是叶子蛮,居然第一次离开了杨昭昭身边,而且居然没有遵照杨昭昭的建议,来了这边扎堆。 听见她这么说,万俟陌更加安静了,只是悄悄移到了最靠后的位置,还提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似乎不想离开的卓尔雅的耳朵。 这一边,杨昭昭也隐隐感觉事态自己无法掌控了,但是既然叶子蛮敢离开自己,那这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定是发现了新的大陆,而且确认自己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她对于自己现在石素清旁边是安全的这件事是认可的,但是并不知道哪里有新的突破点,而且在场似乎都不是普通女子,不吃自己这一套,便安静下来,不影响蛮蛮这个专业人士发挥。而且也因为大家对于自己肯定是谁的密接者这件事似乎都有些破罐破摔,便也不好再特立独行地离开人群。却发现被她们围着的林涛静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很惊奇地惊呼出声:“长江刀鱼,有长江刀鱼的味道!” 一直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坐着,时不时偷看一眼石小方的盐淡淡也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声:“我也闻到腥味了,这里离厨房不远吧?我有点饿了,可我带的零食都在车里,额……” 也坐在旁边,一直用手机通过县公众号、政府网站等方式查阅着这个小镇子信息的恩惠把淡淡最后的语气助词听岔了,以为她饿得说了两次来强调,噗嗤一声下意识地说了句:“厨房不远,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但是这地方也不大,怎么可能有那种顶级食材。” 陈柔离她们不远,变戏法似的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大包薯片,塞给了淡淡,笑眯眯说了句:“我们不知道用不用在客厅单独隔离,要做好心理准备,也得做好挨饿准备哦!” 这似乎说到了谁的心病,很多自认为是过客的,心里其实有些芥蒂。但是其中杨昭昭她们其实已经找到了任务思路,也并不太着急。而以薛思敏为代表的金主团其实事情都了了,都是没有地方过年,都很既来之则安之,而薛思敏更是有一点庆幸不用回家,避免尴尬。其中君如是真的很尴尬,更尴尬的是慢慢,此时也只能放下调皮不断对红着眼睛的君如道歉。比君如说不上谁更无辜的王湘湘,却只是叹了口气,无语看天,或者说天花板,觉得这一切可能真是天意。 被称作天意的家伙并不在天花板,或者说天花板之上,他横抱着美人,徜徉在后山的绿林间,脚边的血却如烟被他踩散,再无痕迹。他高兴得要高歌,被谨慎的妻子用嘴堵住了。 袁艺紧紧地抱着深爱的丈夫的脖子,对于这些武侠甚至神话般的玩意还是有些不习惯,心肝儿怦怦跳。袁艺理解这个男人的兴奋,却还是摇摇头泼冷水:“你对这些女孩子满意,可是石小方未必有意呢,而且爱情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等一的重要,你是哪里来的信心哟?” 石子方舔了舔香喷喷的嘴唇,并不介意妻子的冷水,他的自信与生俱来,这是他与他的老子和儿子最大的不同,自信,甚至盲目自信,在形而上的世界观里,并不是错事。他老子和儿子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不然何必他还如此劳心费力。 “只要那个贼不出他的窝,我计划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有偏差。”石子方如此说,“就算他来了,现在的他,我也不怕!” “当初你把我从他那里抢来,可是大坏他的道心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激进,求那仙法一般的物事以求能杀了你。你呀,就别总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好歹是朋友,也给他多一点面子嘛!”袁艺语气到底还是有些无奈。 马上却轮到石子方给她泼冷水:“所以说,你们女人就算聪明绝顶,也不知道我们男人可以有多蠢。我那老子和儿子是蠢到不会进步,我是蠢到不会退步。我和那贼,只看谁先大成,定生死才罢休的了。” 袁艺的回问紧接而来,显然是深思熟虑,或者说疑问良久:“那你说,石小方能不能缓和你们的关系?” “早得很呐!”石子方嘿然一笑,把突然出现在路边匍匐在他身前的那只大狗踢了一脚,洒然而去。 很多人可以洒然,但是很多人为情所困。在靠近那边后,叶子蛮还是叹了口气,虽然她猜得到现场最关键的位置是石小方,但是靠近了以后,她才知道,她到底还是没办法看着近在咫尺的慢慢而不过去,这才是她走过来的最大理由。因为蛮蛮身份的保密性,其实慢慢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所以虽然近在咫尺,她这个傻乎乎的爱人也没有太在意她,不知道她就是就是奶瓶妹子。 我会保护你的,爱人,不管可能伤害你的是什么牛鬼蛇神!蛮蛮心里这样想。 慢慢本来是抱着君如的,但是当她们一伙开始讨论什么食材之后,虽然依然周身软玉温香,但是兴奋劲过了,没有共同话题还是让她无趣了,便下意识就跑过来找石小方。身后跟了条名叫蛮蛮的小尾巴让她觉得有趣,慢慢,蛮蛮,她们名字谐音耶!而且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和语调让她觉得很亲切,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不知道脑子里冒出了什么坏主意。 而王湘湘在看现场逐渐以石小方为中心后,咬咬牙,也慢慢踱步过去。却被一伙站起来的拦住了。 林涛静闻到了很多食材正在被处理,但是,存在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撩拨着她的神经,仿佛一个多情种眼看着美丽的少女正在被粗鲁对待,她终于按捺不住,蹭一下站起来,拉起队伍就要去救人,哦不对,是救食材。 包括刚才只是随口附和的恩惠,也被她给拉了起来,半推半就地往厨房去了。王湘湘让过她们,看作为主人的石素清看了眼石小方,也站起来跟过去了。王湘湘也看了眼石小方,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抬腿跟着这“美食团”过去了。 石小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凌霄的背影,然后他发现凌霄往后山的方向看去,他却似乎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朝窗外的天空看去。 “他的直觉太敏锐了,我们完不成上面的任务的。”一个长着人脸却是鹿身的妖兽对自己的伙伴说。 “如果那一位不走,我还会怀疑一下他的实力,但是那一位很干脆地走了,所以是的,我觉得他们信心很足,我们完不成上面的任务的。”一个长着巨大鹿角,却是人身的妖兽对自己的队长说。 “你们说得都对,而且我们折损的人够多了,我们这一方面该尽力的也尽力了,走吧。”一只浑身冒着寒气的巨大麋鹿开口,带头掉头离开。 这一小团伙离开,阴影里的老鼠跟进,再次一梯队的替补也离开,而唯一一个似乎只是打算看热闹打算捡漏的却留了下来,引起了鹿老的注意,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对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妖还算上心地记住了气味。 这些老妖,都是精怪,留个心眼记住这个似乎心有不甘的小妖,可以很好地打探对方的虚实。毕竟这种妖血淡薄的小妖,人形很完整,不似他们这些老妖,却更适合入世。而离预言中妖族现世还早,他鹿老真不想做这个第一,做违逆预言和命运的出头鸟。 “这是很上等的鹿茸啊!”林涛静惊呆了,她在厨房里看到的,都是任何一个厨师都梦寐以求的食材。 却都被随便丢在地上或者泡沫框里,该冻的没有冻,该冷藏的没冷藏,该常温露天放的,却在敞开的冰箱里。 林涛静的心简直要碎掉了。她哆哆嗦嗦地制止了那两位忙活着的佣人,求她们把厨房让给她。 两位佣人看了眼林涛静,又看了眼跟进来,闻言点点头的小主人,干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离开了。 林涛静到底没糊涂,回头对宽容的小主人笑笑,看了看跟来的无辜地看着她的王湘湘、盐淡淡、恩惠和陈柔,很不客气地开始指挥她们做事。 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的时候,先是在走廊上看到了以杨昭昭为首的队伍,他们以差不多一米的间隔排在走廊上,像是等待阅兵的队伍。让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战疫前线工作的小护士一愣,然后大为感动。 走廊走尽,便是厨房,一伙姑娘干得热火朝天,一股子香气隔着防护服都闻到了。 与之前当头那位女官员不同,主持这个厨房的姐姐虽然也很和气,但是一刻也不许她们停下,只能轮流来到门口接受流调等等。 但是这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完成那位看起来是厨师的姐姐和两个人的流调后,全部人都被赶出来了。 小护士按照流程收集了隔离人员的基础信息,收集核酸和疫苗注射信息,很满意于所有人的疫苗接种都很齐,而且都进行了回乡的提前报备,哪怕是慢慢这样的,也有蛮蛮帮她做好了手续。她转达了部分要求,进行了初次测温等。然后又按照规定每个房间走了一遍,确认了没有遗漏下什么人,留下了一个对讲机,离开了。 石小方看着小护士离开,嘀咕了句:“我那老子还真是厉害,居然溜走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红码。” “全世界红了,那个男人也不会。”石素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如果不是他还是会想到妈妈,他这恶心的奸猾性子一无是处。” 石子方离开后,石素清看起来放松了些,敢于明确地表现对石子方的敌意。 石小方虽然差不多个想法,但是不会特别说出来,对此不置可否,却见石素清对他勾勾手指,带着他到了厨房门口。 在那里,林涛静正在极其专注地处理着食材,手法令人赏心悦目,石小方曾经见过凌霄做菜,仿佛见到中华小当家。但是不得不说,有些人是真的技近乎道。 石小方下意识地四处看,凌霄似乎已经躲回客厅里了,刚才排队她就刻意地躲着石小方,让石小方很难过。 虽然他自我感觉自己已经很淡然了,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躲开,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也在厨房门口偷看的君如见自己偶像来了,到底不可能一直难受的她,仿佛找到了个倾述对象,说道:“之前静姐好像只会做甜品小吃,我不知道她是那么厉害的厨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却是石素清说道,“这个女人也许故事很离奇,也很伤人,但是总不过是因为情情爱爱。好在人的爱也是分层次的,她能够以对食品的爱超脱小爱,也算是得道。关键是,她在食品一界,技近乎道。” 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不自觉地围过来的几个女子都是比较认可,但是石小方觉得过了,他并不觉得对专精的爱会超越情爱。 石素清对人心很敏感,何况是这个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度的哥哥。她扫了眼凑过来的女子,有陈柔、慢慢、君如、淡淡、恩慧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闻着味就过来了的叶子蛮,对这个阵容还是接受的,便讲了一个练武,或者说修道之人的概念。 “沙门,是出家修道人的通称,是勤息二字的意思,因其有精勤修道、息灭烦恼的工夫。”石素清说的是这个,“石小方,你也勉强算是三藏沙门,怎么一天天都不用脑子,果然情爱使人蠢。” 其他女子见这俩兄妹怼上了,窝在一边不敢吭声,慢慢好奇地小声问了句:“沙门我懂了,什么叫三藏沙门啊?” 君如差点一个唐三藏出口,但是觉得好像差得有点远,便没有说。刚凑近来的蛮蛮可喜欢这样在慢慢面前秀的机会,把这个概念娓娓道来。 “三藏沙门是译经师、翻译经典的法师的道号。三藏是佛教经典的总称,佛教经典,共有三大:第一经藏、第二律藏、第三论藏。经藏是佛说法的记录;律藏是佛教的禁令规则和解释的书;论藏是佛和弟子讨论教义的记录。 “因这三大集的经典,形式上是包含许多的卷帙,实质上是包含许多的道理,所以叫做藏。” 慢慢其实也是第一个联想到唐三藏,依稀知道是很厉害的经师或者法师的意思,却没有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姑娘说的那么仔细和专业。慢慢的想法比较单纯,学而知之罢了。对于她来说,今天连续遇到了两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很舒服的女孩子实在是很棒的事情。她没有就蛮蛮的解惑表示感谢,而是问道:“你是谁?我觉得你好熟悉。” “一切都是因缘际会。”说起沙门的概念后,石素清有些神神道道的,似乎也在刻意地引导着话题。 她回头,看了眼另一伙扎堆的姑娘到底忍不住气味的勾引,扎堆过了来,她若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一切也是因人有爱。” 第六十五章 同屋檐下的故事 香如果香到了一种程度,真的是有点可怕,不然口腹欲也不会被佛教当成戒律之一。 别说在屋内的人们,连屋外排布着工作人员,哪怕是为了乌纱帽冒险亲来,自认为见过大场面的领导们,也不由得痴了。所以因为各种原因,打算留在客厅的凌霄、萱萱、王湘湘、杨昭昭、薛思敏、蓝介朵、万俟陌、卓尔雅居然也被勾引了出来。 杨昭昭落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安静放在桌面上的重要资料,她刚才权衡之后,已经单独看过了,看完也只能叹息。此时走出客厅,看向叶子蛮,暗叹这些聪明的家伙总比自己更快明白,再看石素清,暗叹只有这些妖孽的家伙总比所有人都快明白,再看周围止步的女孩子们,知道不知缘由的界线正在不自觉地形成,也许是因为这一边的女孩子们都比较矜持吧。 她笑笑,排众而出,第一个跨过走廊,却是找了个她认为最合适的搭讪对象:“陈柔军官,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这样的大高手。你为什么在这我也不细问了,接下来我们可得一起隔离好些天了,你多关照我们这些,军事化管理也不是不行哦!” 杨昭昭选择的对象是本来就算认识,但是刚才不方便寒暄,此时重逢恰好可以交流的那个,她对陈柔的称呼也很合适,既不套近乎也不会刻意疏远,说的话也很适合,无论是请求还是奉承,都让陈柔非常自然地接话。 陈柔很自然地一笑接过话来,带着金主团和其他顺便跟上来的女子们的薛思敏也是职场里的人精,很自然地插了几句,气氛便融洽了起来。 叶子蛮的眼睛是雪亮的,心灵是聪慧的,但是她不得不说,她小看了自己这位临时上司,当她把办案的眼力延展开来后,倒也不是刻板端正得令人无比生疏。但是她转念一想,觉得是好在自己强行把她装扮了一下,让她释放了女子天性,为人处世这才圆达了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你看,杨昭昭巧施粉黛身穿粉嫩的样子,比她的正装要好太多了! 而被一大群美女围着的石小方,在被自己的妹妹怼了一下之后,似乎就楞了,眼神飘忽,神色不定,连他的梦中情人走过来了都没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石小方想的东西一向很简单,虽然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个很复杂的人。他在想:石素清好像说得对,他也算是个三藏沙门了?只是勤息勤息,哪里有说的那么简单。 是的,他在畏难。虽然已经拜了陈柔为师,按说也算真的沙门了,飞天遁地这样的传说不敢想,和陈柔这样一挑十应该不是可望不可即,但是,这事真的有自己初设想的那么简单?自己只是个没什么天分的普通人啊。 凌霄也是有些神思不属,她大概是这里最纠结的人了,她比谁都知道石小方的普通人秉性根深蒂固,这并不是说他不自知自己的超人属性,而在于他被刻意呵护着维持住的普通人的普通心。她既希望石小方进到她的世界里,与她逐渐靠近,甚至真的成为唯一的那位,毕竟,连她那可怕的弟弟都对石小方继续保持普通心持有最大的警惕,这才有她和萱萱此行而来。同时她也很明白,石小方在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越得了夜,所以,她害怕石小方真的会就此死掉,毕竟那是她心有所属的男子。 撇开她的纠结不谈,其实石小方也很纠结,或者说混乱。这种普通人的心态让他时常陷入混乱,有时畏畏缩缩猥猥琐琐,有时却挺身而出奋不顾身,根本原因在于他对自己实力的定位实在是很混乱。以凌霄和萱萱的眼里,还看不出这种混乱为什么会让那个数千年一见的妖孽感到警惕,但是却明白,是因为他始终有普通人的心,所以始终保留最底层的烟火气。这种烟火气大概是很难得的特性,凌霄不知道很多老一辈强者都在追求这种特性,如谢碧科等那样刻意保持的烟火气,甚至石子方都在刻意地贪恋红尘,不然她会更加理解石小方被呵护的程度。 仅以目前来看,石小方身后的人为他选的,都是天之骄女。如果这样想,自己先入为主,在石小方心里占了大位置,真是胜利。 想到这里,凌霄终于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打眼却看到石小方在看自己,自己一笑,他也傻笑,顿时莫名气结,又叉手冷下了脸。 打死石小方也想不到凌霄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吃醋了,摸摸脑袋觉得无语,自己仿佛是被三笑留情的石伯虎。 恰此时,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外面先是与他们核对了下物资储备,石小方看了看飘香的厨房,觉得自己不肥个三十斤将是万幸,依稀明白他老子有所预谋。而外面的意见则印证了他的猜测,外面要求他们必须原地隔离,除非出现症状,或者确诊,才会移送医院,但是按照既往经验,集体隔离的他们这一伙倒不需要特别分开隔离。 然后外面又问了几句,石小方与旁边路过的佣人对了下话,觉得口罩消毒液等等倒是紧缺,便如实汇报。旁边的薛思敏补充了些正常需要的物资清单,却没有直接与电话说,而是很亲切地叫石小方小弟,让他转告一下,哪怕需要的是卫生巾之类的隐私东西。 把对讲机交给石小方的是杨昭昭,而她也逐渐从细节上看出了薛思敏的处事细节和自己相似,甚至应该说某些地方做得更好。两个互有灵犀的女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起了结交的念头。 家里的佣人的确训练有素,这一段时间居然就整理好了房间。接下来就轮到没办法避免的分房环节了。为了避免尴尬,石小方说了句他继续留在楼顶,便拿着对讲机离开了,认真听着对面提出的隔离要求。而留下的女孩子们,互相看看,各自表情不一,但是不一会,便都开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起来。 佣人汇报,可用客房三个,在二三楼,每间床位大概两个,有单独卫生间。简易些的客房两个,在一二楼,每间床位大概三四个,就是空间逼仄一些。佣人房在一楼简易客房旁边,厨房旁边,也还有一个位置可以挤一挤。 空间不可谓不大,这还是排除了最大的主人房和石素清的房间,以及茶室杂物房厨房客厅会客厅等的情况。但是安置这么多女子,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众女子情知此事避免不了,但是都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却没想到是石素清第一个表态,她邀请了一个所有人想不到的对象:“你是叫卓尔雅吗?我很喜欢你,你很漂亮,我希望你能做我的素描对象和老师,与我住在一起,可以吗?” 在这里,卓尔雅的存在感很低,她似乎只剩下穿着长相比较可爱而已,大家都太耀眼了。她也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却没想到收到了邀请,她甚至不知道石素清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名字。但她只是表情看起来很诧异,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笑着答应了。 薛思敏本来是希望金主团扎一堆的,也算熟识,却没想到来个这么个插曲,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卓尔雅,还有她名义上的干妈万俟陌,发现神色都很平静,便没有再说什么。此时,慢慢抱着萱萱和君如先拉了自己的队伍,一向没脸没皮直来直去惯了的她直接要了间客房。 君如开口喊了一句厨房里的林涛静,要不要一起住,林涛静埋头砧板,似乎根本没听,随口答好,慢慢没头脑,说房间可能住不下,但没关系,打地铺也很有趣云云。 这天气可不适合打地铺,但这事暂时也没办法和林涛静商量,便先这样放着。 而薛思敏发现万俟陌一直盯着开始与石素清嘀咕的卓尔雅,神色复杂,一言不发,知道她到底还是有什么顾虑。 有这一队开口,在这里本来就不算生疏的盐淡淡拉着王湘湘和陈柔一起住客房,但偷偷看了眼杨昭昭,有些可惜。而陈柔看向走过来的石小方,再次石破天惊:“我还是和石小方一起,昨晚我们就一起住阁楼的。” 陈柔此人,可盐可甜,能杀戮也爱生命,百变多怪,撇除这些不熟悉的人一般看不到的性格,她飒爽的风姿和那太过标志性的几乎等身长却无比飘柔的长发,实在是令人难以忽视。 石小方正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听到的封控范围有点大了,说明这一片给国家和附近乡镇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正边拿着刚挂断的对讲机,边盘算着自己的路程,想着可能接触的感染源,听到陈柔这句,没怎么过脑子,就满口子答应了。 应了那一句,不用其他人提醒,石小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除了表情极其怪异,心情极其复杂的恩惠,其他人也都不是傻,这也就注意到陈柔身上的衣服明显是石小方型号的男装,都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了凌霄。 凌霄心莫名揪痛,虽然她知道一向喜欢挖苦她的陈柔比一向喜欢激将她的萱萱更肆无忌惮或者说不择手段,用出这种激烈的刺激一点都不奇怪。她也相信,石小方和陈柔绝对没有什么,如果有,此时石小方大概已经被陈柔送去地府了。但是就是这种明明深知深信对方,却不得不保持距离,并不断受到其他人善意或带有恶意的激将,实在是让她有些憋屈,或者说委屈了。 她垂下眼睑,避开所有视线,保持语气声调平稳:“你们不用看我,也不用预我的房间,我一会就走,外面拦不住我,我也不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你们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不止一个人神色难看,她们不理解凌霄的苦衷,所以凌霄此刻的表现便没品而且任性。 “你担心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却是石素清与卓尔雅嘀咕完几句后插话来,“你最大的担心不就是夜嘛,他是我们特训班的班长。你不用怕他,他敢再欺负你,我给老师告状,不让他当班长了。他官瘾大着呢,你应该知道他的。安心待着,别出去捣乱,我说的。” 说完,就拉着卓尔雅回房了,似乎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同时,她也隐瞒住了凌霄是夜的姐姐这件事,让石小方依然没办法猜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干巴巴的小孩子,就是凌霄最忌惮的亲人,那个他略有耳闻的夜。 石小方此时只觉得石素清长大了,以前那个小宅女的影子一点找不到了。 他看场间有些气氛古怪,隐隐有些剑拔弩张,赶紧转移话题:“素清是个妖孽,她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凌霄,留……额……另外,她带走卓小姐,大概……是因为卓小姐是我们之中,第一个红了的。” 万俟陌抬眉,冷冽地看了一眼石小方。卓尔雅与她们金主团几乎形影不离,能接触什么外人,何况那些外国的确诊?他们兄妹却猜测她说第一个红码,让人有些不爽。但是转念一想,这个理由也可以很好地解释自己心里一直感觉的不妥当。 她叉着手,就此沉思,意图自己想明白。 她习惯如此。 萱萱到底比陈柔更心软,见陈柔看着依然在皱眉踟蹰的凌霄,眉头加紧,就想开口,赶紧走出来,抱着凌霄说她们要一间简易客房。 慢慢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虽然她对于少了个暖被的有点不开心,但是也看出来了,这是比较好的处置方式。再说,那个瘦高女孩脾气那么古怪,等稳住她,晚点还是可以把萱萱抱过来的,嘿嘿。 而有人开简易客房的头,杨昭昭和叶子蛮这对搭档便顺理成章地也要了一间。 恩惠一直沉默,这里没有她熟识的,撇开了怪异的情绪后,她也想明白了陈柔和石小方应该没有什么的,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这样说。即便如此,恩惠也莫名其妙地有些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吃醋的感觉,便抱了淡淡一起要了简易客房。 至此,金主团剩下三人便顺理成章要了另一间客房。 在还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王湘湘就知道自己被落下了,一时又没有地方合适她凑过去,顿时讷讷,想着是不是和佣人们挤一挤,打眼看见第一个看向自己,要开口和自己说话的是石小方,不知为何心底有些甜蜜。恰此时,有人敲门。刚才她们去隔空开了车锁,两位大白刚把她们车里的东西消毒后,送了进来,并嘱咐说下午会安排全房消杀,让他们做好准备。 送走大白,清点一下,除了王湘湘的东西被李穗荣无意间带走了,其他人的衣物行李都还算齐全。于是所有人都发现王湘湘被落下了。 她们能猜到李穗荣绝对没走远,但是也肯定是不回来了,王湘湘也绝不希望麻烦外面的工作人员去冒险拿她的东西。好在这里与她相熟的盐淡淡很及时地给她解了围。盐淡淡这次本来就是回家,带了很多东西,别说接济下王湘湘,她觉得再来三四个都不在话下,不过型号可能稍微大一点点点点点…… 已经接济了,淡淡的是客房,和湘湘也熟识,便顺理成章地约了她,和恩惠三个人挤一下。 分房完毕,场间略沉默了一阵。薛思敏和杨昭昭知道一伙人矜持率先招呼佣人带她们去房间。几乎同时开口的两人对视一眼,知己之感油然而生。 所有女子跟着佣人鱼贯而过石小方身边,个个与石小方或点头或调笑。而凌霄,随着一步一回头看起来有些尴尬的萱萱,不紧不慢地,目不斜视地走过。 石小方与所有人平静地应对,看起来很平静。 苏君如担心林涛静的状态,留下来了,看了半天,再迟钝也发现问题了。暗叹一口气,想着这么厉害的电竞强者也会为情所困。 她又趴在厨房门上看静姐,觉得这家伙的确好像情伤,也很像那个素清小姑娘说的那样,用美食治疗自己。 醒过神来,苏君如发现石小方定定地看自己,不知道为啥唬了一跳,石小方见她看了自己,便开口道:“就是你帮助了v姐的吗?真的很谢谢你。” 石小方冷静得不像话,但是君如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石小方马上明白自己漏了什么,补充道:“v姐就是李慢慢。她游戏id叫vip,我们这些收过她工资陪玩游戏的好像都叫她v姐。” 君如拖长音哦了一声,说起游戏她的心就活泛了,赶紧表明自己是石小方的小迷妹,告诉他她们学校当时的轰动,还说了些最近网上的风闻。 石小方对于自己打上国际榜第一的事情还是有一点认知的,造成轰动是正常的,有些年轻人喜欢也不奇怪,而有人酸有人诋毁更不奇怪。只是他表现得依然很淡然,很平静。略谦虚了几句,答应教她打游戏。 “你是南京大学的?巧了,过了年我大概也要去你们大学。”石小方视线转向林涛静,然后越过她,看向厨房窗台上的杂物,以及那有陈年烟油气息的玻璃窗。 君如眼睛一亮,惊喜地哦了一声,问他去干嘛。 “去学习,我还是个孩子。”石小方突然笑了一声,似乎情绪缓过来了,开始开玩笑。 君如大概猜得出石小方比她大不了多少,顺嘴问道:“学哪科啊?” “我只是个跑腿的,大概是去打杂吧。”石小方定定地看着那玻璃,似乎希望从那些烟油气里看出花来,想起了黎华勇的嘱托,笑了,似乎又开了句玩笑,“可能是去打老鼠吧?最多也就是学灭鼠专业。” 君如习惯男孩子这样与自己说话,没什么转折地就接着话题闲谈了起来。而厨房窗外沿着墙根下,一只似乎心有不甘地徘徊着的灰毛老鼠,却突然浑身毛一炸,吱一声跑开,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君如继续捧石小方的酸臭老脚:“大神,你到了我们学校,要好好露两手,为你自己正名!为南京大佬这块招牌正名!” 君如似乎已经看到石小方走上了校园风的扮猪吃老虎套路,要变成爽文主角,依稀好像还有一瞬间设想了自己是女主角,石小方却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很有认知,再发展下去,鼠标都不会用都可能,便直白地说道:“你到时候可别告诉别人我这个身份,这太树大招风,我怕被人打出屎来,你还得帮我擦屁股,一般我不让一般女子帮我擦屁股的。” 石小方这话就有点邪性了,也有点露骨,和石小方平时的表现并不一致。但是君如作为校花,什么样在她面前表现的男子没见过,只当石小方从来都是这样有点口花花却无比谦逊的人,继续与他谈笑。 “照你说,你大学已经毕业了?你这算是进修哦?算我的学长了?也好哦,在社会久了,会不会想念学校生活?偶尔换一个环境也好,换一种生活,追求些新事物。”君如说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平时虽然多话,但是好像也没有对男子如此主动过。 她的话却似乎说到了石小方的什么想法上,他眼睛眯了眯,认真看着眼前实在美丽而跳脱的君如,声音低了点说道:“是啊,尝试新生活新事物,又不是只有一种事物可以追求。” 恰此时,慢慢认了门,很甩手掌柜地把东西丢给萱萱,强拉了留下好脾气留下来帮她,和对门的金主团三人很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还很大方地与看了她一眼的凌霄摆了摆手,下了楼来。她好奇地看了眼似乎相谈甚欢的两人,此时石小方突然变正常了,开始谄媚地拍慢慢的马屁,最后还是劝她与家人联系,并尽早回家。 在这栋房子后山处谨慎而沉默地看着地上树上的痕迹的李快快,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其实也一直偷偷观察着外面的林涛静,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她招呼了一声:“君如,叫人来,我们准备开饭了。” 君如喜出望外,蹦起来差点撞到门框,欢快无比,既喜悦于静姐重新的活泛,又喜悦于那勾人的香味终于可以得尝,大声应了一句,边喊着话边去了,把楼梯跑得噔噔响。 所有人对后面一点都很欣喜,其实如果不是怕惹事,外面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都很想来尝一口,那味道,让被吓跑的老鼠那脚步都踟蹰了很多。 很多人以为凌霄会继续刻意冷漠,疏远,却没想到也许是菜味太美,无法拒绝,她却也下来了,还很平静地径直坐在了素清的下首,离石小方一个座位。而早到一步陪坐的薛思敏和杨昭昭、万俟陌这几位比较持重的,或者盐淡淡这样和石家相熟的,都对这个女孩子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而看石小方在诧异后,也很平淡地与凌霄招呼,支开佣人,自己以主人的身份为凌霄布置碗筷,客气地说招待不周。 石小方和凌霄的表现不但让他们这一桌的人刮目相看,连旁边几桌的都对凌霄恶感大减,是啊,石小方都可以淡然了,她们气个什么劲? 脱了这一层想法,她们便开始活泛,该干嘛干嘛。厨师还没来,大家都不动筷,淡淡便起身,和恩惠凑一起嘀咕了一会,恩惠到底不想放过调笑爱人的机会,与她一起起身围住同桌的陈柔,不知道嘀咕了什么,不一会两人就被陈柔笑着打了一顿,杀手陈柔的拳头可很少如此温柔的,但也把两个女子打得哼哼叫。 与陈柔凑桌的萱萱猜到她们在嘀咕陈柔和石小方一起住阁楼的笑话,知道不可能有什么真实的八卦,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脸红。而她旁边随缘搭伙过来的王湘湘和叶子蛮都不是傻子,甚至在某方面极其出色,都猜得到她们的话题,也都笑而不语,虽然这两个还是挺好奇石小方的私生活的,但是都不熟悉,也不好多问。 卓尔雅从与素清一起下楼后,就一直有点沉默,用双手捏香一般地捏着她的那双筷子,用贝齿轻轻咬着筷头,直愣愣盯着被佣人次第端来的菜品,似乎很困难地抵抗着食欲。与她同桌的慢慢和君如都是小孩子一般的人,卓尔雅直愣愣看菜,她们俩就直愣愣看卓尔雅,看了半天,不自觉地学着卓尔雅的动作咬筷子,然后大眼瞪小眼,咬着耳朵互相评价,却都觉得怎么都没有卓尔雅那种又高贵又稚嫩而童真的感觉。 在一伙人都开始咬耳朵以后,林涛静这个大厨出现了。君如第一个跳起来一下把林涛静给抱住了:“静姐,你好狡猾!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烹饪那么厉害的,只吃过甜品太亏了!” 林涛静如同平常一样摸了摸君如的头,变戏法一般地递给她一罐子辣酱,把君如高兴得抓耳挠腮,桌子上不是没有辣酱,但都是品牌,这一罐却一定是静姐为她开的小灶,虽然可能还没办法腌入味,但毕竟是一番独特的心意。 林涛静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多了一些平时没有的淡漠味道。对于君如的问题,她若有所指地说道:“以前忘记了。” 君如的确不太明白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烹饪技能,这一时却又突然成神,周星星拍食神咩?不过她不太喜欢穷根问底,把林涛静手臂一扭,就要她和自己一桌开饭:“大家都等你等急了!” 林涛静却温柔挣脱,让她自己坐,她却径直走到最里面的最大的主人桌,轻声询问可否坐下。 本来见主厨来了即将开饭坐回来了这桌的盐淡淡半个屁股到了椅子,顿时坐不下了,因为这桌真的坐不下了。 两个小主人当然不好意思拒绝林涛静这个辛苦的大厨,似乎盐淡淡过桌是最好的办法了,却见万俟陌站了起来说:“都坐着吧,我去和我女儿吃饭。” 很多人都惊奇于她的什么女儿,却见她坐到了卓尔雅旁边,卓尔雅乖乖叫妈,万俟陌很有家长范地皱了皱眉,说:“别这样拿筷子咬筷子,跟个吃香的小鬼一样,不吉利!” 卓尔雅乖乖放下,端坐认真看菜,真是乖小孩模样,还在学她的慢慢也吐舌放下筷子,对万俟陌莫名有些发怵。 万俟陌的眼睛一直盯着卓尔雅,若有所思,耳朵却一直听着林涛静与素清的几句客套话。 君如虽然疑惑,但是也不纠缠,坐了下来。此时佣人已经上完菜,在萱萱那桌坐了一个,在慢慢一桌坐了两个,这一伙被隔离的家伙就算齐人了,看着满桌美食,她们恍惚间也不知道自己算受难还是享福来了。 大家次第感谢了主厨,然后沉默一阵,看到好像没人有祷告之类的特殊毛病,便都客气了一句,准备起筷,却不知道一直沉默微笑着听大家的奉承的林涛静其实是在犹豫,等大家都开始起筷,她却突然一把捉住旁边石小方的手臂,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我想请你做的男朋友,可以吗?” 屋檐下平静的小生活瞬间被打破。凌霄手里的铁筷子瞬间扭曲,恩惠的心突然酸痛,淡淡刚刚坐稳的屁股又噔一下离开了椅子,慢慢和君如两个小吃货已经吃进嘴里的粉条噗一声从鼻子嘴巴里出来了,蛮蛮一口汤也在嘴边了,也不知道是被烫到了还是怎么地大吹了一口气,卓尔雅不为所动,小口喝汤,薛思敏和杨昭昭也是大眼瞪小眼,蓝介朵正在进行餐前的衣物整理等准备工作,该精致的时候她从不含糊,闻言只是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王湘湘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光头,居然小声念了句阿弥陀佛,萱萱、陈柔和万俟陌也看林涛静,却是若有所思。 佣人们很有素质地不闻不问,专心为客人布菜。 淡定仿佛是这个家的定性,素清也是淡定地看热闹。 当事人石小方,此子大邪恶,刚才还有些心灰意冷地,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可以试试放开她,芳草也许自然来,这一时芳草她真就来了,却把有贼心没贼胆的他给吓了个惨的,他大口呼气,惊呼出声:“妖精!为何坏我道心!” 第六十六章 变味 菜还是菜汤还是汤,美味始终不变,却因为这一插曲变了味。 但是菜汤凉了就不好吃了,人凉了就不好笑了,林涛静倒是说完就淡定地开吃了,没有人比她更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因此看起来却的确很像善于撩拨的妖精,可石小方是真的差点被吓没了魂,就此升天离世,坐在那好半天缓不过来,直神游物外。 两个当事人一天一地,石小方甚至被炸得极其反常地骂了一个非常不熟的女子妖精,但其他人倒是迅速冷静下来,凌霄不动声色地把弯筷放下,随便拿了双公筷,夹了一小份……蘸酱用的生蒜瓣吃,也不知道吃出来滋味没。恩惠倒是鼻腔传来蒜瓣味,又呛又辣,低头吃最甜的肉,想最深的心事。淡淡和她一样,她们的心事一直没人知道,也没和人说过,在这里她最熟,却似乎总是连位置都找不到,只能尴尬地坐好,眼睛看着这桌最淡定的蓝介朵,下意识地学她整理衣物。慢慢和君如也在整理衣物,同桌的佣人帮忙,她们眼睛看眼睛,心灵望心灵,却不知道为什么,同时咕唧一声笑了出来。蛮蛮也咕唧笑了,觉得自己居然被这种小插曲吓得烫了一口,也不知道所里的老东西们知道了会怎么笑自己,这样想着,她的心却不知道为何有些酸楚。卓尔雅心里的酸楚也不足为外人道,那个朴素的小姑娘和她简单谈过,她既惊讶于自己的秘密居然被一个陌生人看穿,此时心里既痛且痒,只是以极好的涵养保持着平静。以好涵养继续保持平静的还有薛思敏、杨昭昭和蓝介朵,她们似乎超然此处之外,只是吃得也着实有些无滋无味了,各有各的心事或者心思。王湘湘作为半个出家人,对于口腹欲尚可,但是也是无滋无味,她现在看到太多石小方的烟尘气,心中的灵感本来就被不断揉碎重来,这时更是加入了混沌,更显迷蒙,不知是好是坏。萱萱、陈柔和万俟陌大概是能够猜到一些实情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也开始有些迷糊了。 石小方拿眼睛偷瞄凌霄,对她的表现却是有些窃喜,也瞄一眼旁边的林涛静,不得不说,又能煮又能看的御姐杀伤力也可怕,自己不知道顶不顶得住,不知道为什么也扫了眼陈柔,有些心虚,这几个都是现场怀疑他暧昧的对象,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却也有些窃喜。便低头吃,挺会选,夹了盆奇特的菜。这菜被酱料盖了满层,不夹开都看不出来,一筷子下去,顿时酱料碎开,里面哔啵作响,似乎那浅浅的餐盘下还有猛火,炸起了油星,漫开了香气,更神奇的是,一块石斑鱼甚至自动弹起,落入了石小方的筷子之间,如活鱼一般尚在扭动,颇有意趣,或者说颇为恐怖。 这技艺简直了,其他桌也发现了这个好吃好看好玩的菜色,纷纷“开盒”,陆续开出了各种山珍海味,愈发浓郁的香甜味把人的哈喇子真的勾下来了。 气氛这才算正常起来,没人愿意管情情爱爱的小插曲,埋头猛吃。 淡淡吃出了眼泪,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自己一个普通女孩怎么比啊! 恩惠心事都无法抑制味蕾的舒爽,却也逐渐感觉自己来的目的有些变味。 凌霄想叹口气,却不小心打了个嗝,捂嘴无语,突然笑了,斜眼看闻声也看向自己的石小方,突然明白,自己的确是想太多了,他的身边,不缺自己,那人身边,却少不了她。 这是本来就如此的事,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明白。此间事了,当拂衣飘然而去,自此是路人……当杀则杀。严格来说,没有比那个人成功更重要的事情了,这是应该跨越时代的觉悟,何况儿女情长? 萱萱比谁都知道此间的错综复杂,她知道此间难以事了。凌霄只得她相面术的皮毛,就看出金主团的不简单,她得奶奶真传,如何看不仔细?没有人能够猜测到这个风云际会的地方里会如何酝酿风暴,外面以此为原点的线,太多了。 只是,她看得到石小方正在极火旺的时候,丝毫看不出颓败之相,因为有太多贵人扶着他看着他了。但是奶奶初见面就断定他将一事无成,这让她心里总有阴影,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她担心这个此时满嘴流油,和她同类的小男生。 陈柔对杀气最敏感,她看出来了,凌霄这人心结松动,却走拧巴的那条路去了。她叹口气,觉得头疼,暗暗反省是不是自己之前刺激过头了。她看不到太远,她只看得到自己师尊要求她护着的人有了麻烦,而且是很让人头疼的麻烦,所以她也头疼了,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好,石小方也一样,未必打得了架。 “国宴级大厨啊!”杨昭昭吃得最矜持,与对自己无比自信的林涛静几乎同时放下筷子,衷心地赞扬。 “食材好而已,我只是为食材简单做了些加工。”林涛静说的也许是实话,但是也颇见谦虚。 “技近乎道,素清对你的评价可是没错。”一个很多人没想到人走过桌去搭讪,转念一想,也对,这样石小方的绯闻三角就齐活了。 林涛静很客气地请教了过桌的女孩名字,叫了声陈柔你好,然后问了下素清是谁,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再次称谬赞,她只是个普通的厨子。 凌霄插话,意有所指:“我见过很多厉害的人,有些人称之为绝巅也不为过,姐姐你的水平,也可以以绝巅自矜。” 林涛静又请教了凌霄名字,客气应答,也赞扬凌霄:“我只是得过高人指点而已,妹妹你也是,看你的手,也是厨房里的好手哟!” 石小方听到,默默点头。 “我坏姨做的豆腐好吃,她教过我,不如我说出来大家探讨下?”陈柔一只手搭在石小方的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林涛静的椅背上,很随意地与凌霄对峙着。 凌霄不为所动,林涛静倒是很在意,她相信好吃的东西都是在民间的,便很虚心地请教。 三人旁若无人地开始了美食的谈论。萱萱在边小口吃着,边侧着耳朵听着。陈柔这个总挂在嘴边,却总不细说的坏姨,她和凌霄只是猜测到大概是陈柔对她的亲妈或者说干妈的怪异称呼,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凌霄和林涛静对这个配方有些惊讶,只是设想下用料就觉得很恰当,大概是位真的民间厨神,但萱萱只是觉得耳熟,却一下想不起来。 其他人大多都很在意面前的美食,耳朵边还有不动声色的“大战”在爆发,不得不说,有点下饭。但她们大都猜不到,现在是真的剑拔弩张,凌霄本不想那么急着动手,但既然陈柔误会了,她也不介意真的动手。 从陈柔的紧张可以看出来,她的状态可不好。虽然她去取冰回来,状态也并不好,但她可没有怵过这个总爱刺她的女子。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我们遇到的交流问题却大同小异。 这边正在细细道来的时候,另一边,淡淡和萱萱陆续收到了家里的来电。淡淡家离这里真不远,虽然亲戚走得有点远,但是该关心的时候还是会关心一下的,哪怕只是随口问几句,而淡淡对于这几个亲戚没有被封控还是很开心的,互相关心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相对来说,萱萱的电话就持续得就久了,她执子与子的父母刚收到她的信息不久,既惊且慌,温言细语软言糯语地求萱萱这次结束了无论如何都要回来,萱萱一直温柔安静地听着,大概觉得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这通电话的了,走到走廊里说了一会,却不久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奇怪地看陈柔。 她回来了不久,王湘湘和叶子蛮的电话也陆续响起。王湘湘很惊奇于是李穗荣打给自己,但是李穗荣听起来很平和,只闲话几句,爽朗大笑说他的隔离地点是自己车里,和她的环境天差地别。王湘湘也觉得造化弄人,对于李穗荣说让她别忘了他这个苦难大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是没想那么多。挂掉电话,才发现她爸妈已经回了她信息,她爸妈对于目前国内的防疫形势还是比较乐观的,让她放宽心好好配合。叶子蛮收到的是她家里的,或者说她研究所里的老头们的电话,叽叽喳喳的,但是意思和王湘湘她父母差不多,都还很乐观,反而让她不要在隔离点捣蛋,给人添麻烦,气得蛮蛮牙痒痒。 对于陆续有家人亲戚关心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但是凌霄却一敛眉,就此沉默,彻底放弃了剑拔弩张。在她们一桌心里一直暗暗打鼓的薛思敏和其他几个人一样,敏锐感觉到了这个变化,猜到大概家人这个话题是所有人的软肋,却没办法控制地心头一痛,偷偷看了眼手机。她也第一时间发了信息给家人,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回响。 慢慢本来没有太在意这个,但是这一会,与她一起肩并肩消灭美食的君如都接到电话了,看君如嘟着嘴红着眼却强自镇定地低声安慰自己家人的样子,她的小脑袋瓜里终于还是想自己的家人了。好巧不巧,或者说怎么可能不巧,她老哥的电话这就来了。慢慢非常惊喜,似乎一下没想到她哥是怎么知道她新号码的。两个满嘴油污的孩子阵线统一,强自镇定地和家里人逞强侃大山,说要把自己现在享受的宫廷级美食发给他们过过眼瘾云云。 这边厢,缺了“挑事的”,林涛静和陈柔的谈论便逐渐单纯和轻松起来。陈柔说出的另几个食谱也让静大惊喜,却不知道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的萱萱心里逐渐怪异,甚至有些发苦,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多了个一起作战过的阿姨? 还可能是情敌? 自己对石小方到底是不是? 此时的万俟陌也逐渐放松下来,打不起来就好,打得乒乒乓乓的有什么好的?刚吞下几口不知道什么构成却很诱人的小丸子,旁边响起很陌生的电话铃声。其实这里的人都不熟,大家铃声都不熟悉,但是这个铃声是卓尔雅的手机的来电铃声。这么久了,认识这个干女儿那么久了,她的手机从来都是摆设,却不知道居然也会响起。她本以为是服务号打来的什么宣传电话,或者诈骗电话,皱着眉头想让她挂掉,打眼却看见了一串她很熟悉的号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卓尔雅没那么多想法,她只觉得惊喜,她本来迷迷糊糊的,她也很少用手机,对于接电话都是很新鲜的体验,但是这个号码她也很熟悉,认出来后惊喜不已,赶紧接起,对面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干妈也差点没忍住眼泪,只是很开心地与自己的父亲聊着,说了些最近的情况,如过去一般。 对于自己女儿被隔离,卓不凡似乎毫无反应,但是听说万俟陌就在女儿旁边,还认了干妈,他声线难以控制地抖了一阵。最后他还是与万俟陌说了几句,万俟陌表面上还是以她一向的刻薄冷淡应对,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让卓不凡有些无趣的样子,最后还是不咸不淡地挂了。 “只要你好好配合,这样的通话会更频繁些,更轻松些,你那女儿和情人也不用那么矜持。”许建国看着卓不凡语气讪讪却容光焕发地挂掉电话,开口道。 “我和陌陌之间是很单纯的关系,我只是带过她一段时间,你不要乱说。”卓不凡说着,语气却开始不满,“不过雅雅怎么会成为密接者?是不是你们的动作?” 许建国一口否认,让卓不凡松了口气,没想到许建国却接着说道:“只是怀疑我们,你有没有怀疑过,可能是你那边出的问题呢?” 卓不凡一愣,然后勃然变色! 石小方也勃然变色,因为林涛静待厨艺谈论事了,又旧事重提,可是他还没吃饱。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歪头看林涛静,一句我愿意差点脱口而出,赶紧咳嗽一声:“姐姐,我们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 “你别叫我姐姐,可以叫我静静,并时常想我。”林涛静,歪头飞眉,调皮得很。 凌霄此时的表现颇有深意:“静姐,他是石小方,你可以叫他石头。” 陈柔眼睛看着凌霄,却难得没有揶揄她,而是补充了一句:“软硬不吃的臭石头。” 听到这里,其他人没什么,恩惠却不自觉地,低声唤了一句:“臭石头。”似乎没有人听到,但是离她很近的叶子蛮突然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一股阴谋气息自然而发。 林涛静笑了,很自然地叫了石小方一声臭石头。 石小方自认为自己是很好说话很和气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她们这样误会,觉得自己又臭又硬,殊不知他死板起来的确让人生厌。但是他也从这一句的调侃里,找到了一些自己的冷静。他挠挠头,大胆假设勇敢求证:“静姐,你不必担心什么,我们没有人会看不起你,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女子,都很善良,你不用急于表现自己的强势。另外,也许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暂时看起来只有我能够解决,我也不怕说,但有能帮忙的,我绝对帮忙。但是你但凡忍耐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比我好的人选多太多了。” 从林涛静一楞的神色之中,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高兴,知道不会变成桃花劫了,转眼又有些失落。 通晓心理学和话术如杨昭昭,智商高超如叶子蛮,精干老练如薛思敏,直白冷静如万俟陌,都没想到林涛静会是这样的心路历程,也没想到石小方会两下就猜透了,不由得觉得石小方有些通透,看起来却傻乎乎的,着实不可捉摸。 凌霄是最早称赞石小方通透的,在她骑在石小方脖子上拍落日的时候,万岁老僧也这样说过,盐淡淡没想起来往事之前也觉得石小方通透,但是他们其实都只是高估了石小方。哪有什么通透,只是他自我认识很到位,或者说把自己的定位放得很平民,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一丁点的吸引异性的地方,也没有成为主角的可能性,所以他天然眼界超脱。或者换一句话说,贫穷使他免受心理预期落差,免受欺骗或者说天生会自己骗自己,尤其是经过凌霄对他感情的历练后,他对于异性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一套认知。当然,这也使他天然尊重拿钱砸他的老板们。 林涛静是第一次见识到臭石头的见识,却比在场所有人,都快地觉察到石小方是因为什么而觉察到她的真实心路。她很喜欢这样干净而腼腆的男孩子,和她的青梅竹马太像了。她摇摇头,认真地看向石小方:“是我唐突了,我不该这样逼你。但是既然你说了会帮我,那我可就放心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石小方依稀觉得自己踩坑里了,但一时说不上为什么,也不知道坑的深浅,便默不作声吃,毕竟还没饱,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原因,常常发冷,总感觉有冷气从天而降,而且很饿饭量猛增。 此时,君如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林涛静,神思复杂。她笨吗?笨就考不上南京大学,也不会一直被追被捧却从没有被人占过便宜。所以她知道,刚才静姐是存了把石小方架在火上烤,逼他为她办事的心思的。这样的静姐让她有些陌生,但是一时想不明白谁对谁错,不一时竟然想得有些痴了。 林涛静比所有人都冷静,她知道这次绝对是自己错在先,但她只是默默记住自己欠了这个男孩子一次。她突然说了句:“有四物汤的味道。” 恰此时,石小方手边的对讲机传出声音,请他们去拿四物汤,称这是为了所有人能够增强抵抗力。 这个小举动得到了见多识广的杨昭昭的称赞,称每个地方的疫情防控是允许有自己的举措的,本地使用中药药汤来增强抵抗力的自选动作就很人性化很值得推广。 刚好,这次的菜品都比较油腻,没办法,食材都是山珍海味,却少了些蔬菜。四物汤刚好可以作为餐后菜品,甚至有点甜点的味道。 一伙人还算其乐融融地分了汤,这算是政府方面对他们的要求,便都喝得比较认真。 恰此时,凌霄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眼,脸色一变,是真的变了,她的确是下了有决心,却还没有时间去巩固,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是日正当午,心里才踏实一些。再看手里,手机却不见了。 她一惊,却见旁边的素清拿着她的手机顺手接通,不等对面说话,抢先一步,只说了两句:“名单我拿到了,懂不懂事就看你自己了。” 然后便挂了,随意地塞回了凌霄的手里。 凌霄拿着手机,等了一会,看没有再响起,她这才认真地审视素清。 所有人都不太明白事态,不知道凌霄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素清是怎么解决的。但是这才逐渐明白林涛静那句话,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主角。 石小方也不太懂,但是看凌霄注意到天色才踏实一点,他知道是那个什么夜在作祟。他看凌霄的脸逐渐重新有了血色,便也看素清,一句感谢在嘴边,却突然停住。 他猜测出了经过,也斟酌出了利弊。素清拿到的是经过很多辛苦才拿到的特殊名单,还需要专人辗转送到,里面有很多人包括他的努力。但是听素清那两句话,如果需要凌霄踏实下来,那么应该就需要放弃名单,起码作出让步。 那是他付出过努力的,也许代表着正义之类的正能量的东西,是他一直在等着发酵出果实来的种子。 他犹豫了不到几秒,已有决断,正待开口,却听杨昭昭的手机先响了起来,便又闭口,既然被打断,便再次斟酌。 杨昭昭却是一愣,因为此行机密,她的手机是特殊处理过的,虽然用的还是私人号码,但这么多天从没有响过,连往年这个时间段会约聚会的老同学和老同事都没打进来,大概是被过滤了。她和恩惠、蓝介朵一样,在这里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淡淡尚有亲戚,她们都是孑然一身,最好的朋友或者搭档,都在席间,听着此起彼伏的家庭电话,虽然没什么情绪,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来电。 拿起一看,觉得心暖,这虽然可能只是个公事来电,但也是她的恩师。接起来,果然是先听到乌是非的新年问候,精通话术的她当然知道这应该只是普通的话术,但也颇为受用。 此行机密,她作为主官,接到的要求是被动反馈,也就是说她不能主动向任何人反馈信息,所以她和蛮蛮之前的进度没有人知道,而能够在此时打进来的,自然是有知情权限的,简单寒暄后,她便简单汇报了现在的情况,只有几句:她们目前因为红码正被隔离,但情报已经送到目标,目前情报安全,接单人物很巧,是石小方的妹妹,但现在石小方的妹妹似乎因为石小方的个人原因,打算向某方面做出让步。 乌是非有很充足的心理准备来听取汇报,因为他知道此行的机密性和背后的错综复杂注定它就不会简单,但对于这几个要点透露的曲折离奇的内在情况,依然感到有点措手不及。此时因为杨昭昭这次通话惊爆的几个雷点,她们这边虽然很多人,但是都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所以他也不知道杨昭昭当此时说出这些,是有一定的风险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奇怪,杨昭昭此人为了父亲留下的正义感,舍身犯险不是第一次。 他和杨昭昭的职业素养,都同时发现了其中关键,乌是非深吸一口气,说道:“一直很想见识下这位石小方同志,如果他不介意,请把电话给他,我希望能和他谈谈。” 不但杨昭昭,所有人,连当事人凌霄都以问询的眼神看石小方。石小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场面,也觉得有些棘手。但还是摸摸后脑勺,接过了电话。 乌是非先是做了自我介绍,对于他是纪委的人,石小方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人,他不自觉地有些发憷。乌是非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不咸不淡的,也不说事,就围着疫情防控还有反腐败什么的打官腔,让石小方其实有点抵触了,他耐着性子听了几句,突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打谜语和搞藏头大概是这些人的天赋本能?对方似乎很确定石小方会听明白,在打了几句官腔后,便直接跳转到了他的本意。 他说:“菜还是菜汤还是汤,美味始终不变,却因为这一插曲变了味。石小方同志,对于你做出的牺牲,我很抱歉,也很尊敬!我尊敬,所有不会为了理想而让自己变味的人!” 第67章 餐后小憩 吃完饭,收拾这种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客人和小主人们的。林涛静这才知道自己不知道啥时候上了君如的贼船,她硬着头皮和君如上楼去看会不会真的要打地铺,而其他人自然地作鸟兽散。石小方没有和素清说任何话做任何表态,只是很自然地起身帮素清拉开椅子,目送她离开。和她前后脚离开的还有凌霄。 石小方低头,没有看凌霄有没有追上素清,或者干脆转身出大门离开。他看着佣人们收拾,很客气地询问了她们的名字,对于她们居然叫荀一荀二荀三这种事很惊奇了一下,据说她们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从长相上来看也看得出并非姐妹,她们都是天南地北的本分农民工,聚在此处,实在是天意般的缘分。 石小方之前来去太急,也是第一次和这些看起来有些冷漠的佣人们谈话,赫然发现人家只是有些农民特有的腼腆,却一点都不会冷漠,不由得为了之前对她们的误会感到羞愧。 然后他舔着脸帮她们刷了会碗,笨手笨脚地打碎了一个,被赶出来了。 他对候在门口的陈柔尴尬一笑:“完蛋了,我手脚变笨,大概真的要成为生活白痴了。” 陈柔笑笑,不置可否,脑子里却是不断想着不久前石小方打石子的样子。 石小方好奇地问她:“你不累不伤吗?怎么不去阁楼休息?” 陈柔真话实说:“没你带着,我怕被狗咬。” 石小方理解了字面意思,也止步于此,摸摸后脑勺说了几句莉雅的好话,便带着陈柔上楼。上了一层楼,撞见王湘湘在二楼走廊上低着头捏泥巴,看见她似乎很沉迷,便没有去打扰她。再上一层楼,撞见君如左看右看不知道在走廊上找啥,看见石小方便打招呼,问他见到慢慢没有,她们约好一起玩会游戏。 石小方没来得及开口,他所在的阁楼外的小廊里传来慢慢的声音:“我在这!” 石小方三人循声找去,发现慢慢这没头脑已经溜上了石小方的阁楼:“君如,来这!这有石小方的电脑,玩手机游戏多没意思,我们来玩dota!诶,石小方也来了?快来,我们激情一下!” 石小方无语,回头对陈柔说:“你看,莉雅没什么攻击性的,v姐自己摸上去了也没什么。” 陈柔看了看当头前进也没头脑一样的君如,若有所思,然后觉得头大。 似乎有人在下大棋,居然打算给自己儿媳妇集体筑基!? 陈柔莫名觉得自己很亏,看着也好像没头脑一样地爬上阁楼的石小方,顿时觉得更亏。 转念一想,那石小方现在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都是阳刚之体,深寒绝对没有好处。何况石小方这样的身体状态仿若迷蒙混沌之中开出新世界,本就是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持续时长毫无规律,从来都是听说陷入于此境界便万般求出的,还有人居然希望这种迷蒙状态持续时间加长的? 石小方很淡定,但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敢再上自己的号,跌破百分百胜率就不好了,但v姐兴致高,便让她玩自己的号,他在旁边给她,以及顺便旁听的君如指导打法思路。 陈柔百无聊赖般地旁听,听了半天,拿眼睛看石小方,再次刷新对石小方的认知。她虽然不会玩这个,但是能看懂,知道石小方始终拿捏着游戏里的节奏。 慢慢在石小方的指导下,比较艰难地拿下了一局,他们不知道自己被狙击了,但是也看出了些不对劲,石小方便建议慢慢换个游戏,别冷落了君如。 君如看得如痴如醉,慢慢的水平,不客气地说,比她好不了多少,都只是勉强算省级高手的水平。她们却从不知道打出条理后,普通的操作也能把战局手拿把掐。石小方对英雄的定位很准确,大后期就是前期的苟,以各种视野游戏和小配合始终稳步发展,但是在中后期也该浪就浪,该退就退,极其擅长算计,丝血逃生从来都是家常便饭,丝血捡人头更是随随便便,仿佛能够肉眼开了全图挂,要知道,慢慢切视角从来都是听他指挥,这天生就慢了一拍,却似乎毫不影响。而且慢慢和他的操作之间是有鸿沟的,但是他依然能够算到一局不死,妖孽得不行。 石小方说别冷落她的时候,她正盯着虚空出神,觉得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等慢慢开始下其他游戏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开口了,一时也不好意思说真实想法,不由得觉得怅然若失。 慢慢下的游戏,叫梦幻西游,是石小方曾经与她揪扯不止的地方,一个十多年经久不衰的游戏。 君如在学校身边有一个团体,是类似梦幻工作室的学生社团,她对这个游戏并不是没有认知。但是看慢慢随手用无密保的方式登录了一个号后,觉得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实在太大了。 石小方也有些惊奇:“v姐,你这个号好像很高端啊,但是你居然不绑密保?” 慢慢无所谓的样子,解释道:“我的手机丢河里去了,有密保的我也登不上啊。这个小号是我丢给管理挂绿条(刷经验练级)和打图(打藏宝图)用的,我教君如玩玩,要是她喜欢就送给她了。” 君如受宠若惊,石小方虽然和这个游戏脱节了挺久的,但是眼力还是有的,所以也无语:“一个全身160级不磨物爆12+8(装备锻造12级宝石灵饰锻造8级星辉石)的大唐拿来打图,这是什么?这是接近千伤的不磨双剑啊?!v姐你的人性呢?当初还是太年轻,你也就没舍得用钞能力摩擦我,我才能和你打得有来有回。” 君如也没办法当没听到了,着急地说道:“慢慢,这样的号少说要几十万,你别拿我开玩笑!” 慢慢拿眼睛看君如,笑着说:“会估价,看来你知道这游戏啊,行,那我不开你玩笑了。” 然后便与石小方说笑,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以前那个号,石小方边说不记得,那个号还停留在满级155级的年代,找回来也没用,边拿眼睛看松了口气的君如,对这个女孩子的善良诚恳很有好感,看来v姐这个居然学会了口不对心的家伙这份大礼是肯定要送出去的了。 慢慢又礼节性地问了下陈柔要不要这个号,毕竟口头上开这个号是为了不冷落在场其他人的,不出所料陈柔对这个并不感冒,摇摇头礼貌拒绝后坐沙发上玩手机去了。 于是慢慢和君如便随便开了个网页游戏,找了个双人对战游戏玩。