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莫问》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序章 降世 极北之地，常年冰雪覆盖，渺无人烟。茫茫冰原之最北部的极寒之地，一道巨大的山脉横亘于此，山脉之中有一座高有万丈的雪峰，峰顶有一块孤立于绝巅的巨石。 这块巨石每日经受风霜，反而变得光滑如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石中似有淡淡的五彩光晕透出。 这一日，山脉上空雷云滚滚，狂风呼啸，似要毁天灭地一般。 滚滚雷云遮天地，烈烈狂风摧山河。 震耳的雷声惊得那山中鸟兽不出穴，狂乱的罡风吹得那山上松柏连根起。 雷云之中电蛇翻腾，越积越厚，越压越低。 忽然，一道碗口粗细的电芒从雷云中钻出，击中了那屹立在山巅的巨石，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这一声巨响似是惊动了漫天狂雷，只见刹那之间，所有的雷霆尽皆轰向巨石而去，巨石顷刻间粉碎，天地至强至威尽显无疑。 巨石粉碎后，漫天雷霆并未就此停下，仍旧击打在巨石原先所立之地。 一时间雪峰千里之内只能听见隆隆雷声，远远望去，只见峰顶白光一片，甚至将原本阴暗的天空都照亮了，就连夜晚都亮如白昼。 如此威势持续了三天三夜，不知劈下了多少雷霆，一直到第四日清晨，雷云方才渐渐散去。 不久，此地又恢复成往日一般的光景，雪原仍被大雪覆盖，凛冽的寒风依旧在雪原上扫过，只是那无名山峰之巅的巨石消失不见。巨石原先所立之地留下了方圆三尺的一座石台，石台上插着一把非金非石的长剑。 如此又过了不知多少年。 这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持一柄同样雪白的拂尘从远处的天边踏云而来。 这道人身着一袭雪白色道袍，身形精瘦却不显衰弱之象，须发皆白却光泽饱满，面色略显苍老却满面红光，双眼清明似有神光闪烁，手扶胸前长须，面上似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道人踏云而来，不到片刻便落在了石台之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石台上的长剑，赞叹一声:“好剑！天地灵石为胚，万千神雷为锤。人世正处大劫，此剑却是正好做这应劫之物” 说罢，只见老道士拂尘一扫，那剑竟凭空而起，随着拂尘的指向，向着南方飞射而去，道人也随着那剑踏云而去。 至此，这茫茫冰原再无人迹，一切如故。 ...... 传说九天之上住有神仙，长生不死，寿与天齐。风雨雷电，山崩地裂，乃至生老病死，皆有神仙操控。 又传说九幽之下乃是阴曹地府，凡人生死寿数皆由地府管辖，死后魂魄便归于地府，再由地府判其投生之道。 凡人惧死，追求超脱之道，以求勘破生死，长生不老，以避地府阎罗之裁决。 有说是经过无数先贤的不懈努力，也有说是上天感念世人之执着，降下福泽。 于是便有了修行之事，各种奇门异术层出不穷，虽未有人真的做到长生不死，却也凭着这些法门延年益寿，可延长寿命数十乃至数百载。 虽然没有人真的成仙成圣，但修行之人也确实掌握了一些超凡脱俗的力量，借助各种法宝能够飞天遁地，更可以驱水御火乃至呼风唤雨，成为了世俗凡人眼中的神仙。 修行虽使人不同于普通人，但人毕竟还是人，是人就有人性，有了人性便有了善恶，为善者造福天下，是为正道，被世人称颂；为恶者为祸天下，是为魔道，被世人恐惧憎恶。 正道与魔道针锋相对，争斗不休，千万年来无数英杰葬身于正魔两道的斗争中。 有时正道占据上风，将魔道之人诛除殆尽，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有时魔道占据上风，几乎将正道道统断绝。 但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就算再怎么得势，却都从来不能将对方赶尽杀绝，毕竟善恶出自人心，除非世间生灵尽灭，否则有善便有恶。 三千年前，正道大盛，数个正道大派立于世间，占据着仙山福地，开辟山门，魔道残存势力只能藏头露尾，不敢轻易现身。 或许是盛极而衰，又或许是没有的强大的对手，各大山门间表面上看似一团和气，暗地里区勾心斗角，为了个第一的虚名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没有人再将注意力放在早已势微的魔道之上，竟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久盛必衰，久衰必盛，正魔两道争斗数千年，此消彼长。多年以来魔道明面上势微，暗地里却是韬光养晦，积蓄实力。 终于，不知在何时，魔道一名为仇天仞之人横空出世，以铁血手段将一盘散沙的魔道统一，立为圣教！ 仇天仞自然当仁不让地坐上教主之位，被教中之人称之为圣尊！ “圣教”与“圣尊”是他们的自称，天下正道更愿意称之为“魔教”“魔尊”。 魔教横空出世，自然惊骇了一干正道人世，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魔教便在仇天仞的带领下攻向正道各大山门。 正道势力在多年内斗之下早已分崩离析，突然受袭只知各自为战，最终看上去强盛无比的正道山门竟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被魔教各个击破，宗毁人亡。 眼看天下便要落入魔教之手，世间即将生灵涂炭，却无人可救。 魔教一举灭掉正道各大宗门之后，统治天下数百年，期间残酷暴戾，若某地有胆敢反抗者，必将残忍屠杀其地所有人。 然而如此凶戾之举虽吓住了大多数人，但总有一些不堪忍受之人奋起反抗，最终被血腥镇压，处处可见血流成河之象。 有一天，一名年轻剑客被魔教追杀，躲进了虚云山脉深处，眼见走投无路之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追杀的魔教之人皆死于非命，身上除了一道剑伤外再无其他伤痕。 与此同时，西方天灵山的一座破庙里一尊佛像也放出漫天金光，似有朵朵金莲从天上飘落。一名躲避追杀的小沙弥正躲在佛像之前的供桌之下，沉沉睡去。金光所到之处，祥瑞四现，魔教之人皆浑浑噩噩，待金光散去均泪流满面，从此居于山中，挑水劈柴，念经打坐，尽皆皈依了佛门。 南方一座无名山谷中有一山洞，一名采药童子正在洞中休息，只见山洞底部突然裂开一道地缝，一座青铜大鼎从中升起，瑞气千条，山谷中草木疯长，灵药遍地。 这三处天地异象震惊天下，世人皆道有圣人出世，魔教将亡。魔教之人惊惧不已，派遣无数爪牙前往事发之地打探虚实，皆无功而返，如此更是让魔教上下人心惶惶，难以安定，行事也收敛了不少。 然而，异象过后数月间却是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魔教气焰又起，甚至更加嚣张，将这几个月敢于出头之人一一镇杀，手段之血腥令人不寒而栗。 如此又过了二十年，魔教仍旧猖獗，人们依然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至于当年的异象，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 这一日，整片大地黑云低垂，闷雷滚滚，天地间充斥着阴沉与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道巨大的剑光自虚云山脉深处飞出，竟直接斩开了层层乌云，露出了一片青天，阳光从中洒落而下，照亮了虚云山脉。 与此同时，天灵山上响起恢宏佛号，又似有无数高僧齐声诵念经文，声音直震得天上乌云四散，露出了朗朗乾坤。 似是与之呼应，南方那座无名山谷中狂风大作，一座巨大的青铜方鼎从山谷中升起，竟将漫天乌云统统吸入鼎中，霎时间天朗气清，阳光普照。不多时风渐停息，山谷中百鸟和鸣，走兽欢腾，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自这一天起，世上突然出现三名修为震古烁今的绝世高手，分别是自北方虚云山脉中走出的一名青衣道士，西方天灵山走出的一位素衣和尚，以及南方无名山谷中走出的黄衣男子。 那青衣道士身上背着一柄非金非石的古剑，所过之处挑尽沿途魔教分舵高手，一个个作恶多端的魔教人物均死于其剑下。被其解救的苦难之人不计其数，有人问他姓甚名谁，他只说自己出于虚云山，道号云虚，世人便尊其为云虚上人。 那素衣和尚素衣素鞋，自称苦慈和尚。也不使兵刃，所到之处祥云缭绕，佛光阵阵，但凡遇到的魔教教众竟无一人是其敌手。 再说那黄衣郎中，手中始终托着一方青铜小鼎，御敌时其鼎时而山岳，时而不足巴掌大小，铜鼎一转，对方的法宝便落入鼎中。一路上为人炼药治病，所到之处疫病不生，诸魔辟易。无人知晓此人姓名，因其医术出神入化，擅用药草，能医百病，被世人尊为药王，那无名山谷则被人称为药王谷。 三人如事先约定好的一般，分别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向中部魔教总坛圣山一路前行，诛除魔教妖人无数，终于在圣山下会合，然后一同打上山去。 此山毕竟是魔教总坛所在，其上魔教高手足有数千人，但三人浑然不惧，仅凭三人之力便几乎将山上魔教高手杀绝，最终与魔教教主仇天刃决战魔山之巅。 仇天刃此人雄才大略，修为也是震古烁今，竟以一敌三，一时间根本不落下风。其中固然有三人功力大耗的原因，但也足以看出仇天仞修为之恐怖！ 四人这一战几乎打得天崩地裂，更是将魔教圣山硬生生从山腰处击碎，最终仇天刃双拳难敌四手，被三人击杀于圣山废墟之上，史称“屠魔之战”。 三人亦因这一战身负重伤，惨胜而归。 魔教高手尽失，只余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从此一蹶不振，被无数志士联手打压追杀。 魔教圣山更是只剩下原来的一半，数十年间寸草不生，杳无人迹。 云虚道人回到虚云山上，收徒十一二人，创立玉虚门，只传下一部《道玄经》，数年后因圣山一战的遗伤坐化于玉虚门主峰无极峰山巅，寿六十八。云虚逝后，其弟子后人在无极峰后山筑起一剑台，将云虚所用的宝剑供奉于剑台之上，因此剑曾斩落魔教高手无数，被后人称为“诛魔剑”。 苦慈大师回到天灵山修葺破庙，建立玉佛寺，收入度化的魔教弟子及信众数十人，传下《般若大悲咒》。玉佛寺香火鼎盛，天灵山下信众无数，几乎是人人向善。百年后苦慈在寺内讲经之时突然心有所感，面带微笑圆寂于玉佛寺大殿之中，此时夕阳西下，玉佛寺前金光一片，宛如佛祖显灵。 药王回到药王谷后，收下弟子七人，传下一部《万药宝典》，率其门下弟子终年奔走于世，救死扶伤无数，二百余年后寿终正寝，其时天地同悲，披麻戴孝者无数，皆为药王及其弟子所救之人。 因为云虚、苦慈、药王三人曾救天下于水深火热，此后玉虚门、玉佛寺、药王谷被世人共尊为天下正道之首，领袖各门各派对抗魔教余孽，匡扶天下正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一章 玉虚 步小天上山已经四年了。 他是在六岁那年被他师父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他被捡回来的时候，心口和背后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个对穿。 但奇怪的是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虽然看上去十分恐怖，却都只是皮外伤，内脏完好无损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修补好了。 步小天的师父是个酒鬼，他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大酒葫芦，满身酒气，完全不像一个修真炼道的高人，更不像堂堂玉虚门紫雷峰的峰主、掌教真人的师弟萧天雄。 他师父很少说话，步小天见到他师父的时候，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在找酒喝的路上，要么就是喝得烂醉睡在后山的大石头上或者峰顶的大树下面。 步小天被捡回来以后，除了在拜师的时候跟他师父好好说过几句话就再也没有正经跟他说过什么话。 甚至连步小天的来历都没有询问过。 最开始来到山上的那一段时间，每当夜晚来临，步小天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村子的人被屠杀的惨烈景象，耳边好像能听见那些往日里熟悉的邻居绝望的嘶喊，还有那对好心的爷孙惨死在他的面前的景象。 他不想去回忆这些事，但这些可怕的东西却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飘过。 他害怕得把头蒙在被子里，想躲开那些可怕的画面。 可是怎么也躲不开，它们就是紧紧地缠着他，不肯放过他！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在夜里被噩梦惊醒，看着黑洞洞的房间再不敢入睡。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好想她的娘亲，好想被娘亲抱在怀里哄着入睡。 可是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和他们的村子一样化成了灰烬！ 师父把他带回来以后除了收他为徒以外就基本没有管过他，连修炼的事情都是他的二师兄程云良教给他的。 他师父从来没过问过任何关于他修炼上的事情，也从来没关心过他别的方面的事，他师父好像对除了酒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没兴趣。 步小天虽然才十岁，但是他身上有不少秘密，他的身世，他的仇家，那块黄绢，以及明明被利箭穿透却完好无损的心脏。 他娘亲告诉过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这也是他娘亲告诉他的最后一件事。 他的师父和几位师兄都以为他只修习了《道玄经》的前三层，实际上他还在修行另一门十分高深的心法——《天经》。 两门心法有些地方很相似，又有些地方很不一样。《道玄经》是他二师兄程云良教给他的，《天经》则是来自那块好心的猎户送他的黄绢。 起初他并不知道那块黄绢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还用它擦拭过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直到来到山上一个多月后，有一天晚上他又一次被噩梦惊醒，看到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在桌上的黄绢之上，原本空无一物的黄绢之上竟是显现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步小天心里一惊，对这诡异的一幕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等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下床走到桌旁拿起黄绢想要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但那黄绢一离开月光就又变得普普通通，他只好坐在窗边，细细品读。 此时的步小天已经开始修习二师兄传授的《道玄经》第一层的心法，对修行之事也有了几分了解，当他看到黄绢上所记载的题为《天经》的文字时，立刻明白这也是一门高深的修行法门，这一看便似入了迷一般，一直看到了拂晓时分，月落西山。 当月光被山峰遮挡住以后，黄绢上的字迹消失，又变回了一块平白无奇的黄绢。 到这时步小天哪里还不明白？这黄绢乃是一件奇异之物，便小心地将其收起。 至于记载的心法《天经》，步小天并没有打算修炼，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心法是好是坏，二师兄当初传他《道玄经》的时候可是再三强调过修行时切忌双法同修，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可是有些时候事情并不会随着你的想法去发展，步小天虽然并没有修炼这名为《天经》的神秘功法的想法，但那黄绢上的文字就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想忘也忘不了。 终于，几天后，又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怎么也睡不着的步小天竟鬼使神差地盘膝坐在了床上，按着《天经》中记载的方法修炼起来，待他从入定中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回想起昨夜所做之事，步小天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这神秘的功法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哪怕步小天打定主意不再修炼，但只要入夜，便好像身不由己一般盘坐在床上按其中的法门修行起来。 步小天这一修炼便再也没有停下来，好在他同时修行这《天经》与师门所传的《道玄经》并没有走火入魔的感觉，到后来步小天也认命了一般，顺其自然了。 就这样，步小天白天跟着二师兄一起修习《道玄经》，晚上独自在房中修炼《天经》。 这一修炼就是四年，步小天从六岁的小毛孩子变成了少年，《道玄经》也已经修成了第二层，而《天经》虽然没有明确的境界划分，但与《道玄经》的要义之中却有颇多隐隐相合之处。 《道玄经》是当年玉虚门开山祖师云虚真人所留，是所有玉虚门弟子修行的根基。 经文共分为六层，前三层是引天地灵气入体运行三十六个大周天、七十二个小周天，以天地灵气为引，洗净身体杂质，修炼出自身真气，主要是为以后的修行筑下道基，前三层浅显易懂，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资质上佳的花个十年八载便能修成，普通的花上二三十年也能修成。 修到第四层才算是真正踏上修炼一途，而要将《道玄经》修到第四重则需要一些悟性了，玉虚门几乎有一半的弟子都是修成了第三层却迟迟无法突破至第四层。 可以说这是一个分水岭，不到四层最多也就是延年益寿七八十载，身体比常人强壮健康罢了，修不得神通法术，也无法御使各种法宝。 只有修到了第四层便是迈过了那道坎，从此可以修炼驱使法宝神兵御敌，借法宝之力飞天遁地，还能修习玉虚门五大镇门神诀以及各种威力巨大的法诀奇术，真正成为普通人眼中的神仙人物。 而这第四层和第五层便是修炼自身神念，神念虚无缥缈，谁也说不清具体是怎么修成的，心法只是辅助，主要还是看个人机缘。 或许修行中的一次顿悟，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便能在短时间内踏入第四层境界，迈过这一道坎儿，或许终其一生也只能在第三层内徘徊。 若是能修到第五层，就算是在天下修行人中拔尖儿的存在了，虽说不能无敌于天下，但也是少有人能敌的。 玉虚门内老一辈的长老以及峰主的修为基本都在这一层次，资质稍差的也是第四层的修为，至于那些没有达到第四层的老一辈弟子大多死在了百年前那一场正魔两道的大战之中，也有些寿数耗尽离世了，剩下的就只有如今的掌教真人、四大峰主以及几个长老了。 而当代弟子中修为最高者要数主峰无极峰一脉的大师兄栗云归了，此人天纵奇才，五年前便将《道玄经》修到了第五层，其修为之深厚比起几位长老也是不遑多让。 而第六层则又是另一个境界了，据说到了第六层便已是道法自然，玄妙无比，然而自玉虚门立派两千多年来历代弟子中能修成《道玄经》第六层的人屈指可数，这些人无一不是有着顶尖的根骨和绝佳的悟性，为后代弟子门人所敬仰。 传说玉虚门第一个修成第六层的人是开派祖师云虚真人，甚至有人猜测他已经突破了第六层，达到了传说中的至圣之境。 可惜云虚真人因当年魔山一战重伤而英年早逝，他的修为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也已无从考证了。 据二师兄程匀良所说，目前玉虚门内修为最高的应当是掌教真人玄云真人了，一百五十年前玄云接任掌教之位时就已经将《道玄经》修至第六层了，当时玉虚门内只有几个老一辈的高手能与之一战，只怕如今早已经更进一步，但掌教真人的修为究竟有多深却是谁也不清楚了。 步小天也曾问过二师兄，想知道他们和师父萧天雄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层次，程匀良说他也不知道师父的修为有多深，但他猜测师父的修为绝不会低于《道玄经》第六层。 几位师兄修为差不多都在第四层，有的已经初窥第五层的门径了。 五十年前紫雷峰几大弟子中修为最高的是大师兄项云温，但他自上一次门内大比过后已经在后山惊雷洞中闭关整整五十年了。 所以步小天上山四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修为究竟有多高深了。 玉虚门有五峰，主峰无极峰，为掌教一脉弟子修行所在，掌教真人便居于无极峰之上；东峰紫雷峰，峰主萧天雄，西峰玉竹峰，峰主为玄玉真人，南峰赤灵峰，峰主为玄火真人，北峰为雾隐峰，峰主为曾玄海真人。 掌教真人及四位峰主乃是玉虚门内修为最高的五人，放眼整个天下也就只有药王谷和玉佛寺的几位高手可以与之匹敌，三大门派两千年来共同领袖正道与魔教相抗，实乃名副其实的正道巨擘。 虚云山脉连绵数千里，其中山势最为险峻的五座山峰便是玉虚五峰，说是悬崖峭壁也不为过，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登上来的，也只有一些修行有成的人方能凭借法宝之力御空而上，凡人见之，必然跪拜而呼：“神仙下凡！” 五峰之中除紫雷峰以外，其余各峰皆弟子众多，各有弟子数十乃至数百人不等，但紫雷峰却是自立派以来便人丁稀薄，弟子门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十二三人，到了这一代更是遇上了萧天雄这个不靠谱的峰主，竟只收了六个弟子，步小天的五位师兄还是当年掌教真人害怕紫雷峰真的断了传承硬塞过来的。 紫雷峰现今师父徒弟拢共只有八人，醉鬼师父萧天雄，闭关不出的大师兄项云温，钻研医术的二师兄程云良，古灵精怪的三师兄楚云恭，剑术精湛的四师兄黎云俭，酷爱厨艺的五师兄司云让，小师弟步小天，以及住在后山茅屋中的奇怪师叔古青林。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章 进城 紫雷峰这一代如今虽然只有六个弟子，但是步小天的五位师兄却个个都是天资卓绝，上一次玉虚门中甲子大比，大师兄项匀温以微末的差距输给了掌门大弟子栗云归，夺得大比第二名，其余四位师兄也是早就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超过了其他四峰很多优秀的弟子。 若不是有门规限制，只怕其他四峰要天天上门来挖墙脚了。几位师兄如此优秀，步小天自然也不敢懈怠，从入门开始便刻苦修炼，终于花了四年时间将《道玄经》修到第二层，也算是比较快了。 这一天上午刚刚吃过早饭，步小天正要进屋修炼，三师兄楚云恭找到步小天，挤眉弄眼地说：“小师弟，走，跟我下山去一趟呗？” “三师兄好，不知道三师兄找我下山去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山上的米粮快吃完了，今天要去城里买些回来，顺便去逛一逛，玩耍玩耍，嘿嘿…”说道最后楚匀恭有些嬉皮笑脸的。 “啊？三师兄，你又要去赌钱啊？” 步天有些无奈，自己这个三师兄生性跳脱，对自己也很好，但是尤其爱赌钱，每次下山总要去赌坊转一转，说是为了公平，从来都不肯仗着自己身怀修为去作弊，但偏偏不知道是他的运气太差还是他的赌术太过差劲，每次去赌都要把自己身上的钱输个精光，师父只知道喝酒，也从来不管这些事。 “什么叫又要去赌钱？说的跟我经常去一样！”楚云恭听到步小天的话，很不同意的争辩道。 “三师兄，这四年来你因为赌钱输光了用来买粮食的钱被二师兄罚挑水五回、砍柴六次、后山面壁八次…”步小天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诶停停停！”楚云恭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急忙打断步小天，“别说了别说了！我保证这次不去赌钱，只是去城里逛一逛，逛一会儿咱们就回来。” “算了师兄，我就不去了，我还要修炼呢。”步小天也不再跟他较真，但是他真的不想下山去。 “哎呀小师弟，修炼也不急在这一时嘛！你从上山以来就从来没下山去过，总这么没日没夜的修炼也不好呀，跟我进城去玩一趟，给自己放松放松，说不定还有益于修炼呢！”楚云恭对步小天循循善诱。 “我还是不去了，我也不会御剑，你带着我也不方便啊。”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师兄我修为高深，就是带五个你那也是小菜一碟儿！实话跟你说吧，是二师兄让我带着你的，一方面是怕你修行太刻苦累坏了身体，一方面也是让你盯着我不让我赌，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让我下山的，你就可怜可怜师兄我吧！”楚云恭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步小天见楚匀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跟他下山。 “嗯，好好好！你快去！”楚云恭一见步小天答应了，顿时喜笑颜开，哪里还有一丝可怜的神情？ 步小天回到房间，拿起靠在床头的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转身走了出去。 这长剑乃是在他六岁那年逃亡的途中，一位在山中救了他的好心的猎户送给他防身用的，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带在身边。 “你拿这柄破剑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楚云恭见步小天抱着那柄锈剑，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想拿到城里找个铁匠给它铸一柄剑鞘，顺便去去锈迹，这剑还是能用的。”步小天说着又用布条将那剑包起来抱在怀中。 “好吧，那咱们走吧！”说完楚云恭见步小天坚持，也不再说什么，掐动法诀，只见其背后背着的长剑脱鞘而出，由原本的大小变为一柄一尺宽六尺长的巨大宽剑悬在两人身前，然后楚云恭轻轻一跳便立于剑上，冲步小天招招手，“来吧，小师弟，师兄带你下山！” 步小天也跟着跳了上去，看着脚下的宝剑，心中十分羡慕。 要是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御剑飞行就好了。 似乎是知道步小天在想什么，楚匀恭笑着说：“怎么样小师弟？我这‘惊雷剑’威风吧？不用羡慕，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将《道玄经》修到第四重，到时候你就可以修炼自己的法宝了，等法宝炼成，你也可以跟我一样飞天遁地了！站稳了啊，走你！”说完只见宝剑载着两人化为一道青光瞬时间消失于天际。 这还是步小天第一次在天上飞，一开始有些紧张，等过了片刻，发现脚下的剑虽然飞得很快，但十分平稳，就像踏在平地上一般，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头上是青天，脚下是白云，这样的感觉真的十分奇妙！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飞到了玉阳城外不远处，为了避免人们见到御剑而来的两人太过惊骇，步小天与楚云恭在城门外一片无人的树林中落下，徒步向城内走去。 楚匀恭一边走一边问步小天：“小师弟，你想去哪玩儿？我知道这城里有好些好玩儿的地方。” “我想先找个铁匠铺子，把这剑弄一下。” “好，我带你去城里最好的铁匠铺找最好的铁匠师傅！说起这个铁匠，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楚匀恭就这样一边滔滔不觉得跟步小天讲述着城里的见闻，一边领着步小天进了城。 这几年，玉阳城里发生了一件事，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也成为了这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五年前的一天，城里来了一个中年铁匠，他来到这里后，并没有开起一间属于自己的铁匠铺，反而将城中的几家铁匠铺走了个遍。他到每个铁匠铺中都会向铺子里最好的铁匠发起挑战。 铁匠的挑战自然不是什么比武斗殴，作为一名铁匠，最拿手的自然是打铁铸造，比试的自然也是这门吃饭的手艺。 自然是比斗，那就少不了赌注。 若是被挑战的铁匠赢了，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财，若是那中年铁匠赢了，则要对方为他干五年活。 但凡是干这一行的，哪个对自己的手艺没几分自信？尤其是那些打了一辈子铁的老铁匠，更是不相信自己会输给这个后生。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新来的铁匠挨个上门挑战，最终却胜过了所有的铁匠！ 他打铁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就像打了几百年的铁，同样的材料，打造同样的东西，但是在他手里打造出来的东西却比别的铁匠打造的更好。 所有的铁匠都输得心服口服！ 后来那人便在城东盘下了一间非常大的店面，将城里所有的铁匠都弄到他铺子里去干活。 明明有赌约在，他却不仅工钱照发，还主动将自己的诀窍传授给那些为他干活的铁匠。 这下子根本就没有人对先前输给他的事情心怀芥蒂了。 而那些铁匠渐渐地发现他们不仅可以学到更好的手艺，而且在这里挣的工钱比他们自己开铺子挣得还多。 更有意思的是，据铺子里算账的先生说，铺子里每月赚的钱除了给伙计们发工钱和买碳买原料，真正收到老板那里的只有十来两银子，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着实是个怪人。 而且听说那人对铺子里的伙计们都十分不错，为人也十分慷慨，因此大家虽然都学会了他的手艺，却没有人起了离开的心思，从此这玉阳城里就只剩下了这一家铁匠铺子。 不过这人又有个怪脾气，就是让他亲自出手打一件东西不太容易，如果他不愿意，就算是有万贯家财黄金万两，也请不动他，若是合了眼缘，就算是一文钱都不收也是有可能的。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胡，不熟的叫他一声胡铁匠，尊敬点的称他做胡师傅、胡工，混的熟了叫他胡哥也是可以的，他对这些是不太在意的。 两人在城里绕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城东一间非常大的铺子门前，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打铁之声。 楚云恭看了一眼四面通风的房子，没有看到任何招牌，只有一面刻着铁锤的木牌子立在门边，便和步天一起走进了这铺子。 一进门两人便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里面有着好几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炉，还有七八个光膀子的大汉正举起手中的铁锤用力地敲打着面前的烧红的铁片或者铁块。 很快便有一个十二三岁小厮模样的少年迎了上来，热情的问道：“不知二位客官想买什么？我们这里刀剑兵刃到锄头农具是应有尽有，不管是什么，只要它是铁做的，我们就有得卖！就算是没见过的，只要您告诉师傅们它的样子，我们也能做出来！” “我想先见见你们老板，不知道可不可以？”楚云恭开口回应道。 “当然可以，二位请跟我这边来。”小厮整天迎来送往，也是有几分眼力的，见两人气度不凡，心知两人不是一般人，当即不敢怠慢，便引着二人往另一边的一间隔间中走去。 三人进去以后便见到这隔间中同样有一副铁匠炉，打铁用的铁锤铁钳等一应物事一件不少，只是桌上放着的一个铁锤比普通打铁用的铁锤大上许多，炉膛中也没有火光，看来这便是那位奇怪的铁匠用来打铁的地方了。 而在这隔间之中另有一个小隔间，此时三人便停在小隔间外，只听小厮叫道：“胡大叔，有两位客人想见你。” “哦，我这就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小隔间传出，随后从里面走出一个状如铁塔的中年汉子，“谁要见我？” “正是在下，在下楚云恭，这是我师弟步小天，想请胡师傅开炉帮我们铸造一柄剑鞘。”楚云恭也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拱手对着铁匠行了一礼，道明了自己两人的来意。 “哦？你可知道我可不会轻易开炉的？先看看你的剑吧，如果我觉得值得开炉，我便开炉为你们铸上一副剑鞘，否则的话还是让他们给你打吧，他们的技艺也也是十分不错的了。” “好！小师弟，把你的剑拿出来让胡师傅看看吧！”楚云恭先应了壮汉一声，转头对步小天说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章 剑鞘 步小天闻言解下背在身后的长剑，又将缠在长剑上的布条解开，这才将长剑递到了胡铁匠面前。 见到这长剑的一瞬间，胡铁匠眼中精光一闪，十分小心地将剑拿起，放在眼前仔细观看良久，才赞道一声：“好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剑‘干将’吧？”虽是带着一分疑问的语气，更有着九分的肯定。 “嗯？”听得此言，楚云恭与步小天的眼中都露出奇异之色，有些惊异地看着胡铁匠。 “阁下莫不是弄错了？还是拿我与二人寻开心？这不过就是一柄锈迹斑斑的破剑，怎么会是传说中的神剑‘干将’？就这样的怎么会是传说中的神剑！” 虽然乍一听面前这个铁匠的话，两人都有些不可思议，但见他的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他们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他们倒也不怕对方抢夺，一来壮汉眼中并无贪婪之意，二来师兄弟两人都是有道行在身的，就算他当真起了贪念又如何？ 胡铁匠并没有立刻回答楚匀恭的话，先对着旁边同样一脸好奇的小厮说道：“你先出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待小厮退出隔间以后，壮汉才开口道：“呵呵，我自然是不会弄错的，虽然我并没有见过此剑，但是十大神剑之名谁人不知？也许当世没有几个人见过，然而在《剑录》中却是有这关于它们的详细记录的。 虽然这剑看上去十分破旧，但其中有一股独特的剑韵，正是‘干将’独有的，所以我断然不会认错！” “哦？不知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我看阁下不像是个普通的铁匠吧？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楚云恭此时则是眯起双眼，有些戒备地盯着胡铁匠，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铁匠。 “我就是一普通的铁匠，我师傅是个樵夫，说了你也不认识。你们也不用害怕，我要是对你们有什么恶意，就你俩这浅薄的修为根本不够看看！”胡铁匠则是呵呵一笑，对于楚云恭的质问丝毫不以为忤。 “嘿！你这汉子，撒谎都不会，你一个铁匠的师傅会是一个樵夫？那我家老猫的妻子还是只大老鼠呢！” 楚云恭见胡铁匠确实没有恶意，而他到现在都看不出对方的深浅，知道若当真动起手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索性放松下来，直接鬼扯起来。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师傅说拿斧子砍树和拿锤子打铁其实没什么不同的，不过都是一把子力气罢了。师傅教我如何运力，本来是想让我跟他去砍树的，可是我不爱整日在深山老林里砍树，太没趣了。所以自己琢磨了一身打铁的本事，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逼着我一定要跟他一般当个樵夫，便由着我折腾了。”汉子见楚云恭不信，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么一说还是有点道理的，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楚匀恭沉吟片刻，觉得胡铁匠的话似乎的确有几分道理，也不再深究。 “这就对了嘛！”胡铁匠见楚云恭不再较真，也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楚匀恭又开口道：“那阁下觉得这宝剑是否值得让你开炉了吧？” 本以为胡铁匠会欣然答应，却不想他竟是摇摇头，拒绝道：“不行。” “嗯？为什么？难道十大神剑都值得让阁下出手一次吗？”楚云恭见胡铁匠竟还是拒绝了，一时间有些错愕。 “当然不是！我虽然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可也还没有自大到那般地步！ 我说的不行是指我自己本事不够，我这一身本事虽有独到之处，可以胜任这世上大多数物品的锻造，但仍然有一些东西是我打造不了的，十大神剑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传世的神剑，就算是与其相关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打造对待，否则只会辱没这一件至宝。”胡铁匠说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严肃。 “呃，那好吧。小师弟，看来你这剑鞘今天是没戏了。”看到胡铁匠说这话的样子，楚云恭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是不能说动对方了，就准备带步天离开。 可就在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胡铁匠又开口说道：“等等！” “干什么？阁下不是说不能为我们打造剑鞘吗？难道你又改主意了？”楚云恭回过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呵呵，我虽不能为你们打造剑鞘，却也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胡铁匠微微一笑说道。 “嗯？阁下什么意思？”楚云恭和步小天被胡铁匠弄得有些糊涂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胡铁匠说着打开了身后的一个大箱子，从里面取出一被黑布包着的长形物体，待其解开黑布，才得见此物赫然便是一柄剑鞘。 “据说这剑鞘也是出自上古的铸剑大师干将之手，跟这小兄弟手中之剑同出一源，你们且看看是否合适。”说完便将手中的剑鞘递给了步小天。 步小天接过剑鞘，只见其身为玄青之色，其上有奇妙纹路，竟然与自己剑柄上的的纹路十分贴合。 当步小天将另一只手中的长剑插进剑鞘之中时，发现两者竟严丝合缝，十分契合，似乎这剑鞘原本就是为手中的长剑所造。 见此情景，楚云恭和步小天的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异。 见到步小天的反应，胡铁匠又再次开口：“怎么样？很相配吧？” “这…这好像原本就是‘干将’的剑鞘，不知胡大叔你是从哪里得到此物的？”步小天有些惊讶的问道。 “其实这剑鞘是我师父给我的，他让我带着这剑鞘到这玉阳城，说有一天会有一个来找我打造剑鞘的年轻人，是这剑鞘的有缘人。 不过他没细说，只是说只要我看到这个年轻人就会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来到这里以后，一开始开始有些犯愁如果我只是开个普通的铁匠铺子的话，你不一定会来找我，怕错过了，于是我便想了个法子，让玉阳城里的所有铁匠都到我这里来，这样你就一定会来找我。”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几年的事有些不寻常嘛！”楚云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这几年来我这里打造剑鞘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却都是些普通人，所持之剑也都十分普通，直到今天看见你二人，发现两位并非常人，我就有些怀疑，直到我看到‘干将’在你们手里的时候，这才确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说到这里，胡铁匠眼中透露出兴奋的神色。 “不知前辈找我做什么？”步小天疑惑地问道，同时也很好奇胡铁匠的师父究竟是何方高人，竟似提前料到了今日的一切。 但既然胡铁匠一开始没有明说，便是不打算透露这些，他也不好追问过多。 “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师父只是让我将这剑鞘交给你。现在师父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要不了多久我也该离开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前辈了！”步小天拱手一礼道。 “对了，不知前辈可否再帮晚辈一个忙？”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 步小天将剑拔出，指着剑身上的锈迹。 “前辈也看到了，这剑身之上锈迹斑斑，晚辈曾经磨了好久无法去除，不知前辈能不能帮晚辈把这些锈迹去了？” “这个怕是要让小兄弟失望了！”胡铁匠却摇摇头，道，“小兄弟可知，这并非普通锈迹？” “晚辈也知道这锈迹不一般，否则不会难以去除，但却不知到底为何会如此，还请前辈解惑。”步小天闻言也不失望，问道。 “神剑有灵，这看上去薄薄的一层锈迹便是这神剑的灵茧。” 似乎知道步小天要问什么，胡铁匠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灵茧乃神剑自身灵性凝结而成，本是将剑身全部包裹在内。灵茧在，则此剑灵性尽皆内敛，看上去连普通兵器都不如，只有遇到它认可的主人才会解封。” “而这剑上虽锈迹斑斑，但这锈迹却并未将剑身完全覆盖，说明其灵茧已经解开了几分，否则就连我也感受不到其内剑韵。” 话到这里，步小天也想起来，当初自己得到这剑的时候，剑身确实是被锈迹完全覆盖住的，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直到自己遇袭重伤被师父捡到带回山上，醒来以后这剑上的锈迹确实少了许多。 “想要这灵茧完全消失，则需要此剑完全认可你才行，若是强行抹去灵茧，此剑灵性将十不存一！”见步小天似有所悟，胡铁匠又补充道。 “原来如此，那晚辈便不再叨扰了！”说着步小天向胡铁匠一拱手。 楚云恭也告辞道：“既然现在此间之事已了，那晚辈二人也该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正当二人再次转身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只听胡铁匠又在身后喊道：“等一等！” “怎么？难道道友要收钱？”楚云恭一捂腰间的钱袋，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剑鞘一看就很不凡，要是对方要银子，自己身上这点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呵呵，钱财皆乃身外之物，我等修行之人，怎会要那等俗物，只是突然然想起师父让我转告得到剑鞘之人一句话，差点就忘了。”胡铁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不知尊师有何指教？”步小天问道。 “师父说，正邪存乎于心，若心中有魔，即使身处光明也是邪魔，若本心不失，就算落入魔窟也可称正道！”胡铁匠说这话时神情严肃，很有几分高人的味道。 “晚辈谨记前辈的教诲！”步小天也是神情严肃地回答道。 胡铁匠给两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那么胡铁匠的师父也绝对不会是简单人物。 “好了，这次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胡铁匠说完后便回到了小隔间中。 两人拜别胡铁匠，离开了铁匠铺，向着城内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了城中的一间奢华大气的酒楼门前，酒楼招牌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 步小天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紫雷峰上的大殿“震雷殿”虽然大气，但根本没有这酒楼透出的一股富贵之气，就连房屋都比附近的其他酒楼高上一大截，看起来气派之极，看得步天目瞪口呆。 楚云恭笑着看了步天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样？气派吧？这可是玉阳城里最好的酒楼！今天师兄就带你一饱口福！” 然后便带着步小天走进了酒楼。 两人一进酒楼就迎上来了一个看着十分机灵的小二模样的人，热情地招呼道：“请问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吃饭，顶层靠窗的雅间还有没有？”楚匀恭则是直接问道，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有有有！我这就领二位客官上去，二位请跟我来！” 小二说完便在前面为两人带路，很快便带着两人来到了顶层一个靠窗的隔间，然后又问两人道：“不知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来一份糖醋鳜鱼，一份荷叶松鸡，再来一份极品云菇，再上几个小菜，还要一壶上好的‘仙人醉’。”楚云恭很是熟稔地点了几个菜。 “客官，看来您是我们醉仙楼的常客呀，这几个菜可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这‘仙人醉’更是我们酒楼一绝！二位稍等，菜马上就来！”说完小二便退出了房间。 待小二走后，步小天才开口道：“三师兄，你经常来这吃饭吗？” “嘿嘿，那是当然，这里可是全城最好的酒楼，乃是一家百年的老店，菜品齐全，滋味更是不用说，每次下山我都会来这里吃一顿，自然对这里熟悉无比！”楚云恭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章 劫杀 两人正说着，步小天突然看见门外有几人经过，其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长得十分精致可爱，此时也正好好奇地向房间里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女孩对着步小天甜甜地一笑，步天也笑了笑，然后小女孩便跟着同行的人走进了两人隔壁的一个雅间。 几人进门后，小姑娘对着为首的蒙着面纱的女子说道：“小姑，刚刚那个房间里的哥哥冲着我笑了，他笑起来好好看啊！” 声音清脆悦耳，周围同行的人听了也不禁微微舒缓了眉头。 “影儿，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接触吗？我们现在随时都可能遇到魔教妖人，一切都要小心。” 那女子虽蒙着面纱，但从其眉眼看来必定是一位美人，只是细看之下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对小女孩说的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是带着温柔宠溺的，其中还有一股难以掩藏的疲倦。 “哦，知道了，我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而且那个哥哥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坏人嘛！”小姑娘懂事地点点头，低声喃喃道。 其他几人也都有些无奈，影儿从小就是山庄的小公主，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世间的险恶，就像一张白纸，总是天真地看待身边的一切，认为所有人都是好人，对一切都没有防备。 “好啦，小姑也不是责怪你，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太多了，小姑怕你碰到坏人。”那被小姑娘称作小姑的女子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只好出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的，可是我真的觉得那个哥哥不是坏人。” 那蒙面的女子实在是拗不过这执着的孩子，只好无奈地妥协道：“好吧，那就算他是好人吧。” 她也是很少见到影儿如此执着的样子，也不再较真，反正他们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犯不着为这个让小姑娘难过。 “耶！小姑最好了！”姑娘听见小姑同意了自己的话，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抱着小姑的手臂晃个不停。 而女子看向小姑娘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宠溺，慈爱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好了，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嗯！好的小姑！”小姑娘很乖巧地回答道。 几人看着乖巧的影儿，脸上也都泛起一丝笑意，只觉得这孩子太过天真，她所遭遇的厄运似乎完全对她没有一丝影响。 要是她真的能如此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若庄主泉下有知的话应该也可以安心了吧。 不多时，步小天与楚云恭两人点的菜便一样样被端了上来，见到这些菜的品相两人便食指大动，很快便大快朵颐起来。 而在两人隔壁的房间内，一行人点的食物便简单得多，这些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而且吃得很快，似乎很赶时间。 明明比步小天两人来得晚，但在步小天两人才吃了大半的时候隔壁那些人已经吃完了，结过账以后便匆匆离开了，在几人离去的时候步小天向门外看了一眼，正好又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也在偷偷的看他，小脸上又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那些人离开后不久步小天两人也吃饱喝足了，付过账后还买了两坛仙人醉，准备带回去给师兄弟们尝尝。 出了酒楼，两人看了眼天色，发现已至未时末刻，便不再耽搁，径直到城里的粮店买了六袋米和两袋子面。 虽然这些东西看着有五六百斤的样子，但对于有道行在身的两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当路上的行人看到两人轻松地扛着几大袋子粮食的时候，都是一脸惊异。 在经过一间门口摆着两尊巨大的异兽雕像的房子的时候，楚云恭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房子里面，面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神色。 步小天见楚云恭停了下来，便也停了下来，看向那奇怪的房子，同时也注意到了楚云恭神色有些异常，便问道：“师兄，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小师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赌坊。” “赌场？哦，原来是赌坊。师兄你不会是又想去赌钱了吧？”步小天一听是赌坊，顿时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看向楚云恭。 “师兄，你是不是又...” “嘿嘿，小师弟…”楚云恭笑得有些谄媚，“能不能…” “不能！当心二师兄又罚你！”步小天哪里还不知道楚云恭此时的心思，立马打断了他，他可不敢让这个好赌的师兄再去赌钱。 “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咱们快走吧，免得待久了我忍不住。”楚云恭见步小天一脸坚决的模样，叹了口气，逃也似的向城门走去，生怕自己走得慢了就会忍不住冲进去。 步小天见此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楚云恭执意要去赌两把，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城外，准备找个隐蔽无人的地方御剑回山。 然而就在两人走到一片树林中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前方林中传来厮杀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喊声，两人均是面色一变。 身为正道弟子，自是不能对这种事而放任不管，两人对视一眼，便加紧脚步向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两人才进林子，便有两道劲风袭来，直扑两人面门。 楚云恭见此，神色一冷，也不见其有何动作，只是冷哼一声，便有气劲透体而出，直接将偷袭的两人击飞出去。 此时两人也已经看清了林中交战双方。 其中一方正是先前在酒楼遇见的那一行人，此时他们正处于下风，蒙面的女子已经身受重伤，身上数道伤口还流着血，胸前的衣襟被染红大片，面纱也早已掉落，可以看出是一位面色清冷的绝貌女子。 然而步小天看清她的容貌的时候，心中一惊，这美貌女子的眉眼竟与自己的娘亲有四五分的相似。 而当他看清另一方人马的时候，顿时如遭雷击。只见那些人皆是一袭黑衣，胸口绣着一簇金红色的火苗。 这样的装束步小天一辈子都忘不了！ 步小天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气从心底生出，直冲天灵，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拔出身后的神剑“干将”发疯似的冲进了交战的地方，疯狂地出手攻向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分出两人围攻步小天。 不出片刻，蒙面女子一方又有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步小天也陷入了困境，他的修为本来就不算太高，无法御剑，又没有对敌经验，此时面对两人围攻，仅凭一手二师兄传授的玉虚剑法对敌，不多时便有些捉襟见肘。 楚云恭一开始见步小天的反应如此激烈，有些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当他见到步小天有些不支的时候，也不再多想，祭出宝剑向黑衣人攻去。 紫雷峰三弟子的修为自然不是盖的，一出手便惊天动地，只见其手中的“惊雷”化作千百道剑影，顿时黑衣人中发出一片惨呼，不到一息便将黑衣人全部斩于剑下，此时的楚匀恭真如剑神在世，所向披靡！ 解决掉黑衣人之后，楚云恭收回宝剑，走向倒在地上的女子。 步小天此时也收剑回鞘，快步走到那女子跟前为其查探伤势。 看着那与娘亲有着几分相似的容貌，步小天心中有许多疑问，此时却无法问出口。 那小姑娘则是一直守在女子身旁，流着泪的脸上十分狼狈，看着让人心疼至极。 楚云恭来到女子身前，伸手输给她一些真气，直到她的面色好了一些，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魔教黑炎殿的人追杀？” “我们是司...司徒山庄的人，黑...黑炎殿灭了我们整个山庄。” 女子艰难地开口：“影儿是…是我大哥司徒雷唯一…唯一的孩子，也是整个…整个司徒家最后的血脉，我们…我们本来是要去玉…玉虚门，希望能保住影儿的性命。现在我…我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我们乃玉虚门紫雷峰弟子，你放心吧，我们会将这小姑娘平安带回到山上的。” “紫…紫雷峰！萧天…萧天雄是你们什么人？”女子听到紫雷峰三个字顿时精神一振，立刻追问道。 “正是家师！”楚云恭见那女子似乎与紫雷峰有些关联，也不禁有些疑惑。 “你先休息一下吧，你伤得太重了！”步小天见女子伤得太重，太虚弱了，有些不忍，便出言劝慰，同时俯下身想扶她一把，就在此时他脖子上挂的一块玉佩从怀中滑落了出来。 那女子一眼便看到了步小天胸前的玉佩，神色突然显得有些激动，说话也有些急促：“孩子，你...你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块玉佩吗？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从小就戴在身上，怎么了？”步天见女子似乎认得自己胸前的玉佩，便将其摘下来递到女子手中。 “哈哈…哈哈…果然是它！天不绝我司徒家啊！咳咳…”女子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显得十分兴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步小天，难道您认得我娘亲？”步小天似乎猜到了什么，立刻追问道。 “步小天，步，果然是…”那女子并没有回答步小天的话，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天，我快不行了，在我临死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好，您说吧。”步小天虽然不确定这女子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此刻看着那与娘亲相似的面容，已经确定她与娘亲定然有着莫大的关联，就答应了下来。 “帮我照顾好影儿，一定…一定要想像顾亲生妹妹一样…一样照顾好她！”女子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了。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她！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哪怕一根头发！”步小天郑重地答应下来。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章 往事 “好，我相信你！有你照顾…影儿，我死也…也瞑目了！” 得到步小天的承诺，那女子微微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事。 “影儿，小姑以后不能再…再照顾你了，以后你就跟着小…小天哥哥，你要把他当成…当成你的亲哥哥一样，他会…会照顾好你的…”女子说完这句话，见一旁的小姑娘流着泪点了点头，抬起手想擦干小姑娘脸上的眼泪，但她的手抬到一半却无力地垂落，没了生息。 小姑娘本来见到那女子气色好了许多，不想此时却突然没了声息，立刻扑到小姑身旁，伤心地哭喊：“呜呜呜…小姑…呜呜呜…小姑你醒醒啊！小姑！影儿以后一定听小姑的话，小姑你醒醒啊呜呜呜…” 小姑娘抱着那女子的手臂，哭得很伤心，步小天与楚云恭两人见此情景心中也生出一股不忍。 尤其是步小天，想到小姑娘的身世竟与自己十分相似，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哇…小姑！小姑！”小姑娘越哭越伤心，到最后更是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小姑，爹爹已经离开我了，你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呜呜…” 又过了一些时间，影儿哭得晕了过去，步小天连忙将其抱在怀中。 楚云恭则是挖了一些简单的墓穴，将那女子一行人安葬了，而那些来自黑炎殿之人的尸首就没有这般好的待遇了，随手掐了个诀放出一把火，不到片刻便将之化作灰飞，任其随风四散。 做完一切之后，两人看了一眼天色，残阳如血，挂在远处山巅。 两人带着昏睡的影儿直接御剑向玉虚门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玉虚门无极峰之外一道流光由远而近，径直落向山巅。 无极峰是玉虚门主峰，乃五峰之首，更是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 远远望去，高耸入云，居于其余四峰中央，如受四峰拱卫，峰上古木参天，鸟兽通灵，山中不时有云雾升腾而起，更衬得神秘悠远之气，真可谓灵山福地。 在峰顶之上更是坐落着玉虚门主殿三清殿，大殿立于云海之间，白玉为阶，琉璃作瓦，青砖木柱，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殿宇之上云气缭绕，白鹤飞舞，从中隐隐传出唱经颂歌之声，大殿之前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占地方圆数百丈，地面栏杆皆是汉白玉铺就雕琢而成，好一派仙家气象！ 流光落在广场之上，显出其中身形，正是步小天三人。 此时小姑娘也已经醒来，小小孩童何曾见过这般仙家气象，见到如此景象惊得是目瞪口呆，一路上东张西望的看个不停，似乎将早先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步小天和楚匀恭带着一脸好奇的影儿快步走过了白玉广场，路上遇到其他弟子也只是匆匆见个礼。 不多时三人便走到广场尽头，上过九十九阶青石台阶，殿前绕过一方巨鼎，又登上九级石阶，来到大殿之前。 对殿门之外当值弟子做了个道揖，道：“这位师弟，我们乃紫雷峰弟子楚云恭、步小天，有要事求见掌教真人，烦请通报一声。” “楚师兄、步师兄稍等。”那弟子先是还了一礼，见步小天身旁的影儿浑身是血，当即不敢拖延，立即转身进了大殿。 不多时便见那弟子从殿中走出，对着三人说了一句：“两位师兄请跟我来。” 就转身带着三人进了大殿。 几人进了大殿，只见大殿中供奉着三清神像，神像之前有供桌，上置香炉果品，在供桌前方有三阶石阶，石阶之下并排摆放着五把檀木椅子，此时只有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是玉虚门当代掌教玄云真人。 见几人来到近前，老道士先是开口对那当值弟子点头道：“云清，你先出去吧。” “弟子告退！” 等那弟子出了殿门，玄云真人才又开口问道：“发生何事了，竟让你这个紫雷峰最调皮的弟子都如此着急？” “启禀掌教，司徒山庄被魔教黑炎殿灭门了！”楚云恭在掌教面前不敢嬉皮笑脸，行了一礼回答道。 “什么？竟有此事？你且详细说说。”玄云真人轻抚长须的手一顿，看向三人。 “今日，我与师弟步小天下山办事，归来途中……”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楚云恭将遇到魔教之人的经过详细的跟玄云真人叙述了一遍。 玄云真人则是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听到步小天和玉佩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直到楚匀恭讲完了好一会儿，才沉吟道：“此事当真非同小可，看来这些年魔教又蠢蠢欲动了。” 随即抬头唤道，“云真，请紫雷、玉竹、赤灵、雾隐四峰峰主，速来无极峰，有要事商议！” “掌教，紫雷峰主那里…” 殿外的弟子听到要请紫雷峰主，似乎有些迟疑，这倒也能不怪他，实在是紫雷峰主萧天雄常年酗酒，根本不关心门内大小事务，怕是就算去请也不一定能请来。 “无妨，你只管跟他说，司徒家出事了，他定会过来。”玄云真人知道他在迟疑什么，直接吩咐道。 “是，掌教！”那被叫做云真的弟子听闻此言，便直接应下，然后就听见有脚步声逐渐远去。 片刻，便有四道流光从广场升起，分别向四峰飞去。 而此时大殿之中，楚云恭则是看着玄云真人，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玄云真人见他如此，便开口道：“有什么话就问吧。” “掌教，这司徒山庄我倒是知道，只是不知道这司徒山庄跟我玉虚门以及紫雷峰到底有何关联，听那女子所言似乎与我们玉虚门渊源颇深？”楚云恭得到允许，便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司徒山庄的确是与玉虚门、与你们紫雷峰渊源颇深。 司徒山庄的老庄主名为司徒青云，他本是紫雷峰弟子，论起辈分来应当算是你们师叔祖，我的师叔，一身修为十分深厚，你们师父刚入门时便是由他照管。 但他是司徒家独子，终究放不下那一份尘缘，最终还是下山去了。 他回庄之后娶了一房妻子，后得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又与玉虚门常有往来。 但是一百五十年前正魔两道于摩云崖一战，青云师叔自感身为玉虚门弟子，不能袖手旁观，便带着长子长女以及一帮平日交好的朋友赶赴摩云崖。 那一战正魔双方都是死伤惨重，司徒家更是损失惨重，老庄主战死，长子司徒阳也是重伤不治，长女司徒雪不知所踪，众人猜测应该也是死于那一役了。 你们的师父也是因为那一战而意志消沉，终日酗酒。 自此司徒家嫡系血脉只剩下年仅十岁的司徒雷以及八岁的司徒月，司徒家可谓是一落千丈。 那时玉虚门也是损失惨重，门中高手几乎全部战死，可谓是元气大伤，根本无力再管世间之事。 幸亏有司徒家的几位远房扶持，才将兄妹二人抚养长大，保住了了司徒山庄最后一点基业。 当年那一战中，前代黑炎殿当代殿主便是死于青云师叔之手，此次之事怕是黑炎殿为报当年之仇所为。” 玄云真人说完见步小天也想问些什么，便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有些事现在告诉你为时尚早，你也无需多问，待时候到了你自会明了一切的。你们先带这个小女娃到后点休息吧，受了一天的惊吓想必她也很累了。” 见玄云真人不欲再多说，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楚云恭和步小天便告退一声，由一个洒扫弟子带着三人到了后殿一间厢房，小姑娘看起来的确疲累至极，刚一沾床便又沉沉睡去。 步小天和楚云恭两人则是沉默地坐在桌前，各有所思。 莫约半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经见黑，远处的天边突然亮起几道豪光，几乎同时落在三清大殿之前。 四位峰主到了。 只见光芒散去过后，露出四人身影，那身穿紫袍，腰间别着个大酒葫芦的满脸醉态的，不是紫雷峰主萧天雄又是谁？ 其身旁则是一位身着月白色道袍的美貌道姑，正是玉竹峰主玄玉真人。 玄玉真人身旁是身着赤袍的赤灵峰主玄火道人。 最边上则是身着水蓝色道袍的雾隐峰主曾玄海真人。 四人落在殿前后，也不多言，依次走入大殿，玄云真人已经静坐在当中的椅子上，几人对着玄云真人一拱手，分别坐在殿中其余四把椅子上，立时便有小道童为四人奉茶，几人也不说话，都在等待玄云真人开口。 玄云真人此时亦是正襟危坐，掌门威仪尽显。 待倒茶童子离开，殿中只剩下五人之时，玄云真人神态一松，开口说道：“此次请诸位师弟师妹到此，实在是有大事相商，我就开门见山了，司徒山庄被黑炎殿灭门了，如今只剩下庄主司徒雷唯一的女儿司徒影，现在正在后殿厢房休息。” “什么？” 四人闻言均是露出震惊之色，连一向颓废不问门中事务的萧天雄也是眼中精光一闪，看向了玄云真人。 脾气一向火爆的玄火真人更是直接惊怒道：“魔教妖人竟如此猖狂？当真不将我玉虚门放在眼里了不成？竟行下如此狠毒之事，此事我们必须要追究到底！” “玄火师弟暂且稍安勿躁，请诸位来此正是要商议此事，我想先派出几名门中修为深厚的弟子去司徒山庄查探一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正当如此，我们切不可妄动，以免遭遇魔教妖人的圈套。”沉稳的曾玄海真人赞同道。 “我同意掌门师兄的决定。”玄玉真人也表示同意。 萧天雄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好，就按掌门师兄说的办。只是到底让谁去才合适呢？”赤灵真人见其余几人都同意了，也表态支持，同时开口问道。 “嗯…”玄云真人沉吟了一下，“派去的人修为不能太弱，处事要冷静机敏，我看不如分别从各峰分别挑出一名优秀的弟子一齐下山调查，既能算作一番历练，也能增进弟子间的交流。” “如此甚好！” “理当如此！” “可以。” “就这样办！”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六章 收徒 玄云真人见此时已经定下，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要和诸位商量，便是关于司徒雷留下的这个唯一的女儿的。” “哦？不知掌教师兄有何烦恼？”玄玉真人有些疑惑地开口，实在不知活了两百多年的玄云真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犯愁。 “此女年纪尚幼，却遭逢如此巨变，如今司徒山庄被灭，无处可去，今后自然是要留在我玉虚门内修行的，只是到底该归属于哪一峰门下实在是不太好决断，这才打算与你们商量一下。”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先见见这孩子吧？” “好吧。”玄云真人答应了一声，对门外的弟子吩咐道，“去后殿将他们带过来吧。” “是，掌教。”那弟子应了一声，便去了后殿厢房。 不多时，便领着三人进了大殿，向在座诸人行了一礼就退出了大殿。 楚云恭与步小天领着影儿走进了大殿，对着上座几人齐齐行了一礼：“弟子楚匀恭（步小天）见过掌教师伯、师父及各位师叔！” 几位真人均是点点头，扫了一眼三人，示意二人不必多礼。 小姑娘则是一直跟在步小天身旁，小手紧紧地拽着步小天的衣角，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偷偷看向前方那几个面貌衣着各有特色的道士。 此时的姑娘眼角红红的，小脸有些苍白，怯怯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几位真人都是修行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个个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影儿资质不俗，实在是修行的好苗子。 顿时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萧天雄却是不同于其他三人，他除了一开始看了三人一眼，便垂下目光，似乎对小姑娘的资质根本不关心。 小姑娘见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有些害怕地躲在了步小天身后，又忍不住偷偷地探出半个脑袋瞅了一眼几位真人，又立刻将将脑袋缩回了步小天身后。 众人见此，都不禁有些莞尔，还是玄云真人轻咳了一声，提醒几人：“各位师弟师妹，莫要吓坏了孩子。” 几人闻言都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坐正身子，又恢复到一派高人的形象，但眼神仍旧时不时瞟向躲在步小天身后的影儿。 步小天入门不过四年，平时又是在最冷清的紫雷峰修行，连主峰都没来过，何曾经历过如此阵仗？ 几位峰主各个都是修行高深之辈，随便一眼都让步小天感到巨大的压力，此时更是绷直了身子，甚至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 终于，性子最急的玄火真人最先忍不住开口了：“掌门师兄，我看这女娃娃与我甚是有缘，不如就让她拜入我赤灵峰中修行吧？” “师兄你行了吧！见着谁都跟你有缘，你那赤灵峰上一百多弟子都跟你有缘，我看你那点儿缘分早就不够用了！”曾玄海一听玄火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你看看我雾隐峰，都是些不成器的弟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好苗子，你还是让给我吧！”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争了，大家都知道我玉竹峰向来只收女弟子，这小姑娘理应归于我玉竹峰！” 看来小姑娘的资质确实是非同一般，就连一向最娴静的玄玉真人都忍不住开口争取。 好不容易遇到如此良才，自然没人愿意轻易放手。 玄云真人只是微笑着坐在那里看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抢不休，心里也是十分感慨，这大殿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玄云真人本就无意收徒，此时自然不会跟几人争抢。 无极峰弟子众多，也有不少根骨极佳的，再加上平日门中事务繁忙，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收徒。 玄云真人一转头，却看见身旁萧天雄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不由地问道：“萧师弟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再收个好弟子？” 萧天雄闻言，看了几人一眼：“算了吧，这些年你给我紫雷峰塞了那几个小子，已经烦得不行了，我才懒得自找麻烦！” 此时其他三人早已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轻易松口，都想将眼前这千百年难遇的天才收入门下，看着哪还有一丝得道高人样子？ 楚云恭和步小天看着几位师叔伯如此，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躲在步小天身后的小姑娘见三人这般模样，大感有趣，小脸上也露出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突然，玄火真人不再跟两人争辩，看到躲在一旁偷笑的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起身来到小姑娘跟前：“女娃娃，愿不愿意拜在我赤灵峰啊？我收你为亲传弟子，教你厉害的心法，包你五年内可以飞天遁地，威风八面可好？” “就你赤灵峰的心法厉害？我们雾隐峰的心法口诀就差了？影儿，别听他的，到我雾隐峰来吧，我教你更厉害的！” 却是曾玄海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小姑娘身前。 “来我玉竹峰吧，我们玉竹峰上全都是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到了玉竹峰可以有很多姐姐陪你哦！”玄玉真人此时也不复往日里清冷之色，一脸宠溺地看着小姑娘。 “不要！我要跟小天哥哥在一起，才不跟你们走呢！”小姑娘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人吓了一跳，一听他们要带走自己，顿时紧紧地抓住步小天的衣服，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件小姑娘竟然拒绝了，三人又是一番连哄带骗，企图让她改变心意。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争了，我看既然这小姑娘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也不要再比逼她了。” 看着不断哄骗幼女的三人，玄云真人无奈的摇着头出声阻止，随即转头看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萧天雄：“萧师弟，我看不如…” “不行不行！我紫雷峰上弟子全是男子，我一个醉鬼如何能照顾得了一个小女娃？”萧天雄见玄云真人有意将影儿安排到自己门下，当即拒绝。 “师兄你这叫什么话？你的弟子受人托孤，你却要拒人于门外，是想让你的弟子落一个失信于人的罪过吗？既然你不肯收这个弟子，我来收！”正当此时，殿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 随着声音响起，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男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周身自有一股不凡的气质，只是其眼中却有着几分难言的沧桑。 当男子出现在大殿之中的时候，殿中之人都循声望去，在看清来人之后，楚云恭和步小天都有些疑惑，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子，但从其言语中可以看出，此人应该是与掌门和几位峰主同辈，甚至是他们紫雷峰之人。 难道是后山那位？但那位师叔不是从来都不出后山茅屋的吗？ 玄云真人与其余四人则是表情不一，大多是十分惊讶。 萧天雄在听到来人的瞬间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开，看向来人，看起来却又不是生气他出言顶撞自己。 玄玉真人眼中则闪过一些复杂莫名的情绪。 “青林！” “古师弟！” “青林师兄！” 听到几位长辈的称呼，楚云恭与步小天顿时恍然，此人竟真的是一直住在紫雷峰后山的神秘师叔——古青林！ 两人当即行礼：“见过师叔！” 古青林向两人微微点头，便看向坐着的几人。 “你来了！”萧天雄看着古青林，面上虽无多大的变化，声音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我来了。”古青林也看着他，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随后古青林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在玄玉真人的脸上顿了一顿，最后停留在一脸疑惑之色的小姑娘身上，笑着开口道：“小姑娘，我师兄不肯收你为徒，我收下你这个徒弟，拜我为师怎么样？” “你是谁呀？”小姑娘疑惑地问道。 “我啊？我是你小天哥哥的师叔，就住在紫雷峰。”古青林则是很有耐心地解释。 “那我拜你为师以后可以一直跟着小天哥哥吗？”小姑娘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跟步小天在一起，看来已经将步小天当成唯一的依靠了。 “当然了！他也是紫雷峰的弟子，只要你拜我为师，你就可以每天都见到你的小天哥哥，我还会教你厉害的神通道法，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在天上飞来飞去，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呀？” 古青林此时笑眯眯地对影儿循循善诱，搬出两个拜他为师的好处，看上去竟跟玄火三人刚刚一样，哪里还有刚才的高人气息？ 小姑娘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想到只要拜这个人师就可以一直跟着她的小天哥哥，还能学会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法术，顿时小眼之中满是期待的神色。 然后小姑娘竟真的就当场对着古青林跪拜下来，开心地行礼：“司徒影拜见师父！” 并磕下三个响头，就算拜师之礼了。 “嗯！乖徒儿！起来吧！按照门中辈分，你当是‘云’字辈的弟子，我便赐你道号云影吧！”古青林受了影儿三拜之后，微笑着对着影儿说道，言语之中竟也带上了几分宠溺。 “弟子谢师父！”小姑娘虽然不是很明白古青林的意思，却还是向师父道谢。 而此时大殿中的其他几个认识古青林之人则是惊掉了一地下巴，尤其是最熟悉古青林的玄玉真人和萧天雄，此时更是满眼惊异，连嘴巴都是微微张开，要知道二人可都是得道多年的高人，竟会如此失态，可见其内心有多么的惊讶。 甚至几人都开始怀疑眼前的古青林会不会是被人掉包了。 他们曾经认识的古青林可是一个天资卓绝，狂傲孤高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如此神色。 而且一百五十年前的大战后古青林一直隐居在紫雷峰后山墓园，从没离开过，如今眼前这个家伙竟然在玉虚门三清大殿之中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公然诱拐小姑娘？ 几人都有点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青古林却不管那么多，直接面对着殿中众人探询的目光：“现在影儿便是我古青林的亲传弟子了，想必我与司徒家的渊源你们也是清楚的，可还有什么意见？” 说话的时候古青林目光扫过众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自信与豪气，就像一柄绝世的宝刀。 你这边都拜完师了，还赐下了道号，他们有意见有用吗？ 见到这样锋芒毕露的古青林，众人心中皆是十分欣喜，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只要他回来了，失去了一个收徒的机会又算什么！ “嗯，看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定了，现在让弟子们都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诸位师兄师姐们谈一谈。” “你们先出去吧。”玄云真人开口对步小天三人说道。 三人闻言便依次退出了大殿，只留下玄云真人等六人在大殿之中。步小天跟楚匀恭一齐走出大殿，小姑娘则像个小尾巴似得黏在步天身后，仍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似乎生怕落后一点就跟丢了。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七章 初见 步小天几人离开大殿后，殿门就关上了。 除了殿中的六人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商议了些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事，想必都不会是小事。 且说步小天三人退出大殿来到广场之上，此时已经接近戌时，因此广场上几乎没有弟子，大概都已经回自己房中休息去了。 此时已经入秋，山风虽然不大，却也带着几分凉意，尤其是在这无极峰顶，更是让人生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步小天跟楚云恭两人都有道行在身，些许寒冷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但是步小天身旁的小姑娘尚未修行，禁不得这山高夜冷，冻得瑟瑟发抖。 步小天见此有些心疼，便将外袍脱下给影儿罩在身上，三人便坐在最低一阶台阶之上，赏起了无极峰顶的夜景。 夜凉如水，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洒下皎洁月光，白玉广场之上虽无灯火，在这明月的光辉之下却是十分明亮。 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紧紧贴着自己坐在旁边的小姑娘，步小天一手贴在她背后输了一些真气过去帮她去除了那一丝寒意。 “既然我答应了你小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以后就叫你影儿吧！” “嗯~”云影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绪有些低落，靠着步小天一言不发。 步小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台阶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想是想起了什么，步小天将手中的长剑拔出，借着月光细细端详起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步小天到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此时方才能安静下来细想，自从白天在愤怒之下用这柄剑斩杀了两名魔教弟子，步天就觉得这长剑有些不同了，现在细看之下，顿时十分惊讶。 此时剑上的锈迹早已经消失不见，此时整个剑身在月光之下映出闪闪寒光，真正显现出神剑“干将”的锋芒。 楚云恭此时也注意到了步小天手中长剑的变化，惊奇道：“咦？这剑上的锈迹已经完全消失了？难道小师弟你已经得到了它的认可？” 此时步小天脑中不断回想起白天影儿小姑那与自己娘亲相似的面容以及那些身着黑炎殿服饰的魔教弟子，心中似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烦闷无比，也就没有跟楚云恭搭话。 楚云恭也看出步小天步小天此刻心事重重，也不再过多追问。 步小天越想越是觉得脑子里乱得不行，索性持剑而起，在广场之上练起剑来。 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少年，但由于这几年修行《道玄经》，此时看上去跟十二三岁的少年差不多，手中的长剑对于他来说虽然仍旧有些大了，确也不算离谱。 只见少年持剑而舞，将一套玉虚剑法耍得是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皆是十分纯熟，分寸力道都拿捏地很到位。 一时间步小天所处之地剑光凛冽，倒引得远处几个尚未歇息的弟子一阵侧目。 而楚云恭和云影则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步小天练剑，很快步小天就将整套玉虚剑法演练一遍。 当他收剑而立的时候，就听到云影兴奋声音从一边传来：“哇！小天哥哥好厉害！” 此时的云影满眼都闪着别样的光彩，低落的情绪也少了许多。 “不必太过羡慕，这套《玉虚剑法》是所有玉虚门弟子都要学习的，等你正式修习心法，师叔自会传你，只要你勤加练习，一定会比他还厉害的！”却是楚云恭见云影一副很羡慕的样子，开口说道。 “可是我们不是要学那些厉害的仙法吗？为什么还要学习剑法呢？”云影有些不解的看向楚云恭。 “是道法不是仙法。”楚云恭摇摇头解释道，“道法可不是那么好学的，道法虽然威能强大，施法者自身也需要承受一部分威能的，若是承受不住便会遭到反噬，那样可是十分危险的！这套《玉虚剑法》配合《道玄经》前三层心法正好可以熬炼体魄，强筋健骨，等到修习道法的时候才不会被反噬。” 就在步小天回到两人身边，准备坐下的时候，另一边传却来一个轻灵柔婉的声音：“请问这位师弟，你手中的可是传说中的宝剑‘干将’？” 步小天听到这个如仙音般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一停，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清丽少女正在不远处向这边看来。 在皎白的月光下，少女的身有些单薄，却又不显柔弱，就像从月光中走出来的一般。 看到这女子的一瞬间，步小天竟有些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少女，就像传说中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又没有来自九天之上的那种清冷。 少女见步小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脸颊上不由地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鸿运，又轻唤了一声：“师弟？” 步小天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对其行了一礼，掩饰尴尬的同时开口道：“紫雷峰弟子步小天见过这位师姐！师姐猜得不错，此剑正是‘干将’。不知师姐是哪一峰的弟子，为何入夜之后还在这里？” “原来是萧师伯的弟子，我叫蓝云心，是玉竹峰玄玉真人门下弟子。师尊与几位师叔伯在殿内议事，我在此等候。”蓝云心的声音很好听，让步小天觉得很舒服，竟不知不觉地有些沉醉其中，蓝云心看向刚刚过来的楚云恭和云影，“想必这两位也是紫雷峰的弟子了？” “不错，这位是我三师兄楚云恭，这是古青林师叔刚收的弟子，名叫司徒影，师叔赐下道号‘云影’。”步小天见蓝云心询问，立刻回过神来为她介绍两人。 “云心见过楚师兄、司徒师妹。” “原来是玄玉师叔的弟子，幸会幸会，以前从未见过师妹，想必师妹入门不久吧？”楚云恭虽然也觉得蓝云心容姿不凡，但好歹也是修行多年的人，无论是见识还是心境都远超步小天，所以并没有像步小天那般失态。 “师兄说得不错，我是六年前拜入师父门下的，之前一直在玉竹峰上修炼，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玉竹峰。” “哇！云心姐姐你好漂亮哦！我叫司徒影，姐姐以后就叫我影儿吧！”云影看到蓝云心生得如此美貌，不禁感觉十分亲近。 “呵呵。”蓝云心温柔一笑，她也是十分喜欢眼前这个小师妹，叮嘱了一声：“影儿，古师叔既然已经为你赐下道号，便是收你当做亲传弟子了，你的名字就应改为司徒云影了。” “哦，影儿知道了，谢谢云心姐姐！”云影甜甜地道。 步小天张嘴想说什么，正在这时玄云真人等人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只好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几人迎上了众位长辈。 几人出了大殿，玄火和曾玄海两人直接向其余四人告辞一声便御剑离开了。 随后玄玉真人也带着蓝云心御剑而去，步小天一直看着蓝云心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空中，却听楚云恭调笑道：“小师弟，回魂啦！” 步小天这才回过神来，见玄云真人和古青林都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就连师父萧天雄的脸上竟也破天荒得带了一丝笑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刚想解释一下，古青林却直接走到云影身前，伸出一只手：“影儿，跟我走吧。” 云影怯怯地看着高大的古青林，并没有立马伸手去牵古青林的手，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步小天，步小天见此，轻声对云影说：“影儿，你先跟着古师叔回去吧。” 得了步小天的话，云影这才牵了古青林的手，站到了他的身边。 “小子，你很不错！”古青林看着步小天说了一句让他有些不明所以的话，又转身对玄云真人和萧天雄打了声招呼，“两位师兄，我先走一步了。” 然后一挥手，一柄暗紫色的巨大长刀出现在他身前，古青林拉着云影跃上刀身，眨眼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紫雷峰的方向。 看着古青林离开以后，萧天雄对楚云恭说道：“你留在这里，明天跟其他几峰的弟子去一趟司徒山庄。掌门师兄，我也先走了。老六，走吧。” 对向玄云真人道别后，萧天雄祭起一柄深青色的长剑，也带着步小天离开了无极峰。 回到紫雷峰，并没有见到古青林和云影的身影，想来是直接去了后山。 萧天雄径直带着步小天进了紫雷峰正殿震雷殿，或许是因为紫雷峰历代都没有多少弟子，震雷殿并不大，比起气势恢宏的三清殿要小上不少，摆设也很简单，最里面供奉着三清神像，案台上一座不大的香炉，殿中还有几把椅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了。 萧天雄进去以后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步小天就站在大殿中间，萧天雄看了步小天一会儿才开口：“你应该有很多疑问，但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探寻，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一切。 现在的你只有努力修炼，将来才能够应对发生的一切，这是《神雷诀》和《万剑诀》，现在我将这两门真诀传授予你，你当潜心修习。切记，本门真诀未经师门同意绝不可传于他人！” “弟子明白了，我步小天对天发誓，绝不擅自将本门真诀传于外人，若违此誓，当受万雷加身、万箭穿心之苦，人神共弃！”步小天上前接过萧天雄手中的两本真诀，重重地点了下头，并发下重誓。 “嗯，你去吧。”萧天雄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示意步小天可以离开了。 “师父...”步小天却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五位师兄都有道号，连云影师妹都得了古师叔赐下的道号...” 步小天不知后面的话该怎么说，萧天雄却打断了他：“你不必担忧，虽然其他几脉有记名弟子和亲传弟子之分，但我们紫雷峰不搞他们那一套，我既收你做弟子，那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 至于当初没给你取道号，是我觉得那纯粹是多此一举，修为不够，道号再响亮也无人会记得，修为够了自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没想到如今竟会给你造成困扰，那为师现在便赐你道号‘云天’，名字就不用改了。” “多谢师父！”步小天得了道号，顿时解开了心结。 正想开口问为什么自己不用改名字，却见萧天雄一挥手道：“好了，回去吧。” 建萧天雄已经闭上了眼，步小天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又对着萧天雄行了一礼，才退出了大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夜步小天彻夜未眠，虽然掌门和师父什么都没告诉自己，但他也不傻，他隐隐猜到了自己与司徒家肯定有着紧密的关系。 他又想起了突然多出来的师妹云影，明明是如此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小小年纪却遭遇了如此厄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叹息。 他还想到了在广场上遇到的蓝云心，虽然两人并未过多地交流，但步小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刚和几位师兄用过早饭，古青林就带着云影来到了步小天的小院子。 因为偌大的紫雷峰只有寥寥几个弟子，所以他们几人都有独立的院落居住修炼。 古青林带着云影找到正准备修炼的步小天，直接开口说道：“昨晚我已经将《道玄经》的前三重心法传授给了影儿，以后她就跟着你修炼了。影儿，以后你就跟着他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他和其他几个师兄，我每月会来考校你一次，你可不要偷懒哦！” “嗯，好的师父，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云影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呵呵，好，那我先走了。”古青林十分满意影儿的表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云影见古青林离开，挥着手告别：“师父再见！” 