这个玩意石小方也不感冒,便也坐到陈柔另一边的沙发上刷手机新闻,看看这个地方的疫情在网上的消息和风评。 不出所料,目前网上还是比较风平浪静的,大家经过几年的疫情,对于某地爆发必须封控都是积极的态度,还没有走出什么牛鬼蛇神来污染视听。 在此平和的时刻,楼下的第三层里,林涛静也坐在床沿,享受着平和。她在一天之间经历了太多,此刻她正在静静地捋着条理。不可否认,她受过很大的欺骗,也受过很大的折辱,大到足够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都踏上复仇的道路。她之所以此刻还能平和地坐在床沿,耳边听着从转角处,经过门廊,走入屋内的慢慢的大呼小叫,依稀有些期待和女孩子们同床共枕,回味下大学时光,全是因为她还能冷静,冷静得甚至冷淡地筹谋着借一个刚认识的男孩子的手去复仇。 也许真的还会有比这个叫石小方的男孩子更合适的,但是她等不及了,她知道那个男人,那个叫南京的男人肯定还在哪里看着她,她只希望他明白他对她造成的伤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平和地积攒着力量,去冲破过往善良平静的自己对现在自己筹谋的事情的阻碍。 “你还没有任何力量,知道了真相根本没有意义。”石素清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坐在她对面床沿的卓尔雅支支吾吾的,半天还是只能吭出一句:“知道了。” 石素清对于卓尔雅有些窝囊的样子倒是毫无反应,对于卓尔雅,她似乎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所以你要清楚,就算告诉你真相的是你父亲的心腹,他告诉你这件事也不可能是你父亲授意的。” 卓尔雅轻轻抓着床单,比较快地答了一句:“知道了。” 石素清轻轻用膝盖从床上蹭到卓尔雅身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比她还高的卓尔雅,仿佛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狗狗:“你别怕,你继续跟着石小方,他会是你复仇的好帮手。” 二楼,简易客房里,凌霄和萱萱相对而坐,半天无言,突然凌霄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萱萱的头,仿佛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狗,事实上,萱萱的确被凌霄突然的亲密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终于失心疯了连她都要打。 “抱歉,之前丢下你。”凌霄先道歉,然后便转而感谢,“谢谢你,一直与我友好。” 萱萱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 旁边的客房里,万俟陌也在不安焦虑中煎熬着,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干女儿怎么会可能是第一个密接者,如果是那样,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所有人,这尿性倒和她爸一样,之前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如果是这样,她要面对的危险和挑战,只怕是自己都无法想象。 她旁边的蓝介朵一贯随遇而安,与她相熟的薛思敏说了一声就出去了,与万俟陌这个冷美人又不熟,她便随便地到处翻看。巧了,这间房是之前石小方回来住的地方,佣人们只是把之前堆在这里的杂物清开了,却也来不及清走。蓝介朵倒没有太介意,但是翻看到了石小方之前留下的几身衣服,她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似乎非常不满,或者说非常惊讶。 二楼走廊里,王湘湘捏泥巴捏入迷了,她的眉头皱得也越来越紧,似乎非常焦躁,或者说非常慎重。 她身后的客房里,淡淡在与恩惠请教着空姐的瘦身秘诀,眉飞色舞,毫无睡意,她可是个睡惯了午间美容觉的,此时却觉得与恩惠相见恨晚,旅途上的交流根本远远不够,恨不得就此和恩惠黏在一起了。 一楼,佣人房里,薛思敏刚刚结束了对佣人们的感谢,好巧,旁边简易客房里的杨昭昭收拾好也来了,两人相视一笑,真觉得两人总能想到一处,实在太过相得。 且不管两位天生的领导才女,旁边简易客房里的叶子蛮正在玩手机,不过她的玩法和石小方的差太多了。那个切屏速度和打字速度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在杨昭昭和薛思敏走出佣人房在走廊上闲聊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把手机关上了。她们的房间就是之前林涛静休息的那间,床上还有她躺过的印子,蛮蛮也没什么讲究,一下把自己扔进去,又长叹了口气。 她嘀咕道:“我找不到有人给我们健康码做手脚的痕迹,也没有查到我们的健康码是何时出的问题,这太奇怪,太令人沮丧了。诶,这样人家怎么好意思说要保护自己的爱人哟!” 她累了,斜躺在床上,没脱鞋的脚悬在床边,耳边是走廊上薛思敏和杨昭昭其实有些无趣的互吹环节,不知不觉间,眼皮子好像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68章 以法护身者智 蛮蛮睡着了。睡梦中,她好像听到有一个会发光的人对她说:“小姑娘,光有脑子,是很难保护重要的人的。我这里有一本《如来神掌》,盛惠10块钱卖给你啦!不合适啊?还有《九阴真经》可以选哦!” 她是被杨昭昭拉起来的,迷迷糊糊的她被叫了半天才缓过来,打眼看见眼前真有一个白色发光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大白。 大白进来进行全面消毒,搞得叶子蛮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和薛思敏一起让了出去,边走边觉得自己的梦真是莫名其妙。 走了没两步,她又回头看屋内举着一把大喷枪在消杀的大白,虽然头脑让她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也并不是什么都见过,这场面就挺新奇的,不过她看着那大白,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有些手痒,想拿巴掌打他一下试试。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让杨昭昭摸她额头,没烧,稍微放心,拿起口罩戴了起来。 杨昭昭本来和薛思敏谈着,见状,也把口罩戴了起来,恰此时,第二个准备好的大白进来了,佣人们也从房里出来了,五人没办法,退上去了二楼。 二楼处,走廊里听到动静,所有人也都出来了,听薛思敏解释起来,都没什么反应,这应该是正常流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湘湘和蓝介朵这两个之前最平静的,此时眉眼间却有浓重的焦躁,也不知道在忧虑什么。 其实都是第一次被隔离,大家都又不太熟悉,听着楼下大白手里大枪的噪声,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楼下进度很快,不一会就有一个大白边从楼梯上来边用手示意她们继续往上。 听指挥是基本要求,众人便次第上楼。此时楼梯口处素清已经等在了那里,把众人让了上来,请进了她房间旁边的琴室里稍坐。这时,与琴房隔壁的客房里林涛静也听到动静过来了。她虽然对布设古色古香的琴室很惊艳,但是也没有太大兴趣,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窗看楼下被架起的帐篷,以及远处和不远处的风景。 素清邀请她们去琴室本来就是待客之道,随便坐坐,除了眼睛一亮很感兴趣的卓尔雅、万俟陌、叶子蛮、王湘湘和蓝介朵,其他人都在走廊里。玻璃窗有四面,可以看到两个方向,视线都很好,便随意地一起看风景。 素清先一步进了琴室,直接坐在琴室里靠近门口的小几子上,进来一个人她就和她说一句。 她对卓尔雅说:“请随意,晚上不想听我磨牙可以来这里睡,有罗汉床。” 她对万俟陌说:“请随意,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没有人会受到伤害的。” 她对叶子蛮说:“请随意,这里有什么问题,可就得靠你了,我会累的。” 她对王湘湘说:“请随意,随便看随便听随便说随便想,好事总会成的。” 她对蓝介朵说:“请随意,相逢是缘,相守是份,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 五位女孩走过素清身边,礼貌回应,但是进了房里,才觉着不对,素清说的每句话好像都若有所指。 她们回头看随意地坐在小几子上的素清,她张开双腿,伸直了,腰却微微有些伏低,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此时阳光微微斜,照进了门口,素清一身朴素的衣服好像也染上了一些光明。素清便也微微斜着头,看门口地上的阳光,又好像是在看门口安静的其他女孩们。 她们并不是没有听到素清对其他女孩的说话,于是便愈发觉得她若有所指。 阁楼里四人并不是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但是除了石小方动了动屁股,看了看楼梯口和两边的玻璃窗,就重新低头了,他正在学习强国上进行答题对战,对于这个他是很认真的。 陈柔也入迷地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而两个小孩子都轻轻吐着舌头,认真地玩着游戏,她们有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都是两说。 直到楼下所有人,都开始涌上阁楼来,大家才开始略有些尴尬地互相打招呼。佣人们太过敬业,给人们端茶,茶水是在楼下琴室里临时准备的。 很挤,挤得都完全没有办法保持一米的社交距离了,杨昭昭一直对本地的疫情防控工作部署保持绝对的配合和一定的认可态度,此时却觉得他们好像没有把所有细节都斟酌好。 这份尴尬而礼貌以及拥挤的沉默持续到楼下逐渐安静下来。一位大白在楼梯口喊话,请他们稍安勿躁,最多十多分钟后将对他们轮流进行核酸检测及个人消毒,然后他们的隔离生活或者转移到医院的治疗流程就将正式开始。 说到可能会被感染需要治疗,场间更加沉默,没有戴口罩或者没有戴好的都默默戴好了。 在这期间,本有些百无聊赖的陈柔,突然眼睛一凝,好奇地看了叶子蛮一眼,叶子蛮正在低头玩手机,手指操作飞快,快得自己有点不同寻常。陈柔越看神色越凝重,最后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始终开着的吊灯,敛眉下望鞋尖,不再动弹。 石小方被挤到了一面窗前,他找了找,看到凌霄在另一面窗前,站在那阳光下。他看见她的时候,他们视线刚好交汇,凌霄避开,石小方没有,但是也垂下了眼帘,刚好又看到莉雅走到凌霄脚边,闻了闻,居然吐了吐舌头呸了一口,离开了。 石小方眯了眯眼,觉得莉雅的态度不对劲,便又找了找,果然,素清也看到了莉雅的动作,身边还算开阔的她,又刻意离凌霄远了点。 石小方重新看凌霄,看见她在试着打开窗户。 石小方一步跨出,却又停住。心中百感交集,他选择给素清拉开椅子的时候,此情此景就已经是必然。 “本县有很多问题。”叶子蛮正低着头操作手机,突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开始自言自语一般,“我看了他们的政府官网,根据三定方案,县卫健局行业主管单位有县第一第二人民医院,县中医院、妇幼保健院、卫监所、疾控中心等,局直属单位有各镇卫生院、慢病站、健康教育所、120指挥中心、消杀站等,体制庞大,但是为您服务的能力有限,几乎全体风气糜烂,利益至上,不挣钱本职工作都不愿意做,且存在极大的债务问题和亏空公款问题,很明显的就是本县的医院都存在‘吃药款’的问题。也就是说,每年都欠着供应商的药款,欠账逐年增加,但是职工福利也在逐年增加,其中领导的绩效都快超过工资了。临时工的占比也不对劲,太多临时工了。医院作为公益一类事业单位,靠财政资金和医生经营,却要维持这么多临时工和这么高福利,很难不欠债。” 与她站在一边的杨昭昭也有些不懂,“本镇也有。前期走访可以看出,百姓对相关惠民政策了解度不高,对政府的行政工作满意度不高,甚至对我们政府人员的身份有抵触情绪。另外,你的关注点是对的,医院作为卫健系统的直属单位,在近几年的疫情防控中承受的压力很大,而经受的防腐拒变考验也很大。其实你大可不必那么保守,直说无妨,是的,这个县的工程款猫腻很大,这才是他们的医院账目,甚至是政府账目里赤字过高的根本原因。这对于百姓来说,的确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取之于民,用之于私,的确可以好好查查。” 叶子蛮嘿嘿一笑,对杨昭昭说:“那我就当你是授权我了哦?” 杨昭昭脸色一囧,虽然精通话术,但是古灵精怪的叶子蛮还是经常能够给她下套。 在她们不远的地方的万俟陌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听你们说话真费劲。不过我们百姓只知道官贪,却不知道是怎么个贪法,又是怎么损害我们权益的。” 王湘湘也插嘴说:“是哦,两位姐姐说的话很专业呢,我们老百姓根本不明白自己哪里被损害了。” 卓尔雅居然也大胆地发言:“我爸说过,商人最怕贪官,最是恶化营商环境。” 刚才其实一直拿眼睛偷看石小方的蓝介朵,此时也突然接话:“那照你们说法,我们天生弱势的老百姓,该怎么保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呢?” 作为本地人的淡淡,其实最是觉得杨昭昭和叶子蛮所言甚是,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插嘴,偶然发现开口的几人都是围在素清旁边的,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便没有插上话。 杨昭昭本来是下意识地和叶子蛮开始了谈论,旅途上她没少和她切磋研讨,却一下忘了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她嗔怪地看了吐舌头的蛮蛮一眼,这精怪总给她下套,不过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在场大都是普通群众,都被话题引得向她注目,她当然乐意宣扬自己的正义理念。 她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党和政府,相信一切都会向好向前。但是遇到不公,感到不安,心中迷茫,我们就应该有自己的武器,这件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我们的法律!我们要知道,以法护身者智!” 这句口号很好听,很响亮。但是多难做到,别说听口号的人,就是喊口号的人,也知道。 但总是有一个希望。大家脸色便很平静,甚至隐隐觉得迎面来了一股清风。 然后尴尬了,真的是来了股清风,是凌霄把窗子打开了。 她却没有再做什么动作,依靠在窗户玻璃上,放松享受着阳光和微风,驱散着冬日的寒冷。她此时面对着所有人,所有人也惊奇地看向她。 她却只是说:“疫情防控要勤通风,闷着那么久,傻子。” 石小方摸摸后脑勺,笑得跟朵花似的。 人们意味深长地看两人,各有各情绪,平和或激动有之,心喜或心酸有之,其中林涛静看着两人,情绪和心情,却最为复杂。 法律……对超出某些界线的人类,也能保护我们吗?他们的信心是哪里来的? 第69章 论政 既然石家决定因为正义而放弃私人感情,那么此刻私人感情因为正义而留下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陈柔对凌霄的任何作为都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因为她知道凌霄的顾虑一天不除,她就是个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就算所有人都认为凌霄会为了爱情鼓起勇气去反抗什么,去争取什么,陈柔也会额外留下一分心眼去关注她。 无论如何,因为这一股清风,场间缓和了很多紧张和尴尬。既然有人开了口,总不好再沉默下去。早就隐隐觉得自己被排外了的本地人盐淡淡带着小情绪,说了些本地人的小情绪。 淡淡因为小情绪,说得有点着急了,前言不搭后语,她自己也知道,便越急,越急便越容易说错,最后居然结巴了。 石小方看着她的样子,隐隐觉得有趣,这和她小时候被戏弄时的样子是一样一样的。想起以前和她同校的时候,她还是个和以前的素清一样的宅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大难炼人心,失去双亲后似乎失忆了一段时间的她,好像正在逐渐找回原来的自己。却不知道淡淡此刻有了一种在进行面试的感觉,是被众人生生看结巴了,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她窘迫的样子,让善良的萱萱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杨昭昭一直很安静地倾听,而蛮蛮则一直操作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那比她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手机此刻完成了多少工作。等淡淡实在不好意思再结巴了,杨昭昭紧接着接过了话头:“子蛮,怎样?对你有挑战么?” “小事情啦。”蛮蛮手上不停,嘴里却开始不断汇报,阁楼里不断响起她清脆的声音和字正腔圆的话语,“淡淡姐姐反映的本土民众主要有三点不满,一个是城市化建设进度滞后,生活设施配套不齐,一个是收入差距逐步扩大,偏门生意附加值过高,一个是蝇腐盛行,监管不力。”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个个娓娓道来:“第一点,根据官方信息,本镇是本县城镇化试点镇,前期有两个省重点贫困村,近几年更是予以了一定量的政策和资金倾斜。因为临近本县重点打造的工业园区,还拥有一个红色革命遗址,正如淡淡姐姐所说,官面文章很好做,也做得很漂亮。” 淡淡脸一红,她的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绝对没有说得那么言简意赅。 “但是实际上呢正如淡淡姐说的,一是交通情况较差,道路不平,连年大中修无事于补,很难停车,人车争道,几个关键街**通维护全靠没什么人在意的红绿灯。二是公共场所缺乏,公园、广场等娱乐场所被大量置换成超市和酒店,现有公共设施缺乏管理,多数母婴室及便民服务点直接虚设。三是城市规划难以推行,至于原因,首先是部分规划不切实际,再次是城区前期的发展过于野蛮,很难有整治空间,最重要的是,没有钱。”蛮蛮礼貌地接过佣人递来的水,接着讲了下去,“至于被官面推崇的工业园,一大限制是人力资源储备不足,中青年劳动力大量外流,简单来说就是淡淡姐说的,招不到工人,另一个淡淡姐没注意到的制约点就是工业用水困难,工业园选点处没有地下水,附近的水库是饮用水水库,本地长年干旱,导致用水难。而红色革命遗址因为靠近重点贫困村,县领导做了个昏头决定,以该遗址的名义在贫困村处,沿着高速路出口建设十里文化长廊,错误估计该地段人流量,长廊缺少文化内涵,工程内水分较多,建成一年即需开展大修,导致该段资源没有盘活,反而造成了极大的浪费,最重要的是,严重破坏了遗址附近的地貌和痕迹。至于其他细节,因为有内容重复,我打算放在第三点细说。” 蛮蛮结束了第一点,喝了口水,杨昭昭点了点头,肯定了淡淡的说法:“本地领导层加一宗罪。” 所有人都听得云里梦里,如痴如醉,万俟陌听得最是认真。她随卓不凡历练过乡野和绿林,对于官面上的东西向来有些抵触,却从说不太清楚某些官面上的东西哪里不对,哪里最让人不爽,看这两位的说话,端到省里去做汇报也不落下乘,实在很点醒人。 蛮蛮没有休息,接着讲了第二点:“至于收入差距扩大,这是正常老百姓都会在意的,也是我们da g和国jia一直都在关注的热点难点问题。国jia的政策,从先fu带动后fu,到近几年的消弭城乡差距,都是致力于此。我们是支持创业的,也会把政策倾向于私营经济和个体经济,关注自由职业者。先富带动后富,总是都要富起来,实现藏富于民才行的。所以我们首先不能对别人赚钱就产生仇富情绪,但是如淡淡姐这样朴素的价值观里,都会对一个捞偏门的带有正常的抵触情绪,这又是正确的。本县的实体经济太萧条了,最好看的居然还是刚刚批评过的工业园。相对实体经济,捞偏门太容易了。本地房地产是主力纳税户,也有网络服务业,但是数据非常虚浮,没有形成气候,还有虚高的宣传广告业,数据太假大空了,应该已经成为某些利益圈子的钱包了,想要钱就花几万宣传费,造假太简单了。现在本县大范围内的风气,无论是机关单位,还是市场环境,都有些病态,官本位思想和唯利益论横行。”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而这也是导致了本地民众最大的情绪所在,最关心的热点问题,蝇腐盛行,且监管不力。” 身为经商世家,脑子却刚刚才从游戏里转出来不久的慢慢听得不多,但是也听到点上了,挺有感触的。最近和家里关系缓和,一起吃饭的时候,便宜老爸也慨叹过,虽然年年打嗷嗷拍嗡嗡,但是营商环境因为疫情和某些原因,也有所恶化,让他总是平白少赚几个,不免有点小情绪。 这少赚的几个亿会让他可以提供的岗位更少,少养很多人,更难体现一个大经济体所承担的社会责任,也很难承受两个败家孩子的支出。 慢慢听得兴奋了,小跳着到蛮蛮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认可,却好奇地追问道:“你好厉害啊!你这些资料都哪来的啊?你也不是本地人吧,怎么好像对这里很了解似的?” 蛮蛮到底是个小女孩,平时接触的都是老头子和怪物级别同龄人,或者网上互不相识的人们,夸她的都比较少,或者很含蓄,慢慢这位爱人这直白的夸赞让她鼻子都翘起来了。她颇受鼓舞,翘着鼻子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啊?听我给小可爱你好好说道说道。” 蛮蛮飘了,特定的称呼和语气让慢慢一下楞了,她却认真查看手机没有注意到:“蝇腐盛行,我先说淡淡姐说到的几位。” 薛思敏其实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对于虽然入行不久却常年游走于政商军三界的她来说,两位极其优秀的女子涉及面极广却深入浅出的讲话更像是讲解,对于此道越是了解的人越能从她们的只字片语中学到东西。她也很赞赏她们,却没有勇气作为第一个打破隔膜走过去拍肩膀插嘴的人。她突然皱眉,觉得自己的顾虑好像还是太多了,她分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是没有办法界定好自矜和保守的界线,这不是小弟说的什么金蟾局以财富围困她的后遗症,哪怕她现在就能丢下一切去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自矜和保守的界线也是非常值得深思的为人处世细节。 薛思敏阅人多矣,自信看人还是准的。场间没有差劲的女孩,别说品貌,就算是论其他,几乎也都是各自行业或者事业里的翘楚,谁说学生不是事业呢?其中自矜方面,以骨子里浸染着谨慎的她,以及杨昭昭和万俟陌最甚,但是杨昭昭一直因为自身的政府官员身份,那份自矜就加了点生人难近的味道,而万俟陌骨子里的绿林气息太重,似乎很难信任别人,总是一个人轻轻抽闷烟,一个人重重想心事,自矜里就加了点生人勿近的烟火气。她刚不久前仔细斟酌明白了这些,觉得自己还是做得比较好的,但是和跳脱的慢慢比起来,她的自矜还是带了点保守和过度的谨慎。 说到底,她并不比慢慢大几岁,见到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跳脱,终于还是想起来了什么。 场间女孩们心思复杂的多了,但是蛮蛮得了鼓舞,照着年轻女孩的跳脱模样开始发挥自我:“首先,是淡淡姐说到的生活设施方面,水电气,公共卫生,应该是目前最欠缺的部分。水务局中,淡淡姐说的该局的某某,分管水质安全和管道铺设是其主要工作,水质安全方面,本县大氛围很好,有若干个一级饮用水水库。但是因为其中一个水库中有坝体质量问题,但是县领导一直不予重视,着力于在别处兴水利。其中一个有严重的设计缺陷,需要往高处抽水入水塔后才能有效往城镇供水,效率大打折扣,支出倒是连年递增,各种问题鳞次栉比,加上连年降雨减少,所以用水受到影响。另一个影响水质安全的是污水处理厂,本县在前期工作中,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在各重要居民聚集点普遍设立,这是政治任务,推行到位,但是有一点很尴尬,安排在厂里的都是老懒汉,是那种给补贴都不肯搞一下厂里的卫生,给厂里除一下草的老油条,等等,我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安排这些人事的,要么是某某本人,要么多少沾亲带故呢。至于管道铺设工作,因为这几年雨情差,淡淡姐也说到了,的确进行过全面的自来水管道铺设,但是倒和淡淡姐说的不同,其中看不出太多问题,虽然管道铺设时造成了很多社区间歇性断水,也把路面糟蹋得更糟,但是的确让用水更方便了。此处应有掌声。” 蛮蛮自己调皮地鼓掌,然后大口喝水,旁若如人,结果乐极生悲,她的qq弹出信息:“小可爱挺能装的啊,还认识你老子我不?继续发挥,老娘爱听!” 她差点被一口水噎死,打眼看见慢慢在不远处咬牙切齿,牙根发软,莫名心虚,居然一下就结巴了。 所有人莫名其妙,一直做壁上观的石小方敏锐地发现奸笑的v姐很有嫌疑,不由得摸摸下巴,偷偷挪过去窥屏,被慢慢打了肩膀一巴掌。 杨昭昭刚才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她没有蛮蛮这么厉害的黑客手段,但是看官网也是会的,一直在对比着信息,核对着真实性,试图查漏补缺,骤然听到蛮蛮咳嗽中断,关心地拍拍她的背,让她慢慢来。这是一场蛮蛮开口主动挑起的秀,杨昭昭不知道原因,但是会尽量配合。 蛮蛮心虚低头,到底脑子好使,囫囵搪塞了几句,就找回了状态。的确,这是一场刻意安排的秀,是受人所托,也是爱人面前使然。她打点精神,继续道:“水务方面,问题不少,有问题的也不止某某。而供电局里,也有淡淡姐没说到过,但是不可忽视的问题,个人认为,最明显的,那就是工作人员福利待遇问题。在这个单位里,同工不同酬,及克扣福利,领导搞利益小圈子的情况几乎摆上台面,只是因为他们作为国企,本来就高的福利待遇缩小了这个问题在其他人眼中的严重性。还是那句话。我们不能看别人赚钱,或者赚得比较多,就产生情绪,技术工和高风险工种工资福利高,是拿血汗换来的,任何人没有理由去眼红,任何有权力的人也没有道理去克扣。” 蛮蛮专门在每一点不离淡淡的话题中,为某一线职工打抱不平,她拿眼睛看杨昭昭,杨昭昭也认真看她的眼睛,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蛮蛮喜欢这样被认可,低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用气,也是淡淡姐没有特别在意的方面。目前因为前期的精准扶贫工作及目前主推的乡村振兴工作,乡村的泥砖房基本消失,用柴灶已经很少见,这有一点一刀切的意思,没有保留足够的乡土气息,但是此事在此不作太深入谈论。总之,因为这一点,城乡用气都是大幅度增长,但是,城镇煤气管道入户工程推动极慢,气站较少,私营模式明显,存在一定的乱价行为,而且因为近几年国外形势不稳定,石油气都在猛涨,对本地生活成本的影响正在逐步体现,但是,政策方面能做的不多,关键,还是靠管人,管市场,加快管道入户,加快新型能源的推广。” 这里没有掏出问题,是因为蛮蛮有所保留,这里的话题的蝇腐,一旦一个单位或者系统存在蝇腐,甚至以蝇腐为荣,唯利益论时,一两小时如何掰扯得明白? 第70章 以身护法者勇 (因为全篇涉zhe g,已经改不好了,推荐去看dba ,网上能看。) “接下来,我们就要回到最开始我提出的,医院的问题了。 没有发现似乎让她有些懊恼,但为了继续她也只能先把这个人放下了,转向了另一个,殊不知这效率已经惊呆人了。 “副局长三人,其中两人是,狗血挺精彩的。他也是淡淡姐主要的吐槽对象,不过淡淡姐可能本地还是不熟,记错名字了哦。” 淡淡一直张着大嘴巴瞠目结舌,闻言脸红到耳根。 “而医院在工程 蛮蛮叹了口气,她本来也只是个搞研究的,接触这些也是第一次,但出乎意料地得心应手,而且她有杨昭昭这个好老师。在逐渐陷入死循环,开始时提到的问题只能加重无法减轻。” 这些问题,不清楚的人无法体会其沉重,蛮蛮说得难受,身后的杨昭昭听得眉头直跳。而蛮蛮受不了这沉重,开始批斗后,杨昭昭的眼睛眯紧了。 “淡淡姐谈到的蝇腐,刚才说的院长首当其冲,他和局长保持统一,也信 “第二个,是医师兼公卫科主任,。 “第三个,是会计兼护士长, “第四个也是个难斟酌的人物,他是老牌赤脚医生,老中医,同时文化底子好,中医结合,考上了最早一批的全科医生。 “第五个就耐人寻味了,是” “以上都是淡淡姐提到过的人物,第六个是以这五个人物延伸来看到的问题人物。手段呢。” 杨昭昭额头青筋一跳,身兼三要职倒真和她很像。但是她受不了蛮蛮这个玩笑,又不好说什么,自己在那气得不行。 蛮蛮调皮过了,吐了吐舌头作无辜状,埋头继续点人:“主管药师和主管护师有点 “临时工很多,但是有几位临时工其实学历资历很好,却总是没有转正机会。有几。” 蛮蛮说得直皱眉,干脆换了个话题:“点人差不多了,蝇腐比之虎 蛮蛮似乎结束了,看向杨昭昭。杨昭昭在她结束的那一刻,也停下了操作手机,把手机收好,认真看蛮蛮的眼睛:“你敢保证你说的事情的真实性吗?” 蛮蛮淡定点头,也吐了舌头:“你不是授权我了吗?嘿嘿,我用你的账号查了不少资料,应该保真吧?” 杨昭昭声音古怪地嗯了一声,额头黑线滑下,这个古灵精怪,自己那点学术和话术更是被琢磨了个透,学了多少就难说了。还被她天天下套,也不知道到底从她这里套了多少东西过去。 她也不急表态,却笑着打趣蛮蛮:“今天表现超好的,数据分析比平时快太多了吧?怎么回事呢?” 蛮蛮和旁边不远的慢慢仿佛一对被长辈打趣的情侣,腾一下脸红了。石小方在慢慢身后,摸着下巴,发出莫名其妙的嘿嘿奸笑,仿佛发现了什么,又被慢慢拍了一掌。 蛮蛮的确觉得今天状态奇好,如果那些蛀虫在她眼前,她怀疑自己可以一巴掌一个拍飞了,她偷偷用手指刮着自己的手心,突然陷入了沉思。 这些小细节更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都有些怪异的表情。 哪些是有心人?除了听得醉了的君如,她作为法学生在此道感觉终于得窥门径。听得沉思的万俟陌,她在不断拷问着自己在绿林道上听的愤世嫉俗,和自己被熏陶出来的平淡冷静,到底合不合适。一直暗暗与其他女孩比较着的恩惠和淡淡,听得心情复杂。蓝介朵从上来后就一直盯着石小方,有些奇怪,也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异状。 除此之外,都发现了两个蛮慢之间的小九九,另一对陈柔和恩惠,更是熟悉那种眼神神态,不自觉地对视一眼,莫名心虚地互相岔开视线。 凌霄直接垂下眼睑,没有去回应萱萱的视线,石小方却若有所感,回头看了要一直很安静的萱萱、卓尔雅和蓝介朵、林涛静,觉得好像她们都有话对自己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杨昭昭知道,这么阴盛阳衰的地方,石小方和女孩们复杂的关系只会逐渐爆发,但是眼下,她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叫住了走神的石小方,很认真地对他提出了感谢,相同的话她也刚对素清说过:“世间多有不公,诸多恶业加身,我们是需要英雄来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以身护法者勇,你是个勇者,谢谢你,石小方。” 第71章 哦原来如此 作为一贯以来的真小民,石小方知道自己为了正义是付出了代价的,但是这个代价辛苦的只有素清而已。所以当杨昭昭一本正经地称他英雄时,他无地自容。好在,恰此时,消失许久的工作人员再次出现,开始安排他们有序地进行核酸检测和消毒。 杨昭昭不客气地带头,她先是在楼梯口问了下情况,得知是居然有人在外面闹事,不服管控,牵扯了人力,大家便也就理解了。开始次第下楼,佣人们紧随着杨昭昭下去,似乎在刻意地留下空间。这期间,发生了些有趣的小细节。 王湘湘心虚地给李穗荣发信息,问是不是他不服管教。李穗荣知道这位匠人脑子有时不会婉转,对她怀疑自己有些不爽,但是也侧面证明了她真没把自己给忘了,转而高兴地与她闲谈。刚才是真的有人闹事,但是听起来,是个rb人。 “哦,原来如此,该4的rb鬼子。”这句话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卓尔雅被万俟陌拉着,她本来因为离楼梯口近,准备下去的,却被留在了后面。她很乖,便陪着干妈等,虽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谨慎。 “你不是刚接种不到二十四小时吗?你脑子呢?”万俟陌看出了卓尔雅的不解,无语地解释,这疫苗第一针还是她带卓尔雅去的,她爸也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去办。 “哦,原来如此。我忘了。”卓尔雅吐舌头,抱着万俟陌的手笑。 万俟陌解释完,看着卓尔雅,眉头却突然又皱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新的疑惑,又要独自深思良久。 慢慢本来也在卓尔雅附近,听到这两句,皱着眉头想半天,转头问蛮蛮:“奶瓶,我打了几针来着?” 蛮蛮在旁边含着一口水左右漱口润喉,听这句咕噜一口吞下,顺口接话:“第三针了,放心,过了四个多星期了都。你这什么脑子,不会记事的吗?” 就这两句,蛮慢就找到了感觉,慢慢哈哈大笑,一把把蛮蛮拦腰抱住:“我这不是有你吗?要脑子干啥,有脑子我就是不用,我就是玩,诶,我的小宝贝!” 说着就去轻薄蛮蛮,蛮蛮可记得现在不是在网上可以言谈无忌,惊得直叫唤。 身后的石小方摸着下巴感叹了一句:“哦,原来如此,难怪总觉得耳熟,原来叶子蛮你就是奶瓶啊?你这样的深度网虫怎么也能那么厉害的,你是妖精不成?” 言谈无忌的石小方被蛮慢狠揍了一拳。 “你无意间把萱萱藏起来了,我也无意间把奶瓶藏起来了,我们扯平了!”慢慢脸皮厚胆子大,一把把无辜路过的萱萱给捞进怀里了,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萱萱是真的无辜,她感觉凌霄有话要说,本来已经决绝地想离去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留下来?她想靠前去,哪怕让凌霄多给她一个眼神,她也大概能猜得到。但是被慢慢这一拦,她可就没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凌霄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地走过来,接着下了楼去。 石小方也有点急,紧了一步赶去,却被薛思敏赶上来拍了拍手臂,她对石小方,也是还在不远处的凌霄说:“不要追那么急,总得给人家点时间。” “哦,原来如此。”石小方的确有点急躁,摸着脑袋说了句有点不搭的回话。却冷不丁被人狠狠拍了一下后脑勺,那清脆的声响,把下了一半楼梯的凌霄都给吸引得回头看。 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那人,这个看起来和石小方往日无恩近日无仇的女孩,居然表情很冷冽地拍了石小方一个趔趄,还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 不怕说,刚才几对小“情侣”互相对视的时候,杨昭昭与淡淡下意识对视,薛思敏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蓝介朵,谁让蓝介朵总好像对她也是“图谋不轨”呢?却没想到朵朵神游物外,不知身在何处一般,以为她听入迷了,还暗笑了她几句,看起来没心没肺却着实心怀家国。 却没想到她却莫名其妙地含怒狠拍了石小方一记。 凌霄在阶梯上做了一个只有内行人比如陈柔和萱萱才看出来了的犹豫而漂亮的顿步,看似很自然地继续下楼去了。脚步却放慢了,耳朵都支楞了起来,却直到开始测核酸,都没有听到什么。 蓝介朵受过素清的指点,她心中有谱。但是,那种被骗的怒气实在无法一直压抑,尤其是看着那个男孩子居然在红粉之间游刃有余一般,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更何况,都是女孩子,她当然看得出来,无论他在调笑,还是在倾听,在他眼里,始终都只有那个瘦高的女孩子。 那我呢? 前尘旧事浮在眼帘,那人却似乎从来没有想起过自己,自己要不是偶然看到了那件极没有品味,却是年少的自己一番心血的t恤,她还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一巴掌下去,她却突然又想明白了,如果不是在意自己,他怎么可能还留着那件这么没品味,却是年少时的自己一番心血的t恤?他的穿衣品味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差?他的家境可并不差啊……难道,是因为我变化太大,他没认出来?讨厌,人家也没有变化得太漂亮了啦! 这样想着,蓝介朵突然满脸通红,她看着无辜回头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无辜的石小方,脸顿时烧得发烫,赶紧小跳步地溜下楼去了。因为体温异常,还让医护人员着实惊慌了一阵。 一伙剩下的面面相觑,不明白石小方怎么突然又惹情债了一般。石小方最是无语,他居然不知道蓝介朵力气这么大,把自己脑袋都拍得嗡嗡嗡响。 甩了一会头才缓过来,却见大美女林涛静又过来了,那玩味的眼神让石小方极其不适:“哦,原来如此,石小弟是个情种呢,看不上我这个人老珠黄的倒是正常了。” 石小方终于还是有点生气了,他抿紧嘴唇认真说:“静姐,请不要再开我玩笑了!” 林涛静还有话说,但是她一张嘴,君如便抢两步过来,极其滑溜地挣脱了慢慢的怪爪,把林涛静一把捞住下了楼梯。 “静姐是不是过分了?”林涛静看着脸旁那微微嘟起嘴巴的漂亮脸蛋,笑着低声问? “静姐是为什么呢?”君如声音难得低沉了下来。 “静姐有一个杀我至亲好友青梅竹马的血仇,必须要报。”林涛静是第一个对外人直接说了自己最大的心事,她的确很信任君如,也很在意君如。 君如哦了一声,领着林涛静在楼梯下排队,前面蓝介朵的体温忽高忽低,让医护人员很困惑。 “哦,原来如此。”君如又低声轻语了一句,“是需要解决的事情呢。” “我们之间有事情需要解决。”恩惠到底是军人出身,斟酌一下,坚定地站出来,来到了石小方身前,她问的问题,却是她们重逢后第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石小方对此女子天生矮一截,不单单是身高的原因,还因为他情知恩惠的怨气哪里来的。只是他却不知道恩惠怨气差点冲天,着实受了一段时间的罪。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应对,人都找到这里来了,应对不好太伤人了。于是他放缓语速,放低姿态,放轻语气,很温和地从头开始解释了不跟恩惠联系的原因。 恩惠一直安静地听着这个男孩子谦逊而得体的回答,当然,他口中说的配不配的上她已经有了答案。她只是还需要他认真回答自己的这个流程,然后加强决定。 听完了石小方的自白,恩惠很轻地回了一句:“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说完,她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陈柔一眼,转身下楼了。 陈柔没有反应,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她旁边是淡淡,淡淡刚才一直和恩惠在一起,她虽然关心自己的家乡,但是蛮蛮的秀她其实听不太懂,便打算等结束了继续和恩惠聊化妆聊瑜伽之类的,却眼睁睁看着恩惠来了这一出。 她看着其他女孩子们都发动了攻势,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保留了,便打点了下情绪,也走了上去,问了和恩惠一样的问题:“你还记得我吗?” 对于淡淡,石小方愧疚有之,念旧有之,怜惜有之。是他,把她父母的罪证收集好的,几乎可以算是他直接逼死了她父母,让淡淡安定而富有的家付诸一把火远去,他再努力,也只能把淡淡从火场里捞出来而已。而捞出来的,还是一个被吓失忆的朋友。如今面对重新想起来一切的她,他更气短,无法面对她的逼问。但是正义是他骨子里的东西,如果再有一次,他还是不会浪费他手里的罪证,只是处理得可能会更好一些,不会再让惨剧发生。至于淡淡本人,他们有过青梅竹马一般的日子,若非如此,石小方也没有那么巧合地麻烦铁证。但是,他们,应该仅仅适合当好朋友,和读书时一样。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比起对恩惠的自白,石小方对淡淡的话血淋淋硬邦邦了很多,让其他旁观的女孩都捏了把汗。 “哦,原来如此,的确如此。我……我知道的,我不怪你,没有立场怪你的。”淡淡脸色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似乎也没有比这句话更淡更沉了,说完,淡淡也下楼去了。 石小方也低头,有些难过,然后反思自己对恩惠和淡淡的区别,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宰熟的意思,只是自己下意识就这样做了,这样说了。 没等他想清楚,一直沉默在他身边,在慢慢怀里的萱萱,也说话了:“石小方,你看着我。” 石小方闻言,下意识地看过去,无可避免地,马上就被萱萱的眼睛吸引了。萱萱的眼睛真的很透亮,很美,很深,很平静。他们都是一类人,但是萱萱真的比他成长太多了。 石小方和萱萱彼此对视良久,久到石小方心跳都缓和了下来,他和她都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我知道了。”萱萱调皮地吐舌笑,只是鼻子里的酸不足为外人道也,她说了一句今天很多人都说过的话,“你记住,我们是一类人,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说。” 然后她如泥鳅一般挣脱慢慢的怀抱,对所有人轻轻招招手,下楼去了。 石小方若有所失,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平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他们真的是一类人吧,他们很容易就懂了彼此。 第72章 嗯原来如此 情绪略崩,按照我的设定,主角石小方是要针bia 时bi,要做政falv师的,甚至入da ,做一个goc主义修真者的。但是周二查了一天的资料,甚至搞得都断更了,写了大量的时bi,星期三天发出来,却因为涉zhe g被屏蔽了。改了一天,3500字删到1500字了才解除,改不好了,只能请你们去网上搜着看。这太累人了,情绪崩了,那后期的针砭时bi我还能写吗?有点不会写了! —————————— 萱萱离去,场间略沉默一下,薛思敏受不了沉默,莫名觉得自己也有些难受,她走前来,拍拍石小方肩膀。 “小弟,你要好自为之哦,尽快解决桃花运,不然不用等资本来,你就要死了,还会死得很难看。”薛思敏有些语重心长,也下去了。蛮蛮见状,偷偷扒拉开慢慢的魔爪,向石小方伸了个大拇指,打算下楼,被慢慢拉住,然后蛮蛮就把没眼力见的慢慢给拉下楼去了。 她们的表现让石小方囧了半天。 这不是桃花运,差不多算是桃花劫了。 他突然警惕地看向剩下的女孩子们,那眼神防狼似的。 王湘湘刚放下手机,李穗荣好像变得幽默风趣了很多,他没有被隔离出毛病来就好,她刚才没有注意到那些小插曲,所以乍然被石小方当头盯住唬了一跳,她跳起来的样子也把石小方吓了一跳,两个人相视一笑。 王湘湘真的没注意到刚才的精彩剧情,刚注意到人已经很空了,和石小方兄妹和陈柔说一声,自然无比地下楼去了。 陈柔终于抬脚,走到石小方身边,却斜着身子斜视他,目光居然有点鄙夷? 石小方受不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有些无地自容,此时却脑子有坑一般,调笑了陈柔一句:“陈柔师父,你可得尽快教我无敌的拳打,不然我迟早要被拆开分来吃了。” 陈柔默不作声,继续拿眼睛盯他。 石小方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嬉皮笑脸过头了,好像有杀气!但是那嘴就不把门,又调笑了一句:“要么你真和我在一起得了,没人打得过你,你就可以保护我了。” 石小方简直想死,自己也的确是在寻思。他脸色发白,双股打颤,心肝脾肺肾都在移位,脚却怎么也动不起来赶紧逃跑。 陈柔却突然笑了,重新插起手来,在淡定的素清和石小方之间看了几个来回,突然若有所悟,说:“嗯,原来如此,是天赋吗?这种应激天赋是刻在血液里的吗?真是可怕的潜能啊。” 石小方没听懂,但是陈柔已经叉着手,荡着脑后长长的马尾,下楼去了。 这一段时间里,石小方和几个女孩好像扯断扯清了,又好像没有扯得很清楚,更好像重新装了一脑子的新问题,着实无比苦恼。 他回头,看见万俟陌冷笑,把卓尔雅拉到身后,防狼似的看着他。卓尔雅无辜,向石小方吐舌头。 石小方委屈,石小方难过,石小方很受伤。 “看什么看?你不会真不懂那长发女孩的话吧?”万俟陌一直觉得石小方很能够自己想明白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他在感情一道上着实不擅长掰扯清楚。 “石小方,那个女孩是你师父?哪方面的?”万俟陌问。 石小方哦了然后嗯了一声,斟酌了下需要保密的,挑能说的说了:“她叫陈柔,教我功夫,带我进武林。” 这玩意万俟陌不生疏,虽然卓不凡并不会带她看真正的武林,但绿林也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的地方,便有些明白了陈柔话里的意思,然后她直说了自己的猜测:“陈柔的意思,是你有泡妞的天赋,有做海王的潜能。你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有一种应激天赋可以保证你做出最好的应对。比如面对那个被你以自己配不上为由推走的?” “上官恩惠。”石小方瞟了眼跟没事人一样站在那旁听的素清,有些难堪。 “这位恩惠性格利落飒爽,但是情根深种,你以低姿态拒绝她,其实是在给她进一步向你走的空间,欲擒故纵玩得溜。”万俟陌不否认自己擅长以最坏的思想去猜测一个人,所以她没有管想开口辩解的石小方,乘胜追击,“那个被你严词拒绝的?” 石小方是真的感觉自己气短,一肚子辩解的话,好像都说不出来,干巴巴地回答万俟陌说:“她是盐淡淡,我小时候的好朋友。” “盐淡淡身世平凡,命途惨淡,与你的恩怨揪扯不断了。她有明确的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意愿,你偏偏在很多人面前,说清楚你们的故事,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进一步加深你们的羁绊,没有任何切断关系的可能性。”万俟陌只要有证据能够把人往最糟糕的方向想,她一向毫不留情,哪怕是印象分挺高的石小方,“那那个和你心有灵犀的?” 石小方先沉默了一下,他并不是没有想到万俟陌说的是萱萱,他是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下意识在以这种的方式欲拒还迎,一秒之内他就知道凭自己是很难代入其他人的视角去量定自己的恶念的,于是他便开始谦虚地,打算借万俟陌的力。 “她叫黄以萱,我们认识得并不久,但萱萱和我一样,是一个极其擅长计时掐点的人,也是一个很多心理活动的人,更是一个有社交恐惧症,却很期盼感情,,比如亲情友情能够顺利的人。” 万俟陌楞了下,如很多人看到的,石小方表情藏不住事,所以有时他看起来特别地真诚,可信。万俟陌是少数猜到这是一场某方面发起的选妃的女孩,对于自己作为人选她并不是很排斥,但是也隐隐抗拒。但是看石小方居然很快排除了自我麻痹,坚决地借她的力剖析他自己,这份勇气和定力很对她的胃口,也让她心里荡了一下。这真的应该是他血脉里的某种天赋? 万俟陌打点心情,重新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身份,下了一个评论:“你们都长大了,摆脱了一些自己的缺点呢。” 石小方点头。 “但你知道她是在等你的,对吧?”万俟陌突然有些醋意,这么多高品质女孩,石小方凭什么啊? 石小方点头。 “但是你还是会疑惑自己的感情为什么不顺,然后不断踟蹰不前吧?”万俟陌说完,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卓尔雅,脸色有些奇怪,有了奇怪的联想和猜测,虽然卓尔雅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表现。 石小方眼神迷离了一会,他的确是这样前后不搭,踟蹰不前中,但是他和凌霄真的是因为感情问题互相为难着吗?并不是,并不是,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够好不够强,不能让她放心地过来而已。 万俟陌看石小方神色,知道他自己想明白了,不可查地轻轻吐了口气,认识这个男孩子之后,很多时候可以看出他的不足和毛病,但是他总能自己慢慢琢磨透,也是厉害。 她随便敷衍了一句,向留下的兄妹打了个招呼,携着卓尔雅下楼去了。楼下已经开始催了,她得帮卓尔雅解释,她的核酸得明天再做了。 走过石小方身边的时候,石小方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陌姐,你是和蓝介朵一个房吗?你们在哪间房?” 作为舍友,万俟陌还是知道蓝介朵名字的,蓝介朵拍了石小方一记就下楼了,这大概是个迷,却看得出蓝介朵对石小方的情绪也很复杂。如今石小方这么问,大概是有头绪了。 “我们住在二楼中间的客房。” “她是什么时候情绪不对劲的?” 万俟陌方式抽烟,没有太在意,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件皱巴巴的破衣服之后?” “谢谢!”石小方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万俟陌对于镇定下来就脑子好用的家伙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拉着卓尔雅下楼去了。 “嗯,原来如此,是我当年的笔友啊……”石小方摸摸后脑勺,笑得淡淡的,他轻轻地念着当年那位笔友的笔名,问旁边的素清。 “素清,当年你也有记忆吧?我的笔友风沙儿在那之后,有没有再来信?要知道,我当时已经收到她的照片了,就差我也寄照片过去,我们就面基的了。说不定你早就有嫂子了。” 素清眼睛看着他,说起那件血淋淋的往事没有一点波动:“当然有记忆。当年你怀疑那个男人在你脑子里装东西,在我们面前悍然剖开自己的后脑勺,离死真的不远了,好在命大,只留下了摸后脑勺的毛病。你躺病床上那一年,谁不以为你死了呢?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告诉过那个女孩你这件糗事,但是,从她拍你后脑勺来看,大概是知道的吧。” “嗯,原来如此。” 石小方叹了口气,知道真相大概就是如此了,顿时有些寥寥,过去的感情在信笺上深刻流转,但是事过境迁,他现在唯一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当年活过来后为什么她再也不回信了。但是,这件事真的合适再说起吗?再次重逢,他们又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素清一直安静看着其兄,就是那件糗事,让她觉得其兄血性还是有的,这才留了一分感情在他身上。有件事她不会说,她看过笔名风沙儿的照片,尽管变化真的很大,但是她当然认出了蓝介朵,却一直沉默不言,静待事件发展,甚至推波助澜。诸多助力,让其兄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过去了。 在那次搞笑的险死还生后,一直以来的他太难看了。 虽然很多老人都认为其兄还可以再压一压,但是她只觉得他该长大,成熟起来的同时,却找回儿时的那种血性了。那个男人越来越强,她需要助力。 恰此时,一直不刷存在感的莉雅突然过来闻了闻素清的裤腿,然后居然吐舌头呸了一口。 和刚才闻凌霄是一样的。 素清浑身一震,突然咳嗽了一声,借着咳嗽低头看了莉雅一眼,然后很伤心。 没有得到支持的伤心。 她再次抬头,看向惊讶的石小方,半天吭出一句:“尽量不要来我们这个圈子吧,没意思的,真的。” 说完,抱着莉雅,一起下楼去了。 石小方一个人站在阁楼里,第一次感觉好像身体有些发冷,刚滑下一半的太阳似乎照不进来他的身体里。 楞了一会,楼下再次出声来请,他便突然乍醒,福至心灵,他想通了以素清的厉害,怎么可能没有认出蓝介朵,所以他也猜到了素清刻意隐瞒的事情。 “嗯,原来如此。”他低声吐字,“家门不幸,都喜欢杀亲戮友,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说完,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光芒,一瞬间居然笑得有些邪魅。 他提高声音,回应道:“来了来了,莫催莫催,小爷我来了!” 第73章 齐人之福 一段时间之前,林涛静先君如一步做完了流程,第一个就火急火燎地到了厨房查看食材的情况。她主要是查看消杀对于食材的影响,如果有不良影响,她必须第一时间抢救,其次,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查看食材有没有缺失。事实上如果医护人员以配合防疫工作或者以本批次食材可能阳性为由强行带走这些食材,她也根本没办法挽留这些任何一个正常的厨师都会当成宝贝的顶级食材。 好在,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酒精对食材的影响微乎其微。她松了口气,紧接着开始埋头处理食材,准备晚饭。这是一个厨师的自觉,虽然所有人都对于今天中午只是一个多小时就呈现的菜品很满意,但是作为精益求精的人,她可不会满足于此。 没一会,杨昭昭出现了。她很希望能与所有人处好,薛思敏不提,万俟陌太冷淡,看起来同样差不多奔三的同龄人士而且同样在自己的领域顶尖的林涛静是很好的对象。何况房间就在旁边,第一个下来的她坐下不久就听到厨房的动静,也发现了这位勤劳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表现下,便舔着脸来,讨了个洗菜的差事。 长期独居生活让她倒不会入不了厨房,边熟练地分菜择菜,边与林涛静随口聊着。林涛静专注,聊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却都不太在意,这才是日常厨房该有的样子。 没一会,在楼上打扫了下的佣人们也来了,君如逛遍了房间也鬼头鬼脑地来了,舔着脸帮着处理食材,主要是偷吃能生吃的东西。 再一会,收到君如信息的慢慢左拥右抱着萱萱、蛮蛮也来了,洗菜队伍空前庞大,却都插不上林涛静的帮手。 在所有人围着水盆无聊地捞着最后几根菜叶的时候,凌霄来了,她刚才在楼上干嘛不得而知,但是一来就东闻闻西嗅嗅,然后凑过去低声和林涛静交流了几句,林涛静便悦然递给她一把剔骨刀,然后把一盆腌了不久的肉端给了她。 然后两个中华小当家开始强强联手,把洗菜党惊掉了下巴。 薛思敏此时刚接到家里电话不久,虽然迟了点,但是也大慰其心,都是家人,话不用说明白,知道事情过去了就好。不过隔离时间长,就算顺利结束隔离,她大概也是会直接回公司的了,这个结果双方都还接受,起码不会见了尴尬,口头互相温暖几句,就挂了。所以薛思敏来到的时候,只看到两个大厨在用奇特的手法一起拧面筋,一伙闲人在旁边擦桌子的擦桌子擦凳子的擦凳子,还有一个负责把干净的凳子搬到脏桌子上再搬下来以便增加众人的工作量,还有一个鬼头鬼脑地偷酱料吃。 薛思敏噗一下笑出了声,比起那个回不去的冷冰冰的家,她居然依稀在这里找到了些家的感觉? 她的独居生活比这伙活得都不太讲究的女孩都精致和优雅一些,于是她凑前去,开始指挥没头苍蝇的各位。她先是把厨房布局重新摆设,把错落成扭曲的七字形的桌椅摆成了更紧凑却各有各位置的品字型。这期间她和佣人一起清点了一些角落的东西,然后巧妙地利用几个手推车改造成了移动餐盘,专门盛放一些酱料和调料,用一些小物件把本来没彻底分开的厨房和用餐厅隔开,用一些废布料把这里妆点开来。 她有些放肆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主人不在,两位小主人还没下来,薛思敏本来有些踟蹰,但佣人们却都拍着胸脯让她放肆改。 没一会,在楼上生闷气的蓝介朵被声响和渐渐起的香味勾得受不了,也下来了,对于薛思敏的摆布比较满意,但是提出了些建议,有她开头,叶子蛮这个脑子里都是想法的也不甘寂寞地表达意见,厨房和餐厅终于都热气腾腾地闹了起来。 这火候,叮叮当当的,楼上的暗自神伤组也没办法当没听到了。淡淡和恩惠一起下来,碰见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恩惠还不知道淡淡随着她去踏出了那一步,一起走了两步就又和淡淡勾肩搭背了,让淡淡不可避免地有了被不知情的情敌揽住的感觉。 两人鸟悄的到了现场,心照不宣地都意图当个透明人,挑自己感觉能做的事去帮忙了。 没一会,王湘湘下来了,她客气地与所有人打招呼,也顺利让意图当透明人的某两位被所有人发现了,但是大家都各忙各的,没有搭话。再一会,陈柔也下来了,她一个顶俩,把苦力活都给两三下搞定了,就让女孩们闲下来了,渐渐开始关注两个暗自神伤组的女孩,让她们着实尴尬。 好在没一会,万俟陌带着卓尔雅也来了。万俟陌一向直来直去,又总能找茬,便总给别人喜欢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感觉,一只脚还在门外就开始嫌弃起来了。 大家一看,也是,你一脚我一手的,大家有些杂乱地发挥着自己,让场面有些混乱了。薛思敏本来指挥着的,但是都是优秀女子,她也不太好意思一直说话,好似喜欢指手画脚一般。但是万俟陌可就没这个顾虑,狠狠批评,三下两下把一些冗余的东西给去掉了,场面顿时清晰整齐起来。 其他人腼腆,干女儿卓尔雅倒是身份合适,伸着大拇指奉承万俟陌,惹得万俟陌刻意冷俏的嘴角翘起来的弧度都看起来开心了不少。 恰此时,素清也下来了,对于新的摆布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让莉雅随便去,便独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呆呆地看厨房里忙活的两人。其他人感觉她有心事,却不太了解,便不去打扰她。 这边摆布停当,石小方也完成了流程,配合大白把最后的阁楼也消杀了,然后陪着大白下楼来了。在此期间,大白很是给他竖拇指,称他艳福。石小方不语,想哭。 下了楼梯过走廊时路过厨房门口,对于济济一堂换了个面孔的厨房,或者说厨房和餐厅,石小方和大白们都楞了一下,然后所有男女都莫名其妙地呵呵相视笑了几声。 送走大白,石小方站在门口,硬着头皮回头,果然,一大伙美女正在走廊里,或者站在餐厅靠走廊这边的玻璃窗上,对他行注目礼。 任何一个男人,只要设想下这个场景,只怕都要腿软,何况向来有贼心没贼胆的石小方。好在这时餐厅里的佣人呼喊:“请上座吧各位,大厨通知可以准备开饭了。” 这时间是真的还早,太阳正在西斜而已,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默不作声地去找了位置坐下。石小方在走廊里使了半天劲,给自己加油鼓气,好不容易有勇气踏进去,发现还不如早点进来,摆布完的桌椅品字型,但是座位比较紧凑了,此时,怎么看,都只剩下了那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他坐进去公开处刑。 旁边再摆个香炉,就可以直接插香点烛了。 石小方产生了强烈的败退欲望,但世事总是弄人,恰此时,凌霄脆生生地出了厨房。她挓挲着双手,轻轻清理着指间的水珠,一阵一阵的水汽蒸发起来,看起来很有范。她边整理洗净的双手,边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石小方。 如此,石小方怎么还怯场得了,只好硬着头皮,偏偏头皮又不够硬,不敢迎着凌霄去,只好坐了过去。 脂粉香扑鼻,石小方却觉得煎熬,刚才自称小爷的风范荡然无存。 萱萱最是善良,也最看不得石小方受折磨,正想开口问石小方要不要和她换个位置,却见凌霄利落地过了来,不客气地坐在了石小方身边,石小方依稀觉得世界又随着凌霄的落座而震动了一下,仿佛还是那个在彩票店里初遇凌霄的下午。恰此时,那一缕西斜的阳光也透过玻璃窗照在了凌霄身上,看着此情此景,石小方依稀有点醉。 凌霄眼睛从始至终几乎一瞬不瞬地看石小方,坐下后说了一句自己的表态:“你如果再勇敢一点,会处理得好看一些。而且我们总得互相往对方走,才有可能继续一起往前,不然我们一定会分开向前。” 这是等同于直接要求石小方只能选择她一个人或者是放任她离开了,石小方刚缓下来的心跳再次加快半拍,却知道这是凌霄难得的表白。 至于其他女子,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尤其是从刚才起,就对上来就争夺厨房主权,连招呼都不和她们打的几个,心里的火更是腾地一下起来了。连神伤组,都顿时柳眉直竖。 石小方心里的斟酌不到一秒,或者说根本没有斟酌犹豫,他自始至终都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便认真看进凌霄的眼睛里,正待开口,却听身后传来林涛静的声音:“聊什么呢?等等我哦,我可不想错过任何这里的事情。我们来边吃边聊吧,今晚有凌霄这个得力助手,会比中午的临时餐好很多哦!” 说完,只是对站起来让座的几位点点头,搬了张椅子坐到了石小方身边,和凌霄一前一后把石小方给夹住了。 石小方眼睛一眯,心里隐隐有些不满的怒气,他真的有些觉得林涛静过分了。 他低下头,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凌霄,继续自己刚才已经决定好的陈白:“凌霄,你记住,我自始至终,心里都是你。我们的缘分有坎坷,但是我一直都在努力追赶你。你说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我也许还不够强,不能让你放心,但是,请你相信我,除非我死,或者你明确拒绝我,不然,我们不会结束。” 有些生疏和杂乱地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真情告白,石小方低下头摸后脑勺,笑嘻嘻地说:“不怕你笑话,当初你离开,我着实神伤许久,为此还胡乱写了一段歌词,虽然没有写下来,但是我一直在脑海里记着。今天,我必须念给你听。” 石小方看着平静的凌霄,他的眼睛里也只有凌霄,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开始以很尬的咏叹调读那几句歌词:“暗哑无光的痕迹,冷漠无垠的安静,不穿外套会冷的日子里,是否有人在为你添衣?代我回报你可以给的安宁。letitgo,ca ’tgoita ymo e,neve letgo,tillwe'' ego e,撕裂的冰山,宁静不了忙碌,完美不了的结局,能否把我惊醒?” 口水话,最多改成口水歌。很多人都这样想,石小方那尴尬的动作神情配上那不伦不类的歌词更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万俟陌,惊得站了起来,她当然记得这首在微博里发给她的歌词,却没想到一直在找的作者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仔细一想,石小方这严格自律的家伙,从来没见他长久刷过手机,不混微博这个泥潭也是正常的。而石小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偶然把这些词发给她的,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如此,她突然对那一直冷静坐着的凌霄,产生了极大的嫉妒。 很多女子并不是需要才子,是需要一个可以为了她脸都不要的男子。