从那以后云影便一直跟在步小天身边，几位师兄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妹也是极为的宠爱，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东西都会送给云影，云影简直成了紫雷峰的小公主，性子也变得活泼起来。 本来大家想单独分给云影一个小院子居住的，但云影说什么不同意，非要跟步小天住一起，几位师兄实在是没办法了。 虽说云影年纪还小，但又不能真的让她跟步小天住一个房间，大家好说歹说，才在步小天屋子旁边又为云影盖了一间屋子，此事才算了结。 半个多月后，楚云恭等人从司徒山庄归来，先去了无极峰回报所探得的一切，才回到了紫雷峰。 大家又为他办了一场小小的接风宴。 楚云恭回来后对下山之事只字不提，其他人也都都从步小天那里得知了云影的遭遇，怕惹得云影伤心，也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此事，云影似乎知道众人的心思，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吃了饭就自己回房间去了。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八章 彩儿 自从云影来了之后，紫雷峰上下热闹了不少。 云影天性活泼，经常粘着步小天在山上到处玩耍，只要你到紫雷峰，总会隐隐约约听见她那欢快清脆的笑声。 虽然云影喜欢在山上玩耍，但并没有放松修炼，上山不过一月，便将《道玄经》第一层入了门，进境之快远超其他同门。 几位师兄见云影如此天资聪慧，都为她感到高兴。 云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入门，步小天功不可没。 由于修炼了《天经》和《道玄经》两种不同的心法，两相参照之下，步小天对于修炼之事便有了许多独特的见解，在教导云影的时候，往往能一语中的，让云影对于修道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有了步小天的指导，加上云影本身天赋悟性都是绝佳，影儿很快便摸到了门道，进境自然不会慢。 即便是如此，云影也从不偷懒，并没有为此沾沾自喜，修炼起来既非常认真，又十分勤奋。 虽然她嘴上不说，平日里也表现得似乎完全没有被过往的经历影响到，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步小天还是能听见云影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地抽泣。 对于她的情况，步小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连自己都心里的结都解不开，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云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山中无岁月，转眼云影上山已经快三个月了，这一天云影突然急匆匆的闯进了步小天的房间，一边跑一边喊：“小天哥哥！这只小鸟受伤了，你能帮我救救它吗？” 正在房间里静坐参悟《雷神诀》的步小天听到影儿的声音，收起了手上的书册，一抬头就看到云影一脸焦急，此时云影许是跑得太急了，气喘吁吁的，小脸儿也是红扑扑的，怀里抱着一只足有成年人手掌大的长着彩色绒毛的鸟儿，满脸焦急地看着步小天。 步小天开口问道：“怎么了？这鸟儿是哪来的？” “我刚刚在那边的树林里想摘些漂亮的花儿放到房间里，就看到这只受伤的小鸟，它看上去好可怜，你能帮帮它吗？” “别着急，二师兄医术很好，我们可以去找他帮忙。”步小天见云影十分着急，说着便带着她出了屋子，向二师兄程匀良的院子走去。 一进程云良的小院，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药香，院子里的几个架子上也都晾晒着一些草药，程云良此时正拿着一本药草纲目安静地翻阅着。 程云影良听到两人的动静便抬起头笑着说道：“小师弟和小师妹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院儿啊？” 不待步小天开口说话，云影就焦急地开口：“二师兄，求求你帮忙救救这只小鸟！” 程云良对这个小师妹也是极为喜爱的，此时见她如此焦急，便微笑着安慰：“影儿你别着急，先让我看看它是怎么了。” “咦？这鸟儿真漂亮，你从哪里找到的？”说着程云良从云影手中接过有些奄奄的鸟儿，仔细查探过后才又开口道，“影儿你放心吧，这鸟儿应该只是翅膀摔断了了，我给它把骨头接上，再敷点儿草药，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二师兄！”云影听闻此言立刻高兴起来，又对着程云良手中的鸟儿说道，“小鸟小鸟你听见了吗？二师兄说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也不管那鸟儿是否能听得懂她的话。 程云良见云影转忧为喜的样子，也温和地笑了笑：“好了，让我先给它治伤吧，再喂点儿舒血散。” 说完便动手为那鸟儿疗伤，见云影对着小鸟十分在意，程云良的动作也是十分轻柔。 待程云良处理完鸟儿的伤，便听云影崇拜地道：“二师兄你好厉害！你一定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吧？” 此时程云良在小姑娘心里的形象顿时光芒万丈。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以前学过一些皮毛，又爱捣鼓这些东西罢了！说到医术，药王谷才是最厉害的，药王谷的那些弟子可是个个都通百草、晓伤病，可以说这世间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药、医不了的病。” “这么说来，药王谷的弟子全都是神医了？”一旁的步小天此时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药王谷的弟子遍布天下，行医施药，救人无数，而且他们从来不收诊金，深受天下百姓敬重。” 提到药王谷，程云良脸上也露出钦佩的神色。 “好厉害，真不愧是与我们玉虚门齐名的千年大派！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这些人！”步小天听到药王谷竟有如此善举，不由得也有些神往。 “呵呵，有机会的，等日后你下山历练，肯定会见到他们的。”程云良见步小天这般模样，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我看你精神焕发，应该是修行上又有所突破吧？” “嘿嘿，二师兄说得不错，就在今天上午，我的《道玄经》突破了第二层，进入了第三层。”步小天挠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不错，小师弟你如此勤奋，将来必然成就非凡，不过修行之道修张弛有度，根基稳固方能走得长远。这两年你且好好修习第三层心法，凝炼真元，两年后等你基础牢固了，我再传你后面的心法，到时候能不能跨过那一步就看你的造化了。” 程匀良怕步小天操之过急，告诫了他一句。 “多谢师兄提醒，我定会谨记师兄的话，打好基础！”步小天见程云良如此为自己考虑，心中十分感动，对着他躬身行了一礼。 “嗯，好了，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也需要好好巩固一下，你们就先回去吧。” “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云影此时早就没听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了，一直低头逗弄着怀里刚刚包扎好翅膀的鸟儿，直到步小天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跟着步小天一起对程云良道别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里以后，步小天对云影招呼了一声，让她小心些不要乱跑以后，就自己回房修炼去了。 云影此时大半的心神都在怀里的鸟儿身上，随意地应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此后的几天云影一直怀抱着受伤的小鸟，十分爱惜地照料着，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彩儿。 过了半个月，彩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甚至还胖了一大圈，看来云影对彩儿照顾地确实十分精心。 彩儿伤好了以后就一直跟着云影，就连后来学会了飞行也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对此影儿自然是十分欣喜，到哪都带着它。 从此以后紫雷峰的成员里就又多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追着一只漂亮的鸟儿在山上跑来跑去。 众人见云影是真心喜爱那只鸟，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便任由它在山上住了下来。 六年时光匆匆而过，步小天和云影在这六年里一直待在紫雷峰上，几乎没有下过山。 如今步小天已经长成一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影儿也已经十二岁了，由一个稚嫩的小女娃娃变成了一个灵气十足的少女，反倒是几位师兄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云影的性子也越来越顽皮，经常捉弄得几位师兄灰头土脸的，众师兄弟都是十分宠爱这个紫雷峰唯一的小师妹，自然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而那只被影儿捡回来的七彩羽毛的鸟儿个头在这几年里竟然长大了好几倍，如今双翼一展足有将近一丈，而且灵性十足，颇通人意。 有云影为其撑腰，彩儿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也经常跟着影儿一起捉弄众人，俨然与云影一同成为了紫雷峰两霸。 有一回楚云恭被彩儿整得极为凄惨，曾扬言要拔光它的毛烤来吃。 这一下可是把影儿气得不行，竟然趁着楚云恭打坐入定的时候用极难去除的百年墨，在他脸上画了个大花脸，导致楚云恭被其他几人笑了好几天。 这几年步小天的修为有了很大的突破，三年前程匀良依言将《道玄经》第四层心法传授给了步小天。 仅仅过了两年，步小天便福灵心至般突破了第三层，跨过了那一道分水岭，进入了第四层的境界，修出了一丝神念。 由此步小天便成为了师兄弟六人之中修炼速度仅次于大师兄项匀温的天才，自然也得到了《道玄经》后两层的心法。 云影的修炼进境丝毫不比步小天慢，仅用了五年多的时间便将《道玄经》前三层修至大成，如今随时都可能突破到第四层，这样的进境简直快得有些惊世骇俗，比之玉虚门历史上最为天才的弟子也是毫不逊色。 对此云影的师父古青林自然是十分欣慰，在云影突破到第三层的一个月后便下山去寻找珍惜材料，要为他唯一的弟子修炼一件最适合她的法宝。 这让几位师兄羡慕不已，他们都是在突破到第四层后自己下山去寻找灵物修炼法宝，师父萧天雄那个样子基本上没有管过他们，几个师兄弟差不多都是自学成才，遇到问题只好大家一起交流探讨，更不用说有人专门为其修炼法宝了。 本来按理说，凡玉虚门弟子，只要修为到了《道玄经》第四层“神念御物”的境界，再在门中修炼一两年，学习那些只有达到第四层才能使用的道法真诀，然后就必须要下山历练。 一方面是要寻找奇珍异宝为自己修炼法宝，另一方面也是让弟子们多多接触山下的世界，免得变成一个只知道修炼却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 但是考虑到一年以后便是门中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才会有一次的大比，师兄们不想让步小天错过这次见识门内天才弟子的机会，而且步小天有了神剑‘干将’，便不需要自己炼制法宝，历练也不急于一时，所以打算让他参加完会武再下山历练。 这大比六十年举办一回，所以又叫甲子之试，旨在检验弟子们的修行成果，同时让门内各峰弟子在互相切磋比试中增进感情，以免各脉弟子互相之间太过生疏，同时也是激起弟子们的相互竞争之心，以免大家太过闲散而荒废了修炼。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九章 突破 这甲子之试对于玉虚门还是颇为重要的，不仅能检验各峰弟子的修行，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资质不错的苗子。 步小天也想借此机会见识见识其他几脉的天才，对于师兄们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 眼看距大比之期仅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几位师兄也向步小天详细说了说这甲子之试的情况，包括其他各脉的弟子水平，上一届大比出现的一些天才人物，以及比试规则。 甲子之试的规则其实也是比较简单的，比试一般耗时十天，比试就在无极峰白玉广场上进行，前三天会在无极峰的广场上搭设八座擂台，无论是哪一峰的弟子，凡是将《道玄经》修到第四层的弟子都可以上台挑战，每个擂台一天最多比试六场，到第三天未时末，仍在台上的人便是八位擂主。 届时八位擂主将以抽签的方式分成四组，四组弟子分别于一天后比试，四位胜者便是大比前四名，负者便是五到八名，再过一天五到八名的那一组弟子再抽签决定对手，然后登台比试分出胜负，下午两位负者和两位胜者分别比试，确定第五到第八名的最终名次。 前四位比试的方式相同，不过要等后四名比试完第二天才开始，等八人名次确定以后，第五名将和第四名再比一场，胜者为最终的第四名。 随着大比的临近，玉虚门弟子都紧张起来，那些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都希望能在这次的比武之上大显身手，没有达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也希望能见识见识门中其他各脉的天才，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有所感悟，运气好的话能得以突破。 紫雷峰的师兄弟们也都在积极地准备着，时光悄悄溜过，转眼又是几个月。 这一天外出数月的古青林回到了山上，找到正在和彩儿在山中玩耍的云影，将一柄淡青色的宝刀交给了她，并交代了一番祭炼法宝时需要注意的细节就回了后山。 此刀刀身狭长，比普通的刀型显得轻巧许多，上面镌刻着一些玄妙的纹路，非常适合云影这样的女子使用，乃是古青林专为量身云影打造的法宝。 云影接过此刀以后十分喜爱，简直是爱不释手，第一时间就抱着它到步小天的房间里向步小天炫耀师父为自己炼制的法宝，步小天见到那宝刀以后也是惊叹无比，看出此刀极为不凡。 不出半天时间，几位师兄弟都知道了云影得到了一柄宝刀，见过宝刀以后都对古师叔敬佩无比，同时也为云影有这么一位好师父感到高兴。 古青林将宝刀交给云影又传授了她《道玄经》剩下的心法，似乎完全不担心云影的修为会卡在《道玄经》第三层。 他似乎对步小天极为地放心，从来都不过问他如何指导云影修炼，步小天倒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的经验都交给了云影，使得云影虽然进境非凡，但完全不存在基础不稳固的问题。 这一日步小天正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闭目静思，揣摩萧天雄教给他的两部真诀中的一些疑难，只听云影极为兴奋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小天哥哥，小天哥哥，我好像突破了！” 接着便见并排挨着的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一道轻灵的淡青色身影从里面一闪而出，落在了步小天的面前，不是云影又是何人？ “哦？影儿你真的突破了？”步小天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十分惊喜地看着眼前灵动的少女。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修炼的时候就突然想着试着去控制‘青羽’，看到它好像动了一下！”云影的语气显得十分兴奋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青羽”正是云影为古青林送给她的宝刀起的名字。 “啊？是吗？你再试试我看一下？” “嗯！”语毕，只见云影将“青羽”放在身旁的石桌上，双手掐诀，真气流转，神色专注，但桌上的“青羽”却是一动未动。 云影见此，精致的小脸上不免露出有些气馁的神色。 步小天见云影如此表情，鼓励道：“影儿别灰心，我相信你可以的，《道玄经》第四层刚突破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需要你仔细去体悟当时的感受，好好想想刚刚你在房间里的感觉，多试几次一定会成功的！我刚刚突破的时候也是这样，连我自己都以为是幻觉，花了好几天才找到感觉。” “好的小天哥哥，我再试试！”云影听见步小天的话，收起了沮丧的表情，慢慢闭上了眼睛，双手缓慢地抬起，这一次她的动作缓慢了许多，过了一刻钟左右，只见石桌上的“青羽”竟亮起了微弱的青光，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只见“青羽”的光芒如呼吸般一明一暗地闪烁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强，越来越亮，当青光又一次强烈起来的时候，“青羽”竟缓缓地离开了桌面，凭空飘了起来。 步小天一直在一旁注意着云影的情况，这一切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声打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十分轻微。 正在这时，云影睁开了眼睛，看到悬在身前的“青羽”心中又是一阵激动，不由地心神一松，“青羽”的青光顿时一敛，“咣当”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不过这次云影并没有半分失落，反而十分兴奋地冲步小天叫道：“小天哥哥你看见了吗？我真的成功了！” “对，就是这样！影儿真聪明！”步小天夸奖道，见云影如此天赋，这么快就能控制法宝，步小天的心里与有荣焉，“影儿你赶紧多练习几次，好好熟悉一下这种感觉。” “好的！”说完影儿便再一次沉浸在修炼之中。 期间步小天不时地将自己刚突破时的心得告诉云影，整整一下午步小天一直陪着云影在院子里待着，哪也没去，就看着云影逐渐掌握‘御物’境界的要领。 至于彩儿则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玩耍去了，反正如今这紫雷峰上根本没有什么飞禽走兽能欺负它，都是被他欺负的。 而众人都知道云影对那彩毛鸟儿宝贝得紧，更是不会动它哪怕一根羽毛。 眼看夕阳西下，到了紫雷峰众人用饭的时间，步小天与云影一道来到饭堂，当众宣布了云影突破的消息，众人闻言全都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直呼妖孽。 要知道云影修行不过六载，便突破了这一关，传出去怎能不惊世骇俗？ 紫雷峰当代弟子原本修行进境最快的是大师兄项云温，八年修到“御物”境；其次是后来居上的步小天，从修炼入门到突破这一瓶颈也花了九年；二师兄程云良和三师兄楚云恭都花了差不多十年，四师兄黎云俭花了接近十一年，五师兄司云让资质较差，花了十二年，但这也就是在紫雷峰比起来较慢一点，放到整个玉虚门这一代数百弟子中绝对算是佼佼者。 普通能修行到“御物”境的弟子一般是要花二十年以上的，能在二十年以内修到“御物”境的都是各峰资质上佳的弟子。 也正是因此紫雷峰虽然只有寥寥数位弟子和一位峰主“不务正业”的峰主，却从来没有人敢轻视他们。 如今云影这般进境，远远超越了他们一直敬佩不已的大师兄，就算是跟以前那些传说中的惊艳天才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震惊？ 紫雷峰原本温良恭俭让五人均是天资不俗之辈，已经让其余几峰弟子敬重不已，被称之为紫雷五杰，如今加上步小天这个看似资质普通进境却超过四位师兄的怪才和影儿这个妖孽般的天才，若是让别人知道，却又不知他们该作何感想了。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和云影就来到了后山古青林所住的茅屋前，见到了正在打坐的古青林，当他听到云影突破《道玄经》第四层的时候，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似乎早已经知道云影突破之事。 “很好，很好啊！”古青林虽然不惊讶，但脸上却是带着欣慰之色，对着步小天说道，“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影儿的资质根骨虽然极佳，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以她的资质，如若按部就班地修炼，要突破这一步至少也要八年左右。你竟能让她有此进境，看来你身上的另一门心法实在是了不起！” 步小天闻言，顿时心中大惊！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天经》乃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之一，就连最为亲近的云影也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师叔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就凭他以前跟云影说过的那些同时修行两门心法时参悟出的感悟就能猜出他身怀一门高深的心法？ 这位师叔的修为当真如此高深莫测？ 见步小天脸上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古青林笑了笑，似乎知道步小天此时的想法一般，道：“好了，我若真像你想的那般厉害，岂不早就得道成仙了？不过这紫雷峰上的风吹草动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你以为你的那些事真能瞒过所有人吗？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的几位师兄都是不知道此事的，至于我们嘛，也不会计较这些。” “多谢师叔！”步小天见古青林这样说，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切，当即对着古青林深深行了一礼。 要知道玉虚门对修行道法是十分重视的，门规上写得清清楚楚，本门弟子不得擅修他法，违反之人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取其性命，如今古青林竟说不计较此事，叫他如何不感动？ 突然步小天念头一转，却是想到了古青林刚刚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那么知晓此事的就绝对不止他一个人，既然师兄们不知道此事，那就只有一个人还有可能知道此事，他的师父，紫雷峰主——萧天雄！ “难道师父他？” “你以为呢？你不会认为他真的只是一个酒鬼吧？”古青林知道步小天的疑惑，轻笑着道，“这紫雷峰上能瞒过我古青林的事，少得很，能瞒过我师兄的事，一件也没有！你这些年难道就没有想过，师兄他明明只知道喝酒，怎么就会把你捡回来呢？实话告诉你，若是别人身怀异功，早就被你师父扔下山去了，如今你师父既然没说破，你也无需担忧。” 听到此言，步小天顿时如遭雷击，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竟然一直全都明白地摆在在师父师叔的眼皮子底下，这突然得知的一真相使得步小天心乱如麻！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章 偶遇 “好了，你先回去吧，影儿留下。”古青林见步小天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下了逐客令。 步小天有些神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这一锁就是三天三夜。 期间几位师兄也来找过他，但见他房门紧闭，以为他在闭关，也没太在意便离去了。 修行到了他们这一境界，偶有感悟闭关上三五个月的是常有的事，大师兄向云温甚至已经闭关快六十年了，一直没出来过。 这三天里，步小天想了很多。 虽然师父总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但步小天从来没因此小看过他，对他一直是十分敬重的。 古青林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或许自己所有的秘密师父其实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管而已，从这些年的经历看来，师父、古师叔和掌门玄云师伯一定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身世，可是他们似乎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一星半点。 三天后一大早步天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找到了二师兄程云良，开口说道：“二师兄，我要下山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办。” “小师弟，再有几个月便是大比之期了，若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要不等过了甲子之试再下山？”程云良听到步小天要下山，有些惊讶，毕竟自从步小天上山就几乎没怎么下过山，担心他因此错过甲子之试，便劝阻道。 “师兄，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现在下山去一趟！你尽可放心，此次下山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回，定然不会错过大比的！” “这，好吧，如今你修为也不弱了，只要不遇到太厉害的魔教弟子倒也没有多大危险，只是一定记得，我玉虚门乃正道大派，下山后切不可为非作歹。魔教弟子阴险狡诈，如若遇见一定要多加提防，能战则战，打不过就千万不要硬拼，自身性命要紧！” 程云良见步小天下山的意愿很坚决，知道他非去不可，也不再劝阻，又担心他江湖经验太少，遇到魔教之人会吃亏，又叮嘱了一番。 本来他想找个师弟陪着不小天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可是看步小天的样子应该是去办私事，也不好让别人知道，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多谢师兄，师弟一定谨记教诲！那我这便准备下山了。”步小天对程云良行了一礼，告辞道。 “好，你去吧。” 步小天回到自己的住所，随意打包了一些衣服行李，便御剑离开了紫雷峰。 在他离开的时候，紫雷峰林间的一处大石之上，醉醺醺的萧天雄状似不经意地向着步小天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似乎又睡着了。 步小天下山之后先是来到了玉阳城中，想找当年那个有些神秘的胡铁匠问些事情，可是当他来到那巨大的铁匠铺的时候，却得知胡铁匠早就离开了玉阳城，一算时间正好是上次他和楚云恭来过之后不久。 没有找到胡铁匠，步小天只好离开，正当他想离开玉阳城的时候，却听见一阵不轻不重的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却是他的肚子在响。 原来他三天没吃东西，走得又很急，五脏庙发起了抗议，见周围几个离得较近的行人向自己看了过来，步小天苦笑一声，只好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再一次站在醉仙楼前的时候，步小天的心里十分感慨，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云影的，当时云影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娃娃，自己也才十岁，想不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醉仙楼的布置跟从前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如今的步小天已经长大，当年的小厮也已经不知到了哪里去了，物是人已非。 步小天走进酒楼的时候，一位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不知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吃饭，麻烦帮我找个好点儿的位置。”步小天听着这有些熟悉的招呼，不经有些怀念。 “好嘞！客官您请跟我来！”那店小二将手中的抹布往肩上一搭，招呼一声便带着步小天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前坐下，又才问道，“不知客官想吃些什么？小店的菜色那可是远近闻名，包您吃了一回想二回！” “呸呸呸！” 步小天笑了笑，正要点菜，身后的座位却传来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这都什么菜啊？难吃死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来了许多食客的目光，步小天也转过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位客官，我们醉仙楼可是百年老店，店里大的厨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师傅，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你就告诉我，我们一定改正，让您满意！”小厮听见那人的话，顿时跑了过去，陪笑道。 “你自己看！你看看这竹笋，这都老成什么样了？我这是上你们着来吃饭还是来磨牙来的？你再看看这肉片，切的这么厚，里面都没熟！”那人一听小厮的话，顿时指着桌上吃剩的几个菜质问道。 小厮仔细看了看他指的那几个菜，却发现那人说的问题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这下他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想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客官，您想怎么解决？” “这顿饭小爷吃得不开心！想要我不追究这事，除非你们把这顿饭钱给我免了！” “呵！”却不料小厮冷笑一声，看着那人：“原来你想吃霸王餐！真当我们醉仙楼是好欺负的不成？” “你少血口喷人！小爷我会差你这几个钱？”那人听了小厮的话，顿时勃然大怒，但语气却透着几分心虚。 “我血口喷人？请各位客官都来评评理，他这盘里的菜都快吃完了，却说菜难吃，还要我们免了他的饭钱，这不是想赖账又是什么？”岂料小厮也是见过世面的，根本没有被那人吓住，反而向周围大声喊道。 听到小厮的话，周围的食客都看向了那人，有些还私下里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目光里都透露着几分鄙夷。 “你！”那少年根本没想到就会被如此轻易拆穿，顿时有些面红耳赤，指着小厮说不出话来。 “想在我们醉仙楼...” 小厮还要开口讥讽那少年几句，却被步小天打断：“小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兄台的饭钱我替他付了！” 却是步小天见那少年的表现不像是经常吃白食的无赖，开口帮了他一把。 “哼！”小厮对着那少年冷哼一声，道：“既然这位客官帮你付账，这次就放过你了！” “真是的，没钱还来吃什么饭？”小厮一边向步小天走来，一边喃喃道。 “这是十两银子，应该够付他的饭钱了吧？”待那小厮走回步小天身前，步小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问道。 “够了够了，够他吃好几顿了！”小厮见到银子顿时眉开眼笑。 “那就给我上几个招牌菜，再加一壶仙人醉吧，剩下的银子不够的话我再补给你。” “好嘞！您稍等，你要的酒和菜马上就来！”小厮说完便立刻下楼去了。 “想不到你这个家伙看上去一副穷酸样，竟然挺有钱的！”那小厮离开以后，少年少年却没有离开，反而直接坐在了步小天的对面，开口说道。 “呵呵，兄台说笑了，在下步小天，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步天笑了笑，他虽然不赞同少年刚刚的做法，对这个少年却并无恶感，转而问起了对面的少年姓名。 “步小天？你这名字真土，听好了，我的高姓是莫，单名一个问字！”少年听见步小天的名字，故意贬低了一下。 “原来是莫问兄，幸会幸会！”听到少年的话，步小天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别莫问兄莫问兄的，怪难听的，叫我莫问就行了，我就叫你小天。”自称莫问的少年见步小天这么客气，有些不自然在。 “好，听莫问你的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不知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步小天见莫问看起来不是玉阳城附近的人，便问道。 “不是本地人就一定要去哪里吗？我就是喜欢到处玩玩，倒是看你，应该是要出远门吧？你要去哪儿？” “去办一些私事，寻求一些答案。”步小天回答道。 “哦？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莫问见步小天不肯说，却被勾起了兴趣，提议要跟步小天一起走。 “先吃饭吧。”此时菜已经被端上来，步小天也没说同不同意，只是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莫问见步小天开始吃饭，虽然已经吃过了，但看着面前几道美味，却还是忍不住动了筷子。 莫问看着一副清秀少年的样子，吃起东西来更是斯文得很，完全不像说话时大咧咧的样子。 反观步小天，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毕竟三天没有吃喝，实在是饿得紧了，看得莫问有些目瞪口呆。 很快步小天便吃饱喝足了，抹抹嘴结了账就起身准备离开，莫问见步小天要走，也不吃了，起身跟着步小天。 步小天也不管他，一路来到了城外无人之处，这才停下步子转身对着莫问说道：“我是要去办些私事，不想让外人知晓，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带着位女子实在是不太方便。” “什么？你是怎么看出我女扮男装的？”莫问一脸震惊地看着步小天，自己明明为装地很好的。 “呵呵。”步小天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莫问的问题，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不多时步小天便发现莫问竟然一直跟着他，只好再次停下来，待莫问走近以后，道：“姑娘，我已经说过了，不能带你一起，你就别再跟着我了好吗？” “哼！谁说我要跟着你了？怎么？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就许你不许别人走吗？” “呃…”步小天被她拿话一噎，顿时无话可说，只好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她，以他的道行就算只是步行，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赶得上的。 但是很快步小天就发现，无论他走多快，莫问都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看来这女扮男装的少女竟然也不是一般人。 就这样两人一直走到天色将晚，步天找了个客栈准备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莫问也跟着住在了那家客栈，就在步小天房间的隔壁。 一夜无话，第二天步小天起身洗漱完毕，又吃过了早饭，便到客栈柜台对掌柜说道：“掌柜，结账。” “好的，一共四钱银子。”掌柜低头看着账本，又在算盘上扒拉了几下，才报出了数目。 “我就一个人住一晚吃了两顿饭怎么这么贵？掌柜的你这莫不是家黑店？”步小天一听掌柜的报出的价钱，顿时觉得不太对，不由得质问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一章 分别 “您跟您隔壁的姑娘不是一起的吗？她可点了好些东西呢？加起来三钱银子不算多了！”掌柜见步小天有些疑惑，便抬手向左边一张桌子指了指，“就是那位姑娘。” 步小天向掌柜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一张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着。 步小天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似有所感，转过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当她看到步小天的时候，露出几分俏皮的笑意，竟是丝毫不心虚。 步小天看清对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眉眼精致可爱，带着几分古灵精怪，仔细一看，不是昨天跟了他大半天莫问又是谁？ “起来了？过来吃饭呀！他们家的小菜味道也很不错呢！” 步小天认出她的时候心里很是无奈，只好将钱付了，却没有过去，反而快步离开了客栈，他实在是不愿与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有过多的纠缠。 而且这女子明显也是修行之人，若是魔教之人岂不更是麻烦？ 步小天是正道大派玉虚门的弟子，与魔教是天然的死敌，若是真与魔教之人有什么沾染，让他如何再面对师父跟师兄们？ 虽然步小天不想与那少年女过多纠缠，但那少女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在步小天刚刚离开客栈的时候她便追了出来，仍旧不远不近地跟在步小天身后，就是不肯轻易离开。 很快，两人行至一处无人之地的时候，步小天对身后的少女挥了挥手，然后突然单手掐诀祭起身后的宝剑“干将”，瞬息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深青色的流光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哼！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莫问见步小天御剑而去，显然是想甩开她，但她岂能如他所愿？ 只见她亦是单手掐诀，祭起一片状似新生的树叶般的法宝，紧追着步小天消失的方向而去，仍旧是不远不近地吊在步小天身后，任凭步小天如何催动脚下的宝剑，就是甩不掉她。 远远看去，就看到一深一浅两道青色流光从天上划过，有凡人望见也只当是流星陨石坠落。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飞了整整一天，有好几次莫问都累得不行了，却就是不肯放弃，步小天见她如此硬撑，又有些不忍，怕她支撑不住从空中摔下去，只好假装体力不支先落到地面休息，莫问也就跟着落在不远处休息，待莫莫问休息得差不多了又才再次启程，开始下一轮的追赶。 傍晚时分，两人落在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间。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然是没有什么客栈之类的地方，步小天在林子里打了只野兔，生起一堆篝火将其架在上面翻烤着，准备当做晚餐。 莫问一直跟在步小天身后不远处，生怕他趁她一不注意跑掉，当她看着架在火上的野兔肉慢慢变得金黄，油脂一滴滴地落下，又闻到慢慢飘起的肉香的时候，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地叫了起来。 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在客栈吃了点东西外，连水都没喝几口，饶是她道行在身也早已经饿得不行了，若不是心里一直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只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 步小天修为比她深厚，又加上在山上从来都只吃早晚两餐，早就习惯了，自然比她强得多，若不是天黑不适合赶路，他兴许还能撑上很久。 此时步小天也发现莫问眼巴巴地盯着快要烤熟的兔肉，时而忍不住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知道她应该是饿得不行了，等兔肉烤好以后便用手中的宝剑割下了一条兔子腿远远地抛给了她。 可怜这传世的名剑此刻竟被用来分割烤肉，不知道铸造它的干将知道了会不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掐死步小天？ 却说莫问接过步小天扔过来的兔肉，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多时便将手中的兔腿啃了个精光。 而步小天此时的吃相则是要比莫问好上许多，当他看到莫问将手中的兔腿吃完了仍旧定定地看着剩下的半个野兔的时候，不禁微微一笑，又割了一条前腿递给了她。 两条兔腿下肚，莫问总算是吃饱了，步小天看到莫问竟真的吃完了两条兔腿，不由地有些惊讶这美丽少女的食量。 “看什么？没见过漂亮姑娘啊？”莫问见步小天时不时地看自己一眼，也知道自己可能吃的有些多了，脸色有些发红，有些心虚地冲步小天喊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在看一只小花猫。”步小天见莫问明明害羞，却不肯服输的样子，不禁有些莞尔，“那边有条溪水，快去洗洗脸吧！” 莫问闻言，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沾了脏东西，当下也顾不得怕步小天溜走，急忙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当她回来的时候，步小天正盘膝坐在火堆旁打坐，莫问见步小天没有趁机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即也在步小天对面靠坐在一棵大树旁静静地看着火光中步小天的面庞，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火堆逐渐熄灭，一轮明月正高挂在山颠，洒下银色的光辉，林中不时传来一声声鸟兽夜啼。 步小天半夜从入定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莫问有些娇小的身影蜷缩在树下瑟瑟发抖的样子，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在月光的映照下，少女的脸上没有了刁蛮任性，但仍然有着几分倔强的神色，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让人心里平添了几分心疼。 此时已然入秋，夜深露重，步小天担心莫莫问受凉，便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件袍子为她盖上，看着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这才放心坐了回去继续修炼。 一夜无话。 转眼已是天明，清晨的阳光散落在山间，晨雾缓缓从山中升起，又慢慢消散在晨曦中，夜间的露水聚成露珠，从树叶上滚落下来。 当一滴露珠滴落在莫问白皙的脸庞上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即她就发现身上罩了一件男子的长袍。 想到昨夜这山里就只有两个人，衣服不是她的，自然就是另一个人的了。 看着这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莫问的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当她起身环顾四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步小天的身影，只见到对面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中部一块树皮被削了下来，上面刻着一些字： “莫问姑娘，树下有些野果，味道还不错，权当做早餐吧，以后晚上在野外睡觉别睡太死了。 我虽然不知道姑娘的来历，但姑娘不想说，我也就不多过问了，毕竟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希望你不是魔教之人。若姑娘真是魔教之人，那便将这几日的事情都忘了吧，于你我而言都是好事。 珍重！” “该死的步小天，我哪里像魔教妖人了？你才是魔教妖人，你全家都是魔教妖人！竟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等我找到你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哼！” 虽说嘴上在骂着步小天，她却又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一块丝巾将那几颗野果包起来，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柄小刀将步小天留下字迹的那块树干削了下来，极为小心地收了起来，这才祭起法宝离开了这里。 等到莫问的遁光消失了以后，她身后一棵大树下步小天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怎么会真的将一个熟睡的少女扔在山中不管？ 她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但他唯有苦笑，知道莫问不是魔教之人，心底莫名的放松了几分。 不多时，步小天也离开了这里，山中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五天后，步小天终于找到了他要去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山林，那一年他只有五岁多，正被一头花斑豹子盯上。 那花豹似乎要好好戏耍眼前的猎物，并没有急着杀死年幼的步小天，只是在后面驱赶着他。 树木荆棘划破了步小天的衣服，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鲜血不停地从他瘦弱的身躯里流淌出来，使他越来越虚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那时的步小天心里只剩下绝望。 终于，那花豹似乎厌倦了作弄步小天的游戏，准备结束掉这可怜的猎物的性命，当它的身体扑向步小天的时候，一道寒光从步小天身侧飞出，正中那花豹的腰腹，步小天当时只看见一柄钢叉带着猎豹的身子飞了出去，然后眼前一阵模糊，失去了意识。 当步小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硬木床上，他知道有人救了自己。 当年他正是在这里被救下的，救他的那人是个猎户，他自己说他姓易，步小天便管他叫易叔。 易叔的屋子里有一把十分巨大的弓，却没有箭，好像那弓纯粹只是一件摆设。 步小天身后背着的神剑“干将”便是在步小天伤好以后离开这里的时候易叔交给他的，说是让他拿来防身，似乎并没有考虑到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如何能挥动十多斤的长剑。 同时易叔还给了他另一件东西，便是那记载着《天经》的神秘黄绢。 从发现黄绢的秘密起步小天知道易叔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猎户，所以千里迢迢回到这里打算寻求一个答案，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他这两样东西？ 但是当步小天按照记忆中的路径走进山里，却找不到当初自己曾经居住养伤的木屋了，他记忆里原本是易叔的木屋的那个地方长满了高大的树木，看起来至少在那里生长了数十年，周围也完全没有任何人活动的痕迹。 步小天以为自己记错了，不死心地在山里找了整整三天，几乎将附近的山林都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如若不是因为“干将”跟那神秘的黄绢实实在在的在自己身上，他几乎要认为当初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了。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二章 村落 最终步小天不得不放弃了寻找，同时也更加确定易叔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将这两件至宝交给自己。 步小天没想到来这里不仅没有解开自己心里原本的疑惑，反而带着更多的疑惑离开了这里。 一天后，步小天站在一片废弃的村庄之前，看着眼前长满杂草和灌木的废墟，步小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耳边似乎又听见了村民们凄惨而无助的哭喊声。 这里就是他出生并且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如若不是那些人毁了这一切，让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变，也许他现在会成为一名年轻的猎户，也可能成为一个俊雅的书生。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烧遍整个村子的大火，忘不了弥漫整个村庄的血腥味，更忘不了那些如恶魔般屠杀了整个村子无辜村民的凶手！ 十一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子，村民们淳朴善良，地里的庄稼随着微风摇摆。 步小天每天与小伙伴们在田间地头嬉戏玩耍，回到家里娘亲总是为他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微笑着听他讲述一天的经历，即使偶尔犯错了，娘亲也不会过分地责骂他，就连教训他的时候都显得那么温柔。 想起娘亲，步小天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他的娘亲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虽然只是普通的村妇打扮，却也掩盖不住她那柔美出尘的气质。 有时候步小天甚至觉得她像是传说中的仙女，清丽出尘却又不会跟周围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令年幼的步小天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村子里其他的人似乎从来都没有为娘亲的美貌感到惊奇，似乎在他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位普通的山村农妇。 娘亲的眼里总是有一些那时的步小天难以理解的神情，即便有时候她明明是在笑，但他总觉得娘亲并不是真的开心。 如今步小天明白了，那是悲伤，只有经历过莫大的痛苦才会有的，哪怕是时间都难以抹去的悲伤，因为他发现如今自己的眼里也会不时流露出那种相似的神情，尤其是在想起十一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的时候。 至于步小天的父亲，步小天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自从他记事起，在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父亲的痕迹，每当他向娘亲问起他的时候，她总是摇摇头不说话，眼里眼里的哀伤却变得十分浓郁，让他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于是步小天渐渐地不再问起关于父亲的任何事，甚至到后来连父亲这个称呼也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 这样的生活直到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步小天被娘亲从睡梦中叫醒，让他往北方去，即使是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仍然狠心地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心，直到他远远地看见整个村子被熊熊的火焰吞噬，听见村民们凄厉的喊叫声，闻到连暴雨都无法掩盖的血腥味，他才明白娘亲早知道他们会来，赶走他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步小天被吓坏了，只记得娘亲让自己往北走，于是他就一直朝着北方前行，根本不敢回头，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 一只在草丛中飞起的野鸟翅膀的扑棱声将步小天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步小天抬起脚步向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沿途尽是些断壁残垣，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看不出当年宁静村庄的分毫面貌。 很快步小天在一处废墟前停住了，眼前的废墟与其他的废墟并没有什么两样，都只剩下了几根已经腐烂到看不出原貌的焦木，被杂草覆盖着，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眼前的这处废墟比其他地方毁坏得更加彻底，几乎看不出当年在这里曾生活着一对与世无争的母子。 这里就是步小天和娘亲曾经一起生活的“家”，虽然几乎什么都没剩下，但是步小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记错这个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步小天转遍了整个被烧毁的村落，最后在距离村落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了一片没有墓碑的坟地，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原本是一片农田，想来是有好心人人为这些惨死的人入了土，却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而没有立碑。 步小天猜测自己的娘亲应该也被葬在了这里，他找来了些香烛纸钱，在这一片坟地前祭祀了所有惨死的人，又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步小天没有直接御剑赶回玉虚门，而是沿着大路向北方徒步前行，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纷乱的心绪。 这一天，步小天经过一个名叫白杨村的村子的时候，看见一群面带愁容的村民正围在一个贴着一张布告的架子前指指点点地谈论着什么，神色间还带着些恐惧，他有些好奇，就走近人群打听了一下。 原来几个月前村子附近出现了一头妖怪，已经有好几个人死在了那妖怪手中，据说那些人的死状极为恐怖，都是面色发青，身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的，更让人害怕的是明明是前一夜才死去的人，身上的伤口却腐烂得不成样子。 而且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人见到那妖怪以后还能活着逃走，所以到现在他们连妖怪的模样都不知道，如今张榜招募奇人异士降服此妖，若是有人能将这可怕的妖怪除去将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听闻有妖怪作祟，步小天身为正道弟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运了些真气高声问道：“敢问这里的主事人是谁？” 身旁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这个青年说话声太大了，便都退开了一些距离，此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着步小天，答道：“老朽便是这白杨村的村长，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有什么事？” “老伯，我能帮你们除了此妖怪。”步小天对这老者说道。 “小兄弟还是莫要开玩笑了，我看你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敌得过那凶狠的妖怪？希望小兄弟以自身性命为重，切莫因为贪图些许钱财而伤了自家性命啊！”老者看步小天年纪不大，以为步小天是对那丰厚的报酬起了心思，不由地劝阻道。 “是啊小兄弟，这些钱是我们全村人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必须要除掉了妖怪才能拿走，小兄弟你还是快走吧，不要打这笔钱的主意了！”人群里有人出声说道，看样子是见步小天年小小年纪不相信他能除去妖怪，这样说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对啊，小兄弟你还是快走吧！” “快走吧！” “不要因为一时贪念误了性命啊！” 步小天见众人都不相信他，知道他们带着好意，也不恼，只是开口对着一旁的人道：“麻烦几位将这边让开一下。” 那边的几人以为步小天被被他们劝动了要离开，也不阻拦，边为他让开了一个缺口，却见步小天脚下未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手上掐诀，只见其身后的宝剑“呛啷”一声离鞘而起，化作一道深青色的流光飞向不远处空地上一棵碗口粗的白杨树，眨眼间又飞了回来落入剑鞘之中。 而白杨树却是分毫未伤的样子，众人被他这一手御剑之术弄得一惊，纷纷看向那棵白杨树，却见它依旧完好，刚要对步小天开口，却见步小天轻笑一声，道：“各位莫急。” 这边步小天刚说完，那被击中的白杨轰然倒向了另一边，端口处光滑如镜。 见此情景，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步小天还未开口说什么，就见那自称村长的老者竟直接对着他跪地深深一拜，恳求道：“请恕小老儿老眼昏花，不识上仙，求上仙救救我们白杨村！” “求上仙救救我们白杨村！”其余村民见老村长这样，也都对着步小天拜倒下去。 “你们快起来吧！”步小天见大家都对着自己跪了下来，顿时有些慌神，“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帮你们，你们快起来吧，你们这样我实在是承受不起啊！”说罢就伸手先将老村长扶了起来。 老村长被步小天扶起来以后，当即感谢道：“多谢上仙不计前嫌！”说着又要下拜。 “别别别！别再拜了，我叫步小天，是玉虚门弟子，你们有困难我自当帮忙，就不要再拜了，也别叫我上仙上仙的了，叫我小天就好。”步小天赶忙拦住了老人，并开口解释道。 “原来上…小天你是玉虚门的高人，我听说玉虚门远在北方，离这里两三千里呢！”老者显然是有些不太敢直接称呼步小天的名字，但又不敢对步小天的话有所违背，怕惹恼了这年轻的“仙人”，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他的名字。 “老伯你说的不错，我正是从北方而来，路经此地，不知老伯如何称呼？” “小老儿姓白，单名一个石字，你叫我白石就行。”老者见步小天神态谦和，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倨傲，也不似开始那般拘谨。 “原来是白石老伯，不知道老伯可不可以为我介绍一下那妖怪对的具体情形？”步小天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对付过什么妖怪，甚至连打斗经历都少得可怜，便想先了解一下那妖怪的情况，以防对敌之时措手不及。 “这…” 白石闻言犹豫了一瞬，面上露出惭愧之色，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给步小天听。 “说来惭愧，那妖怪祸害我们村子已有半年之久，好几位村民死在了它手里，但我们却对它知之甚少。 那怪物只在月圆之夜出没，我们曾经见过它的脚印，形状与人脚十分相似，但足足比普通人大了一倍，有人曾远远地看见过一个至少丈高的身影消失在东边的山林里，可能它的巢穴就在那里，我们也不敢去查探。 那怪物的双爪应该是有剧毒，每一个死在它受伤的人身上都有几道巨大的伤口，而且伤口的皮肉腐烂得很严重。其他的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了，若是小天你遇到它请一定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正好今夜便是月圆之夜，那怪物应该会再次出现，我且去会它一会，探探它的虚实，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直接帮你们除掉此妖。”步小天听完白石的话，沉思了片刻，决定趁今夜月圆先去试试看能不能除掉那妖怪。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三章 僵尸 “这样就最好了，不知道小天你需不需要帮忙？要不然我让大牛他们几个跟你一起去？”白石见步小天决定今夜便去除妖，心里既是高兴又有些为步小天担心，便提议让几个村民陪他一起。 “不用，你们不是修行之人，没有道行在身，若我不敌，岂不是反而害了你们？”步小天拒绝了白石的好意，又道，“如果说要帮忙的话，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小天你尽管说，只要我们这些人能办得到的我们一定帮你！”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赶了一天的路，肚子有些饿了…”说到此处步小天也感到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小天你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就是我们整个白杨村的大恩人，怎么会舍不得区区一顿饭菜？ 这样，我们现在就到我家去，我让老婆子给你做些拿手好菜，好了，大家也别在这里围着了，天快黑了，都快回家去吧！” 说着白石跟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就领着步小天往他家走去，其他人也都打过招呼便散去了。 步小天跟着白石来到他家里，当他告诉家人步小天是来帮助他们除掉妖怪的以后，白石的家人都对步小天十分热情。 白石的妻子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当即便下厨为步小天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在饭桌上不停地给步小天夹菜，俨然一副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的模样，让步小天心里感到十分温暖。 步小天吃过饭以后，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于是他不再耽搁，告别了白石及其家人，独自出了村子，径直来到村子东面的山林前，跃上了一棵大树，坐在粗壮的树枝上静静地等待。 步小天离开不久，白石将自己的儿子白岩叫到面前，嘱咐道：“岩儿，你跟着小天去，远远地看着就好，千万不要妨碍到他，如果小天遇到危险，就算拼了你的性命也要帮他一把。记住，小天是为了我们才去以身犯险的，千万不能让他伤了性命！” “爹，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小天恩公出事的！” 白岩是一个壮实的汉子，语气郑重地答应了白石，然后带着一柄平时狩猎用的钢叉也出门向着村东去了。 不多时，一轮圆月升上了高空，东面的山林里静得可怕，连鸟兽虫鸣的声音都丝毫没有。 “吼！” 突然，山林中传出一声怪异的长啸，静坐在树上的步小天立刻睁开了双眼，向林中看去，一道奇异的光芒从他眼中一闪而没。 远处的一块大石头的后面，藏在这里的白岩也听到了这可怕的声音，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钢叉，也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不到片刻，一道异常高大的身影极快地出现在步小天的视线里，当步小天看清那高大的身影的时候，心中陡然一惊：“僵尸！” 相传若有生辰八字皆为至阴之人冤死在阴气聚集之地，死后怨气不散，尸身受阴气滋养，便会化身僵尸，于月圆之夜出来吸取生人精气修炼。 甚至据说有些道行高深的僵尸，不论是否月圆之夜都能出来害人。 那僵尸身材高大，脸色青黑，一对长长的獠牙在月光下泛着白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步小天甚至能看到它身上露出一块块的烂肉。 此刻它并没有发现藏身在树上的步小天，径直向着村子的方向掠去，高大的身影灵活至极。 看来这僵尸道行已然不低！ 当它经过步小天藏身的大树之下的时候，早已将长剑握在手中蓄势待发的步小天猛然从树上跳下，手中的长剑闪电般劈在了毫无防备的僵尸身上！ 然而只听“当”的一声，常见于僵尸身体碰撞竟发出了金石相交的声音。 步小天虽然有些惊讶，反应却是丝毫不慢，借力向后一跃，跳出了僵尸三丈以外。 那僵尸也被劈得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步小天持剑站定，看着倒在地上的僵尸，心中惊疑不定，这僵尸的身体竟然坚若精钢，抗住了自己全力的一剑！ 再看那僵尸此刻也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双泛着绿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步小天，除了身上多了一道白痕之外，连身上的腐肉都没有被砍破。 那僵尸虽然没有被步小天的偷袭伤到，却被这一剑激得暴怒不已，不待站稳便飞速向着步小天扑来，似乎要将眼前之人撕个粉碎。 步小天此时也意识到这僵尸身体十分强横，不再与它硬碰，见它扑过来，身子一轻便飘向一旁，躲开了这气势狂猛的一扑。 僵尸一扑未中，更加暴怒非常，转身又再次扑向步小天，步小天再次如一片鸿毛般避开了僵尸的攻击。 只见他刚刚站立之处身旁的一颗足有一人合抱粗的大树竟在僵尸一抓之下齐腰而断，看得步小天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这一下抓在他的身上，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能比得过那棵大树。 那僵尸似乎灵智未全，只会一扑一抓，虽说威势极猛速度极快，但以步小天的道行完全能轻易避开。 就这样一人一尸在林中你追我赶地转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林中不时传出树木被打断的巨大声响，林中早已经一片狼藉，此时即便以步小天的道行也不禁有些气喘。 终于当那僵尸再次向步小天扑过来的时候，步小天没有再次躲开。 步小天浑身真元流转，手中的宝剑泛起深青色的光芒，迎上了僵尸的双爪。 又是“当”的一声，步小天身形大震，喉头一甜，倒退三步，手中的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那僵尸也“噔噔噔”倒退数步，身体一阵摇晃，这一次它站稳以后停在了原地，没有立即上前，眼中竟带着几分惊异之色打量着步小天。 步小天见僵尸没有再扑过来，也站在原地暗暗调息。 刚才这一下竟使他脏腑都有些震动，受了一点轻微的内伤，在僵尸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对方。 片刻，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再次纠缠在了一起，双方都使出了全力，步小天与僵尸斗得难分难舍，只见两道模糊的影子在林中时而分开时而交汇，宝剑与僵尸碰撞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在山林外面，白岩躲在那块大石头后面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到步小天，他看不到林中的情形，只能听见树木倒地的声音和僵尸的吼叫，不时还有林中双方交战引起的巨大响动。 又过了半柱香左右，步小天跟僵尸再次分开站定。 此时的步小天衣服凌乱，面色潮红，看起来有些狼狈。 而那僵尸身上也不再完好，多了好几道伤口，浓稠的黑色血液从伤口里流出，但看起来并没有伤到根本。 当僵尸再次向步小天扑过来的时候，步小天没有硬接这一扑，而是向一旁退开数丈，避开了这一扑，然后双手掐诀，神剑“干将”悬在他身前，只见步小天身前的宝剑化作数十上百道剑影以迅雷之势斩向再次向他扑来的僵尸。 步小天施展的正是玉虚门绝学之一的《万剑诀》，此诀威力极大，修到高深处可剑化万千，万剑一出，天地色变。 那僵尸顿时被无数剑影斩中，发出十分痛苦的吼叫声。 步小天手上的法诀丝毫没有放松，直到僵尸的吼叫声渐渐微弱下去，直到最后只剩下宝剑破空的声音，步小天才收了法诀，将宝剑召回握在手中。 此时那僵尸所处之地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原本长在这里的杂草和一些低矮的灌木都已经消失不见，地面上布满了被宝剑划出的沟壑，那僵尸倒在地上没有一丝声息，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看着凄惨无比。 步小天持剑上前，想查看一下那僵尸是否已经被杀死。 岂料就在步小天走到僵尸身旁不到三尺距离的时候，那僵尸突然暴起，一爪抓向步小天的脑袋，看那威势，若是这一下抓中的话，步小天的脑袋定然会被抓个稀烂。 步小天大惊之下猛地一闪，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还是晚了一瞬，被抓中了右臂，僵尸那尖锐的指甲轻易地刺穿了步小天的衣袖，在他的右臂上留下了几道长长的伤口，顿时鲜血如泉涌。 步小天吃痛之下，手中一松，手上的长剑便掉落在地。 没有去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步小天眼中厉色一闪，从左掌之内竟凭空发出一道雷光，正中那僵尸腰腹，顿时那僵尸腰腹之处一片焦黑，翻滚在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十分痛苦的样子。 这一道掌心雷乃是出自萧天雄传授给他的另一本真诀《神雷诀》，步小天也从来没在对敌时施展过。 见那僵尸中招之后竟是倒在地上许久都没有重新站起来，似乎那一道雷光对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步小天再次掐诀，凝聚体内真气召出了一道更加粗大的雷光，劈向了倒地不起的僵尸。 此时步小天哪里知道，僵尸本为至阴之物，体内全是阴气，雷电为天地间的至阳之气凝聚而成，正好是这至阴之物的克星。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从眼前的景象，步小天却看出了雷电似乎能克制僵尸。 雷光入体，那僵尸的吼声顿时变得凄厉无比，就连远处的白岩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岩只见林中闪过一道明亮的白光，随后便听到了僵尸的叫声，他虽看不清林中的具体情形，却也能猜个大概，此时听见那僵尸叫得十分凄惨，知道步小天占了上风，顿时心中一喜。 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天边此时划过一道浅绿色的流光，在步小天召出那道巨大的雷光后，那流光微微一顿，转而向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林中，那僵尸被雷光劈中以后，全身变得焦黑一片，彻底变成了一具焦尸，再也没有了动静。 步小天怕它再次暴起，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见它真的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心神一松便感觉到自己右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然后眼前一黑，竟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失去了意识。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四章 承诺 步小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娘亲，看到了从小生活的村子和淳朴善良的村民，看到了紫雷峰上的师父和几位师兄，还看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蓝云心，最后他还看到了那自称莫莫问的古灵精怪的少女。 那些人都远远地看着他，带着温和的笑容，似乎还说着什么。 他看到娘亲向他伸出手，他也笑了，想走过去牵她的手，但是他越往前走娘亲的身影就越远。 他就更快地往前走，甚至跑了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她。 突然，步小天发现娘亲的身影不再往后退，他心中一阵欣喜，正当他想走近的时候，她的身影却破碎成无数碎片，然后变成无数光点消失在他的面前。 “不要！” 步小天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他的脑子有些混沌，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而且右臂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渐渐地，步小天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被那僵尸抓伤了手臂，好像在暴怒之下用雷诀灭杀了它，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他隐约记得，在他晕倒在地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抹浅绿色的影子向他跑过来。 步小天细细地打量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屋，一间大屋被分隔成两间小一点的屋子，他正躺在里间的一张床上，床上的被褥有些旧，但是很干净也很暖和，里间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木头桌子，两把椅子，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破旧的桌子上趴着一道有些纤细的身影，似乎是睡着了。 “你...”步小天想叫醒睡着的女子，张嘴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嘶哑，也很虚弱，喉咙也很干涩。 等了一会儿发现那女子依然没有醒过来，步小天艰难地伸手去够床头的桌子上的水碗，想倒些水喝，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得连碗都拿不稳。 “当啷”一声，土瓷碗掉在了地上。 碗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子，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但有些疲倦的脸，不是莫问又是谁？ 莫问转过头看向床上，见躺在床上的步小天醒了，美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口中却是挖苦道：“哟！我们的大英雄终于醒了啊？一个小小的僵尸居然就把你差点弄死了，您可真是厉害！” “水…”步小天见是莫云，有些惊讶，但他实在是太渴了，没有回应她挖苦的话，只是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莫问见步小天如此虚弱，顾不得再调笑他，走到床前将步小天扶起一些让他靠坐在床头，又才拿起一只小碗倒了半碗水送到了步小天嘴边，见步小天伸手想接过碗自己喝，有些不高兴地道：“行了，都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步小天闻言也就不再坚持，任由莫问将水喂给他。 半碗水喝下，步小天感觉好了很多，这才开口，问道：“多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问姑娘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哼！你还敢问，当初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跑了，害得我找了你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被我找到了，却又让个僵尸把你弄了个半死，要不是我来得巧，你这会儿已经下葬了！” 莫问气鼓鼓地数落了步小天一通，语气却又带着一份后怕，“还有，我不叫莫问，我叫莫璃，琉璃的璃。你怎么这么笨？连我说的名字是假的都看不出来！” “哦，原来是莫璃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步小天知道一定是莫璃救的他，并没有因为莫璃的数落感到生气，真诚地感谢道。 “哼！知道就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打个僵尸还中了一身尸毒，你说你中毒就中毒吧，中了毒还拼命运功，你嫌自己命长吗？你知道我为了就回你这条命费了多大的力气吗？” 莫璃说着说着竟又有些生气了，转向一旁不再看不小天，小脸气鼓鼓的煞是可爱。 “呃…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顾得上那许多，谁知道那僵尸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尸毒？”步小天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解释道，“不知道我这次昏迷了多长时间？” “你昏迷了四天了，你不知道现在村子里面的人现在有多感激你，他们简直把你当成了救世主，简直恨不得把你供起来！” 莫璃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老村长白石走了进来，应该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见步小天醒了，面上大喜，道：“小天你总算醒了，这次多亏了你除了那僵尸，我们才能免于受其荼毒。莫璃姑娘这几天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为你担心了好久呢！” “老头你胡说什么呢？谁担心这个大笨蛋了？”莫璃听见白石的话，顿时脸色发红，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嘿嘿，是老头子多嘴了，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白石见莫璃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说了一句就离开了，留下两人在屋子里。 看着莫璃的脸色确实是十分憔悴，步小天知道白石没有说谎，心中顿时像有一阵暖流涌起，对着莫璃认真地道：“莫璃，辛苦你了！” 此时莫璃正坐在床边，一阵阵少女的幽香萦绕在步小天的身前，步小天还从未跟除了影儿以外的的女子如此亲近地接触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看着莫璃的眼神也不禁有些变化。 莫璃此刻也注意到了步小天的神情，心里竟也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连忙岔开了话题：“哼，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你可欠我一条命了！” “好，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有伤天和的事，哪怕你让我去死，我步小天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步小天看着莫璃，说话的时候十分认真。 “谁要你去死了？我要你好好的活着，还有，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跑掉了，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莫璃听见步小天说什么要为她去死的话，急忙捂住了他的嘴，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的感觉，顿时感到一阵羞怯，又急忙将手缩了回去，脸色羞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匆匆说道，“好了，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说完就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屋子。 莫璃离开以后，屋子里又只有步小天一个人，回想着莫璃刚才害羞的模样，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片刻，步小天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一阵困意涌了上来，便躺了回去，不多一会儿又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次步小天睡得很香，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分，期间白石来探望过几回，见步小天睡着了，也没有去打扰他。 入夜的时候莫璃又来到了步小天的床前，一直守着睡着了的步小天，一步也不曾离开过。 莫璃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在酒楼见到步小天的时候，她刚吃过饭准备结账，一摸钱袋才发现身上的盘缠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花光了。 她想学以前见到的那些赖账的人一样逃避付账，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个素未平生的少年竟帮他付了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可是她竟然觉得这个看上去有些傻气的少年有些可爱。 也许对于女孩子来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往往比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更容易在她的心里留下影子。 不知怎么的，莫璃就想跟在步小天身边。 却没想到步小天竟然早就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根本不想他看上去那么傻。 她开始对他产生了一些好奇，于是就一直跟着他，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山林里的那个晚上，他明明可以不管自己，却又在深夜为自己披衣御寒，或许从那时起她的心思就发生了变化吧？ 虽然第二天他丢下她偷偷溜走了，她很生气，但她就是忍不住要找到他，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是为了找到那个丢下她的家伙以后好好收拾他一顿，但等她真正的找到了步小天，看到他在她的面前倒下的时候，她的心里竟是十分的惊慌，她尽了自己的一切力量去救他，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的心竟然好疼，就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白天步小天对她说可以为她去死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生气，但心底却有一丝甜甜的感觉。 莫璃坐在床前，看着沉睡中的步小天，想起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明明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但她的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有些疑惑，有些茫然，还有些喜悦。 步小天的脸在油灯摇摇晃晃的火光中忽明忽暗，莫璃竟看得有些痴了，不知不觉抬起手轻轻抚上了步小天有些苍白的脸，手指划过他脸上的轮廓，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没有什么皱纹，轮廓线条有些刚硬，可以想象再过几年这张脸会变成怎样一张刚毅的面孔。 莫璃看到睡梦中的步小天皱着眉头，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步小天的眉头好像总是皱着，神色也常常带着一些悲伤，就像是心里有许多悲伤却无处倾说。 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手指轻轻地摩挲过步小天紧皱的眉头，想要抚平它。 步小天似乎是感受到了眉间传来的丝丝温热，紧紧皱着的眉头竟缓缓舒展开来。 见状莫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像是对着步小天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我们明明只见过几面，就好像再也忘不了你了？” 莫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房间里渐渐地只剩下了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灯盏中的灯油一点点耗尽，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面上。 夜已深了，村子里的村民们差不多都安稳地入睡了，自从步小天为他们除掉了僵尸，他们再也不用整日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看这月色，明天一定是个好天。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五章 照顾 步小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初升的太阳正缓缓从山边露出半个红彤彤的轮廓，远处的山林里晨雾弥漫，一声声不知名的清越的鸟兽啼叫从山中传出。 “喔——喔喔——” 随着一声声嘹亮的鸡啼，整个村子也从沉睡中醒来，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缓缓飘出一缕缕炊烟就是最好的证明。 静谧的村子也渐渐变得喧嚣，有孩子在欢笑嬉戏，有男人女人的说话声，整个村子似乎因那一声鸡啼短短时间便活了起来。 步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娇小的淡绿色身影便映入眼帘，莫璃此刻正趴在床边，双臂垫着小脑袋枕着步小天的被子边缘睡得正香。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在莫璃的小脸上，显得十分娇俏，惹人怜爱。 见莫璃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被阳光照晃得有些不舒服，步小天有心让她多睡一会儿，便想伸出另一边的手想把窗户关严实一点，却不料只是轻轻一动就惊醒了身边的莫璃。 只见莫璃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两下，慢慢睁开了双眼，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犹如一只慵懒的猫儿。 步小天看着这样的莫璃，不由得有些呆了。 随即莫璃抬起一只手有些迷蒙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嗯…怎么了？” 又见到步小天抬起的手臂和那有些深邃的眼神，立刻站起身来跳开一步，做出一副紧惕的样子道，“你想干什么？想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啊？” “呃…” 步小天见莫璃刚一醒来就恢复了刁蛮的样子，还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缓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解释道：“看你睡得香，想把窗子关好让你多睡一会儿，真是冤枉啊！” “切！” 莫璃听见步小天的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面上却依旧作出一副不信的样子，道：“你会这么好心？我看你一定是想把窗户关严实好不让外面的人知道你要做什么坏事！哼，还想骗我！” 步小天闻言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做得了什么坏事？” 莫璃其实早就相信了步小天的话，只是想逗逗他罢了，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一阵“咕咕”的声音响起。 顿时莫璃面色一变，步小天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 原来莫璃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照顾步小天，根本没怎么好好吃过什么东西，此时早就饿得紧了，刚刚的声响正是她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步小天想打趣一下莫璃，到嘴的话还没出口，又听见一阵更大的“咕咕”的声音传来。 步小天的神色顿时也变了。 他这几天都在昏睡，昨天刚醒来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自然没吃过东西，此时饿得更狠，刚醒来时不觉得有什么，见莫璃好不容易露出这般窘态，刚想打趣一番，未曾想自己的肚子也抗议起来。 一时间屋里的两人一横一竖地大眼瞪着小眼，不时还从两人的肚子里传出一阵阵“咕咕”“咕咕”的声音，场面颇为尴尬，还有些滑稽。 突然，对视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大笑，莫璃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步小天也好不到哪里去，笑得整架床都晃个不停。 两人笑了很久才慢慢地停下来，莫璃精致可爱的小脸笑得红扑扑的，步小天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丝血色，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两人又一语不发地看着对方，似乎都想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良久，步小天开口打破了沉默：“莫璃姑娘，咱们是不是该去弄些吃的？” “嗯…”莫璃看着步小天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先是有些出神地回答了一声，又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咱们？你这幅样子起得来吗？老老实实的给我躺着不许乱动，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听见没有？” “哦，好！我一定听话，一定好好地躺着一动不动，哪也不去！”步小天这次倒是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外面的白石一家人早就听到了屋里的笑声，知道两人醒了，却都知趣的没来打扰他们。 莫璃说完话走出外间，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遇见端着一个陶罐、一盆米饭和两只小碗来给他们送饭的白石。 白石见莫璃出来了，便将手中的饭菜都递到了她手中，笑着道：“莫璃姑娘，这是我家老婆子给你们做的早饭，这罐子里面是一罐老母鸡汤，小天恩公刚刚醒过来，你这几天也吃不好睡不好的，一定得好好补补！” “嗯，那边多谢白伯伯了！”莫璃接过白石手中的东西，道了一声谢。 “可不敢当！”白石立刻摆摆手，道，“小天恩公帮我们除去了僵尸，还差点连性命都丢了，若不是姑娘你出手救回了他，我们就太对不起小天恩公了！你们两位可都是我们白杨村的大恩人，我们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当不得你们如此感谢的！” 莫璃看着眼前一脸固执的老头，心里对他的坚持也有些无奈，同时也对这些淳朴的村民感觉亲近了许多，便答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您也不要老是这么客气了，我们也有些不习惯。” “好好好！”