石小方做到了。所以,别说情绪特殊的万俟陌,和本来就对石小方有特殊情愫的几个,连其他女子,也开始羡慕嫉妒。 凌霄情绪平淡,内心波动不得而知,只是静静看着石小方,渐渐让人觉得她是在看猴一般。 怒气开始横生。 石小方念完,依然一副心思看着凌霄。凌霄毫无反应,他便也无反应。 佣人们只是做事,开始次第上菜。然而,直到上完菜,除了淡淡和恩惠两个神伤组的,自顾自憋着股气开始拿筷子,其他人都要么尴尬,要么生气地看着场间,连对食材最珍惜的林涛静,也情绪复杂地看着他们两个主人公。 凌霄的心思,比海还深。她找到的最不合适自己,却最合适石小方的办法,太伤人了。 她一直在等石小方的爆发,但是可惜,石小方没有。石小方仿佛猜到了她在自毁,只是等着她自己放下戒备和顾虑。 凌霄的深心,萱萱第二个猜到,因为石小方的沉静给了她最大的提示。意外的是,卓尔雅是第三个猜到的,而她干妈,在女儿明净的眼睛里,那愤怒变成了怜惜之后,也猜到了,有些悻悻然地坐了下来。而随后,随着越来越长的时间过去,所有人都开始猜到这个可能。埋头猛吃的两位,是突然福至心灵,扭头看出当事两人的沉静和其他人的安静,才最后明白过来。 于是,这反倒把凌霄给架在那里了。 凌霄声音颤抖,隐隐怒气冲冲,终于还是开口道:“连我都不放过,你就这么想创造齐人之福吗?” 第74章 唯一的那个 此时的石小方,脑子太好使,他认真地回答:“我还是那句话,我心里只有你。如果我下意识的表现,让你以为我到处留情,意图享齐人之福,那你就错了。你居然还想帮我推波助澜,那你就更是错了。” 他的口舌也突然伶俐起来:“凌霄,如果我的口舌让你觉得我不好,我可以嚼断了它。” 凌霄无语,到底不可能当没听到,马上回道:“会死的。” 她懊丧地摸摸额头,背微微佝下,叹了口气,说道:“先吃饭吧。” 语气终于见到软弱的感觉。 恰此时,夕阳变红,让她的脸仿若染上胭脂。 屋外响起一阵巨响,石小方还站着,便看到是屋外有人架着一辆消防车,给他们的房子喷着透明液体。 气味有些刺鼻,石小方喃喃一句:“这样消杀,有些暴躁,但是要解决问题,有时野蛮些笨一些,也是对的呢。” 等到现在才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人对这里美味的伙食发出巨大声音的抗议。 菜品已凉,配上屋外的味道,着实有些反胃了,一屋子人吃得都有些沉默和难受。 佣人们也热过菜,但是还是缺乏滋味,几乎是强行消灭了全部,做到了不浪费。 佣人们依然尽职尽责地收拾,留下一伙人开始正视他们之间的故事。 一直不在状态的素清,突然叹了口气,打出了个嗝,没有打任何招呼,自顾自带着莉雅上楼去了。彻底把战场留给了其兄。 石小方恰好也已经整理好思绪,他正了正颜色,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不严肃的话:“同志们,开会了哈。” 他站起来,顺手从旁边手推车改造的移动餐盘上拿了一罐牙签,开始边走边说:“今天各位美女光临石家,寒舍蓬荜生辉。所谓我有朋自远方来,他喵的这事不亦说乎。啊!不过呢……” 陈柔坐在边边,眼睛看着石小方,心里暗暗慨叹:“这真的是潜能吗?好可怕的应激天赋,什么时候都能做对的事情。” 然后她认真看石小方给大家分牙签的手法,又暗叹一口气:“手上功夫确实了得,师尊这是看上我的腿脚功夫了,直说不行吗?害得我以为真是来做师父的,没想到却是个补完计划……好像也算是师父?” 陈柔莫名其妙嘴角咧开傻笑,被石小方莫名其妙的屁话逗笑的也有几个,但是石小方说完场面话,紧接着却马上开始解决问题。 他最后给牙签的,恰好是绕了一圈后回到原点的林涛静。他把牙签递给她,很认真地说道:“静姐,谢谢您的美食,我们都会吃进肚里,并铭记于心。所以,别再客气,别再打哑谜了,有什么血海深仇,说出来我给你办了它,然后你随便给个一两百万或者再给我做一百多顿饭就行了。” 林涛静被逗乐了,心情里的阴郁终于还是开了一角。她从没有想过要在不熟悉的人,或者他面前倾述,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始说话。 一开始有些结巴,有些鼻音,慢慢地,开始流畅和清晰起来。 她的故事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挺简单。她原本有幸福的家庭,父母,互相深爱的青梅竹马,从小就开始叫的准家公家婆,只等法定年龄成婚。但是有一天,一个血淋淋的人把那些至亲好友都给屠了,只留下了她。为什么留下?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个血淋淋的人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他给林涛静下了催眠,影响了她的潜意识,让她以为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而青梅竹马长大后也离她而去,让她伤透了心。然后在折磨够了她以后,却冒充她的青梅竹马出现,享受了她所有的爱。 “他什么坏事都做尽了……额,除了没有来得及占我的便宜。” 故事的确很血淋淋,这样的男人简直不是人。但是石小方却莫名其妙地纠结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什么便宜?为什么你知道自己没被占便宜?” 林涛静脸一红,一腔义愤烟消云散,吃吃地说:“总……总之就是知道啦!” 石小方也后知后觉,尴尬无比,赶紧转移话题说:“所以你一刻也等不了了,你希望有一个男人会夺走你,让那个人渣恶心,哪怕这个夺走你的男人不能为你复仇也可以?” 这是林涛静最深层的想法,被当众说了出来,尴尬得脚趾抓地,可是虽然低着头,她还是勇敢地点点头。 石小方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一个莫名其妙得了大便宜的,如果不是心有所属,实在是桃花运。 他结巴半天,额头都急出了白毛汗,也没办法继续此话题,干脆当鸵鸟,转而对蓝介朵喊了一声:“喂,风沙儿!” 蓝介朵正低着头,和其他几个普通女孩一样,沉浸在林涛静故事的血淋淋之中,什么血仇,什么催眠,太武侠,太玄幻了,她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可是看林涛静神色,真的假不了,便一直很纠结。骤然听到那几乎尘封在脑海里的名字,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吃饱了没,好吃么?”石小方很自然地问。 “不好吃,不过吃饱了。”蓝介朵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句。 石小方转身就对林涛静打小报告:“静姐,你看,朵朵说你做的不好吃。” 明白过来的蓝介朵,还有胸臆之间逐渐舒展的林涛静,都一下被逗乐了。 万俟陌吸了口饭后烟,眯了眯眼看石小方,认可了陈柔说石小方有天赋的说法。 石小方与蓝介朵的重逢自然而然地变得自然。其实都已长大,小时候的情愫会不会能不能变化大家都说不准。在听说蓝介朵后来是搬家了,才没有收到石小方后来的信件后,两人都叹了口气,十分可惜,然后便释怀了。 “你不知道,你对我伤害有多大,都有心理阴影了。从那之后,我就很容易害怕身边的朋友突然就说死掉了,也一直没办法放开去拍拖,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些喜欢小男孩。这可都是心里疾病,你可得负责啊!”蓝介朵笑语嫣然地说着她这些年的难受,就此话,当做了两人之间往日情愫的诀别,因为她知道,石小方这个“开会”是为什么。 石小方与她旁若无人地又闲话几句,然后一起默契住口。石小方这次再也没有叽叽喳喳,而是认真地拿眼睛看淡淡和恩惠,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任何话,转而拿眼睛看一直沉默的凌霄。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有人伤心有人喜。不可否认,凌霄很欢喜,但是她依然在纠结。而陈柔看着石小方,只是慨叹了一句,觉得石小方终于不会窝囊一回了。 一切似乎将定,所有人看着场间沉默的两人,都在等着凌霄的表态。就连没有被石小方“关照”的萱萱,也开始隐隐开心,她是真心希望石小方能梦想成真,从此开开心心。 “很精彩,你真的长大了呢。”凌霄终于开口,说的话让人精神一振。 “如果想要得到我,那么,你努力吧。什么时候把在座的姐姐妹妹们都攻略了,我就不会再拒绝你,因为没有任何理由了。” “嗯?”不但是石小方,所有女孩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凌霄会这样表态。 石小方以为她还是误会自己,解释说:“凌霄,我真的没有想享受……” 凌霄抢着说道:“石小方,娶我是你的梦想的话,它比你想象的要难太多太多了。但是,你背后有高人,他知道你缺失的所有东西,都在在座的姐姐妹妹们身上了,这是他给你创造的最好的机会。如果用最功利的说法来直白地说,你如果不能靠她们完善你自己,那么,你根本没有得到我的机会,你也会输得很难看很难看,甚至就此死掉。而如果你真的成功了,我真的没有任何拒绝你的理由了,因为你那样就是最优秀的那个,唯一的那个,而且还爱着我,我也喜欢你。” 这解释的确太直白太露骨了,直接践踏了所有在座女孩的尊严,石小方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憋出一句,恰好,冷着脸的杨昭昭也同时开口说了同样一句话。 “这是犯法的!” “这是你的难题,是的,这是我故意的,也是没办法才逼你选择的难题。”凌霄敛眉低头,温婉柔弱,说的话却血淋淋的,“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也是我最高的要求,要么享齐人之福,要么,一辈子都颠沛流离孤独终老,我,不会爱一个做不到齐人之福的癞蛤蟆!甚至,想亲手杀掉!” 第75章 特殊模式 石小方绝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直到回到阁楼,他的脑袋还是嗡嗡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等他缓过来,发现莉雅在啃骨头,咿呀呀的声音让他没办法不第一个发现它。 然后石小方第二个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莉雅的狗窝,或者说那一团棉被里正在看手机的陈柔。 陈柔感觉到他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抬眼看他,揶揄他:“醒啦?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游刃有余呢,真失望。” 没有理石小方的反应,陈柔把恰好刚编好的信息发给了师尊,主要是吐槽师尊不把自己当外人,甚至不当人使唤的恶行。 把手机关上,她站起来,利利落落地站在依然窝在沙发上摸后脑勺的石小方身前,喂了一声,招呼他站起来。 石小方不明白,乖乖站起来却问怎么了。 “练习啊!你以为功夫真的看一下秘籍就能练成的啊?我告诉你,我做师父是第一次,但是也会很严厉的哦。” 石小方牙根发软,他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对于进武林有些发怵,刚不久前素清也说这个武林没意思,便真的有些打退堂鼓:“额,你不是说我不完成那个踢石头的作业就不认我做徒弟吗?” “曲解我的意思了哈,而且你这底子,可能一下做得到吗?我就是给你立个练习的目标,你怎么那么笨!”陈柔解释得顺顺当当天衣无缝。 石小方还想说什么,陈柔直接打击他:“送上门的变强机会不要哦?你真想孤独终老?” 这说到了石小方的心病了。他叹了口气,还想鸡婆一下,被陈柔拍了一把脑袋:“好三八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练好今天的!” 石小方无奈,只好开始按照陈柔的要求,开始打拳。 这次陈柔看得明白了。她这一门,非常擅长看细节,非常善假于物,所以石小方的真实情况她有心去看,有先决条件去看,就看得很明白。 “阿僧大师之前是不是说过,他本意是要给你《谭腿》的?” 石小方称是,然后很奇怪地问:“阿僧大师不是你师父吗?你怎么直呼其名号?” 陈柔不回答这个,而是让他把阿僧大师给他的两本书拿给她看看。 这个石小方没什么戒备,随手从电脑大大的包装盒里掏半天掏出来了,还沾了些泡沫絮。石小方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不出什么名堂就随手丢里面了。陈柔倒没什么表情,先随手翻看了下《通背拳》,然后以更随便的手法快速浏览了下《易筋经》。 看完后,她产生了极大的不满,心里咆哮:“开小灶太明显啦!” 她面上没有表情,把书随手丢在地上,变戏法般地从兜里掏出了两个弹力球,就是那种随手轻轻丢地上就会弹起来的玩具球。 “今晚你玩这个,我要求你两个球一起来,用手丢在脚面上接起,抛接一千次,记住,要两个球一起抛一起接。” 石小方接过球,比起好奇这样训练方式,他更好奇陈柔哪里找来的这些玩具。 “二楼有个杂物房,里面有杂物,这两个是君如玩腻了塞给我的。” 石小方又有了新的好奇点:“你和君如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陈柔拿眼睛斜视他,说了个惊人的消息:“你以为还是刚吃饱饭时候吗?你楞了三小时了知道不?” 石小方是真震惊了,他是真没有想到自己楞了那么久。 陈柔不许他乱想太多,要求他收心开始玩球。石小方到底听话,乖乖抛接玩球,而陈柔则坐进他刚才坐的沙发里,感受着他刚离开的余温,看了看手机,师尊果然没理会她。而今天在网上和师兄们交流了半天,也陆续收到确切的回信,从而确认了一些理论知识。她抬眼看背对着自己笨拙地顺拐着玩球的石小方,确认自己就是个谭腿技艺的传承者而已。 她倒在沙发靠背上,盯着头顶一直没关过的灯,散发着有些阴寒和刺眼的光,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看石小方一时半会找不到诀窍,她也乐得轻松,站起身来,随手把地上两本书拿起来,招呼也不打就下楼了。窄廊里遇到的第一个是蛮蛮,她贼头贼脑的,似乎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湿哒哒的,见陈柔下来,以惊讶的表情说道:“我没有在乱翻,哦,不对,我在找风筒吹头发。” 陈柔摸摸小鬼灵精湿哒哒的脑袋:“何必装傻,进来了这个门就好好走。” 说完,把《通背拳》递给了她,介绍道:“和掌法绝配,记得看完还给石小方。” 说完,她拎着蛮蛮地脖子提溜到楼梯口让她回去一楼玩,然后回身,门都没敲,就进了旁边的房间。里面素清正在给卓尔雅梳头,见她进来,眼睛都不多瞟一下,卓尔雅倒是很礼貌地叫人。 陈柔也不进去,就把《易筋经》放在了门口旁边的小几子上说:“这个是师尊给妖族开的小灶,我代我坏姨准了,拿去用吧。记得还给你哥就好。” 办完事,回到阁楼,果然看到石小方顺拐得比较顺畅了。 这种训练方法,不是他们门中特有,事实上这样练习身体协调的何门何派都有自己的方式,近代的弹力球玩法是比较大众的,低端的,多用于新手或者幼童练习。正常人练这个,脚是光着的,为了不伤脚面,可能还会贴一些极薄的软贴,而且要在特有的场地,尽量排除所有的干扰因素,就算是这样,新学者也是战战兢兢,双脚都不敢离地乱动,让手脚尽量同步协调。像石小方这样一开始就穿着破旧球鞋手脚乱动的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不会中断的,她陈柔第一次练这个也中断了三次。而石小方虽然顺拐得极其狼狈,但是一直没有停顿。 陈柔得出了结论,石小方主要还是下盘不稳,手上却着实功夫了得。但是也不是完全不稳,而是他的身体因为某种天赋,有时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的脚会下意识地自己起来去承接落球,手却全靠功夫抛接。 真是可怕的天赋,只是要完全开发,实在不容易。 “我们的身体是很精密很复杂的,你知道它还有特殊模式的吗?”陈柔闲聊一般地蹲在地上给石小方授课。 石小方有些困难地顺着拐玩球,闻言作洗耳恭听状。 陈柔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姿势难看地大开着腿蹲在石小方前面,一只手撑着脸,很无聊一般,似乎打算等石小方完成了一千次再说。 在最后一次,没有等弹起的球落入石小方手,蹲着的她鬼魅一般飘忽起身,先一步把球接在了手里,利利落落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这电光火石之间抢球的功夫,让石小方拍手叫好。 陈柔鼻子哼了一声:“这才哪到哪啊?反正无聊,我给你看看这玩意的进阶玩法。” 她没有任何前奏,一下用力把两个弹力球似乎很随手地丢向两边,得一下打了个响指吸引了石小方的注意力后,猛一个进身膝击往他的肚子处,石小方急促呼吸一口,赶紧躬身让过,手下意识地向前拍去。却猛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眼角外飞速弹起直往他眼睛袭来,他的心顿时提起,紧急再加深弯腰幅度,头一低,只感觉两个弹而有劲的玩意狠撞了一下自己脑门,眼睛依然看着,弹回去的两个球被陈柔抬起来仿佛只是为了防御他的拍手的双臂撞回,再次向他眼睛袭来。石小方牙一咬,肘一缩,膝一抬,双手改拍为锁,撞回双球的同时,肘膝合击向陈柔的进突的膝盖。但是陈柔的腿脚功夫不知道怎么使的,居然千钧一发之间再次交替,一脚把石小方的膝头撩开,后膝再进,同时手捏拳以古怪的方向打向石小方眼眶,奇怪的是两个球却被她这两拳弹开了。 没完了还?心底总拧着一丝怒气和戾气的石小方爆发了,肘膝再次合击,却不再留力,肩背处和大腿根部的衣服隐隐发出了撕裂声—— 但是突然后腰眼两处发力的点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身拧着的劲力顿时被打散打乱。再反应就来不及了,石小方眼眶和肚子被膝拳共进—— 咦?不疼。 然后石小方就尴尬了,知道陈柔始终是较技不较力,自己却发神经地发力了。 从陈柔的拳头缝里看去,陈柔脸上笑意盎然,隐约有些狡黠,石小方心里一突,只觉得脖子一紧,一种很丝滑的头发触感栓住了他,陈柔拉着他半空中再一翻身,双腿轻轻一蹬,轻巧离开,石小方眼中,却又出现了那俩弹力球往他眼睛而来。 真没完了还?腰后眼还有点酸麻的石小方这性子一下又控制不住了,浑身一拧,已经下坠的身子居然强行再腾空,抓住那长发,闭上眼睛狠狠往前一撞! 他极勇地以眼珠子硬接了两击,紧接着就感觉到脑门猛撞了一下什么软物,耳边传来惊呼一声,然后身后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一下承接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也一下撞在了他身上。 再睁开眼睛,有点眼花,打眼也看到一片白花花……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刻意拖长声音的哦,刚上楼来的慢慢刚巧看到两人旖旎地半躺在沙发上,陈柔整个身子压在石小方身上,石小方肩背和大腿处衣衫破烂,更旖旎的是,石小方的脑袋居然伸进了陈柔宽松的衣服里…… 第76章 特殊客人 今晚慢慢、君如两人上蹿下跳了半天,各种熊孩子一般折腾,素清这个身份最特殊的,和凌霄这个状态最特殊的,林涛静这个情况最特殊的,以及万俟陌这个最烦熊孩子的,包括其他心绪不宁思绪复杂的女子们,都被她们好是叨扰了一番,楞是没脾气,而佣人们把这俩当孩子看待,笑得乐呵呵的。没脸没皮的两人着实和很多人混熟了。 此时是轮流洗漱时间,君如在三楼自己的客房洗着,慢慢是上来看看,虽然听说这里阁楼也有卫生间,万一陈柔还是需要下去用卫生间的话…… 她又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哦,觉得陈柔大概是不需要了,转身就走,脸红心跳,好是尴尬。 不止陈柔,就是还没看到慢慢只是听到声音的石小方,也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个大喇叭就这么下去了,不然黄河水天上来也洗不干净他们了。陈柔一下站起来,把不小心钻进了她肚皮上的石小方放了出来,一个箭步就把慢慢给捞回来了。 慢慢此时才发现那旖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心跳加速却又隐隐心脏作痛。突然一下被陈柔捏住了肩膀,一瞬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刷一下举起双手以示良民:“别杀我别杀我,我绝对守口如瓶!哦不对,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已经初步接触过这俩活宝的陈柔气笑了,刚才石小方的反击太猛太超乎意料,让她技痒,却不想一下马有失蹄,让石小方占了便宜,的确有些怒气,这一下有些含愤出手,劲使大了,大概吓坏这个孩子了。 她顺手揉了揉慢慢的肩膀,边凑到她耳边解释,边回头瞪了石小方一眼,没这个插曲,石小方少不得挨她一顿胖揍。 直接的解释好过掩饰,慢慢到底知道石小方为人,陈柔也看着不像水性杨花,便看起来很随意地相信了。一旦放松下来,她就惯性一般地开始跳跃,不但蹦蹦跳跳到处发泄精力,思维也在跳跃。 “石小方,我家狗狗出去了没回来哦,它会不会被吃了啊?”慢慢边翻看莉雅的窝,边说着丧气的事情,同样是狗的莉雅在旁边磨牙,被慢慢无视了。 石小方正想开口安慰几句,慢慢却跳过这一茬了:“对了,陈柔姐姐,你洗不洗澡?要不要去楼下洗?三楼客房有,二楼客房也有,一楼佣人房也有。听说还有两个房间有,不过三楼小主人房已经关门了,大概早睡了吧,主人房可不能进。” 陈柔知道她性子,赶紧加快语速插话免得她又跳过了:“洗的洗的我一会顺便去一楼拿多一床被子免得再和莉雅挤了。” 陈柔极少这样快言快语,但今晚去被俩活宝逼急了。 慢慢好奇莉雅是谁,经过指点才发现被自己忽略的小狗,赶紧抱起来哦哦哦地哄着,让莉雅直翻白眼。 此时,石小方已经进卫生间换好了衣服。他皱眉,他带的衣服不多,陈柔训练再这么严格,他就要没衣服穿了。 在他看来,他的衣服就是被陈柔震裂的。 三人闲聊着,陈柔对他这个误会只是抿抿嘴唇,没有辩解。 还是那句话,哪有年轻人不向往武侠,慢慢被勾起了极大的好奇心,居然死乞白赖地抱着陈柔的手臂要求自己也加入训练,学功夫。 陈柔脑壳疼,解释道:“学武术是需要天赋的,要么身体天赋,要么头脑天赋,比如……而且练武一点都不好玩,你别以为这是好事。如果想玩,让石小方教你养生拳法就行了。他打得比我都好。” 陈柔说得婉转,慢慢哪有那么好打发。再次使出了君如教给她不久的撒泼打滚卖萌玩法。 真是拿她没办法。 陈柔突然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神神叨叨地对慢慢说:“你学武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大概率是不合适我们这一套硬桥硬马的。这样,你祈祷一下,就……对着这盏明亮的吊灯祈祷,也许,就会有高人梦里传功哦!” 石小方一直对慢慢的孩子气保有最大的忍耐,谁让他拿过她的钱呢,哪怕没花过。闻言有些不高兴:“陈柔师父,别开玩笑,这种神神叨叨的办法糊弄谁呢?” 慢慢眼珠子也一转,显得非常淘气,但是眼底里的一丝失望一闪而过,然后这一丝失望马上变成了夸张的失望,似乎没有夸张的肢体语言无法表达她的难过。这难过的神态动作依然来得及去的快,她哈哈满口答应着,就那么顺便跪在沙发上双手合十,对着那盏吊灯神神叨叨地祈祷了起来。 此时,君如也在祈祷,祈祷那个不靠谱的不会丢下自己,但是推开浴室的门,果然,没见到慢慢了,也不知道野哪里去了。而打眼看见静姐坐在床边,看见自己出来,笑着拍了拍床沿,顿时有些发怵。静姐的故事听了以后发怵,但是,她却喜欢让人听,偏偏作为她在这里最重要的朋友,君如不能总疯玩去摆脱这份责任。终于还是摸摸脑壳,硬着头皮过去了。 静知道自己状态特殊,但是真的需要有人倾述才行,她摸摸乖巧下来的君如的头发,依稀看见曾经大学时美满的自己,泪水自然地就下来了。君如叹口气,张开双手,轻轻地抱了过去。 此刻,凌霄也轻轻地抱了抱萱萱。她们此刻在走廊里,另外两间房已经灭灯,她们两个在自己房间透出门外的灯光里轻轻拥抱。 “我们的身体是很精密很复杂的,你知道它还有特殊模式的吗?”凌霄问。 萱萱摇头:“我习武的天赋不高,奶奶只让我自保,不要望高处。” 凌霄沉默,眼睛在浓重的夜色里看不出一点光明。她琢磨了下这句话,点头认可:“老人家太高,太强,我们远远不能及。” 萱萱见她始终低沉,叹气难受。石小方在努力了,但是怎么够的上那样的难度?一切都需要这个瘦高女孩自己先受着! “我们的身体精密复杂,却脆弱易损。练武的根本,是利用精密复杂去避免它的脆弱。稳住根本后,高处,就有它的特殊模式。石小方已经在这个阶段了,我做不了他的任务的。所以,我打算试试开开我的身体。”凌霄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似乎很紧张,“我这一门,天赋刚好是身化万千,嗯,说得乱了,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会试着留在这里,稳住石小方,也在那里,稳住夜。” “好主意,可是你做不到的。”是需要有人泼凌霄的冷水,但是却不是萱萱在泼。 凌霄和萱萱瞳孔迅速扩大,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玻璃窗。那上面,一个戴着鹿脸面具穿着古时那种青衫的的男子蹲在里面。真的是蹲在里面,就在那薄薄的玻璃里面,不是在窗台上,也不是在窗外的夜空中,就是在玻璃里面,所以,除了两个大开眼界的女孩,没有任何人发现得了他。 “您是谁?”萱萱上前一步,恭敬地询问。 那薄薄的人哦了一声,把腿往另一个方向转了下,高高大大的他要蹲在矮矮的玻璃里,实在是有些委屈:“我来这里,是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嘱托,替我照顾好石小方,他太不让人省心了。” 然后他似乎真的很不省心地叹了口气:“因为我即将回去我的地盘,做一只快乐的小妖,顺便把互联网的光辉播撒到那野蛮而无趣的地方。嗯!我要用网络宣扬马列主义,用马列主义让那帮妖魔鬼怪相信自己并不存在!但是呢,我怕我自己一不小心离开得久了,来不及和他道别。等他想我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告诉他一声,我没有不告而别,我来找过他。而且我此去,是为他打点前路,他必须感激涕零!” 那鹿面人语气里流露出了真心的不舍:“至于你们担心的其他事情,不会有问题的,好好回去休息吧,哪怕和其他房间里的女孩们一样,躺床上辗转反侧呢。” 这位有些碎嘴的高人让萱萱和凌霄都莫名有点熟悉感,凌霄也上前了一步,她没有感觉到危险,诚心询问:“请问前辈,您到底是谁?” 前辈一词似乎让那纸片人很得意,仰着头怪笑了几声,眼睛却不可查地看了斜向那没有灯光的房间里,似乎有一双眼睛一闪而过。他没有点破,哎呀呀了几句:“诶呀,其实如果不是照顾石小方那点小自尊,我是想自己去和他告别的,只是一想到他大概会吓得小便失禁,就觉得有点恶心。” “其实你们都认识我的。”说完,他抬手,轻轻揭下面具,“我们是有缘分的人啊。” 此时,楼下的蛮蛮刚刚揭下脸上的……面膜,再次怂恿杨昭昭也做一个。 杨昭昭没好气地说:“你还是满脸胶原蛋白的年纪,敷啥面膜啊,还是说你之前在映衬我人老珠黄?再说,就是你们这些搞研究的说的,人的脸部肌肤是吸收不了大分子的,面膜是最大的骗局,怎么到你这又不同了?” 蛮蛮嘿嘿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有用没用,在意的是态度。” 杨昭昭皱眉,摇摇头再次表态:“你不用多劝,林涛静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求证,而那吴凌霄的说法我也会去斟酌。至于石小方,他是不错的,但是他要是思想出错了,我可不能当没看到。这不是态度问题,是原则问题,国家的法律,不容亵渎!” 蛮蛮嘟嘴,挠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还是头只会认死理的蛮牛。 片刻后,陈柔下来了,在佣人房里凑合洗了一下,毛巾不用,啥都不涂,衣服都不带换的。几个农村妇人很喜欢不讲究态度却很讲究的陈柔,对她随便洗了洗就油光水亮的长发羡慕不已,给她拿了被褥,满口称常来地送走了。陈柔路过旁边,很莫名其妙地看了好像在互相生闷气,也不理她的杨昭昭和叶子蛮一眼,摸不着头脑,就此去也。 她上得来,慢慢已经下楼。石小方把沙发搬到了窗边,留了位置给她铺床褥,自己却枕着沙发扶手,望着窗外夜空出神。陈柔不理他,和莉雅客气地打招呼,团起被褥钻进去,就此睡去。她仍有伤在身,需要修养。 楼下,慢慢其实也刚进房,看见两个同房女孩互相抱着,头碰头睡了,眼角依稀都有泪花。慢慢心也不舒服,关上门,给她们盖好被子,一个人坐在另一边床沿,抱着膝盖,不知道为什么,不睡下,就在那里发呆。 诸多屋子,许多故事。只有素清终于于此时带睡了卓尔雅后,一个人下了楼,径直开了大门,迎着面前那比她矮一些,却格外晶莹漂亮的小男孩称晚上好。 说来奇怪,外面工作人员依然在挑灯夜战,照明不可谓不好,却对洞开的大门和门前仿佛会发光的小男孩视而不见。 “你是来看望同学,还是来找姐姐的?”结束了互相称晚上好后,素清直接问了起来。 “这可全看你自己的应对。”那小男孩笑眯眯的,说话却毫不客气。 本来就是注定的对手,两人的客气也只能到这里了。素清挽起卡通睡衣的袖子,卷起秀发随意打了个结,就打算抬腿出门,却突然听到那边的帐篷里响起了闹钟铃声。 一位护士起身结束了闹铃,一位大白叹了口气,从帐篷里站起来,拿起一个身边的箱子,站到空旷处。几位同事为他进行了全面消毒,他便低着头往这边来了。 小男孩一直扭头往那位大白看着,直到大白即将走到他身边时,他才突然如同虚影一般消失不见。大白低着头看有些昏暗的路,毫无知觉地穿过虚影,看见小台阶,再抬头,看见的就是紧闭的大门,他先随手试着敲了敲门,然后试着伸手进箱子里掏对讲机,却没想到门居然就开了。 他看着眼前穿着睡衣戴着口罩的小女孩,一愣,隐约猜测小女孩是第一次隔离,紧张得睡不着,她的影子便马上与自己的女儿有些重叠。他笑意盈盈,让小女孩不用担心,他是来为那位还没做核酸的女孩加做核酸的,此时此刻,她的接种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几乎分秒不差。 那小女孩似乎能感觉他的善意,眼睛眯眯地笑,引着他进屋了。 在很远很远,远离风波的地方,那个晶莹的小男孩藏在夜色里,皱起了眉头,非常忌惮:“他太可怕了,任何因素都算到了极致,我的时间节点能算到就罢了,连这一个小小的核酸因素都逃不过他的计算吗?” “好不甘心。”小男孩喃喃自语,“这就是那人顶级的特殊模式吗?好羡慕,好值得杀啊。” 第77章 一日三餐 除了伤累得不行的陈柔沉沉睡下,没有人睡得很好,哪怕是心头大石落下的素清,也几乎整夜都陷在对那个男人实力和为人的复盘中。 但是天蒙蒙亮,外面帐篷里还是响动了起来,而厨房也准时响起家的声音,味道快速弥漫,把一到三楼都渲染了世俗气。 阁楼最是听不到闻不到,但是陈柔还是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她在团得乱七八糟的被褥里翻着滚来伸了个大懒腰,便起身拢头发。打眼看见石小方正在那里捏着弹力球左右研究。 他等陈柔彻底醒来,问出了自己琢磨了好久的惊叹:“陈柔师父,再好用的头脑,也无法计算出不规则的世界,毕竟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也包括物理的力,何况随机拿来的弹力球,所以说数学概率学的尽头是神学。所以我真的不太理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却不是怎么做到的?陈柔知道石小方语气代表着什么,他只是惊叹,却不是疑问。 陈柔歪着头掏耳朵,回答道:“你考虑这个还早了十年八年呢。我们这有句老话,叫入行三年口出狂言,再学三年沉默寡言,又学三年默默无言。这不但是因为越学越觉得自己无知的道理,还因为有些道理,只是十年时间,也只能练到心知肚明却无法表达明白。你啊,多听多看多学多练,尽快摆脱口出狂言的阶段再说吧。” 口出狂言吗?石小方第一个联想到的是那个狂徒,他狂吗?狂的,好像还很爱美色,但是他算不算入行三年的新嫩?绝对不算!所以他对陈柔告诉他的这句老话是保留意见的,有些人就是他喵的爱现。而且不说其他,一个专精于演讲的政治家,他会不会默默无言? 石小方的诡辩惹得陈柔翻白眼,但是就是不肯多说,打算进卫生间洗漱。却听石小方开始啪嗒啪嗒地丢球玩,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答案,是你昨晚故意没说的什么特殊模式吗?” 陈柔脚步都不带停顿的,进去洗漱了。石小方正懊恼,腿突然被吧嗒咬了一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赶紧道歉。他光顾着不要玩球吵到陈柔,忘记这里还有一个莉雅了。 和陈柔另类的同居?算是第二夜了,但还是会有尴尬,比如发现陈柔用他的毛巾和杯子牙刷,他就脑壳疼,不得不拿自己的水杯漱口,盘出破掉的衣服洗脸。 然后他硬着头皮,下楼用餐。不下去太不礼貌了,而林涛静的难题其实还根本没有解决,他答应过她的。他还有凌霄抛给他的大难题,斟酌了一晚上,毫无头绪。 下着楼,在三楼遇到了素清,吓了一跳。素清他虽然见得不多次,但是一向是素净清爽的,学生的朴素无华,很好地缓和了她有些方正的脸的那些棱角分明。但是这时的她眉头紧锁,蓬头垢面,脸泛油光,不怕说,依稀居然看见了点乃父的影子。 “素清,有什么不舒服吗?”石小方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睡好而已。”素清说道,然后绕过石小方,上楼喊莉雅。石小方一直担心地看着她,依稀猜到昨晚她大概遇到什么强人来袭或者遇到其他难题了。这和他石小方作为哥哥表态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昨晚他也一直盯着窗外,除了想难题,就是在等响动,结果没等到,最后还是迷糊了过去。 想着,莉雅已经跟着素清下来了,后面还有陈柔,陈柔也一脸惊奇疑惑,而莉雅多嗅了几下素清的裤腿,就安静下来了。 下到二楼,很巧,遇到萱萱了。她脸色也有点怪,看到几人一狗,打招呼都有些中气不足一样。石小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的萱萱,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萱萱也很好奇素清的状态,但是石小方问起,她支吾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凌霄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是她冲关不顺利,现在很虚弱。” 面对的几人,都已经可以算是武林中人,萱萱便直说了。 石小方脸色一肃,抿紧嘴唇,先让萱萱下楼去吃早餐,他去看看凌霄。 素清眼睛都没有瞟一下拐进走廊里的哥哥,径直下楼。陈柔其实有些担心,先是担心石小方,然后才是凌霄,却被萱萱轻轻拉着下楼了。陈柔身子不自觉地一紧,看着沉默的萱萱,猜到凌霄大概是真的很糟糕。 凌霄状态糟糕吗?起码看起来不会。她和萱萱住的是简易客房,所以没有很多空间,此时她坐在床上,上身却抻直了,用两只手臂搭在离床不远的窗台上,看着走廊那边的玻璃窗。隔着玻璃看玻璃,阳光有些扭曲。而那个男孩子就从那扭曲的阳光里,踏着稳定的步子来到了她这里。 石小方走过直廊,迎面就是简易客房的玻璃窗,因为反光,他开始并没有看到以奇怪的姿势看日出的凌霄,等走近了,他们就隔着那薄薄的玻璃窗互相望到了对方的眼睛。 慵懒散漫的凌霄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色略白,看起来有一种另类却可人的美。 石小方不敢多看,拐了一步,开门进屋。凌霄或者萱萱没锁门,这是给他留的门? 凌霄重新拿眼睛看逐渐强盛的阳光,向石小方说早上好。石小方平和地看凌霄因为这个姿势而露出来的半截腰肢,称莫着凉,上前给她拉起被子盖上腰肢,然后很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床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了几句情况,凌霄一句一句地答着。 石小方问完了情况,便说他待会送早餐过来,便起身,开门出去,恰好遇见薛思敏带着金主团出门,她们比较讲究,化妆花了点时间,这时才出来。刚好看见石小方从凌霄的房间出来,还没来得及摆点奇怪的表情做点奇怪的联想,石小方向她们打了个招呼,加快几步去了,看方向却是上楼去了。 三人回头,扭了扭腰才避开反光看到姿势依然没变的凌霄,不知道情况,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赶紧下楼去了。 等一楼餐厅能来的都齐了,石小方才拿着对讲机三步并两步地进来了。他没有客套,开始一个个人问过去,哪怕问得那女孩满脸通红,也问个不休。就连刚出厨房看到他脸色有些古怪的林涛静,他都抓着她的手臂认真询问。问了一圈,他便走到角落,打开对讲机联系外面。 他在统计和汇报这里所有人的身体情况。基本上都是健康的,但是有几位的时间到了,储备的卫生巾却不够用或者借用的不太合适,他一个个地报了过去,请求对面认真记下并尽快解决。最后,他才开始汇报身体出了问题的凌霄,称虽然没有新冠肺炎的所有征兆,但是心跳很快,头痛欲裂,视线严重重影,而且胸腹翻搅,下肢乏力。 对面称昨天他们已经收到了石小方对于女性用品的申请,已经在调度。至于凌霄,因为是红码,必须等核酸结果。就算核酸是阴性,她也没办法就近就医,必须送到指定的隔离点或者医院。但是很不幸的是,因为本地这次疫情太急太快太多,能就近调度的医院没有了,去别的隔离点的话,石小方和对面确认后,觉得真的不如留在这里,起码他还能照看着。 石小方挂掉对讲机,心情有些沉重。回头看见沉默的众人,笑了笑,边上前拿个大盘装早餐,边安慰众人,并称如果有任何不舒服马上告诉他,最后把自己的手机号说了两遍,便抱着餐盘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了。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很多次自己与凌霄的日常,一日三餐,举案齐眉,双宿双飞,后或三四儿女,携五六家亲,上七八十岁,久久相伴,共赴黄泉。如今,能够实现一日三餐相伴,实在万幸,但是,他绝对不想省略中间步骤,让黄泉得了便宜。 一日三餐送进自己和凌霄的肚子,石小方给凌霄抚背顺气,看她艰难地控制住了呕吐的欲望,才开始说起今天他完成的事情,并把卫生巾献宝似的拿给凌霄,气得凌霄翻白眼。 几乎睡了一天,凌霄精神稍好,但是脸色却更差了。石小方在她床边,说起自己对凌霄的幻想,问他们能不能加快一点点进度,找一点飙车的感觉?把凌霄气得咬牙切齿,石小方却笑。这石小方,就好像要趁凌霄还醒着,报一下以前被她冷落的仇。 凌霄的精神花得飞快,气了两下就萎靡了。石小方便把她放下在床上,给她讲点认真的事情。比如他们全部核酸阴性,比如大家对她的关心,比如大家都开始冷静,尤其是林涛静,似乎逐渐放下执念,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半夜爬上他的沙发来个胭脂马强开霸王弓,毕竟他们的房间太近了。可是他阁楼没有锁,陈柔又唯恐天下不乱,让他很担心。他顺畅地问今晚能不能和凌霄凑一堆,以便凌霄可以保护他。 凌霄气得捏眉头,简直想骂人。艰难地呻唤好几声,才把萱萱给盼了进来,由萱萱把石小方给轰了出去。 第78章 同道 石小方站在凌霄的窗外,默默无言。今天临时在这面窗这里挂了窗帘,希望阳光就不会加剧凌霄眼睛的重影,可是如此,他就看不到里面的凌霄了。 他踟蹰了一阵,听里面安静了下来,才回身离开。在楼梯口碰见了王湘湘,其他女子似乎还在楼下帮着收拾,王湘湘插不上手,便先上来了。问起凌霄的事情,石小方往好了说,王湘湘便开口说:“我听说本地有一位老匠人,李穗荣就是去找他才困住了的,那位老匠人不但陶艺非凡,也是一位老武师,最是擅长治疗练武出的岔子,可惜没办法过来了。” 王湘湘随口一说,石小方却上心了,问起老匠人的联系方式称不知道,便要了李穗荣的电话,然后与王湘湘告别。 王湘湘看着他火急火燎地上楼,又回头看安静的二楼那边安静的简易客房,叹了口气。她看见了石小方太多的儿女情长和世俗烟尘,心中淡然出尘的佛身蓝图已经支离破碎,她心中的苦又能和谁说去? 石小方是很急的,但是上到三楼,迎面又撞上了卓尔雅。卓尔雅身为石小方的保护对象,却一直仿佛一只漂亮可爱的吉祥物一般,她自己心里的苦也没处说去的。好在素清的出现,让她知道世界上不是没有能够理解她的人。昨晚素清状态不好,一晚上都在床头坐着,虽然因此没有听到素清说的她的磨牙声,但是她当然也没有办法睡好,只是一直很乖地躺在那里装着安静熟睡。 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最近又刚逢大变的她,当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不通人事,也不是没有情欲。只是很可惜,总有原因可以让她开不了口。 今晚因为素清在楼下听佣人们的一些汇报,她难得地单独待了一会,却不想遇到了石小方。她有些惊慌,却只是语气略微慌乱了下,她对石小方说:“石小方,很多人在支持你和凌霄的,别着急。” 石小方对卓尔雅一向只是保护欲和责任感,还有对那份刻意留下的纯稚感到单纯的喜欢。对于她表达的善意,自然地展开笑容表示感谢,便头也不回地上阁楼去了。 “严格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呢。”卓尔雅小声说道,原地旋了个身,仿佛一只蝴蝶,似乎对于这短暂的相处很满意,笑着飞回了房间。 在清醒而悠闲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做正事想正事的慢慢和君如,躲在她们房间的门后,看热闹一般看卓尔雅飞进去了,凑在一起嘀咕嘀咕,不知道为什么凑在一起窃笑了起来。 石小方回到阁楼,翻出了自己的手机。今天一直心神不宁,却要强打精神,按照萱萱的建议一直激着凌霄打起精神,在精神起来后却又不能有机会去胡思乱想,着实让他有点筋疲力尽,手机是绝对没有时间看了。此时掏出来看,只有一条没意义的短信,他便趁着还记得号码,拨出了李穗荣的电话。 李穗荣很憔悴,说和凌霄差不多也可以了。他出现了症状,干咳,乏力,被强行带到了别处的隔离点,每天都服用了很多中西药,几乎代替了一日三餐。好在核酸三次都是阴性,不然他自己都要悲观了。 这隔离点是铁皮的住人集装箱,临时架构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连澡都洗不好,还没衣服换。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慌乱和怒气,很好地配合着治疗,他还很年轻,可不想真的中招,听说这种病就算治好了都有后遗症。更糟糕的是,家里来过电话,却对他的境况毫不关心,对于他拜访贵人和追求女人都不顺利的事情各种指责。而这两天尝试攻略的王湘湘,本来聊得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有一搭没一搭了,仿佛前两天强征精神逗乐她是无用功一般。 他始终没有一个发泄口,心中便一直憋着怒气。 石小方是撞上了枪口。 他只是自我介绍了一下,连客套话都没说完,就听对面暴雨梨花针一般把污言秽语瓢泼而来,楞是把石小方给骂楞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位一面之缘了,不清楚对面的心路历程,他实在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一个正常人被一个一面之缘逮着骂还骂得越来越难听,那火气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便语气带刺地顶了两句,趁对面被噎了一句哑火的功夫,赶紧道明了目的,称救人要紧,以后有能帮忙的一定帮云云。 李穗荣多日来保持的风度早已抛诸脑后,喘了口气又开始不问青红皂白地骂。 石小方刺了对面几句,就冷静下来了,他可清楚记得就是今天早上,一下没控制住怒气,差点让陈柔吃亏。于是使出了癞皮狗功夫,任他骂,只是很低姿态地缓声说着自己的目的,哪怕自己的声音只能作为李穗荣愤怒的破音的背景声。 因为李可能到底出身高贵,骂来骂去就那几句,石小方没一会就免疫了。 突然,他听到李穗荣那边传来喇叭声,有人要求他冷静下来,这样大吼大叫也可能会完成病毒传播云云。 石小方瞬间猜到对方大概被单独隔离了,再一设想下自己这边香飘飘那边臭熏熏,他瞬间有点得意和怜悯,都是男人,当然明白李穗荣可能有的这点小九九,便愈发低声下气,但是语气却好像不小心带了点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 李穗荣年纪轻轻就商场官场打滚,哪里听不出来,顿时更是火上添油,跳着脚大吼道:“你休想让我配合你救你情人!想我配合?让薛思敏那表……那表……那边来联系我!” 他越吼越弱,声音越吼越低,因为一群大白见他不配合,开门进来了。而被这一惊,他的理智难得冒头,表子两个字到底没出口。 他咬着牙对电话说:“就这样。” 然后便挂掉了。他得赶紧向来人表明态度,破坏防疫妨碍防疫是入刑的,他可记起来了。 他挂掉了,石小方却沉默了。还是那句话,都是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薛思敏此事的几位当事人或者不想告诉他,或者来不及告诉他这件事,但是,不难猜到,李穗荣虽然是陪王湘湘来,目标却是薛思敏。 石小方并不清楚薛思敏对李穗荣的态度,但是仔细回想,昨天一伙人到访,薛思敏是很明显地在不断避开李穗荣的,就连李穗荣最后离开和她道别,也是很敷衍。这不像薛老板平常的待人接物,所以他们之间大概有过什么不愉快。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跑去求薛老板打给李穗荣,就有推她进火坑的嫌疑。 自己心里还有一件必须帮薛老板弄清楚的事情,不能再欠她人情了。 他脚步有些沉重地走下楼,恰好遇到陈柔上楼,便问她知不知道附近这号人,得到否定答案后,他继续往下走,不知道作何想的进了素清的房间,素清还是没有上来,卓尔雅见他进来,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漾开了真心的欢喜。心事重重的石小方却没注意到,支吾了下,死马当活马医地问了她,不出所料根本没听过。 石小方头皮发紧,草草和卓尔雅告辞出门,路过空无一人的琴室,再过客房,慢慢和君如两个精力旺盛的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林涛静作为厨师一向很晚离开厨房,客房里也是空的。再往前,就是主人房。 石小方没来由地想起那晚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想起了袁艺冷冰冰而美丽的脸,然后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来那晚与他裸呈的陈柔,心潮略乱。 他叹了口气,果然只有这样了。他掏出手机,给那个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并不久,那边就接了。那边喂了一声,一贯的不耐烦语气,石小方也懒得问他在哪里之类的,直接开口问起了那位老匠人。 “哦,那个老家伙,一把年纪还天天去小巷子里看黄片。你找他治病救人不是扯呢吗?” “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就好。我只是需要找到他,合不合适请他救人是我自己需要做的判断。” 石小方这语气太过硬邦邦的,哪里像求人的。石子方啧了一声,不过那边似乎响起了催他出牌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应了几句,说会回信息给他,就挂了。 好潇洒的老东西,知道他在哪的话真该举报他。 石小方嘀咕了一句,抬头却看见卓尔雅脆生生站在那边的廊头,静静看着他。走廊里的浮尘飘在她的衣袂之间,她白皙的皮肤似乎在反射着房间投来的灯光,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出尘。石小方刚刚心猿意马了一下,乍一下受到视觉冲击,差点没把持住。很尴尬地拿衣服遮了遮下腹,想说什么,却见素清刚巧上来了。她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乱的卓尔雅,还有尴尬的石小方,却马上问到了要点:“你打了电话给那个男人求助?” 素清的状态比早晨好很多,但是神色却比白天更冷了,一整天都没怎么搭理人,向佣人布置家务也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花多了些时间。 石小方拿着电话站在主人房门口,他不奇怪素清能一下猜出来,他边摸摸后脑勺边走过去,打算斟酌着说点什么。素清对石子方的恶意远大于他,大概是因为和那个男人相处得更多看到恶心的东西更多吧,石小方相信,如果能捏死石子方,素清绝对不会犹豫。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素清并没有愤怒,而是很平和地说道:“问就问了吧,他还是能帮忙的。我也在尝试理解他在做什么,还有他能做什么。” 说完,便牵着卓尔雅进房了,还把门关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石小方狼性上来了,怕石小方犯错。 恰此时,楼下薛思敏也回了房。她看着凌霄病倒,非常感叹,深刻感觉到现在的时代疫情大流行,各种新病症也层出不穷,人有时真没办法避免旦夕祸福。于是便很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李穗荣,到底来说虽然闹得不愉快,但是好歹也没有发生什么。恰好蓝介朵和淡淡在一楼聊着,万俟陌在廊上抽烟,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她便拨通了李穗荣的电话。 李穗荣刚刚以苦情戏搪塞走了医护人员和民警,刚刚松一口气,薛思敏的电话就来了,他没办法不误会。他低沉地骂了一句表子,捏着手机看了半天,很怕拿起来自己又会受不了破口大骂,这女人不鸟自己却为了其他男人放下他们之间的芥蒂和她的尊严? 最后,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他也没接起。然后他以自己拒绝了帮忙为乐子,啊q自己的胜利,但到底没办法彻底麻痹自己忘记这样的失败,便愈发彻夜难眠,形象更糟。 所以,他也没有发现,一个影子不知道何时出现再来一把他的隔离房中,静静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有趣的老鼠的猫。 薛思敏看着挂断的电话有些疑惑,但此时万俟陌进来了,公司群里也有人@她,她便打点精神,开始了网上办公。 石小方回到阁楼的时候,石子方的信息姗姗来迟。他一看,气不打一处来,电话号码少了一位!少的应该是最后一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着急打牌没来得及核对。 石小方实在不想再打给他,硬着头皮从0到9补充着那号码的最后一位拨打着。以固定的三个问题大概打扰了三位无辜人士,接电话的终于听起来是位老者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问出了一句很没品的话:“您好,请问您吃饭了吗?” “没吃,但我不点外卖,谢谢。” 然后挂了。 石小方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便赶紧再次拨通,问了句更没品的话:“您好,我的意思是,您的三餐正常吗?” “不正常,老子在辟谷,我不点外卖,也不保健,别烦我。” 又挂了。 石小方面无表情,打点精神,再次拨通:“老神仙,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位仙女好像渡劫失败了,希望您能打救一下。” 说完,电话那边传来其他声音:“138号,你怎么又玩医生的手机?今天吃药了吗?”石小方满头黑线,赶紧烫手似的挂电话,他怕对面听多了他的话,以为也是疯的,给他逮进去。 是的,石小方认为凌霄是仙女渡劫失败了。这是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其中缘由一两句说不清楚,且见下文。 石小方打点精神,继续拨打。接下来这位也是老者,他问了同样的问题:“您好,请问您吃饭了吗?” “没吃,但我不点外卖,谢谢。” 说完,对面好像要挂,石小方赶紧再问:“我的意思是,您的三餐正常吗?” “不正常,老子在辟谷,我不点外卖,也不保健,别烦我。” 石小方缓缓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老神仙,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位仙女好像冲关失败了,希望您能打救一下。” 对面沉默了一下,却回问了一句:“小伙子,你辟谷过吗?” 石小方回想起神坑万岁老僧,还有永信那沾着茶水在眉心的一指,点头说:“是的,我也试过。没有一日三餐的日子,很是难过,目标却是虚无缥缈,甚或毫无意义。” 对面传来很爽朗的几声大笑,然后以极大的声音,发出了震耳的感慨:“快哉快哉,修道数十年,终于有同道找我了!” 第79章 解惑 石小方很确信自己找对了人,因为这位老者有一点知晓前情的能力。 如此,便要先说一说,石小方为什么会坚定地认为凌霄是渡劫失败了。渡劫,是修仙的概念,和萱萱所说的冲关失败大不同,也凶险很多。 这要从石小方一直以来的感觉说起,从昨晚几乎彻夜在死胡同里打转才找到的可能性说起。石小方一直以来的感觉,就是自己是个很普通的普通人,他曾经数次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但下一刻总会有人很切实地打击他,最多打进icu,起码啪啪打脸,让他认为自己普通。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是普通人,那么,最近的所有事就都解释不了。 石小方当然不傻,他看到听到闻到吃到触到的一切,都会给他千百万个心思,别忘记了,他和萱萱,和万俟陌一样,是内心戏非常丰富的人,只是如果可以自己解决什么,他们一般都不会麻烦别人。所以,哪怕再多人压抑着他,让他始终保持普通人的心,也已经很难成功,何况昨天素清还很明确地促使他正面自己的过去。那样的过去,他创造过学习记录,打破过成绩记录,要知道,他可是足足躺昏迷过一年,虽然他后来刻意地泯然众人,依然按时造成了学业。他做过好事,救过人,也打过架,造过孽,也就是说,给别人和自己都开过瓢。而凌霄则是很明确地促使他展望自己的未来,那样的未来别说普通人,正常人都不会敢去想,而凌霄很明确地告诉他,他做不到就会输,这换句话来说是什么?他的对手是谁先不猜测,凌霄是想告诉他,有高人帮着他,他有成功的希望。 而凌霄和素清,莉雅都做出过同样的呕吐反应,那说明,她们让自己清醒认识自己的意图是不被某些人,或者说某个人认可的。某些人会是谁?万岁,阿僧,甚至是那位三面之缘永信大师,寇老板,谢碧科,甚至是那位两面之缘的许建国,甚至是那位一面之缘的董事长,从来只闻其名号不见其人的夜?还有谁? 而某个人?自然是石子方。或许,还有袁艺。 如果再回溯一些,他爷爷应该也是以最强力的方式,影响着他的,甚至不怕死去。 这帮石家的人都是狠起来不怕死的,石小方知道,他自己就是这样的。 但是,哪怕他们手眼通天,甚至携带着铺天盖地的资本力量,也没办法阻止石小方的思想。昨晚彻夜让思想在死胡同里打转,因为很巧合地想到一个小细节,他才猜到了一个最合理的可能性。 首先,还是要从他自己说起。他短短的人生经历就是不普通的,他的身手哪怕在运动员里,在特警里,在部队里,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他的知识储备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惊人,他是一个可以在学习强国的答题里压制一切对手稳拿第一的人,而哪怕是蛮蛮刻意安排的秀,他其实也可以挑出百十来个问题来。就算是最不为老一辈接受的电子竞技里,他也是一个可以快速登顶国际榜的人,这些是他亲手打造,而且含金量很高的成就,这些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做得到的? 但是,他依然认为自己真的很普通。 因为石小方在很聪明很敏锐的优势下,还有一个很尴尬的天赋——他很擅长自我否定和自我反省,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总是在不断地否定和反省着自己。 他十分确定,就算自己在蛮蛮的秀里提出百十来个问题,蛮蛮回答得也将滴水不漏。哪怕是再把自己的问题设想成对自己的提问,他其实也可以自己反驳自己百十来句话。严格来说,辩论一旦开始咬文嚼字过分解读,本就没有尽头。 他曾经被凌霄提溜着手甩着玩,凌霄的抓取技抛投技简直无孔不入防不胜防,但是他已经学多了很多,他自信自己可以赢下凌霄,哪怕是出身长拳世家一直不显山露水的萱萱,他也有信心练两手,但是,他只是会以力降之,却还是有很多容易被她们翻盘的地方。是以三人行必有我师。 他曾经在凌霄的面前什么都不会,脑子都没办法用,但是他只是被逼着轻轻长大了一下,他似乎就如陈柔和万俟陌说的那样,有了自行随机应变转危为安的天赋,但是正如最普通的普通人一样,一旦他开始纠结,这样的天赋自然会失效。而它失效的时候,太多了。是以庸人多自扰,俗人炼尘心。 他还有很多不足,所以凌霄告诉他,有高人觉得他需要足足十五位女孩来补足他的缺陷,他就知道这高人和上面说的某些人或某个人是高度重合的。而且他也深有同感,这不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原因,不但是庸俗多尘的原因,还因为,他的确太多毛病,太普通了。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认识论根深蒂固的人,一个也同样深刻否定神婆神公存在的知识分子,他会认为修真世界真实存在,就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高手得很普通的人,处处被安排着的人。他的身手在武林里大概只能说排的上号,但是他依然没有接触过武林,这是被刻意安排的。而他的头脑在社会上大概只能说属于精英,但是他依然在基层厮混,这也是被刻意安排的。结合这两个要点,他推断出的是,他是俗世里的强人,他一晚上的疑惑都集中在自己为什么还会被压制。偶然想起和凌霄相处时的一个小细节,他明白了根本原因,在于他身后的人不愿意他的步伐停止在这里,想把他的落脚点放在更上面的地方。 比武林更强,比社会更复杂,凡尘之上的,修真的世界。也只有修真的仙人,才能做到滴水不漏从头到尾地安排着所有事情。 他还小,就遍历了冷暖,石家和盐家是这冷暖的两个极端,当时与学校一墙之隔的盐家是石小方另外的家。社会和学校,也是这冷暖的两个极端,那个规矩的中年人直到病死也在教导他要学会爱和宽容,不但是爱别人宽容别人,也爱自己,宽容自己,不要因为盐淡淡的事情而内疚,不用害怕女孩子。现实和网络,也许还有笔友,最是两个极端,失去了盐家,没有了朋友,好在还有一个无话不谈的笔友,可是也还没来得及触碰。于是他有多讨厌现实里的人们,就有多喜欢网络上的纵横冲撞,对网络上的对手就越是惺惺相惜。 可惜的是,那些看着他的人,最是喜欢玩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那一套,玩步步紧逼那一套,逼着他疯魔地剖开自己的脑袋,挖取那也许不存在的监控芯片。 以那卧病的一年为界线,石小方彻底地沉默了,安静了,从最基本的趋吉避凶来选择,远离了家庭,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学校,以最决绝的态度逃避现实,远远望着盐家遗属,投身滚滚红尘,沉迷虚拟网络。以此尝试着避开冷趋向暖,很幸运地,或者说很自然地,遇到了寇老板,还有v姐……他是不是该怀疑一下何不其那个货?毕竟是萱萱堂哥,也算长拳世家?啊呸!轮到咸鱼翻身也轮不到他!这些人很自然地填补了盐淡淡和风沙儿的空缺,只是,他对女孩子,是越来越害怕了,直到遇到凌霄。 其实他受的伤并不比淡淡和朵朵的轻,只是他从来也不会说出来。 而让他从激奋到沉默,一直隐隐抗拒着这被摆布的命运的,其中有几件关键道具,就是寇老板曾经说过的,他身边的高科技物件,那只钢笔,那本笔记本,还有那个x平台。 虽然这次刻意没有把那本会在他睡着时自动记录的日记带回来,那个x平台也很久没有给过他哪怕最普通而简单的任务,这三样他都丢在公司里了,恰恰是因为如此,才体现了他对这些东西其实真的很恐惧。 尤其是最近的日记,每天都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去,死。已经几天不在身边没有翻看,但是想来内容还是那一句。 他是普通人吗?是的话也会受不了这样的诡异。 他和薛思敏有一个去死的约定,但是那不代表他真的会去死,愿意去死。资本再强,把世界渗透,他也不会以区区无名者街边尸那小卒的身份默默死去,如果薛老板不能给他一个好好平稳活下去,哪怕是借假死活下去的机会,他会想办法告诉某些人他不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死。 可越是感觉自己在变强,在变得不容易失败,不容易死,他反而越担心。因为,有人在培养着他拥有往前的能力,给他往前的动力,仿若一只即将过年的猪猡,后面被推着,前面被拉着,在一个可以绝对压制他的地方,等着宰掉养肥了的他。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人人都以为他在阳光大道,他却认为自己只是被投食的猪猡,其实在今天之前,在昨晚之间,他对自己的未来都是极其乐观的,整晚的思维钻在牛角尖,一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继续前进,犹豫的原因很是有年轻人的范,他怕自己做不到,又怕自己腰跟不上,既喜且忧,二就是在想着怎么解决林涛静大难题,还有蓝介朵和盐淡淡这两位少年未达成的梦想,甚至因为凌霄的惊天之语,而心花花地幻想过未来的两个星期不够翻一轮牌子的生活。 在天拂晓的时候,他拿起了弹力球,看着第一缕曙光,想起的是凌霄骑在他脖子上流着泪拍照的那一刻,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再前面的一个细节,一个小片段。 第80章 开门 那一时是在西藏第几天来着?石小方跟着凌霄默默走了一千七百三十一步,默默数到了二十五分钟多,终于走出小镇。那一刻,石小方仿佛做了白日梦,发现凌霄摘了眼镜,一双明目定定地看着他。石小方惊讶四望,发现自己的确是白日梦,原来凌霄认真而细致地看着的的确不是石小方,而是石小方身后一个穿着正装戴着墨镜的酷哥。当时石小方很醋,很认真地看了那个酷哥一眼,然后认真看凌霄,跟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一样傻在了当地,直到凌霄叫他。 这个片段太小了,却是石小方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有实际目标的吃醋。石小方就是在回想起这个小片段的那一刻,直到其他女子他不知道,但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凌霄另投他人怀抱,在凌霄这个女孩身上,他必须展现霸气了。 而等陈柔默认了他的一切猜测,进了卫生间,他自己被莉雅咬了一口,他脑海中的那个小片段,突然无比地清晰起来。 也许是因为陈柔已经很明确地暗示了他他的猜测是对的,世界上存在以什么特殊模式创造神学的人,他当时只是扫了一眼的那位酷哥,形象在他记忆里无比清晰了起来。 他的脑子那一刻无比好用,以自己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遍历的人物相对比,他发现,袁艺赶他出门,石子方送他去学校时,司机就是这个人。他老子给他有x系统的最初代电脑的时候,是这个人负责搬下车抱进学校校长宿舍并安装好的。规矩中年人下葬的时候,这个人来过,献过一束当时国内很少见的花束。