白石见莫璃和步小天两人明明都是修行的高人，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由得对他们越发的喜欢了，又问道，“不知道小天恩公怎么样了？” “他已经好多了，要不您和我一起进去看看？” “算了，你们还是先吃早饭，我就不去打扰了，等吃过早饭我们再来探望小天恩公。”白石虽然也想现在就进去看看步小天，但又想到步小天现在太虚弱，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早饭过后再过来。 “那，这样也好，那您就先回去吧。”莫璃见白石这样说了，也不强求。 “嗯，那我先回去了。” “您慢走。”莫璃跟白石道别一声，等白石转身离开以后，也端着手中的饭食转身进了屋子，来到步小天床前。 步小天见莫璃这么快就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东西，有些惊讶，道：“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完鼻子微微一嗅，立刻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饥饿的感觉强烈无比，眼睛死死地盯着莫璃手中的陶罐，还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这是什么？好香啊！” 莫璃见步小天这样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感觉十分好玩，故意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慢悠悠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期间步小天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手里的东西，若不是实在太虚弱了，只怕早扑过去了。 “这是白石伯伯他们为你熬的鸡汤。” 莫璃也不再继续逗步小天，一边拿起小碗盛了半碗米饭又盛了一些鸡汤淋在米饭上，屋子里顿时充满了鸡汤的香味，馋得步小天肚子像有只猫在不停地抓挠，挣扎着起身想去拿盛着饭的碗。 见他要起身自己拿碗吃，莫璃眼睛一瞪，道，“谁让你乱动了？给我躺回去！” 步小天刚刚撑起的身子顿时一顿，看着莫璃瞪着自己那有些“凶”的眼神，立刻乖乖地躺了回去，以为她不让自己吃饭，于是用充满恳求的眼神看着她。 连步小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见到莫璃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竟然有些怕怕的，根本不敢反对她的“命令”。 莫璃见步小天这么听话，心里十分满意，又看到他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一样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更是想笑。 她放下手里的碗，将步小天扶得靠坐在床头，又才端起碗来坐在床边，用小勺盛起一勺鸡汤浸透的米饭，先放在嘴边吹了吹，确定不不烫了才把勺子伸到步小天嘴边，道：“张嘴。” 步小天虽然感觉这样有些不自在，但他实在太饿了！ 只好张嘴将勺子里的东西吃到嘴里，顿时感觉舌头都快化了，感觉自己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匆匆嚼了两三下就咽了下去，然后又一脸希冀地看着莫璃，更像个孩子了。 莫璃见他这模样，板着脸训斥道：“着什么急？又没人跟你抢！细嚼慢咽知不知道？” “哦~”步小天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见他这样，莫璃忍不住微微一笑，，又小心地盛了一勺汤饭喂给他。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直到吃完了第三碗，步小天才摇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 此时莫璃才拿起桌上的另一副碗筷为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看到莫璃先喂他吃饱了才自己吃，步小天仿佛感觉到一股暖流缓缓流遍全身，看着莫璃的眼神变得愈加温柔，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莫璃吃着饭。 连吃了两碗饭过后，莫璃才吃饱，看来确实是饿得紧了。 莫璃吃完后放下碗筷，转头看见步小天定定地看着自己，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喂，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吃饭的样子很好看。”步小天说话的样子有些不自然，竟有些微微脸红了。 “你，臭流氓！”莫璃一听步小天这话，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轻啐了一声，连忙收拾了两人吃剩的东西，飞快地逃出了屋子。 步小天就这么看着莫璃离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还有几分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按自己平时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如此轻浮的，但刚刚好像就是自然而然话到嘴边就顺口说出来了。 转而，步小天又想起了莫璃，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古灵精怪，还有些刁蛮任性，那时他的心里虽说不讨厌她，却也谈不上喜欢，顶多把她当个路人而已。 到了后来她追了自己整整一天，累得那个样子了都不放弃，才发现她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他的心里不由得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再到现在，自己受伤以后是这个女子救了他的命，她还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步小天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是感激？ 还是喜欢？ 他拿不定，他的心里很乱，很矛盾。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六章 顿悟 他身上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他已经知道仇家很厉害，复仇的路肯定很艰难也很危险，他不想让莫璃卷入这样的危险里面。 可是要让他忘记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 过了半个多时辰，莫璃依旧没有回来，步小天有些担心，正当他想要起身出门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似乎人数不少。 步小天有些奇怪，这些人好像是来找他的？ 片刻，房门外果然传来了白石的声音：“小天恩公，我们能进来吗？” “进来吧。”步小天听到白石的声音，心里有了猜测。 得到步小天的同意，有几个人推开门走进了步小天的房间，领头的正是白石。 步小天感觉其他几人有些面熟，好像是在那天看告示的时候见过他们。 一行人来到步小天床前站定，带着感激的神色看着步小天，白石开口道：“小天恩公，您可感觉好些了？” “嗯，好多了，不知道这几位是谁？”步小天回答了一句，又看着白石身旁的几人询问道。 “哦，他们是我们村子里的村民，您来村子里的那天见过的，这是杨谢，这是白里，这是杨蒙，这是白凡，这个是我儿子白岩，那天晚上就是他把您从山林里背回来的。” 白石指着几人一一为步小天介绍了他们的姓名，又道：“这几天大家都特别担心您，听说您醒过来了，大家都想来探望您，又怕您身子太虚弱打扰到您，所以选了几位代表过来，一来是看看您恢复的怎么样了，二来是想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 “哦，原来是这样，怎么只有姓白的和姓杨的？”步小天了然，又问道。 “是这样的，小天恩公您有所不知，我们村子之所以叫白杨村，一是因为村子里面最多的就是白杨树，二是因为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白杨两姓，极少有外姓之人，所以得名白杨村。”白石当即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白老伯你们别太客气了，叫我小天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的。我身为正道弟子，自然是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为你们排忧解难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你们这样反而让我有些当不起了。” 步小天听白石一说才明白原来白杨村的名字竟是这样来的，顿时有些恍然。 又见白石一口一个恩公地叫他，有些不太习惯，就让他们不必如此客气。 那几人见步小天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步小天更是尊敬有加，其中那个名为杨谢的老者见到步小天以后老泪纵横，对着步小天深深一拜，道：“多谢小天恩公除了那作恶多端的僵尸，为我儿报了仇！” 原来那僵尸这半年来害了村里人不少人的性命，杨谢的儿子便是其中之一，杨谢只有一个儿子，儿子被僵尸害死后，杨谢便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大仇得报，心中郁结得以解开，身体也好了许多，一家人对步小天都是感恩戴德。 其他几人见杨谢如此，也都对着步小天深深一拜，感谢道：“多谢小天恩公除此妖魔，还我白杨村一个太平！” 步小天见大家都对着自己行礼，有心想要躲开，却又因为躺在床上，实在是不方便动弹，只好无奈地受了这一礼，口中连忙说道：“大家快快请起吧！我实在当不得各位如此大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都说了，叫我小天就好，别再恩公恩公地叫我了。” “小天，您救我们整个村子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如此恩情都当不得这一拜，那还有谁能当得？而我们白杨村的人若是连如此大恩都不思报答，又叫别人怎么看我们呢？虽然您是仙人，我们没有什么能帮到您的，但我们一定会将您的恩情牢牢记在心底，永远不会忘记的！”步小天语毕，大家都站起身，一位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开口道。 老者名叫白凡，年轻时读过不少书，去过许多地方，在整个村子里也是一位德高望重老人。 “这，好吧，不过以后别再这样客气了，你们这样让我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就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就好了。”步小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的感激，接着又开口说道。 “好，就按小天你说的，大家都按小天说的做吧。” 白石开口说道，众人听了也都点点头表示同意，看得出来白石这个村长在村子里威望还是很高的。 见步小天脸色还是有些虚弱，又说道：“咱们都先回去吧，不要打扰小天养伤了，小天，那我们都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白石说完，几人都向步小天告辞离开了屋子，最后当白石走到里间房门的时候，步小天开口叫住了他：“白石老伯。” 白石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小天，有什么事吗？” “那个...不知道莫璃姑娘去哪了？”步小天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 “哦，莫璃姑娘出去为你采药了，说是有几味药必须要新鲜采摘的才能治好你的伤。”白石见步小天问起莫璃的行踪，顿时露出一副“我懂”的样子，笑着说道。 “哦，那没事了，白石老伯您去忙吧。”步小天听莫璃为了自己专门去采药，心中一暖，不再多说什么，便让白石离开了。 白石出门以后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步小天的房间，微微一笑，便抬步离开了。 步小天等众人离开以后，靠坐在床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他从小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看起来有些出神的轻轻地摩挲着，嘴里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莫璃回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了。 她回来以后径直来到步小天养伤的屋子，见步小天仍旧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也没有打扰他，脸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就悄声地退出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莫璃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此时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步小天也已经醒了过来，靠坐在床头，见莫璃端着药来到自己床前，微微笑了笑，道：“你回来了啊？” “早就回来了，来，把这药喝了。”莫璃说着便将手中的药碗送到步小天嘴边，要喂他喝药。 步小天看着那只端着药碗的手，眼神一凝，道：“你受伤了？” “没事，就擦破点儿皮，不碍事的。”莫璃见步小天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送药的动作一顿，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那么不小心？”步小天见她这般不在意自己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生气，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责备，奇怪的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有些生气。 莫璃听着步小天略带责备的话，知道他是因为关心自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一丝甜蜜一闪而过，但她的心里马上变得有些挣扎。 心里虽然很不平静，莫璃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把手上的药往前一递，道：“快先把药喝了吧，凉了就没有效果了。” 步小天清楚莫璃一定是为了给自己采药才受的伤，心里一阵感动，同时也有些心疼，便不再多说，低头将碗里的药慢慢喝下，这才抬起头，开口想说什么。 莫璃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见他将药喝完了，立刻对他说道：“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莫璃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步小天见莫璃走到了里间门口，开口叫道：“莫璃！” “怎么了？”莫璃闻言转身。 “好好照顾自己。” “嗯。”莫璃说话的时候已经再次转过身去了，步小天看不到她的神情。 莫璃离开了步小天的房间，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对着眼前的药罐发起呆。 她在采药时遇到了一个被斗篷遮住了全身的神秘人。 “你好，莫璃姑娘。” “你是谁？” “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不该存在的人？” “嗯，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那你拦住我干什么？”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离开他。”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为什么？” “和他在一起你会失去很多。” “只要能和他一起，我不在乎会失去什么。” “那如果是你的命呢？” “你要杀我？” “我说过，我对你没有恶意。” “那你的意思是跟他在一起的话，我会死？” “是的，而且他会因为你的死很痛苦，生不如死。所以趁着现在你和他都陷得不深，离开他吧，对你对他都不算是坏事。”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也不会解答你的这些疑惑，药王谷的小公主。” “你...” 这是莫璃和那个神秘人的全部对话。 那个人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他似乎知道很多事，但是还不等莫璃多问，那人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修为很高！ 这是莫璃对神秘人的全部认知。 ...... 接下来的几天，步小天的伤势好得很快，第二天就可以下地了，在莫璃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或者是到村子里逛一逛。 村子里的人们见到他们的时候都会笑着打招呼，显得很友好。 毕竟步小天是他们村子的大恩人，而莫璃又救了步小天的命，也就算是他们的恩人，村里人自然对他们二人极好。 其实在步小天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大家见到他就跟见到下凡的神仙一般，恭恭敬敬地简直让步小天受不了，在步小天的再三坚持之下，他们才改变了一些态度，不再表现得那么夸张了。 这一天，步小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个人走在村外的田埂上，感受着拂面的微风，看着在微风里翻滚的金黄的秋稻，心里一片宁静。 突然步小天心有所感，对于修习的心法里的一些地方多了一些不同的理解。 此时四下无人，也没有什么危险，步小天索性在原地坐下，片刻间便入定了。 步小天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莫璃等人这么久没见到步小天，担心得都快疯了，几乎发动了全村的男子出来寻找。 当他们看到盘坐在田埂之上的步小天的时候，只感觉到此时的步小天缥缈不定，周身有淡淡的云气缭绕，似乎要完全融入天地之间。 他们不敢打扰他，就在远处默默地守着步小天。 步小天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身上的伤势竟已经完全痊愈了，连一点虚弱的感觉都没有。 一转眼正好看见一脸崇敬的众人，以及不远处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的莫璃，当即起身向他们走去。 众人见步小天过来，眼里的神情竟然显得有些狂热。 刚步小天给他们的感觉当真如飘然的神仙一般，等步小天靠近的时候，他们自觉地向两旁退开，为步小天让出了一条路。 莫璃笑着走到他身边，略带些打趣的低声对他说道：“这下你在他们眼里真成了活神仙了！” 步小天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带着众人一起向着村子里走去。 一路上村子里的那些人都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敢靠近两人，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跟他们说话。 对此步小天更是无奈，却也没什么办法。 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回到了村子里，步小天先对着后面的人们说了一声：“大家别再跟着了，都回去吧。” 见大家都离开以后才回到住的地方，他和莫璃就住在白石的家里。 白石的儿子白岩此时也跟在他们身后，慢慢地走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步小天二人，眼里一片崇敬。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七章 正魔 不多时三人便回到了白石家里，匆匆吃过晚饭以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步小天回到房里，并没有立即睡觉或是修炼，盘膝坐在床上算了一下日子，才发现距离自己当初下山已经一月有余了。 不知道师父师兄和云影他们怎么样了，自己不在山上估计没有人能管得住那个调皮的小丫头了吧？ 想起山上的一切，步小天竟有些莫名的思念，他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回玉虚门。 但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莫璃。 他觉得她跟云影有些像，都是一样的调皮任性，却又有些不一样，影儿在山上其他人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对他是言听计从，而莫璃虽然修为不如他，却不知为什么让他有些无从反抗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吧。 想到自己回山以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了，也见不到莫璃了，步小天的心里竟有几分不舍，甚至让他回去的决心都有些动摇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子竟在他的心里占有了这么大的空间。 转念步小天心里又有些纠结，有些自责，他还有大仇未报，怎么能够将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 心里越来越烦，步小天索性不再去想这些，当即静下心来，开始修行本门心法《道玄经》。 白天的那一点感悟对他可谓是至关重要的，以往许多于修道之上的疑惑都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如今真气运行越发地流畅，让他身心皆有一种舒爽不已的感觉，很快他便沉浸在了修炼的气氛之中。 另一边，莫璃回到房间以后也没有上床睡觉，她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天空中的一弦弯月，脑子里想的全是步小天的一切，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相识，到后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但那个神秘人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和步小天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莫璃不愿意相信这些，但神秘人跟她说这些的时候虽然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却仿佛有一种让她不得不相信的力量。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会死，会让他痛不欲生，那么也许离开他才是对两人都最好的选择吧？ 一夜无话，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山巅的时候，步小天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着晨雾下的山村，步小天的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宁静和舒畅。 步小天找到同样是刚刚起床的白石，白石见到步小天，脸上布满了笑意，道：“早啊小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步小天也笑着开口道：“白石老伯，我是修行之人，用不着睡太久的。” “呵呵，修行好啊，得道成仙，长生不死，逍遥于天地之间，真是令人向往啊！”白石感叹道，语气里满是羡慕。 “呵呵，白石老伯你只听人说修行好，却不知修行一途的艰辛。 虽然修行者寿命超过常人，却又有多少人是寿终正寝的？ 自古以来正魔两道相争，虽说是天下人受苦，但冲在最前面的却都是修行者。 至于得道成仙，虽是人人都在追求的，但却从没有听说过有谁能真正得道，甚至连道究竟是什么都无人能说得清，又如何能得道呢？ 凡人虽然寿不过百载，却不用时常在生死间徘徊，能安稳度过一生，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想不到小天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解，说得老汉我都无言相对了，当真是后生可畏啊！”白石见步小天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对步小天十分欣赏，不由得赞叹道。 “白石老伯你过奖了，我不过是在山上的时候听几位师兄说过这些，勉强记了些罢了，实在是当不得如此赞誉！”步小天连忙谦虚道，这些道理确实是听师兄们以前说起的。 “呵呵，依你师兄所言，修行之人难道还比不上我们这些山野之间的普通人吗？”白石见步小天如此谦虚，也就不再跟他较真，转而问道。 “那倒也不是，按师兄们所说，修行之人超然物外，虽然不能摆脱死亡，却也寿可达数百载，不会被世间的疾病缠身。 修为稍深者便已不惧寒暑，到了一定境界更可以借助种种手段飞天遁地，修成辟谷之术更可以让人数日乃至数月不饮不食都没有什么不适，基本上算是摆脱了衣食住行的羁绊，在这些方面是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但是修行者也有修行者的烦恼，虽然我们掌握着比普通人强大的本事，却也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对手。 我们正道有玉虚门、玉佛寺、药王谷三大宗门为首的诸多修行宗派维护天下安定，魔教却也有黑炎殿、圣魂山、天毒门以及妙玉宗四大宗门以及无数邪修为祸天下。”步小天摇摇头，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老朽有一事不明，按理说修行只为长生得道，为何又会有正魔两道之分呢？”白石闻言若有所思，又问道。 “老伯你却是不知，修行之道原本确实是只为求长生不老得道飞升，但是修行者毕竟还是人，是人就还有欲望。 有些人在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的时候欲望也变得无法控制，沦为魔道，还有些修行的法门残忍至极，或是吸人精气修为，剥取他人性命换来自己修为境界的增长。 如此种种原因之下，那些为一己之私残害他人的与另外一些心怀天下以救世扶弱为己任的人便分成了正魔两道，并一直争斗不休。” “那既然如此，魔道应该是人人得而诛之，又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还能长久存在呢？”白石听到这里，对正魔两道算是有了一些粗浅的认识，只是对魔道的不覆灭还是有些疑惑。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魔教如此作恶多端，虽然一直被天下唾弃憎恶，却一直没有消亡于世间。 魔教功法强纳天地元气于己身，加以凝练，体内凝练的天地元气越多就越厉害，有言说魔教功法乃是‘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甚至有些残忍的功法还能强行吸取别人的精元和元气！ 这样的修炼法门虽然进境快，可以让人快速突破瓶颈，但是一个人体内强行容纳这么多的元气，稍有不慎便是元气暴走，轻则筋脉尽断，沦为废人，重则爆体而亡，凶险之极。 但是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想走捷径，修行之人最大的渴望就是境界的提升，有些人资质不佳，到了一定境界便止步不前，久而久之，便会有那么一些人受不住诱惑，坠入魔道。 如此，虽然魔道无数年来一直被打压，却仍旧苟延残喘，甚至有时魔道之中还会出现一些经天纬地之才，一度压得正道人士抬不起头。”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白石一听到正道居然还有不敌魔道的时候，十分的惊讶。 “是的，传说在两千多年前，玉虚门还没有创立时，祖师爷那时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童。 当时魔教教主仇天刃魔功大成，凭借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硬是以雷霆手段统一了当时派系如林的魔道，其后竟率领魔教之人将当时正道几大宗门一举击溃。 一时之间魔教声势大盛，正道之人几乎被赶尽杀绝，若非后来玉虚门、玉佛寺、药王谷三位祖师爷得了大造化，联手之下将仇天刃击毙于魔山之上，只怕天下危矣！” 说起传说中的几位祖师，步小天的脸上浮现出敬仰神往的表情。 “那这样说来，岂不是魔道永远都不会消失了？”白石听到这里，也是对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向往不已。 “道家自古便有‘万物负阴而抱阳’一说，阴阳相克而又相生，是为太极。 按我二师兄所说，这正与魔就像是这太极的阴阳两面，阴阳虽然相对却又在一定程度上相互依存，正如有光就有影，真正的道或许就是在这阴阳之间的那一丝微妙平衡吧。” 虽然步小天说是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呵呵，老头子听不懂你说的这些道不道的，只要我的儿孙平平安安的，地里的庄稼长得好，没有天灾人祸，我就很高兴了。” 白石也只是个普通的村民，自然也是听不太懂那些玄妙的大道理的，笑着说道：“好了，小天，咱们去看看我家老婆子饭做好了没有，老了老了，聊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就饿了。” “好啊，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步小天说完便跟着白石来到另一边的屋子，正是厨房。 只见此时厨房里两三道身影正在忙碌着，其中一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妇人便是白石的妻子，另一个莫约三十岁上下的女子乃是白岩的妻子也就是白石的儿媳，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不是莫璃又是谁？ 白石见莫璃竟然也在厨房帮着做饭，顿时非常惊讶，出口问道：“莫璃姑娘，你怎么在做饭？老婆子你们怎么能让莫璃姑娘这样的人来干烧火做饭这样的杂事呢？” “哎呀白石伯伯，是我自己要跟白伯母她们学做饭的，你就别怪她们了！”莫璃见白石对婆媳两人发起了脾气，连忙解释道。 “唉，莫璃姑娘你这是何必呢？你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就是了，又何必亲自去学呢？”白石见莫璃求情，也不好再发脾气，只是有些愧疚地说了一句。 “白石伯伯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们又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总是要离开的，学会了做饭，以后就不用再为吃的发愁了！”莫璃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竟是微微有些泛红，话也没有说完。 “哦，懂了懂了！”莫璃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白石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面上带这意味深长地笑意看了一眼身旁的步小天，见步小天竟也有些扭捏的样子，不禁放声大笑了起来。 而白家婆媳也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两人，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险些就夺门而逃了。 白石笑了一阵也不再多留，带着步小天到正屋一边等待一边又聊起了其他的事。 不多时，饭菜便做好了，一盘盘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桌来，虽然都是农家饭菜，看着确实十分诱人。 步小天跟大家一起坐到桌上，白石说步小天是客，让他先动筷，这几天一直是这样。 步小天也差不多习惯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菜叶放到嘴里，青菜入口的那一刻，步小天神情一变。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八章 离开 “怎么了？”一旁的莫璃一直注意着步小天的神色，见他神色有些古怪，不由地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这道菜是你做的吧？”步小天勉强将口中的菜咽下，看着莫璃，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不好吃？”莫璃见步小天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了这道菜是她做的，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紧张地问道。 步小天没有立刻回答，喝了一口汤。 等神色恢复了正常，这才开口道：“没有没有，很好吃，你肯定没自己尝吧？来，快尝尝自己的手艺，这么好吃的菜，等会儿别被他们抢光了。” 说着步小天还动手将盘中的菜夹了一些放到莫璃的碗里，看上去倒像是真的怕她吃不到的样子。 莫璃此时早已被步小天突然的关怀弄得心花怒放，根本没有看到步小天眼底那一抹隐藏的那一丝促狭笑意。 满面笑容地夹起碗里的菜吃到嘴里，就在菜入口的那一刻，莫璃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紧接着是一阵“呸呸呸”的声音，莫璃将嘴里的菜吐了个一干二净，末了还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漱了一遍口，这才恶狠狠地转向步小天，骂道：“步小天你个混蛋！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哈哈哈…”步小天在一旁看得早已经大笑不止，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笑，道，“这可是你自己做的菜，没想到你的厨艺竟然如此‘出色’，佩服佩服！” “你！不准再笑了！再笑小心我让你把这剩下的菜全部吃下去！”莫璃听到步小天如此“夸奖”她，顿时心里一阵气闷，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凶狠的样子，狠狠地威胁了步小天一把。 步小天闻言真的不敢再笑了，生怕惹毛了莫璃，只好赶紧低头拿起手中的碗吃起饭来。 但从他不断微微微抖动的肩头看来，他忍得也很辛苦。 莫璃狠狠地瞪了一眼步小天，也捧起面前的碗一口一口地吃起饭来。 不过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碗里的不是饭菜而是步小天的肉，看得身旁本来忍着笑的的步小天脊背隐隐发凉。 一旁的白石等人都只是带着笑意地看着桌上的两个年轻人，识趣地没有打扰两人的斗嘴打闹，只是慢慢地吃着饭。 一顿饭就在这样有些奇怪的氛围中吃完了。 在大家都吃完饭以后，步小天开口道：“白石老伯，我下山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这几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打算回去了。” “小天，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是不是我们那里照顾的不好了？”白石听说步小天要离开，有些着急。 “没有，白石老伯，不是你们的原因，你们别多心！我下山的时候跟我师兄说过一个月之内就回去，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山门大比了，我真的不能再多耽搁了！”步小天见白石着急的样子，解释道。 “也是，你们这样的人注定是不可能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地方带一辈子的，不知道小天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白石听闻步小天要走，流露出一丝不舍，但随即便释然了，转而问道。 “我想今天就走，越早越好。” “也好，趁着天色还早，还能多赶些路，我去通知村里人，大家送送你。” 白石见步小天说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一丝思念，也不再挽留，说完不等步小天再开口便转身出去了，想是去通知其他人了。 “小天啊，你是个好孩子，伯母是真舍不得你离开啊！但是伯母知道留不住你，只盼你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回来看看我们。” 白石的妻子看上去十分的不舍，眼睛也不禁有些湿润。 “伯母，您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见老人这样，步小天也有些伤感。 “好孩子，你先去收拾东西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干粮。” 老妇人似乎是怕自己忍不住眼泪，说完后也带着儿媳妇匆匆离开了。 “小天兄弟，你拯救了我们村子，我白岩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你记住，今后只要你需要我，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帮你的！” 白岩见父母妻子都走了，也极为郑重地对步小天承诺。 “嗯，我会记住的！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步小天听着白岩的话，心里暖暖的，也认真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便离开了屋子，回去收拾东西了。 莫璃自从听见步小天说要离开，便一语不发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步小天离开，也对着白岩招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步小天手拿着宝剑，背着一个包袱来到了村口，只见所有人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这些人手里或多或少地拿着些东西，眼里有感激，也有着尊敬的神色。 步小天找了一圈，却不见莫璃的身影。 大概是不愿见到这离别的场景吧？ 等到步小天走近以后，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一时之间步小天耳边充斥着各种感谢的声音，令他感觉到有些晕头转向。 最后还是白石开口阻止了众人的喧闹：“大家先静一静。”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以后，白石又才对步小天说道：“小天，这是我们当时筹集来请人除妖的钱，你拿着，算是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吧。” 见白石将一个灰布包裹递给自己，步小天连忙伸手推了回去，道：“白石老伯，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正道弟子，为你们消灾解难是理所应当的事，报酬就不必了，这银子你们收回去吧，我是不会要的。” 白石见步小天不肯收银子，仍然不肯放弃，劝说道：“小天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叫我们如何能够安心啊？” “白石老伯，你们的好意小天真的心领了，但这银子我真的不需要，我是修行之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如果今天我收了这银子，这些年的修行是会折损的，以后也不好再来村子里了！” 步小天见白石还是不死心，于是搬出了修行之事，反正他们也不懂。 “这...好吧。” 白石见步小天都说到如此份上了，只好作罢，他可不敢坏了步小天的修行，转而又拿出一包干粮：“既然你不肯收银子，那这些干粮你一定要带上，都是些普通吃食，你要是再不要，我可当你嫌弃了啊！” “好，我收下！”步小天拒绝了收下银子，也不好再拒绝白石的一番心意，只得接过装着干粮的袋子。 这时一位中年模样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不由分说先将一个小包袱塞到了步小天手里。 这才开口道：“小天恩公，你看着跟我儿子一般大小，却这么有本事，我看你衣服都旧了，其中一件还破了好好几个大洞，换来换去就那么两件衣裳。 这是我这几天为你做的一件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代表了我的一点心意，算是代我死去的丈夫和孩子为恩人表达一点谢意吧。” 这女人的丈夫和儿子在几个月前就被僵尸残忍地杀害了，本以为报仇无望，如今步小天除了那僵尸，在她看来步小天就是天大的恩人。 见大家都有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自己的意思，步小天赶忙开口道：“刘大嫂的东西我就收下了，算是接受了大家的感谢，至于你们的东西太多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全都带上。 这样吧，以后的日子里，我希望大家多帮衬帮衬村子里失了亲人的人们，就算是感谢我了，不知道大家看看这样行不行？” “小天恩公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救星，小天恩公说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好！我们听恩公的！” “对！听小天恩公的！” …… 众人听步小天这样说了，都十分地赞同。 步小天的目光又从人群里扫过，还是没有看到莫璃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有一丝失落。 但随即他便整顿好心情，对着身前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向着远离村子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近深秋，天上虽然一轮骄阳高挂在山巅，却也并不燥热，不时有一阵阵清风拂过山林，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欢声歌唱。 少年的身影在众人的眼里一步步远去，最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相送的村民久久不愿散去。 转眼步小天离开白杨村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步小天白日赶路，到了夜里如果遇到人家或者客栈就去投宿，若是到了天黑行至山野间就干脆在荒野之中打坐休息。 他一直没有御剑，似乎在等着什么，但是这三天里他一个熟人也没有遇到。 这天夜里，步小天在一片山林里休息，在靠近一棵大树的空地上升起了一团篝火，他靠在大树的树干上，随意地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水。 看着舞动的火焰，步小天想起了多日之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片山林，那个篝火旁倔强的少女的影子似乎随着火焰在他的眼前摇曳。 想起莫璃，步小天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那个俏皮可爱的少女似乎总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丝光亮，跟她在一起待久了步小天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步小天离开村子的时候，莫璃并没有跟他一起离开，步小天原本以为她会追上来，但是这些天来步小天完全没发现莫璃跟上来的迹象。 似乎那个神秘的少女就此消失了，甚至有时候步小天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奇妙的梦。 越想步小天越是睡不着，索性盘膝坐在原地，修习起了神秘玄奥的《天经》，身前的火堆因为没有新的柴火加入，也渐渐地熄灭了。 今夜无月，甚至连满天的星斗都看不到，整个天地间一片漆黑，纵然是修行之人不仔细查探的话也不会发现正在树下打坐修炼的步小天。 深秋夜寒，没有风声，就连虫鸣声也少了许多，只有远处的山林里不时传来一声声鸟兽夜啼，偶尔有夜莺飞起，翅膀扇动间发出扑棱棱的声音。 “嗷呜——”远处响起一声狼嚎，似在呼应同伴。 “嗷呜——”不多时从另一个方向同样传出一声狼嚎，像是回应同伴的呼唤。 不到片刻，山里接二连三地传出狼嚎之声，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是嗅到了外来生人的气息。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十九章 夜战 步小天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四周不时响起树枝被轻轻触动的“簌簌”声。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一个细小的干枯树枝被折断。 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点绿色的光，那是狼的眼睛，即使看不清它们的样子，步小天也能感受到它们骨子里散发的冰冷杀意！ 步小天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剑，真元暗运，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狼群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就这样包围着黑暗中的步小天，缓缓向他靠近，似乎要击溃眼前这个猎物心神，又像在寻找他的破绽。 