凌霄在西藏与他深深对视然后不得不决绝离去,这几时他都是黑衣正装,十分严肃。后来,他来寇老板公司送过快递,直接交给了跑腿石小方,很莫名其妙地要求和石小方握了手,在那场决定量子计算机权限的考试中,他是发卷的工作人员之一,在万岁的那尊大佛下,他是围观信众,在少林寺,他在厕所门口与石小方擦肩而过,这几时他都是穿便装。 但是,他容颜从未老过,哪怕一点点,依然非常酷哥。 十多年了,一点没变。 如果说这个时间长度不够,那么他也算是驻颜有术。 石小方当时看了咬了他一口就蔫掉了趴回去休息的莉雅,想开口问一问什么,洗漱莫名其妙地快的陈柔却出来了,便又作罢,打算再斟酌。 然后便是极其惨淡和忙碌的一天。石小方虽然因为早间的决意,在凌霄的问题上霸气了很多,但是,他的心依然是沉重的,且越来越沉重。 凌霄的样子,不是普通的外伤甚至内伤可以造成的,昨天,她还是一个利落而睿智、练达,仿佛可以一个人完成一切,做到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把天捅破的女子。 而凌霄越是这样,萱萱越是支支吾吾,他越确信,凌霄的问题在渡劫失败,而他的问题,在于自己只是个在被喂饱的猪猡,帮不上什么忙。 这又要说到一个在前文已经基本证实,但是很奇怪的设定,为什么某些人或者说某个人认为保持普通人身份或者普通心那么重要? 这又要在延展一下,说一个今天在凌霄的房里,想到的另一个细节,一个小片段,细节就是那位酷哥从来没有在 am公司里出现过,而 am公司其实是石小方人生中比较重要的节点和地点,他在这里学到了很多。而小片段就是,在房东把萱萱的梳妆盒寄来的时候,那梳妆盒消失的时候,一个小妹子路过他办公室的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也只有她看了一眼。 曾玲。一个在气质上和酷哥没有任何相似,但是莫名其妙被石小方怀疑起来的女孩子。 石小方并不知道什么巡逻者的身份,也不知道曾玲和酷哥到底是不是同一类人,甚至不知道这一类人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但是如果以当时那几个破碗烂指环没丢,他大概会不把自己突然晕了当回事。但是萱萱郑重交来的,都没了。 萱萱从没有说过这是重要的东西,但是也没有说过不重要。所以,他不介意自己以最恶意的方式去猜测,但是猜测归猜测,他又不会以最大的恶意去应对他们。所以,哪怕他再恐惧再猜疑,也不会到处去说,去猜忌。 只是沉重在所难免。 说完石小方本人的前情,接着是这一次很明显的被刻意安排在了一起的,女孩们和男孩的故事。 石小方并不知道所有女孩是怎么会因缘际会之间,几乎同时到了他家。但是他知道,突如其来的疫情隔离,厨房里充足到不像样规格高得不正常的食材,此时安然离去打牌的石子方,淡定留在这里的素清和佣人们,都说明了太多的问题。他也不知道随意时间过去,女孩们也逐渐在这间屋子里,发现了些自己感兴趣或者需要的东西,这简直就是为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量身定做的细节,怎么能不让人多想,并深深敬畏这种算无遗策,仿若神明。 石小方在今天闲时,推导过如果凌霄不生病会怎么样,毫无疑问,素清会继续场外ob,解决一场昨晚应该已经爆发了的危机之后就不能再勉强她了。佣人们会场内服务,而一些之前没有发现过的细节,会通过各种巧合逐渐爆发。比如这之前,谁会想到对他最为冷淡的蓝介朵,居然是小时候已经互赠信物约定嫁娶的知心笔友?只是“恰好不小心”被她看到了她送给他的那件丑衣服而已。谁知道等下谈着谈着,会不会连冷美人万俟陌都是和他有过业务往来,女官员杨昭昭都和他开过瓢的男人是一家,卓尔雅都是他救过一命的夙世因缘? 不要说扯淡,今天之前,很多扯淡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想象过! 所以,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在隔离期内完成好感度刷红的游戏规则,然后踏入某些人或者某个人预料的下一步。虽然没人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 但是凌霄病了,或者说,被某些人或者某个人逼着做了预料外的举动。要打乱这么大这么稳定推进的一盘棋,普通的东西怎么足够?便是渡劫。而渡劫会失败,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准备不足,而一向淡然而谨慎的凌霄为什么会着急冲关渡劫,搞得半身不遂,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有人逼她。 上面这句话很错乱,还重复,但是却是石小方真实的思路。 他没有很大的野望,没有什么很大的脾气,但是,如果有人逼着凌霄做了不想做的事情,还伤害了她,他就得做点什么。 无论如何,这些半肯定半疑虑的猜想,基本上解决了他很多的疑虑。也让他越发坚定了必须救下凌霄,哪怕求助最讨厌的人,甚至可能是幕后黑手的那个人,也可以。 他很开心有一个可能是目标的修仙人物,能够跟进到他前几个电话刻意相同的问题。他对那边说:“老神仙,如我刚才所说,我并不是修仙者,但是我女朋友大概是渡劫失败,现在有我描述的那些状态,我们亲朋都爱莫能助。我无法信任凡间的普通医疗方式,只能求到您面前,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对面听石小方描述了很久,一直沉默着,此时回答道:“不要不相信医疗,一日不飞升,我们依然是肉体凡胎,就能接受医生的治疗,我也还吃着高血压糖尿病的药,这玩意吃了不算开了辟谷的戒。” 石小方心里电转了个吐槽的念头,嘴里却很恭敬地听取教诲,大概知道他本人不是修真者,所以对面语气冷了很多。 “你的女友,征象很似开体失败,特殊模式哪里能强开的,现在的年轻修士没吃过亏啊。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祖传的普通调理方子,可以略缓疼痛,但是不能治标。我也不是藏拙,能在百年间遇到其他修真者,我们家六代了,也只有我有这个幸运。所以我是不会藏拙的。现在的世界,灵气太过稀薄,再有藏拙,很多门派和传承就要断了。诶,连我儿子都……” 老者慨叹了几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也有古方,但是这样的古方太烈太强,且必须对症否则反而对身体遗祸无穷。所以,我必须亲眼见到你的女友。这样,我亲自过去一趟,不用怕疫情防控,我这张老脸,在本县去哪都能刷开大门的。我注意一下就行了。” 石小方想起了叶子蛮曾经评价过本地的官本位思想,说为了领导可以避开部分疫情防控措施,这例子马上就到了面前。他心中的正义感让他马上下意识地拒绝了:“别别别老神仙,您先把调理方子给我就好,我们等封控结束了再接触就好。” 对面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老者的语气缓慢而沉凝了起来:“小伙子,首先你要明白,这个方子,哪怕只是普通的调理渡劫伤的,也是俗世里疗伤的无价方,我人都没见到,凭什么给你?再次,你这样让我很怀疑,渡劫伤要人命,在旦夕之间,你却好似会为了凡人的性命,为了并不能伤我们性命的疫情而犹豫,而拒绝,你很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诓我!” 拿着电话的石小方突然浑身一紧,牙关不自觉地啪嗒一声咬了个磨牙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又沉默了一阵,突然呵了一声,语气突然放缓:“算了,我已经很老了,能够遇到同道,哪怕是一种可能,又何必再处处提防。我便把方子告诉你,你记下吧。不过说了大概也没用,有些药材,你在一般的医院药店甚至深山老林,都未必能找到……除了我这里……不过,还是那句话,没见到人,我为什么帮你?诶……你好自为之吧。” 石小方不知滋味地听完了,一些药材以他的知识储备都的确听都没听过,客气地等对面先挂了电话,石小方有些无知无觉地下了楼。三楼走廊空荡荡,房门都紧闭。 二楼走廊里,房门也都是紧闭,只有萱萱静静站在玻璃窗前,一动不动,似乎也是无知无觉。石小方知道她也累,没有过去打扰,继续下楼,在楼梯处见到了陈柔上楼。陈柔因为今天到了伤情快速好转的阶段,格外饥饿,厚着脸皮请林涛静不断给自己加餐来着,此时刚吃饱,遇见石小方,张嘴后表情一滞,没有说出话来。石小方对她一笑,继续下楼去了。 陈柔是擅长观察和推理的人,再上几步阶梯,看到也无知无觉的萱萱,心里有些明白,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继续上楼去了。 石小方呢?他直直下到一楼,看了眼还在厨房里忙碌的佣人和林涛静、素清,转身走过客厅,敲响了杨昭昭她们的房门。 杨昭昭很惊奇,叶子蛮从床沿站了起来,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明悟。 石小方客气打招呼,随着杨昭昭客气的礼仪,进到她们房里,坐在了小几子上,开口道:“很抱歉打扰你们,你们是这里思想觉悟最高的一组,而且也刻意地进行过法律的秀。我心中有很大的疑惑,很想请你们,为我解惑。” 杨昭昭本来心里有点不舒服,还以为石小方真的会按照凌霄的说法,尝试一个个攻略她们?此时一听,倒是一下来了兴趣,回道:“你客气了,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我和蛮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石小方闭上眼睛,斟酌语句,却没有发现,厨房里的林涛静依稀看见了他的影子,偷偷摸了过来,在房门不远处,静静靠着墙偷听。只有叶子蛮看了眼门口,若有所觉,眼珠子咕噜噜直转。 “我的疑惑有二,一者,面对超出凡俗的超强力量,我们该怎么运用法律,来保护自己。二者,面对超出凡俗的超强力量,我们该怎么以身护法?” 门外墙边的林涛静膝一软,差点跪倒,发出声响,好险止住了。她顿时眼泪汪汪,以为石小方为了自己专门问这些,受到深深感动,自己破了防。 好似还是有人能够算到这里来。 而楼上,陈柔顺利地爬上了阁楼,打眼却见萱萱就那么站在阁楼玻璃窗前,静静发呆,如同刚才在二楼一模一样,惊得摆起了战斗姿势。 萱萱扭头看她,笑得明媚如阳光,但是眉间忧虑如深重的云翳。她对陈柔说:“阿姨,石小方要开门进来了,求求你,想办法,阻止他!” 第81章 蓬门今始为君开(上) 杨昭昭拜访过很多学者,也与各级官员都有过各种形式的接触,作为优秀党员,党性修养无话可说,党课从来不落。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单独接待过什么人,她父亲就是单独接待的时候被刺身亡的,谨慎的她不会犯这种错误。除非对方是像蛮蛮这样有组织的背书,是同样受到组织信任的人。 花径不曾缘客扫,她和很多政法线的干部一样,虽然生活优渥,但是门庭冷落。 在石小方说完问题的时候,她精神一振,因为这也是最近老师带着她见识了一些超出凡俗的人物后,一起探讨过的问题。她和老师的学识并不相当,但是也总有互补的时候,所以谈论得也着实是实际而细致的,他们在超人类的分类和定义上,以及应对的基本态度上态度比较一致,但是对于他们对应的是民法还是刑法,或者量刑上有很大的分歧。当时时间不允许,未再深入谈论,但是也算卓有成效。她对于其他人,向来是不吝于分享的,这也是父亲天下为公的理念之一,法学的思维,正义的理论,本来就是传播得越广越好。所以,当石小方说完,她先是与他简单交流了些超人类的定义,发现石小方的见识不差后,她便开始将相关的理论娓娓道来。 石小方听得很认真,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认为杨昭昭和叶子蛮是这里思想觉悟最高的两人,他需要她们的带领,让自己先站在一个合理合法也尽量符合自己利益的视角去看待自己遇到的问题。 杨昭昭与石小方越谈越心惊,石小方不是绝顶聪明,但是非常善于吸收别人的知识,而且往往只需要一个提纲要点,他就能理解自己到底要说什么。这不但有一点蛮蛮那样小叩而发大鸣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的思考方向和自己高度契合,都是秉持正义和道德底线的。 而且正如前文所说,很多人其实严重低估了石小方的知识储备,以及他自省和诘问的能力,杨昭昭在逐渐谈完自己和老师的理论成果之后,居然开始逐渐吃力。 蛮蛮看得手痒,逐渐加入了进来,谈论几乎马上白热化。而作为一个精研行政诉讼法,其他法学只能算明了的事务性官员,杨昭昭渐渐跟不上两个知识储备惊人的家伙开始疯狂炫技,只能在某些案例上给予点评。不由得开始轻轻吐气,暗叹一句后浪死在沙滩上。 逐渐闲下来,甚至隐隐以旁观者的身份学习着的杨昭昭,突然想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小细节。石小方的能力,比之老师乌是非的期望高很多,几乎可以算是一位学者了,而且还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学者。恰好,本来就是临时买来的唯一一件漂亮衣服换洗了,今天她穿着正装,蛮蛮为了她不尴尬,也穿着正装,虽然石小方本人穿着寒酸,但是面孔方正,表情肃穆,态度端正,这已经可以算一次正式的接待了。如此说来,花径未曾缘客扫的她,算是蓬门今始为君开,接待了第一位学者,还是一位年轻的男性学者。 想到这里,她居然隐隐有一点点害羞。 蛮蛮是最惊讶的一个。在她的认知和印象中,石小方是一个很有意思,性格沉闷而勇猛,总能一个人办好很多惊人的事情的家伙。但是,撇除他一些实打实的含金量高的成就,他只是一个强人的后代,一个网络一级权限持有者,一个甘于默默无闻的年轻精英,但是却从没有让人见识过他的绝对锋芒。如今寒刀乍然出鞘,居然让自己,刚刚得到极大好处的自己,也不得不应付得小心谨慎。 蛮蛮理解石小方为什么来找他们,作为一只脚进了那个门的人,她这两天除了刻苦研习拳掌功夫,也一直在考虑现在在谈论的问题。于是这样便愈发显得不得不来问的石小方的可怕,其知识储备的惊人。 石小方没想那么多,或者说专心谈论的他没办法想那么多。但是随着谈论的深入,他只确定自己印证了两点。一点是就算自己在秀里提出问题,蛮蛮也能应付自如,一点是辩论这玩意,一旦开始咬文嚼字过分解读,就没有尽头。 但是,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答案,这个世界,起码我们国家的王法王道,是向着普通人,向着老百姓的,再强再高的人,也有道德和法律可以束缚他,制裁他。 本来就是如此,他本来就认为如此,他本来就认为理应如此。此时得到了真正专家的认可,他心沉稳。 于是他有点不客气地打断了战意正酣的蛮蛮和谈兴正浓的杨昭昭,说了自己的最终结论,并予告辞。 蛮蛮惊奇地问为什么,石小方说,看时间,凌霄快醒了,我得去看看她。 门内门外,三个女子心里都一空。 石小方不为所动,但是秉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他问了问那张方子上的药材,称如果可以帮忙必铭感五内。 杨昭昭和叶子蛮对于抓药这个跨界很严重的科目就一下犯懵了,但是所有人都猜得到这是什么用的方子,包括门外听得好似云里雾里又好像豁然顿开的林涛静,而林涛静,恰好知道一点什么。 在石小方正式起身告辞的时候,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走到了那个门口。 “什么?你说这复杂而拗口的名字,不是药材是食材?”三人都很惊讶,而林涛静则点点头,作出了肯定。 “而且是很高级的宫廷食材,这个方子大概是宫里流出来的,既药且食。这些食材的名称是沿用皇家的,其实如果把它们现在的名字说出来,你们大概也知道的。” 石小方隐隐觉得心头一悸,试探着问道:“那,这些食材,这里有吗?” 林涛静也有些头皮发麻,喉咙发紧,回道:“有的,全都有的,包括一些药材。而有些入方的食材其实是一些主食材的边角料,稍微处理就行。” “那那些普通或者珍贵的食材?”石小方问。 “食药同源,厨房里也有。”林涛静也觉得神奇,摇了摇头。 得,看来这一步真的没有摆脱算计。 石小方已经习惯,但是其他在场的女孩们在明白一些特别明显的超前准备后,就开始头发发炸,心慌意乱。 她们的思路又有点和石小方不同,石小方想的是自己享福的日子,女孩们想的,就是自己受难的日子,难不成还真有这么多女孩便宜一个人的可能性? 石小方救人心切,没有细想,时间也不多了,他急急地请林涛静代为准备方子上的药材,他之后会再请老匠人细说药的煎法。 匆匆上楼,却没想到凌霄居然还没醒。 “她昏睡的时间间隔只会越来越长,我们很难估计她什么时候会醒。”萱萱说。 石小方把自己问到的方子告诉萱萱,想不到萱萱直接说:“爻神方,老方子了。” 石小方心里一喜,然后一沉。喜的是萱萱居然知道,沉的是萱萱居然知道。既然知道,前面没说,自然是觉得没用。 石小方和萱萱是极其心有灵犀的,她知道他明白了,却还是追了一句:“你问问那位老前辈,如果煎法不同,可能还是有用的。” 石小方没有犹豫,出门打过去问,却没有说材料可能齐的,而是以诚心求知为由。对面虽然奇怪,但是也知无不言。石小方千恩万谢后转身告诉萱萱,萱萱点点头,说了句让石小方宽心了些的话:“煎法文武火相辅,是有改进的,我们可以试试。” 石小方此时却没有再火急火燎赶去煎药,而是默默扯着萱萱出了房门,再次问了她那个问题:“萱萱,你送给我的梳妆盒,里面的东西多重要?” 萱萱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和中午的时候一样沉默。 石小方这次出奇地好耐心,也静静地回看她。 萱萱到底耐他不过,叹了口气说:“那是奶奶给你打分的道具,只是可惜你没有用好……我们有缘无分。” 逼着萱萱亲口说出,石小方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也因此知道了,曾玲与此事无关,是自己“没有用好”。 他心略宽,却很沉重,有些尴尬地和萱萱道别,下楼去了。林涛静和佣人们都在厨房,叶子蛮居然也在,石小方没在意这个奇怪的细节,把自己问到的煎法告诉了她们。 “煎法特殊,但是此处没有柴火,也没有柴火灶,麻烦了。”林涛静据实提出问题。 石小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子蛮就插嘴道:“有人想得周全,大厅里的两张茶几就是这种木材,至于柴火灶,构筑方法不要太简单。” 她说了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毕竟,我的本职工作是工程师啊,这样的土灶给我点材料我能造他个无烟的。” 这种妖孽居然还是个工程师,学得也太杂太宽了吧。 石小方等不及,给三楼的素清打了个电话,果然她对他们的折腾持无所谓态度。 无论如何,问题解决了,石小方深深看了一眼蛮蛮,很诚恳地道谢,然后向所有帮忙的人道谢,回身上楼了。 也许真是冥冥中一切被算定,当药千辛万苦地煎好的时候,凌霄恰好睁开了眼睛。 石小方已见怪不怪,按照方法,喂凌霄吃了三两个水分充足的果子,便把还有点烫的药端给她喝。这玩意不愧是食药材混用,闻味道就跟汤一般香甜,凌霄果子润喉后果然胃口见好,把这一碗甜药喝得干干净净。 石小方很期望出现一入喉就见效的仙丹效果,但是到底不可能,凌霄没有出现呕吐反应已经很好了。 “你和萱萱轮流看着我,不是你在就是她在,是约好了吗?”凌霄肚子里有食物,精神状态还可以,就和石小方说话,看石小方要开口,赶紧打住他,“你别气我了,我不胡思乱想就是了,你太有气人的天赋了,真怕被你给气出个好歹来。” 石小方既尴尬又喜悦,解释道:“你这才病了多久,就关心谁陪护了。怕什么,总有人盯着你的。” 凌霄的回答仿佛深思熟虑,她说了一个很奇怪的方案:“你们不要太累了,你的药不错,我舒服些了,如果可以,请邀请其他姐妹,来轮流看看我吧。” 石小方头大,凌霄似乎铁了心,让他实在“盛情难却”,但是这事哪里合适?他使出缓兵之计:“凌霄,你现在精神不好,最重要的是静养,又不是什么急事……太着急了,会让她们不爽的。” 凌霄却鄙夷地看着嘴角上扬嘴脸可恶的他说:“想得美啊你!对于我提出的要求,我自己不会帮你一点,你自求多福才行……石小方,有太多东西你不知道了,但是我也不能告诉你。最好的办法,是让姐妹们知道,在合适的时候,让她们告诉你。而且,我很相信,她们也需要我的帮助,我也能帮助她们。” 石小方摆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这就轮到凌霄头大了:“我说过,不用气我,待会我就真的气死了。” 石小方是真的怕她累着,还在尝试插科打诨,凌霄却直接开始安排了起来:“从一楼到阁楼,你见到谁就和谁说我想见她,请她来一趟,她来不来都可以,来了敲门进就行。” 第82章 蓬门今始为君开(下) 石小方牙一咬,就要直接拒绝,凌霄说了个让他很震惊的事情:“石小方,我和萱萱的意见出了很大分歧,我希望你提防一下她……石小方,我的时间很紧,请你快去吧。” 石小方不知滋味地出去了,当头见到萱萱,他虽然心念百转,但还是按照凌霄的吩咐,请她敲门进去。他继续往下走,一楼杨昭昭正在和林涛静坐着聊,林涛静对刚才三人的研讨还是很感兴趣的,但是她主要是问询,蛮蛮听了几句就厌了,在一边似乎在发呆,杨昭昭因为心中也留着理清林涛静那个故事的心思,便安心与她说话,此时她们刚刚把药准备好看着石小方上去,没一会又下来了,都很奇怪,听到凌霄的话,更是惊奇。 下一刻,三人对凌霄的大方利落都产生了没办法控制的敬佩。 既然凌霄大方而不尴尬,三人怎么好意思拒绝,便随着石小方上去。她们上到,萱萱刚好出来,三人互相谦让,便让杨昭昭先进去了,而萱萱则离开了,不为所有人发现地坐在餐厅里发呆。 而石小方忠实得跟狗腿子似的,一个个房间敲过去,一个个传达,哪怕女孩们在屋里凑着堆,他也一个个传达。 他这边几乎是舔着脸逐层走,女孩们也都没有拒绝,一个个去了,一个个进了,一个个出了,一个个回了。她们的探视时长不一,但是出来后,脸色都要么难看,要么沉重,把焦急旁观的石小方急得满头汗。他怕凌霄累着,仙丹也撑不住透支,何况不是仙丹。 陈柔一直陪着石小方站在最后,她的神色倒是比较平淡。与最后出来的难得脸色古怪的慢慢打了个招呼后,她拍了拍石小方的肩膀,说了句:“没事的。” 就敲门进去了,然后就出来了。 石小方简直呆滞,十二位美女的进出都带着沉重,还耗着时间,没想到陈柔此人格外不同,这点时间,大概只够她和凌霄说一句话,传达个信息或者表个态啥的,神色也是毫无变化。 石小方对她翘个大拇指,抬腿就想去看看凌霄,却被陈柔扳着肩膀留下了。 她对石小方说了几句话:“石小方,你现在还很无知,你也有很多很多不知道,有很多很多看不到,很多很多不理解,你还远远不够。你记住,老娘我虽然不拘小节,但是原则性很强的。我代我和恩惠跟你挑明了,我们都是军人,也是爱人,我们同进退,也共要求。要搞定我们,你去把rbji g国she 社给扬了就行。” 说完扬长而去。 石小方摸后脑勺。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有确切的目标和机会给石小方,虽然这个机会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但是的确是一个有确切目标的机会。但是石小方没有太在意这个,虱子多了不痒。他在意的是,陈柔话里的意思。 恩惠和陈柔都是军人,他知道,但是她们居然是共进退的“爱人”?石小方真的没看出来。相信很多人也被她们瞒住了,大概是军人的谨慎,下意识留的底牌吧。那么看来,恩惠为他神伤,陈柔没把他切片了还无私教导他,真是够意思了。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证明了她所说的,石小方还有很多不知道看不到不理解,还远远不够。 石小方低着头直接开门进了房间,刚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凌霄,手机就来了信息。他本想不理,但是凌霄却让他先看。 石小方先观察了下凌霄,觉得她竟然还好,大松一口气,只要那药有效,他就安心很多。他低头查看信息,心又被吓得漏了半拍。 信息是杨昭昭发来的,刚才讨论时交换了联系方式。她发来的内容惊心动魄,先是说明了自己与淡淡是密友关系,简单说明了下,她父亲就是亲自为淡淡父亲定罪的那位,在淡淡失忆的那段时间,她们阴差阳错地反而成为了好友。在淡淡重新回忆起来后,她们的关系不退反进,反而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密友。究其原因,就是石小方。在这之后,杨昭昭称,她刚才召集了一些她愿意听她召集的女孩谈论过了,无论未来如何,此时都无法预测,但是鉴于石小方容易出现思想错误,所以要求石小方入党提高思想觉悟后,一切再说。 石小方叹了口气,他在凌霄床沿坐下来,轻轻摸了摸凌霄额头,说了一个故事:“当年我很矛盾,把淡淡害了个惨的,根本无颜见她,看来好在杨昭昭出现了……凌霄,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我很混乱,我总感觉自己被监控了,而我再恰巧时,其实已经知道了是杨昭昭的父亲为淡淡父母定罪的,只是当时我还不认识杨昭昭,只打听到了他哥哥杨迢迢……于是,我去帮她哥哥开了瓢。” 石小方说起自己当年的惊恐混乱,已经仿佛别人的故事:“接着,我就疯魔了。我不知道正义和友情到底哪个更重要,也不知道自己为了友情去犯罪伤人合不合理,我曾经因此出现严重的幻听,于是我彻底疯掉了……我回到家里,用开过杨迢迢脑壳的刀,亲自剖开了自己的后脑勺。” 凌霄没有说话,也摸了摸石小方的额头,沉默安静。 石小方却又突然笑了出来:“说来你可能不信,不过几小时前,我还在想,诶,如果凌霄不生病会怎么样,毫无疑问,素清会继续场外ob,佣人们会场内服务,而一些之前没有发现过的细节,会通过各种巧合逐渐爆发。比如这之前,谁会想到对我最为冷淡的蓝介朵,居然是小时候已经互赠信物约定嫁娶的知心笔友?只是‘恰好不小心’被她看到了她送给我的那件丑衣服而已。谁知道等下谈着谈着,会不会连冷美人万俟陌都是和我有过业务往来,女官员杨昭昭都和我开过瓢的男人是一家,卓尔雅都是我救过一命的夙世因缘?如今已经印证一个,看来,真的有太多人在为我考虑,就算有些人把我当猪猡或者武器,也还是有很多人真心为我好,只是这种好,我真的很难消受。凌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不要其他任何人,我只要你。” 他先阻止了凌霄说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猜得到,你和萱萱最大的分歧,不外乎让我疯魔与否而已。你一直在宽慰我,疏离我,为我画了大饼,甚至不惜放下面子口是心非地帮我攻略她们,是为了让我再忍忍,而萱萱则希望我疯魔。萱萱是不会害我的,你也不会,所以我可以把我的疯魔当成某种有利的条件,会让我变强?你觉得我还需要再等等,不要落下还没有跟上来的女孩们,而萱萱则希望我尽快强起来自保,对吗?” 凌霄有些下垂的眼角微微一动,笑了,点了点头。谁知石小方却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说反了,你希望我变强,萱萱希望我再等等,看来,你让我攻略她们,是我疯魔的前提条件。” 凌霄第一次变色,而石小方却笑了,他说:“凌霄,我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也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你太善良了,太伟大了。” “你的臭石头是在往前滚的,哪怕好像是滚着下坡路。而且已经磨得圆润一些了。”石小方摸了摸凌霄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放肆,“凌霄,我很硬的,我可以的,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不要其他任何人,我只要你。” 凌霄泪如雨滴,却使劲摇头,她鼻子嗡嗡地说道:“石小方,我们的相遇是被安排的,我们的行程也是被安排的,我们的一切都是谎言,你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了。” “是夜吗?是那个酷哥吗?他们倒是知道老子我的关键还有重要性,但是他算漏了一点,老子人格魅力大,凌霄居然对我倾心。”石小方抚摸凌霄头发的手改为轻轻挽住凌霄的脖子,“我不管,我可是问过专家了,再强再高的人,也管不了自由恋爱和婚姻自由,婚姻法说的!” 凌霄依然直摇头:“石小方,你不懂,很难的,太难了。” 石小方眉头一挺,说了句极其霸道的话:“怕什么?凌霄,我们一起吧!要么一起胜,要么一起败,陪我一起死或活,你愿意吗?” 凌霄只是流泪摇头,石小方深吸一口气,手一用力,一把把凌霄的头拉了过来,对着那温软,狠狠亲了下去,另一只手则不熟练却飞快地,一把把梨花带雨的女孩揽进了怀里。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远山之上,月刚起,雾便将其缭绕,似乎不愿纯洁的月光洒在趁虚而入的人身上。 远山之上,还有山,似乎正在观望着这出开门的戏。 第83章 朋友们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背后没有秘密。说这话的人,既不了解爱情,也不明白秘密。 就好像再多的秘密,也无法改变爱情,而再深的爱情,也藏有秘密。 凌霄发烧了,被强制转移出去定点医院了。石小方一整天都躺在沙发上,无知无觉一般,失魂落魄一般,默默流泪。 陈柔在一旁为他捧一盘水洗漱,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柔幸灾乐祸:“傻了吧?你还真以为我们这些人是可以随便欺负的?还想霸王硬上弓,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旁边萱萱也扶额无语,然后掩嘴偷笑。 薛思敏到底比较偏袒自己的小弟,劝解了几句,然后关心道:“凌霄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她本来就病着。” 萱萱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很简单的自己提高体温的手段而已,凌霄没什么大碍的,她自己和我说的,她之前只是不想用这种方法离开而已。” 陈柔扶额无语:“凌霄这人太善良,你也太着急了,留着她不是能帮你更多?你这逼得她不得不这么一走了之,你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石小方躺在沙发上,无知无觉一般,失魂落魄一般,默默流泪。 慢慢和君如也是少数的肯不要面子围过来的女孩,但是也藏在阁楼楼梯口,对着石小方窃笑,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一天就那么一日三餐地过去,石小方到底皮糙肉厚,凌霄到底虚弱无力,傍晚他便能爬起来了。当时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女孩们都出去了,只有莉雅在那里打盹。 他虽然起身了,但是却摸着自己的嘴唇,看着吊灯发呆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其实只是在回味那一吻的温软,觉得自己好歹不吃亏。 石小方不敢打扰莉雅,下楼寻摸。一层层下去,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被单独隔离了。下到一楼,他惊呆了。所有女子都三三两两集中在一楼餐厅里,嘻嘻哈哈哇啦哇啦的好不热闹,一派祥和气息。 “朋友们,老娘今天给你们旋一个!”君如玩得似乎嗨了,居然跳到餐桌上,然后跟只陀螺一样开始原地旋了起来。 一伙应该也知道旋一个不是这么个旋法的看官直拍掌叫好,让石小方很无语。 君如没这个能耐却强行转了几圈,从桌子上倒下来,被早有准备提前走过来的陈柔接住了的时候,鬼头鬼脑地偷窥的石小方被发现了。 “老板,没酒啊!”君如大呼小叫地耍宝。 旁边捧着料酒喝得满脸通红的慢慢迷迷糊糊的,左摇右摆左看右看大着舌头大着嗓门说:“哈?料酒被我们喝完了?静姐不是要发飙?小声点我们躲起来!” 被近在旁边的林涛静狠狠打了个爆栗。 慢慢着实酒量差,嘴得都糊涂了,捂着脑袋哭唧唧:“不行了不能喝了,我脑袋疼。” 这活宝把本来有些紧张和尴尬的众人都给逗乐了。 君如最是洒脱,挣脱陈柔的抱抱跳过来把石小方拉进门来,指着石小方的鼻子介绍道:“各位姐妹,这是我最崇拜的南京大佬!你们听着,从今天起由我罩着他了,要欺负他先问过我!” 说着还不算,似乎想加强说服力,使劲摆手,青葱手指用力一挺,把石小方鼻子给点得歪一边去了。得,看来也没少喝。 陈柔好像挺喜欢这小朋友,一直是她提溜着她,闻言边走过来提溜着君如的头发往回拉,边咬牙切齿地说:“欺负他?他一个未遂犯不欺负我们就不错了,你罩得了他么,小王八蛋。” 一伙或坐或站,或吃或喝的女孩难得取得共识,集体点头,让石小方压力山大。 石小方作病弱状,使劲咳嗽,弱弱地说道:“那啥,我想起来我今天还没练拳呢,这一天不练浑身难受,那啥,没事我先回去了。” 回身却发现叶子蛮已经在身后挡住了他。比他矮小得多的叶子蛮笑嘻嘻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抬高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一般说道:“急什么啊小伙子,大家都是朋友,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们可是等你半天了。” 叶子蛮掌力惊人,生生把石小方拍得矮了三分。石小方实在不知道这一天到底在各位女神和女神经之间发生了什么效应,看她们相处得极好,也不知道有没有斟酌出什么特别的手段来惩罚他这个未遂犯。 她们大概是真的培养出了默契,石小方被生生拍倒的时候,刚好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回头一看,恩惠握着椅背,笑得花儿一般,让石小方胆寒。 往里看,两个最闹腾的小孩子已经被控制住了,盐淡淡抱着慢慢,王湘湘抱着君如,在她们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爱玩的两人登时眼睛一亮,以看玩具的眼神看石小方。 石小方差点滑倒到地上去。 石小方的位置很靠门,而且因为刚才转身的问题,恩惠端来的椅子是向外放的,看起来离“战场”还远。石小方正想再怎么挣扎一下,突然椅子它就自己动了,动得还飞快,石小方眼前一晃,自己就坐在了战场中央。 四周响起掌声,还有人吹口哨,却不是为了石小方。他一看,原来是陈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条绳子拴在椅子腿上,一把就把他拉了过来,这猛力一拉却不让他摔下椅子的巧劲的确很神奇很值得夸赞。 石小方坐着,周围是暂时还都在围观得意的陈柔的女孩子们,仿佛陷入了脂粉堆,粉红林,眼晕目眩,这下是真的摔倒到地上去了。 薛思敏把他扶起来,石小方偷偷抓着她的手,暗中传话:“姐,救我!” 薛思敏看着膝盖都直不起来坐下半个屁股的石小方,也是无语加气急,摇摇头,拍拍他的头让他坐好:“这可是商量好的,我可没能耐救你。” 叶子蛮是最年轻的,却总是很霸气,见状却揶揄他:“你就得意吧,能够有这一出,你不知道多少人作出了让步,又花了多少人的多少精力。” 石小方还想做什么辩解或者说狡辩,一直做袖手旁观状的万俟陌冷冷说了一句:“你的天赋太怪太厉害,我们不能给你逐个击破的机会了,你今天要是敢再找借口不直面我们,我们可就要把你当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说这话时,她一直护着身后的卓尔雅,在她看来,没怎么接触过男子的富家小姐实在太容易被石小方这样潜在海王攻略了。 却没想到此次就是富家小姐卓尔雅一语定江山,她对石小方说:“没事的,石小方,我们都是朋友,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万俟陌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示。 石小方软硬都吃,却真是最受不了“这都是为你好”这句话,而且这真是戳到了他现在最大的忧虑,那个还没有露头的等着收割他的幕后人物,让他不自觉地怀疑所有人的用心。 闻言,他居然瞬间安静下来,沉静下来。他环顾四周,一个个看过去,认真观察每个女孩的表情,都很认真而勇敢,知道自己说搪塞不过去了。 他抿抿嘴唇,做出表态:“说实话,我很幸运,也很惶恐,更是无比激动。你们中的任何人,得之一人度过余生,都是三生有幸。我不知道前情如何,我只知道你们大概的底线在哪,我也知道你们会给我机会,或者说给我出难题,如此折煞我的事情……但说一句,如有任何说话,我都受着。” 有一部分人,没有见过石小方突然沉凝下来的模样,因为石小方平时的保护色太重了。只有始终如一相信他的万俟陌和萱萱等几个,以及从此时石小方的神态里,看出他在游戏世界里纵横无敌的姿态的慢慢和君如,见过他在异国他乡遇袭时勇猛进击模样的王湘湘、盐淡淡和陈柔,还有始终保持冷淡的素清和佣人们,其他人都是眼睛一亮。 薛思敏左右看看,觉得还是自己解释比较好,便开口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其实我们只是很好奇你这个人而已,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够多了解你一点,仅此而已。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用蛮蛮的办法,由我们每个人轮流问你两个问题,可能是任何问题,你答完后需要回问一个问题,也是任何问题都可以。大概问一轮,毕竟时间也不早了。你懂吗?” 石小方对于这个难题有心理准备,闻言很干脆地点个头。 第84章 问答题 薛思敏打头阵,她先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和董事长一起掉到了水里,你先救谁?” 石小方简单地宕机了一秒,脑海里闪过那位一面之缘的董事长,摸摸脑袋,笑着说:“我选择把水喝干。” 薛思敏依然嘴角上扬毫无变化,继续问道:“如果董事长把你变成石志远,以更方便地躲在他身边,你怎么想?” 石小方没有啥犹疑,直接回答道:“我是石小方。” 薛思敏有些头疼地摸摸额角,又问道:“那如果是谢队这样要求呢?” 石小方奇怪了:“不是说你们每人提两个问题吗?” 薛思敏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这个算你用掉了你的提问次数了。小弟,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最终解释权吗?” 这让石小方都乐了,摸摸后脑勺说:“谢队叫我的话,去就去呗,又不是真的换了个名字我就不是石小方了。” 薛思敏想知道的大概就知道了,虽然她一向觉得石小方是一个不太追逐名利却死板地念情的家伙。于是她做了个手势表示她结束了,退到一边。而似乎她们其实并没有排好队,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一时却突然没有人接着来了。 石小方心很大,只要破罐破摔了,他表现得比谁都心大,于是他居然主动挑衅:“子蛮,你好像是这里智商最高的,玩不玩学习强国?来双人对战一把?” 蛮蛮一愣,然后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你丫的不会还没想起我姓什么吧?而且你这句算是两个问题,而且你居然还敢盯着我这个策划来针对?” 石小方哈哈笑:“你这句也算是两个问题。” 蛮蛮鼻子是真的歪了,她咬牙切齿,点点头说:“pk就pk,我一个老强国还能怕你不成?有本事你别用你的一级权限!” 这句让石小方有些奇怪:“什么一级权限?哦,那个u盘,还在我公司办公室里丢着,在那么远能怎么用,额……有什么用?” 蛮蛮一惊,认真看石小方,确定他是认真的,顿时心中天翻地覆,脸上却只是不屑,随便搪塞道:“我只是让你别以为你混了个一级权限就比我这二级权限有啥优势。来来来,我几秒钟赢你!” 然后蛮蛮败退了,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画着圈圈。她觉得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一个根本没有利用互联网权限的人,怎么可能有这种知识储备!要知道,在石小方遇到凌霄之时,他的表现还如同一只呆鸡,凌霄连那种密辛都告诉了她们,这种小细节总不会骗她们吧? 蛮蛮作为已经征服了所有女孩的家伙,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镇住了她们。万俟陌作为一个绿林风气的代言人,在自己喜欢的小妹疑似被震慑之后,站了出来。 她问:“石小方,你玩不玩微博?” 石小方是真不知道万俟陌为什么拿这个来问,回答没有。 万俟陌对这个不记小事的家伙有些火气,接着问:“你玩任何网络的玩意,是不是都不看信息的?” 闻言石小方低头想了想,确认道:“是的,我以前玩过很多游戏,也在很多平台有账号,我以前在网上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得罪过不少人,连v姐都没有例外,所以是的,我养成了不看信息的习惯。你要说起,微博的确好像也开过账号,在凌霄上上次离开的时候。” v姐这个称呼,在这里只有石小方会叫,被叫了好几天“慢慢”的慢慢,听到一个激灵,醒酒了过来,本来酒寒的身体,突然无比温暖。 此时石小方开始了对万俟陌的提问:“陌姐,你还信我能保护你们吗?” 万俟陌闻言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就走,这算是默认吧? 淡淡鼓足了勇气,想踏出一步,却被慢慢先了一步,慢慢醺醺然地走到石小方面前,嗓子似乎因为刚才的大吼大叫而有些沙哑低沉,她问他:“石小方,你会保护我吗?” 石小方点头。 慢慢捋了捋裙摆,接着问:“如果我变成了vip,你还会保护我吗?” 石小方略愣了下,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对这个游戏迷会产生这样的联想觉得理所当然又十分奇怪,要是她真的变成了毒龙那样的英雄,浑身是毒,到处乱飞,随口吐痰,人见人躲,不躲就冒绿光,那还用谁保护?但是他从来没有在这方面犹豫过,依然很坚定地点头。 慢慢闻言笑嘻嘻的,旋身扬裙,有些趔趄,被旁边的萱萱赶上来一把扶住了,她接着问道:“石小方,你觉得我最像哪个英雄?” 石小方对这个问题不为人知地斟酌过很多次,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有当初初次在视频中惊鸿一瞥的那个戴着极宽大花纹繁复的紫纱头巾,一脸睡意朦胧素面朝天依然眉眼如画的女孩子的影子,他回答道:“你就像黑暗游侠,黑夜中用美丽伤人的女孩。” 慢慢抹了抹鼻子,娇哼了一声,似乎还是比较满意的,趴进了萱萱的怀里吃豆腐,似乎没打算回答石小方的什么问题。石小方也没打算问,他和慢慢相互了解的程度其实比很多人都高。 倒是萱萱,不自觉地走到了石小方面前被揽住了,无奈地拍了拍慢慢的头,转而问:“石小方,你的拳大概能打多远?” 略宽松简单的问答环节突然来了一个专业人士问的专业问题,让石小方心底一机灵,他端正态度,皱眉想了想,答了一句废话:“大概一臂那么远。” 萱萱没有点评,而是继续问了一句:“你的腿大概能打多远?” 这个问题他刚才已经想明白了,还是那句话:“大概一臂那么远。” 萱萱眼睛里有笑意,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加问了几句:“为什么不用掌劈呢?能加一指那么远。” “拳头更有力量。” “那腿为什么不踏多一步呢,进身击最是破防。” “进身击的确破防,但是这和我一臂那么远的腿击不矛盾吧?” 萱萱被石小方这句破了防,这和奶奶告诉她她却并不太理解的道理是一样的,心里有点嫉妒的酸,却也有些为他骄傲的甜,脸红了一下,嘟着嘴耍了个赖:“你这算问题。” 抱着慢慢回身就走。 被他们的话题勾起了馋虫的陈柔紧一步踏出,因为石小方背对着她,如果要保持坐在椅子上就得转身看她,这个角度看去,穿着他的衣服的陈柔特别令人心神不稳。 陈柔的问题来得很快很急,连给石小方反应的速度都没有,就已经呼到了他的脸上,没错,陈柔的巴掌就是问题。 石小方下意识地一抬手,格挡住了这呼脸一掌,脚下一个大力踩踏,不知道什么时候绊在了他脚踝上的绳子刷一下弹起直奔陈柔小腿而去,陈柔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腿依然没骨头一般地直直一个过头的正踢腿打来,却被石小方先一步收臂抬肘,不但挡了一下这扫脸一腿,还几乎差点打到了陈柔腿窝上的麻筋,要不是石小方的腿好像自己先蹬麻了,身子出现了一丝抖动,不然就能成功打麻陈柔一条美腿了。 陈柔借着正踢的势头与石小方分开,脸不红气不喘地看龇牙咧嘴地摸着发麻的大腿的石小方,好整以暇地问:“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石小方无语,恳求道:“下次动手能不能打个招呼先?” 大概是不能的,陈柔哈哈大笑。 虽然没有打到石小方的脸给姐妹们出气,但是气氛还是活泛了起来,女孩们是乐见石小方受点小挫折的。盐淡淡这时已经鼓足了好几次勇气,踏步出来。她学精了,知道大概造化弄人,她总有不顺,干脆低着头不看其他人,看见石小方的脚面了,她才抬起头来,开口问道:“石小方,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 她觉得自己的勇气让自己心砰砰跳,说话都好像有些回音,一咂摸,不对,她扭头一看,果然,恩惠也和她一样,低着头走出来的,鼓足勇气问出来的。 两个落难人都有些窘迫,然后又相视而笑。 她们身后跟着她们一起出来的蓝介朵与她们不一样,她是抬头挺胸出来的,就算看见了两位姐妹一起出来,她也没有迟疑,她只是站在两位身后,定定看着石小方,她知道石小方知道她的问题是一样的。 石小方本来是大腿发麻,这一下腿肚子都在转筋,好辛苦才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却见林涛静也安安静静地站出来了一步,却只是一步,但是这凑热闹的样子十分明显。 石小方受惊过度,面无表情,实则心跳已经停顿。 其实这应该是在场大部分女子心里最大的疑惑。是的,这已经不是问题,而是成为了疑惑,她们都不是差劲的,甚至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为了一个人闹出了争风吃醋的模样?而这个已经傻掉的男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福气,他到底又是怎么想的?这不是几句漂亮话就可以搪塞过去的,爱是独占,哪里可以是雨露均沾?皇权社会吗?何况雨露均沾,那也是有厚此薄彼的。 但如果不是凌霄告知的那些密辛,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尝试,哪怕只是尝试。 石小方等了下,又等了下,终于,卓尔雅也站出来了。他虱子多了不痒,拿眼睛看王湘湘,王湘湘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石小方很郑重地站起来,向周围做了个罗圈揖,很认真而诚恳地回答道:“我不想做海王牌的中央空调,但是不得不说,你们任何人给我机会,我都会极力抓住……尤其是凌霄对此有提出要求。我知道这很无耻,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会尽一切努力,去达成凌霄的愿望……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凌霄……而且,你们都太美,太优秀了,有机会,是男人都不会想错过的。” 这一段无耻的话,其实只有他最喜欢的是凌霄这一句是回答了问题的,但是表态已经到位:“我不会再犹犹豫豫,你们想如何考我,如何验我,我都会很端正地接下……比如扬个she 社什么的,如此为guo,为mi ,为己,一举多得的,我万死不辞。” 杨昭昭在前期交流中,已经知道陈柔和恩惠给石小方的条件,甚至自己也给了条件。但是这样违纪违法的事情,时刻都在锻打着她的三观,在锻打着她的正义理念,她一直很安静地犹豫着,思考着,不可否认,她越看越觉得石小方此举大不妥,但是她依然还在忍,因为还有人没有提问。 王湘湘是此中最纯粹的人,她只是个匠人而已,在她看来,石小方优秀甚至伟大也好猥琐甚至无耻也罢,其实都不必太纠结。她和他的事情太远太远了,远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远到可能在凌霄说的密辛发生之前都未必能达到,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很纯粹想完成自己仿佛宿命般必须完成的佛身像。 但是她看得开归她看开,她看不得女孩子们为石小方纠结,却也爱莫能助。于是等女孩子们纠结沉默够久了,应该没有勇气再进一步了,她才出来提问:“石小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战斗的事情,是你喜欢的吗?” 石小方下意识地张嘴就答,却迟疑了。是的,他喜欢战斗,喜欢师出有名的战斗,喜欢师出有名还能保护别人的战斗,喜欢师出有名能保护别人还能顺便刷好感度的战斗。但是,他的战斗目的,是不纯粹的,哪怕他最勇的一次,在yn为王湘湘她们挡子弹然后引开敌人,他似乎舍身赴义,但是其实他的目的是不单纯的。 远的不说,年轻时他的战斗是纵横驰骋挥洒荷尔蒙而已,最近他的战斗是破罐破摔为了积攒向凌霄证明的底气而已。他不是一个纯粹喜欢战斗的人。 他迟疑了很久,深刻剖析自己,最后,他做出的回答是:“无论是为了什么,我都会战斗,无所谓喜不喜欢,只论喜不喜欢,哪怕对于需要战斗的对手来说,我实在只是个普通人。” 不论喜不喜欢战斗,只论喜不喜欢需要他战斗的人,和国家。自此,这便是石小方不断被锻造和洗练出来的人生座右铭。一个可以让他以普通人的角度和心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思想觉悟。 杨昭昭心弦震颤,因为这句话,和他父亲的座右铭,太像了,像到几乎让她以为得以重见到,那位以为公平正义而战为荣的乃父。 王湘湘终于看见了这人的血气,她眼前被红尘青丝缭绕的佛身,似乎终于发出了些光芒。她比较满意,退开了。 杨昭昭是刻意留在最后的,因此她还是要等,因为还有一个很适合提问的,她政法系优秀的学妹没提问。 君如与杨昭昭对视一眼,娉娉婷婷站了出来,先问了个让杨昭昭翻白眼的问题:“石小方,你觉得我最像哪个英雄?” 这个问题石小方没有想过,有些烦恼地抓脑壳,然后选了个最漂亮的:“风行者。” 这个回答让君如不太满意,因为和她好像没特别大的关联,却也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她什么。她没在意,继续来了个大转弯,问道:“石小方,昭昭姐说过以身护法者勇,你愿意为法律而战吗?” 这个问题石小方从来都是确定的,他热爱能够遵纪守法的社会,热爱人人遵纪守法的氛围。坚决地表了态。 君如觉得没意思,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但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需要问的,便以手势,引杨昭昭出来问。 杨昭昭刻意押后,是因为她觉得有些条件必须再强调再强调,毕竟,看起来,石小方起码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不能让他犯原则错误。 她站出来,平视石小方的眼睛,强调道:“这些天,我们好好谈谈人生理想,我会重点培养你的法制意识。石小方,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先入党。这是我的底限,因为入党,将再次锻造一次你的思想觉悟。” 入党,固石小方所愿,但是他对杨昭昭真的有些犯怵,这是官对民的天生压制,于是关系有些尴尬的两人之间,由杨昭昭多次强调这个要求,目的就变得有些不纯粹了。 他把这个顾虑告诉了杨昭昭,让杨昭昭略欣慰,石小方能够想到入党动机,这是很进步的。她说:“入党成功与否,我会请肖董事长亲自把关,入不入得了不是关键,我需要的是你的过程。” “当然,如果入不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我绝对会举报你重婚,或者说破坏社会风气。”杨昭昭笑了,觉得找到了平衡点,至于如果石小方真的入了怎么办?她且还没去想。 石小方是第一次知道董事长姓肖,而且应该还是书记。他问了问,得知居然还真的是,肖董事长是派驻的兼职董事长,而且一直坚持兼职不取酬的纪律,只领取原单位的分内薪资。在普遍万亿身家的董事之间,实在是清贫的典范。 两人就此事略聊了几句,杨昭昭对石小方观感真的很好,放下成见和防范后,深刻感觉到石小方为人端正而臭倔,板直而正义,实在是做政法线干部,或者和政法线干部做朋友的好人选。 杨昭昭问了句心里话:“石小方,你愿意永远奉公守法吗?哪怕你成为超人。” 这是真的心里话。这句话也让石小方明白过来,自己不成为奉公守法的超人,大概凌霄的意愿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了。他张嘴就想表态,却突然听角落里的素清冷冷说道:“我们石家,不是可以被法律法纪束缚的。” 杨昭昭变色,石小方扶额。素清此人,又要开始逆天了。 第85章 锻打本心 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 素清偶尔会很傲,不够傲的石小方时常被她按脸摩擦,深刻教导,称有辱家风,也不知道石子方平时给她灌输过什么反社会言论。在此时石小方把一切给引导向好的时候,逐渐明了自己实现目标可能的道路的时候,素清傲气又上来了,顶了杨昭昭一句。 想当年,我也是如此年轻气盛,以为自己高贵的血统完美的肉体不是那些胭脂俗粉配得上的,看来,素清到底还是年轻气未消啊。 杨昭昭对于今天几乎一直都在沉默却突然爆发的素清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说是个小孩子,但是她属实是个可以变表达意见的小妖孽了,干脆放下不理。好在素清一般都是在发呆,只是表了个态,没有继续说话。 接下来,时间还早,众人商量了下,由君如提出来玩成语接龙,大家也无不可,只是素清爆发了一下后似乎累了,说一声就带着佣人们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布置什么。 这样的活动是很有趣的,但是这游戏淘汰人飞快,一轮下来,居然是王湘湘最快在二十秒内接不上,再一轮下来,万俟陌和林涛静下来了,再一轮,神奇的是杨昭昭也下来了,第四轮,女孩子们的优势开始发挥,耍着无赖,三个小孩子拖长时间和乱弹琴地混过了一轮,第五轮,好家伙,干脆变成了女孩子们集思广益,互相给主意。石小方在尾音的延续上费尽功夫,第七轮时居然还被称续得太简单再来两个。好辛苦撑到第十轮,雷字音开头的成语实在没有了,石小方举手认输,可算让女孩子们出了口恶气。 时间不早了,但是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早的,慢慢和君如拉着萱萱、蛮蛮要她一起去阁楼玩游戏,还一副要通宵的样子,把石小方给挤到之前凌霄的房间去了,陈柔不介意吵闹,打算继续团在阁楼的被窝里酣睡。林涛静总爱折腾厨房,一丝不苟,不愿意脏乱,薛思敏和杨昭昭两个稳重的留下来帮忙整理。其他人逐渐散去,石小方回到前几天照顾凌霄的房间,这里没有人,没有人气,床是冷的,他摸着床单,低头沉默思考。 他其实比所有人都纠结,他放任自己的荷尔蒙去接受做海王的安排,却因为良知和习俗,也在接受着内心的煎熬。 听起来很虚伪,但是一直被爷爷教导着稳重,被那位中年人教导着规矩的他,的确是在煎熬中。 此时,在凌霄曾经的房间里,曾经“唇齿相依”的床边,他也在不断锻打着自己的心。先撇除他做不做得到来说,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做不到的话,和凌霄就真的没可能了吗? 打破他沉思的,是一个没想到的人,卓尔雅敲门进来了。石小方却并不太意外,反而先问了一个另外的问题:“素清怎样了?我今天没注意,她好像比昨天更糟了。我一开始以为她和谁战斗过,但却没想到,可能是有人破了她的心防,动摇了她的信念。这对于她来说,大概比内伤更严重。” 他猜得到卓尔雅是不喜欢自己说什么的人,便继续自说自话:“其实她纠结什么,我大概猜得到,毕竟她和我说过,只是我没有想到,对石子方的重新复盘,会让她如此动摇和纠结。从为了正义而认她这个妹妹之后,我好像对她太放心了,都没有关心过她。不过正如你所见,我们一家人都太好面子,不会主动要求,也不会主动去关心,更不会主动接受家人的帮助。所以,还是得麻烦你了。” 卓尔雅似乎就是来听他说话的,一声没吭,石小方便继续自己说自己的:“素清喜欢你,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孤独冷傲,还因为你和她性格完美贴合并互补……可能还因为你和她喜欢的狗狗一样乖巧而温和?我看得出,你也喜欢她,你们都是倔强而坚强的,什么都不会说出来,但求别人心知而已。所以,无论是为了素清,还是为了似乎必须素清去完成的正义,执行那份名单,我都请求你,尝试让素清度过难关。” 这便把素清能说的都说完了,两人沉默了一阵,然后石小方抬头看卓尔雅,认真表态:“至于你,真的很感谢你居然会喜欢我。但是我大概真的不值得。我有且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任何人,在我面前,除非杀死我,不然别想伤你半分。” 说到这里,卓尔雅才终于开口,她对石小方说:“我也会保护你的,石小方。” 石小方一楞,收到了极大的冲击。这是第一次有人,甚至是女子,郑重地说要保护他。这个角色本应该是他妈妈,或者应该是凌霄,却没想到是她,在刚才餐厅里,她站出来前,看起来还和他关联极浅的她。 所以石小方受到了深刻的震撼。等他醒来,卓尔雅已经去了。而明显已经默认并来旁听的万俟陌随后进来,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抬起巴掌,左右开弓,不断打石小方的脸。石小方微眯着眼默默受着,万俟陌的体力比想象的要差,在他脸还有知觉的时候,她就累得打不动了。 “你很令人讨厌。”刚刚干女儿让他体验到了温情,干妈接着来泼冷水,这倒很符合小说正常的剧情。 等她们离去,石小方突然一个激灵,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好险,赶紧上学习强国,不然今天就刷不满得分了。数年如一日的积着分,他哪怕再神伤,也不愿意断掉一天。 石小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个熟悉的“学而时习之”时,叶子蛮也窝在阁楼的沙发上,她的手机上,一边的界面是与其他几人联网玩着的梦幻西游。作为奶瓶,她脑子里当然有无数个账号。除了已经送给了君如的那个不磨大唐,慢慢自己开了个魔王,啥都不会的萱萱开了个最重要的化生,蛮蛮则是双开了个女儿村和天宫,她们这么个临时队伍,以咋咋呼呼的慢慢作为指挥,在进行相当有难度的轮回境挑战。刚才在地宫逛了一圈,她们已经掉了差不多几千块的游戏币,慢慢没这个概念,蛮蛮不在意,其他两个只有君如略有概念但是不知道这么离谱,萱萱眼睛都迷离了,估计脑子里都是瞌睡虫根本没办法在意,她们便都继续心安理得地挥洒着青春和金钱。 而蛮蛮另一边的手机界面,就是那熟悉的“学而时习之”。但却不是她自己开的,她对于这个平台的积分并不是很在意,这个,是窥屏石小方的。 她认真地看着石小方操作,他并不会随便看看,而是很认真地浏览,对于音频应该也有很仔细听,因为在有比较长的字幕时,他会暂停一下来看字幕。而在答题的时候,他真的是飞快,那种速度真是令人慨叹。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刷分,在她们又被系统打败她们的氪金能力的时候,石小方也完成了,关掉了手机,蛮蛮另一边的界面就黑掉了,被自动关上。 慢慢不在乎输赢,抱着已经彻底迷离了的萱萱亲了一口,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然后厚颜无耻地一个个亲了过去。君如也很厚颜无耻,两个人互相啃脸。而慢慢很快发现蛮蛮情绪不对,嗨一声亲了她一口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在意,不就是答题输了嘛,多大的事?想那石小方冲dota国际榜的时候,也算是把全世界的dota大佬都给踩了一遍,你还不能在智商上算世界第一吧?输一次的没什么的。” 不是输一次,刚才是又一次,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说了。蛮蛮翻着白眼说:“不会安慰就别瞎安慰。” 慢慢哈哈大笑,抱着蛮蛮和君如玩电脑。蛮蛮对于不熟悉的电脑习惯性地小小操作了下,在这时间里,突然起了念头,便查了下电脑的痕迹,真的没有发现一级权限的运行记录。 她彻底糊涂了,石小方的一级权限是货真价实的,这种全世界没有几个人拥有的东西,在她们最顶层的互联网圈子里就是公开的秘密。这究极的权限是大浪潮时的免死金牌,是人见人躲的盾牌和利矛,是一种根本不应该出现的绝对不公平。但是她没有想到,石小方的一级权限,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没有主动联系石小方,没有主动加持石小方接触的电子产品,甚至没有给予石小方任何互联网上的特别优待,可见的,只是一项绝对的网络稳定而已,这能让他下载东西飞快,也许上一些小网站都没有什么能拦截他。 难怪上次他打国际榜自己帮他掩护的时候,除了有些吃力地解决了集团性的网络攻击,其实互联网没有因为一二级权限集中在一条局域网就特别开设通道,所以还是有一些散人给石小方造成了麻烦,不然哪里会有机会造成九人围堵一人的境况。当时蛮蛮只以为对面太厉害,却不想是因为这边只有二级权限顶着。 石小方,你得罪谁了?蛮蛮结束了电脑的检索,然后按慢慢的意思下了小平台,打算玩dota,看见小平台的界面时,却突然醒悟了些什么。 石小方,你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蛮蛮觉得石小方的平台很多很高很厉害很为他着想,心里醋意大发,简直气得抓头发,一脑袋的恶念汇聚成了无数的主意,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给石小方加料。 第86章 可恶的烦恼 清晨,萱萱去楼下叫石小方的时候,石小方姿势表情很不雅观地抱着凌霄的被子,那腰往前挺着,双手死死抱着,脸上洋溢着荡漾,嘴角极其猥琐地流着哈喇子,差点让萱萱下意识地一脚踹过去。 萱萱也是个能耐人,这都忍住了。石小方被叫醒,似乎也知道自己不雅观,傻笑了一顿,看了看天色,奇怪地问萱萱干嘛这么早。 “练拳哦。”娉娉婷婷的萱萱软软糯糯地说,她到底比陈柔客气,还先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招呼了上来。 好家伙,刚才没一脚踹死石小方,是留着等他醒了再锤死。 石小方脸上的麻痹还没去,胸膛又被特别关照了一番,他跟着若无其事的萱萱走出门来,迎面却是笑眯眯的叶子蛮,他下意识地膝盖一软,问道:“叶子蛮你不会也要锤我吧?” 把姓叫出来,是因为要争取好感度,谁知蛮蛮已经彻底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咬牙切齿地笑着说:“老娘拳头厉害,怕真一下锤死你了,这要先给你智商碾压好好侮辱下。” 于是她丢出了一道高数题,要求不做出来就不能下楼吃饭。 石小方当然没有做出来,这种东西就不是正常人十天半个月能做出来的,薛思敏体贴他,给他带了早餐,看着他跟只可怜的小狗一样含泪屈辱地蹲着吃肉包子,手里还是不敢放下纸笔,无语地拍了拍他的头,结果感觉这样石小方更像只可怜狗了。 被要求提出的问题开不了口了,但是回头看恶魔一般在楼梯口“监工”的叶子蛮,她还是无奈地劝解了几句,然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假设施工过程中,施工以最基础的建筑业为准,根据甲方的意愿,设立了特别的资金库,但是乙方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执行偏差……” 石小方是个爱好干实业的人,薛思敏是个干实业出身的人,提出的问题的确比较契合他的属性,但是他脑子里还有数字的浆糊,便有些分裂。把餐盘给回薛思敏,他的脑海里开始进行混沌初开的迷蒙。 