林中的嚎叫声此时已经停止，孤独的少年与虎视眈眈的狼群在黑暗中默默地对峙着，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狼群的耐性很好，一直静静地围着步小天，若是换做普通普通猎户，遭遇到如此情景，恐怕早就意志崩溃，惨死于狼群利爪之下了。 但步小天不是普通人，经过常年的修行，他的耐性甚至比群狼还要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炷香，又像是好几个时辰。 狼群终于忍不住了，黑暗中响起一声悠远的嚎叫。 “嗷呜——” 狼群似乎得到了命令，冰冷的杀气陡然变得凛冽——狼群要动了！ 步小天此刻也全身紧绷，真气含而不发，手中的宝剑即将出鞘。 突然，天际一道流光飞速坠落！ 与此同时浩瀚的气息覆盖了整片山林。 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同时，狼群竟在第一时间落荒而逃。 高手！ 步小天也是心中陡然一惊，迅速屏息凝神，体内真气流转似有似无，抬头看向流光落下的方位，身体一丝动作都不敢有，生怕惊动了这突然落下的陌生高手。 若是此人是正道人士倒还好说，若是魔教之人，一旦被发现，步小天性命堪忧！ 就在步小天心念电转之间，又有数道流光从天际落下，看其方位，正好将先前落下之人围在中间，看样子那人是被追杀之间无意落到此处的。 夜色太浓，又隔了一段距离，借着林子中间那些低矮树木的遮挡，那些人都没有发现数丈之外的大树下的步小天。 步小天运足目力，却也只能勉强看到那是六道身影，至于是男是女，是何面容，一概看不清楚。 几人落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黑暗中对峙着。 场面和先前步小天跟狼群对峙的情形何其相似？ 不过是将群狼换成了人罢了。 只是有些时候人比狼还很！ 这让步小天暗暗感到有些滑稽，但他此时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几人都是高手，自己绝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几人对峙了片刻。 其中一人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了，开口道：“断九州，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厉，还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应该是外围五人之一。 “呸！韩墨生，枉我平日那般待你，你竟勾结外人来害我！” 出言的应该是中间那人，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看样子是受了重伤，但却听不出半分胆怯之意。 “断先生好气魄！如此境地竟丝毫不露怯色，在下佩服！”又是一人出言，听起来中气十足，应该是那身材高大之人。 “哼！樊横岳，想不到你这不正不邪之人也会跟这些小人来偷袭于我！” “断兄，当年我曾欠下韩墨生一个人情，樊某人向来言出必践，如何能够不来？你放心，如若今天你能生还，樊某人绝不会再对你动手！” 那高大汉子向着中间被称为断九州的人一抱拳，掷地有声地说道。 “好！”断九州闻言只说了一个好字，转向另一边一个身材纤瘦的身影，道：“魅娘子难道也是为了一个人情来围杀我断某人的吗？” “咯咯咯…”那纤瘦的身影竟是位女子，闻言娇笑了几声，声音无比妖娆魅惑，听得步小天都有些心神动摇，心道这女子好高深的媚功，赶忙运功凝神，才没有着了道。 经意间又听那女子妖娆妩媚的说话声音响起，话里的内容却是杀机四溢：“断先生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些人是小人，我是女子，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自然是要一起来要了你的命！” “不用与他废话，一个将死之人，赶紧动手一起杀了他！” 又是一个不同于其他四人的声音响起，似乎忍受不了几人如此啰嗦，此时他正背对着步小天。 那人话音落下，便率先出手，只见一柄赤色铁扇轻轻一扇一道赤红的火光便向断九州飞射而去。 其他四人见那人动手，也不再废话，纷纷各施手段向段九州攻去。 那韩墨生手持一柄似剑非剑的奇怪法宝，出手之间很辣无比，真气鼓动间，一道道豪光从手中法宝飞出斩向断九州，简直是招招夺命。 樊横岳手中法宝乃是一杆长枪，在其手中舞动之间威势逼人，整杆长枪如一条虬龙，寒芒所至，山石草木无不碎裂飞翻，当真是一枪横山岳，傲气扫九州。 那被叫做魅娘子的女子使的是一串银色的铃铛，看着十分小巧可爱，但每当铃铛响起，传来阵阵“叮铃叮铃”的声音，却扰得人意乱神迷，若是修为稍低之人只怕当场便被控了心神任人宰割了。 还有一个身形微微有些矮小之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也不见他驱使什么法宝，只是动起手来周身黑雾缭绕，四周草木但凡有碰到黑雾的全部生机尽失，化为一捧枯枝，那黑雾看着不甚起眼，竟是有着剧毒。 被几人围攻的断九州见几人攻来，长啸一声，只见其手一伸，手中便多了一杆方天画戟，纵横捭阖，好不威风！ 断九州手持方天画戟荡开韩墨生手中怪剑，顺势身形一转避过几道袭来的火光，同时长戟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吹开了剧毒的黑雾，正好迎上横扫而来的长枪，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盖过了那惑人的铃声。 如此几人在步小天身边不远处交战腾挪，声势可谓惊天动地，震得他藏身的这棵大树都隐隐发颤。 步小天不敢擅动，悄悄将身子藏在树后，伸头看向交战之处，只见得断九州虽处于众人围攻之下，却并不慌乱，往往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或挡住或避开对手致命的招数，看得步小天心头敬佩不已。 但断九州毕竟受伤在先，又被人围攻，虽然一开始不落下风甚至偶有还击，但时间一长受身上伤势所累，出手便不似一开始那般干脆利落，渐渐攻少守多，到后来更是只见防守全无反击，如此下去势必要落败。 步小天看着在法宝的光芒掩映下，断九州身上添了不少伤口，有心跳出去帮帮忙。 人们总是喜欢帮助看上去弱势的一方。 然而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些什么人，又怕自己修为不足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将自己也陷在里面，便一直在一旁躲着静观其变，没敢贸然出手。 只见几人一边交手脚下的位置一边变换，所站的位置早已经不再是刚刚落下的地方，离步小天藏身之处也越来越近。 又一次交手间的停顿，那手持赤铁扇之人正好面对着步小天，借着几人法宝散发出的豪光，步小天看见那人胸口的衣襟之上赫然绣着一朵金红色的火苗。 看清那火苗的瞬间，步小天脑子里“轰”的一声，深埋于心底的记忆刹那间在步小天脑中翻滚而过，他清楚地记得，十多年前那个雨夜那群屠杀整个村子的恶魔衣物之上也是绣着一缕火苗，领头之人身上的火苗图案更是与眼前之人一模一样！ 他是黑炎殿的长老！ 怒气涌上心头，直冲天灵！ 步小天双眼赤红，脑中一片空白，此刻再也顾不得隐藏自己，手中宝剑“噌”的一声离鞘而出，带着深青色的玄光直刺那拿着赤铁扇之人的面门而去。 此时步小天心中悲怒，下手丝毫没有留半分余力，一心只想杀了对方。 突然杀出的步小天让交战的几人都是一惊，手里的动作也不由得一缓，几人显然都没想到在这山野间会突然杀出一个看着十分疯狂的小子，先前竟然没人注意到他！ 不管众人心里是如何作想，步小天的剑已经到了那持扇男子的身前。 那人只来得及纵身向一侧闪避，但还是晚了一丝，只听一声惨叫“啊！”然后便看见一条手臂高高飞起，落在了不远处，手里还捏着那柄赤铁扇。 竟是那人的右臂被步小天一剑斩落了下来！ 那男子落在一旁，身形一个踉跄，刚欲开口，却见步小天再度持剑杀来，顾不得疼痛，连忙召回法宝招架。 奈何他先前大战一场真气亏空，刚刚又被斩去一臂，实力大损，在步小天手下竟是连连暴退，看起来似乎随时会被步小天斩于剑下。 其他几人这时也反应过来，看出步小天使的竟是玉虚剑法，当即欲上前相助那被斩断手臂的男子。 断九州此时也借此机会得到一丝喘息之机，见几人要去相帮，哪里会如他们所愿？ 长戟一挥便拦下了韩墨生、魅娘子和樊横岳三人，顿时四人战作一团。 好在那使毒雾的瘦小男子此时已经来到断臂男子身边，总算是抵住了步小天的攻势，给断臂男子挣来喘息之机。 只见那人来到这边以后手臂一挥，周身的毒雾顿时化作一条雾蛇直袭步小天面门，若是中招只怕步小天会立时毙命。 步小天此时虽然怒极，却也没有彻底失了理智，知道那毒雾的可怕，见那男子接近便开始防备，此时毒雾袭来，便闪身一躲避开了雾蛇，转手一记掌心雷劈向了那瘦小男子。 那瘦小男子见一击不中正暗叹可惜，抬眼看到雷光劈来，立马向旁一闪，雷光顿时落空，劈中了后面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只见被劈中的大树摇晃一下便向一旁轰然倒下，那男子心里一惊，心中大呼侥幸。 几番交手之下，步小天发现那瘦小男子只是一身毒雾十分可怕，偷袭之下让人难以招架，正面交锋手段倒是一般，不过片刻便已占了上风，压得那瘦小男子连连后退。 被步小天斩断一臂的男子趁着瘦小男子拖住步小天的片刻已经止住了伤口的血，见瘦小男子不敌，又再次加入，两人联手之下也才与步小天战了个不相上下。 “断九州！没想到你竟然跟玉虚门的人同流合污！”韩墨生怒道。 “哈哈哈！你我已是不死不休，何必再多废话！” 断九州一声长啸，气势更盛几分，出手也更加凌厉。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章 退敌 步小天久战不下，突然虚晃一剑，向后一退，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手中的宝剑青光大盛，化作千百道剑影向着对手二人飞射而去。 剑诀一出，势不可挡！ 那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见无数剑影飞射而来，顿时大惊，心知此招威势逼人，绝对不能力敌！ 当下也顾不上断臂男子，连忙向旁边一闪，只留下断臂男子独自一人。 断臂男子没想到同伴会突然丢下自己，此时想要闪避已然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手里的铁扇迎上。 但他新断一臂，又真气亏空，哪里挡得住这铺天盖地的剑影？ 千百道剑影只是微微一顿便击落了他手中的铁扇，然后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另一边交手的几人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转头看来，只见断臂男子身上鲜血淋漓，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当下大惊，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 断九州趁三人分心之际，手中长戟突然光芒大盛，扫向围攻他的几人。 三人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多做反应，只来得及将手中兵刃护在身前，堪堪挡住这一击。 只听“当当当”三声巨响，韩墨生手里的古怪长剑直接脱手飞出，身体也远远地抛飞出去，落在一旁倒地不起。 樊横岳虽然比他好一些，手中长枪也是颤动不已，虎口撕裂，倒退了几个大步。 魅娘子见势不妙早早向后退去，身前的银铃却被长戟打中，冲天而起，神光暗淡的落在远处，显然是灵性大损。 断九州这蓄势一击顿时重创了三人，虽然自身也被法宝的反震之力震得后退一步，但气势丝毫不衰，就站在原地看着身前被击退的三人，也不追击。 “葛老怪，你干什么？” 韩墨生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瘦小黑衣男子怒吼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而虚弱，看来受伤不轻。 “这小子不简单，我若不退必然要受重伤！” 那瘦小男子终于出声，听着声音十分苍老沙哑，阴仄仄的让人很不舒服，对韩墨生的指责并不在意。 “你！” 韩墨生还要再开口，却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又晃了一晃，好不容易才站稳，看着瘦小男子，不再言语。 这时魅娘子抬手召回了落在地上的银铃，有些虚弱地道：“葛老怪，枉你修行了几百年，想不到竟连个毛头小子都打不过！” “魅娘子你不要忘了，我修的是毒功，打架本来就不行，这小子是紫雷峰的弟子，招数刚猛，换做是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葛老怪听得魅娘子如此奚落，顿时反驳道。 “好了，不要再吵了，如今我们几人都受了伤，再战下去谁也讨不了好处，韩先生你看该当如何？”樊横岳看几人大有内讧之势，有些不悦地开口打断。 “哼！还能如何？断九州，今天算你运气好，这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毛头小子救了你一命，下次你休想再有活路！”韩墨生恨恨地看着身前稳若泰山的断九州，有些不甘地说道。 “韩墨生，今日若非你们偷袭在先，断某岂会怕你们？还想有下次？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断九州闻言冷哼一声，说完后便抬起手中长戟，真元流转之下放出蒙蒙青光，似要再次动手。 “断兄，我说过，今天你若能不死，樊某定不会再追杀于你，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樊横岳见此情形，上前一步挡在了韩墨生身前，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掐诀，手中长枪迎风长到数丈长短碗口粗细，浮在身旁，然后带着韩墨生与魅娘子跃上枪身，化作一道乌光离去了，竟是没有理会一旁的葛老怪。 葛老怪看着三人离开，冲着两人阴仄一笑，也不管血泊中的断臂男子，化作一团黑雾也飘走了。 断九州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四人远去，好一会儿才身形一晃，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哇”得喷出一口鲜血，这才对着步小天说道：“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相救之恩！断九州感激不尽！”声音十分虚弱，哪还有刚刚的半分气势。 步小天刚才极怒之下使用《万剑诀》，此时也有些脱力，回应道：“没什么，我与黑炎殿之人本就有血海深仇，并非特意救你。” “哈哈哈，想不到小兄弟竟如此坦诚，不管你救断某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你救了断某的命是不争的事实，今日之恩断某必当铭记在心，来日定会报答！” 此时步小天已经走到倒下的断臂男子身前，听闻断九州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表示，蹲下身查探了一番，才发现断臂男子早已经没了气息，显然是死在了剑影之下。 “小兄弟可认得此人？”断九州见步小天不理会自己的话，也不恼怒，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见步小天在查探那断臂男子的情况，便问道。 “不认识，他是谁？”步小天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断九州问道。 “此人名叫赤炎，乃黑炎殿五大长老中排名最末的长老。” “竟是此人？想不到堂堂魔教长老修为竟这般低下，看来魔教高手也不过如此。” 步小天听见此人竟是黑炎殿长老，不由得有些诧异，同时心里对魔教之人多了几分轻视。 “小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黑炎殿五大长老个个修为精深，这赤炎长老凭借手中的天火扇也杀死过不少成名已久的高手，只是先前他五人围攻于我，耗费了不少真气，而你突然杀出，出其不意之下又断其一臂，使得他的修为大打折扣，这才能以《万剑诀》配合你手中神剑取其性命。” 断九州此时已经盘坐在地，听见步小天有些藐视魔教高手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隐晦的神情，解释了一番。 “嗯，你说得有些道理，没想到你竟认得我使的是《万剑诀》，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何人？竟会被人追杀至此，追杀你的人又是谁？又为什么会追杀你？” 步小天听了断九州的话，想想也确实如此，便没有出言反驳，又见断九州竟认得他的剑诀，转而出言询问。 “呵呵，追杀我的这几人中，那使一柄怪剑的叫韩墨生，人称勾魂剑，是圣魂山护法大长老。 那个使长枪的叫樊横岳，人称一枪断岳，无门无派，为人亦正亦邪，锁行之事也全凭个人喜好。 那个使铃铛的女子人称魅娘子，是妙玉宗魑魅魍魉四怪中的‘魅’，极擅惑人心智。 跟你交过手的那个老家伙是天毒门五毒中的‘毒蛇老怪’葛陆仁。 赤炎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 想杀我的是韩墨生，其他几人都是他请来帮忙的。” 似乎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断九州停顿了一下又才接着说下去。 “你刚刚使的《万剑诀》乃是玉虚门绝学之一，为玉虚门弟子必修之术，而你刚刚使的掌心雷应该是出自紫雷峰独有的《神雷诀》吧？ 如此说来小兄弟你必定是萧天雄的弟子了，萧天雄与我也算是老熟人了。 至于我的身份嘛，小兄弟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断九州没有告诉步小天自己的身份，反而将步小天的出身说了个清清楚楚。 步小天见断九州仅凭自己展露的一些手段就将自己底细猜了个一清二楚，心中大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我玉虚门内的事如此清楚？又不肯说出自己身份，难道你也是魔教之人？” 说着步小天手握剑柄，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看着断九州。 “呵呵，小兄弟你不必如此戒备，我如今这个样子，哪怕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都能随便取了我的性命，而你又是正道领袖玉虚门的弟子，想来也是不会趁人之危的。” 断九州轻笑了一声，说完也不再管步小天，泰然自若地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调息恢复自己的伤势，看来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步小天趁机对他不利。 诚如他方才所说，步小天乃正道弟子，从小受到的教导便是行事光明正大，断然不会行此趁人之危之事。 便也找了一个离断九州稍远的地方坐下，恢复损耗的真气。 如此过了一夜，期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步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东方天际已经泛起红光，远处的山边露出一丝红色的细细轮廓，正式初升的朝阳。 转眼看向不远处打坐疗伤的断九州，此时他的伤势看来已经好了许多，气息悠长平稳，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似乎是察觉到步小天的目光，断九州的双眼猛然睁开，只见他的双目之中精光闪烁，似有无尽锋芒蕴藏其内，看的步小天心里一寒。 无尽锋芒转瞬即敛，断九州的双眼又变得普普通通，乍一看就如同一个普通凡人的双眼，但若是细看之下却又觉得其眼神无比深邃，一双眸子古井无波却又像能洞察万物，矛盾而奇异。 昨夜无月无星，步小天没有细看断九州的面容，此时一看，只见其双眉如剑，双目似星，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一张脸好似刀劈斧凿，刚毅不屈。 此刻他坐在那里，好似手下掌握万千军士久经沙场的将军，自有一股威势散发出来，一看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看到步小天的时候，断九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连他的笑都显得有些刚硬。 “你没事了？”步小天正惊叹此人生的威武，见他看向自己，便发问道。 “呵呵，暂时无碍了，若要痊愈还需费些功夫。”断九州开口道，言语之间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身受重伤的样子。 “嗯，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步小天捡起了断臂男子尸体旁边的赤铁扇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只觉得此扇材质不俗，入手颇为沉重，同时还隐隐感觉到其中一股温热之力透过扇柄传到自己手中，看出此扇确是一件威力不俗的法宝。 “那就是天火扇，威力巨大，乃是赤炎的成名法宝，当年不知有多少正魔两道高手葬身此扇之下。”断九州见步小天打量着那柄赤铁扇子，开口道。 “原来竟是如此邪物！”步小天听到段九州的话，连忙将手上的扇子一扔，十分嫌恶地道。 “邪物？小兄弟，何出此言？”断九州见步小天嫌恶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语气微微有些低沉地问道。 “此扇杀人如麻，不是邪物是什么？”步小天没有注意到断九州的语气微妙的变化，反问道。 “杀的人多，便是邪物么？”断九州的声音越发地低沉。 “是。”步小天这时也注意到断九州神色的变化，虽让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一章 争论 “好！那我问你，你手边的可是传说中的神剑‘干将’？” 断九州此时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不自觉便有一丝逼人的威势流露出来，这一刻仿佛连山间的鸟兽鸣叫之声都小了许多。 “正是。” 步小天见断九州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地回答。 “那你可知道着数千年来葬身于这所谓‘神剑’之下的生灵有多少？”断九州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再度发问。 “不知道。”步小天为断九州气势所迫，心里有些发麻，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那我告诉你，就我所知道的，五千年前正魔两道一场大战，当时有一人手持此剑杀人无数，那一战死在此剑之下的人的尸体可以堆成一座山，他们的血液可以汇成一片血海。 此剑杀戮之重，远胜过你口中所谓的邪物，那它又是什么？” “这…”步小天被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 “再说你玉虚门人人供奉的祖师神剑‘诛魔’，当年玉虚真人出山之时曾凭借此剑斩杀了多少生灵，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见步小天无言相对，断九州并没有就此住口。 “这不一样，祖师爷所杀之人都是魔教之人。”步小天反驳道。 “魔教之人？”断九州闻言冷哼一声，道，“请问小兄弟，你口中的正道魔道一干弟子可都是人？他们可都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 “自然是的。”步小天有心想否认一句，可是却又实在无从否认。 “既然都是人，那为何魔教弟子杀得，正道弟子就杀不得？杀戮魔教弟子就能不算杀戮？魔教弟子的性命到底比正道弟子的性命低贱在哪里？你们说的众生平等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众生平等？”断九州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中间不曾停顿半分。 步小天被这一通逼问弄得心神大震，如一口黄吕大钟在内心一声声敲响，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一语不发。 看到步小天一副心神动荡的样子，断九州也不再多言，再次闭上双眼运功疗伤。 而步小天这边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从上山修行起，几位师兄便告诉他魔教之人穷凶极恶，遇之必杀。 受几位师兄的影响，步小天的心里也一直认为魔教之人皆是死有余辜，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断九州所说的这一切，此时断九州一番言语几乎要推翻了他心中某些一直坚信的东西。 步小天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何为正，何为魔，众生是否真的平等？ 魔教之人固然穷凶极恶，但他们的性命真的就如此低贱？ 那些毁灭了无数魔教弟子性命被无数正道人士奉为圣物的法宝神器难道竟真的是比眼前铁扇还要邪恶的邪物吗？ 但是法宝纵然威能惊天，毁灭无数生灵的后果是它们的本意吗？ 再强大的法宝若是无人操控难道真能凭空造成无数杀孽吗？ 杀得人多，便是邪物了吗？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刹那。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直低头沉思的步小天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明悟之色，更多的是想通这纠结于内心的疑惑的欣喜。 “哦？不知小兄弟想通什么了？” 另一边正在运功疗伤的断九州听见步小天有些兴奋的声音，睁开了双眼，带着一丝诧异的神色看向一脸欣喜的步小天。 通过短暂的接触，断九州已经断定步小天虽然修为颇深，却实打实的是个初出茅庐，几乎没有阅历的毛头小子，对于他能这么快想明白刚刚他提出的问题着实有些惊奇。 步小天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没有立时回答断九州的问话，而是蹲下身将地上的赤铁扇子拿在手里。 这才像是回答断九州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 “法宝再厉害，灵性再强，也能有能力自己决定它到底是正是邪，所以法宝原本没有正邪之分。 正真有着正邪之分的，是人。 不单单是法宝，任何一件东西，它的作用都是由使用它的人来决定的，用之者正则正，用之者邪则邪。 落在心怀正道之人手中，其灵性便会受它的主人影响，就算杀戮多了也不会生出邪气。 若是落在心有邪念之人手中，便会被邪气浸入，变成凶物。” 断九州听到步小天这一番话，心下暗惊，此子悟性果真非凡。如此见解放在旁人身上倒是不足为奇了，世人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多了，大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是旁人的言行，师长的传教，乃至书本中记述的，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看着心性极为单纯，只怕在山上只顾着闷头修炼，也没有人教他这样的东西，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悟出这样的道理，着实不简单。 “呵呵，那你可知有些天生的邪物？这些东西自邪气中孕育而生，天生便带有一股邪戾之气，甚至能影响使用之人的心智，让一个正常的人变得狂暴弑杀。 这，又怎么说？” 断九州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步小天，立刻将这个看上去无法回答的问题抛了出来。 岂料，这次步小天只是沉吟了片刻便再次开口了。 “这个嘛，这些天生的邪物虽然是从邪气中生，但这些邪气是从哪来的呢？” 不等断九州回答，又接着说道。 “二师兄说过，这些邪气自然不是凭空而生，而是人心怨念与憎恨等情绪所化，所以追根究源，这些邪物还是由人心邪念造就而出。” 看着步小天，断九州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再次开口道：“那我再问小兄弟，既然宝物没有正邪之分，为何人要分为正邪呢？” “自然是因为人心。”步小天答道。 “人心？”听到这样的答复，断九州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 “心正者心怀善念，胸怀天下，秉持正义，坚持众生平等，所行之事自是锄强扶弱，乐善好施的侠义之举；心邪者自私自利，损人利己，自认唯我独尊，高人一等，视凡人如蝼蚁，所行之事无不是穷凶极恶，为祸世间的伤天害理之事。” 这一套道理还是师兄们以前跟自己说过的，当时步小天也不是很明白。 “说得好，不知小兄弟可听说过《圣天诀》？” 断九州见步小天这一次立时便回答了，心知这定然是他人所教导的，只赞了一句便话锋一转，问起了魔教至高之圣典《圣天诀》。 “《圣天诀》？你所说的可是魔教自古相传，被一众魔教妖人奉为圣典的那部魔功《圣天诀》？” 步小天听闻“圣天诀”三个字，顿时一脸惊异地看向断九州，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正是。” 断九州听步小天一再提及“魔教妖人”四个字，眼底神色微微一变，却并没有让步小天察觉，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圣天诀》的大名我自然是听说过的，传说当年魔教教主仇天刃便是将这门魔功修到了极高的境界，当时天下竟无人能缨其锋。 仇天刃甚至凭借这一门高深莫测的魔功统一了魔教，还摧毁了当世正道几大宗门，几乎算是称霸天下了！ 最后还是合我玉虚门、药王谷、玉佛寺三大祖师横空出世，合三人之力才堪堪将其击杀，据说那一战直打得惊天动地、天昏地暗，甚至连魔教圣地‘圣山’都从山腰被生生打断。 最终三位祖师虽然那一战，却也是惨胜，三人都身受重伤，我玉虚门祖师云虚真人受伤最重，数年后坐化于玉虚门主峰无极峰之巅。” 提到传说之战，步小天的眼里布满了崇敬之色。 “呵呵，看来小兄弟果真是知道这《圣天诀》，那不知小兄弟如何看待这门功法呢？”断九州见步小天的样子，只是轻笑了一声，再度问道。 “这功法既是魔教自古相传的，自然就是一部实打实的魔功，修习之人当然是魔教妖人，还能如何看待？” 步小天提起《圣天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好，就当它是‘魔功’，我再问你，若是有人修习了这部所谓的‘魔功’，却又行的是你口中所说的‘侠义之事’，那他到底算是正道还是魔道？” 断九州似乎没有注意到步小天的那一丝厌恶，继续淡然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步小天一听这个问题，顿时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魔教秘典定然只有魔教高手才会修习，按你所说，那人既然所行之事是侠义之事，定是正道弟子，正道弟子又如何能够修习到魔教秘典？” “我既然能问出此语，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两百年前，曾有一正道弟子误入一处秘境，习得一门无名功法，顿时修为大涨，此人生性豁达，又是侠肝义胆，做下不少好事，平时也是十分低调，很少显露修为。 若是一直如此倒也罢了，但偏偏世事无常，一百五十年前，正魔两道大战于摩云崖，此人随师门参战，终于显露惊人修为，本该是可喜可贺之事，却被魔教高手认出了他使的正是《圣天诀》里的手段。 这一下可谓是震惊了两道之人，正道之人惊讶于他一个正道弟子怎么会魔教功法，遂认为他是魔教奸细；魔教之人吃惊的是本教至高秘典是如何流落到此人手里的，认为定是正道的伪君子觊觎神功，所以派人偷学。 于是此人遭到正道讨伐，但他却坚持所谓的心中道义，坚持认为师门定然会相信他，为他做主，却不想他相信的师门长辈最终的决定竟是要取他性命，仅仅因为他身怀‘魔功’，要给天下正道人士一个说法。 最终他不愿屈服于这不公平的决断，逃了出来，从此遭到正魔两道追杀，终于在十多年前销声匿迹，据说是被人杀死在无底深渊，尸骨无存。 这便是你们所谓的正道，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竟然就因为一门功法便要夺去弟子性命，当真是侠义无双啊！” 说到最后，断九州的语气竟带上了一丝嘲讽。 “那人师门要杀他定然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绝不可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魔道不是也一直在追杀他吗？”步小天听到断九州有些不屑的言辞，连忙开口反驳道。 “自家秘典无端被人偷学，难道不该追杀偷学之人么？你师门的那几部真诀难道可以随便外传吗？” 断九州听到步小天的话，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二章 乐天 “这…”被断九州这么一反问，步小天顿时没了话说。 “好了，小兄弟，我也该走了。” 断九州这时站起身来，将一块牌子抛向步小天，说道：“拿着这个，也许你以后用得着，昨天晚上的事最好不要跟别人说起，否则你的师门可能不会顾念什么情分。” 步小天伸手接住了断九州抛过来的牌子，这牌子不到巴掌大小，材质非同一般，入手冰凉，还颇为沉重，牌子上有些奇异的纹路，整体看上去似乎是某个特殊的符号。 步小天将牌子拿在手里反复观看，没有发现这牌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断九州又说道：“这牌子你一定要收好，最好随身携带，但是绝对不要让别人看见，否则你将大祸临头。” “我救你性命，你为何要将这会招来祸患的东西给我？”步小天听见断九州的话，抬头不解地问道。 “呵呵，自然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此物虽然可能给你招来灾祸，在另一些时候却是能为你免去很多麻烦的。” 断九州轻笑一声，解释了一句。 “好了，小兄弟，我看你资质非凡，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山高水长，相信你我有缘，今后必定会有再见之日，咱们后会有期！” 断九州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旁的长戟竟自己悬空而起，横在他的面前，他纵身轻轻一跃，便跃上了戟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步小天看着断九州离开了这里，猛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纷乱的思绪甩出去。 将手里的赤铁扇子和断九州给他的牌子一道收起，又掐了个诀召出一股真火，将地上的尸体烧成灰烬，这才祭起宝剑向着玉虚门的方向飞去。 七日后，傍晚时分，虚云山脉边缘，一道流光落在一段无人的大路之上，露出满面风尘的步小天的身形。 前方不远处就是玉阳城了，若是直接御剑落在城里，不免有些惊世骇俗，惹人注目。 步小天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在无人之地落下，准备徒步进城。 一连赶了数天的路，饶是步小天最近修为精进不少，也不免感到有些疲累，便欲在城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回山。 再则，虽然下山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步小天的心情与刚下山的时候却是大不相同，这一路上发生的许多事情都需要步小天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步小天进了玉阳城，没有去曾经去过几次的大酒楼‘醉仙楼’，只是随便找了一家普通的小客栈住了进去。 进了客栈，此时天色近晚，店里已经有了一些人，没有人在意步小天的到来。 步小天要了一间上房，点了几个小菜便进了房间，再没有出来。 入夜之后，一弦弯月高挂于天际，城里的商铺大多也已经打烊收摊了。 只有几家比较“特别”的地方依旧灯火通明，或是欢声笑语萦绕不绝，或是呼喝之声震梁颤瓦，热闹至极。 那正是城里有名的的销金窟，最大的赌坊“万金坊”和三家最有名的风月场所“怡红院”、“妙音楼”、“仙雨阁”。 赌坊经营的不外乎就是单双，骰子，四门方宝，牌九，奕棋，投壶，马吊，打褐，斗鸡，斗鸭，斗鹅，斗鹌鹑，走马，走犬，斗促织，捻钱，摊钱，关扑等营生。 虽说十赌九输，但总有人想着自己会是剩下的那一个幸运儿，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又想翻本，却不知久赌必输，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怎么就会轮到自己头上？ 到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输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但是即便是这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这世上却永远都不乏想要突发横财的人。 输的人走了、死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跳进这张漆黑的大嘴，再赌再输，再输再赌，循环往复，不绝不止。 怡红院则是实打实的淫窟，做的是低贱下作的卖肉生意，来此的往往也都是粗鄙下流之人。 无论你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哥，还是街边摆摊卖菜的小商贩，进了怡红院的大门，仿佛都脱去了人前的那一层虚假的面皮，露出禽兽的真面目。 真正文雅的秀才士子，或是教养得当的富贵公子，是绝对不会去那般污秽之地的。 妙音楼和仙雨阁才是他们找寻乐趣的理想场所，这两处地方虽也算是风月之地，所营之业却与怡红院大相径庭。 这两处的女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却没有一丝妖媚的风尘气，一般都有不俗的技艺在身，从来不会依靠出卖自己身体来换取钱财。 妙音楼的女子个个精通乐器舞蹈，琴瑟琵琶、笙箫长笛等乐器之中，总有一样是他们擅长的。 入得妙音楼，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那是大堂之中的女子为厅里的客人在演奏。 除去大厅，楼里还有许多单独隔开的雅间，外面的声音传不到雅间之内，雅间的声音也不会传出去，若是有哪位客人得了姑娘的眼缘，便可入雅间，单独欣赏聆听姑娘的演奏。 当然，只是单纯的演奏。 至于仙雨阁，这里的女子虽然也通晓一些乐理，最擅长的却是棋艺书画之道。 仙雨阁的女子个个是文采斐然，身上有一股独特的书香之气，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流连忘返。 虽然无数文人墨客迷恋于仙雨阁的女子，却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无论是仙雨阁还是妙音楼，都有一批实力强劲的护卫，任何胆敢在其中闹事的，最后的下场从来不会太好。 今夜的仙雨阁像往日一般，无数客人在其中或是吟诗作对，或是饮茶对弈。 虽热闹，却不喧嚣。 突然，一张桌子旁边传来一声不太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气氛：“等等，刚才这步棋我下错了，重下重下！” 顿时引来一旁的几张棋桌的人注目，只见此处坐的是一个年轻公子，此人面目俊雅，穿着打扮倒也不算奢华，眉眼间却有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洒脱。 此时那年轻人面带悔色，显然为刚刚他口中的那一步错棋懊悔不已，正有些哀求地看着他对面坐着的一位清丽出尘的女子。 而那女子似乎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淡然地开口道：“公子，常言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举手无悔大丈夫’，你既已落子，又如何能够反悔呢？” “这…清莲姑娘，你看我刚刚一时走神，不慎落错一步，就不能稍稍通融一下吗？” 那男子听了名为清莲的女子的话，面上也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恳求道，看来也是个执着的人。 “不可以，不论公子是何原因落子此处，既已成定局，便不能再反悔了。” 清莲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谁知那年轻男子仍旧不依不饶，甚至一时情急之下抓起了清莲柔弱白皙的手腕，恳求道：“清莲你就让我重下这一子吧！” “还请公子自重！” 清莲手腕被这陌生男子抓住，脸色不由得泛起一丝羞红，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手背被牢牢抓住，一时竟难以挣脱，顿时有些着急了。 “请公子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让我重下这一步棋！” 青年男子仍旧不愿轻易放弃，紧紧握住清莲的手腕，一副耍赖的样子。 “公子，求求你先放手好吗？” 清莲何时与别的男子如此肌肤之亲过，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眼眶也微微泛红，泪水似乎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这边的争执早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已经有几个身高力壮的护卫来到了棋桌边这，见那青年如此无状，眼里都泛起一丝怒气。 “这位公子，仙雨阁岂容你如此轻浮放肆，你这样纠缠不清，让清莲以后如何做人？还请你快快自行离去，莫要让这几个护卫动手。” 一个从容淡雅，却不卑不亢的声音从护卫身后传来，几个护卫听到这个声音，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纷纷让开两旁，一个衣着清雅，气质从容不凡的年龄稍大的妇人缓缓从护卫之间走了过来。 “雅姑…” 清莲看到那妇人出现，轻唤了一声，面上神色稍稍放松却又带着一丝委屈。 来人正是仙雨阁的主事之人——雅姑。 雅姑看着泫然欲泣的清莲，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那年轻男子开口道：“公子还不放手？难道真要在我仙雨阁闹事不成？” 那男子见雅姑面上隐隐带着一丝寒意，也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举动已经惹怒了对方，手上一松，急忙放开了清莲，开口解释。 “雅姑，我没有闹事，我只是想让青莲姑娘允我悔一步棋而已。” “事情的原委我已知晓，不必再多说了。 这位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仙雨阁吧？清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举手无悔大丈夫’，男儿生于人世，自当顶天立地，无论是何原因，所作所为皆应承担后果。 如今只是落错一子棋，公子都想悔过重来，若是旁的事，公子是否也可以重新来过？” 雅姑说到最后，言语之中竟是将那男子比作一个反复小人了。 “我乐天企会是那般不敢承担责任的怯懦小人？只是一子棋而已，雅姑未免说得太过严重了吧？” 那青年男子见雅姑竟将自己归为小人一类，顿时有些急了。 “哼，”雅姑轻哼一声，道，“虽然此事看似只是小小的一颗棋子，却关乎为人处世的原则，若是千千万万件如棋子般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汇聚一起，还是小事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须知滴水亦能穿石！” “雅姑你太言重了！”乐天听雅姑说得越发严重，却又无言可驳。 “乐天公子不必再说了，你对清莲的轻浮之举我就不追究了，请你就此离开我仙雨阁吧！” 雅姑看着乐天有些语言可对的样子，也不欲再多说。 “不就拉了一下手吗？怎么说的很严重的样子？还追不追究的。” 乐天听到雅姑说什么不追究的话，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谁知雅姑耳力竟是极好，将乐天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本已转过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斥道： “在公子看来拉了一下手只是小事吗？男女授受不亲，若是来我仙雨阁的客人个个都如公子所想，这一个来拉一下手，那一个来摸一下脸。 时间久了，便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仙雨阁的姑娘皆是可以随意轻薄之人，就会想要多占一点便宜，你让她们如何自处？忍气吞声吗？”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三章 婚约 雅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才开口。 “我仙雨阁的这些女子个个都是身家清白的可怜之人，我自小收留她们，传受她们技艺，只为了让她们能安安稳稳的生活，若有机会还能寻得良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若都如你这般，迟早会毁了她们的清誉，何谈安稳地生活，真要令她们沦落为风尘女子吗？” 雅姑的一席话将乐天听得心中一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冒犯之举竟可能引得如此大的恶果，当即敛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对着雅姑深深行了一礼，脸色变得郑重。 “此番确是在下唐突了，经未曾想到险些毁了清莲姑娘的声誉。 既是在下无礼在先，犯下了错，雅姑与清莲姑娘也不必客气，在场诸位便帮忙做个见证，该如何赔罪就请雅姑定夺。 就算是要取我性命，乐天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身，也绝不会反悔！” “算了，看公子也不是俗人，而且公子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若再揪着不放倒显得我仙雨阁太过小家子气了，你走吧。” 雅姑见乐天的这一番赔罪倒像是发自肺腑，眼底的那一丝怒色也散了去，对乐天摆摆手，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不行！我既已经说了要对此事负责，便一定要负责，否则我就不走了！” 乐天听到雅姑说不追究，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地神色，反而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步拦住了要离开的雅姑和清莲，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乐天公子，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需要你负什么责任，你又何必如此胡搅蛮缠呢？当真要我这几个护卫动手请你出去吗？” 雅姑见乐天竟又露出一副无赖的模样，眼底散去的一丝冷色又升了起来。 “我乐天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么能逃避自己犯下的过错？雅姑你也不要生气，只要你和清莲姑娘答应让我赔罪，我保证不再纠缠。”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娶了清莲为妻吧！” 雅姑不知是不是被乐天气得昏了头，竟冒出这么一句让在场众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但看她面色冷静，实在不像是失了理智的样子，倒是弄得一旁众人一头雾水。 这么草率吗？ “雅姑…” 跟在雅姑身旁的清莲听见雅姑此言也是大惊，扯了扯雅姑的衣袖，脸色惊讶中带着羞涩。 清莲本就生得十分好看，如此娇羞模样看得众人都是一呆。 “怎么？清莲你不愿意？” 雅姑看着脸色羞红的清莲，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不是…” 清莲被雅姑这么一问，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乐天，发现他也正面带讶异的定定地看着自己，顿时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到了雅姑身后。 “既然不是不愿意，那就是愿意了？” 雅姑似笑非笑地对着清莲说了一句，又转头向着乐天。 “乐天公子你可愿意娶了清莲为妻？或者说，你想反悔了？” “有何不愿？清莲姑娘才貌无双，又知书达理，若姑娘愿意，能娶她为妻乃是天大的福分！” 乐天被雅姑一激，当即脑子一热，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好！不过老身有言在先，清莲不是普通女子，若要娶她必须要有三样东西做娉礼，这三样东西可都非凡物，一般人是不可能取到的，你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雅姑见乐天竟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微微点头，又说了一句。 “雅姑你放心好了，既然乐天说出了要娶清莲姑娘的话，便是天上的星辰我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退缩一步！” 乐天已经冷静下来，但事已至此，他又岂能做这言而无信的小人？ 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坚定。 躲在雅姑身后的清莲听见他这番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眼里虽然满是羞涩，却又带着几分欣喜，但碍于女儿家的矜持，也不敢将内心的喜悦幸福表现得太过外露。 “好，乐天公子，你果然是个言而有信的大丈夫！就冲你这一番话，将清莲交托给你我也放心了！ 记住了，这三样东西分别是南海鲛人最富灵气的泪凝之珠、北极冰原极北之地的千年雪莲、以及千年前盖世妖尊灵明妖尊胸口的一缕毛发。” 雅姑说到“石灵妖尊”四个字的时候，眼里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什么！鲛人泪珠、极北雪莲，这两样可都是传说之物啊！ 据说这鲛人世世代代居于南海，每到月圆之时便会爬上礁石对月流泪，泪水经满月之精华洗礼会凝结成明珠，传闻此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但是鲛人数目稀少，所居之地远离海岸，只有在入海三千里之遥的苍梧山上才有可能找到鲛人之泪所凝之珠。” 一位好读奇书异志的年轻公子听完雅姑之言，不由惊叹一声，将其中一件宝物的来历说了出来。 “那极北雪莲又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发问。 “至于这极北雪莲，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据说在北方的冰原之北，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在那里气候寒冷至极，一年之中只有一次日出、一次日落，日夜各占半年，但每隔数十年便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黑夜，称之为‘极夜’！ 所以那里常年冰雪覆盖，根本没有人能在那里生活，就连飞禽走兽都很少。 在那片山脉中最高的山顶之上生长着一种奇异的雪莲，这雪莲千年一开，能解世间万毒，常人服之，可添寿百年，百毒不侵。” 见有人问起，那公子继续开口向大家解释。 “好厉害！这样的宝物真的存在吗？” 有一人惊叹之余，不禁问道。 “这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在下只在一部名为《奇物志》的古书中读到过此物，并没有真的见过。 而且这两样东西都是存在于普通人根本去不到的地方，在下虽有心考证，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过若是虚云山上玉虚门里的那些神通广大的仙人，应该能够去到那些地方吧？” 说到玉虚门的人，年轻公子的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那灵明妖尊的毛发又是什么宝物呢？” 在大家都沉浸在那公子所言的震撼中的时候，又一人开口问道。 “这…恕在下才疏学浅，从来没听过这样宝物。” 那年轻公子则是面带一丝愧色，说不出第三样宝物的来历。 “我知道我知道！我曾读到过一本野史，上面记载了千年之前的一场妖祸，里面就提到了这灵明妖尊。” 正在大家有些遗憾的时候，角落里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急忙开口。 “哦？不知这灵明妖尊到底是何方神圣？” 见少年说话，大家都转头看着那少年，其中一人发问。 “据说千年之前，妖族昌盛，四大妖尊带领手下三十六洞大妖七十二路小妖肆虐人间，这四大妖尊便是灵明妖尊、啸月妖尊、天翼妖尊以及十尾妖尊。 这四大妖尊法力通天，所向披靡，人族一度被妖祸害得苦不堪言，最后还是集合了玉虚门、药王谷和玉佛寺三大宗门所有高手之力才将这四大妖尊及一众大小妖怪击溃，并将他们赶入了南疆十万大山之中，人族才得以解救。” “这妖祸我倒也听说过，听说当年尸横遍野，惨象环生。 只是不知道这四大妖尊又都是从何而来，又都是些什么妖物得道？” 有一人开口说道。 “这四大妖尊本名无从得知，书上也没有详述。 只知道那十尾妖尊的本体乃是一只黑狐，生有十条尾巴，据说乃是从海外青丘而来；天翼妖王本体则是一只苍鹰，巨大无比，一双巨翼展开遮天蔽日，可日行万里；啸月妖尊原身为一南疆十万大山中的匹黑狼，身躯如同一座山一般高大，啸声可传遍六合八荒；至于灵明妖尊则是来历成谜，仿佛横空出世，它的原形据说是一只金毛猴子。 据记载，灵明妖尊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黄金锁子甲，脚踩金丝步云履，身后披着一条赤霞披风，手里拿着一根蟠龙混铁棍，神挡杀神，佛挡弑佛，十分威风。” 那少年说到此处似乎是看到了灵明妖尊威风凛凛的模样，说着说着便有些出神。 “那后来呢？四位妖尊死了吗？” 有心急之人见少年停了下来，赶忙追问。 “不知道，书上只说四位妖尊与人族高手一战之后便都销声匿迹了，妖族也被赶进了十万大山，从此没有人再见过四大妖尊。 不过想必以四大妖尊移山断海的本事，绝不会轻易被杀的。” 少年被那人的问话打断了神思，回答了一句。 身边众人讨论着三件至宝的时候，乐天也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了雅姑并不简单，这些东西他也是知道的，前两样都是稀世珍宝，灵明妖尊更是传说中的存在，绝非普通妇人能了解的，此刻他已经明白，恐怕这雅姑也不是一般人。 看着沉思的乐天，雅姑开口道：“怎么？后悔了？” “不，当然没有！前两样虽然难寻，不过以我的本事努力去找的话还是能找来的，只是这灵明妖尊早已消失将近一千年了，即便寻到了，以他一身通天动地的本事，我又如何能拔得下他身上的毛发？确实有些不太可能了。” 乐天回过神来，看着雅姑，老实地解释。 “这一样我倒是能帮你一二，拿着这个，到西方天灵山玉佛寺，此事便不会太过困难。” 雅姑听完乐天的话，抬手扔给他一枚白玉雕刻的桃子，同时说道。 “灵明妖尊竟在玉佛寺？” 显然是没想到消失已久的妖尊竟会在佛门圣地，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露出惊色。 “你去到那里自有分晓，此时无需多问，还有什么事吗？” 雅姑似乎不愿多说什么。 “没有了。” “好，既然如此，那现在便与我女儿写下婚书吧。” 雅姑见乐天没有问题了，这才接着开口。 “您女儿？不是要我娶清莲姑娘吗？怎么…” 乐天闻言又是一惊，口中的话问到一半便好像突然明白过来，更加震惊地看着雅姑和清莲二人。 “呵呵，怎么？还有问题？” 雅姑此时则是笑盈盈地看着乐天，一副早有预谋的样子。 “没有。” 乐天则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搞得有些发懵。 “那就写下婚书吧，三年为限，若三年之内你找不齐这三样东西，就算你毁约，那这书便就此作废，以后我们便毫无瓜葛。愣着干什么？这是纸笔，快写吧！” 雅姑说着从一旁取过纸笔放在乐天面前。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四章 回山 而一旁的众人依旧沉浸在对三样宝物的议论中，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三人的存在，甚至没有人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乐天在短暂的失神过后，拿起面前的笔墨，很快便写下了一份契约书，所书内容正是按照雅姑的意思，三年为限，过期作废。 写完契约过后，乐天又签字画押完，雅姑也拿起笔签下名字，随后又将一直躲在她身后的清莲拉到身前，让她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如此这份婚约便算事成了。 婚约之事定下以后，雅姑又开口道：“好了，如今此事也算作了了结，你可以走了，只是不要忘记三年之约。” 说完后雅姑便转身带着清莲离开了大厅，清莲跟在雅姑身后，快要走进后厅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乐天，眼里满满的情意让乐天一时有些疑惑。 乐天不记得以跟这清莲姑娘有过什么交集，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他。 一开始清莲那平淡的样子也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是装的，乐天实在是想不通清莲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如此情意的。 乐天却不知道，当他执意要对清莲赔罪的时候，清莲原本平静的心湖就像是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起了一丝波澜，到他后来那一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言辞更是深深地印在了清莲的心里，到后来上刀山下火海的话一出，算是彻底让她陷了进去。 情之一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日久生情是情，一见钟情又何尝不是情呢？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这便是世间无数儿女期盼、享受情之滋味的原因吧。 乐天待雅姑和清莲离开大厅，也不再多待，出了仙雨阁以后随意地在城里逛了起来。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玉阳城里的寻常人家早已经入梦七分了，街道上空空荡荡的，除了打更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乐天随意地走过了几条街，感觉甚是无趣，看到前边不远处一家小客栈还亮着灯盏，便抬步走到客栈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午夜的客栈十分冷清，一般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吃饭的，投宿的也不常有。 店里之所以还亮着灯，是因为老掌柜觉得店里需要有个人照看着，万一有客人来也正好与人方便。 此时大堂中间的一张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二正趴在桌边，看着已经睡着了。 “吱呀”一声。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睡得正香的小二，小二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见是一位衣着不错的年轻公子，顿时来了精神。 赶忙起身招呼道：“客官可是要住店？小店的房间干净整洁，包客官您满意！” “嗯，”乐天随意地点了点头，道，“要一间上房。” “好嘞！”小二将手中的抹布往肩上一搭，弓着身伸出一只手为乐天引路，同时说道，“客官您跟我来！” 然后便带着乐天上了楼。 将乐天带到房间以后，小二又殷勤地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准备一盆热水吧。”乐天说着随手将一块碎银子扔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接过银子以后一看，这银子至少有三钱，并没有将银子揣入怀里，而是开口解释道：“客官，只是住店用不着这么多银子的。” “没事，多的就赏给你了。” 乐天见这店小二这么老实，一点也不贪财，顿时对他多了一些好感，便笑着开口道。 “多谢公子打赏！”小二听见乐天的话，顿时喜笑颜开，对着乐天鞠了一躬，然后退出房间将门关好，这才去为他准备热水去了。 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一盆热水回到了乐天的房门外，轻声叫道：“公子，热水来了。” “进来吧。”乐天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听到乐天的回复后，小二才轻轻地推开房门端着热水走了进去，将木盆放在墙边的架子上。 然后小二又从肩上取下一块崭新的白布搭在了架子上，这才又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好离开了这边。 乐天随意地洗了把脸，然后躺在床上开始回想在仙雨阁的一切。 乐天也不是笨人，到现在他也算明白了过来，雅姑明显是有意促成他和清莲的事，却又不知道她这番举动到底是何用心。 不过虽然乐天不太清楚雅姑的用意，但他却能感觉到雅姑对自己并无恶意。 既然想不通，乐天也不再多想，被子一拉便蒙头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拉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晨光洒落在后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一看见隔壁房间门口同样站着一个年轻人。 此时他们竟做着相同的动作，而那年轻人竟也恰好转头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冲着对方笑了一下。 那年轻人正是昨夜住进店里的乐天。 乐天见步小天眉目清秀，身上有一股不凡的气质，心知他不是常人，便对着步小天一拱手，道：“看兄台气质非凡，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是何门何派？” 步小天回了一礼，回答道：“在下步小天，见过这位兄台，不知兄台贵姓？” “呵呵，什么贵不贵的？在下乐天，自幼无父无母，师父他老人家在路边捡到了我，取名叫乐天，乃是取自乐天安命之意。” 乐天轻笑着说道。 “原来是乐天兄，幸会幸会！”步小天听了乐天的话，也笑着说了一句。 “哎呀！我们俩都是修行之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这样，你叫我乐天，我叫你小天，你看怎么样？” 乐天跟步小天说了几句话以后，感觉到步小天举止温文有礼，觉得跟他挺投缘，说话也随意了些。 “那好，你叫乐天，我叫步小天，都含一个‘天’字，看来你我是真的挺有缘的！” 步小天见乐天如此自来熟的样子，也不再拘谨，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有些不着调的样子，眉眼之间却隐着一股正气，他觉得乐天应该不会是魔教妖人，言语之间也少了些防备，亲近了许多。 “哈哈，确实如此！看来真的是老天有意让我们相遇的，走，我请你吃饭！” 乐天一听步小天的话，也感到两人十分有缘，短短几句便觉得跟步小天很对胃口，高兴之下便提出要请客吃饭。 步小天也不矫情客气，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于是两人一同下楼结了房钱，然后结伴来到城里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也不点雅间，随便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几个招牌菜，又点了两壶闻名整个玉阳城的“仙人醉”。 酒菜上齐之后，两人把酒言欢，越聊越投机，席间两人更是聊起了各自的一些身世，这才发现两人的过往竟是颇为相似，乐天是从小便无父无母，步小天虽然有娘，但六岁那年的一场横祸也使他成为了孤儿。 不同的是，步小天落难不久便被师父捡到，带上了紫雷峰以后就一直在山上修炼，极少接触山下的人事，阅历相对浅薄了一些，心性也较为单纯；而乐天则是一直随师父在俗世间摸爬滚打，见识过许多的人间世事，阅历见闻比步小天高了不止一筹。 到了最后，两人都有些微醺，简直是相见恨晚，要不是两人都还十分清醒，只怕是当场就要在这热闹的酒楼里结拜为兄弟了。 “小天，我跟你说啊，其实昨晚虽然看似我是受了雅姑的激将，其实嘛...嘿嘿！” 见步小天被勾起了兴趣，乐天这才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我前几天在听雨楼就见到了清莲姑娘，当时我就动心了。 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机会接近她，昨天晚上一开始我就是想借机多跟她说几句话，想让她记住我。 却没想到雅姑竟然直接让我娶了她，那我哪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管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地说这话，先答应下来就是了！” “你就不怕雅姑只是逗你玩的？想让你丢面子？” “那有什么？” 面对步小天的疑问，乐天大手一挥，毫不在乎。 “想要赢得喜欢的姑娘的芳心，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 我师父说过，在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而最不值钱的就是面子！ 既然放不下面子，就不要去想什么双宿双飞！” 步小天听到这一番言论，也是有种涨了见识的感觉，没有说什么，对着乐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乐天也回敬了一杯。 这一席两人直接吃到了正午时分，步小天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对着乐天道：“乐天兄，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山了，祝你早日找齐三件宝物，达成所愿，希望下次见面你我还能如此饮酒畅谈，咱们后会有期了！” “好，你既已离山多日，如今也是归心似箭，我就不再多留你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乐天见步小天有意告辞，也站起身来相送道。 “好，那就来日再会！” 步小天对着乐天一拱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酒楼。 步小天与乐天告别后，一路行至城外北边无人处。 这才手掐法诀，祭起宝剑，化作一道深青色的流光飞向了虚云山脉的方向。 玉虚门，紫雷峰。 远处天际隐隐有一个深青色的光点，由于是白天，明日高悬，看得不是太清楚。 若是寻常人，只怕是当做眼花，不会太在意。 但在这紫雷峰上却是没有一个普通人的，山上的几位师兄弟与云影皆是道行有成之辈，目力极佳，自然不会错过。 至于萧天雄和古青林二人更是不必说了。 此时云影正在院前练习古青林前些日子传授予她的道术法诀，不经意地一抬头，正好看见了那一点深青色的流光。 只见那光点从远处极快地向着紫雷峰飞来，片刻间便已经从一点若隐若现的青光变成了一团拖着尾巴的玄光。 转眼那流光便落在了影儿的跟前，露出了一道颀长却有些单薄的身影，正是下山已有一个多月的步小天。 云影自看见了那流光便知道是有人御使着法宝飞驰而来，于是眨巴着可爱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流光在视线里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变大，当那流光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影儿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惊喜，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小天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云影欢喜至极地呼喊了一声扑向了步小天刚刚落地的身影。 步小天刚刚落在自己的小院里，就看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向他扑来。 他微微一笑，伸出了双手接住了云影扑来的身子，握住她的双肩将她停住以后，又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捋顺，带着几分宠溺的笑着道：“嗯，我回来了，影儿这些日子乖不乖啊？有没有好好修炼啊？” “有啊有啊！影儿可听话了，师父传了我好多厉害的法诀，我都练得很熟了。” 云影见到步小天，十分欢喜，听到步小天的问话，赶忙乖巧地回答。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五章 意外 “哦？是吗？”步小天见云影如此兴高采烈的样子，便带着些打趣的语气问道。 “当然了！” 云影见步小天看起来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急忙开口。 “小天哥哥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把这些法诀施展给你看！” 说完云影伸手掐出一个法诀，只见她手中的“青羽”泛起淡淡的青光，悬在了身前三尺之处，然后她纵身轻轻一跃便稳稳地站在了刀身之上，手上法诀一变，顿时化作一道青光在院子上空盘旋飞舞。 步小天看着云影行云流水的动作，微微点头，看来云影已经完全掌握了御物飞行之术。 等云影落下来的以后笑着说道：“嗯，看来影儿真的没有偷懒，果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这有什么，我还学会了好多其他的道术呢！连《神雷诀》里最难的‘神兵御雷’我都学会了，小天哥哥你看！” 云影得到步小天的夸奖，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说罢身形一动便站到了一旁的空地上，举起手中的宝刀，脚下踏出七星步法，口中念念有词，正是召下九天玄雷的口诀。 霎时间风起云涌，天地都微微变色，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中有乌云集聚，遮住了日光，其中有莫名的威能积聚。 随着云影浑身真气运转，云影那初现曼妙的身子竟临空飘起，衣袂飘飘真如天女下凡一般。 上空的乌云里传出一阵压抑的气势，不多时便有一道连天接地的细细雷光从其中射出，正好打在云影手中的宝刀之上，就在这一刹那方向一折，直直地朝着步小天劈来。 而身处雷光之下的云影此时面色有些苍白，似乎真气不足的样子，眼看着雷光向步小天袭去，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竟丝毫无法动弹。 步小天眼见雷光袭来，虽然只是手指粗细的一道雷电，其中的威能竟使得他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步小天连忙运转真元护体，想要抵住那一道细细的天雷。 谁知此刻异变突起，这一刻他的真气在雷光的威势下竟然十分迟滞，根本提不起来，只能站在那里生生地被那道雷光击中了自己丹田。 步小天只感到浑身一麻，便失去了知觉。 “小天哥哥！” 云影身子一松，从空中跌落下来，有些惊慌失措，立刻大声喊叫起来。 在云影召下那雷光的同时，紫雷峰上的几处地方同时出现了几道流光，向着步小天和云影的小院疾驰而来，眨眼间便进到了院子里面。 来的正是步小天的四位师兄，几人一到院子便看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步小天和瘫软在地满脸泪水的云影，均是满脸惊怒。 程云良沉声喝道：“何人竟敢擅闯我紫雷峰伤我玉虚门人？” 雷鸣般的怒喝声传遍了整座山头。 四人均是手持宝剑戒备地围在了两人四周，背对着两人，防备着“那暗中闯进紫雷峰的高手”。 程云良上前查探步小天和云影的情况，只见步小天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小腹之处的衣服一片焦黑，而云影满身泥土，衣衫也有些凌乱，面色亦是十分苍白，一副虚脱的样子。 见两人如此凄惨的模样，程云良脸上不复平时温和的样子，怒喝道：“是谁伤我师弟师妹！” 云影好不容易缓过一点力气，虚弱地开口道：“师兄…是…是我，我刚刚想施展‘神兵御雷’给小天哥哥看，突然失控伤了小天哥哥…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云影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 听到云影的话，几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走近二人，满脸关切地看着他们。 “云影，这《神雷诀》乃是我紫雷峰第一任峰主紫雷上人所创的绝学，经过数代祖师精研完善，威力巨大，修为不到是万万不可随意施展的。 你怎么还将这威力最强的‘神兵御雷’用到了小师弟身上呢？” 程云良听完了事情始末，略带责备地看着云影。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我是想对着那块大石头施展‘神兵御雷’的，可是我刚刚施展到一半，身子就不听使唤了。” 云影说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淌下来，看着也是极为后悔。 “这一招本就是借天地之威，你召下天雷的同时，天威也会一并降下，此时你修为尚浅，在天地至威之下肯定是扛不住的。” 黎云俭听完云影的话，想了想便找出了原因。 “呜呜呜…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二师兄你快救救小天哥哥吧！” 云影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见步小天仍旧脸色苍白昏迷不醒，急忙哀求程云良。 程云良仔细地检查了步小天的伤势，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其他几人见程云良面带疑惑，也各自上前检查起步小天的伤势。 但最后几人的表情竟跟程云良一般，沉默不语，一脸不解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步小天。 云影见几个师兄都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步小天，迟迟没有出手救治，以为步小天已经没救，顿时嚎啕大哭。 抽抽噎噎地问道：“二师兄你…你怎么不救…救小天哥哥，难道小…小天哥哥已经不…不行了吗？呜呜呜…都怪云影不懂事，小天哥哥…你…你不要死啊！云影以后…以后一定…一定听你和师兄们的话，再也不胡闹了。小天哥哥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 “影儿你先不要哭，幸好你修为不深，你那道天雷只烧焦了小天小腹处的衣物，看这范围应该威力不算太恐怖，要不了他的命。” 程云良见云影哭得如此伤心，开口安慰道，但是他的脸上仍然有浓浓的疑惑。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小天哥哥看上去好像伤的很重的样子？二师兄你是不是在骗我？” 云影听见程云良的话，勉强止住了哭声，带着哭腔问道。 “二师兄没有骗你，小天的性命无碍。只是即便影儿你召下的天雷威力有限，但那毕竟是天雷，小天被打中身上应该会有伤痕的，可是现在小天只是衣物烧焦，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看不出丝毫受伤的样子。” 楚云恭这时开口说道，这正是让他们非常奇怪的地方，明明被天雷击中，衣物被烧焦了，身上却一丝伤痕都没有。 “那为什么小天哥哥还没有醒，而且他的脸色还这么苍白？” 听了楚云恭的话，云影知道步小天确实没有性命之忧，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也有些疑惑。 “这也是让我们疑惑的一个原因，小天身上并无伤痕，却又如此虚弱昏迷不醒，着实令人不解啊！” 程云良见云影平静了一些，回答道。 “那怎么办啊？” 云影一听几个师兄也没办法的样子，顿时又有些着急。 “我和云恭带着小天去找找师父吧，看看师父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程云良见云影一着急又要哭，急忙说道。 “嗯嗯，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快去吧。” 云影听程云良说要去找萧天雄，急忙点头催促他们。 “好，那我们就先带小天过去了，两位师弟你们照顾好影儿。” 程云良点了点头，对着黎云俭和司云让吩咐了一句，随即便和楚云恭一起带着步小天离开了小院。 程云良和楚云恭带着昏迷不醒的步小天离开以后，黎云俭和司云让扶着云影回到了她的房间。 他们知道云影是真气过度消耗虚脱加上修为不足被稍稍反噬，用真气为云影简单地梳理了一下经脉，便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云影此时早已经疲累不堪，躺下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黎云俭和司云让两人见云影睡着了，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他们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一边轻声谈论着一些闲话和修炼所得，一边守着房里睡着的云影。 这一边，程云良和楚云恭带着步小天来到紫雷峰正殿‘震雷殿’，在内殿找到了师父萧天雄。 不出所料，萧天雄此时满身酒气，一副醉眼朦浓的样子，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内殿的中间地面上，手里拿着一个大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灌着酒，丝毫没有一个修行有成的高人样子。 见到如此模样的萧天雄，师兄弟两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除了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外，并没有多余的表现。 萧天雄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进来的程云良和楚云恭，或者说他发现了却根本不在意，只躺在那里自顾自地喝着酒。 程云良和楚云恭带着昏迷的步小天走到萧天雄近前，将步小天放在地上，然后冲着萧天雄躬身行了一礼，恭敬地道： “弟子见过师尊！” “哦，你们来了啊？有何事啊？” 萧天雄像是才发现有人来了，也不起身，眼皮一抬看着两人懒洋洋地问道。 “启禀师尊，小师弟被《雷神诀》中的‘神兵御雷’一式击中，但奇怪的是小师弟身上并无一丝伤痕，却又一直昏迷不醒。 弟子们多番查探，都没能找到原因，所以才来求助师尊。” 萧天雄虽然看起来醉态朦胧，程云良和楚云恭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敬，毕恭毕敬地将事情原委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微微躬着身静静地等待萧天雄答复。 “哦？” 萧天雄闻言眼光一台，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步小天，随后就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这小子没什么事，睡上几天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好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吧，以后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萧天雄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不到片刻两人便听见前边传来轻微的鼾声，竟是睡着了。 程云良后楚云恭听见萧天雄说步小天没事，心中都不由得同时松了一口气。 待听见鼾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一丝无奈之色。 但两人也不敢再打扰，对着萧天雄的背影一躬身，便带着步小天轻轻地退出了内殿，并轻轻地关上了大门，这才离开了“震雷殿”。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六章 刀剑 程云良和楚云恭带着步小天回到小院的时候，坐在石桌旁的黎云俭和司云让同时转过头来。 其中一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人不要太大声说话，以免吵醒了睡着的云影。 两人会意，轻轻地将步小天送回了房间，给他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又才轻轻地走出房间关好房门，与院中的两人一起离开了小院。 到了院外，确认不会吵到院里休息的两人以后，司云让才开口问道： “怎么样？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说？” “师尊只说小天没有大碍，只会昏睡几天，别的倒没有多说。” 程云良见师弟相问，如实告知了两人“震雷殿”中发生的一切。 “真的吗？师父他老人家就没说说小天此次受伤到底是为什么身上没有伤痕，却又昏迷不醒？” 司云让听到程云良的话，不由得追问起来。 “师尊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不愿意多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程云良一想到萧天雄的样子，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无奈。 “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二人先好好休息吧。” 黎云俭这时开口说了一句，其他几人听了也不再多言，简单地互相告辞一声便各自散去了。 他们几人不知道的是，程云良和楚云恭离开“震雷殿”以后，大殿之内，本该已经沉沉睡去的萧天雄却是双眼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只见萧天雄的眼里闪过一丝异光，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内殿之中。 后山，墓园茅庐。 此时茅庐之中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自然是茅庐的主人古青林，另一人却是消失在“震雷殿”内殿之中的萧天雄。 此刻萧天雄又恢复了那一副醉态朦胧的样子，不时举起手里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上一口酒。 古青林坐在萧天雄的对面，也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只是看着面前的萧天雄，也不说话。 两人相对而坐，久久不语，屋子里颇为安静，隐隐可以听到外面有山风吹过的声音。 终于，萧天雄再次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开口打破了沉默： “今天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天象有些微异变，我稍稍看了一眼。” 古青林听闻此言，面色不变，回答了一句。 “嗯，你可有什么看法？” 萧天雄又问了一句。 古青林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追思，有些感慨地道： “果然是那件东西，十来年前你将他带回来我就有些感觉，想不到那东西真的在他身上。” “嗯，当时我一见到他就看了出来，那时他心脉本已经尽断。 若是换做旁人早已魂归九幽，而想不到他身上那东西竟在那机缘巧合之下短暂地醒了过来，在三个时辰之内将他被完全毁掉的心脉全部接续，生生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还是留下了一些暗伤，但好歹保住了他的性命。 当时我以为那东西灵力尽耗，成为了一件废物，再不会引起什么风云。 于是我将他带了回来，本想让他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一生，也算是对云霄有一个交代了，却没想到他早已另有奇遇，有奇人相助。” 萧天雄将手里的葫芦放在桌上，有些唏嘘地说。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从今天的情形看来，那东西并未如你所料，成为一件废物，此时应该是要复苏了，你有什么打算？” 古青林看着萧天雄，分析了一番发生在步小天身上的种种，又问道。 “没什么打算，这小子这次下山居然又有际遇。 他怀里的赤铁扇子应该是赤炎的‘天火扇’，‘天火扇’既然在他的身上，想必赤炎那小子是死在他手上了。” 萧天雄似乎毫不在乎，淡淡地说道。 “哦？果真如此？那小子这些年虽然修为精进，但以他下山时的那点修为，就算是十个他怕也打不过赤炎那废物的，却不知是怎么着了他的道。” 古青林虽然嘴上一口一个废物地说着赤炎，言语之间却也没有太过轻视。 “呵呵，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狂傲。 那赤炎好歹也是魔教成名多年的长老，在你口中却成了废物。” 萧天雄听到古青林的话，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哼，魔教那些家伙个个阴险狡诈，只会暗地里耍耍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虽这些年一直住在这后山，这一身修为却也没有落下半分，区区几个魔教妖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倒是师兄你，难道几口浊酒就将你的心气浇灭了吗？” 古青林闻言冷哼一声，豪气万分地说道，就像一柄绝世的宝刀，归鞘之时虽锋芒不显，但只要出窍必然寒光四射。 “呵呵，师弟你也太小看师兄我了。 你的‘狂刀’锋芒依旧，我这‘傲剑’又岂会失了当年的锐气？ 这么多年了，当年之事始终是横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本想借着烈酒淡忘。 却没想到喝得越多，当年的事越是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唉！” 萧天雄此时哪还有平时的一丝醉态，浑身锐气逼人，仿佛一柄惊天的神剑，展露出绝世的锋芒，说到最后却又流露出一丝无奈。 步小天感觉这一觉睡了许久，他好像在一个小山村里，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一抹浅绿色的影子站在他身前不远处。 明明感觉很是熟悉，但那身影的脸上仿佛有淡淡的雾气缭绕，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想不起她是谁。 他努力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恍惚间他觉得那身影正对着他微笑，顿时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明亮了几分，脸上的雾气似乎也淡了一些。 步小天心中一喜立刻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身影的面容。 可是在他脚下步子刚刚跨出的时候，那身影竟如雾气一般消散开来，眨眼间便消失在他的面前。 步小天心里一着急，想要出声呼喊，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在那淡绿色身影完全消散的那一刻，步小天周围的环境也渐渐地化作一丝丝雾气飘散开来。 不到片刻，步小天的眼前就被浓浓的白色雾气填满了。 什么也看不见的步小天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自己也化作了雾气融入了周围的雾气之中。 慢慢地，步小天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最后陷入了一片混沌。 当步小天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小脸有些憔悴，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关切之色。 看着这可爱的小脸，步小天的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 云影自从那天失手伤了步小天，心里满是愧疚和后悔，自从身体好了一些便一直守在步小天的床前，几位师兄再怎么劝也没用，只好听之任之。 刚刚见步小天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接着眼睛似乎也有要睁开的迹象，连忙凑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步小天，见步小天竟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顿时惊喜非常。 但是一见步小天虽然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神采，以为步小天身上留下了什么暗伤，顿时惊喜化作焦急，又不敢太大声地喊他，怕惊到他，只好轻轻地唤了一声： “小天哥哥？” 步小天听到云影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精致可爱的面容，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紫雷峰，心中微微一空，勉强扯起嘴角露出笑容，回答道： “怎么了影儿？” “小天哥哥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影儿好担心你呀！” 云影见步小天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后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连忙说道，眼睛有些红红的，配上那憔悴的小脸，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影儿，我没事了，你不要哭。” 步小天见云影这样，十分心疼，连忙安慰道。 哪知步小天不安慰还好，这安慰的话一出口，云影的眼泪顿时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掉了下来，呜咽着说道： “小天哥哥对不起，都怪影儿不好，都是云影的错，呜呜呜…” 说到最后云影竟是伏在步小天床边哭了起来。 “影儿乖，别哭了，影儿没有错，影儿只是一不小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影儿可是天底下最乖可爱的女孩子，眼睛哭红了可就不好看了！” 步小天见云影哭的可怜兮兮的，心里更加心疼，赶忙吃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拍打着云影的肩背，温柔的安慰道。 云影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抬起小脑袋看着步小天，有些怯怯地看着步小天问道： “小天哥哥，你真的不怪影儿吗？可是影儿害得你昏睡了好多天呢！” “呵呵，傻丫头，你可是我妹妹，比亲妹妹还亲，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步小天看着怯怯地看着自己的云影，轻轻笑了一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 “小天哥哥你对影儿最好了！” 云影听到步小天不怪自己，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少女。 “呵呵…” 看着一副小孩心性的云影，步小天的心里也感觉暖暖的。 “我去吧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兄们，他们也好担心你呢，小天哥哥你要乖乖的躺在这里不要乱动哦！” 云影嘱咐了一声便像一阵清风一样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步小天看着云影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活泼可爱的云影似乎总是能将他心里的烦心事一扫而空。 没多久几位师兄便闻讯赶到了步小天的房间，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般地打量着靠坐在床上的步小天，都是一语不发，直看得步小天心底直发毛。 