叶子蛮一贯是不嫌事大,在群里把姐妹们逐个@了一顿,终于还是发动了蓝介朵过来,向石小方提出了一个严重跨界的问题——关于担干与肩章、局部印花、襟部褶皱的分配,给了他一张草图。 群里炸锅了,觉得蛮蛮过分了点,觉得蓝介朵也是凑热闹不嫌事大,一时真的是乱哄哄的。正如石小方此时的脑袋,已经离精神分裂不远了。 叶子蛮偷看石小方蹲在那,摇头晃脑,笑意盎然,再流点口水就差不多是及格的精神病人了,到底心软,走上前去,把答案给了他。 “你记着了,世界上是知识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学尽一切,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次是老娘看你可怜,先把答案给你参考参考,让你先认识到错误了,改天再帮你加深印象,免得尾巴又翘了。” 石小方尾巴翘没翘过蛮蛮不想纠结,看石小方感恩戴德地接过答案,略站了会,便要离去,却突然被石小方叫住:“等等,这是你算的吗?这里有的不对吧?” 蛮蛮本来压服的小脾气,顿时就爆了,居然还有个小东西敢质疑她?她哼了一声,让石小方站起来说,打算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直接把他给拍到地板上去。谁知道并肩听他说了一会,就额头冒汗了。 她的算法没有错,起码方向是对的,这个方向也是社里的老东西门琢磨透了的。但是高数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或者说很坑人的点,算法对的,在演算时一个小失误就能偏差十万八千里,所以是的,她因为着急打压石小方,走叉路了,还被石小方发现了。 真是老公鸡下蛋,哥哥叫喔喔,下面没了喔,蛮蛮简直想找地缝钻进去。 一般人,连高数的符号都看不懂,这妖孽到底什么脑子,居然又让他琢磨明白了一点东西。蛮蛮无语,咳嗽了一声,语气委婉地问石小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石小方对于蛮蛮的智商是真的佩服的,对于这处错误,还真以为是她故意留的,没什么防备,把自己的方法说了。 石小方之前在考取一级权限的时候,以及之后仿佛机缘巧合一般到了yn看见大佛的时候,看见过金线图,并逐渐发现这图在人体、风水等颇有关联,在脑海里将图拆分或扭曲、摊平等操作一下,甚至可以将人体和风水升华成生物和地理,逐渐琢磨后,石小方渐渐产生了一种直觉,或者说他的审美观被改善了,他更加容易发现美的地方,发现不足的地方。他并不是很懂高数,粗通而已,但是他可以看出式子里哪里最不对劲,仿佛式子是一颗正在逐渐蔓延而上的藤蔓,却在中间部分突然扭曲了一下,非常明显,一眼可见。 蛮蛮并不知道什么金线图,但是他相信石小方的话,世上的知识千千万万,各个不同,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总有一些改变不了的东西,比如“任何事物都是会改变的”这一个至理名言。言语很难表述,但是未必不会有人能画出来。 于是她问:“你能把图画出来么?” “上次我们考试的题目里,就有这种图的一部分,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合适的软件,我能够把它大概复盘出来,毕竟这玩意不知道为啥就刻进了我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蛮蛮明白了,她的确也看到了题目里的图纸,却没有石小方看到的多,难怪他是一级自己是二级。她心里有些服气了,但是嘴上还是不认输,甚至有点想打人。 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这挺牛一技能啊,之前怎么不显山露水的?” 石小方自己有苦说不出,正常人谁不害怕眼前会突然出现金线,然后身体还不协调,最可怕的是两者一起出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好像不是他的。他倒真不希望这玩意再出来害他了,这两个情况让他感觉自己什么时候平地走着路就摔死了都可能。 所以,他现在其实比生平任何时候都小心,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他跟着叶子蛮上了楼,到了三楼,见了林涛静。 “你们的事总得解决,其实按照我的意思,你这个未遂犯居然遇到有固执地送上门来的女孩,干脆从了得了。” 林涛静是这里最让石小方发怵的人,她的心理问题源于血海深仇,非彻底解决不能解决,但是以石小方的身手,他自我感觉做不到。那石小方除了真的顺从她被她凌辱,好像没有其他办法了…… 啧,真是可恶的烦恼。 但是,话是这样说,但是蛮蛮表完态,却背着手在那看热闹,是不愿意事情成吗? 叶子蛮虽然和他相处不久,但是对他仿佛摸透了,她揶揄道:“怎么?你还真希望我离开?你真不怕静姐把你给吃咯?” 怎么不怕,石小方什么都怕,最怕被当做吃的,这是他的心病。 “看来,我不给点甜头,他是不会真的帮我的了,蛮蛮。”一直坐在椅子上叉着手看他们的林涛静,做出了一个判断。 按说林涛静比石小方大了近十岁,却整天逼着石小方去做那个维持稳定的成熟一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觉察到这点,关键是石小方并无法做好这成熟稳定的一方。 这是完全无法解决的矛盾,就算叶子蛮非常希望能够贡献一些方案,三方都是很理智很平和地谈,但是,石小方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份需要复仇的艳遇。 这便只能再次不欢而散。而叶子蛮能变通,没有再要求林涛静给石小方出题,学而时习之也是要看情况的。 对此,走出走廊时,石小方对叶子蛮表示了感谢:“要知道,我脑子里还在绕着我薛老板的问题,要是静姐再给我个厨艺方面的难题,以她的高度,我这个生活白痴想都不用想。” 叶子蛮此人,坏的时候流脓,好的时候是最可靠的,在来的时候,她看破了包括慢慢、淡淡等人对石小方的特殊情愫,甚至如今看起来非常超然的王湘湘,也在石小方身上有深刻的纠葛,陈柔超然物外她看不透,但是,这里就没一个石小方敢说没机会拿下的。 叶子蛮乐于做红娘,乐于做捣蛋鬼,喜欢把事情看破然后把线索纠结起来,乐于搅混水然后将它荡涤清澈,这是她自我剖析过很多次得出的,自己的基本人格,她知道这是不太对的,但是这些基于她的能力的,她并不想改正。 所以,既然石小方还没有让她讨厌,她当然乐于继续做捣蛋鬼红娘。 在这一时刻,在石小方对她感谢的时候,她却突然心中发悸,想起来这次奇怪的送件之旅,杨昭昭,和她,是两个之前绝对不搭边的人,这次却被直接要求组队送件。这上面能够影响此行的人,对于人性等等的细节,算计得可谓步步到位。 蛮蛮微微眯着眼,有些没礼貌地无视石小方的马屁,扭头看走廊窗外的阳光,暗暗慨叹,到底学而时习之,三人行必有我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刚刚接触了的武术,打开了她新的眼界,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有趣了。 而直接影响了蛮蛮和昭昭此行的卓不凡,此时眯着眼睛看眼前来人,觉得世事无常,天外有天,居然被人在麻将上赢去那么多,他没有脸再拒绝了。 石子方剔着牙,把牌推了,向旁边的许建国摆摆手,许建国摇摇头不说话,也推了牌,而对面凑桌的袁艺直打呵欠。 石子方对对面的卓不凡说:“赢了你多少次了,也该服气了,你给我安分点,我要的东西,拿来!” 卓不凡熬夜熬得眼睛通红,虽然服气,但是嘴巴不能输,他说:“把火送给你,不就是把我女儿和陌陌也送出去了吗,你……” “啪!”石子方身子没动,卓不凡却挨了一个大巴掌,他惊讶地望着他的下家,对于这个一直给自己让牌,似乎乐见其不成,此时却出头的怪人十万个不解。 “老娘让牌给你,是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让你知道知道比你能算的人,需要你学习的人多了去了。却没想到你脑子真的不好使。快点的,耽误了我儿子的事情,老娘撕吧了你!” 美丽的女人虽然熬夜后脸色不好看,但是一斜眼看,一股劲儿自然出来,与袁艺对家的许建国昏花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转眼不见,依然如朽木一般不争却稳坐钓鱼台,如同他的牌风。 石子方嘿然,不再关注牌桌,转头看窗外,林间斜阳,有暮色云,也不知道那个小子,学得如何? 第87章 吐纳与开歌 石小方并没有觉得如何,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和一个主角一样,做个龙傲天,可惜,他的确只是个角,所以必须苦逼。 晚上吃饭,先是战战兢兢地在薛思敏面前汇报了自己的答案,心惊胆战地看着薛思敏眉头皱得松不开,半天了才开口说了句:“算了,先吃饭吧,你应该有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可不是,从那天,外面似乎刻意在晚饭时间喷洒消毒水之后,他要么在照顾着凌霄,要么在照顾着自己,要么被女孩们“照顾”,好好坐着吃口热的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 吃的味道依然很棒,只是滋味难受,他不知道得经过什么样的历练,才能坦然地坐到一群美女中间面不改色地胡吃海塞……虽然第一天的时候他就是那样胡塞的。 强调再多次,也无法形容,更无法改变凌霄的野望对他的影响。确切地说,学习和研讨,也不失为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 餐后,按照蛮蛮的提议,是进行时政的研讨,以及除夕夜的安排。 是的,春节快到了。这种家人一起过的节日,被困于此的女孩们,都各有各的情思。或温柔或桀骜或刻板或自矜,但是都很善良的女孩子们,颇有些报团取暖的味道。 这次的研讨,基本上延续了上次的提纲,只是换了些角度,从疫情防控展开说到应急处置,最后定局在评价本地的营商环境。说到中医药发展,说到科协等部门,说到农业局,说到应急局,说到了招商局,甚至极少发言的卓尔雅都谈了很多,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个极成功的商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黄赌毒一概不沾,实在是上上之选。 正带着一队人走出门口,接受工作人员的检查的卓不凡,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被石子方怀疑是不是麻将打多了中招了,两人又互相骂骂咧咧了半天。 一个小年轻到底想不明白,偷偷问许建国:“许老,就这么放任他出去?您还不跟着?” 许建国摇摇头说:“我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他们年轻人多,何必自讨苦吃。” 他们的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在场几位的耳朵,卓不凡嘿笑道:“我已经在黑白两道都表明了自己投诚者的身份,哪里还可能做得了你所担心的两面派?而且,我在我女儿面前一直树立的都是正面商人形象,她已经长大了,总不能真的一直骗她,我也该回正道来了。” 卓不凡对所有人表态,然后说道:“而且,我已经被这块石头盯住了,如今天上地下,只有我祖祖辈辈养着的那片火才是我唯一能去的去处。” 石子方闻言也嘿了一声:“敢情你知道我是谁,还敢碍我事?” 袁艺一紧张,赶紧一把握住石子方的手臂,怕他火了乱来。石子方摆摆手,却听卓不凡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从我老师看见你露出那种表情开始,我就知道了。但是好歹是要做亲家的人了,要娶走我两个女儿,还不许我发点脾气?” 石子方哈哈大笑,乐得不行。 万俟陌插了个话题,她并不想一起讨论什么过年装饰的玩意,她不耐烦这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刻她感觉心慌慌的,好像被什么人抛弃了一般,很是不爽,便要找些有意义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一起帮你写歌?”大家对这个题目有感兴趣的,恩惠在军营里最喜欢听糙汉子和软妹子们唱歌或对歌,一个劲叫好,慢慢这个啥热闹都喜欢凑的也跟着叫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明白万俟陌的意思。到底薛思敏比较稳当,问万俟陌有没有初稿,大家一起斟酌最好。 但也有质疑的,在薛思敏提到初稿,石小方突然神色一动的时候,君如大胆地问出了问题:“陌姐,我知道你是个成功的影视明星,我有同学还是你的迷妹,但是……你唱歌可以吗?” 居然连君如都怀疑,石小方猜测,看来……之前万俟陌是开过嗓了? 何止是开过,简直是开过,她和蓝介朵一起,被女孩们偷偷评为魔音开颅手! 但谁说人就不能梦想超越自己的短板去成功呢?尤其是淡淡这样的,对于在优秀的女孩子们面前出糗却追求梦想的事情非常心有戚戚,无论这个短板是存在在哪个方面,或者是全部方面…… 万俟陌这个人,冷淡,坚定,结合起来就是类似执拗。她哪里愿意就此放弃,她知道自己的演技并不好,歌喉也有问题,但好歹不是五音不全,但是她绝对不希望自己的演艺生涯遭遇如此瓶颈。便勇敢地直面了它,希望借其他人的力量克服她。 这一时,便把话题从写歌转为了唱歌。 “有没有尝试过英文歌?或者粤语歌等歌种?因为用气的方式,音调的不同,有些歌可能会更适合你。”蛮蛮第一个提出了可能性。 “不,那些歌种对于陌姐面向的市场可能小了,我们还是可以试着继续在中文歌下手,但是也许风格换一下就行了,之前陌陌唱的可都是情歌,也许换一些平调多一些的,不需要什么技巧的网络歌曲就行了。”淡淡希望贡献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个想法被王湘湘否了:“不,要论市场的话,从任何方面来说,主流歌才是根本,我们还是要解决万俟姐姐的唱功这个根本问题。毕竟我也略了解陌姐,她淡出热点很久了,不一次惊艳,很难再红。” 王湘湘是除了万俟陌本人外最直白和超然视野的人,万俟陌因为这句话,对她额外多看了两眼,因为绿林气,她其实并不介意快人快语,反而十分喜欢,石小方这样稳稳妥妥或者说温温吞吞的性子,她才觉得不妥。 “我可以教陌姐吐纳方法,应该能够很好地改善中气和气息问题。”萱萱第一个站出来,作出了绝大的贡献,要知道,吐纳的功夫,可是大多数外门武功甚至是内门功夫的根本,“事实上,在场所有人,想学都可以。” 这就是没把所有人当外人了,继凌霄后,又一个人坚定地站出来支持了石小方。 没等其他人斟酌明白,陈柔噗嗤一笑,也表了态:“连萱萱都说了,我这点东西也不藏拙。关于唱歌,喉舌的保养和锻炼我可以帮点忙,另外,我的吐纳功夫大概和萱萱的相辅相成,也许很适合你们兼修呢。” 两位亲戚相视一笑,心有灵犀。此时,杨昭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盐淡淡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盐淡淡正沉在自己帮不上忙还差点捣了乱的难过中,奇怪抬头,看见杨昭昭的眼睛,顿时心中一暖。 叶子蛮眼睛咕噜噜转,斟酌自己得的东西,觉得帮不上忙,有些不爽。却没想到是她旁边的卓尔雅开口道:“干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唱歌。我在这方面,略有造诣。” 女孩子们很惊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卓尔雅好像越来越主动和大胆了,成了个进击的洋娃娃,这其中,万俟陌是最喜忧参半的,然后拿眼睛去看罪魁祸首石小方。其他女孩子们也马上明白过来,随之一起看去。 在女孩们各自出谋划策的时候,石小方经历了很多的心路历程。他作为一个不怎么发言的旁观者,很多细节,包括杨昭昭对盐淡淡的安慰,都看在眼里。先是惊叹于万俟陌直面自己短板的勇气,然后对于其他女孩子们的善良和勇敢,颇有些自惭形秽。 还是那句话,任何一人得之则为绝顶良配,他何德何能。所以,被集体注目的时候,他很惭愧,很羞愧,很有愧,低头,蔫头巴脑,看起来仿佛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多了这样的,女孩们都懒得理他了,便开始各种分享起来。 因为还没有公布的亲戚关系,萱萱和陈柔的吐纳功夫,当然是绝对的相辅相成,而且相当地平民化,白话文化,是个读书人都听得懂。修炼的门槛出乎意料地低,只需要能够喘气…… 石小方很奇怪,这和他印象中的武林绝学不一样,不整个“舌抵上颚自生津神水三咽入丹田”这样说了好像没说听了好像没听一样的逼格也可以的吗? 石小方试着按照她们的方法喘气,并用自己的手辅助进行穴位的按压,发现有些难受,总感觉气反而上不来了,而且喘久了,中膈处会隐隐作痛,身周隐隐有寒气入体,不自禁地打冷战。但是他看其他人似乎没有任何不适,连精神不好的素清都在饶有兴致地学习,觉得也许是自己的方法不对,甚至可能这是给女孩子量身定做的,便没有纠结,看她们练习。 石小方的停止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主要是本来就有底子却不需要特别专心练习的陈柔、萱萱,她们若有所思,抬头看天花板,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猜透设局之人的想法,既然放了冰来,为什么还要处处设限,搞得石小方四处碰壁。 在所有人逐渐掌握了这其实不算很难的吐纳节奏和韵律,并摸清了穴位,下面就是自告奋勇的卓尔雅开始授课。 第88章 场内场外 很多人,包括石小方,都有些小看了卓尔雅,既然人雄卓不凡都敢称自己的女儿受过中西方最高等的贵族教育,哪里会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小姐。别说对于贵族的玩意毫无见识的乡巴佬石小方,就是见多识广的薛思敏和杨昭昭、叶子蛮等人,对于卓尔雅谈到的东西,也是耳目一新。 卓尔雅的涉猎出乎意料地广而深,她从她最擅长的剪裁技艺入题,浅讲几句,就让专业对口的蓝介朵差点想把她抱走单独聊聊,转眼却从这技艺里,谈到了形而上的理论知识,转圜得毫无痕迹,听了三五句对耐心和细心的讲解,才反应过来。卓尔雅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她说在授课,只觉得是在讲故事,在等着你回应她的故事,仅此而已。 这是天生的气质,既高贵优雅,又和美自然,颇有些和光同尘的味道。只是几分钟的讲解,就让人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的说话,不忍打断。 形而上的理论,也是一个过度,转眼却又说回了裁剪,听了半天却好像又不对味。网上有人擅长以其他词句影射污污污,其中技艺,令人直呼高超。如今卓尔雅以剪子比喻气息,以锥子比喻喉舌,以布匹绸缎比喻语言,虽然理还是那个理,似乎并没有多少出奇之处,但是就是让人听得舒服记得清楚,这小姑娘出奇地合适当老师。 道理始终是道理,但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一样的。在讲完了理论后,卓尔雅摸着万俟陌的额头和喉咙听她唱了一首童谣,然后是一首民俗,然后是一首戏曲,最后甚至有一段 ao。万俟陌底子是有的,对这些都很熟悉,起码唱得像模像样。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该起的时候起不来,该沉的时候沉不下,所以着实不是很好听。 “干妈没学过音乐,起码是没有系统学过。”卓尔雅先是下了个论调,然后说了句颇打击人的话,“而且干妈的嗓子烟哑了,也不年轻了,大概是吃不了这碗饭的了。” 万俟陌面无表情,卓尔雅却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但是大概而已,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多一点努力,用好这次机遇。” 这次既是对她们侮辱一般的考验,其实也不能说不是一次机遇,能够集齐这么多方方面面都极其优秀的女孩,实在有太多可以学习和进步的机会。这是她们不久前达成的共识,但是此时由一直看起来仿佛吉祥物的卓尔雅来说,来强调,显得特别有说服力。 卓尔雅不停,又从头到尾解说了一番刚才万俟陌歌唱的优劣,用词比较客气。万俟陌一直沉默不语,但是眼底里的喜意可见。 仿佛开了口就要泄洪,卓尔雅逐渐有了叶子蛮那场秀的风范。最后,卓尔雅居然把火引到了石小方身上:“我们就用石小方,来试验一下一个歌手速成的办法。如果这个没有基础的娱乐业绝缘体都能够做到,干妈绝对没问题的。” 石小方正在悄摸地看手机,乍然被说,本来就心中倒腾的他,更是头皮发炸,跳将起来瞎咋呼:“什么歌?什么写歌?我不会写歌!我就是闹着玩的!” 蛮蛮看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早就跳过写歌这个话题了,不掌握唱法,歌再好也没用。你这小瘪三有没有认真听讲的?亏得连雅雅都在帮你了!” 倒是万俟陌,琢磨过味来,揶揄他:“好家伙,你终于想起来看看微博了?看见我每天都给你发的信息了?老娘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耍过大牌!” 石小方听得脚软,硬着头皮解释了几句,都不入万俟陌法耳。 “你且听我干女儿的,和我一起练好歌喉,另外,把你那首歌谱好调,给我整出个样子来。这隔离期内整不好,或者整得不好听的话,我们娘俩你就别想了!” 这一对的表态,非常震撼女孩子们的心。万俟陌太冷太傲了,居然会真的给机会?别说歌曲,看那眼睛都在往外溢出笑意的卓尔雅,只怕石小方要完成并不难。不说歌曲,就是让他去刺杀美丽国总统,那也是给了机会。 薛思敏的震撼犹甚。在她看来,石小方只是自己小弟而已,她一直有些麻痹自己,觉得这十五美齐聚的故事会随着隔离期结束而成为逸事。 顶多就是风雨多一点,女孩子们与石小方的纠结总会捋顺,血腥来一点,也许该报血海深仇的会报,而且不是一两个人会帮忙,只要大仇得报,林涛静哪里会纠结是不是必须由优秀的男子来完成复仇? 到那时,自己转圜一下,是可以把所有女孩都争取成为石小方的朋友的,有如此强力的朋友圈,也许石小方就不需要再为了躲避资本的力量去死了。 至于最后选哪位厮守一生是石小方的事情……选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而万俟陌是一个起码二线的明星,是一个冷傲的女子,她作为公司全面手业务骨干,当然不是不认识她,只是一直作壁上观而已。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这样的人会靠近石小方,小保安泡到大明星只是小说情节而已。 薛思敏震撼了,震惊了,她的思路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我……是不是也可以? 与女孩子们的震惊不同,石小方自从看过自己微博的信息后,就知道有些事情注定了。恩惠因为执念阴差阳错心牵挂他,朵朵阴差阳错与他重逢再放不下,而看万俟陌每天打卡一般地在微博里给他发信息,估计也是执念甚深,给他个机会,不是怪事。 只是个机会而已,他把那神社扬了,还能马上娶到陈柔和恩惠不成?不还得回得来吗? 他入了党,还能马上娶到杨昭昭和叶子蛮不成?先看看党章和宪法、婚姻法吧,杨昭昭的机会,本来就是一个绝对的悖论。 他的想法其实倒和薛思敏麻痹自己的那一套差不多,就等着自己的美事成为逸事,然后争取能够和她们成为朋友,起码不要搞僵,然后再去争取下凌霄。 她们中,有一些人的领域是绝对需要石小方去跨界学习的,比如林涛静的厨艺,比如卓尔雅的剪艺,比如蓝介朵的时尚,比如万俟陌的演艺,所以明白了需要去涉猎歌曲的时候,他下意识是拒绝的,但是看着面前的万俟陌,想起刚见识到她直面自己短板的勇毅。 他叹了口气,反正虱子多了不痒,或者说技多不压身,学嘛,怕什么。 他的表态在其他女孩子眼里,却有点野心外露的意思了,都心里打翻五味瓶一般,不知道该作何想。 此时,夜已深,总不能一直耗着,石小方便被她们先赶上阁楼去了。石小方知道她们已经是初步结盟,不敢造次,灰溜溜去了。 待他离开,一直沉默的素清打呵欠,也跟着去了。却刻意慢了一步错开了,没有和兄长说一句话。 女孩子们互相看看,都有些沉默,到底慢慢酒醉,呻唤着要回房睡觉,便顺便走了一波人,留下来的互相看了看,巧了,都是已经给出了条件,或者如薛思敏这样,起了给条件或者说机会的人。 陈柔和恩惠以大义之举针对神社提出条件,杨昭昭和叶子蛮以大政方针打算以党性历练他,而万俟陌和卓尔雅基本上拱手相送了一个机会,薛思敏是下意识地留下来了。 而她们不知道,最早给了石小方条件,或者说机会的萱萱,此时正一个人站在二楼走廊,以奇怪的角度看着地面,仿佛可以透过重重阻碍,看到她们,听到她们。 陈柔先开口,说了句很多人没注意到的细节:“石小方很努力了,我也是从他刻意地用脚绊住了绳子,才发现他一直在践行、在练习我教授的腿功,他的下盘稳固得很快。” 恩惠没有太在意这个,说了个事实:“说努力没有用,我们军营里比他努力的训练狂魔不是没有,每天不磨掉两层皮就觉得不舒坦,刻苦的魔鬼训练只是锻体和凝练精神的基础。” 可是她也做出了一点肯定:“但是如石小方这样进步法的,是比较少见,起码他现在和我打,我可能还得被欺负。” 陈柔却噗嗤一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你的军体拳也就是入门而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能还可以制住他,如果你拿武器,倒是会震慑住他。但拿你和他比,有点折辱他了。你别以为和我合作过一次任务,这次还因为我的谨慎刻意留了你做后手,你就牛了。妞,清醒点哦!” 恩惠有些不开心,觉得被轻视了。自从逐渐摆脱执念后,她对石小方的情绪还是有点不对劲,总想刻意贬低一下他,仿佛这样可以提醒自己他配不上她。陈柔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但也没打算再干预她的心理,她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 杨昭昭看恩惠“旧疾”发作,心理学专精的她哪里会看不透,但也不好说什么。便转移话题,对薛思敏说道:“其实石小方对于你的问题回答得不敢说滴水不漏,但是也是非常精彩,你干嘛板着脸呢,看把他给吓得。” 叶子蛮是真的总会不服气石小方,闻言哼道:“不多吓吓他,还真以为自己配得上了呢!” 杨昭昭拿眼睛瞪蛮蛮,成功震慑了这死鸭子嘴硬的淘气包。 “石小方是很擅长学习的,而且他似乎在哪里得到过很扎实的基础历练,不但是他给敏敏的答案,旁听的时候,他的话不多,但是都在要点上。他是个人才,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始终在正道上。” 杨昭昭这句话没人接,也不好接,毕竟正道是重要,但是如果真的有如同凌霄所说的未来,就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哪怕是以正义为由。 杨昭昭知道自己的话不好接,也不想把天聊死,转而问叶子蛮:“蛮蛮,网络这一块你是专家,你说的超级电脑赋予的权限真的如此强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杨昭昭并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惊叹,便接着说道:“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互联网特权阶层,那么,凌霄说的未来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你真的确定石小方的一级权限出问题了?” 这句便是真的疑问句了,因为蛮蛮也觉得很神奇,很疑惑,但是很确定,是的,石小方的一级权限就是被阉割了。 若是如此,石小方的潜力就太可怕了,因为他的进步速度过于惊人了。 而这,似乎还是有人在刻意让他停留在普通人身份的前提下。 万俟陌提供了一件很另类的线索:“我刚才偷偷看过石小方的手机,的确没有如你所说的特殊智能,和叶子蛮的手机性能也是天差地别。是的,他没有利用过特权,是个很厉害的小家伙。但是他有一个极其刻板的行为,他似乎下载了很多没怎么见过的软件,但是他都没有使用,而是单独把短信、微信、qq、浏览器和学习强国拉了个文件夹,只使用这几个app。他通知栏积累了999条以上的未读,但是他从来也不处理。这是很多与时代脱轨了的老人才有的行为,刻板得诡异。” 随着她,卓尔雅也提出了一件很另类的线索:“石小方很规矩,特别地规矩,从来都没有刻意触碰过任何女孩子的身体,走路站立静坐的时候,都是在微微动着,不让自己碰到任何一个姐姐,规矩到迂腐。” 然后她突然摆摆手多说了一句:“我不是强调什么,姐姐们的眼力和见识都比我好,我只是怕你们只注意到他的进步,却没有发现他对于异性始终如一的敬畏,敬畏到绝不逾越规矩……好像只有凌霄,是他在一直刻意接近的。” 卓尔雅的话,让所有人猛然一惊。是的,石小方太规矩了,这样的规矩一直掩盖在他的紧张和尴尬之下,让你若即若离地周游在众女之间,却是说话动作最少的卓尔雅最是旁观者明。 然后,不可避免的,这几位对于石小方生出了莫名情绪的女子,对于凌霄,生出了无法控制的妒忌,或者说羡慕。 场间陷入沉默,而远在隔离点的凌霄,却在紧张地面对着这一个全套防护服的护士。她拒绝做肛门拭子。 “虽然你不知道,但那个被下了毒。”凌霄精神很紧张,但是神色却很淡然自在。 “我要见你们的领导。”她说。 而此时,在阁楼里一个人站着发呆的石小方,突然也猛然一惊,回头看那边玻璃窗,那窗外是半片山坡,他们家的后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隐隐有了一丝燥意。 第89章 火火火 石小方晚上吃得很补,夜宵还有陈柔端上来的,她自称的“我随便煲的黑咕隆咚不知道什么汤”,的确有点补过头,燥意盎然。他对此很在意,问过陈柔,当时陈柔推开窗看了看那片后山,说闻不出什么燥意,然后便团进被窝里睡了。 有陈柔的这几夜,石小方已经比较习惯了和女子的同室而居,虽然陈柔当真不能以常人度之。无论如何,他还是在做完陈柔给他的功课后,出了一身透汗,然后洗了个澡,累得没办法分神,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发现燥意过旺,好像欺负都在火热,起来一看,得,不是燥,是真的起火了。 石小方家的后山,着火了! 几个不嫌事大的,如慢慢和陈柔,以及蛮蛮,趴在窗台上看热闹。萱萱几乎是掐着他醒来的点,端着一盆子早餐就上来了。 石小方看一时半会好像也没啥,便也心大地埋头吃早餐。这时陈柔过来了,说道:“真不知道说你敏锐还是迟钝好,居然能预知到山火,但是昨晚你真是睡得猪一样,半夜起火了,消防车来了七八辆打火队来了七八批,居然楞是没吵醒你。” 石小方惊呆了,含在嘴里的包子都掉了。 萱萱帮腔:“你们逼得他太紧了嘛,他太累了。” 陈柔无奈翻白眼,觉得萱萱就是个白给的。正想着,另一个大概也是白给的女孩上来了,笑着对石小方说:“好在起火点离我们远,防火带及时清出来了,不然我们昨晚就得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石小方对于卓尔雅的变化也是有所感,不久前初见,卓尔雅还是个洋娃娃一般,此时,仿佛得到了某种认可,或者说得到了一定的底气,或者……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她的胆气足了很多。 胆气十足的小姑娘和其他女子逐个打招呼,把两本书递给了石小方。 石小方一看,有些奇怪自己这两本差点忘了的《易筋经》和《谭腿》怎么跑她那去了,他也没在意,随手放在旁边。然后,卓尔雅请石小方站起来。 石小方还没吃完,但还是听话站起来。他问道:“怎么了?” “练歌呀。”卓尔雅的眼神里也有奇怪,觉得他没猜到这个实在很奇怪,“你先听我放一首,听着的时候也别闲着,昨天的吐纳方法试一下,我刚才试过了,浑身舒泰。” 石小方别的不敢顶嘴,只想说他昨晚尝试吐纳的时候中膈都会发痛,卓尔雅却仿佛化身了严师。不准他多说,然后拿出她的手机,放了首周杰伦的歌。 石小方也就无所谓了,便盘坐在地上,边吐纳边听歌。说来奇怪,本来燥意满身,此时一开始吐纳,火气却顿消。本来有些浮躁的心神也平静下来。 此时,歌曲的前奏刚过,周董的声音传来,而石小方的脑海里却突然又开始浮现那佛身金线图,不同的是,此刻的佛身,似乎在微微动弹,以前只见金线,如今,似乎能微微见到一点点皮相。而那佛身微倾身,结了个法印,嘴唇微启,张嘴发出一声佛音—— “唵!” 佛音微妙,仿佛在天尽头远,却顷刻临身,把石小方震碎,震散。此时可见。一些金线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体内。而石小方并没有发现这个,他似乎晕倒了,却又马上睁开了眼睛,入眼是刚刚结伴走上阁楼来的王湘湘和盐淡淡,耳边是刚结束的音乐那最后一个音符。 他似有所觉,扭头看那边那边山火,似乎终于烧完了能够烧的东西,正在熄灭。 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一起看向那边。 石小方家的这后山,是有一片老林的,老到什么程度?老到很多人望而却步,从一定程度来说,这阁楼因为一面窗向着它,还略有点阴森森的。如今遭了火灾,已经可以看见以前被浓浓树荫遮盖的,如今已经焦黑的土地,以及地上那些虬结的树干。 此时,各人的不同就出现了。盐淡淡第一个念了声佛,说道:“如今,那些被藏在密林里的,都将安息了。” 旁边王湘湘也很符合她形象地念了声佛,不过看起来很敷衍,转而就问:“淡淡你这话什么意思?” 盐淡淡与她上来,指着那焦山说:“以前那片后山,曾经有很多不服输的人、不怕事的人、胆大的人,等等,钻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过……一个也没有。这几年大家惜命了,娱乐也多了,才没有过这种情况,如今,他们大概可以被找到了,镇府大概不会再找借口不去搜寻了。” 说起生死,场间便有些沉默。人这一口气实在是很容易过去,不喘气了,就没了。 陈柔见惯生死,无所谓地打破沉默:“人之一生,总得是为自己活的,他们为了自己,丢在了那林里,怨不得人。” 最近逐渐发觉家庭温暖的慢慢噘着嘴说道:“只是苦了他们的家人了。” 从小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只是对家国和她的宝贝科研所深有感情的蛮蛮却又有不同的意见:“柔柔姐说的没错,个人要自负前程。他们是自找的,还给国家造成了麻烦。这次是半夜起火,说不定是磷火点燃的呢。” 蛮蛮的话就有些过于无情了,萱萱最是受不了别人恶评家庭,皱了皱眉,却也不愿意直说,只是批评了一句:“蛮蛮,这话有点过了。” 卓尔雅关了手机,左右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回归正题。 而石小方闷不吭声,只是望着那山,依稀感觉到事情好像不太简单,那山的气味,或者说气息,给他的感觉不对劲,仿佛那里有新鲜嫩茬的血腥味。 此时,山脚的救援队和打火队经过一夜的努力,都在进行着最后的修整,评估着复燃的可能性,此次的山火蔓延得出奇地慢,仿佛有古树,或者说其他东西阻碍,或者控制着它的蔓延,让他们的防火带顺利砍了出来。这让见惯了山火的消防队队长觉得有些蹊跷。 正想着,一直挺着熬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山的他,眼角突然一跳,仿佛看见了一只灰毛老鼠从一处山隙处滚了下来。这简直神奇,这样的山火里怎么可能还有活物,他眨眼再看,却又再找那老鼠不见,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恰此时,他的鼻子一吸,觉得好像闻到了什么肉香,仿佛从山那边传来,仿佛那里有很多动物被烤熟了。再一闻,回头一看,却发现好像是身后刚刚到的送餐车里的味道。 他迷糊了,迷惑了,不懂了。 当时,陈柔和萱萱也同时看了眼山上,似乎想说什么,突然,卓尔雅说话了:“石小方,你是不是三藏沙门?” 石小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闻言想了下,回答道:“算都会背吧。” “大悲咒、往生咒会吗?”卓尔雅问。 此时,林涛静和万俟陌上来了,按照安排,今天是她们来负责出晨会第一题。正听到卓尔雅的问题,顿时明白。 石小方也明白卓尔雅的意思,但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不够格,正想拒绝,卓尔雅已经打开一个软件,开始播放一位和尚up主唱的禅音。 她并没有放多久,就关掉了,只问石小方:“能这样唱出来吗?” 石小方看着她,在为人师时,这小姑娘有出人意料的严厉和压迫感。他挠挠头,觉得自己这鸭子上架有难度,但是也不好再拒绝。 他先对林涛静和万俟陌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干脆坐下来,闭上眼睛不闻不问,专心唱念。 说是唱念,其实他一开始也只能慢慢照本宣科念出来,而且他背的中文版,刚才那位up主和尚是梵文唱念,也没有借鉴价值,他也只能当暂时交差了。 他先念的是伽梵达摩的84句大悲咒,得益于佛经基本都是翻译得可歌可念,倒也朗朗上口。随后便是往生咒,此咒简短拗口,韵律极快,石小方一开始还想控制一下语速,免得发音出错,却发现不知道为何,嘴皮子好像有些控制不住,结束了第一遍往生咒之后,他下意识地开始念了第二遍。 然后是第三遍。 此时,他的眼前再次出现金线图,不同的是,现在的金线散在各处,以他所在为根,铺满了天地间,散在了天地间那仿佛还没有散去的烟尘之中。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肚子在发光,是所有金线的起点,看到了自己的脑袋在发暗,仿佛一个拒绝一切光明靠近的黑洞。他看到了他眉心在发光,脚边的书在发光,看到了头顶那盏从未关掉的吊灯在发光,看到了整栋房子在发光,看到了后山在发光,看到了所有焦树在发光。 如果可以,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往上一点,看到更多东西。 更多的东西。 但是焦树之间一些发光的,更明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第90章 课程哪一般? 石小方看向焦树之间时,消防队经过长时间的评估,觉得复燃可能性比较小,正准备收拾装备,进行初步的探山,上面给了压力,必须查清火线,找到起火点,毕竟最近阴天多,这火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山火。 恰此时,天地之间突然起了一股徐而暖的风来,山上焦树似乎受了此风,树干和树桠上突然有无数的焦黑色,仿佛炭块的东西爆裂开来,喷出了无数的火星,霎时间,好像整山都在放烟花。 队长惊了一跳,赶紧张开双臂把身后的队员们拦住。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朗朗歌声,他又惊又怒地扭头看,在差不多一公里外的那栋小别墅里,好像顶楼阁楼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但听不真切。 听得真切的是身边的声音,身后副队上前来问:“魏队,我们现在还上吗?” 魏队皱皱眉,摇摇头,说道:“拿备忘录来。” 副队招呼了一声,一个队员从身后的消防车里把备忘录拿来,开始记录队长的说话。 “我就一句。”魏队说道,“以后没有清场、没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进火场冒险!” 林涛静心震撼,她没想到石小方居然也会有如那南京一样,震慑人心神的能力,他的佛经唱念得惊人地准确而清朗,听着听着,依稀之间,她好像看到了所有被杀害的亲人,对着她笑,然后转身安然离去。 她泪流满面。 万俟陌一开始在有些百无聊赖地俯视蔫了吧唧的莉雅,她一直在考虑养宠物,只是一直没下决心,所以经常会观察别人的宠物。耳边有心无心地听着,逐渐神色凝重起来,不一会,就偷偷打开手机,录起音来。 陈柔和盐淡淡、王湘湘都是有佛学造诣的,深浅不一而已,但正如法律也有民法刑法专精的区别,她们的经藏造诣都可说一般。所以一开始对于石小方朗朗上口的念词,还只是有点佩服,等石小方开始失控,她们的情绪也开始失控,都惊讶了起来。 石小方仿佛一个宝藏,总能让人惊讶。 萱萱温和安宁地看着石小方,想起她的故祖也是出家当和尚起家,打下了天下的,便依稀觉得,石小方到底还是开始上路了。 卓尔雅也一直平淡如水地看着石小方念,然后唱,心中不知做着什么辗转。 石小方逐渐洪亮的声音,惊动了所有的人,她们不自觉地被这生生唱出了方正而坚硬感的歌声吸引,虽然未必听懂了是唱的什么,但是都不自觉地上了楼去。 石素清留在厨房洗碗,这本来一直是林涛静包揽的,今天她有出题任务,素清和佣人们便接了下来。她伸手制止了佣人们上去服侍,继续低头认真洗碗。 她心里的想法很简单:“佛教在这里还是太根深蒂固,看来,他们都逃不过这个命运。既然逃不过,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何必再去讨苦吃。”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她没有发现,曾经无比骄傲和激进的她,好像渐渐有了某个男人懒散的影子。 话分两头说。无论其他人的想法是什么,石小方只是古井无波。在曾经的曾经,那个总把规矩挂在嘴边的中年人到死都在劝石小方,凡是三思,一思规矩,二思对错,三思取舍。在更久前的曾经的曾经,他的爷爷无数次地对他说过,把一切都放开的人是不存在的,把一切都抓住的人也是不存在的,我们需要有取舍。 佛,对取舍的定义很明确,对于需要进行取舍的时刻,佛家从来都是先舍自己,再舍小众,再舍大众,只取来生。石小方信服佛家箴言中的真善美,也爱听佛教讲经,但是从来没有深信。所以,当石小方发现自己无法停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是略有抵触,然后想起来阿僧大师的话。 他说:“我希望你知道,很多人希望通过我,让你与佛门结下善缘。” 然后他便释然了,如果那些焦树上发光的东西需要他,想听他,他无不可。毕竟,刚刚不久,一个两次离开他的女孩,多次批评过他,不够担当。 一个看起来很轻佻的男子,在很远的地方,在更远的远山之间,对着这边满山烟花吹了声口哨,说了声“漂亮”。 是干得漂亮,那火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靠近的,所以那些新鲜嫩茬被烧死的家伙,死得不冤枉,谁让他们总不死心呢? 但死就死了,却给他们这些有心收拾的人出了大难题。可是不收拾不行啊,这些焦尸一旦被发现,俗世将发大地震。 所以,一歌以去之,实在高明,安排得很高明! 他对旁边说:“石家太可怕了,而且因为妹妹的原因,好像对我们表达了很大的善意,起码还会让你通知我跑掉。狗狗,要不我们屈服吧?” 刚说完,他的脸就被一只硬邦邦的爪子狠狠拍了一记。 他嗷唠一嗓子,连连求饶:“爸爸!爸爸!我叫您爸爸行了吧。” 他旁边的大狗,向来重女轻男,哪里会给李快快这样的李家鳖崽子叫自己昵称的机会。 但是,它的眼里也有忧伤,那里,一夜之间去了好多妖族同胞,虽然都是咎由自取,但它也心有戚戚焉。便轻轻伏下硕大的头颅触地,聊寄哀思。 也在聊寄哀思的,还有不着调的纵火者,但是他们太招眼,他随便摆了个手势示意各位死者走好,抱着美人就跑。身后的卓不凡暗暗叫苦,火烧屁股地跑了。 他顶着屁股后面的火,高呼着意图减缓前面那老不修的脚步:“老哥!老哥!你这就跑了吗?除了被送走的,还有我们后面追着的,可还有很多很多家伙在这边呢,你不肃清一下,石小方搞不定的!” 石子方扭着大屁股跑得飞快,也高呼道:“老子也搞不定!老子的课程也才学到一半呢!” 卓不凡气急,石子方的课程可能真的只学到一半,但他的课程和普通修真者能一样吗?居然还一点担当都没有就撒丫子跑? 何止是没担当,简直是落井下石,石子方边跑边瞎吼:“别追我,我是无辜的,放的是卓家的火,是卓家那货没控制好的,不关我事!” 卓不凡色变,脚下爆发极限,三步并作两步,三里并作两里,竟瞬间随着石子方跑掉了! 袁艺被很好地护在石子方怀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心,皱眉不语。石子方激完卓不凡,知道爱人的心思,笑着宽慰:“别担心,那小子现在已经能耐了,而且他艳福不浅,身边也没有一个是等闲的,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奈何了他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也能劝解得了爱人的忧,他自己却忧上眉头,因为,他觉得,石小方还是太早了,太快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便想到了那贼。 此时,石小方已经醒来,皱着眉摸着肚子和眉心沉思,旁边的卓尔雅对石小方的表现不吝赞美,然后问万俟陌:“干妈,如果你的歌以这样的韵律来唱,能接受吗?” 万俟陌斜了斜嘴角,哼了一声说:“我不是找了个干女儿,是找了个祖宗!” 对于干妈一贯的嘴上不认输,卓尔雅笑眯眯的,只是安抚她干妈。 石小方摸半天没摸到自己肚子里和眉心上的玩意,抬头看,吓了一跳,这阵仗,和那天等待核酸检测也差不多了。 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身边的对讲机突然响了,他赶紧先接起来。 是好消息,凌霄确定是阴性,那么他们这一屋子人就不用被转运去隔离区了。这一秒之前,不但外面的工作人员不再敢进来接触他们,他们也是着实提心吊胆了一阵,此时听到此事,都好是松了口气。 素清也是刚到楼梯口,恰好听到此事,便打算开口让石小方的课程正常继续,要知道,她也很好奇林涛静会不会刁难石小方。 至于万俟陌?她的提问难有深度。 正待开口,石小方的手机却响了。他不好意思地告罪一声,一看,居然是老板? 被石小方叫老板的,只有寇贼一人。 “石小方,公司要不行了,你快回来救火吧。” 老板一开口就是晴天霹雳,把石小方惊了个呆,他下意识里,薛老板的公司只是他的一个落脚点,一个进阶的梯子,老板可是说过,等石小方向薛老板学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的。所以他是真的急了,忙问到底什么情况。 “你的接班人,他,被撬走了。” 老板再次石破天惊:“所以,公司没人会报账了,闵清源这货赶鸭子上架,差点被当成做假账的抓起来了,老子公司快破产了!” 老板的语气不似作伪,这就真把石小方惊呆了,这事看来不是一两天了,公司怎么会被糟践成这样? “你在那边学得怎么样?”老板继续问。 石小方被隔离着学东西的事情,他向闵清源说过,想来老板也知道的。他很认真地反思了半天,给了个答案:“大概一成吧。” 老板啧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语气都变得没那么空濛,有了些活泛气。他在那啧了半天,出了个折衷的办法:“每天晚上你抽一两个小时,给闵清源好好补补课,即要学,也要教,明白吗?” “好的,老板。”石小方回答得毫不犹豫。 “石小方。”寇贼突然叫了一声。 “嗯?”石小方有些疑惑地回了一声。 “你还欠老子的债,别随便逃避。” 石小方牙一酸,觉得自己好像掉坑里了,摸了摸后脑勺,无语地说:“老板,人情债不是这样无休止叠加的!” 第91章 若问来世 秉持严师精神,后来卓尔雅还是很严厉地批评了下石小方,刚才的禅唱苍茫、洪亮有余,起伏、转折不足,层次不分明,说是唱,还是平淡如念。 “不过这是禅音的模式,我们不能苛求。”批评完,她又给了个结论,然后再次提出,“不过,苛求的才是进步的,我干妈已经同意用这个禅唱的韵律,来唱你那歌词了,接下来,这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可以辅导你基本的谱曲和歌唱技巧,你要是学得快,进阶些的技巧我也能教。但是呢,因为你的歌词是比较平比较短的,所以副歌就不用考虑了,也算是简化了一点难度。但能不能完成任务,让我干妈认可,还是看你的能耐了。” 石小方想了想,点头认可。在他看来,其他不实际的先不说,反正技多不压身,能有机会学多些也是好的。 秉持着这个态度,当听蛮蛮说今天第一题是林涛静的,他也没有昨天的惊恐,最多答不上来而已,毕竟,在厨艺一道,林涛静表现得太强悍了。 所以,当林涛静的问题提出来的时候,石小方,包括其他女孩子,都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却又十分理解。 “石小方,我听说你被称为佛子,是有宿慧宿缘的人,我便想问你,人,真的有来世吗?” 这个问题,答案只需是或否,肯定或否定。她的问题也是非常合情理的,但是她这个问题,只能回答是,否则无法宽慰她的心,但如果真的回答是,杨昭昭她们入党的条件看起来就是笑话,毕竟党员最忌不信马列信鬼神,或者再说陈柔她们的条件,要真去扬了那神社,就真不怕鬼神? 但是,如果回答否,林涛静的心又如何能够得到安宁? 这是现场的聪明女孩们想透了的关节,不由得开始设身处地想着,石小方该如何婉转才能双赢。但是,石小方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便皱起了眉,陷入了真正的思考—— 到底人有没有来世?或者说,世界上有没有鬼神? 他在进行真正的思考,没有余力去想林涛静的心情,没有余力去想什么条件,没有余力去斟酌得失利弊,他不断地加紧着眉头,刻苦地、辛苦地、痛苦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石小方的出生伴随着死亡,他的成长伴随着死亡,他不知道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可能有死亡。他是一个无比尊重生命的人,他不愿意去介入甚至是终结别人的生命旅程。所以,有没有来世,有没有鬼神,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只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刻苦地、辛苦地、痛苦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就算有一个通过概率学验算得无限接近100%正确的答案,也没有人可以去验证。所以去思考这个问题,除了去验证某些宗教的根基是否存在,只能去安慰俗人为死别而伤的心。 石小方很快明白了,自己死的都是至亲血亲以及真心对自己好的规矩男人,但是他们路过他的生命时他还太小了,只依稀记得一些他们的事。所以他从来没有真正为他们伤心过,便也没有纠结过有没有来世有没有鬼神,而今天因为刚刚见识过自己的往生咒似乎是真的产生了些效果,他便开始纠结,开始反思,开始深思。 他端坐在地上长久的皱眉沉默,在他对面的林涛静第一时间发现了。事实上,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很无赖—— 如果她觉得心累心伤的时候,来世就是存在的,她的家人和爱人就在天上看着她,等她也往生了,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相遇,甚或再次成为一家人。 如果她走出了心伤,那来世就不存在,或者说没必要存在了。 她到底还是一个唯物的,希望活在当下的人,不然她也没有那个定力和精力,在厨艺一道站在巅峰。 所以,无论石小方如何回答,她都有心理准备,都不会感动或者难过,只是在他回答之后,继续冷静而执着地筹谋着自己的复仇。 但是,石小方真正地开始了思考,这种态度,反而深深地震撼了她。她的心动摇了——难道,真的可能有来世? 一切的忧虑恐惧,都是源于未知。 其他女子陆续发现了石小方的行为,都开始惊讶。作为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杨昭昭的眉头几乎是瞬间拧成了石小方大半天才拧成的模样,心生警惕,石小方太优秀,也太厉害了,这种人一旦缺失了些心理辅导,很容易钻牛角尖,产生些心理问题。 她把此事记在心里,默默斟酌思考。而旁边早已斟酌出了千百句适合石小方委婉回答的叶子蛮,此时才回过神来,刚才太过专注,此时才发现,石小方居然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哲学和玄学的悖论。 她一惊,然后心头一酸。她一直不服输,一直觉得自己极其优秀,更加优秀,一直爱玩爱现,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在应对问题的时候,还是缺少了石小方这样的臭石头模式,又臭又硬,不碾出条前路来,如何能够罢休? 石小方沉默得久了,薛思敏最是心疼,害怕石小方真的犯轴了。鼓了几次气,终于踏步往前希望打断一下,却发现石小方已经自己走了出来。 却也没有完全走出来,他对林涛静说:“静姐,这比睁着眼睛剥洋葱还难,我一两天想不明白,可以等等我,给我点时间想想吗?” 林涛静刚才在长久的沉默中,逐渐有些难过起来,她好像感觉到了,有些女孩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有些介意,看她的眼神开始不太对劲。她渴望复仇,渴望心灵重新安宁,但是这些优秀的女孩子们她也不想得罪,更不想决裂,和她们相处太开心快乐了。 所以石小方这句话仿佛也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她下意识答应了下来,却说了一句:“我等你一辈子都可以。” 严格来说,在等待石小方给出答案的时候,林涛静也自己开始深思关于来世的问题,但想了不久,她就自认自己不可能想明白,不但是因为自己根深蒂固的唯物主义思想,还因为自己关心则乱,作为深受亲人被杀害的受害者,她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又真的非常重要。如果有人能够给她答案,她是真的不介意等一辈子。 但是现在这样接石小方的话,那味道又有点怪异了。 好在似乎少根筋的蛮蛮此时却哈哈笑了起来,拍了石小方肩膀一记:“石小方,你不会以为静姐会让你睁着眼睛剥洋葱吧?这也太简单了。” 石小方唯唯诺诺,称自己只是随口说说,君如便也加入进来揶揄他,阁楼里重新又充满了快活的气氛。一直趴窝的莉雅哼唧了一声,似乎非常讨厌吵闹,把耳朵卷了起来。素清最见不得自己的狗狗受罪,把所有人都轰走了。 接下来,石小方还要在三楼走廊接受萱萱的晨练,陈柔的加练,在二楼走廊接受卓尔雅的排练,快到中午的时候,蓝介朵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出来了,要求加入批斗,给石小方的穿衣审美好好提升下。 石小方把她递过来的那厚厚一本专业书啃了几页的时候,恩惠也好像走出来了,要求加入战斗,和石小方搭搭手。 她选了个很适合她的环境,在一二楼间的楼梯处。这个选择明显是有高人指点,石小方下盘不稳甚至会自行动作的情况在这里很明显,哪怕他把楼梯踩得咚咚响,一副打算拆了楼去的架势,也没有办法奈何腾挪灵敏的恩惠,被很是招呼了几下后背,被打得咚咚响,恩惠泄愤一般,一副打算把石小方拆了去的架势。 但是到底没拆成,打出了透汗后,恩惠不得不承认,石小方皮糙肉厚,她再单方面殴打他一下午,估计也破不了他的皮。 这让恩惠恨得牙痒痒,骂了他一句:“你是野猪还是石头,皮硬成这样!” 石小方对恩惠的力量产生了极大的误会,以为她到底还是不舍得锤死自己,所以说了一句自认为的实话:“这害得感谢你留手,恩惠姐。” 打得快脱力了的恩惠气得翻白眼,石小方却还是没明白她气个什么。以至于吃午饭的时候,她都把豆腐吃出了啃花生米的姿态,然后又暗恨自己居然还留了咬牙切齿的力气。 旁边的陈柔和淡淡看她这样,无语得直翻白眼。 淡淡逐渐看淡了,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好朋友好姐妹,既然没一个比得上的,干脆就放宽心好好交往。这段时间她练习那种吐纳方法,自我感觉良好,在征求身材最好的几个人意见后,她又开始和恩惠学习硬桥硬马的军体拳,希望可以彻底甩掉赘肉。 效果不错,淡淡依然自我感觉良好,然后又狠狠进补了两大块肥肉,非常满足。 确切来说,这是一伙人在确认凌霄阴性,放下心来后的第一餐,林涛静很敏锐地发觉大家需要放松,着实安排了大量肉类,甚至把藏起来的料酒用了个差不多。 所以吃完饭,慢慢又醉了。 下午,又轮到最擅长出题的几个人开始轮番操练石小方。薛思敏和蛮蛮就在餐厅就工程类问题与石小方进行了答辩,再次印证了,石小方对于打灰和挖坑填土甚至一些基础的机械操作等玩意并不陌生,对于基建技巧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的确被某些人历练得上得机床下得工房,特别有意思的是,石小方对于自己的能耐还是认识不足,毕竟,他经常挨批评,还得一个人撑着大半个公司…… 薛思敏后来没有再纠结于专业相关,而是支开了还是不服气的蛮蛮,开始与石小方闲谈。石小方这个人,与熟人之间,放下戒备的时候,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看起来就像刚刚愤愤离开的蛮蛮一样,小孩子气得不行,常有惊人之语,令人哭笑不得。 薛思敏看着唾沫横飞吹牛的石小方,微笑想着:小弟,你但凡有你吹牛时的一半自信去面对女孩子们,估计早攻略掉几个了。 但是薛思敏没有多说什么,她依稀觉得这样的男孩子更各他的胃口,那样冷面高傲的侠客或不食烟火的仙人,哪有这样的男孩子有意思。 这一席谈,一是让石小方能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二是确认石小方确实是个在言谈中耍推手的好手,难怪许建国老爷子那么看得起他,三是确认了,自己是有的喜欢这个小家伙的,如果有机会,她不介意和他试试。但是……这么多人? 看着石小方离去,独处的她难得地噘着嘴使劲抓乱了自己的长发,挠得自己的头皮发疼,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好似极痛快,又好似极痛苦。 在门口走廊,石小方不意外地看见了叶子蛮。他很客气地打招呼,打算与她继续刚才在餐厅未竞的答辩。没想到蛮蛮却兴致缺缺地挥手打断了他。 “你真以为你的水平可以和我答辩吗?你在工程方面和我的差距不是一两天能弥补的。我刚才是看出来薛姐姐打算放水让你放松下,才配合一下你的水平而已。”蛮蛮的话毫不客气,也带着火气,“石小方,很多人对你好,好到我都有点看不过眼了,你却还有些不自知……石小方,我会看着你的,你但凡有一点对不起姐姐们的,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第92章 说遗憾 蛮蛮小姑娘第一次对石小方露出了恶意和杀气,石小方感受得到。但是正如他感受得到蛮蛮在过去几天跑上跑下到处调度的辛苦,感受得到蛮蛮这个人极度的善良和真诚,以及护短,所以,他并没有介意小老虎初次对他露出的獠牙,甚至差点没忍住想摸摸小老虎的头。 小老虎敏锐,发现了大魔头的意图,赶紧逃也似的跑开了,打算藏进房间里平复一下自己难得露出凶残却被当成小奶瓶的难过。 她身后的石小方,贼头贼脑地回身偷看了眼餐厅的动静,居然蹑手蹑脚地跟着蛮蛮进了她的房间! 蛮蛮到底敏锐,马上发现了贼头贼脑地关门的石小方,惊得花容失色。她可是清楚记得,把她拿捏得死死的陈柔姐可是明确表示过,这里除了某个不显山露水的人和素清,就没有能拿捏石小方的家伙,自己那么张扬,肯定不是那个不显山露水的家伙,该不会自己太锋芒毕露,让这老小子惦记上了吧!? 好在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两个人,正在打着电话处理公务的杨昭昭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光天化日的,她还真不相信石小方敢乱来,便镇定得多,只以眼神询问他,电话都没有挂掉。 石小方却摸着头,很着急的样子,开口小声询问:“我很急,能先听我几句吗?” 杨昭昭并没有处理好事情,她和薛思敏两个其实是极其忙碌的一对,就算在这里隔离也是一天不少于八小时的在线办公时间。但是他看石小方还真有事的样子,便向那边道了句歉,挂掉后,请石小方坐下说话。 这间房空间稍微逼仄,蛮蛮倒因此放松下来,暗暗奇怪自己怎么神经过敏了一般。 石小方虽然着急,也选了个马扎先坐了下来,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我长话短说,我来这里,是因为有很重要,但是必须由你们两位专业人士解决的难题。” 他说话不带换气,接着说道:“昭昭姐,我需要你心理学的专业,帮我好好开导一下薛老板,也就是薛思敏。她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长期焦虑和压力,以及求而不得的梦想,压得她很难受。我希望你能帮她,帮得比我多一点就好。” 然后他转而问蛮蛮:“叶子蛮,是你刚才说你的水平比我高太多,才让我明白过来,这件事我有心无力,必须寻求你的帮助。” 然后,他把薛思敏别墅里的格局,以及那面玻璃墙碎裂前后的样子,以及薛思敏别墅那间洗衣房里的那一架专供特制机器,那一架洗衣风干晾晒一体的机器形容了一遍。 他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我希望知道,有没有可能……有人伤害过薛老板的隐私,如果有,他们可能是谁……会不会对薛老板的个人隐私产生大的伤害。” 然后他认真地看向两人,牙根咬紧,说了一句:“如果真的到了需要维权的时候,如何才是最好的方案……需不需要,或者说我能不能用点自己的手段!” 他终于舒了口气,说了最后一句:“我得走了,请单独联系我!” 然后他几乎是火烧屁股般地跳着脚出门去了,留下来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的杨昭昭两人。 她们互望一眼,隐隐产生了些别样的情绪。 这么深沉温柔的男孩子,那种善良却带着他自己的臭味和硬度,真是少见。 石小方出了门,打眼看见薛思敏也讲着电话刚从餐厅门口走出来,有些惊奇和疑惑地看着从杨昭昭房间出来的石小方,石小方顿时矮了七八截,摸摸后脑勺,谄笑两声,溜走去也。 他便没有看到,强自笑着抓住电话放在耳边的薛思敏,马上就地滑倒在地,却偷偷地流下了眼泪。然后她不顾电话对面不断地喂喂喂,挂掉了电话,整理了下仪容,敲门,进了杨昭昭的房间。 石小方也在整理仪容,不过是在蓝介朵的监督下。他穿上了那件丑不拉几的衣服,便看见蓝介朵当着他的面流出了眼泪。 她说出了和他之前一样的遗憾:“若非意外,我们也许已经在一起,也许已经很多年了。” 石小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强调下那时自己的惶恐和歇斯底里,以及那躺着的半年,那心路历程,但是,他不是一个习惯诉苦的人,他不认为自己没有错,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介朵没一会就整理好了情绪,一直哀毁神伤本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她只是需要确切地发泄一次,难过一次而已。所以虽然室友都很担心,但刚才她还是把她们都请出去了。 “小石头,当时你应该想到我的,应该想一下,还有一个父母双亡,可能比你还惨的人在等你的……你当时剖开自己是痛快了,可是我呢?” 这屋子的很多人都对各自有不同的,或者特殊的称呼,比如慢慢会叫蛮蛮奶瓶,蛮蛮最小,所有人都叫姐姐,而她的姐姐们之中,最超然的王湘湘有时会打趣冷傲的万俟陌为偶像,而君如在熟悉后就大呼小叫万俟陌为明星姐姐,更不用说叫万俟陌干妈的那一位。而小石头,大概是这里女孩子们对他唯一的特称。 让人怀念,还有心酸。 蓝介朵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因为她需要和他摊牌:“你觉得,我会乐见你攻略掉所有姐妹,然后安心做你的妃子吗?” 石小方还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很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一番,然后回答道:“你应该是乐见的,毕竟再见面,我们不会随便结束。” 蓝介朵仿佛气笑了,又仿佛真的笑了,咯咯笑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我们曾经如此了解对方,真是太可惜了。” “石小方。”蓝介朵突然又换了个称呼。 石小方认真整理了下那丑啦吧唧的衣服,这才郑重应了一声。 “以后叫我朵朵,风沙儿已经不见了,没有踪影了。” 这是在很明确地说她已经不是那个会乐见石小方成功的女孩子了,石小方心里真实地浮起悲伤感。 正如他所说,他不希望他们随便结束,如果真的需要无耻开来,无耻下去才能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那么…… 很不对劲的,又很正常的,石小方最不希望放弃的,或者说心里最重的女孩子,就是凌霄,而第二位的,就是蓝介朵……朵朵。 这,大概是他尝试学习无耻后,确定的第一件事。 石小方一瞬间,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念头。 此时,朵朵却突然提起一句:“石小方,无论如何,我们好聚或好散都还说不定,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但是,你一定要小心……黄以萱!” 第93章 打磨糙汉子 每天都能很充实,但都是在脂粉堆里打滚,不得不说,有点享受。所以,当石小方辛苦地从陈柔的身下爬出来的时候,着实不太想去理那些糙汉子。 陈柔把石小方践踏了个遍,自从小心机地通过恩惠测试出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没那么容易受伤,她便着实加了点力,用两颗球和一双腿,活活整出了打铁感。 就为这句,作者加鸡腿。 陈柔在旁边玩手机,石小方就开电脑准备传授点真格的给那些不成事的糙汉子。刚开机,却见蛮蛮上来了,让石小方精神一振。 蛮蛮却没有多说什么,也不避开陈柔,而是直接拿出她的手机,让石小方按照她的指示操作,却只是打开某宝某东某猫随便搜索了些商品,然后打开某度搜索了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的关键字,然后转而使用电脑,重复了一遍刚才在手机上的流程。 石小方不明所以,蛮蛮一直面无表情地看他操作完,只说了句“可以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小方丈二和尚,问旁边的尼姑:“你们是不是非得把我蒙在鼓里玩死?” 陈柔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此时,闵清源那着实俊俏的脸从视频里浮现,这家伙,还敢板着脸,似乎非常不乐意,但石小方的脾气却出奇地好,很细致地询问着近期的财务情况,对于闵清源不太配合的态度仿佛视而不见,只是不断揪着自己想知道的内容不断问着,问了足足一个小时,把闵清源给问服了。 闵清源其实并没有和石小方有太多交集,只知道寇贼这个分公司老板十分喜欢差遣他,把他当专门填坑的,哪里有坑填去哪里,所以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石小方这臭石头一般的工作模式,本来就不太清楚做账办法的他,后来回答得左支右绌,着实被摩擦了一顿。 这一晚上,基本上都是石小方在问,他在答,逐渐产生了被诘问的感觉。他和很多在工作上被石小方磨过的人一样,不由得产生了石小方是块臭石头的强烈感触。 想到这,他就想到了寇贼对他的说话:“但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也没有老板希望用石小方这样的石头,虽然的确是人才,但是可惜的是,这人才太硬了。所以,清源,好好学,能学到多少学多少,比起他,我的确是比较喜欢你的。” 想到这里,虽然上次考试时,石小方抓住他的手腕,还会隐隐作痛,但是他还是打起精神,开始打开刚才偷偷录制的录像回放,在笔记上记录石小方在某些问题上的关注点以及围绕这些关注点的思路展开方式,以及提问的方式。 他不是个蠢人,所以他知道,石小方是个有料的人。在这方面有他值得学习的地方。他可以在石小方面前保持桀骜,但是却没必要放过这样学习进修的机会。 在他办公室的楼上,一个寇贼贼溜溜地品着葡萄酒,笑得跟偷到自家东西的傻贼似的。 闵清源整理了并不久,就结束了,并不是因为整理完成了,而是因为石小方发过来一条长信息,自己把刚才聊天的梗概和侧重点写了出来。 而且,还附了这些问题初步的处理思路。 闵清源可算知道他们聊天的时候为什么石小方在他回答的时候会低头玩手机,显得很不尊重,此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其实石小方一向很看得起闵清源这样能办事肯办事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和他一样肯出动肯背锅,只有这样的人多了,公司才会健康发展。所以他的确是很耐心很认真地进行着这次视频。闵清源业务能力是有的,错就错在被老板强行赶着上财务人员的架而已。 其实在他们视频期间,卓尔雅来过一次,看他在忙,和陈柔说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然后慢慢也来了,她不信邪,以为石小方是假装在工作,实际上是偷偷休息。 当发现石小方真的与一个男子聊工作的时候,她就一声不敢吭地躲在旁边偷听。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有机会接触她甚至只是看到她的脸。然后以己度人的小姑娘被现实狠狠教训了一顿。 石小方是个人才,是个做业务的实干之才,这个薛思敏等人在群里反复称赞过。作为一个历练过一段时间的小姑娘,慢慢也见过不少实干之才。不可否认,比他优秀的太多了,她身边的资本确保了社会上的人才会源源不断地聚拢在她们身边。 不同的是,这些已经经过了社会初步打磨的人才,很擅长于借物和协调,不同于石小方的刻板和硬朗。就如石小方刚才那样边听回答边在手机编辑信息的操作,是很失礼于人的,合格的老手会使用电脑同声传译,与对方认真对视中就不知不觉地把信息编辑好了。再稳妥一点的,也应该是结束视频后,再加急地编辑。 慢慢并不擅长看人,看人是她最信任的那一位的事情,但是她有自己的看人标准,那就是合眼缘。 就是这么主观臆断的标准,让她走到了这里,看到了这块石头面对工作难题时的模样。 也许再一段时间,再一会,石小方就会发觉起有更合适的,更圆滑的,与闵清源交流的方式,毕竟在人生斜坡上滚了那么久的他,棱角已经不再十分分明。但是可惜的是,时间并不允许他慢慢成长。 所以,慢慢开口,把她的想法告诉了石小方。 毕竟严格来说,我们所有女孩子都是他的老师。哼哼! 慢慢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可是刚刚翘起,就急转直下,因为石小方说了他的道理:“此时的公司可谓悲困交加,闵清源作为唯一挑梁子的中层,但是他的思想太狭隘了,太小家子气了,我得对他非常不客气才行……怎么说他呢,不打磨不成器吧。老板让我既当学生又当老师,是有这个暗示的。” 慢慢惊呆了,无语了,觉得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和心一眼有九个窟窿。一直低头玩手机的陈柔也抬头看了石小方一眼,却恨铁不成钢一般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玩手机,也不知道在干嘛。 石小方目送慢慢离去,他脑子没转过弯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慢慢突然好像心情不好了,本来他还想着,既然要做老师,就顺便教慢慢玩游戏的了。 陈柔又抬头看了直摸脑袋的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加摇头:“石小方,你不该想那么多的时候心思百转,该一下就看明白的事情却楞是不明白,你是不是该反省下自己的脑回路?” 石小方想了想,做出肯定:“我也觉得我脑回路有问题。有时候我脑子里好像有七八个声音在各出各的主意,我觉得我肯定是病了。” 陈柔心中一惊,仿佛猜到什么,面上却毫无波澜,只是揶揄他:“你这是想请病假了?” 在武术一道,陈柔碾压石小方,起码在石小方的印象中是这样。被陈柔这么一揶揄,顿时气短,嬉皮笑脸了起来。 陈柔看透了他的尿性,如果能够让自己如石头般滚下人生斜坡的时候舒服一点,没那么多颠簸,石小方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 “需要打磨的糙汉子。”陈柔这样下定论。 但是她这次绝对不希望他继续装傻,直接抛出了她找到的答案:“石小方,你听着,我这两天通过我自己的门路,察出了些东西。你给我认真听好,别嘻嘻哈哈。” 然后她也没管石小方的反应,接着说道:“一,是林涛静的事,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她所说的那个人,他叫南京,是某个内家门派新一代最当打之人,却盘桓在你们这个县里好几年了,所求不得而知。我和他交过手,正面完全不是对手,所以,你自己就别想了,不够。很有趣的是,南京,并不会林涛静所说的那些催眠之类的旁门左道,更是极其鄙夷此道。” 说完这个,她才把手机放下,很满意于石小方的毫无波澜,接着说道:“二、是卓尔雅的事,他的父亲,已经被判处了死刑,缓期一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重,但因为是秘密审判,而且被冠以了间谍罪,谋杀罪,纵火罪等等等等,所以,几乎没转圜余地了。这事你和卓尔雅说最好,怎么说,就是你的事了。” 她看石小方坐了下来,开始皱眉,便接着不停顿:“三,是薛思敏的事。你会找人,但蛮蛮那鬼头更懂,所以你也算是找对了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薛思敏的隐私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设置这些的,是一个帝王级别的人物,没有别的人敢染指,而因为一些诸多方面转圜的复杂原因,那些数据还很安全——话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那对你来说,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看石小方的脸色并没有变差,陈柔就知道他并没有把那位当一回事。可是他并不知道,相对于逼得薛思敏打算让石小方去死一死的资本力量,那位的力量要可怕得多,得多,得多。 但陈柔也不喜欢多说,便转头说了下去:“四,是王湘湘的事。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劲?” 石小方正捏着一把汗给自己壮胆,闻言仔细琢磨了下,肯定地说:“是的,不对劲,但我说不上来。在yn,你们俩姐姐妹妹地粘着,互相都在极小心地探着对方的虚实,却真心地希望对方是可以交往的姐妹。这些是我看出来的,几乎肯定的事情。但是,到了这里之后,你一直对王湘湘很冷淡,她好像也不在状态,手里的泥巴都不带放下的……” 陈柔正想解释,却听石小方说道:“这么说,是因为她还是放不下对那佛身图的完善,追求完美的她,思想正在滑入空门,要做真尼姑了?而你这假尼姑并不希望她做真尼姑,却束手无策,这是要我做什么?” 陈柔有些气结,这人什么事都不会往自己身上想,也不知道说他愚钝还是自知好,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桃花就是那么旺。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让他这样想也不错,凡事总得留点未知的悬念,才会有更多的变数,如今的形势,变,远胜于不变。 毕竟,石小方需要更多更强的历练,他需要更多,更强。 于是她旁敲侧击地提示:“湘湘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她的确颇有佛缘,但是我希望她能和我一样,在俗尘练佛心。这个世界,有不可知的恐怖地方,需要在意俗世的高人守望。而她有很重要的特性,会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可是因为你没有猜到的原因,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所以是的,我是在拜托你,为了我,为了世界,去把王湘湘给办了吧。” 石小方摸头,不是很乐意:“哄女孩子我不会啊!” 陈柔咬牙切齿:“处男就是处男,这都点不透。” 被称为不可雕的处男的石小方气走了两个女孩,依稀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却整不明白。 左右无事,他站在原地,仔细琢磨,到底不笨,明白过来,陈柔是要自己做禽兽。 这比让他哄王湘湘还要可怕,他使劲抓头皮,把牙齿咬得嘣嘣响,干脆洗个澡,然后练拳,然后……在电脑上打开游戏,很小心地重新随便注册了个新号,开始打游戏,打了一盘,就关电脑了,因为他连新号第一盘都打输了。 他皱眉,这才开始深沉地忧虑起来。 第94章 人不学,不知义 陈柔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同时,她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情报人员,所以她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值得琢磨的。 她说的第一点还好,那位南京可能是一位强人,但是可能还是个背锅侠,这种人横竖不会真的害静姐,也许还可以争取他的支持。 而第二点,石小方其实早有决断,他拿出电话,给一个他之前绝对没有一点想法去接触的人打了过去。 乌是非正在批阅着某份巡视报告,心里的焦灼几乎压不住,便无奈地放下笔来喝水。 位高权重的他真的是一个日理万机的人,以心理学办案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样的压力对他来说也应该是家常便饭,调整下心态就好。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案子受到了来自多方面的压力,也涉及了太多的圈子,而多方面的利弊权衡本来就不是他这个眼里进不得沙子的老东西的强项。 然后来搭救他的人就出现了,他的确很惊奇于这家伙居然会主动联系他,但是转念一想却了了他的意图,他不知意味地嘿嘿一笑,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对面客气了两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大半夜不睡的,然后很干脆地做了个表态:“乌老师,我斗胆,称呼您一声老师,这大概也是你之前偷偷联系我时所希望的。我在这里做个表态,一是所有事情都请算到我头上来,我接着,二是此后你但有吩咐我莫敢不从,只请你继续加油。” 这通电话乌是非从头到尾说的字不超过十个,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想初步涉猎权力,或者说权威的石小方太稚嫩,太死板,跟块只会强行横推的臭石头一般,但是却极其地合乌是非的胃口。 这段时间胃口一直不好的乌是非老怀欣慰,转而拿起手机,先点了份外卖,然后直接打开聊天工具,把所有相关人员直接拉进了一个群里,一个没拉,不管这些人彼此是盟友还是敌人,或者是惯于浑水摸鱼的掮客,然后作为群主的他直接发了一句:“刚才有个很权威的小伙子说了,一切都算到他头上,你们自己看着办。” 然后他直接把群主转给了杨昭昭,然后退群,关机。 他简直爽到飞起,觉得这一刻,世界都在他脚下!可惜,几分钟后,躺在床上看书的他,还是被敲门声拉起来,接受外卖员的批评。 石小方也在接受批评。杨昭昭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这样操作,绝对的利益链袒露出来是非常快刀斩乱麻的,但是一些辛苦地、偷偷地跟进的线索自此也将毫无意义,如果这些人被有心人联合起来,她们前期埋布的深网将被连根拔起,那是多少人命!更可惜的是,这将极大地削弱对他们这些膜厚黑手的约束,甚至壮大他们的力量,这样的后果可怕至极! 她找不到自己老师问询,但是猜得到一向谨慎的老师是为什么这样做,她也明白老师的谨慎后的放肆绝对是因为有绝对的担保,她更明白此时那个安静的群里的暗波汹涌,一刻也不能耽搁,但是她就是情绪崩掉了,她破功了,她跳着脚地指着石小方的鼻子骂,骂得石小方直挠头。 杨昭昭的骂句贫乏无力,平平无奇,平平淡淡,让石小方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的,可惜,她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他插了几句嘴,没引起暴怒的杨昭昭的注意,他龇牙咧嘴,觉得再这样连卓尔雅都要被吵醒了,干脆手一探一抄,把杨昭昭的手机给捞了过来。好巧不巧,此时,手机里开始噔楞噔楞地来了信息。 石小方一看,一个84人的临时群里,一个名字叫约克的家伙在“跳舞”,他没咋认真看,切换了语音说话,发了句语音过去:“我,臭石头一个,打钱!” 皮了一下之后,他对着愣住了的杨昭昭按按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看了眼,满意地发现群里安静了下来,他便继续发了几句语音。 “是我授意的,是我授权的,是我跟乌老师说的。” “我明确说一下,是我,一切都是我,当然,我妹妹也说过同样的话。” “之后,我们走着瞧,你们看着我。” 说完,他先叹了口气,很暴露本性和害怕地使劲抓了抓后脑勺,这才发出最后一句:“这个群五分钟后解散,该骂娘骂娘该拍马屁拍马屁,别@人家工作人员,一天天的净给国家捣乱!给我有点自知之明!” 说完,他捏着手机问杨昭昭:“是我帮你保管五分钟,还是你自己五分钟后解散那个群?” 这点担当,杨昭昭还是有的。她拿过手机,抱着手看了石小方一会,把石小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才摇摇头说道:“我先为我刚才的失态道歉,可惜,我不是能够契合我老师这次行动的人选。在某些方面,老师是需要你们作为快刀的,毕竟我们是擅长厘清利害,却不擅长理清关系。” 严格来说,这次是所有人都在学习和传授。杨昭昭这样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石小方与她之间那层刻意安排的隔阂有淡化的痕迹。 毕竟石小方虽然表现得很粗粝,但是起码是在担当。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勉励了几句,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过于官腔,但是却一下不知道如何纠正过来,尴尬地僵持了一会,草草告别。在楼梯口遇见了闻声赶来的几个人。 素清和林涛静、慢慢、君如是身在三楼闻声而来,素清对于自己被石小方推上了去并没有什么,反身就走,刚才卓尔雅有醒来的迹象,需要安抚。 素清仿佛觉醒了妈妈属性,对卓尔雅照顾得无微不至,不知何故。 而二楼的盐淡淡也来了,她的舍友、王湘湘和恩惠和其他两个房间的却没来,连杨昭昭的舍友蛮蛮都没来。 这个阵容,让冷静下来的杨昭昭心中电转,好似明白了什么。 正想着,盐淡淡张嘴叫了一个字:“小……” 杨昭昭大惊失色,抢道:“对对对,大家小心楼梯,别摔着了。” 站在平地的几人看着说完就差点摔下楼梯的杨昭昭,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人们散去,杨昭昭和盐淡淡因为要一起下楼,难得独处了几步楼梯的路。 “连陈柔和恩惠都挑明了她们的关系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认你呢。”淡淡满肚子怨气。 你要是不叫我“小双喜”,随便你认。杨昭昭这样想。转念又觉得自己有时候好像是有点过于谨慎,这点小事直接挑明就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不了口。 而盐淡淡,不可控制地误会了,觉得杨昭昭变得官僚了,好像没那么喜欢和她嬉闹了。 两个曾经的密友一起下楼,感应灯亮起,照明良好的楼梯间里响起统一的脚步声,但是两人的心跳,却好像都乱了。 人生的滑坡里,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了,学不到,人生就总会有偏差。 第95章 除夕夜说青春荒唐 今天是很特殊的,除夕了。距离杨昭昭发觉了女孩们还是会对自己的官员身份存在芥蒂的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日子对谁来说都是特殊的,可惜,近几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本就淡了很多的年味,更是被蒙上了阴影,这病毒太厉害,传染性强潜伏时间长,特别容易在春节后大规模爆发。 对于已经蒙在阴影中的人们来说,这倒是特别的滋味。尤其是被单独隔离的凌霄没有确诊,这房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出现过症状,甚或确诊。连房子外的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在练习了吐纳功夫后,房子内的所有人甚至都觉得神清气爽的,颇有乐趣。 正如石小方一开始看厨房里的林涛静时的感想一样,女孩子们开始担心节后自己能胖三十斤。 而这一天,也是宣告了她们的隔离生活过了一半了。 学而时习之的生活过了9章,三天。 一大早,石小方惯例一般地练了练歌喉,或者说吼叫,又挨打练了下吼叫,或者说呻唤,又做题练了下呻唤,或者说哼唧。等他开始吃早餐,他的哼唧才告一段落。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被女孩子们摆布出了过年的气氛了。 都是一些看起来是翻新的年节物品,以及一些窗花剪纸,一些花卉也被特意修剪了,平添喜庆气氛。还有一些字画,虽然用材看起来比较粗陋,而且起码有近十种笔迹,但是书法和画法都看起来都各有千秋。难怪这两天都把他困在阁楼里,原来是偷偷装饰房子来着。 “我们是怕你出来捣乱了!还有,少拍马屁,我们不会放水的。”看着石小方因为贫乏的想象力和鄙薄的脸皮而显得有心无力的奉承,连慢慢都要揶揄他一句,虽然她提出的问题从来没有难倒过石小方。 在这两天,几个出题狂人,比如陈柔、蛮蛮和萱萱,以及在各自的领域能力拔尖的出题中坚力量,比如薛思敏、杨昭昭、蓝介朵、王湘湘、林涛静、卓尔雅,都给了石小方很深的印象,最厉害的在于,她们很懂斟酌着石小方的上限,制定一个在上限里才能达到的目标,或者想破脑袋才能折腾出来的答案,几乎完整涉猎了工商农政学各方面,天文地理人文数理,甚至能把星座八卦和术数命理勾搭一下,可以说是无所不问。 看得出来,她们在出题上有很深入的交流,把石小方拿捏得很死。 而为了让他“劳逸结合”,几个水平明显跟不上的,也被拉来凑数了,其中君如和慢慢找了半天,问了半圈,才找出一点点石小方答不上来的东西,便对于姐姐们说的,石小方的触类旁通能力有了深入了解。 盐淡淡与石小方谈佛理,居然一时非常相得,不由得双方都有些窃喜。盐淡淡窃喜于好像找到了共同话题,石小方窃喜于终于有背书就能过去的坎。 万俟陌高冷得不行,给出了她的条件后,在石小方面前再也不带蹦出半个字的。但只有几个和她走得近的比如素清和卓尔雅,才知道为什么。最近网上对她的风评急转直下,大量水军几乎淹没了她主要公关的几个阵地,她的团队里也在闹内讧,把她折腾得焦头烂额。 而素清知道得更多些,明白这是因为某个纵火犯被判刑了的原因,哪怕有人跳出来背锅了,但叛国罪哪里是简单能解决的,其余要有一阵余波难平。而这余波,便给了有心人整一下石小方团队的机会。 “不会太久的,不会有事的。”昨晚,素清看着愁上眉头的卓尔雅,这样对她说,也是转告万俟陌。 今早卓尔雅便转而问了石小方一个问题:“你觉得网络暴力该如何止息?” 卓尔雅的问题的确涵盖面宽,但几乎都是有所指有目标的,或者说有标准答案的关于中西方传统文化的专业问题,今天这样问,让刚吃完早餐的石小方有些奇怪。 他擦了擦嘴,皱眉深思了几分钟,确定地回答:“实名制发言。” 然后他看了眼万俟陌,然后看向素清,素清看人们都注意到她了,便不假思索地答了句:“做不到,不过网络发言会先强行加注ip地址。” 所有人表情不一,毕竟都不是与世隔绝的人,哪里可能没接触过这种玩意,都深恶痛绝于网络水军和网络暴力,但对于这个进度满意与否全看个人。只有技术流的蛮蛮深知这个进度的难度,涉及的方面太多太广,不由得深深地佩服,直给素清翘大拇指。 一直蓄势以待的恩惠早耐不住了,要拿石小方开练。 这两天一直自取其辱的她终于冷静下来,用脑子想明白了自己的优势。 “这是要我做瑜伽?”石小方惊奇地问,这两天以淡淡和恩惠为首,打算以瑜伽对抗脂肪的努力他还是知道的。 “敢不敢照做先?”恩惠捏着两块形状奇怪的铁片,脚下蹬着一对有点弧度的溜冰鞋一般的铁靴,摇摇晃晃地在那里下腰。 石小方其实无不可,这个一看就是简易的空军练习,这方面他的确没有一点信心和恩惠比,她可是一名正规的军机驾驶员,但是也没理由犯怵。 比想象的难太多了,石小方别说下腰,就是要站稳也极其困难。 陈柔在旁边看他耍猴戏一般地原地扭曲了半天,皱起了眉头。石小方的短板太明显了,而且身体的失忆状态越来越严重,真是一大隐患。 且不说这一边石小方,直到午饭也没办法跟上恩惠的动作,着实让恩惠找回了优越感,也逗乐了不少女孩子,也让不少女孩子无聊得跑掉了。林涛静对于这俩“玩”个没停的活宝,边以一把菜刀把蔬菜瓜果切出花来,边摇头。 今天过年了,要先素一餐,方便年夜饭和明天大补,免得一下过头了。 这很合大家的胃口,特别是原地转了几千转风火轮的石小方,油腻的玩意再香都能让他现吐出来。 他摸着胸口使劲边大喘气边使劲塞蔬菜沙拉的样子,让人很担心他心梗或者背过气去。但他大概真是铁打的,吃饱了居然又面色红润活蹦乱跳了。 君如也算是个运动达人,在外面来说,也是个能打市级联赛的人,无论是什么球。这样猛吃猛喝的年轻人无脑行为,她做得不算少,看着着实有几分亲切感。她大胆地坐过来,给石小方拍背顺气,问了个很多人好奇的问题:“石小方,你是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怪物,又是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怪物老师教出你来的!” 对于自己的水平,石小方惯于比上,对于太子和狂徒这样的,他的确在表面上有太大的差距,便没把君如算是奉承的话太放在心里,也不想把狂徒那样的强悍色狼的事迹说给她们听,便继续打哈哈。 然后他磨不过连慢慢都下场拿捏他,没办法,只好再次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履历。 “你四岁读小学?还是中英双语中小学?”君如惊了,很多人无法理解其中的难度,只有切身地喜爱着学校生活,也被学校生活历练过的学生,才明白一个连发育都没跟上的小屁孩要跟上学业有多难。薛思敏和淡淡,以及蓝介朵,算是最了解石小方履历或者说童年的一批,听着君如的惊讶便乐了。 “你十二岁读高中?”总是闷不吭声的卓尔雅也咋呼了一下,读惯了贵族学校的她对于普通人的学业的了解并不深,但是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知道石小方还是跳了级的。然后她深深疑惑,石小方这样的天才到底是怎么始终保持平常心的? “你躺尸了一年还考上了重点本科?”对于躺尸那一年最在意的蓝介朵听到后续的发展后,心里无法控制地一酸。自己一个成绩差得读二本的,就算和这位笔友见面了,是不是也将成为异地恋,最后不了了之? “好嘛石小方,我换算了下时间,你丫居然还是边在游戏里和我们这些网虫打得热火朝天,就边把学业就顺手完成了?”慢慢刚才起就一直和蛮蛮嘀咕,确认石小方的表现的确是天才一级,就有些不服,莫名其妙地感觉好像被他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总有些人打着弱者的旗号扮猪吃老虎? 很多女孩开始产生了石小方这只意图拱白菜的猪在吃着碗里的白菜看着锅里的老虎肉。 石小方没有太在意她们的说话,对于学业,他有自己的想法,便是有一些天才的过去,也只是因为一些理所当然的借力,比如他老子的势力,和一些不可忽视的帮助,比如那位规矩的中年人的耳濡目染,而打下了好的基础。借力的那一方始终是他的心病,帮助的那一方已经逝去,那便没必要再思念。如果不是太多女孩子好奇,他也不会诉说。 所以他便没有发觉她们把自己当成了猪,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女孩子们看他云淡风轻的,知道他是真没放在心上,不由得产生了些佩服。 “人生蹉跎百年,其中二十年是因为年轻,因为青春而美好和荒唐着的。” 第96章 前情、旧情 “人生蹉跎百年,其中二十年是因为年轻,因为青春而美好和荒唐着的。” 石小方说完这句,聪明的便猜到了他的意思。在石小方看来,再厉害的少年,遇到过再美好的青春,荒唐时也宰了自己一刀。这一刀,宰得石小方想忘掉过去。 为什么因为一举荒唐便不承认自己的美好?这可太好猜了,所有女孩子都看向蓝介朵,果然,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却边哭边笑,模样非常难看,却令所有女孩子们都心震撼。 一个女孩子愿意在所有人面前露丑,这不但需要勇气,还需要刻骨铭心的感动。 石小方说那一句,完全是有感而发,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说完,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女孩子们的视线,再一看蓝介朵,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他皱眉低头,认真思索,确信刚才那句话是自己的肺腑之言。所以是的,他心里有蓝介朵。 还是那句话,石小方最不希望放弃的,或者说心里最重的女孩子,就是凌霄,而第二位的,就是蓝介朵……朵朵。 这是他尝试学习无耻后,确定的第一件事。 他再抬头,很认真地看遍每一位女孩,很无耻,很真诚,很谦卑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如此优秀的你们肯真心为我好,肯对我倾囊相授,肯如此和谐地相处。我石小方何德何能,也不知道让你们放下包括脸面在内的一切,给我一个机会。大概是很困难的困难吧,我也只能不断提升德智体美劳,期望真有将被你们嘱以重托……甚至托付终身的时候,能够一刻也不掉链子!” 这是隔离期间,石小方说出的最露骨,最深情的告白。 场间静默,似难斟酌。 但是,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万俟陌和陈柔这两个本来不怎么搭边的女孩子,此时却不自觉地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一起摇了摇头。 姐妹们还是太容易被攻略了。 半天没人吭声,石小方开始冒汗了。气氛好像逐渐从默认演化去默默对抗,还是得有一个抹得开面子的去带动一下。 很有趣,所有女孩子一起开口:“那你可要加油了。” 石小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香风扑面猛煞人。这场面,和所有人都同意了也差不离了。 慢慢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通红着个脸,跟只热锅上的跳蚤一样使劲蹦跶,嘴里还哒哒哒哒哒地乱叫个什么。石小方和其他人都无语了,石小方却额外感觉到了乐趣。当初和v姐第一次视频,她被惊吓之后,就是这样使劲咋呼了半天,仿佛寄希望于刷屏能够让现实中的他如互联网一样被刷掉记忆。 此间情绪最复杂的莫过于林涛静。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凌霄所说的那种可怕的未来,她的心里只有报仇。先说一句很自私的话,如果始终无法报仇,在那未来之前,她也许就已经郁郁而终了。但是度过了那最撕心裂肺的一段时间,度过了那甚至想随便找个男人给出去就算报复了的时刻,她的心里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地想起那个催眠她的男人的好。 那是足足八年啊,现在她最大的疑惑就是,为什么那么久了,他还没有要了自己,催眠了她也戮尽了她,却是为何? 她一直把这份疑惑,和时不时还会泛起的,对他的恋慕当成催眠还未消的原因。她也想过找些能人把这份“催眠”给解除了,但是当时的陈柔还在调查着南京,便没把她的请求放在心上。 而陈柔得到确信,也只是昨晚,她还不知道南京应该是被误会的。 所以,她便越发感觉自己被孤立。哪怕所有人都吃着她的,笑眯眯地对着她,喊她静姐。 这便罢了,在她看来,厨艺是孤独人的港湾。但是友情可罢,缠绵入骨的爱情,她越发看不透,放不下,于是浑噩地醒来后遇见的第一个男人,那个自己曾经打算随便给了他去的男孩子,那个自己一直在想着利用他,借他的力去杀人,或者去送死的男孩子,在此一刻彼一刻,表现出来的那些优点,便更加放大。 她与众女一起开了那口,心中便打开了那口,一丝阳光照了进来。她好像发觉了,自己好像对石小方,假戏真做了。 她愣住了,她搞不懂,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且自己毕竟已经年老色衰,最大的心愿还是利用他杀人……这,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不是笨人,发觉了自己会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会第一次自觉地承认自己自私,那么,她的心里,真的被石小方,劈开了那一丝了。 她坐在餐椅上,感觉脚发软,心发慌,依稀产生了一丝羞意燥意,那感觉,有一丝丝,好像看向南京时才有的味道…… 听君如说,他玩游戏也叫南京,是不是命运安排呢? 此时,慢慢的死党君如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就此跳到心都蹦出来,示意蛮蛮把慢慢抱住,转移了话题:“行了行了扯半天,我一开始只是问你有哪些怪物老师而已。”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所有人都以为已经羞得失心疯了的慢慢却答了出来:“石小方不是说到了吗?他少年时可以称为真正的老师的,第一个是他爷爷,第二个是那位规矩的中年人。” “还有我哦。”陈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翘着鼻子说了一句。 “那要说的话,我们都是啊!我们都教了他很多,他自己承认的!”慢慢不蹦了,却抓起桌上的零食狂啃,脸皮贼厚地说道。 这一下,气氛便嘻嘻哈哈地热烈了起来。 君如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细节,静姐居然狠狠地刮掉了慢慢脸上的面包屑,以前都只是打手背而已的。这样亲昵了很多。 静姐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于是君如开始发自内心地往外开心。 闹了一会,恩惠这人猫一般好奇,追问了一句:“总说规矩中年人中年人,你总得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吧?” “哦,他叫许大原。”石小方说道。 “石大方,许大原。”恩惠嘀咕了几下这俩名字,总觉得这过于平平无奇了,不像妖孽,哪里培养出石小方这样的怪物。 一直沉默的萱萱突然说道:“有一位已经去世的院士,也叫许大原。” 托这两年官方宣传的福,院士的分量得到了很好的普及。众人这才惊了起来,连石小方也惊了,他是真不知道。蛮蛮动作最快,这一下已经查到了资料,拿照片给石小方看。 “没这么猥琐,他刻板规矩得脸都不会动。”石小方却摇头。 大家正叹气,若有所失,仿佛石小方少了个院士师父她们也吃亏了。这一叹气,她们又脸红了,她们叹气个什么劲! 蛮蛮脑筋转得快,狠狠拍了一下石小方脑袋:“你丫敢说院士猥琐!” 石小方当不起这么个帽子,赶紧自打嘴巴。 蛮蛮不死心,说:“别看照片,看简历。” 石小方便依言去看,看完后久久无语。 蛮蛮等几个离得近的,看他神色就猜到了,但还是让石小方确认下。 “是他,他陪了我很多年,我听他说过一些过去,可以和这个简历对上。”石小方无言。女孩子们惊讶的时候,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一个出色,却猥琐而好色的年轻人,长大了却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给他灌输了无数的规矩念头,为什么? 他一直以为终生未娶的他是因为过于规矩刻板不招人稀罕,却不知道只要他愿意,他的招牌之下不可能缺女人。 于是他猜到了一个早就应该猜到的事实,他爷爷在试图让他摆脱他们石家令人讨厌的脾性,石子方信任的许大原在试图让他遵守一切规矩而不是玩世不恭。 他眯起了眼睛,顺着话题说起了一个题外话:“其实严格来说,老板也是我很重要的师父,而且是我出社会后最重要的师父,他锻炼了我,给了我适应社会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教会了我社会的意义。因为这些,更像块圆石头的我才能得到你们这些师父的青睐,万岁老僧、阿僧大师才会对我多看一眼,甚至谢队这样的正统太极拳传人也愿意对我倾囊相授。” 石小方这话算是面面俱到,让女孩们比较受用,不认识的就问起了石小方的老板。听石小方和知道的人一句句说来,都很惊奇,觉得石小方怎么如此尊重这样一个周扒皮。 这事不好解释,石小方便没多说。把这个话题揭过,饭后闲谈在他的课程上是跟奢侈的,他还需要重复周而复始的学习。 这次是轮到盐淡淡出题,她已经和一些师兄研讨了一些课题,打算和石小方好好深入地谈谈佛,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好奇地问:“石小方,据我所知,你躺了一年后不是和家里闹翻了吗?你哪里来的资金读书?当时还没有助学贷呢嘛?” “没有助学贷。”石小方先确认了下,然后解释道,“有一位匿名人士资助了我的学费,我勤工俭学一下,就过来了。” 这男孩子真是吃惯了苦,与他相比,自己还是足够幸福的,只是爹妈罪有应得了而已。这样想着,淡淡盘腿坐下来,随口一问:“匿名?什么信息都没有吗?他后来没找过你?” “没找过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我,大概是丝毫不求回报吧,我连他男女都不知。”石小方也盘腿坐下,姿态还是摆足了,“我不知道他的信息,只知道一个大概是代号的名字,叫东流水。大概是代号吧,没有人姓东吧?” 陈柔正百无聊赖一般地懒散坐下,毕竟听佛能助睡眠,有利于午睡。听到这,却突然浑身一僵,敏锐的石小方奇怪地问了句,陈柔脸一红,斥了一句多事,便轻轻巧巧起身去了。 石小方疑惑,淡淡却宽慰他:“也许是亲戚来了呢,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和别的师兄探讨了一些课题,你来参谋参谋。” 刚才陈柔的样子的确是那样的,石小方便没有在意。与淡淡专心坐而论道,几个闲散的,或者略有兴趣的,在旁边错落随便坐,气氛一时有些融洽。 而陈柔,站在二楼玻璃窗边,走廊里空无一人。她看着阴沉下来的天,却仿佛自说自话了一句:“你早就知道那位是石小方身后的人了,对吗。” “对吗,黄以萱!” 第97章 东流水请吃饭 在那一场没来由的考试里,许建国曾经向寇贼讨要过石小方,当时寇贼就说起过东流水。而许建国也说过,他会去见东流水。 俗务繁忙,这一句,便拖了那么多时日,那么多章。 “找你倒是真不难,顺着东流水下来总能找到。”许建国佝偻着腰,踩着这条野溪边的鹅卵石过去。 “咱是江流儿,水边当然是咱家。”一个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使着一杆巨大的海钓杆的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算是打了招呼。 江流儿?那是佛家人,看来这位大神是要跳大神了。许建国在离那人远一点的地方站定,先这样揣度了下,也没有就此深入问,却说起了闲话:“你不是总喜欢拿杆子甩着玩呢吗,用那技艺勾鱼玩。怎么?这里林太密,甩不动了?” 那人摇摇头,眼睛只是看着海钓杆的浮漂,也不知道这浅浅的野溪吃得下着深长的大杆么,他却很自信一般:“甩杆是为了拿鱼,我性子急躁谁都知道,能拿当然直接拿。但现在以大杆下浅溪,却是为了起鱼,毕竟这鱼离得龙门远了久了,不给它的眼睛看见多一些大的,它就要忘记自己是锦鲤了。” 许建国听了直皱眉,这位这样说,就是默认了石子方的布置了,这和他一向以来对石小方的极致看护和干预完全相悖。实在令人琢磨不透,这么样,他倒真不好意思开口要人了。 但见这位一次可不是小事,哪怕参与过不止一次这位的培养活动。许建国也有些犯怵。 即便这位已经明确表示了石小方不外借,他许建国也不能就此冷场,毕竟这位是真的急躁,除了面对他的种子们,在他的平台上看着种子们孕生着长大的力量,那时候,他才是安静和沉凝的。 于是他转而提起了另外的要求:“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们研究所面对的压力很大,让巡逻者来一趟如何?” 听到这一句,那位居然急了,把头摇得好似随风飘摇的鱼线:“你们这些人始终摸不透,巡逻的是祖先留下来的体制,是有他们的一套的,你自去和他们说,我可干预不了。” 许建国皱紧的眉头又下压了些,觉得这位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心正如他的钓竿一般稳定而坚硬,但这样连续两次求人才不得,就是要无功而返,许建国的脸面也不好看。 许建国便摇摇头,随意地踢了颗石子下水。 鱼被惊走了。 这大胆的尝试,是许建国数十年来积累的底蕴。但也只能到这了,要知道,他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已经这样到处钓鱼,到处下鱼苗了,埋种子了。 但这底蕴似乎不够,那位的眉梢都不带动一下的。 许建国叹了口气,觉得累得慌,自己这样的,到底还是不够个儿,他郑重地俯身作礼,脚步轻巧地退去。 走到一边,突然手机响了,他好奇地拿来一看,一个乱码的号码来了条信息:“好好认个错,你还有机会。” 许建国这人,大多数时候是很不讲究的,跟个乐呵就完了的老头一样,但是场面上,他是从来不愿意输面子的,这个石小方第一次见到他接触他,就知道了,其实但凡在台上端着架子私下却对工人和颜悦色的,都是这样的人。 但是看到这条信息的他,却是笑眯眯起来,本来绷紧了老脸都舒展开来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紧赶几步,走到那位的海竿的范围内,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俯跪在地。 风骤急,吹乱了他的衣摆衣袂,吹得鱼线发出了呜呜声,却动摇不了他许建国的心,也没有动摇流水的东去,却终于还是让海钓杆子动摇了一瞬。 东流而去的水流,是因为高低之间不平衡,因为这一点,所以,东流水一向极其看重高低,尤其是两者之间存在地位差的时候。 但这不完全是他愤怒的原因,他叹了口气,却说:“我们的互联网对你偏袒,毕竟你是属于国家的人。但是,你还是没有懂,没有懂自己错在哪里,对吗?” 许建国一动不动,算是默认。 东流水便表态道:“我和愤怒不同,我是个急躁的人,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时间是很不足的。虽然原则上,我是一点都不想干预你们的,大家都是积极备战嘛,对于小辈们来说任何压力都是对他们的历练嘛,但是,我们是讲究一个度的。在一开始的时候,石小方去接臧小红,你们居然动用了ju击枪,如果不是丽姨妙到颠毫的安排,一条废了多少心力的苗子就折了!” 那是谨慎,一级权限比多少苗子都重要。许建国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 “但你们也没守住,对吗?到现在还不知道,对吗?用不用我提示下你?”东流水当然什么都知道,他不鸣则已,开口就应震耳发聩。 许建国虽然一直在追求平常心,却一直没办法真正放下国家干部的身份,其实这没有错,但是,真正到了全面危机的时候,这就是短板。毕竟,我们国家是绝对支持地球村建设的。 “石小方我曾经看过他,还送了条鱼给他和他女朋友吃。”东流水说道,“虽然当时他隐隐猜到,却没有点破。” 许建国脊背微微一颤,的确非常惊讶,这个消息外面一点风声没有。这几乎就是东流水在表态,石小方就是那一颗最合适的种子。 有这一句,石小方根本不可能遭受那么多挫折,甚至到现在还在被石子方小心地压制着。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要你眼界再高一点,和石子方一样看多一点,看远一点。连那个愤怒的孩子都极为忧惧石小方的成长,你怎么能不明白。” 东流水咬了咬牙关,林间风声顿歇,他作为急躁,从来都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冒进情绪,所以虽然在教训许建国,但是他自己也是心情复杂。 “我们很多人都应该学习一下石子方这个人的大智慧,而你,更应该重拾你年轻时的谦卑谨慎。”林间安静,只有他沉凝的声音回荡,“至于研究所那边,我理解你的焦虑,但是时候真的没到。你们钟爱的小姑娘还是得继续挑大梁。” 似乎还是担心许建国想不通,他接着说道:“而且,石小方不喜欢你。你也不想想,他一块被寇贼打磨得又圆润又滑溜的臭石头,怎么独独对你言语拉扯,诸多退让?他们家的血脉太可怕,你还是多和他妹妹打好交道吧。” 前方野溪里有鱼儿跃出水花,声音清脆,仿佛还带起了一点点凉气。 话说多了,便要惊走鱼儿,在东流水以此为由驱走许建国的时候,素清刚刚低下头,结束了对窗外天空的张望。刚陪她说话的卓尔雅乖乖地等了她一会,看她回神,关心了她一句。 “我没事,只是我还那么小,却要做那么多,有点累。” 素清真的极其喜欢卓尔雅一般,以往只在母亲面前示弱的她此时弱弱地说道。 但她也没有给卓尔雅安慰她的机会,继续说道:“我想我妈妈了。今天是除夕了,我第一次过没有妈妈陪着的春节。” 她当然不会给卓尔雅安慰她的机会,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卓尔雅也是第一次过没有父亲陪着的春节,她母亲更是早就离开。只是,素清更不可能去安慰她。 她一个人独坐发呆的时候,却见石小方鬼头鬼脑地探头进来看。看见素清不在,他才鸟悄地溜进来,鬼鬼祟祟的样子把卓尔雅逗笑了。 石小方知道时间不多,素清这人护崽得很,她这么喜欢卓尔雅肯定不喜欢自己辣手摧花,于是他直接毫无转折地辣手摧花:“你爸被判了死刑,缓刑一年。我担保了几句,不知道有没有用,有多大用。” 卓尔雅这两天因为当了老师,已经表现了很勇敢和主动的一面,她此时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石小方,却说了句让石小方意外的话:“那你惨咯,我这边的万亿身家都打水漂咯。” 石小方憋了一肚子的勇气都被打散了,她产生了强烈的愧疚感,之前心里总觉得卓尔雅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而已,但此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心里觉得,他需要保护卓尔雅, 不一样的表述,一样的意思,但是内涵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叹了口气,很大胆地伸手摸了摸卓尔雅的头,然后他的后脑勺就被狠狠拍了一记。 他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趁势低下头,扫过那双只穿了一只卡通拖鞋的脚丫子,贼滑溜地溜出门去了。 素清因为不够高,提溜着一只拖鞋才打到了,脸色难得露出了些神气的样子。 卓尔雅瞪着眼睛看,对于这种兄妹情很好奇的样子。 素清难得脸一红,依稀觉得自己刚才打石小方的的动作过于亲密—— 自己好像学会了什么? 石小方实在是百忙之中抽空来找抽的,他到阁楼里抓了陈柔给他那俩小弹力球,又火烧屁股一般地溜下了楼。 而这段时间,恩惠也在和陈柔讨论:“你说要这样不断试?石小方会不会真被玩坏了?” 陈柔此时的脸上再次笑盈盈的,看不出任何变化,对于旁边娉娉婷婷站着的萱萱扫都不带扫一眼:“我其实也不懂石小方现在的状态,身体失忆只存在在古籍或者小说之中,我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帮他。既然这样,不断压榨他的潜力,让他自己突破出来,就是最好的。” 萱萱开口道:“我同意陈柔的说法,既然是绝境,就在最安全的绝境里安排他的突破。” 石小方对于自己的悲惨未来毫无自觉,所以当他在一楼走廊里被堵了的时候,他还笑嘻嘻的,但是当他穿上恩惠的套装,左边是颠着弹力球的陈柔,右边是开始挽袖子的萱萱,那边还有一个趴在她们房间窗口看热闹的蛮蛮,他才知道事情大条了。 噪音逐渐失控,引来了所有人,连外面的人都通过对讲机关心了一句,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蛮蛮妥帖地安抚了,让石小方恨得牙痒痒。 当素清也因为巨大的噪音而下来看的时候,石小方脸色都变了,因为她钻进厨房里,拿了把菜刀。 石小方惨哭惨嚎,居然爆发了,楞是靠蛮力掌握了平衡,穿过那神鬼莫测的弹力球,一把抱住萱萱的腰身,躲在了她身后。 他倒是会找重点,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拦下了,萱萱被偷袭,更是一下整个人都软了。 就在所有人都为他的胆大包天瞠目结舌的时候,林涛静追了出来,她刚颠着锅一下没注意,居然被顺走了把刀,赶紧熄火追出来,一看这架势,满脑子问号。 在她看来,石小方一直都闹着玩一般的,此刻却动刀了? 她认真看了看素清,素清突然仿佛遭到了等级压制,怯生生地把菜刀递回给她。 石小方见状,眼中精光频闪,若有所悟——素清对于她妈妈级别的女性有些犯怵,之前只是觉得客气,看来真的是存在等级压制! 林涛静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是兄妹一下闹过头了,没有太在意素清此举有没有深意,摇摇头说了句:“一个个都小孩子吗?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进来帮忙收拾收拾,马上年夜饭了像什么样子。” 一直被蛮蛮堵在房间里的杨昭昭和被蛮蛮拉着的薛思敏觉得自己被误伤了,无语地瞪慢蛮组合。 第98章 年夜饭 学习会让我们成长,但是有时成长并不是要忘了过去或者说改变过去的自己,相反,很多时候,我们还需要找回过去曾经的自己,比如东流水希望石小方找回一点过去的桀骜不驯和孤高自赏,希望许建国找回一点过去的谦卑谨慎,比如很多人希望素清能够再人性化一点。 袁艺看着屏幕里女儿的身影,泪已涟涟,她对爱人说:“我们女儿越来越棒了,我好喜欢!不是我说你,当初我们就不该对她那么苛刻,她和她哥毕竟是不同的。” 见石子方毫无反应,袁艺发起了小脾气:“都怪你,让素清总缺少父爱,她的感情才觉醒得那么晚。” 石子方对于妻子的唠叨实在不堪其扰,干脆揪了俩狗尾巴草,翻花似的捏成一朵花,递给了眼睛都不愿意离开手机屏幕的袁艺。 袁艺不是个万事尽收眼底的,但是也噘着嘴收了,正式闭嘴,也是好哄。 石子方拿眼睛看低着头蔫头巴脑过来的那人,摇摇头说:“跟你说过,你不听,自己落得无趣了是不?” 许建国看了眼窝在草丛里等他的一对夫妻,再次生出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触,踱步过去,花了些时间走过来,却不看石子方,也不正面做回应:“你们来找我是没用的,虽然石石小方站出来了,但是卓不凡既然站在了你们这边,就只能得到这个结果。” “你们家在国家那边的风评太差了。”他抬起眼睛,冷冷看石子方。 石子方对于这个倒是无所谓,试过就好。袁艺虽然非常不服气,毕竟她已经把卓不凡当成亲家了,但是也没有多说,收起手机,准备离开。 石子方突然咦了一声,扭头看天,许建国紧随其后,扭头看去,却见到了一尾飞天的鱼。 石子方只是把双手举在胸前,那鱼便稳稳落在他手心里,这鱼鱼鳞已去,鱼鳃已拔,鱼腹空空,只是带着一点点泥腥味。 石子方乐了,他扭头对好奇看鱼的妻子说:“行咧,奔波几天,我们年夜饭都还没着落,这不就上赶着来了吗?长者赐不可辞,收了收了,我们野……且野着去!” 袁艺狠狠剜了老不修的石子方一眼,看都不看另一边的老不修,攀上了老不修的脖子,老不修拦腰抱起美人,一对狗屎鲜花便去了。 许建国目送他们离开,回头看了看林间,愁眉深重,在原地呆愣了许久,许久。 直到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条信息:“累了就回家吧,很多年没见重孙了吧?还来得及回去。” 老不修的许建国浑身一颤,再失落也惊呆了,这真是那女孩发的信息?新的一年难道世界要变天? 虽然是疑惑且惊惧,但是他还是抬腿开始赶路。的确,还来得及。 这一边,石小方看素清总是出神,偷偷揪着卓尔雅问,卓尔雅笑笑不答,把石小方整了个没趣。 厨房里面到底不能坐下那么多人,便有人散去自由活动,石小方因为吃过亏,女孩子们觉得理亏,这时就让他占了个便宜,自己选择饭前课程。 石小方当然选择和软萌软萌的卓尔雅一起唱歌。 在旁观的淡淡和恩惠都觉得无趣了之后,石小方单独面对卓尔雅,却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卓小姐……雅雅,我很确信我没有音乐细胞,我想问问,我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雅雅?卓尔雅笑眯眯的,比较喜欢这个称呼,却只是安慰他:“难得你肯露怯,但是你也只能说说而已,你要么彻底放弃,要么就只能赢,只能成功上位。” 石小方成功上位,作为主人,坐在了首位,旁边素清作陪,其他女孩子按照年龄次序坐下。佣人们端菜去了别处,石小方怎么也留不住,说是习俗,年夜饭时只能直系一家人一起坐。 这一句话说得,女孩子们心慌意乱,之前维护场面稳定的几位年长些的,此时却更是心中狂跳,石小方也是坐立不安,差点爆发混乱,就此散场。此时的煮饭婆林涛静一语定江山:“都坐好,闹得还不够?” 是的,在石小方练嗓子学谱子的时候,她们也在安排座次,当时已经乱过一次。 林涛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淡定下来,大概是因为自己经历过大变却还大仇未报吧,与之相比,只是因缘际会一起吃年夜饭,算得了什么呢? 以后的事情说不准的。 大家便安心吃饭,因着慢慢和蛮蛮这俩总在一起的嘀咕起来,然后淡淡开始过桌和杨昭昭嘀咕,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居然惹得杨昭昭翻白眼,陈柔和恩惠、君如和林涛静这几对,以及雅雅和万俟陌这一对母女也陆续起身,气氛才活跃起来, 王湘湘这一贯的沉默,居然第一个提议饮酒。 素清和石小方一起看了她一眼,又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林涛静。林涛静这个人很讲究,不但做菜讲究,还一直要求所有人必须按照她的吩咐饮食,饮料和酒品被她以会影响口感为由一直拒绝,这段时间,只有慢蛮组合“偷”喝过料酒。 林涛静此时终于点头:“可以的,今天中午的素餐,也是为了今晚酒肉共进做准备。” 于是素清喊了声,佣人们便搬来了酒。 红酒白酒洋酒果酒等都有,搬来了几大箱,把酒量极差却一向渴望大醉的慢慢喜得活蹦乱跳,大吼着今晚不醉不归。 石小方突然心惊肉跳,左右看看,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杀气,赶紧低头扒饭,吃了个半饱的时候,果然,慢慢端着酒来了。 慢慢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端着半杯红酒和一满杯白酒便要打头阵,作为这里被石小方当成老板的人之一,她也义不容辞。石小方也义不容辞,毫不犹豫地饮下她端来的那杯白酒。 酒火辣,烧心胸,石小方一杯下来,就打算装死,被另一个老板瞪了一眼。他就怂了,不但是老板,还是姐姐,他没办法,接过慢慢奸笑着倒满的酒杯,也不督促慢慢饮杯,起身走前去,请薛思敏赏脸饮杯。 薛思敏瞪了眼最殷勤的蛮蛮,却前去换了杯洋酒,与石小方碰杯,说了句意有所指的话:“小弟,好好学习,寇老板把你交给我,对你的培养是有方向目标的,我却其实着实能力有限,你自己多多辛苦。” 石小方其实也不善饮酒,此时已经有些脸热,闻言摸摸后脑勺笑了,说的话有些调皮:“但求与姐你共同进步,或起码望你项背!” 虽然可以回避薛思敏的自谦,但这杯石小方不敢回避,又是一口闷。打眼看见林涛静站起来了。 林涛静真是特立独行,端起汤敬酒,称里面有料酒。 这让一部分女子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石小方倒是毫不介意,以酒杯碰碗,说了一句:“但有驱驰,莫敢不从。” 一饮而尽。 薛思敏隐晦地表达自谦,是希望石小方能够再慎重考虑去死的事情,但毕竟不吉利,便婉转了一句。石小方猜得到意思,便称自己并不是有了其他机会就飘了,还是会听她的安排,相信她的判断。 和她不同,林涛静精神好像变好了些,但是还是需要更多的承诺来安慰她。既然意图左拥右抱,那就没有拒绝承担的道理。 林涛静的确平静了很多,这份平静源于自己好似可以找到另外的寄托,或者说依托。她不知道的是,今天石小方在与杨昭昭对答的时候,就她的问题进行过讨论。杨昭昭认为,现在告诉林涛静南京可能不是幕后黑手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可能让林涛静重新陷入浑噩和混乱, 所以,石小方说这句承诺的时候,额外有很多的愧疚,感觉自己趁虚而入, 但是他相信权威,所以无论是薛思敏还是杨昭昭,他都绝对相信她们的判断。 在学会无耻地接受机会后,我还得继续学会无耻地周旋在她们之间,并争取好感。 石小方已经有些心跳加速,看向众美,觉得,今晚真是无敌大的挑战。 第99章 合家欢乐暗流涌动 石小方喝了多少?保守16杯打底,即便素清未成年,那一杯也逃不过。按照三两一杯来算,小五斤下肚了,还是起码,他可记得蛮蛮这莫名其妙海量的小家伙怎么拾掇他的。 按照正常剧情来说,是头大象都该睡死了,但是石小方被打醒了,被陈柔和恩惠楞是打醒了。 她们的理由很正当:“马上跨年夜倒计时了,怎么能让你错过呢?” 石小方闷闷地坐在沙发上,看餐厅里的女孩子们疯闹,或唱或跳,或哭或笑。陈柔和恩惠坐他旁边嘀咕,不过看小脸红彤彤汗津津的,也只是中场休息顺便石小方打醒而已。 这沙发是临时拖进来安放死猪的,她们对石小方说,石小方两眼昏花,鼻子里不知道是什么香味,顺着嗅了过去,被恩惠狠狠拍了把脑袋。 这些天石小方和所有女孩子都单独面对过,各种香气他都闻了个遍,却还是分不太出来,为此雅雅、淡淡、恩惠、朵朵和万俟陌这几个还专门设立了气味课,实际上就是了解香水、体味等等。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课。 石小方迷迷糊糊地半躺在沙发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首先发酒疯的慢慢可以不计,雅雅也在歪七扭八地跳舞,却没想到连林涛静都在发酒疯。 “我一开始还以为静姐是扭捏或者是做派,却想不到她酒量这么差,一直喝汤,居然也醉成这样。”旁边传来声音,石小方扭头看,眯眼半天,才看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换成了蛮蛮,慢慢发酒疯,倒让她没了伴,便中场休息下。 陈柔和恩惠任重道远,已经去了在场间,扶这个抱那个,勉强维持着安全。 蛮蛮笑得花枝招展:“看来静姐是了解自己的,才做了酒汤。” 石小方醉眼迷离,吐字不清。把手一挥,大发牢骚:“你们这帮人,可劲欺负我们这些好欺负的!” 蛮蛮也不太清醒,闻言使劲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挽起了衣服来的肚皮,拍得啪啪作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不成器的家伙,你以为你学习的进度快吗?离咱制定的规划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石小方感觉肚皮子被暖暖的小手拍了拍,其他凉凉的肚皮就特别敏感,精神居然一下旺健起来,先抬头看了看闹成一团的女孩子们,到底有两三个精神尚可的在维持,便没有风险。再看挂钟,的确近十二点了。捋了捋刚才的谈话,觉得好像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石小方只是发牢骚,觉得蛮蛮对于操练他和这些有需要帮助的姐姐们过于积极了,蛮蛮却只说他的问题,虽然可以理解为要他加强责任感,但不是每时每刻,聪明人之间的谈话都要打机锋的,那多累啊。他便知道蛮蛮的确是醉了。 想明白这一点,扭头一看,果然,小丫头睡了。 作为这次学而时习之最大的功臣,最劳心劳力的小姑娘,石小方虽然牢骚满腹,但是着实爱惜和感激于她,他们之间从那场没来由的考试时起,从石小方吃了她要收的试卷起,后面有了一饼之缘,如今却已经要谈到给不给机会,或者说接不接受的程度。 石小方精神旺健的时间不长,这一时又迷蒙了,挣扎起来脱了外套给蛮蛮盖上,抬腿踉跄一步过去,顺便劈了个前叉,脚面刚好承住了软倒在地的淡淡。 淡淡醉眼迷离,却似乎还知道怕冷,多穿了件外套,枕在石小方的脚踝上,以一个旖旎的角度看石小方,低沉地,用石小方他们这边的家乡话嘀咕了句:“石小方,我好……你哦。” 过于模糊,舌头没捋直一般。 石小方把她扶起来,放回沙发上。晕乎乎的,差点顺势趴在她身上起不来。 这时,终于陈柔都吃不住了,太混乱了,打眼看见石小方鬼鬼祟祟地趴俩女孩子的身上,鼻子气歪了,呼叫他过去帮忙。 石小方踉跄走过去,问起素清。 答曰早睡。 石小方楞是找不到一点理由去批评一下。 他咬紧舌头,挣扎起精神,把女孩子们一个个拾掇到了沙发或者客厅等合适的地方。 好不容易搞定,他满头白毛汗,突然想起来,问陈柔:“对了,怎么不叫荀姨她们?” 陈柔额了一声,好似有些犹疑,转眼就理直气壮地斥他:“这不是给你机会吃豆腐吗?” 别说吃豆腐的份,一个个都是他的负担! 石小方叹了口气,看来陈柔也是醉了。他看了眼时间,挂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他突然一个激灵,醒了大半。 转眼看陈柔,踉跄去饭桌上趴下了,他咬咬牙,去佣人房敲醒了荀姨三位,请她们帮忙处置一下女孩子们,另外帮他找一下手机。 石小方艰难走到阶梯上坐下,低着头发呆了一会,荀二阿姨就把手机递来了。 石小方客气谢过,接下,打开,把已经想了一会的信息编辑好:“凌霄,新年快乐!希望你新的一年诸事顺遂,心想事成!” 然后发送。 太多想说的话,他都没办法说出来。这两天没有联系凌霄,一是课程实在太紧凑,二是一种奇怪的心理作祟。 越是在意,越是难以表达。 可是,他特别想告诉她他的努力,他的成果,还有这件事有多难,这道能够诱惑所有男人的菜有多么可口和难咽。他想撒娇,闹脾气,可是又好似特别难为情,特别难开口。 所谓沙哑的爱情,哭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逐渐浑身酸痛,慢慢躺倒在楼梯上,坚硬的楼梯边咯得他后背有些疼,他却似乎是有些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凌霄的全身都在疼,她的症状从没有缓解,反而在不可逆地加重,几次垂危,医生都几乎束手无策,全靠她自己的底子熬了过来。 她强不强悍?强悍。她勇不勇敢?勇敢。 她强不强悍?不强悍。她勇不勇敢?不勇敢。 所以,当她收到他的信息的时候,她感觉很开心。再强大的心理,在面对压力的时候也是需要安慰的。 何况,她本以为按照他谨小慎微的性格,会在整十二点的时候发信息来,而且会是长篇大论,现在迟了这么多,而且欲说还休,看来,他和姐妹们相处得很好。 他想告诉自己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运气太好了,刚刚撤下那些救命的仪器就收到他传达的讯息,实在太好了。 虽然身体无比难受,但是凌霄眼睛里的战意,却熊熊燃烧了起来。 既然要战,就战到底! 与此同时,李穗荣也决定了,既然要战,就战到底。 这让一直冒着风险做他思想工作的狂徒也松了一口气:“现在,吴凌霄她正处在最低谷,她弟弟愤怒劲好像还没过,不会理会她。而她的姐妹团是获得了所有那边的大佬们的认可的,非常值得抢夺。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合适的了。” 李穗荣咬牙切齿地道:“不用多说,既然我已经决定,就会全力配合。我还是那句话,我要薛思敏那娘们,还有王湘湘!” 狂徒觉得这人魔怔了,别说现在还不是讨论归属的时候,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得到薛思敏,那是那位强忍着恶心和他们合作的太子志在必得的。 想到这里,他便隔着安全距离,继续安慰着暴躁的李穗荣。既然都是恶心人,那何必计较眼下的事情。等这一批人彻底确定没有感染新冠后,说不定都会死,包括那个吴凌霄。 这一晚,合家欢乐,这一晚,暗流涌动。 但有礁石,在房间睡觉,早睡,在楼梯睡觉,沉睡,在野地睡觉,嗯…… 第100章 叠股而眠 素清醒来的时候,惯例先把还在宿醉的雅雅叫起来,便起来下楼拿早餐。之前都是佣人们送来的,自从在厨事上极其讲究的林涛静一手把控了厨房,她便不再愿意麻烦她们,都是自己下楼拿。走过好像有些过于寂静了的二三楼,在一楼楼梯间看到了让她都不得不变色的景象。 一楼梯的人,躺了个横七竖八,以她的眼力,一眼就看见了被压在下方严重变形面目扭曲的石小方。 好在都穿了衣服。 不然她就要挖眼了,不然他们就要感冒了。 她十万个后悔自己大意了,赶紧使个神通,跳跃到了佣人房,但是只看了一眼佣人们无奈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耳边突然响起了无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素清直拍脑门,非常无语。 老不修神清气爽地从野地里站起,说了句非常老不修的话:“天为席地为床,实在是我辈修行人的宿命。毕竟都是血气方刚气场强大的,蛇虫鼠蚁不都避着我们嘛!咱那么多人都不懂呢!” 他又撅了根草叶,边剔牙,边一脸可惜地摇头:“大家都还是不够洒脱。石小方也是,又不是没有楼顶,走多几步去楼顶多好。” 说完,他的屁股便被一条美腿狠狠踹了一脚。 石小方也挨了一身的打,在女孩子们看来,他是最后睡的,肯定是他安排的! 哪怕后来求证以后,知道是石子方这个老不修的主意,但也只能说是个恶作剧,她们也没吃什么亏。但是女孩子们也着实生了不少闷气。 这种大股叠睡的感觉太过诡异了,让女孩子们抓了半天脑袋,郁闷了半天。 林涛静煲了姜水,姜粥,比较快,也能驱寒,毕竟几乎是露天睡了一晚。因为众人昨天按照习俗,换了新衣,这一下也都成了旧衣,朵朵任重道远地给她们又重新整理了一遍,这一上午就过去了,而石小方也被安排了,戴着恩惠的套装蹲马步,身上还负着数百斤米袋。 中午时候,石小方才得了空,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看见凌霄四个字的回信,身心欢乐,一身宿醉和疲乏尽消。 “真是个铁打的。”恩惠看着傻乐的石小方,略带醋意地嘀咕。 不止一个人猜到石小方为什么拿了下手机就活过来了,刚才还死狗一般。都有些醋意,让中午的甜美菜味活活吃出了山西味道。 “昨晚我们看春晚了。”雅雅心通透,最快放下芥蒂,和石小方分享。 “我们看了?”淡淡懵逼了。 于是话题飞快地歪了出去。 石小方甚至从她们的对话中大概猜出了谁先醉谁后倒。慢慢理所当然第一个醉,居然是王湘湘第一个倒,其他一些潜力股也爆发潜力,比如蛮蛮,比如淡淡,一些看起来应该是当打之人却表现不佳,比如恩惠,比如万俟陌。 石小方乐见她们闹,在这个时候,林涛静会放下执念,杨昭昭会放下架子,万俟陌会放下高冷,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张扬和放纵,有了她们该有的青春味道。 只是……杨昭昭居然有个昵称叫小双喜?莫名违和,但是细看一看,又好像挺合适的,和一开始进门时不同,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烟火气。 杨昭昭此时此刻无地自容,她酒量不浅,但在这群人中也只是中下水平,最糟糕的是,她酒醉的时间和淡淡差不多…… 所以,当什么架子都放下了的时候,她比平常时候,简直是不设防地和淡淡互相抱着膀子大吼大叫。她最羞耻的事情便得多人听闻,如今这一掰扯,她拦都拦不住,已经是人尽皆知。 虽然,几乎叠股同眠好像更羞人…… 雅雅也有些无措,她昨晚第一次喝酒,居然出奇海量,不由得被清醒地揩了不少油,平时矜持可亲的姐姐妹妹们可是借着酒意做了不少早就想做的事。因为这,她更听了不少八卦,这一时话题歪到太平洋去了,不知不觉间居然七八个姐姐抱着她要向她求证八卦的真实性。 雅雅的无措,可就触到素清的逆鳞了,她不好意思拿女孩子们撒气,便瞪石小方。石小方也犯怵,但也得尝试抖抖威风,上前把雅雅救了下来。 这一下倒好,本来大家只是发散着余韵,借着宿醉把精力转移,意图忘了那可怕的叠股,所以还只是打闹和玩笑。这石小方上来抢人,顿时就激怒了女孩子们,她们知道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石小方惹的祸,便都不要了脸皮,上来不断“殴打”石小方。 石小方边把雅雅拉出来,嘴里还含着一嘴的秃噜话圆场,最见不得他占尽便宜的恩惠一脚就把话给踹回去了。 薛思敏虽然心疼小弟,慢慢也觉得有点尴尬,这俩一个偏袒石小方,一个下意识地偏袒石小方,这一时也不好意思开口。杨昭昭这个惯于稳控的也犹豫,毕竟作为“受害者”之一,她不能说不想打,只能说很想打。 随着连雅雅都在石小方后面吐着舌头恶作剧般地给石小方的屁股踹了一脚,女孩子们就知道石小方确实地犯了众怒。 这哪里还有必要怜惜,一个个地轮流招呼了上去。 素清看了会,看厌了,对于石小方闷声挨打的态度比较认可,扭头去了。昨晚楼下太吵,她可是没睡好,需要补觉。 外面的工作人员对于这两天屋内的喧闹已经有点见惯不怪,隐隐有些羡慕里面唯一的那个男性。但是还是有些奇怪,这大中午的打铁干嘛? 自此,皆大欢喜,可惜“打铁”便差点成了石小方家过年的余兴节目。 尤其是,当时的石小方很清瘦,虽然因为历练的原因,与认识凌霄时的身无二两肉有了很大进步,但是还是瘦,便生生有了点拧铁条的味道。 就算问答之间出现再多妙理,打斗之间出现多少妙招,人与人之间交往出现了多少温或凉,热或寒,日常生活就是这样过去的。 这一栋小别墅之间没有复杂的空间转圜,人与人之间便几乎没有距离。本来把他们强行撮合的凌霄是最合适调和她们情绪的,可是她要参与另一场战斗,一场关乎生死的绝对战斗。 相对来说,留在了这里的女孩子们都还是比较舒心的。她们过了一个不太正常的春节,该闹也闹了,该囧也囧了,该平静的时候也很平静。 “胡说!你们睁眼说瞎话!”石小方泪流满面。 “乖,做好了,姐姐请你吃糖!”慢蛮组合一人捏了石小方的一个耳朵,笑眯眯地说。 蛮蛮的的课题,一向是加量不加价的, 而看其他女孩子们脸上得意的神情,说她们没有报复心理就奇怪了! 此时的石小方,身在早上的罪孽之地,以马步背负数百斤米袋,手脚依然套着恩惠的套装,前方一阶梯一考官,问答之间,错则退步,合格则继续问,优秀方可再上一级。而不小心滑倒,那可就得重来了。 薛思敏和蓝介朵、王湘湘这几个心软的在前三级,雅雅、萱萱、恩惠、陈柔、杨昭昭这几个虽然心软但是起码有严师风范或者刁难心态的在后四级,万俟陌、盐淡淡、君如和慢慢这几个白给在中间,一副看热闹表情的林涛静趴在栏杆上俯瞰,颇为享受,连饭都不兴去做了。而始作俑者叶子蛮作为压轴,不限于看热闹,联合了慢慢来干扰石小方。 石小方不用问就猜得到是哪个老不修坑他,于是愈发愤懑苦恼。 第101章 适合超级加倍 一伙人很安分很安静很安稳地看完了春晚的回放,没办法不这样,石小方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块不会动弹的石头,一副被压榨死了的死物模样。 这幅没见过的模样,别说女孩子们,就是素清也被唬了一跳。只有阿姨们一副了然的模样,似乎内心毫无波澜。 荀一阿姨一句话说来:“小姐,你爸房里有神油,专治这种操劳,要不要去拿点?” 这一句把石小方给救活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冥冥渺渺的状态中拒绝他老子的东西,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脖子却发出了机器的传动关节扭动的声音,吱呀作响,把一众人,包括阿姨们都给吓了一跳,便没有办法去理会荀一阿姨话里的误会。 而本来有些担心的素清,却突然眯了眯眼,嘴角莫名其妙地翘了起来。 直到吃饭时候,石小方才彻底缓过神来。期间,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的女孩子们被他仿佛机械化了的身体吓坏了,都闷不吭声,暗怪自己好像过火了,要不是陈柔非常确定地在群里说了句定心的话,不但群里,现场就得炸锅。 石小方醒来第一句,把所有人都再次唬了一跳:“我好像做梦梦见我妈了。” 难产死的女人,朴素简单的农村妇女,这是从素清、淡淡等几个和石小方关系比较密切的人那里知道的,石小方这一说起,把素清都给惊得心悸——不是说锻体有成时心志如铁的吗,这是闹哪出? 石小方接着露出猪哥相:“妈说让我好好待我的媳妇们。” 刚从厨房出来不久的林涛静刚好离得最近,心情起伏之下,气不过,狠狠拍了他脑袋一记,把石小方彻底拍醒了。 石小方对于自己刚才那句话矢口否认,懵逼得很,让咬牙切齿的女孩子们恨得牙痒痒。 “我连我妈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说梦见她了。”石小方摇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女孩子们一想也对,再仔细看,石小方好似又变成了血肉之躯,动作之间不会发出奇怪的声响,便彻底放下心来。 煮饭婆今天比较清闲,中午因为某人宕机,其他人心情都不好,便没吃多少,这下午继续耗着,便随便热一下菜加点料就够吃了。 够吃一向是林涛静的标准。她是光盘行动的坚决贯彻者。 但是她极少有地估算错了,石小方莫名其妙地胃口大开,女孩子们看他吃开了,本就在中午留了肚子的她们也敞开了吃,菜品便飞快见底了。林涛静不得不拉了薛思敏和萱萱两个能烧家常菜的一起下厨。 在候着上菜的时候,石小方剔着牙,打着嗝,意态散漫,让素清有了一瞬间今夕面对何人的错觉,但是转眼他又变成了那恶心的败坏门风的窝囊模样,低声下气地向旁边的杨昭昭请教。 把素清给气得满肚子闷气,不自觉地嘟起了嘴。 “最近常常出神发呆?”杨昭昭觉得很奇怪,这不是年轻人的正常状态吗,石小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如同今天白天那样的呆滞,那应该就是大问题了。 “心理学的确涉及部分病理学,但是心理疾病是一大学科,与我主修的犯罪心理学并不是很好互通。抱歉,我帮不了你……” 看石小方听了她的话依然笑嘻嘻的,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宽慰道:“也许,你放松一点就好了,你接受的压力应该是大过头了。” 少数还没有设身处地地想石小方的困难的,比如盐淡淡和慢慢,包括一直和石小方叫着劲的蛮蛮,突然明白过来,顿时对石小方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怜惜,产生了悔意,自己好像是闹过头了。 石小方却从未在意过这个,他心里最大的坎只是不知道前路会不会有人等着收割他的努力成果,不得不说,寇贼在他脑子里种下的任劳任怨的种子,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并不是大事,我很喜欢进步的感觉,就算我们以后事有不谐,再无缘分,我们也是共同进步的朋友。” 石小方的表态让女孩子们都不好意思了。 陈柔比较放松,偷空看了眼群里,之前最新的消息还是她发的安慰大家的话,此时慢慢又开始在那转发小狗的可爱照片,还@了万俟陌,只是万俟陌被她烦过几次后,就关了声音,没有理会她。 这丫头倒是真喜欢狗,就要别人也跟着她喜欢,对于有心养狗的万俟陌更是怂恿得不留余力。 要放松下来,还是得这小子本人来啊。陈柔牙疼似的嗟了一声,把早就编辑好却没发出去的信息发出,还@了蛮蛮。 此时,新菜次第上来。石小方饿死鬼投胎一般地胡吃海塞,蛮蛮已经扫完了信息,对于师父一般的陈柔,她难得地言听计从,马上就开始埋头修改学习计划。 石小方太诡异了,正常人的七天,报个跆拳道的话估计都还在练踢腿,他这进度已经直接从新手升到黑带了,能拉出去打比赛了都。 于是,接下来,她们该调整心态,彻底从老师的身份,转成共同进步的战友,这也正是石小方一直在做的。 石小方解决这饥饿,却也并不是埋头放空。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知道了女孩子们是有优劣长短的,如果真的有需要她们一起面对的困难,借助他的力量才能面对的困难,那么解决她们的短板和心理问题,就是非常迫切的事情。 前期他也试过一点,比如教慢慢打游戏,比如试图维护薛老板的名声并调整她的心里疾病,比如一有空就纠结林涛静的难题。 但现在时间不多了。她们能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再要有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估计只能寄希望于他真的享尽齐人之福了。 那么,在他看来自己“所剩不多”的一些优势,还有大概只能由他来调解的矛盾,适合他来调节的心情,就不得不搬上日程。 所以饭后听到蛮蛮更改的学习计划,这超级加倍却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让觉得自己蔫坏的蛮蛮都给整不会了。 脑子坏了吧?哪有人对于被盘剥乐此不疲的? 此时,那位极其擅长盘剥的寇扒皮刚刚嬉皮笑脸地送走了闵清源,捏着新鲜热乎的报账资料和账单喜笑颜开。 “太可怕了,连本地那些单位都得受你影响春节加班,您太可怕了。” 一个年轻人,穿着利落的燕尾服,捏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 这人虽然利落,但是稍厚的嘴唇,稍浓的眉毛和不够平顺的眼形,让他看起来不太像个好人。 他坐在那里很久了,静静地看闵清源汇报工作,在寇贼翻资料的时候无聊地左右看,看寇贼给他塞烟,他别扭地尝试抽烟,然后咳嗽,然后出去。 他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只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你和石小方都会觉得闵清源这样的人更合适留在你身边,无论怎么看,他都比石小方次太多了,就是个什么都不懂还需要学习的小年轻嘛。” 那年轻人一直自说自话了半天,但是看寇贼已经捏着自己的肥肚腩打算起身离开,他才终于坐不住,起身拦住了寇贼。 “叔,我可不信你和闵清源一样,会因为我的功法而感受不到我。我好歹要叫你一声叔,你也给我点面子嘛!” 寇贼正顺路从一张椅背上拿起一件灰扑扑看不出新旧的马甲打算穿上,今天日子特殊,他还指望今天出摊能把之前进的一些瓜果给卖出去,对于这人没脸没皮的阻拦终于发火了。 他抬手,在那男子明显想躲的情况下,一巴掌把他给扇回沙发里去了。 “叔叔叔叔!你丫的还好意思叫?我给你机会替石小方来我身边学习,你丫的才干了多久?你害老子差点破产!要不是你妈哭给我听,老子才不稀得再嘞你!” 寇贼唾沫星子乱飞,指着那小年轻的鼻子骂:“你有你的理由,那干脆走便是!一个个的又觊觎老子的修炼课程,又他喵的三心二意,是要变个三顾茅庐来感动老子吗!啊呸!石小方虽然做事七窍玲珑的主意,但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和他那位爷爷一样!任劳任怨,随意盘剥,和那位老院士一样!你们这一帮不上进的小年轻凭什么一直碍我眼!” 寇贼发泄完,扭着屁股头也不回地去了,理都不理面色极差的年轻人,边走还边叨咕:“一个个的榆木脑袋,石小方这货好歹还会拍拍老子马屁说咱加班辛苦了,你们这些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却都脑子都不带地来求我,啊呸呸呸!” “啊呸!”石小方被迎面唾了一口。 石小方唾面自干,嬉皮笑脸,小碎步上前,殷勤地给素清捏脖子。 能把天崩地裂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素清给气得呸呸呸,石小方学有所成。 素清觉得自己肯定是要被气坏了,怎么会如此失态,但是她还是捏着眉头,使劲摇头:“居然想让我那时候杀你,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你真不怕我被你恶心死?” 第102章 需做选择 日子如流水,水洗三千丝,三千烦恼丝,不是留在头,就是下水道。 除了王湘湘。 石小方大胆地摸了摸王湘湘的头,啧啧称奇:“你这没有戒疤呀,居然真的不会长回去,你要不要我质问下万岁老僧,是不是偷偷给你下药了。” 王湘湘已经被石小方气了三回,免疫力大增,歪了歪脑袋避开他的咸猪手,板着脸翻着眼,不理他。 “你之前和家里视频报平安,都是带假发,这下假发还在车里,你最近都没有和家里视频了吧?” 石小方实在很烦人,嗡嗡嗡的苍蝇一般地说着些让王湘湘烦恼的话。 王湘湘觉得他总是在撩拨她的心思,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这两天不断撬他和别人的嘴,没问到什么,干脆自己也闭口不谈,不理他,安心熬过和苍蝇独处的时间。 石小方对于陈柔的烦恼,解决的办法很笨,很无用,很废脸,把王湘湘的巴掌都打疼了。 所以,当他面对陈柔的时候,他的底气就很足了,一副老爷派头,坐在沙发上让陈柔给他捏腿。 他就是拿捏死了陈柔是个不拘小节不讲格调的人,但是她也是需要发泄的,所以自己奉献一条腿来给她捏也算是便宜她了。 萱萱捏着石小方被捏肿了的腿直皱眉,觉得陈柔这人总分不清轻重,让人非常烦恼。 石小方却称不知轻重的是自己,自己以后仰仗陈柔的太多,这时在她面前多吃亏是很好的,吃多了陈柔的亏,陈柔总不好意思还对他不冷不热吧?只是这次试探陈柔的底线过了火,让陈柔生气了而已。 “没想到陈柔对于和男性的接触还是蛮抵触的,是我过了火,不知轻重。”石小方再次强调自己的错,却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脚放在萱萱软软的大腿上,享受着她绵软的手指有力的按摩。 “你们都是些七窍玲珑的心思,我又不够你们痞赖,猜得我头疼。”萱萱直摇头,嘟着嘴非常有趣。 你的心思也海深,可惜应该没到你想揭秘的时候。石小方这样想,然后闭目养神,他已经连轴转了两天,非常辛苦。 难得地休息了一会,他真心感激萱萱。萱萱是这里唯一一个真心只需要他开心就开心的女孩子。 第二个会存在一点点私心的,是君如。君如对石小方的感情很复杂,说很浅吧,他们之前根本没见过,毫无基础,说深吧,石小方的英武模样已经逐渐在她心里烙印,网上的战神和现实里的勇士正在合一。 “过了过了!你说得我很不好意思。”今天是节后他们第三次独处,石小方结束了与她稀松平常的探讨后,君如到底还是放下了心防,和石小方表明了心迹。 君如不明白自己一个还没出校园,根本没什么长处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和蛮蛮这样的妖孽一样,被某方面认为,可以补完石小方的缺陷,然后共同面对那未来的未知。 她知道自己只能说在政法系的学业水平上勉强和石小方互相补正,和学姐杨昭昭是万万比不上的。而石小方是一个时间排满了的人,不可能两天里还花那么多时间来“陪”自己,那么就很容易猜到,这男孩子蔫坏,就是想听自己奉承他,却不好意思直说。 君如有点不开心,不欺负其他姐妹偏要欺负社会都还没出的我,不就是满足bt心理嘛! 石小方不知道自己只是打算彻底挑明事情顺便休息下的心思,被扭曲成这幅模样。但好歹满足了虚荣心,笑嘻嘻的,无耻之心跃跃然。 慢慢上楼的时候,居然看到君如眼圈红红的,把她给气得哧哧喘气,她护短不假,但是君如也是她看对眼的妹子,便指着石小方的鼻子骂他。 石小方稳坐在沙发里,笑眯眯的一副痞赖模样,任由慢慢骂得开心。 等慢慢骂累了,石小方起身拿纸巾给她擦汗,很感慨地说:“这才对嘛,v姐,我的v姐,你是我的老板,是我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是一个和我打过很多架的人,是一个随时想爆我ju的人。你最该做的就是肆意挥洒,总是那样隐藏自己,你不憋屈,我都觉得憋屈。” 严格来说,这是慢慢这两天唯一的一次和石小方独处,不得不说那么激动的确是有些紧张的原因。这一下,慢慢被石小方给她擦汗的举动惊得呆若木鸡,一动不敢动。 石小方的确在试图突破所有女孩子与他之间的距离,既然要无耻,这总是要做的。让女孩子们与他之间的羁绊更深一些,也更利于她们之间的磨合。 慢慢不傻,当然明白过来了,在她看来,她唯一比君如好一点的,就是社会阅历多一点点而已,而且与石小方的羁绊更深,不过和君如不同,她可不会去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能够补完石小方,何况,她与石小方之间是不是那么种情感,她还说不上来。 石小方想挑明,她却还有些纠结,便甩手,给了石小方一巴掌。 石小方下意识地闪,却电光火石之间,楞是腰马合一定住自己的脸硬接了一记。 但是他还是有点懵逼,这两天和女孩子们的接触他自认为都还挺顺利的,基本上都在他的预估,但这一巴掌他的确没有料到。 看他一脸惊奇,慢慢也很惊奇,她问:“你没看过我给你发的泡妞秘籍吗?” 石小方略一思索,回问:“欲练此功,找妞放松那个?” “你不会真的没看吧?”慢慢鼻孔出气,咻咻作响。 石小方心虚,狡辩道:“我看了……一句。” 慢慢就不由得头疼,觉得被彻底小看了。 这种被小看的感觉很熟悉,让她很想把他翻过来拿刀捅后面。 无论是不是那种特别的情愫,反正和他玩挺开心的,慢慢又甩了石小方一巴掌,如愿打中后,哼着歌就要走。 石小方赶紧拉住她,称自己这次是打算要教她的。 慢慢哦了一声,就打算去开电脑,却被石小方一把拉住了手腕,然后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乱,再定住,她已经端正坐在了沙发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石小方已经肃立在她面前,气息凝重,身姿挺拔,直说道:“我很快就要和你分开,我是别人的保镖,v姐,我得想办法,让你能够自保。” 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最近一旦想打拳,他的身体会不自觉地颤抖,脑子刺痛,脑子和身体会一起干扰他的动作。但是这次的展示很重要。 他边缓缓起手,边缓缓陈述:“上次你的失望,我和陈柔绝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我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根骨和天赋太重要了,你不是这方面的料。与其练武,不如多招几个合格的、忠诚的保镖,或者继续在你们家的军事化商路上走远点。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我的存在,会给你的前路带来奇特的变化,我得让你明白,真正可怕的人是怎么样的,你得学习到,在普通的保镖不了解特殊的危险时,你自己,该怎么防范。” 石小方架势一拉,后背肌肉一阵绷紧,居然发出钢筋扭结的声音,带动双臂一展,却突然如同有虚影一般,右手一笔直正拳打出,小小的阁楼里,猛然发出一声巨响! 三楼里按照课程安排等着的薛思敏被阁楼下那条小巷里猛然灌出来的风吹了个满身,微张的嘴被风灌入,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喉音。 但是一阵强后,却是一阵柔,所以如此罡风,居然连她的领口都没有翻开。 但是,薛思敏却开始浑身颤抖,她和蛮蛮一样,深刻地见识到了什么才叫超脱正常人的武力,与此绝对的武力相比,在公司里的勾心斗角和盘根错节,都太过于粗浅,但凡能够有一丝这样的超凡,在面对一些问题和情况的时候,何必再行退让和转圜?而如果真的有人如同那个什么太子,那个李穗荣一般觊觎她,动用了这样的武力,又有哪里可以退和转? 薛思敏眉头紧皱,强行镇定,深深思索,无法避免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因为辗转难眠,而阴差阳错地窥视到的,那块玻璃里的鹿面人。 慢慢被吓哭了,哭得很大声,石小方让她回想起了,被石子方的恐惧支配的那段日子。 石小方不为所动,他能够控制自己身体,需要付出相当大的精力,一秒也不能浪费,直到打完一套长拳,他才收势,抽出纸巾,用哆嗦的手帮慢慢擦眼泪,然后一刻不停地开始讲解自己刚才的拳路。 按照他的想法,主要是讲解如何防御及格挡、闪避,但出乎意料的是,慢慢边流着泪,边要求他教她打。 “这是萱萱家的拳……”石小方说道。 可还没说完,慢慢就说:“你教,我来和她说。” 慢慢凄楚而决绝的样子,让石小方一窒,然后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想法。他不愿意做大包大揽的家长,愿意听所有人的意见。 他先下楼,有些奇怪居然没找到薛思敏,打电话问,却说公司临时有事,便互相嘱托几句挂了,然后去二楼找到萱萱直接说明情况,不意外地获得了许可。便去一楼请蛮蛮改变一下课程。 再回来,慢慢已经冷静下来了。正以一种绝少在她脸上露出的平和宁静的表情,抚摸着她给石小方买的那部电脑。 石小方有些头疼,说了下情况:“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为了什么而放弃什么。薛老板为了家人放弃了舞蹈,又将为了我们而放弃前程,这样的她,很容易因为看见别人的进步,而心生迷惘。哪怕她在某方面已经很有建树。” 他俯身,打开了电脑,却说着另外的事:“萱萱那边,我已经帮你说了,不是问题。但你也应该从薛老板那里学到经验教训。” 他认真与慢慢对视,指了指电脑,又指了指自己的拳头,再指了指窗外,每一个都是可以的选择:“我们做出选择,当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第103章 在这?现在?一起? 杨昭昭是被放空了两天的一批,这她倒不奇怪,毕竟无论怎么看,石小方想成事,她是最难的一关。但是很奇怪的是,第三天第一个轮到的是自己。 她昨晚和同事交流近况,和上级汇报,忙得有点晚。她踏着早晨的清辉上楼的时候,还不断打着呵欠,迎面却被淡淡拦住,说什么都要一起上去。 上次将自己的小名公之于众后,杨昭昭和淡淡之间多次交锋,淡淡和以前截然不同地强硬,让她反而步步退让。 淡淡是杨昭昭很少有的温情,两人家庭都经历过大变,盐淡淡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她父亲给其父定的罪。盐淡淡只以为她们是因为公墓相邻,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好友。 而这种无话不谈甚至她的老师乌是非都没有过,如果不珍惜不维护,她的身边就没有这样可以平和倾述的朋友了。 然后淡淡拿出杀手锏:“我这都是为你好,石小方这人蔫坏,两天不见你是憋大招呢,你可别让他占了便宜。” 杨昭昭无语,只得同意。正说着,淡淡房里转出来一样被晾了两天的恩惠,一样要搭伙。 杨昭昭奇怪地看了眼房里,淡淡解释说王湘湘昨晚边生气地叨咕叨咕边气愤地拿着泥巴捣鼓捣鼓,很晚才睡,便还没有醒。 多一个不多,她们便关了门一起上去了。 这关门声,其实马上惊醒了王湘湘,自从修习了吐纳功夫后,众人在很多方面受益良多,起码警觉性高了不少。但王湘湘只是翻了个身,抻了个懒腰,狠狠咬了一口被子,就睁着眼睛开始发呆了。 旁边房间开门出来了薛思敏、蓝介朵和万俟陌,对于这破坏课程规矩的事情都有些无语和欢乐,蓝介朵喜欢回笼觉,没有凑热闹,薛思敏心还在乱,没有扎堆,万俟陌自无所谓,便跟上了队伍。 二楼还有一间房,却没有动静。但是她们只是看了一眼,却都没有在意。一股很奇怪的气氛在弥漫。 一伙人在三楼,又被素清拦下,素清往她房里招呼一声,还迷迷糊糊穿着睡衣的卓尔雅出来,被素清塞进了队伍里。 君如和慢慢已经算是“老生”,便没有凑热闹,奇怪的是林涛静居然十分抗拒集体行动,斜靠在床上任由众人乱请,不为所动。 已经有点抱团壮胆味道的杨昭昭、盐淡淡、恩惠、万俟陌和卓尔雅几个人没有办法,只能次第上楼。 空前庞大的队伍,把石小方给唬了一跳,还以为这帮被自己晾了会的女孩子们起义了。 卓尔雅毫无戒备,穿着棉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窝在扶手上继续眯眼。万俟陌一贯害怕自己女儿吃亏,径直走过去,还特意撞了下石小方的肩膀,坐到了卓尔雅旁边,脱下外套盖住她,还抱了上去。 恩惠对于石小方故意被万俟陌撞歪身子的姿态极其看不起,直不愣登地也上前去撞,把石小方另一边肩膀也给撞歪了。 然后她皱着眉靠到了沙发后背,她感觉到了,石小方是真的没站稳。 石小方在高压下的表现和日常的表现差距太大,让她很迷糊。 盐淡淡和杨昭昭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她们虽然耳聪目明了很多,但是完全不了解什么武功招式或者境界能力。 杨昭昭上前,按照惯例是要先互相对答的,这课程从一开始的乏味,到现在已经颇有乐趣。石小方的进步太神速了。 她也很好奇石小方在对答后,会教给她什么,拳脚吗? 石小方自然有他的计划,只是很可惜,恩惠来了,薛思敏、林涛静却没来。 杨昭昭一直在强调她的专业对心理问题并不能完全解析,但是目前来说,恩惠和静姐、薛老板的心理问题问到她头上还是最合适的。而心理问题要开解,一日两日如何能够?等此间事了,杨昭昭就是繁忙的官员,要压榨她就基本不可能了。 毕竟,杨昭昭是可以在官网上查到的人。 石小方叹了口气,但这事也急不得,更不可能刻意约了几人,反而容易让心理问题逆反。便加大了与杨昭昭关于心理问题的探讨。 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以求度人。 他想得明白,首先,林涛静的问题压不得,这两天无论如何都得挑明,其次恩惠的问题需要时间而已,他现在虱子多了不痒,恩惠肯自然地断了他们之间的羁绊也无所谓,不能自我断舍离,他也不介意他们之间降低难度,最后,薛老板的问题在于太子,只要外忧尽去,砸个千八百万给她家里,让她能够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本次探讨后,他大概有了这个思路,却也不好当面问杨昭昭的意见,便按下不表。 唯一的好处,是原定的教习省事了。 杨昭昭猜测的没错,相对于她,石小方只有拳脚之能,其他地方只能算互相补充思路的朋友。 “如陈柔所说,最适合你们的,是养生拳,而你们也不要小看了它,练得多了,并不会比防身术差。” “在这?现在?一起?”卓尔雅已经彻底醒来,再不醒恩惠吃豆腐的手就得xi胸了。 石小方一板一眼地抻着拳,拳路看起来板正到古怪,真仿佛在抻腰抻腿脚一般。和示范给v姐的长拳不同,他习得的八段锦和五禽戏简单,却不是说随便就能练到流畅的,打拳越发辛苦的他此时的动作反而更适合教学。 女孩子们站得七零八落,也一板一眼地跟着打,对于女孩子最容易出现的膝肘外翻、肩腿翻曲,拳脚松散等问题,石小方一概不予纠正,只要求她们先记熟拳路。 这是他自己的经验,和任何人师都不同,他觉得自己能够以网上的视频和书籍慢慢摸索出来自己的拳路,并且被高手陈柔直言养生拳打得比她好,他不愿意别人也拘于一格。 而且还不能吃亏。 这听起来很奇怪,不太合理,不太可能,但是石小方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不能让弱者使用的武术未必是好武术。 再说,如果后来打不好或者没打出自己的拳路来,他再下场指导不急。反正养生拳无论怎么样练都不怎么会伤身。 到了时间,陈柔准时准点起床,从地板上团成一团的被窝里爬出来,乍一看差点以为进了蜘蛛精洞府,一个个女妖精扭着莫名其妙的动作乱甩拳头,打出了欢乐的气氛,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对于石小方的理论,陈柔称自己开了眼界,把个石小方羞得无地自容。 “我没有揶揄你的意思,我家坏姨也说过类似的话,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呢?毕竟你养生拳打得好是真的。”却不想陈柔这么解释,“你就这么折腾吧,如果能够以此佐证你的什么猜想,也不失为一种互补。” 陈柔说得比较功利,但是也没有太打击到女孩子们“练拳”的热情。就好像小孩子刚学会骑单车一样,刚入门是极好玩的,何况还有伴“对练”,连杨昭昭和万俟陌两个成熟的女孩子都嘿嘿哈哈地,练得吐着小舌头捏着小拳头捶捶个不停。 石小方上午本来有其他的安排,蛮蛮还在奇怪他怎么不叫她,上来看了眼,惊为天人,脑袋瓜子嗡嗡的,觉得石小方肯定是心理变态了,才喜欢看这么样的歹徒兴奋拳。 石小方却不认为有问题,哪怕女孩子们打出了歹徒兴奋拳,只要不吃亏,并最终能打倒歹徒就好。 蛮蛮虽然有些机缘,但到底还是个武学新嫩,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陈柔又跑去吃喝了,让石小方顺利忽悠她加入了打拳队伍。 于是,石小方便确认,蛮蛮获得了些机缘,而且拳路里有阿僧给他的《通背拳》的影子。 对于自己的书被学去,他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从此可以看出,陈柔和萱萱的心思当真比海还深。 当然,陈柔和萱萱的拳头也更有力量,所以当她们搞不懂楼上什么动静,上来看看的时候,怒发冲冠,抬手就把石小方给丢下了楼梯下去。 石小方知道自己看别人根骨潜力的事情不止开不得口,还挺眼福,这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自己灰溜溜地下楼去,忙了半个上午,他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林涛静这人,住厨房一般,毕竟对于她来说,这里太美了,就算已经吃了小半个月,顶级食材也还未见底,没有正规厨师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平时没事就在这里备餐,或者试验一些菜谱。之前石小方弄来的药房食药同补,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何况,今天该吃早餐的人都还没来齐。 王湘湘先到,一直在打呵欠,抻腰,把自己的曲线抻得波澜起伏。林涛静经历过大变后,再经吐纳,人的直觉仿佛敏锐了很多,直觉王湘湘好像和前两天不太一样…… 好像……变胖了?我是不是做得太好了,得整点刮油餐? 王湘湘啃着林涛静自己做的面包,想的事情和林涛静如出一辙,便和林涛静吐槽,林涛静便以为自己直觉到的变化没错,却没有太在意王湘湘变得话唠了起来。 她不知道王湘湘以前是不是这样的,便更不知道她是真的变了。 石小方在楼梯口就听到了两人的说话,莫名心虚,王湘湘话唠不?在yn呆过他当然知道,那和陈柔嘀咕起来没完没了。 虽然王湘湘好像是缓过来了,但是,他真的莫名心虚,毕竟,那是他活活气出来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就想鸟悄地退走,身后却被拍了一记:“石小方,楞着在这干嘛?在回味吗?” 声音颇为咬牙切齿,石小方不用转身就知道,惹怒大主了。 他谦卑地搓手弯腰挤出谄媚的笑脸,回身道:“这不是在等您吗,朵朵大人!” 蓝介朵如何不明白这蔫坏的尿性,虽然的确可能在这里回味着那一晚的叠股,但绝对不会退缩。为何退缩,她就算猜不到他是对王湘湘心虚,也知道他意图苟活,那自己就必须把他放在能弄死他的地方。于是便提溜着他的耳朵去厨房。 风波无起,暗香浮动。石小方发现女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多少还是有一点互相制约的意思的,都没有特地向石小方发难,让他安心吃喝。 石小方此人,皮痒,一旦不抽,脑子犯轴。加之饱暖思那啥,刚才存着私心看女孩子们的根骨潜力,着实锻炼了番心志。 他剔着牙,看着面前三人,林涛静和蓝介朵被王湘湘拉着嘀咕,一时还脱不开身,王湘湘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带住口的。 他发现三人都是那种有望与他进一步的类型,怎么进一步?林涛静本来就有意给他,蓝介朵这人一直对于他们没结成婚耿耿于怀,而王湘湘如果不就范,他估计陈柔都愿意下场按住她。 石小方差点石子方化,发出了古怪的jia 笑。 三人被生生打断,莫名其妙地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石小方站起来,开始脱下外衣,然后是上衣,露出了他逐渐饱满起来的肌肉。 然后是棉裤,露出了大毛腿。 一直心虚地叨咕个不停的王湘湘见状,魂飞魄散:“不是吧?在这?现在?一起?” 第104章 认知障碍 石小方当然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但不得不说,很巧合,这里的女孩子,是除了慢慢之外,最适合看他身体的, 而和慢慢可以选择不同,她们没有那么好的底子,甚至如林涛静一般,面对的未来根本无法确定,她们没有选择,只能好好看他的身体。或许如王湘湘一般,一直希望从他身上看出佛来,或许如蓝介朵一般,从他身上看出人体可能的变化,反正,林涛静需要从强大的肉体看出平和,或者恐惧。 然后他才好决定,到底是让林涛静再次尝试接触那位南京,还是绑在自己身边。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林涛静会离开,不过这只能看林涛静自己,在见识了武道可怕之后,适不适合听到真相,然后是能不能接受真相。 陈柔心软嘴硬,曾经问过石小方,要不要她来处理林涛静的心结。术业有专攻,能够处理情报工作和灭口工作的人,处理一个江湖血案的话应该并不是难题,哪怕只是先帮忙解开心结。 至于报仇什么的,先不说南京无辜与否,真凶是否比南京更可怕,可现在是法治社会耶,还事必躬亲单打独斗?订个合同请杀手不好吗?合同法是摆设吗? 好像有什么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但是石小方有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决定遵照凌霄的愿望,无耻地把所有人都留在身边,就算近期不行,30岁后,一定要成。 他到现在还记得,萱萱奶奶和万岁老僧对他命格那出奇一致的点评。 “烂命一条,命途多舛,感情纷乱,事业多变,还得小心老年病,文不成武难就,是个可怜的孩子。” 而萱萱她奶奶曾经点拨过他:“但是,你会在而立之年遇到一次机遇,如果在那时候成为断掌和无光之人,就会彻底改变命运。” 既然已经玄幻,当信之,好好琢磨完这近十年,受那折磨,想那出头之日。 只是……如果30岁了,林涛静都快40岁了。自己真的合适平白蹉跎她吗? 定神定心,石小方摒除杂念,甚至没有开口解释自己的意图,毕竟人多念杂,多说多错,不如直接行动,让她们自己去琢磨,去受折磨,去求出头。 石小方现在集中精神和精力打拳的难度越来越大,一旦开始,他不能浪费一丝一毫。而和在慢慢面前打的不同,他这次打的是太极。 太极被神话了,这是真的,现存正统太极,并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更别提闪dia 五连鞭之类的小丑把戏。 但不包括真正门派内太极,甚至石小方的身体失忆,不得不说也和这正统太极有关。毕竟,这是玄幻小……小啥来着? 而心无旁骛地打完一套,或者说长拳和太极各打了一套,让石小方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脑子并没有问题,很清晰地记忆着所有,但是的确是肉体记忆出了问题,仿佛有神经病一般,身体会自己动,需要强行纠正,或陡然僵硬,需要极大的力量才能催动。 最怕的是两种一起来,毕竟人身太过于复杂和精密。 如此,打拳实在过于折磨。 石小方脑子里闪过陈柔说过的特殊模式,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势站稳。 然后脑袋被狠狠拍了一记,定睛一看,是抄着个胸襟那么大的钢盆的林涛静。 以林涛静的规模,这个钢盆不小,大概是不锈钢的,拍完了石小方,还发出了嗡嗡响。 石小方无辜得不行,与林涛静对视。 “你刚才中邪了,脱了衣服瞎比划,你知道吗?”林涛静也无辜地望着他。 千算万算,石小方没想到林涛静会是这样认为的,简直是脑子有病。 他知道,因为前期里,陈柔她们锻打他的时候,多数是走招不走力的,所以看起来便轻飘飘的,让林涛静总以为她们在耍闹,最离谱的也就是素清拿了刀而已。但是他想不到,自己全力施展的太极居然也被当成了瞎比划? 他对于自己选了更容易展露筋骨,却看起来轻飘飘的太极,产生了极度的怀疑。 但好在,王湘湘看起来已经彻底呆怔了,把嘴巴张成了鸭蛋模样,而蓝介朵也是眉头深锁,手指却在桌面上飞快地比划,仿佛在用手度量他的身量。 还好,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他重新看向摸着凹陷下去了的钢盆一脸惋惜的林涛静,觉得她可能真的在认知上出现了问题,既然这样,只能上开山大斧了。 能有什么斧,莽夫生气,一拳之力。 正拳是最容易发力的,甚至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摆出一个“正”。 而且,正拳非常适合锻炼全身。石小方还觉得把正拳作为任何拳法的起手,都能够衔接得毫无阻滞。 他学的拳法不能说多,但是还是比较杂的,来路也千奇百怪,甚至通背拳在蛮蛮还回来后也练过。他自己不知道的,还有陈柔、恩惠不知不觉锻打在他身上的军体拳和谭腿。 腰背一紧,双拳收腰,以步带胯,旋肩带臂,不需急,不说慢,没有什么花哨,击出就是正拳。 但是,力量击出,却有破风声。 与慢慢所见的长拳不同,那时的石小方主要是为了授课,便使了阴阳力,看着凶猛,实则后劲全无,但是这一拳,石小方不予保留,拧身隔空打向走廊。 爆响一声,如平地起惊雷,罡风起,气流转眼却被挤压成肉眼可见的水流,如温泉洗身,转眼向着那厨房门口,似东流而去,依稀居然发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石小方对于自己的正拳是满意的,这一拳,打碎个铁门问题不大,最难的是打碎门后及时的收力,可以确保不伤到门后的人。 为什么闲的蛋疼地练到这地步?他是奔着哪一天女孩子们闹矛盾了,他得能破门进去好好哄一下,如果可以抓出来,就抓出来……嘿嘿嘿! 石小方无可避免地想歪了下,再回神,发现林涛静正火急火燎地跑到厨房,逐个检查哪个水龙头没有关紧,不然哪里来的水声。 石小方发出问号脸,没辙了,不懂发生了什么。 意外的是,回答他的,居然是王湘湘。 王湘湘鸟悄走过来,攀着石小方的臂膀在他耳边说道:“静姐很像是出现了认知障碍。” 石小方眉头一皱,脑中自然想起关于“认知障碍”的概念。 “认知是机体认识和获取知识的智能加工过程,涉及学习、记忆、语言、思维、精神、情感等一系列随意、心理和社会行为。认知障碍指与上述学习记忆以及思维判断有关的大脑高级智能加工过程出现异常,从而引起严重学习、记忆障碍,同时伴有失语或失用或失认或失行等改变的病理过程。”(来自百度百科) 很像,石小方觉得很像。这样来看,林涛静不是还处在某种催眠状态中,就是心神波动太大,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这是个麻烦事,不知道和她的心病纠结到了什么程度,而且静姐此事之中的真相,尚还扑朔迷离。 而现在他的精力实在有限,看来还是得麻烦专业人士进一步深挖。 打断石小方思路的,是身体上酥麻的痒痒感,一看,王湘湘和蓝介朵痴女一般,正一人一边,扳着他的臂膀,轻轻抚触他的腰身。 石小方一声亚麻跌好险没有出口,差点咬了舌头,但是,这才是他预计应该取得的效果,正常人看见了那样超人的力量不好奇才怪,何况静姐和王湘湘、蓝介朵这三个明显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 只有例外之人静姐,她检查完水电后出厨房,打眼看见这幅光景,居然打了个哆嗦,翻了个白眼,一副无语模样,回身去了,也到了准备午饭时间了。 而石小方在被抚摸得浑身发紧的时候,突然也醒悟起了一个问题。 说起认知障碍,自己是不是也有? 明明一心信仰唯物主义,却对神神叨叨的预言和武功秘籍上心。 明明从小就是愿得一人心,却开始心安理得地筹建后宫。 明明一心想要报效祖国,身边却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借的都是心中无家无国之人的力量。 他意图以力量告诉静姐南京和他代表人其他人的可怕,但是根底上他自己也是有超人力量的。能够做到超人力量的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是真的和素清说的一样,不被法律法纪束缚了? 再纠结再混乱,他的日常也是熙熙攘攘一如往日,他的脑子,真的还正常吗? 此时的他,突然无比想念他的日记。 第105章 乱弹琴 石小方的日记静静地躺着,在公司那破落的小办公室里,陪它的,只有提前结束了假期,偶尔来用电脑,咬牙切齿地扫雷的谢碧科。 谢碧科近两年因为薛思敏的原因,每每都会和儿子闹得不愉快,今年忍了几天,终于还是又吵了一顿,气呼呼地提前跑了回来。 在结束了几天无所事事的简单隔离后,他继续无所事事,便抽出机会,好好磨合了一些节后工作的细节,包括石小方带队到南京学习的安排,多补充了一些细节。 谢碧科知道很多这次安排的细节,明白这次既是对他的考验,似乎有人成心给他找不痛快,同时也是一次机遇,似乎有一种不属于传统武术的力量在那里等待发掘。既然如此,给石小方那小子写一点建议就是必要的。只是之前懒得写而已。 谢碧科知道很多,但是他偏偏不是那种能够上平台的人,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每天扫雷的电脑,还有随便丢在桌厢里锁都不带锁的笔和日记代表着什么。 老不以筋骨为能,谢碧科的确老了,正在逐步退入教练或者说教习的身份,也在退入公司管理层的身份。如果他机缘巧合,也许会借着公司的力,进入平台成为管理员之一,到时他才会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乱弹琴。 老不以筋骨为能。谢碧科呼呼乱喘,把手里的日记本丢回去,又拿起了那支钢笔,摸了摸那繁复的花纹,又开始使劲扭。 老不以筋骨为能,最后,他以这句话解释自己怎么都掀不开日记本,钢笔怎么都拧不开的尴尬。 “锈了吧?”他又扒拉了下石小方日记本的小锁,还有那钢笔拧不开的笔盖,郁闷了半天。 正想翻找一下小锁的钥匙,老东西的好奇心一起,直抓心挠肝。突然电话却响了起来,下属汇报说,董事长提前回来了,带来一份针对石小方的作战方案,报备了公司,请公司安排一下交易。 什么交易?这种交易不是没有过,只是希望杀一杀公司的人,请公司出价而已。 谢碧科老脸一拉,在这种交易中他一向是扮黑脸的那个,因为他的坚持,公司很是保存了一些自己的种子,或者说获得了超预期的价格。只是这一次,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老搭档似乎不愿意唱白脸了,毕竟作为董事长他一向是最后表态的,这次却提前回来了。 那,这次是要他谢碧科来唱白脸?他有些迷糊了,一方面是因为唱白脸真的有些生疏,一方面是迷糊于石小方的价格,怎么定才好? 怎么说石小方的生死也是公司内部的事,不过是一部分的资本被当作枪去历练石小方而已,公司内部消化,生死都是小事情,换一个身份和经历而已,并不会让人头疼。现在要放手给外面的人来做,就有点让人烦恼了。 真是乱弹琴。 虽然很不舒服,但是该见还是得见,谢碧科和老伙计碰了碰头,没有多说几句,就确定了腔调,把唱白脸的事承担了下来,因为这次递交报备申请的人数有些多了,他不能让老伙计太难堪,他毕竟是还有上升空间的人。 一旦定下,肖董事长便随手给自己的手机切换了系统,打开一个平台,眯着眼睛细细操作了半天,拨通了一通视频通话。 通话很快接通,看来对面是真的很在意,一直在线上等着。 谢碧科不认得对面那张脸,不过那倒三角眼睛、老鼠脸、猪下巴的特征倒是很明显,结合这事的背景和过往掌握的情报,猜测这个人八成就是业内著名的恶狗律师贾仁。 这人和很多小说里都会出现的那种极其死皮赖脸又素质过硬,正派人士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恶人律师一模一样,专门给人打见不得光的不公开案子,胜率还不低,只是从来不能见光。 “贾律师,这事我们不能答应。”谢碧科牙一痒,脑子一时轴了,开口就拒绝。 旁边还没上镜的肖董事长差点被噎了一口,狠狠瞪了谢碧科一眼,刚斟酌的一肚子拒绝的话一会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对面是贾仁不假,但是他也是第一次走上明面。作为黑暗里的口水狗,他其实非常不愿意抛头露面,但是没办法,这事牵扯太大,背后的人太多太杂,还必须留好后路,其中最重要的后路就是视频面前这二人的表态。 这事推来推去,居然被最合适也最没有背景最好欺负的他给接到了。 让一个律师去安排杀人,虽然他并不是没有做过,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着实有些乱弹琴了。 由于经验不足,所以他并不清楚第一面见的人应该是唱白脸的,只以为对面的作风就是下马威,便马上放低姿态,试探对面底线。 谢碧科这人,一贯端正守慎,但是自从接触石小方后,依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改变,大概是发现了个好苗子,终于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也许是因为石小方端正硬朗却又圆滑变通的作风颇合口味,丫老小子居然开始一人分饰两角,把老伙计晾在一边,黑白脸唱尽,让肖董事长着实无趣,让贾仁彻底迷糊了。 他打惯了官司,习惯了如同辩论一般,一方执一个观点持续狡辩的谈话方式,着实没见过谢碧科这样自己打自己嘴巴,自己给自己加码的死皮赖脸模样,而且因为这次视频通讯的保密性,也没个人能场外指导一下他,他不得不步步退避,给出的条件早已超过上面给的底限。 在后知后觉此事后,他当然恐惧于自己可能承担的后果,便又壮着胆子往回争取。毕竟现在看到的只是谢碧科而已,那位董事长大概不在,如此便不算太失礼。 被以为刻意置身事外了的肖董事长在旁边小口饮茶,不发出一点声息,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秀逗。业内人最怕把新手当成老手来打擂台,这个鬼精的贾仁律师怎么也没想到谢碧科居然是个之前只会唱黑脸的谈判新手,这擂台打个出其不意。也是赢面大。 肖长勇是个实在人,哪怕经手过不少坑爹坑娃坑人甚至坑国家的事情,他也心存实在,不愿意以势压人牟取私利,国家和家里也是因为他这份秉性才把公司明里暗里的东西都交给他把关。 只是规矩了半辈子,实在了大半辈子,看一看另外的风景也是不错的,何况是在学习着进步的老伙计。他们这一对搭档到底还是过于刻板和实在,才让人觉得好欺负,总得有人学会圆滑,才能面对越来越紧迫的时间。 时间紧迫,是所有大佬都认定的事情,只是,到底紧迫在哪里了?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哪怕是肖长勇。 而他们都不知道,在一栋暂时被疫情隔离起来的房子里,几乎所有女孩子都知道了内情,并意图以最不合适的方式,打造一个可以直面未来的男人。 “太慢了,还是太慢了,这样下去,连ju击枪都可能打的死,还怎么直面未来?”凌霄嘴角还残留着秽物,任由护士们整理自己呕吐后的病服,口中念念有词。 作为通告内情的人,凌霄承担了相当大的风险,但是目前来看,收益还是太低,再这样下去,她的弟弟,那位本来就觊觎着那唯一的位置的小男孩,就要彻底出离愤怒了。 他不能愤怒于自己姐姐的乱弹琴,这是他自己的设定,却能够愤怒于石小方的不成器。 而这,就足够他正当地出手了,根本轮不到某些争风吃醋的力量,资本的力量,甚或外国的力量出手。 “陈柔,你是个全才,其他女孩子会的你都会,你是你家推出来应对未知的种子,请你不要再藏拙了行吗?我不信你的伤能比我还重。”凌霄光着上身,任由护士们清理身体,挣着不多的精神,与电话里的陈柔说话。 陈柔被逼不过,她可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凌霄的情况看起来比她想象的要糟,却还一心扑在石小方身上,她没办法一再装傻,只好按照吩咐解释了一句:“这是我那个坏姨老妈要求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比如……我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坏姨妈妈一向老神在在,视一切问题为无物,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对于石小方和凌霄却如此地信任,甚至可以说是放任。 被视为最后底牌的她,难道也会乱弹琴? 陈柔的确疑惑,更让她疑惑的是,凌霄听闻此句,居然咕哧一声笑了,仿佛放下了心中大石,说道:“原来如此,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一个个都开始打哑谜了?陈柔满脑子为什么。 第106章 按部就班 一切按部就班。 叶子蛮自从发现女孩子们不太乐意按照安排来以后,尤其是她发现眼看着隔离期即将结束,如君如、恩惠、万俟陌这样的白给之资逐渐提不起兴趣,索性不再安排,让女孩子们自己安排时间。 王湘湘天天扭捏石小方身上的皮肉,皮笑肉不笑地教石小方捏泥巴,喜笑颜开地听石小方吹牛,说一点他在大学时期的光辉事迹。 淡淡最喜欢听石小方吹自己的大学时期,自从发觉石小方和她研讨时不上心后,干脆也不折腾了,一有机会就和石小方闲聊,反而纠正了一些石小方家乡话的发音,毕竟离乡日多,口音难免变怪。 朵朵也很好奇石小方和她离散后是怎么过的,但是旁听了几次,只觉得吹牛过头,不再理他,石小方不去找她她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倒是心血来潮多做了几件那种暴丑的衣服,逼着石小方穿着招摇过市,小仇得报,颇为得意。 雅雅可可爱爱,一旦石小方身心受挫,她都能及时出现,把石小方给训一顿,提高思想觉悟和自身站位,好好呆在受欺负的位置, 陈柔奇奇怪怪,天天睡不醒一般窝在阁楼睡觉,时不时就蹦出来打一下石小方,下下不离要害,次次出其不意,把石小方整得焦头烂额。 萱萱看不惯石小方几次差点断子绝孙,在陈柔吊在顶棚上埋伏石小方的时候,揪着她的耳朵让她给石小方道歉,石小方表面上心惊胆战诚惶诚恐,暗地里不知道爽得飞起多高。便愈发愿意和萱萱对练,被打得嗷嗷叫也乐此不疲。 恩惠是真的觉得自己白给了,石小方掌握平衡是很难,直到目前,他套上套装,除非极其专注,不然还是会无法平衡,但是怪就怪在,即便如此,她还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赢他。至于武器,她身边根本没有趁手的,更别枪械,而陈柔对于这个隐患倒是一点没有在意。她便安心吃喝,和淡淡探讨美容,和万俟陌聊八卦。 万俟陌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白给的,她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说去完善石小方,在这里时,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睁着眼睛看,竖着耳朵听,她很多看不懂,很多听不明,陈柔突然从阴影里闪出来把石小方打得砰砰响的时候她吓得几乎跳起来,石小方与其他人辩论,或者给其他人授课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听得云里雾里。她没有才华,也没有底蕴,在她看来,如果不是有卓不凡的关系,她和其他混微博这个泥潭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慢慢家里并非没有涉猎娱乐圈,相反,他们家甚至对春晚都能影响一二。很多一线的明星都很乐于和她这个金元宝接触,他哥更是以拿下这些女人为乐趣。但说句不客气的,万俟陌真没到那个层面,娱乐圈里也许她的姿容是第一序列,但是有太多比她内涵的了。其实如果她有一点知趣,在慢慢说起自己家庭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应该跟慢慢走近一点,而不是每天对咋咋呼呼的慢慢避之不及,比每天在微博等地方公关好很多。 君如是最明白自己际遇的人,她并不介意与石小方会有未来,同时也极其珍惜自己与慢慢的“偶遇”。这些都是很多女孩子拼搏半生都未必能有的机遇。石小方很强,而且很守礼,未来还可能是救世主,跟着他即便最后不成谐老,又能吃到什么亏? 薛思敏和杨昭昭这几日关系逐渐亲密,但是都很好地保持着私交的界限,毕竟一个在商一个在政,对于石小方,她们的态度也逐渐统一,无论未来会不会有未知的,完全违反现有认知的危险,石小方会不会成为救世主,只要还是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为石小方花心思和精力,学点功夫和其他有趣的东西,甚至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合理合法。 这个想法基本上取得了女孩子们的接受及支持。而唯一不太接受了,大概只有一心希望复仇的林涛静,她以沉默,代表了她的心始终难以平复。 杨昭昭、叶子蛮和陈柔这几个涉及了林涛静的事的,或调查过,或研讨过,最终还是拿出了不是方案的方案,简称临时工方案。 临时工咬牙切齿,摇头晃脑,虚头巴脑地和林涛静扯淡了半天。 林涛静如果不陷入恨意,本质上是个很温和的人,非常注重他人的感受情绪,而且面皮很薄,完全不能拒绝别人,不然处处提防社会险恶的君如也不会毫无心机地接受她的投喂。 只是越是这样纯善,越容易在大仇大恶之前黑化。 她离黑化还远,或者说很幸运地在这里安定了十多天,没来得及黑化。 她也知道石小方这最后的两天总是有事没事和自己闲唠嗑是什么意思,背锅侠而已,她已经求遍了女孩子们,却都没有人能多说几句,只能让这个男孩子来,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地开解自己。 只是这事,如果言语就能开解,如何还会有武侠小说中人命如草的乱世?虽然已经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安定盛世,但是既然现在已经有人用不一般的手段造成了她切身的痛苦,她为什么还要安安静静地等所谓的天谴? 寄希望于那种东西,不如寄希望于法律会审判他,制裁他。 既便石小方和女孩子们帮不了她,她其实也不怪他们,她会慢慢等着肯帮她能帮她的人出现,或者等着那南京受到制裁。 她看着石小方他们一头冷一头热地“烘焙”着她的心性,逐渐知道他们是不会支持她的复仇的了,便愈发无所谓,天天安心料理宝贵的食材,然后听石小方扯淡。 但石小方夜以继日的言语攻坚,在这一晚,终于还是把林涛静逼得发毛了,她很明确地表达了对南京无尽的恨意,跳着脚,挥洒着泪,连脸上的油渍都顾不上擦,不顾形象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桌子菜给一把扫掉,然后狠狠双拳锤桌,声嘶力竭地哭诉了对自己的命运。 等她发现所以人似乎都很淡然,只有君如瞅准机会,在她发泄完后,终于清醒了些的时候,一把把她抱住了,温柔地把她放回了椅子里。 一个单位如果什么都靠临时工背锅,走不远,还是得领导来定住场子。 杨昭昭对于林涛静爆发的时间段非常地满意,并不是说石小方和林涛静单独谈话的时候爆发不好,但是越是有人一起分享到她的痛苦,越多人与她共情,她越容易走出来。 这是因为林涛静本来是一个极其正常,甚至好到有些超长的女孩子,因为突然的重大精神冲击才大受刺激,那么,逼她彻底爆发,如第一天抱着石小方哭那样地哭喊出来,不要憋着,反而是最好的。 按部就班地逐步解开心结,第一阶段让她别再憋着,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喊出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仇恨,然后是第二阶段。 石小方作为背锅侠,再次上场,毫无保留地直承了这里没有任何人在当前时间段有能力拿下南京此人,然后直接告诉林涛静陈柔找到的,南京无辜的证据。 石小方拿着叶子蛮汇总的资料,事无巨细地,一点点地,一股脑地把陈柔这一段时间不断补充的证据娓娓道来,根本不管林涛静犹疑到惊喜的表情。 等他讲完,抬头发现林涛静的表情十分复杂。 “你要么在安慰我,要么为他开脱,那你图什么?” 林涛静这句话逻辑不通,但是石小方知道她想问什么,如果石小方真的想留下她,那么继续隐瞒下去,或者尝试坐实南京的罪才是正确的。 但是石小方很清醒,陈柔收集的、蛮蛮整理的铁证他不可能视而不见,这样的铁证也不是掩盖得了的,其他女孩子们也大都看过,那么总有一天林涛静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很敬重南京这样有担当的汉子。 这便要进入第三阶段,是他被推为临时工的根本原因,他要求林涛静马上给南京打电话。 女孩子不由得一滞,这是她们和石小方最大的分歧,她们觉得太鲁莽,太勇了,南京就算真的无辜,也仅限于无辜而已,她们不理解为什么石小方断定南京是一个甘于背锅的有担当的汉子,理解不了石小方的推论思路。 其实石小方的推论她们理解不了不奇怪,石小方自己都理解不了,因为那都是他胡诌的。他认定南京是有担当的汉子,没有其他理由,只因为南京这么久了,还没有占了静姐的便宜! 正常男人是做不到的,只要他们这种守礼、讲规矩到了极致,满脑子傻乎乎的责任感的男人才做得到。 林涛静当然不是没有南京的联系方式,只是这些天,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联系。 林涛静不是没有想过质问,只是自己一时无比怀念南京的温存,一时无比痛恨南京的温柔,仿佛还在混沌之中,更没有能够复仇的思路,这如何能够凑上前去? 只是,如今看来,南京他真是无辜的?我……又要……又能和他通话了? 第107章 南京 龙卷风风眼处最为平静,外界却从没有停止过风波。 从外国来的几个确诊,是这一次风波的关键节点,如今,这几位已经在重症中死掉,而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死去的人不可计数,可不止那一把猛火烧去的。 南京这人作为本地的地头蛇,也是门派里的翘楚,虽然已经到了可以不给门派里的老头子们的脸色的地步,但是既然有所求,好面子,念旧情,那么林涛静请求他保护李慢慢的事情就不能耽误,县里给的压力也不能无视,太过分的小崽子们便顺便捏死。 而既然都已经如此了,顺便接一点门派里的任务,清理一下现场,免得纷争的狼藉干扰到正常的社会秩序,也不是不可以。 尤其是最近这里太乱了,有很严重的干扰正常秩序的可能,已经引来了巡逻者。 但毕竟巡逻者是很忙的,能有机会帮他们做一点边角的任务,也是给巡逻者留下个好印象,也许哪一天还能保一下小命。 石小方作为风眼,所有的狼藉都是围绕着他排开的,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他一直都是围绕着石小方,围绕着林涛静在转。 他的存在在前期很好地冷却了,那把火在中期很好地消去了,巡逻者的露面在后期很好地镇压了,所以很幸运的,目前还没有任何普通人受害的情况。 而南京也趁着这一段难得的清闲时间,吃喝睡,休息,养精蓄锐,回想,缅怀,慨叹,懊悔,积攒着力量,以待化悲愤为力量。 是的,林涛静不好过,他其实更加混乱和焦躁,如果不是有不识趣的小崽子可以泄愤,他早崩溃了。 他爱林涛静,这种爱,他不得不承认有些变质,变质到让他做了些违背他原则的事情。但是的确是最纯正的爱,爱到如同舔狗一般,只要对她好的,他就愿意做,并做到! 从一开始的,担心林涛静被太子趁虚而入,到现在,他已经老神在在,一方面是因为林涛静依然是少女体态,另一方面来说,即便看了这么多天,依然看错了太子此人的有心无胆,也无所谓了。 一是他并没有处女情结,二是他并不认为这位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太子能够成什么事,他还是很有机会重新得到林涛静的。 他只是目力好,却没有办法听到太多,即便用上侦缉设备,也只是看得更清楚了,却始终没办法听到那里的动静。 所以当他接到林涛静的电话,真的是惊慌失措了一阵,仿佛一个藏在备胎里的舔狗突然被阳光照耀到了,强悍的身体里那弱小的心瞬间无所遁形。 好在此时此刻身边没有任何人,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窘状。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窘迫。 以往,他都是谨慎地等电话响了七下才接起,这次却是因为需要平缓自己的呼吸。 如以往一样接起,他们两个,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上次被林涛静撞见自己“接待外国友人”,可恶的血腥才激起了她被催眠的潜意识,这种解锁催眠的状态太过霸烈,林涛静的心被惊恐和愤怒,以及对他的爱意折磨的爆发,让他们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多说,便分道扬镳。 这段时间克制着再次联系的欲望的,何止是林涛静,所以,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清醒过来的南京想明白了,既然林涛静还没办法自己开口和他说话,那么这一通电话,就不是她自己想打来的。 他的心瞬间放松了些,好歹不用马上摊牌了,却又有点酸酸的,虽然知道太子这人不可能是要特地来酸他,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酸。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端正了态度,拿出另外的语气直捣黄龙:“静……林涛静,既然如此,请让我和太……石小方对话吧。” 林涛静正拿着手机低着头,在所有人的沉默中脑袋空白,乍然听到南京的声音,整个人都一下炸开,仿佛等了十多天,又仿佛等了十多年,才等到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机会。 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嘴巴微微嘟起,无比希望能马上质问他,然后听到他的解释。 但是,手机马上被石小方夺去了。 石小方很不客气地夺来电话,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南京吗?我,石小方,就是你们嘴里总口口声声叫的太子,我不知道你是属于拥护我还是另一个,或者是只看利益的墙头草,依我看,你这个有心无胆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家伙也只可能是个墙头草。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林涛静,静姐,我要了,关键是太好吃了!谢谢你哈!” 石小方这个人,正常来说是很正常的。所以包括林涛静专案策划组的杨昭昭、叶子蛮、陈柔等人都哗然了,其他看热闹的女孩子们也都哗然了! 谁都完全没有想象过满口仁义道德而且对原计划满口答应的他,会整这么一出,以完全违背原计划的方式打开与南京这超级大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兜头骑脸输出,当头扣绿帽,还把南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算原定有激将法的部分,也不是这么个玩法的! 南京和林涛静两个人都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却都产生了激怒的情绪。 南京和林涛静没有那个能耐,在其他女孩子和石小方都刻意隐瞒的情况下知道他们循序渐进解开林涛静心结的计划,但是耳朵听到的是嚣张,林涛静更是拿眼睛看到了石小方眼歪鼻斜的丑恶嘴脸,怒气值更是瞬间绝顶! 南京张口要说话,却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石小方生受了这一巴掌,南京一愣,也生受了这一巴掌。 石小方仿佛有一点点的预知前情的能力,他南京刚才是怎么看石小方的,石小方就怎么说他。 打得他脸火辣辣的。 但是,在感情上,他和他仿佛的确是同一类的失败者。 这种相似度,让他一下子产生了极强烈的认可度。 此时,石小方再次开口:“好了,看来我做的够了。接下来,是你们两人的事情了,我身边的事情很多,我也没办法抽出精力来解决静姐的难题,所以连故事都不问不听是最好的。只能辛苦南京你接着做好人了。” 说完,他把手机还给林涛静,此时,陈柔已经第一个离开,人已经出了餐厅门口,石小方赶紧摆手,几乎是驱赶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他女孩子赶紧溜走。 女孩子们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都无不可,只有本就住在一楼,还是专案策划组的杨昭昭和叶子蛮,坐在房间里五味陈杂。 石小方这人,每每在关键时刻就仿佛掉链子,但是在最后却总能获利。 不久后,两人便听见了林涛静在厨房里发出的低沉的呜咽声,转眼却又似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送女情节啊,石小方脑子有坑呢这是。”叶子蛮嘀咕了一句。 杨昭昭并不读小说,不是很理解什么是送女情节,但是字面意思大概是猜得出来。闻言却笑了,摇摇头说:“蛮蛮,你聪明是绝顶聪明,但是耍心机,还不如石小方。” 蛮蛮的确不懂,阻碍她理解石小方的心思的,是爱情,她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和这个经验。 而杨昭昭也只是感觉石小方对爱情有奇特的直觉,很擅长以最特殊却最直接的方式解决感情问题,却没有猜到根本。 石小方的底牌,在于南京是与他同样的滥好人,可惜,他南京,就算是个正直的好人,他,也是个杀人犯。 第108章 杀人犯 石子方对于自己儿子的正义感和对正义强烈的信心保持莫名其妙和嗤之以鼻的态度。 如果有机会,他真想把他的脑子泡在他敌人的血水里,让他好好看清楚世界的真相。 正因为这决然的不同,所以虽然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但是面对很多情况,他们都会出现完全不一样的抉择。 自从春节把内定亲家卓不凡送进去把老不修许建国送走以后,他沉迷了两天温柔乡,但是也因此被揪着耳朵吹足了耳边风,去尝试了下修复他们家与政府的关系。 按照袁艺想来,现在石小方最大的难,也只是难在官面上他们家的名声太臭了,只要石子方出面服软一下,这都不是问题。 石子方服软了,出了104.76元买了几份礼品送礼,是他工资的二十分之一左右了,还龇着老黄牙笑了两次。 但效果不大,上面只看到他手上的血。 石子方差点跳脚,要去把上访的事情做一做,被袁艺柔唇化解。 石子方便随便杀了两个人意思意思,带着老婆回家去了。 按照隔离流程,时间也快结束了,在路上再杀杀拦路虎,回去刚好收拾烂摊子。 作为一个合格的公民,他一向按照上面暗示的安排,安排着自己的行程,却不知道到底他们要不放心到什么时候。 “你这睚眦必报的家伙,他们那俩只是看过你恶心的笑脸而已,何必呢?”袁艺大为烦恼。 “你们女人的见识还是短了,要知道,你男人能看见的东西比所有人都多,我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袁艺以前可绝对不会管石子方决定的事情,最多是拌拌嘴,这次却十分好奇地追问了一句:“说来你这次可是把许建国的靠山都给杀了,我可不信你是真的对那老不修有仇必报,没了这个靠山,吴凌霄家那个小子可就撒欢了,他可老早就对许建国打输了却不认账这事着急上火了。你这一杀,许建国可就麻烦大了,他毕竟不是纯正的修真者。” “你以前根本不关心我们这个修真世界的,你变了。”石子方看了看副驾上的妻子,却叹了口气说,“我真嫉妒那小子,居然能让你都改变。” 袁艺对于石子方的插科打诨很不满,执意要他解释。 “许建国不是真的好人,对于石小方来说,身边的女孩子们才是他最值得争取的,连吴凌霄这妞,我都得看看她过不过得了这一关。”石子方的话很冷漠,很生硬,“所以,所有人,都被我杀掉,或者被别人杀掉就好。” 袁艺骨子里只是个科研人员,一个小资,听多了打打杀杀不太耐烦,尝试转移换题,气鼓鼓地说道:“我不太懂你们的规则,按照你们的说法,自己守自己的家都不行的哦!” “如果我在家,石小方根本不可能发挥得出来。”石子方对此事一向十分清醒,“而且大势上,大家都是为了培养孩子,只要来敌的上限在那只老鼠,不会超过石小方的潜能太多,我就不能在那。” 说着,他又伸手刮了下袁艺的鼻子,宠溺地埋怨道:“说起来,最适合留守那里的可是你,我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你却硬让我改。” 袁艺跟只猫似的皱鼻子甩头,嘟嘴道:“一次两次,一天两天还好,天天面对着,我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得了恶毒后妈的形象。” 石子方摇摇头,觉得可能是年岁到了,最近越发不能算尽一切,可是自己所预想的课题还仿佛遥遥无期,不由得再也没有了和爱人拌嘴的兴趣。 袁艺知道自己是一个没什么能耐的科研人员,于石子方的课题却没有什么助益,反而因为自己羁绊过多,常常还需要石子方在她身上多算几下。 所以,在爱人沉默之后,袁艺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一旦沉默,就不由得同时想起了,那个同样选择了最可怕和最难的课题的那个人。 寇贼也在杀人,事实上,除了石小方,没有一个他接触过的,而且还现在还活着的强人,会抵触杀人的,哪怕是萱萱,也是不介意正当防卫时杀人的。 寇贼放下电话,朝着面前的大个子说:“你看看,连你表侄女都不介意防卫时杀人,你可别给我蹬鼻子上脸,欺负我一个老头子!” 在寇贼的对面,是一个仿佛一堵墙一般宽大雄壮的人。他站在那,身边就能自然地投下一片阴影,连窗外的阳光都不能改变,哪怕这大个子的眼睛里刻意得放射着很傻很天真的神色,也产生了极强大的压迫感,寇贼办公室里的花草甚至因为他的存在,仿佛都在瑟瑟发抖。 “我萱萱妹子的话有理,但是你到底是欺负过的家陈柔,我作为哥哥,既然出来了,就不得不帮她找找场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让我帮你松松骨就好。”大个子说话嗡嗡响,但是语气已经温和下来,绿植们仿佛被卸下了身上的担子,缓缓摇曳了下,安静下来。 寇贼烦恼得直挠头,吐槽道:“丽姨家的都是疯的,我是一个被限在这个小地方的孤苦老头,当时你陈柔妹妹都踩到我头上了,我出手训一顿也能错了不成?你讲讲道理好伐?” 他是真的苦恼了,要是再把这傻大个给打了,就得罪了丽姨两次了,偏偏陈柔又不接他电话,萱萱又压不住这傻大个。 他不是不能反,是真不敢击,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这个小嫩鸡子捏死了,他这么个小基地能被丽姨给掀到天上去。 倚老卖老不行,人家只看到他寇贼的实力,以大欺小不行,人家仗着自己背后有大佬,为老不尊不行,这是个软硬不吃的憨货。左右想不到办法,这傻大个一腔子热血不洒落一些仿佛不舒坦,和他那好战分子的陈柔妹妹一个模子。 拧巴了半天的寇贼,突然从石小方那蔫了吧唧的样子里,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使了个身法,把大个子的肩膀揽住,人却悬空在了大个子的身侧,就以这么诡异的姿势,好歹是硬拖到了窗边,指着窗外的阳光,给他指了条出血的路子。 “你看,那阳光照进河里,折射的是散漫的光。可惜,那一条不是东流的大河,所以,他不是真的东流水,真正的东流水,是一去不回的,是只讲规矩的,如果这阻挡他的是散漫,他就捋顺它,如果阻挡他的是家庭,那就抛下他。” 大个子浑身一绷紧,牙关咬得嘣一声响,,眼睛瞬间锐利起来。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孩子自己找到了父亲。寇贼贼溜溜地想,使了一场祸水东引,贼兮兮的期待一场弑父的好戏。 父慈子孝,真是我们这些可怜的家伙的习俗。 寇贼假惺惺的慨叹,喷出了一口烟圈,转眼消散。 第109章 天意下的战斗 隔离的时间已经是最后一天,石小方他们快自由了,可是,凌霄的状态却似乎越来越糟糕。 哪怕这里最乐观的医生,也乐观不起来。期间有一位本地的老中医来看过她,这位老人远远看了一眼,却是直摇头,不肯再往前冒险接触,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随着时间接近,凌霄最担心的,反而是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石小方。 在最后的一个夜晚,她又吐了个稀里哗啦。却再没有见到来护理的护士,身边空旷的隔离区里,黑暗似乎正在蔓延进来。 她若有所悟,平静地坐好,调匀呼吸,静静看向黑暗处。 哪怕身处邋遢,她也仿若身处自己的皇座。 黑暗处想起掌声,狂徒从那里径直走出。他说:“我是真的很可惜。其他人这段时间不来接触你,是因为你太像新冠了,他们怕中招,也在观望着你弟弟的态度,非得等到现在。但我是真的觉得可惜,如此鲜花,如此狂美的宝石,却要陨落于病痛,还有内伤。” “我是真的觉得可惜,虽然连你弟弟都似乎束手无策,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有办法,可惜,可惜,可惜!” 他连道可惜,一脸的真诚,真的不是作伪。 凌霄默默无言,只是左右看。 黑暗中,开始陆续走出各色人等。 “玄天门,参见!” “欢喜佛门徒,参见!” “自由体操队,参见!” “嗯?” “保持队形!” “哦,大rb帝国自卫队,参一脚!” “大rb帝国阴阳师,参见!” “大rb帝国忍者队,参一脚!” “yn国家队,参见!” “fa国足球队,参一脚!” “津门,参见!” “你们迟到了,没保持队形。” “少废话!” “……” 陆陆续续出现的人,渐渐围满了场间,以真假名堂报数,嘻嘻闹闹了一番,以掩饰恐惧和慌乱。 可是,此刻可谓已经图穷匕见,却还是没见到那个小男孩出现,此刻可是他最凶狠的时候。 他们在顾虑的人,此刻正抱着被子,呼呼大睡,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过什么,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本来最在意的姐姐的安危。 好一阵。 好一阵子。 真的等了好一阵子。 等嘈杂的场间安静下来,凌霄就知道他们已经确认了安全。 本来,如此可怕的阵容,应对她一个命若悬丝的女孩子,可谓手拿把掐,但是凌霄却皱着眉头,微微摇:“我没想到,你们来的只有这么点,我以为天时地利人和下来,会再多一倍,并来多几个麻烦的刺头。” 说着硬气话,凌霄却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直把血都咳在了床单上。 血已经乌黑,溅得她的被单更加邋遢。 但是她的硬气话也让他们再次踟蹰了一会。 最后,还是没有再发生动静,凌霄摇摇头,说:“都是天意啊,我还以为起码会把老鼠给引来。” 狂徒场间最狂,但心底里有没有压力,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也不能让凌霄一直拿捏情绪,拖延时间,就算万一让那个石小方来了,也是一大变数。便抖擞精神,呼喊了两句好听的口号,诸如“天意当灭妖女,再诛妖娃”之类的,当头走了过去。 凌霄床前,突然凭空出现三道光的波动,然后三个凌霄同时出现在了床脚和左右,又把众人唬了一跳。 但是眨眼睛,那三个凌霄又闪烁了一下,消失不见。 的确是消失,如同粒子一般散去。 狂徒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渡劫失败的凌霄,居然能够引发分身,哪怕只是很短的一瞬间。而且,正常修真者的分身是瞬间消失的,哪里会看得见散开的粒子。但身后已经有人跟上,他哪里还有理由后退,便咬着牙往前。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他停住了。 眼前的凌霄依然虚弱地瘫坐在病床上,但是,她眼前邋遢的床单上,突然泛起了层层的花花绿绿。 转眼,绿色居多,几乎占据了认真凝视的他的眼睛。 他耸然一惊,猛一下抹在眼皮子上,低头一看,居然发现自己满手的绿苔,这抹掉的一会,居然就长满了满手,眼前也开始再次被覆盖。 这邪门的情况,惊得他瞬间爆发气场,狠狠将内力逼出,直横扫了全身,甚至把衣物都全部爆掉,才压缓了碰碰的心跳。 身后也开始不断传来惊呼,狂徒哪里还不知道这怪事的源头,猛烈爆发,直取凌霄头颅! “我是女孩子啊,怎么不穿衣服冲过来。”凌霄此时在笑,似乎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迎面被一团软绵绵的湿润东西撞了一下,再打开眼看,本来冲过来的狂徒,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大团的绿色苔藓。 四周一片花花绿绿,那是无数在她控制下爆发生长的真菌,还有病毒。 惨叫声,嘶吼声不断,狂徒不断爆种,试图挣脱束缚,延缓病毒在体内的爆发,却始终不能。 凌霄再次闭上眼睛,还捂住了耳朵,直等到场间安静了下来,她才重新睁眼,放下手。 她站起来,本来孱弱的身体似乎已经痊愈。温和地走过场间,抚摸了一下不再挣扎的狂徒,那苔藓便从狂徒处,瞬间消散,留下一地晕厥的高手。 这一时,便把空旷的隔离房突出来了,刚才瞬间的爆发,却连墙壁都没有破坏,甚至床椅都没有移位。 只留下一地晕厥的高手。 凌霄叹了口气,这次爆发她也是第一次试手,战果不可谓不辉煌,但是总还差点意思。 没多少绝顶的高手,她还以为能帮石小方多废几个。 “真是可怕的能力。”曾玲突然出现在场间,站在了凌霄的对面,慨叹道,“我们巡逻者一脉,靠的是血缘和血誓,传承历代先贤的能力,你倒好,这是承袭了世界的意志吗?细菌和病毒的意志……真是厉害得可怕。原来如此,世界的意志是这样的吗?天意如此,这真是天意的战斗。他们输得真的不冤。” 凌霄心里一突,巡逻者一贯胆大心细,出现在善后现场,都是近在当事人身边,此时却谨慎地站在了她对面。 凌霄马上笑意莹然道:“巡逻者姐姐,你过誉了,也过于担心了,我家那位从不愿意杀人,我也得向他看齐。我只是在他们身上种下了意志,不会害命的。但是如果再作恶,我可不担保。” 曾玲点点头,表示认可,却又突然奇怪了一句:“我和你弟弟都看着,你们没有实际接触啊,你怎么那么向着石小方?” 凌霄脸一红,然后坚决而娇羞地点了点头,说:“他是我的男人!” 曾玲略一愣,转眼就明白了。笑着摇摇头说:“原来如此,黄以萱居然也得天独厚,那么受玄冰的认可,造的冰玄光幻觉,连我和你弟弟都骗过了,我就算了,平常也就是个普通人,你弟弟可是连你的底牌都看透了的,居然也没看透黄以萱的幻觉。” 曾玲又沉默了一瞬,没有再说话,手一抬,场间所有晕厥的人都瞬间消失,而走廊里的灯光又重新照了进来。 在走廊里的护士们看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只看见站在床边的凌霄,推金山倒玉柱地倒在了床上。 她们赶紧赶了进来,这一段时间,这个坚强无比的女孩子已经深深地震撼和感动了她们,她们希望能为她多做一些什么。 凌霄微笑着感谢她们,身体重又变得虚弱而无力。 她在心里想:“真是好可怕啊,我这特殊模式虽然爆发无匹,但是倒仿佛养蛊在身一般。” 她突然沉默,愣怔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我就如此了,萱萱她……该多辛苦。我们是不是……冤枉她,或者说……太苛求她了?” 第110章 最后的晚餐 萱萱的心跳,最近常常固定在110左右的频率,非常地快。而在即将结束隔离的这一天,这个频率就有点忽高忽低。那种感觉,颇为像是恋爱。 但是萱萱知道,那只是自己正在成功熟悉玄冰的力量的缘故。 这段时间,石小方的学业无疑是最重的,但是没有人,或者说很少人知道,萱萱一直处在高强度的洗礼之中。 为了让石小方体内的阴阳协调,她作为这里血脉最特殊的之二,或者说之三,她有充分的理由去掠夺石小方关于玄冰的机缘。她已经给了机会其他女孩子,可是,时间已经到了如今,玄冰却还是没有选择其他任何人去交流,她也是无法。 有所感的凌霄,以及陈柔,对于萱萱的行为只能是不解,以及没办法控制的抵触,顺带的,连其他姐妹们对于她也是隐隐抵触。 强行掠夺和接受高强度洗礼,本来就是极辛苦的,偏偏女孩子们都不理解,哪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玄冰的存在,但是她们就是隐隐感觉到了萱萱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对她起了抵触。 虽然没有出现十五个人十五个群的可怕现象,但是那唯一一个群里的气氛却总是热不起来,这和现实里嘻嘻哈哈的女孩子们可对应不起来。 这是因为玄冰赋予了她极强大的特殊能力,是光与冰的意志,哪怕是阉割版,也让萱萱的气质逐渐空灵和冰冷,隐隐让普通人无法直视。 萱萱很确认石小方并没有发觉玄冰的存在,这个大男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迟钝得惊人,唯一一次敏锐而进击的进攻,也只是攻略凌霄而已。 所以,石小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的,可是,姐妹们的态度,他绝对不会看不见,凌霄和陈柔绝对是明示过他要小心自己的。 可是,石小方从来都没有小心过自己,甚至,他连一句质疑,哪怕是一句疑问都没有。 萱萱日夜斟酌出上中下前后左右或激进或温柔或冷酷等等等等的应对十八策,全部都用不上。 这个大男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迟钝得惊人…… ……迟钝? 旁边谁大声叫了一声,萱萱霍然惊醒,赶紧低头吃饭。 细一听,原来是旁边的慢慢在大呼小叫说石小方编的哥多好听什么的,还问了萱萱一声,萱萱一下没反应过来,但是慢慢一向咋呼惯了,也没有等萱萱回话,自顾自地口灿莲花大夸石小方。 萱萱眯眯笑着,听女孩子们谈论石小方,不知不觉间,女孩子们对于石小方的情愫都或多或少地增进了,连杨昭昭都对石小方非常亲近,越来越喜欢和石小方谈论时政。 而另一个冷美人万俟陌,在今天最后的晚餐结束后,将检收石小方为她谱曲作词的歌。 萱萱不怀疑陌陌会满意,事实上,就是因为脸皮厚的蛮慢组合白天求到石小方开口了,他们所有人才提前听到了这首曲子。毕竟……石小方的歌声太洪亮了,估计一两公里外都能隐约听到。 在今天之前,石小方的声音会凸显出他气息长短不一,还有音高音低的问题,全靠一声吼撑着场面。如今,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处理音色问题,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学得那么快。 更何况,据他自己说,所有女孩子都练得很舒服的吐纳法,他一上手就会浑身难受头晕目眩。 正如所有人猜测,万俟陌对于石小方的歌还是很满意的。歌曲整体是禅音唱法,嚼字清晰,吐纳深沉,听得久了,感觉脑壳顶门都在震颤,整个人没来由地神清气爽。特别是石小方居然很新奇地用中式英语发音来纳入歌词,用俏皮的味道,比较好地掩盖了歌词较差的品味。 万俟陌拿眼睛扫自己低头作隐形人的干女儿,摇摇头,耳边听见蛮慢组合居然狗胆包天地要他们亲一个。 此时,隔壁一直锁着的茶室里,一只老鼠似乎终于抓不稳,从窗台上掉落下来。似乎摔晕了,居然很人性化地双手抱着脑袋直甩动。 在隔壁突然的起哄声中,老鼠打起了精神,就想走动,却突然听到,茶台上一架似乎是谁忘记拿走了的旧式收音机里,传来了一声莫名其妙的跳音,而门把手,也突然被拧动了一下。 老鼠惊得浑身炸毛,滋溜一下,从哪进来从哪回去,瞬间溜出了窗台缝隙。 收音机一动不动,仿若无甚相干。而门外捧着茶壶的荀一似乎也只是不小心滑倒了下,若无其事地扶着茶室的门把手起身,继续尽职尽责地伺候着小主子们。 而万俟陌此一刻,吐了石小方一脸烟,然后趁石小方猝不及防时,叭一声,亲了石小方左脸一口,留下了殷红的唇印。 万俟陌有恩必报,她的确很满意,最重要的是,经过吐纳法的练习,她自己的中气和底气也逐渐足了起来,并不会唱不起来音色。那么,亲一口本来就挺喜欢的小伙子,算什么? 至于其他女孩子的起哄乃至惊呼,隐隐的醋意弥漫,那也是一点小乐趣。 万俟陌笑得红玫瑰一般,优雅而艳丽。 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晚餐,明天如果他们的核酸结果没问题,他们就可以各走各路了。这种感觉很熟悉,是自由自在,但是这么十多天的互相学习,不说她们对石小方的感觉,她们女孩子之间的情谊,大多数都是打得火热,居然真的有些依依惜别,甚至不太想离开。 林涛静最是难舍,却不是因为其他。厨房里的食材太多了,她可着劲地造,依然还有很多。而且因为她刻意地控制众人的营养搭配,食材都用得很均匀。这也让她很是自得。 而她,也是这里目前情绪最复杂的。在场的女孩子们,都是初恋,目前大概都隐隐产生了对石小方的情愫,哪怕再不肯承认,也都心中有数。而她呢?自从那天再次拨通南京的电话,她的心又再次有了其他味道。 在这最后的晚餐里,石小方宛如造物主要成常人不能成,而她林涛静,就如有异心的犹大…… 石小方知道凌霄是希望他全部收下她们的吧?虽然这很天方夜谭,但是石小方也似乎的确是往这个方向在努力的。但是……他为什么对于南京重新进入她的视野,甚至是心里,感到无动于衷一般? 难道……他不喜欢我? 想到这一点,林涛静突然无比!无比!无比地心痛……痛到以至于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明明从来都是想着利用石小方而已,为什么要去心痛…… 突然,她豁然一惊,因为,此时,一贯的话题引导者,蛮蛮,已经开始念所有人的心灵小语,这是她强行要求的。女孩子们也都无不可。 “这是静姐写的——女孩子们,你们都太美好了!我从没有见过如你们这样美好的女子。你们也是完美的食客,会吃干净每一滴每一颗,会遵守一切餐桌礼仪……我真的好喜欢你们!” 林涛静没想到自己会是打头一个,本来千叮咛万嘱咐蛮蛮把她放在最不显眼的顺序的,这一下,所有女孩子都起哄了,他们没想到闷葫芦的林涛静居然有如此可爱而露骨的告白,欢喜得直抱她,慢慢和君如更是见缝插针好好地揩了揩油。 “这是昭昭姐写的——山海无心,日月无情,但山海万重,护我众人无忧,日月万年,护我心爱无愁。我之心爱,你们都将是日月星辰、山河湖海,你们都将是我心中的光!” 杨昭昭的小语,才是最适合打头的,深沉而不落俗套,也是难得的深情表达了。而且,既然是“你们”,那也是没有直接排除了某人嘛!春秋笔法,非常到位。昭昭又免不得被搂搂抱抱了一番。 “这是萱萱写的——愿各位平?安顺遂!直到永远!我提一点要求,我想看看,石小方是怎么备注我们的。” 蛮蛮疑惑地耶了一声,赶紧撇清干系:“这可是萱萱写的,可不是我胡诌的要求!” 没等石小方做什么反应,贼溜溜的慢慢已经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然后惊讶了一声:“你居然不设密码也不设指纹?你不会是八十岁的老公公假扮的吧?” 石小方被整无语,只能摸脑袋做无辜状。 慢慢把手机顺手就丢给了蛮蛮,蛮蛮放下自己的,开始飞快地操作起石小方的手机来。 她记得所有人的电话,一输入就能看见备注,而随着输入和念出,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略有些尴尬。 除了凌霄有两个电话备注,都是“凌霄”二字,而她们,都是很普通的全名备注而已。 而已。 慢慢一向习惯以咋咋呼呼,来引导气氛,此时猛然反应过来,狠狠拍了一记石小方:“连备注都不会设好看点,你不会是八十岁的老公公假扮的吧?” 石小方略为尴尬,拿眼睛偷偷看萱萱。 是的,女孩子们这才都想起来了,石小方最爱的,从来都是凌霄,已经在场外ob了好些天的凌霄。甚至说不好听些,她们,也是凌霄要求后,石小方才最终决定进行攻略的。 可是,她们已经对石小方有了好感,那……石小方呢?他的真实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果再多十天半个月,也许她们能够看得更清楚自己的心,和石小方的心。 但是,这是最后的晚餐了,明天后,她们就要各分西东,难道,还厚着脸皮留在这不成?上赶着送自己吗? 此时,看见石小方偷看神色自然的萱萱,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过去。 总觉得……萱萱在有意地引导她们想这个…… 第111章 玄冰 石小方对于蛮蛮抢夺手机后读备注的行为,一开始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转眼便淡然了,很平和地看着她们闹,只是若有所思地偷看了萱萱一眼—— 萱萱好奇我对她们的备注,该不会是发现我的小秘密了吧? 他是这样想的,然后便难得地露出了点窘迫。 他的态度,倒让女孩子们觉得自己多想了,在她们的了解里,石小方是个细节很多,并随着可怕的学习天赋展现,越来越细节,但是很多时间却大大咧咧到有点不知所谓的吹牛王大男孩,而且身上还有很独特的老人气息,虽然是个游戏达人,但是通讯设备用得要多糙有多糙。 拿这个通讯录备注去猜测石小方的想法,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 女孩子们看了眼萱萱,对于她的这个似有深意的小插曲没说什么,却都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凌霄单独与她们谈话时,特别提到的,让她们提醒石小方小心黄以萱。 但是也有一句特别加的,让她们不必小心黄以萱。 这似乎有些矛盾。 凌霄话里的未来还不可知不敢想,但是她的话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听的,所以直到目前,女孩子们相处得的确是无比愉快,体胖了十斤,心宽了十米。 这个只存在在诸多小九九里的小插曲,转眼就过去了。蛮蛮接着往下读心灵小语。 “这是慢慢写的——老娘很富,欢迎随时投靠,一人一间大别野伺候着!咱们姐妹嘿嘿嘿!” 蛮蛮转头,确认了慢慢没有把别墅写错,摇摇头不理她。她们这个组合偶尔也会在搞怪的细节上有分歧。 “这是君如写的——相逢又告别,是往日欢乐的终结,也是未来幸福的开端。” 咦,小姑娘的心意表达得很含蓄呢。蛮蛮没有多说,继续念。 “这是明星姐姐写的——有事联系我女儿,没事别来烦我。哎哟,好酷哦!后一句是我说的。” “这是雅雅写的——请保护我。嗯?雅雅你是有多懒啊!后一句是我说的。” “这是敏姐写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因为缘分在一起热闹,也将因为缘分,拥有更热闹的未来。你们脸皮也忒厚,都是我在带动,你们也好意思说热闹!后一句是我说的。” “这是朵朵写的——不用嫌麻烦,但有任何一丝丝的需要麻烦我的,尽管来,咖啡或啤酒都奉陪!好好哦,哈哈,我却最喜欢喝酒汤,有机会聚会一定要去静姐那边。后一句是我说的。” “这是湘湘写的——世界太大,我们分散各地,有缘才能相聚,但是有心就能重逢。我在美丽的江南水乡等你们来。嗯,也不知道静姐有没有去苏州开店的想法呢,哈哈!后一句是我说的。” “这是恩惠写的——我们的未来永远光明,我们的身后永远是国家,永远要相信国家,相信未来!壮哉我军大妞!面对未知的未来,还得是您这款才最飒!后一句是我说的。” “这是淡淡写的——在心灵深处,深埋对高处的向往,和对深渊的恐惧,愿我佛慈悲,拂佑我等。嗯,壮哉我淡姐,你还真是给我们找了个大靠山,后一句是我说的,真心的!” “这是陈柔师父写的——本人威震华夏及外国部分地区,去哪里,报我名号,好使。噗哈哈哈!师父不含糊,提拳来当靠山。后一句是我说的,真心的。” “最后了,是我本人真心的话——本人威震科学界,掌握本世纪绝大部分最先进的力量,懂的都懂,欢迎抱大腿哈!我说的!” 蛮蛮翘着鼻子,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但是懂得的那一部分人里,就知道这是一个多大的承诺了。 想起承诺,林涛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见石小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找他问,便趁机开口:“石小方,你答应过我,过两天就告诉我人有没有来世,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石小方被问到,却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以一副非常认真,而且非常明确的表情,回答道:“如果你觉得心累心伤的时候,来世就是存在的,你的家人和爱人就在天上看着你,你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相遇,甚或再次成为一家人。如果你走出了心伤,那来世就不存在,或者说没必要存在了。” 林涛静一愣——这不是当初她自己想明白的无赖思路吗?此时石小方却如此明确而认真地回答—— 林涛静突然心一松,笑了出来——的确,面对苦难,面对未知,可不就得无赖和无耻一点。 一份晚宴,便在这大家都比较满意的氛围下,其乐融融地散了。喜酒而明天又不需要开车的慢慢、君如和陌陌留下来洗碗擦桌其实就是顺便消灭点存酒,女孩子们对于这最后一晚的态度放松下来,以后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把一切交付给未知,在已知的地方持续努力,争取进步就是了。 在二楼,石小方跟着萱萱,鬼子进村般鬼祟地钻进了她的房间,在里面磨蹭了半天,鬼子出村一般仓皇地溜出来,引起了二楼女孩子们的集体斜视。 但是她们似乎都知道这蔫小子干嘛去了,都不理会他。 上了三楼,石小方很客气地在素清房里坐了会,几乎是很卑微地与素清和雅雅坐着聊了会,这才把阿僧给的书都递了过去。 在此之前,他已经把自己认为最合适的礼物送给了萱萱,可惜的是,直到目前,他也只找到了这么些个够格送出去的礼物。而这,在他看来,还是连定情信物都算不上。 石小方走出门的时候,脑壳都是疼的,三个小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在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其他的女孩子们比较矜持,没有那么刻意地强求,慢慢蛮蛮和君如这三个咋呼惯了的可不管,堵住了他。 问题是石小方全身上下就一身破衣服,实在掏不出东西来了。 被磨得挨不过,刚刚吻了他一口的万俟陌又靠在那边的门框上看热闹般地看戏,石小方做出了个胆大包天的决定,一人赏了一口在脸颊上。 这何止是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三个小孩子幼小的心灵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尤其是蛮蛮,她明明是最后一个被亲到的,明明已经警觉起来了,居然还是没闪开这一口! 她简直万只草泥马奔腾,但是深深的警觉感应还是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拉住另外两个,飞也似的躲回了林涛静身边。 万俟陌看得眉飞色舞,轻轻鼓着掌过来,揶揄石小方:“你胆子倒是放开了,是知道明天之后就没机会了吗?” 严格来说,万俟陌是第一个收到离别礼物的人,秉持着对萱萱礼物的好奇和石小方下一件礼物的好奇,她厚着脸皮追了上来。然后看着他进了素清的房间。 陌陌不笨,不然卓不凡根本带不动她最近逐渐戒烟了的她,加上吐纳渐进,的确觉得身体状态很不错,脑子也灵光了很多。 作为一样经历了隔离全程的人,她此时便有了大概猜测,萱萱和素清是石小方最愧疚的人。素清接下来的动作关系到了杨昭昭她们的任务,也关系到了她万俟陌在互联网上切身的利益。 而如今看来,萱萱作为一直被她们隐隐介怀的人,在石小方眼里却是无条件的信任,所以最为委屈。 她知道石小方对于这一点点揶揄,基本上已经习以为常,便连石小方脸上的滑头表情都懒得看。 她看多了石小方隐晦到怪异的善良和可爱,便心有所感:“如果我感觉没错,慢慢是我们这里最有钱的,蛮蛮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而君如和你的关系也绝不仅限于此,你没看这小姑娘的告别词,都开始期待未来的幸福了。” 石小方摸头傻笑,只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占尽便宜的样子居然被一个平时看不出深度的女孩子看透,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陌陌暗乐,之前平时总是看他们之间打哑谜,没想到现在她也能看透一些哑谜了。她饶有兴致地问了个问题:“你现在福泽在身,却没有什么能给予的,按照老话来说,可是长久不了的。那我且就问问你,你如果还有可以给我们的,会给谁?” 石小方没有任何犹豫:“v姐,也就是慢慢。”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万俟陌的意料,她以为应该是青梅竹马却一直有些自卑的淡淡,或者是竹马青梅却一直非常遗憾的朵朵。 石小方的这个选择,看起来有点功利了。 万俟陌没有再多问,打算自己琢磨一下,扬了扬手算是告别,下楼去了。 石小方上了阁楼,发现陈柔正抱着自己的被子,跪坐在莉雅的前面,不知道在小声说着啥,莉雅闭着眼趴在那,似乎不稀罕搭理她,她却说得起劲,也听不清说的啥。 石小方可不打算插手陈柔的事情,她这位一向独立自主,也不太喜欢石小方这个徒弟理她太多。 石小方把自己丢在沙发上,捞起沙发扶手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到睡觉时候了,刚才居然闹了那么久吗? 几乎所有人都会手机不离手,只有他这个小伙子例外。 难怪总被吐槽着像个老头子。 耳朵边是细碎的声音,眼前是一直没关过的吊灯。石小方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仿佛一个不把离别放在心上的孩子。 而随着他的入睡,一直明亮的“吊灯”,突然猛一下暗了下来。瞬间置身在了黑暗中的陈柔和莉雅同时沉默。 一直试图和莉雅交流的陈柔,缓缓叹了口气,原来一切都已经注定,或者说已经决定,她还是有点过于操心了。 而楼下正坐在床沿,看着蛮蛮和君如抓着静姐的手耍赖约饭的时候,突然鼻子里喷出一串长长的白色寒气,然后眼睛一闭,居然就此睡了过去。 第112章 离别 慢慢这两天正值天葵,所以没有和蛮蛮和君如去闹,打闹的三人也都没有注意她。她这无声无息的喷寒息和晕睡过去,居然没有人发现。 这最后的几天,很多女孩子关系比较私密的,已经开始换房捉对。所以之后她们发现慢慢“赖”在静姐的被窝里不出来,也没太在意。 静姐对于明天奔赴南京的事情,哪怕再犹疑,也没有办法多想,扯了点被角,囫囵睡了,而杨昭昭就没那么好运了,君如被蛮蛮拖下了一楼,三人挤在一堆,依稀仿佛回想起了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挤做一堆的境况,不由得都有些无言。 这最后的一晚,大家都在无言的沉默中入睡。本来有数人约定,蛮蛮也答应了去收集所有人接下来的行程的,结果,还是没有落实。 “真是的,一点都不主动,难道还真的指望女孩子们主动留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在被窝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夜,便深沉了下去。 一股奇怪的力量,让人无不沉眠,甚至是陈柔,都来不及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就倒在了陡然闭眼的莉雅身上。 一个许久不回家的男人,抱着他的女人,正远远看热闹,见状,见鬼似的直嗟牙,扭着大屁股,回身就走。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现身把儿媳妇们都给留下的打算,却不想见到了这么个景象—— “怎么回事?居然连你都怕了?”袁艺很奇怪地问。 “别多问,这种事你们这些无神论的科研人员听了也不懂!”石子方屁股着火一般,比上次放火烧人还要着急,转眼就溜没影了。 石小方在深沉睡梦中,无知无觉一般,却又仿佛有所觉,脑袋往他老子溜走的放下歪了歪,手抬起来揉了揉鼻子,再次沉寂。 而此时,慢慢却陷入了一个似乎很漫长的梦,梦似乎很混乱,眼前所见色彩缤纷,耳边所闻纷乱。却又似乎很清明,一丝丝的,若有若无的字句,却字字烙在心头脑海。引发了莫名其妙、捉摸不定的明悟,萦绕于心,却总抓不住,逐渐让睡梦中的她产生了一丝烦闷。 这一丝烦闷发生得有点突然,因为漫长的乱梦没有让她混乱和烦闷,正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时候,烦闷却陡然爆发。 不烦闷则已,一开始烦闷,慢慢便觉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浑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剧烈地焚烧,在剧烈地挣扎,在濒死之间求生。 冥冥渺渺之间,她仿佛听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极高远的地方,俯视着她,对她说话。 “你因为一句玩笑一般的话,便能夜夜如一地在沙发上,对某进行祷告,求心如玉,且珍且贵,居然得到了某位的认可。如此,本源如我,便给你个机会,见识本我真源。” “于某来说,世界意志也只是当世至尊,于存世千亿年的本源如我,也只是浮游。小姑娘,要当心了!” 当心?当心什么? 慢慢心头警觉,猛然睁眼,一声惊叫,一下坐起,急促呼吸,依稀之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危机。 晨光熹微照耀,却无法温暖她生寒的身体。 旁边的林涛静被惊醒,赶紧坐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打眼是俩不大也不小的玩意。 然后便是两声惊呼打破了清晨宁静。 当闻声赶来的素清和雅雅推门冲进来,打眼就看见慢慢正在穿林涛静的衣服,而地上和床上都是明显被撕碎的,慢慢的衣服。 碎得到处都是。 饶是清纯单纯真纯如她们二人,这一下也不得不误会了。 而稍后赶到的,没有赖床的薛思敏和朵朵等几个人,虽然没有看到更多点慢慢露肉,但是看见满地的碎片来不及收拾,还有慢慢身上的衣服,还有束手窘迫的两人。 想不误会都难了! 慢慢气结,却一声不敢吭,旁边的林涛静也是摇头,这事越讲越糊干脆不要多说,或者等人齐的时候直接说出真相。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林涛静脸红红地准备好早餐,在佣人们的帮助下次第迎来女孩子们,最后等来了男孩子,却听说,杨昭昭和蛮蛮,以及陈柔,都已经出门报备,离开了。 别说和陈柔搭对的恩惠,和昭昭搭对的淡淡,和蛮蛮搭对的慢慢和君如,其他所有人都懵了。 “这也太急了……都还没吃早餐呢。”林涛静若有所失,这离别太快,她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实在做不到如此潇洒。便一下连早上的误会都懒得解释了,心里甚至隐隐有些羡慕这样的潇洒。 剩下几人沉闷地吃早餐,这一时,便真切地感受到了离别的味道。 石小方其实对这离别看得很开,完全没有伤感的意思,这他看来,这一次的齐聚,是受了祖辈和某些方面的帮助,他不认为这么几天,就能够按照凌霄的意愿,真的就把这些优秀的女孩子们拿下。 甚至,他隐隐觉得,拿不下也好,他是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努力逐个拿下的。 他也不会把现场略带的伤感误会成对他的依依不舍,所以很好地当着透明人,直到还留下的人已经齐了,他才站起来,说道:“昨天听多了你们的离别意,我却没有回馈,是因为我不认为我们会永远离别,自然不必伤感。” 这难得的霸道。让留下来的女孩子们心头猛跳。石小方转眼却又皮了起来:“毕竟这么多天,大多数是受你们的照顾,我关照你们的时候还是少了,有机会,我肯定要好好关照你们一番的。” 配合石小方的奸笑,众人的怒气值瞬间提升,冲淡了离愁,让打铁声充满了快乐的餐厅。 而此时,蛮蛮刚刚出示了健康码,然后驱车离开了小镇的封锁线,而随着她们离开,身后的封锁线也在拆除。 离开民众视线,她的小嘴就嘟了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肚子,称其咕咕叫。 后排的杨昭昭也在调整情绪,和蛮蛮一样,她其实也不好受。但是她们是有政治任务的,她们一大清早就收到了指令,她们不得不遵守上级的安排,所以走得极其匆忙,甚至此时还得关机以确保行程。 然后昭昭抬眼看了看蛮蛮的背影,之前这小姑娘,到小镇之前表现出了极高的思想觉悟,在隔离后却处处表现着与正常的她不一样的积极性,仿佛推动石小方成事是无比重要的事。 但是,作为一个无神论的科研人员,她不应该如此相信凌霄的话才对。 这其中,肯定有她杨昭昭不知道的事情。 她们不知道的东西不少,其中有一件事是,陈柔其实离开得比她们还早,而且此时就跟在她们的车后。 陈柔如铃鹿一般,跃在树梢和山壁间,跟着那辆车走出了数十公里,终于充分舒展开了身子,窝在一处养伤虽然快速,但是却让身体迟钝了些,此时活泛开身体,才觉得自己重新年轻了起来。 她站定在一处树梢停住,再往前就是没有遮蔽的平原了。她看着蛮蛮她们的车远离。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到底不可能一直护佑着她们,便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下师尊今早上给她的任务信息。 扭头离去。 而此时,刚刚调整好了情绪和呼吸的李穗荣,下了车,和在整理物件的隔离点大白们道了声辛苦,前去敲门,刚巧,来开门的正是王湘湘。 她不知道王湘湘没有行礼,所以最闲,刚好闲逛到这里而已。但是这情况在李穗荣看来很理想,和他预想的最理想的情况一模一样,顿时他打出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张开双臂,一把抱向了王湘湘。 让他一愣的是,王湘湘的身形莫名其妙地敏捷,居然一下就闪了过去,却状似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一些体谅他的俏皮话。 李穗荣浑身一寒,眼底一冷,已下决定。 第113章 把式 曹德开是个庄稼汉。只是历史以来,他们家从富农到中农,到贫农,如今更是全家靠着几亩分耕田和一点散工过活。 四口之家不好过,由此可见。所以,在送走了老古板的父亲后,曹德开更加放肆,把田卖到剩下一垄,算是保留自己的农民身份,却打算全身心去挣外快。 今天清早,他例行去地里随便踩了踩,然后便接到了上工的信息。他喜上眉梢,扛起锄头,把摘的几片菜叶都丢了,火急火燎地回了家。路上也不回应村民的招呼了,回家就先招呼来妻子和一对儿女,一起给先祖牌位上香。 他对家人们说:“如今的世道,我们这些庄稼把式还有人看得上,是我们的福分。如今,作为曹家的一家之主,我已经决定了,要顺应时事潮流,正式出世了!” 他儿子曹艺开亲近爷爷,对于父亲这个说别人冥顽不灵其实自己最冥顽不灵的人,实在没有再多说的想法,只能在上香的时候,默默祈祷,希望家境顺遂,莫要发生大变,他才高中,学业压力大,把式学得也不精,实在没有承担一切的把握和打算,他还希望能够享受更久一些的家庭庇护。 然后他悚然一惊,发现自己居然隐隐担心父亲就此一去不回。可是等他缓过来,左右看,父亲曹德开已经扛着锄头,背着笸箩簸箕离开了有一会了。 同一时间,很多人,掌握着各种如庄稼把式、木匠把式、铁匠把式、泥匠把式等等等等的人,在工匠世家小李家族的调动下,离开了他们的家。 小李家族里其实还是有微词,自古为了红颜,八成陷入祸水。但是既然动手了,作为皇族李姓之下的小李家,他们也没理由善罢甘休。 “希望不会有事吧。”曹艺开喃喃了一句,心头却总是不安宁。 “希望不会有事吧。”此刻,蛮蛮也嘀咕了一句,陆陆续续离开石小方家的女孩子们也在嘀咕。 蛮蛮不知道陈柔护了她们一程,但是上级这紧急安排的回程和其他一些细节,她看不出点问题来就不是她了。 而薛思敏、万俟陌、雅雅她们金主团对于石小方虽然有莫名的信心,但是石小方决定留下来再待几天,她们就有点自危,她们这么开车回去就跟不设防的小绵羊一般,还有点不是滋味。 石小方肯定知道她们是有危险的,但是他依然决定留下来,为什么?不难猜,猜到都不是滋味。 萱萱作为被安排着和她们一起的那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感觉得到金主团有些闷气,原因她也猜得到,但是她如果说自己是她们的保镖,她们会不会更气? 萱萱愁眉苦脸,觉得自己低调好像也有点后遗症。 慢慢和君如两个没头脑,大咧咧地叫了车就走,根本没考虑过安全问题。石小方对此还是很有一些疑虑的,他并不知道李快快的存在,也不知道更多的变化已经发生,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两人多与他通讯,走好大路。 林涛静的话让他打消了疑虑:“她们陪我找到南京,我们就一起去南京了,正好顺路。” 石小方的感激和开心自然而然,好像真不怕南京抢走了林涛静似的,让林涛静又怪又郁闷,不理解石小方的绝对信心。 恩惠、淡淡和湘湘凑对了,她们很讲究地给恩惠的顺风车业务增加了业绩,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走南闯北,路途遥远,疑似旅游。也是尽显土豪本色,对于危险,恩惠跟个绝对的没头脑一般,盲目自信。 石小方对于这最后离开的一组实在放心不下,此时,拿着包下来的朵朵听说了,乐了,居然称也要凑一个,她的假期还很长,本来就打算回趟家就去玩,便没有跟上金主团,此时也乐得有伴。 石小方此时真是难受,他留了半肚子话,想留下朵朵说一说,却怎么都没有机会。 但是他转念一想,还是叹了口气,很自然地与她们道别,把护卫安全的重任交到了自信满满的恩惠头上。 陈柔、萱萱、南京、恩惠,这些都是他放心的一部分原因,对于一般的把式,应该都没问题,毕竟连自己这个速成班的人都可以被人忌惮了。 不过不放心也没办法,他放不下凌霄,凌霄还没出院。而且,他也没有理由留下她们。 让他更难过的是,他已经可以预见石子方和他的见面就在眼前,而眼下最难的,还是应付谢队。 谢碧科从来不相信女人,是个古板而死板和刻板的大男子主义老头,对于自己喜欢的小伙子因为女人而请假,甚至把自己的金主团都给丢下了这种事情,简直觉得不可理喻。 但是,初步领悟了无耻之境的石小方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正在重拳出击,一股死脑筋地就是要请假,磨了半天,把谢碧科气得吃了速效救心丸,这才磨了下来。 挂了电话,刚巧迎来了素清。小姑娘背着书包,两人和气地说了几句,原来虽然学校还没开课,但是补习班和兴趣班要去。 石小方想了想,这大概是袁艺的意思。由此便知道,石子方是想支开所有人,和他单独聊一聊了。 石小方准备好战斗了。 同时,蛮蛮也缓缓停下了车。前方的路边,有一个木头架子,看起来七八米高,五六米四方底座,一个双手各拎着大小锤子的大个子工匠,正拿嘴里含着的钉子,一下下、一个个地钉稳那木板。 蛮蛮作为一个大工程师,一眼便看出那木工精巧,但是很不稳定,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说倒就倒。所以,那怕旁边的车都呼啸而过,她还是靠边停了车。 杨昭昭奇怪地问了句,车载通话里也传来问询,但是蛮蛮都没有理,而是很认真地,又认真观察了那边很久,这才伸手把车载通话器关掉,然后笑着对杨昭昭说:“姐,我去活动活动手脚,你留在车里,千万别乱走。这车可是特别加固的,没事的。” 严格来说也是第一次准备战斗的小姑娘长嘘了口气:“没事的。” 也是给自己打气,然后便开车门出去了。 同一时间,万俟陌也缓缓停了车,眉头深皱。按照导航,她开进了这条小路,虽然来时不是这样走的,但是导航说主路修路,也是没办法的,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在路面晒谷子的野蛮农民。 那个干瘦的农民赤膊枕巾,用一个笸箩和簸箕,在几乎是单车道的乡道上硬是铺满了一大段路的谷子。 要说奇怪,也只是他居然是用锄头耕谷。而且如今也不应该是晒谷的时节。 最奇怪的是,这一段路两边就是房屋,却一点声息都没有。 出入过绿林,让她隐隐感觉到了危机,便连喇叭都没鸣,就想打r档,往后退走。 当此时,她却听到有人开了车门,她赶紧停住车,回头看去,被阳光稍微刺了下眼,先看到的,便是昏昏欲睡的雅雅,以及一脸奇怪的薛思敏,独不见了萱萱。 她眯眼,这才看清了在敞开的车门旁边,拧着腰捏着手腕,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的萱萱,突然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想起了什么来。 恰此时,南京正携着三个女孩子,徒步走到了镇上老街的一处木屋。 这木屋二层半,多木质大立柱和栏杆,墙体还是黄泥土,点缀了不少绿植,还有一部跑步机在二楼悬廊,整体非常斑驳,但是却也非常干净,也有一些年代感,也有一些现代感。 看着有点诡异。 慢慢和君如,以及林涛静对于南京把她们带到这来有点奇怪,路上南京一直称来拜访老前辈。 “这是一位修仙的老前辈,最近在辟谷,我估摸着再不吃点,他就要升仙了。”南京俏皮话说着,举起手里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酒瓶,“我给他带点他拒绝不了的汤,吊吊命,除了路不好走开不了车,其他不会耽误多久的。” 林涛静喜滋滋的,很乐得和南京轧马路,而两个小孩子都不是农村出来的,能够见到这样的老城区,也是开眼界,都无不可。 南京与林涛静站在两边,似乎在护着两个小孩子,却也隐隐离开了林涛静。向她们解释完,微微回头看。那边的路边转角似乎有一个拎着大铁锤的铁匠摇着头走进了阴影,便松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而此时,恩惠也刚停下车不久,在车里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新闻,淡淡在旁边和朵朵小声探讨着什么,大概都是利于形体和美的。 而王湘湘,在车子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借着树荫,在地上写写画画,而一个面容愁苦,穿白灰色长褂,连脸色都灰扑扑的,诡异的是,双手甚至透着一股妮腥气的中年女人,在认真地听着王湘湘的解说。 然后大为嗟叹,深深感叹,然后顺手指导了几句,戳到了要点,把王湘湘喜得抓耳挠腮。 “小姑娘,你有很大的福缘。”中年女人很真挚地说,“我真诚邀请,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要事,便与我一起,回我们乡里,好好探讨一下泥艺,我甚至不介意把我一身的泥巴把式都教给你,如何?” 王湘湘一句同意脱口而出。 第114章 退 蛮蛮短短几百米走了差不多五分钟。走到近前,她轻轻把手搭在那巨大而美丽的木架子上,轻声发出了感叹:“好漂亮的手艺活啊!” 然后她本着工程师的本色,噼里啪啦地拍了一大顿彩虹屁。 “所里的老爷子们一直跟我说,不要瞧不起任何人,孔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不会错的。我也一直秉持着谦虚的态度对所有人,但是不得不说,有些人只能让我学到厚脸皮,有些,如先生您这样的,却是能够深深地给我上一课。” 那嘴里含钉子,拎着俩铁锤儿在那抄手的大个子听蛮蛮说了半天,却不是很客气:“你们这些小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叨逼叨半天,还真以为能打动我让我留手不成?我可不是那个玩泥巴的娘们,会惜才。” 蛮蛮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趣:“你看看,最怕遇到这样的,明明心中有术,却胸无沟壑,有了什么东西遮蔽眼睛,就连学术沟通都没了兴趣。” 锤子佬摇头:“我和那个种地的一样,也不一样,我们都认为,再固守以往的一些东西,是不利于进步的。但是我们也不完全一样,他可以为了名利出手,而我只随心而发,我不想和你讨论就不讨论,有问题?你这么个小不点,老子拿下你交差就好,和你说那么多,不浪费口水?” 蛮蛮眉头一皱,怒了:“你们这些以年龄看人低的家伙!我直说了,要么随我去x科研所好好抖搂抖搂,要么现在退走!老娘在梦里买了《九阴真经》和《如来神掌》,还学过《易筋经》和《通背拳》,师父姐姐是谭腿达人!老娘一身本事护着我的宝贝脑袋,你想拿下我,还早了八辈子呢!” 锤子佬听得皱眉,但凡这小姑娘话里有一句真的都是棘手,但是—— “老子懒得和掰扯!” “老子就要和你好好掰扯一下!” 萱萱一个头两个大,直摆手摇头,示意对面的赤膊老农不要再过来了,一副任人欺凌的可怜模样:“别了别了老伯伯!我学习很差的,我也不懂你说的这些,你别逼我了!” 秉持着与人为善的本性,萱萱下车后没有急着动手,却上前去很客气地请对方清理出道来。谁知对面真是个野蛮农民,三句不离牢骚,句句都是耍横。 “我不晒这里晒哪里!村里没地方!泥地又太湿!我这谷子再不晒都要发芽了!这时节发芽了都得废!你不知道啊!这都是我那儿子总是不长心眼!” “老伯伯,总有办法解决的……” “解决?怎么解决?让村里多打点水泥地跟要他村长的命似的!要我那儿子多做点农活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一个个的,就都不怕我老农的命没了?我们农民八辈子都在黄土里刨食惯了!你们不让我们晒谷子,就是不让我们刨食,我们还怎么活?” “老伯伯!你别急!我没有不让的意思……” “嘿!还没有不让的意思?刚才是谁指着老子的鼻子让我让路?你们开车的就了不起了?能不让我们农民晒谷了?” “老伯伯,你别这样说,我哪里指你鼻子……” “你指头没动!但你心里肯定指了!” “老伯伯,你……你……” “你们这些个知识分子,一个个就会折腾我们耕田的!之前让我们土地确权,就是贪我们的土地!现在又说什么不能用农田建房,还说什么不能建房不超多少层!你们不闲得蛋疼吗?这样建房,我们孩子怎么娶媳妇?就是你们这些天天闲得蛋疼的搞的!” “老伯伯,不是啊!这些政策我虽然不懂,但是都是利于农村发展的……” “放屁!就是农民什么都没有得利的!所以才没有人做农民了,连我那儿子都不想守本!没有手艺和土地,他以后怎么取媳妇?除非……嘿!你小娃子不错,嫁给我儿子吧!” “老伯伯!你别开玩笑……” “那你给老子说清楚,这都怎么回事?!你们是知识分子吧?学习可以吧?给老子好好讲讲这什么政策!” “老伯伯,没有什么怎么回事,我们只是想过去而已……” “嘿!老子就要和你好好掰扯一下!” “别了别了老伯伯!我学习很差的,我也不懂你说的这些,你别逼我了!” 两人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快速地对话,萱萱的气势越来越弱,被对面老农压得连连后退,而此时已经看出不对的万俟陌等人,刚刚开车门下车来,可见两人的言语交锋是多么地激烈,而此时,老农已经走近到了萱萱前面一锄之地。 他似乎耍无赖到了极点,怒吼一句:“还敢狡辩!看我一锄头刨出你脑子里的政策!” 这便一锄头向萱萱脑袋锄去! 可是—— “咦?这是……长拳?” 此时的萱萱,一改刚才的唯唯诺诺,对于被袭击的事情真的是极其愤怒,一头黑发无风自动—— “老伯伯!你过分了!我奶奶说过,我在当世,保护自己就行——那老伯伯你注意,我要还手了!” “老伯伯,你过分了!” 这是君如和慢慢一起的想法,而听到她们的话,门缝里靠着一点点光才能看到一点的老头却只是摇头。 “要不是看南京还带来三个漂亮女孩子,老夫连见都不见你们,你们还想进门?我老仙的门是随便能进的?” 刚才已经好话说尽的南京也是真的无语了,他再次举起手里的酒瓶说:“老仙!这可是东流水给的鱼汤!” 里面的老头之前一直耐着性子,此时听南京再次说起,终于暴跳如雷地道:“还他喵的敢说鱼汤!你丫的真不知道那是别人的残羹剩饭!?还敢恬不知耻地当宝送来!就算是东流水!也不敢如此羞辱于我!” 一直对于那酒瓶很好奇,奇怪于是什么珍馐才让南京作为杀手锏的林涛静,此时也懵了,她扭头,与南京眼对眼,看南京的神情,她便知道,南京居然也是不知情的。 “滚!” 本来就只开了条门缝的大门被狠狠关上,响声甚至久久回荡在巷弄里。 “完蛋了……麻烦了!”南京眉头深皱。 “看来南京大哥你是被人晃点了啊……”君如小心翼翼地说,慢慢在旁边使劲点头。 林涛静轻轻抚摸了下南京的臂膀说:“没关系的,只是一个误会,没什么麻……” 谁知,南京仿佛触电一般,猛一下闪开了,把林涛静吓一跳。 南京背转身,面无表情,呆了一会,叫所有人一起走。 林涛静心头突然一酸一痛,好像……明白了什么。 而此时,那自称老仙的家伙却在二楼偷瞄,见人离开了,这才叹了口气,微微嗦了一把口水,紧接着却听到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乱码的号码发来—— “叫你丫的敢在我儿媳妇生病的时候坐视不管,恶心不死你个老东西!” 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睛一翻,居然就晕了过去! 而当南京带着女孩子们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地一点点挪出大街的时候,依然没有遇到袭击,他就有点迷糊了——什么情况?人呢? 而此时,冤大头李快快刚刚气喘吁吁地截住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英雄!你……你真能跑!要不是看得远,我都跟不上你!” 大汉挪了挪背后的半人高巨锤:“追我干嘛?” 李快快快快地调整呼吸,开门见山道:“你打我妹妹李慢慢的主意,我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当没看到!” 大汉摇头:“你糊涂了,要我真想动手,不会走那么远,也不会走到和他们必经之路那么远的地方。” “嗯?”李快快一路上只顾着使劲追,还真没有发现这点。 然后他怒了! “你这人什么情况!收了金主的好处,还临阵脱逃?!” 大汉拿眼睛看天,叹了口气,一脸惆怅:“老子的确是身手最强的,同时也是技艺传承最多的。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惜命,而且惜自己的一身技艺!我不能让老祖宗的东西,因为自己的一时激愤,或者一点薄利,就把命丢了,把传承给丢了!” 同样姓李,李运心刚才的确是发自内心地为李穗荣遇人不淑感到不值。但是对方的理由也很正当,还颇有点正直的味道。 他摸着头琢磨半天,那边的大汉看他难受,便自行退了一步:“我之后会把那边给的都还回去,你就别纠结了。这纠结来纠结去的,还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你还得承担小李家的怒火!”李运心朝他翻白眼。 那看起来糙极了的拎锤大汉,却是无比的心细如发,他笑了笑,却说起了别的事:“一直听说,李慢慢其兄是个酒囊饭袋,醉生梦死,看来却是韬光养晦,潜龙在渊,颇为不凡!” 这说到了李快快的心伤处,他不耐烦地蹲了下来,烦得直挥手,把自己蓬蓬松的乱发打得胡乱飞扬:“不凡个毛!烦死了!” 看他蹲下,大汉却似乎很惊惶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此时却摇摇头说:“你放心,见到你的事,我不会说漏半个字,所以你不用动手。” 李快快这下是真惊讶了,问道:“为什么?面对我这么个小年轻你没理由那么怂吧?” 大汉咧嘴笑:“既然知道你不简单,就能从你的神态和身形上,看出你练的是蹚地拳。这样的拳法对于我这下三路薄弱的,是很克制的。而且,我实话跟你说,我到现在腿筋还在打转,锤头,甚至是手臂肌肉里还有凝霜,不然我跑那么快干嘛?” “嗯?”李快快疑惑,没再顾着戒备和偷袭,呆住了。 “而这,只是我看多几眼那几人的原因,我……怕了!很怕!” 而此时,耍泥巴把式的中年女人也突然浑身一冷,不由自主地往树后看了眼,却见一个穿着清清爽爽打扮干干净净的女人,从那边的树后转了出来。 那女人扫了她一眼,就蹲下来,开始和一脸奇怪的王湘湘搭话。 中年女人却一直盯着树后,连眼角都没有瞟一下那个女人,一直盯着,直盯到浑身发寒,发汗,发抖! 恩惠刷手机刷得无聊了,扭头看车外,却奇怪地发现拦住她们车的中年女人突然消失了,而王湘湘正被一个极其温婉而素净,偏偏有一种独特的时尚感的漂亮女人揽住了肩膀,一张脸着了火似的通红! 淡淡和朵朵也若有所感,扭头看去,此时王湘湘已经被那个漂亮女人扳着肩膀走了过来。 王湘湘被那个比她稍高的女人半抱着,一脸的火辣,断断续续、唯唯诺诺、声若蚊呐地介绍道:“各位……这……这位是石小方的妈妈,她……她要和我们同行。” “诶诶诶?” 而此时,那个猥琐而肥胖的中年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摸进自己家的房门,眼睛直往阁楼的方向看,丝毫没有一点随随便便就惊走高手的高高手模样。 他轻轻吁了口气:“什么世道,连老子都被吓到了!可老子还能退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