终于，还是程云良见几人都盯着步小天，似乎有些吓到这个小师弟了，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师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二师兄如此关心自己，步小天心里一阵感动，开口回答道： “多谢二师兄关心，我感觉好多了，没什么不舒服的。” “啧啧，小师弟，不简单呐！挨了一记雷劈，身上连半点伤痕都没有，奇怪啊奇怪！” 不等其他人再开口，楚云恭带着一丝惊奇的神色感叹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七章 雪仗 “对呀小师弟，按理说你衣服都被烧焦了，身上应该会有伤痕的。 可是我们几人反复检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一丝痕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黎匀俭听了三师兄的话也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见那雷电袭来，运转真元想要抵挡，却在那时突然全身真气凝滞，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只能站在原地生生挨了那一击。” 步小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也有些心有余悸。 “那后来呢？” 楚匀恭又问道。 “我挨了那一记雷击过后，只觉得浑身一麻，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步小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哦？这就有些奇怪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有了。” “好了好了，小师弟刚刚醒来，还很虚弱，你们就不要再问了，先让小师弟好好休息吧。” 程匀良见步小天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又见几位师兄弟还要再问，怕他们问得太多让步小天觉得太疲累，出声打断了几人的询问。 几人听了程匀良的话，见步小天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只好压下了心里的一大堆疑问，嘱咐了一些让步小天好好养伤的话，然后便一起退了出去，留下步小天独自一人在房里静养。 步小天醒来以后恢复得极快，仅仅两天身体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这两天几位师兄又来问过他几次那日的细节，想要借此推测出步小天受雷击却无伤痕的原因。 可是步小天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几次以后，他们也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就放弃了继续追问，只要小师弟没事就好。 等身体好了一些以后，步小天盘坐在床上，试着运行体内真气，却发现此时体内真气运行十分顺畅，根本没有一丝迟滞。 感受着体内真气流动，步小天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天哥哥，你好些了吗？” 步小天正盘坐着静静地思索着，就听云影进来关切地问候道。 这两天云影一天要来看望步小天好几次，连步小天的饭菜也是云影亲自端来步小天的房间，好像生怕他自己去吃饭会把他累着一样。 “嗯，好多了。” 步小天听见云影的声音，微笑着睁开眼睛说了一句。 “小天哥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云影见步小天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提议道。 “好，这两天一直闷在房里，确实有些闷了，出去走走也好。” 步小天见云影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又看外面确实阳光明媚，便答应了云影的提议。 当下步小天便穿上一件外袍，与云影一同走出了房间。 此时已然是深秋，山上的树木花草大都已经凋零，许多树木枝干之上都只零星地挂着几片黄叶，各处的花草也已经枯黄，只留下一堆堆枯萎的残叶，一派萧瑟之象。 步小天走在紫雷峰林间的小径之上，云影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旁，一边小心地看着步小天的情况，一边叽叽喳喳地跟步小天讲述着这两月以来山上发生的趣事。 其实在这山上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不外乎是山上的哪里一对鸟儿孵出了一窝雏鸟，哪只小兽又被山里的大野兽欺负了，云影又是如何帮它教训了那欺负它的野兽之类的琐碎罢了。 虽然在步小天等人看来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对云影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却是十分有趣的。 毕竟云影生性活泼跳脱，山上修行的生活又着实有些枯燥无聊，几位师兄大多数时间又都在修炼，忙着准备三月后的甲子之试，对云影的关心也较以往少了一些。 云影实在是太过无聊，除了每日必做的修炼功课，就只能天天跟彩儿在山上到处玩耍，到也算是找到了一些乐趣。 步小天不在山上的这一段时间里，若不是有彩儿陪着，只怕云影早就瞒着几位师兄溜下山去了。 看着讲得眉飞色舞的云影，步小天也不打断，只是笑着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听着。 “唳——”两人正在林子里慢慢地踱步，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啼鸣之声，接着一道彩色的影子从不远处的天空中飞来，正是彩儿。 紫雷峰毕竟是玉虚门的一片灵山福地，生长着不少奇花异果，彩儿自来山上以后，倒是采食了不少灵果奇珍，又有云影为它撑腰，也没有什么废寝猛兽敢欺负于它。 就算是云影打不过的，也有几位师兄帮他出头。 如今的彩儿体型比之当初被云影从山上捡回来的时候长大了何止十倍，双翼一展将近一丈，头上还生出了一根赤色冠羽，看着倒是英武不凡，再加上一身七彩羽毛，远远一看便知彩儿不是普通飞禽。 只见彩儿极快地飞近两人，几个拳头大小的朱红果实从它的爪子里落下，正好落向步小天和云影身前。 两人伸出手各自接住两个，拿到手里一看，只见那几个果子色泽饱满，灵气十足，想必是彩儿从哪里的灵树之上采来的果实。 手里的朱果传来一阵清香，步小天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只觉得这果子入口甘甜，汁水四溢，味道实在是妙不可言，诱得步小天三两口便将之啃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手里剩下的那一颗朱果也进了步小天的肚子，只是步小天仍然感觉意犹未尽。 云影咬了一口朱果，眼睛一亮，当下也是三两口将之啃了个精光，看着在上空盘旋的彩儿说道： “哇，彩儿，这么好吃的果子你是在哪找到的？ 怎么不多带几个过来，难道其他的都被你吃光了？” 彩儿听到云影的话，顿时有些委屈地鸣叫了一声，就好像是再说影儿冤枉它了一般。 步小天早已知道彩儿通了人性，对它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对着它说了一句： “谢谢彩儿了！” 又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云影的头，笑着说道： “这朱果应该并非普通果子，彩儿能找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步小天的话，彩儿又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其中竟有些欢喜和洋洋得意的味道，双翼一震便飞到了高处，向远处的山间飞去了。 在外面转了一个多时辰，步小天和云影又回到了居住的小院，开始日常修炼的功课。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转眼已是隆冬时节，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直下了一整夜。 步小天推开房门，满眼所及尽是银装素裹，小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一脚踩上去就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远处的树上、山上都披上了厚厚的积雪，天地皆是白茫茫一片。 步小天眺目望去，只觉得心旷神怡，心情一派大好。 “吱呀”一声，旁边云影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云影一见这大雪过后的景象，顿时欢呼一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在雪地上蹦蹦跳跳的，十分开心，留下了无数脚印。 步小天看着在雪地里欢欣跳跃的云影，轻轻笑了一声。 云影听见笑声，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静静站立的步小天，灵动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积雪抓起一把，团成一个雪球，朝着步小天猛地丢了过去。 步小天猝不及防，避之不及，被雪球砸在身上，顿时雪粉四溅，沾了他一身，显得有几分狼狈。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了云影，只见影儿一只手背在身后正看着他“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待步小天开口，云影突然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到身前，一脸坏笑地看着步小天，手里赫然又是一个拳头大的雪球，只见云影小手一挥，那雪球便直奔步小天面门而来。 这一次步小天总算是有所防备，只见他身子一偏，手中真气运转，就凭空接住了袭来的雪球。 仔细一看，步小天的手并没有接触到那雪球，那雪球竟是被他用真气凌空托住了，在他的手里还在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步小天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云影，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伸手一推，手里的雪球便原路返回，向着云影的身影射去。 云影自然不会站在原地让那雪球打中，只见她轻轻一闪雪球便从她身旁擦身飞过。 轻易地躲过了雪球，得意地看着步小天，笑着开口道： “小天哥哥，你……” 哪知她嘴里的话刚说了一半，背后却“噗”地一声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原来那雪球飞过了云影身旁却并没有落在地上，竟是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飞了回来，正好打在了毫无防备的云影背后。 “哼！” 云影被雪球击中，可爱的鼻子一皱，很是不服地轻哼了一声，竟是伸手掐出了法诀。 只见她周身三丈之内的雪地上竟是缓缓凝起了数十个脑袋大的雪球，慢慢的从地上升起错落地浮在她的身旁，随着云影手上法诀一变，那数十个雪球纷纷一起向另一边的步小天飞射而去。 步小天见云影竟然将玉虚门的绝学《万剑诀》用来打雪仗，无奈地苦笑一声，伸手也掐出一个法诀，身形一转便将那些雪球截停在身前三尺的地方。 被截停的雪球没有就此落下，反而随着步小天的身形闪动在他的周身环绕飞舞，只见步小天手上剑诀一指，那些雪球便又向着云影袭去。 云影早在见到步小天轻易截住了雪球的时候便暗道一声不好，知道自己要倒霉了，身影毫不犹豫地向着小院门口掠去，想逃开被雪球砸满一身的狼狈模样。 却见那些雪球去势甚疾，眨眼便追上了云影的身影，还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眼看那些雪球便要砸在云影身上，云影见无论如何也避不开那些雪球，心里一阵慌乱，脚下的步子顿时有些散乱，突然大叫一声： “彩儿！” “啾——” 随着云影话音落下，院外传来彩儿的叫声，似乎是回应云影的喊声，一抹彩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云影身后，正是彩儿。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彩儿双翅一展，再一挥，竟是掀起了一阵罡风，将那些雪球吹得七零八落，院子里顿时白雪飞舞，好不壮观！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八章 谈笑 步小天见彩儿双翅一挥竟有如此威势，眼里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看来当初云影捡回来的这只彩毛鸟儿在这几年里长进不小！ 虽然他只是跟云影闹着玩，并没有用上几分真气。 除非遇到足够强的外力，或是他撤去真气，否则这雪球也不是普通的劲风能够吹散的。 有心试探对面一人一鸟，步小天手里法诀一变，四周凭空升起数十道雪锥，向着彩儿与云影的方向电射而去。 顿时小院里寒风凛凛，一派森严。 一人一鸟见这逼人之势，顿时大惊。 彩儿当即双翼一振，身形便离地而起，飞上高空，在小院上空盘绕回旋，一双眼神锐利地盯着小院中的情景。 云影几乎是看到雪锥的同时，体内真气鼓荡，手上掐诀，在身前竖起三道雪墙，想要挡住袭来的雪锥。 却只听见“噗”“噗”“噗”数声轻响，那雪锥竟轻易穿透了云影身前的雪墙，去势却丝毫不减。 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布下的雪墙竟被轻易穿透，云影心里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这几个月自己修为精进了不少，还有些小小的骄傲，想不到距离小天哥哥竟还是差了这么多！ 眼见那数十根雪锥就要打在自己身上，云影心里有些发麻，倘若真被打中，虽不至于受伤，却也绝对不会好过。 此时再想掐诀抵挡已是来不及了，云影便将真气散于全身，形成一层简单的防护，同时脚下一动，化作一道青影在无数雪锥之间来回闪动，总算是险险避过了这一波雪锥的袭击。 但有了前一次的教训，虽避过了这一次，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依然小心的防备着。 只见那些雪锥果然没有落地，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在影儿身后，将云影逼得根本没有停下来施展任何法诀的机会。 一时间只见数十道白色的雪锥跟在一道淡青色的影子在院子里上下翻飞，左右腾挪，又像是那淡青色的身影带着一群雪白的小精灵在院中追逐嬉戏，场面煞是好看。 眼见着云影快被逼到没有退路的境地了，上空的彩儿一声长鸣，双翅微微一收，向着小院俯冲而下，直奔着步小天而去。 竟是想围魏救赵！ 快到步小天身前的时候，彩儿突然双翅一展，猛然掀起一阵狂风，将地上的积雪吹起无数，挡住了步小天的视线。 步小天眼前白茫茫一片，一时间看不清院中的情景，那数十道雪锥也失了方向。 云影趁机身形一闪，那些紧追不舍的雪锥便全部打在了小院边的竹篱上。 终于得到一丝松口气的机会，云影身子一轻便稳稳地站在了竹篱之上。 见步小天身前那一片被彩儿掀起的积雪还未落下，手里法诀一催，便在步小天周身唤起一阵旋风，卷着空中的雪粉将步小天团团围住。 风雪之内的步小天在云影掐诀之时没有一丝动作，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云影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又加了几分真气催动手上的法诀，只见步小天四周的旋风原来越强，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渐渐地将地上未被掀起的积雪也一点点卷席其中。 一道高达十数丈风雪柱立在院中，越变越粗，到后来更是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寒风呼啸之声几乎传遍了周围几个师兄弟们居住的小院。 几人或是在各自的屋子里或是在院中静思修行，察觉到这突起的风声有些异样，都向着风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见到那一道高达十数丈的风雪之柱，皆是有些惊异，便纷纷提气轻身向着步小天的小院掠去。 几人赶到的时候，也不才过过去了数息。 只见那风雪柱竟在此时停止了膨胀，反而渐渐收紧，变得越来越凝实。 云影在不远处双手掐诀，竟显得有些吃力。 彩儿则是在影儿头顶不远处盘旋，似乎在护卫着她，而步小天却不见踪影。 正在众人有些疑惑于什么人在跟云影斗法的时候，那风雪柱突然一顿，竟像是突然被一柄刀自上而下劈成了两半，露出了一个身着素袍的人影。 不是步小天却又是谁？ 那风雪柱被劈开，趁着被卷起的积雪还没落地，步小天单手掐出一诀，向着云影的方向一指。 左右两边的积雪顿时化作两条雪龙以迅雷不及之势冲向了对面的一人一鸟。 云影正专心掐诀，根本没料到步小天竟会突然破开她这一招，顿时被打了个正着。 身子向后一仰便翻倒在雪地上，被那雪龙散开所化的积雪埋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个小脑袋，脸上满是不服气的神色。 上空的彩儿也没能躲过相同的命运，被雪龙自下而上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身子失了平衡之时又被那雪龙死死缠住，从天上落下。 正好落在云影身旁，同样被埋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硕大的鸟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赶来的几个师兄的看到如此滑稽的一幕，个个都忍俊不禁。 楚云恭更是直接哈哈大笑，直笑得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打趣道： “没想到哇没想到！咱们的影儿居然喜欢把自己埋在雪里玩儿！还带着彩儿一起，真稀奇呀真稀奇！” “哼，不许笑！” 云影听到笑声，这才注意到小院内多了几人，又听到楚云恭挖苦的话，小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气呼呼地吼了一声，真气一转便将身上的积雪震开，身影一飘便离开了雪窝，同时向着楚云恭所在的地方用力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 楚云恭正在哈哈大笑，根本没想到云影会突然给他来上这么一手。 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雪球正中脑门，顿时雪粉四溅，撒了他满头满脸。 云影一击得手之后站在一旁气鼓鼓的看着楚云恭，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哼！让你笑！” “呃…” 楚云恭看着十分狼狈，再笑不出来了，又不可能真的向一个小丫头发脾气，只好看看云影，又看看其他几人，脸色一阵无奈。 其余几人见向来无法无天的楚云恭吃瘪，一个个都使劲憋着笑，脸色都憋得通红。 说起这楚云恭，他生性跳脱，在云影没上山的时候，除了师父萧天雄和大师兄项云温，他是谁也不怕，就算是二师兄程云良，他也多是尊敬。 萧天雄基本不管事，项云温又长年闭关，程云良性子温和，有时候根本就拿这个调皮捣蛋的三师弟毫无办法。 至于其他三人，入门都比楚云恭晚，自然是管不住他的。 但自从云影上山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云影身世十分可怜，加上生性活泼可爱，极受几位师兄的喜欢和宠爱，几个师兄几乎是将她捧在了手心里。 云影性子十分调皮，最喜欢捉弄几位师兄，尤其是楚云恭。 因为有一回威胁要把彩儿拔光毛烤来吃了，吓得彩儿几天都不敢回来。 云影自此就记上了仇，几乎不再捉弄其他人，专门整他一个人，弄得他简直是苦不堪言。 几位师兄见云影虽然调皮捣蛋，却也懂得分寸，从没有做出过太过分的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 而且看到曾经无法无天的楚云恭吃瘪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他们也就不再多管，听之任之了。 导致如今云影倒成了楚云恭除了师父和大师兄以外最害怕的人了。 还是程云良见院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才开口为楚云恭解围，向影儿和步小天问道： “影儿，小天，你们这是？” “我和小天哥哥在打雪仗呢！” 云影见到程云良问起，顿时换上了一副甜甜的笑脸。 “打雪仗？你们这样的阵仗哪里像是打雪仗，我还以为是哪路魔教妖人攻上山来了呢！” 楚云恭脸皮倒是挺厚，这一下便缓了过来，甩了甩头便将头上的雪水甩了个干净，听到云影的话顿时有些惊异地开口。 赶来的其他几人也都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你们二人刚才用的可都是我玉虚道法，用玉虚门的道法来打雪仗，你们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过了片刻，黎云俭才有些唏嘘的开口。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开口，表示了自己的惊讶。 “呵呵…” 步小天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听到几位师兄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摸着脑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小师弟，你刚刚的这一手‘天地借法’用得倒是得心应手，看来你的道行最近是精进不小啊？” 程云良听着几位师弟的打趣，面上略带赞许地看着步小天问道。 “其实也不算有什么进境，主要是前次下山偶然有些感悟，这三个月来借着那一点机缘，才略有些所得。” 步小天听程云良夸赞自己，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 “好了，都是自家师兄弟，就不要这么谦虚了。 还有十天就是大比之期了，到时候玉虚五峰凡是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以上的弟子都可以上台挑战。 你们可要好好准备，到时候大展身手，说不定还可以得到玉竹峰的师姐师妹们的青眼呢！” 程云良见步小天如此不骄不躁，很是满意。 “可不是吗？我看你那年似乎对那个叫蓝云心的师妹可是一见钟情啊，说不定这回你好好表现，还能让她芳心暗许呢！” 楚云恭一听程匀良的话，顿时想起了那年在无极峰上步小天恨不得眼珠子都长在蓝云心身上的样子，挤眉弄眼地看着步小天开口打趣道。 “哦？蓝云心是哪个峰上的师妹？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难道是这些年新入门的弟子？” 司云让是个胖胖的青年，听了楚云恭的话，绿豆般的小眼睛带笑意看了一眼脸红的步小天，追问道。 “这蓝师妹确实是刚入门没多少年，乃是玉竹峰玄玉真人十二年前新收的弟子，平素都在山上修行，极少离开玉竹峰，我和小师弟也是六年前和她见过一面。” 楚云恭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我没算错的话，六年前小师弟你应该才十岁吧？没想到小师弟你那么小就惦记上人家蓝师妹了！” 司云让面带笑意地看着步小天打趣道。 “没有这回事，我当时只觉得蓝师姐十分漂亮，一时惊艳才有些失态，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步小天见几位师兄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急忙开口辩解。 “嗯，冰滢姐姐真的很漂亮呢！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云影也开口附和道。 “哦？这蓝师妹当真是美若天仙？连我们紫雷峰的第一大美女影儿竟也这般夸赞？ 这回去了无极峰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蓝师妹是不是真的仙女下凡！” 黎云俭见云影竟也如此夸赞蓝云心，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二十九章 云归 步小天此时早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好意思再开口。 但听着几位师兄的话，一时间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如月下仙子般的少女，愣愣的有些出神。 “好了，看小师弟的脸都红了，你们就不要再逗他了。” 程云良见步小天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也不禁微微一笑，这才开口阻止了几人故意逗弄步小天的话。 “二师兄，难道你不参加这次大比吗？” 步小天见程云良为自己解围，想到他刚刚说“你们好好表现”，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自己不会参与比试，便疑惑地问道。 “小师弟你有所不知，二师兄是上次大比的八大擂主之一，最后还夺得了大比第五名。 按比试规定，擂主是不能参与下一届大比的。 这甲子之试虽是一甲子一次，但我们修行之人只要有所成就便能寿至数百载，况且又每次只有八位擂主能进行下一步的排名比试。 这八大擂主每一个都是门内弟子中的佼佼者，若是每一次大比上届擂主都参与其中，新进弟子若非是千年一现的千古奇才，如何能获得崭露头角的机会？” 见步小天心有疑问，黎云俭解释道。 “原来如此，想不到二师兄居然是上届擂主之一！” 步小天听完黎云俭的话，面露惊叹之色，有些崇拜地看向程云良。 “呵呵，小师弟，你不必如此，你天资惊人，如今的修为已经不下于我当初参加大比之时了，此次大比你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绩！” 程云良见步小天对自己表现得十分敬佩的样子，微微一笑，鼓励道。 “二师兄，我这次只是想见识见识门中其他几峰的天才弟子，不想去争什么。” 步小天听了程云良的鼓励，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参与比试。 “哦？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不想在大比之上显露一番身手吗？程云良听完步小天的话，眼中闪过惊异之色，笑着问道。 “我觉得我们修行为的是长生得道，而《道玄经》开篇总则便是教我们修身养性，体悟天道。 我觉得我等修道之人应当清静无为，淡了那争强好胜，争名夺利之心。” 步小天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回答。 程云良听见步小天的回答，眼中满是赞许，笑着夸奖步小天道： “想不到小师弟你修行不过十余年，便能有如此体悟，看来你的悟性果真是非凡，怪不得能有如此进境！” 其他几人听见步小天的话也都似有所悟，若有所思地看着步小天，眼里也都带着赞许惊异之色。 “但有一件事你却是有所误解了，的确如你所说，我等修行之人应当修身养性，清静无为。 但这甲子之试是我玉虚门千年传承下来的一大盛典，其本意并非是激起门中弟子争强好胜之心。 当年祖师定下甲子之试，本就另有深意，一则是怕年轻弟子过于散漫，懈怠了修行。 毕竟我们身为正道大派，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若是人人与世无争，岂不是任由邪魔外道横行天下了？ 再则是我门中各峰弟子平日大多都在山上修行，或是下山历练，少有能互相接触交流的机会，为防久而久之各峰弟子感情疏离，导致门派分裂，所以借此机会让大家在一起多交流交流，增进感情。” 程云良顿了一顿，又对步小天几人解释了一番。 步小天恍然大悟，对着程云良微微一礼，感谢道：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有些误会了，多谢二师兄指点。” “呵呵，没什么的，都说过了，你我师兄弟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程云良见步小天一点就通，轻轻一笑。 “呵呵，我要去做饭了，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司云让看了看天色，对着谈得正高兴的几人告辞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云影这边早就不耐烦听他们几人说那些无聊的话了。 跑到一旁将还被埋在雪地里的彩儿身上的积雪扒开，一人一鸟便追逐着跑出了院子，不知道哪里疯玩去了。 司云让走后，师兄弟四人又在院子里聊了些其他的闲话，眼看饭时将近，一边交谈一边向着饭堂慢慢走去。 待几人吃过早饭过后，程云良告诉步小天和云影，今日将有无极峰的弟子来通知大比事宜，带着几个师弟和云影一起来到“震雷殿”正殿。 当他们刚到“震雷殿”准备进门的时候，天际出现一道淡淡的白色遁光，眨眼便落在了大殿前方的空地上。 同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无极峰掌门玄云真人座下大弟子栗云归求见紫雷峰主萧天雄师叔！” 几人闻言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人正站在几人身后。 此人身形颀长，面容俊雅，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身上穿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色道袍，透着一股淡然从容的气质，让人感觉很舒服。 程云良见到此人，眼前一亮，闪过钦佩之色，对着那人一拱手，道： “原来是栗云归师兄，想不到掌门师伯居然舍得把你这个无极峰第一天才派出来通知大比之事，这也太委屈了师兄吧？” “呵呵，师尊有命，做弟子的自然要遵从的，况且我们都是修道之人，无我无物，又谈什么委不委屈呢？” 栗云归淡淡一笑，脸上没有因程云良的话而显露出丝毫倨傲之色，语气也是十分平易近人，更令人平添了一分好感。 “师兄果然境界高深，倒是师弟我着相了。” 程云良听了栗云归的话，也是一笑，又恭维了一句。 “呵呵，程师弟谦虚了，若论修为，你我也不相上下，只是各人性子不同罢了。 上次大比我只见过项师弟、程师弟、楚师弟、黎师弟和司师弟，想必这两位便是萧师叔十几年前新收入门的弟子步小天师弟和前几年古师叔收的弟子云影师妹吧？ 见过两位师弟师妹！” 栗云归又笑着谦虚了一句，目光一转，看着程云良身旁的几人说道。 “师兄说得不错，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无极峰掌门大师兄栗云归师兄，栗归云师兄可是无极峰第一天才，而且在上次大比夺得了魁首！ 按门内规矩，你们也当称一声大师兄。” 程匀良这才想起身旁的步小天和云影，连忙向着几人将栗云归给他们介绍了一番。 “见过大师兄！” 步小天和云影听闻眼前的栗云归竟是无极峰大师兄，还是上届大比夺得魁首之人，脸上都露出钦佩之色，连忙行礼道。 其他几人也同时对栗云归行礼。 “大家份属同门，各位师弟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栗云归也向着众人回了一礼，语气温和地说道。 “嗯，楚师弟、黎师弟、司师弟，想必这些年来道行精进了许多，相信此次大比定能大放异彩！ 步师弟和云影师妹看上去资质也是不俗，想必修为也都不低，紫雷峰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栗云归随着程云良的介绍一一看过几人，等程匀良介绍完了以后才惊叹着说道。 “师兄谬赞了，我这几位师弟的资质自然是比不过师兄你的，也只能撑撑门面罢了。” 虽然栗云归赞叹不已，程云良却并没露出骄傲之色，仍旧保持着谦虚的语气。 栗云归还待说些什么，这时从大殿里传来一道有些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正是萧天雄的声音。 听见萧天雄的话，门外几人均是神色一震，面带恭敬之色依次走进了大殿。 进了大殿，只见萧天雄高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他那从不离身的巨大的酒葫芦，淡然地看着依次进来的众人，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弟子栗云归，见过萧师叔！” 进入大殿以后，栗云归神色恭敬地向着高坐在主位的萧天雄行了一礼。 其他几人则是分别站在大殿左右，同样带着恭敬之色向着萧天雄躬身一拜。 萧天雄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 “嗯，都来了，别站着了，坐下吧。” “是，多谢师父（师叔）！” 萧天雄的话殿中众人自然是要听的，又齐齐向着萧天雄行了一礼道谢一声，这才各自落座。 “看来这些年云归师侄的修为长进不小啊，我观你气息隐隐与四周天地相合，应当是快要接近‘神虚’的境界了吧？ 玄云师兄倒是收了一个了不得的弟子啊！” 萧天雄看着栗云归，由于其里透着一丝淡淡的赞许之意。 听闻萧天雄一语道破自己修为境界，栗云归心里一惊。 自己刚刚摸到“神虚”这一境界的门槛，没想到这萧师叔虽然平时看着平平无奇，竟能一眼看破，其修为之精深着实令人吃惊。 当下心里对萧天雄又多了一分敬佩，立即对着萧天雄一拱手恭敬地答道： “师叔谬赞了，云归也是前些日子侥幸遇到了一些机缘，堪堪摸到了一丝门槛，实在是当不得师叔如此称赞！” “好了，你就不要再谦虚了，我这几个弟子虽然资质不错，但与你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 老大自上次大比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剩下几个资质虽也不错，却也比不得你的。” 萧天雄见栗云归不骄不躁，心里暗暗点头，嘴上却是说夸奖了栗云归一番。 “师叔如此实在是折煞云归了，我也只是修行时间稍长一些罢了。 我看几位师弟的资质都是上佳，即使是放在我整个玉虚门内弟子之中都当属前列，只要多花些许时间修为定会在我之上。” 栗云归见萧天雄对几个弟子的修为似乎有些失望，连忙开口说道。 “呵呵，云归你不骄不躁，如此心性实在是难得。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想必你此次前来应该是通知本次大比的事宜吧。 不知今次大比的规矩，较之以往可是有什么不同？” 萧天雄淡淡一笑，又赞了一句，这才开口问起大比之事。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章 赴会 “回师叔，这次大比的规矩与以往倒是一般无二，仍旧是前三天进行擂台挑战，决出八位擂主，然后八位擂主间再进行比试排名。 只是这次头三名的奖励有些变化，获得第一名的弟子的奖励是‘七星剑’，第二名的奖励是‘八卦镜’，第三名的奖励则是‘青云袍’。 第四到第六名的弟子则将每人获得三颗‘护心丹’，第七名与第八名则是每人两颗。” 栗云归见萧天雄问起，便将掌门所定的奖励一一报上。 “哦？” 萧天雄一听，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转瞬便恢复了正常神色，淡然道： “看来玄云师兄这次是下了血本了，这几样东西可都是颇为难得的好东西啊！” 当栗云归将此次的奖励报出之后，堂下几人都面色惊异，这几样宝物的威名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 这‘七星剑’乃是玉虚门第八代掌教真人天星真人采集天外星陨铁炼制而成，剑身之上七颗星石成北斗之势，真气催动之下犹如星光漫射，清辉漫天，更可引动九天星辰之力，威力巨大。 而‘八卦镜’则是一件防御力极强的奇物，其背面刻有太极八卦，一经催动可演化伏羲八卦之无穷变化，一般人根本破不开它的防护，只有少数修为极高之人倾力一击方能击穿这‘八卦镜’的防御。 ‘青云袍’能幻化万千，若是不经催动便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青色道袍，但是只要将它穿在身上稍加一丝真气法力催动，便能按照穿着穿‘青云袍’之人的意念任意幻化伪装，普通高手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 ‘护心丹’是出自药王谷的奇药，无论受到何种伤势，只需服下一颗此丹，三天之内便能护住心脉，暂时保住性命，为其争取一些救命的机会。 这丹药乃是药王谷第三任谷主所创，采用数百种珍贵灵材，耗时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玉虚门内存有总共不过三十六颗，此次一下拿出十三颗，绝对是罕见的大手笔。 步小天和云影倒还好，只是震惊于掌门真人此次大比竟如此大方。 而其他几人都曾经参加过大比的，心里更是震惊异常，要知道上一届大比前三名的奖励也不过是两颗‘护心丹’，甚至比不上这次的最后一名。 显然这次的大比有些非同寻常的意味。 栗云归听了萧天雄的话，也感叹道： “确实如此，怕是因为最近魔教妖人行事越来越嚣张猖獗，肆无忌惮，掌门有意派弟子们下山除魔卫道，铲除这些祸害。” “魔教妖人这些年确实是有些不知进退，也是时候该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萧天雄闻言也微微点头道。 “师叔，师尊还有一些话要我私下带给师叔，不知…” 这时栗云归微微沉思了片刻，看了一眼殿内其他几人，向着萧天雄说道。 “嗯，你们都先回去吧，十天后便是大比之期了，尔等要好生准备。” 萧天雄见栗云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抬眼扫了一眼众人，淡淡地说道。 “是，弟子告退！” 几人听了萧天雄的话，知道接下来有些事情不该他们知道，一起应了一声，又向着萧天雄行了一礼，便依次出了大殿，各自回到居所修炼去了。 至于萧天雄与栗云归在大殿之内又说了些什么，众人却是不得而知了。 只是自从那天过后，紫雷峰上的众弟子再也没见到过萧天雄的身影。 而萧天雄从前在紫雷峰也是踪迹缥缈，众人见到他的时候也大多是喝得酩酊大醉，就算是醉个几天不醒也是常有的事。 几人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们的师父又喝醉了，躲在哪个没人的角落里在睡觉呢。 十天时间一晃就过，转眼便到了大比之日。 这一日，紫雷峰几个弟子都早早起床吃过早饭，来到“震雷殿”之中，见萧天雄早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众人齐齐向着萧天雄行了一礼。 只见萧天雄漫不经心地一摆手，淡淡地说了一句： “既然都来了，那便动身吧。” 说罢便起身向着殿外走去，几人不敢多说，连一向顽皮的云影也十分乖巧地跟在步小天身后，不敢过多的胡闹。 出了大殿，萧天雄一挥手，身前便多出一柄墨青色的宝剑，悬浮在距地面半尺的地方。 也不见萧天雄有什么动作，便站到了剑身之上，化作一道青光瞬息远去。 师兄弟几人见师父当先离去，也纷纷祭出宝剑，化作几道流光跟着萧天雄离去的方向飞去了。 只说众师兄弟离了紫雷峰，御剑向上钻进了云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几人御剑的身影穿出了云海，在身后带起几道长长的云尾，来到了云层之上。 云层之上的景象与云层之下是截然不同。 云层之下阳光都被厚厚的云雾遮挡，显得有些阴沉昏暗，云层之上却是再无云雾，初升的骄阳散发着耀眼的红光，映照在云层上，明朗开阔，熠熠生辉。 云影虽说学会御剑飞行之术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平常都只在紫雷峰附近徘徊，从来没有到过如此高空，这还是第一次飞这么高。 随着几位师兄穿过云层的时候，眼里只剩白茫茫一片，心里还有些紧张。 到穿出云层，眼前豁然开朗之时，云影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惊喜，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看着一脸兴奋尖叫不止的云影，步小天微微一笑。 想当初他刚刚学会御剑之时也是这般，对这云天之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如今许是日子久了，早已经没了当时的那股子新鲜劲了。 其他几人听到云影的尖叫，也都纷纷侧目看过来，见到云影一脸的兴奋，也不多说什么，这是笑着摇摇头，心里都暗叹一声年轻真好。 不到半个时辰，几人前方的远处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但在云层之上只露出一片高高的檐脊，殿身则隐在云雾之中。 云气缭绕不绝，不时有仙鹤盘旋而上，好似天宫云阙，仙气飘飘，正是立于玉虚门主峰无极峰顶的“三清殿”。 待到稍稍稍近一些，几人便可以看到不时有五彩缤纷的流光在距离那殿宇数百丈的地方斜斜地向着落下。 那是玉虚门其他几峰赶来的弟子驾驭法宝飞行所成的遁光，只因各种法宝材质不同，属性不同，催动起来所散发的光芒也各有差别，这才形成了这五彩缤纷的景象。 在接近到距离“三清殿”数百丈左右的时候，紫雷峰一行众人在程云良的带领之下，脚下法宝向下微微一倾，也钻入了云雾之内。 穿回云层之下，众人眼前便是一清，前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挡在几人身前。 山峰之上有淡淡的云雾缭绕，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有尚未消融的积雪东一块西一块的散落在各处，偶有有鸟兽嬉戏于丛林草木之间，好不欢快。 在山腰之上有无数小院连成一片，清淡素雅，点缀在树丛间，那是无极峰弟子修炼居住之所，以及预备给外来客人居住歇息用的。 再往上，一片巨大的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坐落于接近山巅的地方，广场四周有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围栏，一丝丝云雾飘散在广场之上，其间不时有身穿道袍的弟子御剑落下，恍若神仙中人。 广场尽头连着一条青石台阶，台阶共有九十九阶，从广场边缘向上延伸。 台阶尽头摆放着一方巨鼎，此鼎高三丈六尺五寸，长二丈四尺，宽一丈二尺，内有青烟燎燎升起。 在巨鼎之后又是九阶白玉石阶，石阶尽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殿宇，光是两扇木质大门就有三丈之高。 青砖木柱，飞檐斗拱，琉璃瓦片，其上有仙鹤环绕飞舞，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 虽说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无极峰，但再次看到这无极峰的景象，步小天心里依旧是十分震撼。 跟这气势恢宏的无极峰比起来，紫雷峰除了景色还可以之外，简直就是山野之地。 眨眼间紫雷峰一行人也落在了白玉广场之上，挥手收起了各自的法宝。 几人今天也都穿上了紫雷峰弟子的服饰，素色道袍的领口与袖口之上绣着几道紫色的雷霆图案。 刚刚落在广场之上便有无极峰的执事弟子上前对着几人一拱手，微笑着道： “欢迎紫雷峰的各位师兄及师弟师妹来到我无极峰！” “师弟客气了！”程云良见状也回了一礼。 “距离大比正式开始还有一些时间，其他各峰还有一些弟子尚未赶到，几位请跟我到这边等候。” 那弟子也不废话，对着几人招呼了一声便转身带着几人来到广场靠近台阶的地方站定，这才又开口道： “几位请在此稍等，在下还要接待其他刚到的弟子，就不在此相陪了。” “好，多谢师弟了！” 程云良闻言又对着那弟子一拱手，知道他身不得闲，只是感谢了一句，没有过多攀谈。 “程师兄客气了，在下便先告辞了。” 那弟子显然是认识程云良，见程云良如此谦和，也不敢托大，连忙回了一礼。 “师弟慢走。” 那弟子离开以后，几人站在原地，抬眼向四周一扫，便看见有许多跟他们一样站在这边的弟子。 那些弟子的服饰跟他们颇为相似，只是一些细微之处有所不同。 “小天哥哥，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大比的吗？好多人啊！” 云影一脸好奇地看着四周的弟子，见到场的已经有数百人了，不由地有些惊奇地问道。 “呵呵，影儿你错了。 这些虽然都是玉虚门的弟子，但是参加大比的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只有那些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才有资格参与比试，其他的大都是跟着来看热闹长见识的。” 见步小天也有些吃惊的样子，程云良微笑着开口解释道。 “哦。” 云影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又开口说道： “他们人好多啊，比咱们多不少呢！”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一章 云竹 这话一出口，云影便发现几位师兄突然安静了下来，脸上的还表情有些古怪。 带着一丝尴尬，以及隐隐的...无奈？ 终于，还是楚云恭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古怪的气氛， “呵呵，影儿你有所不知，在这玉虚门五峰之中，除了我们紫雷峰以外，其他各峰的弟子都是很多的。 无极峰这一代弟子约有三百多人，喏，你看那边衣领和袖口上绣着小小的太极图案的就是无极峰的弟子。” 说着便指着不远处的弟子们一一为她介绍起来。 “还有那边，那些衣领和袖口上绣着赤红色的火苗的是赤灵峰的弟子，他们这一代弟子有二百人左右。 那边是雾隐峰的弟子，他们的衣领和袖口上绣着一条条蓝色的波纹，雾隐峰的人数和赤灵峰差不多。 再看那边，看那群全是女子的人，她们是玉竹峰的弟子，她们的衣裙上是不是有三片竹叶？” “为什么玉竹峰只有女弟子啊？” 云影看着不远处那个全是女弟子的队伍，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据说玉竹峰一直以来都只收女弟子，男子一概不收。” 楚云恭看着玉竹峰弟子所站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云影看着那队女弟子，突然眼前一亮，大声喊道： “冰滢姐姐！冰滢姐姐！” 一边喊一边挥着手向着那边跑去。 广场上所有的弟子们都只是小声的交谈着，乍一听到云影呼喊的声音，都有些惊讶地转头看来，搞得几个师兄弟都有些尴尬，只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直直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步小天的头上也悄悄流下一滴冷汗。 云影却不管那么多，带着满脸的兴奋，很快便到了那队女弟子那边。 只见她径直跑到以为相貌清丽的年轻女子身前，拉起她的手，十分欢喜地说道： “云心姐姐，我是影儿，你还记得我吗？” “原来是影儿，几年不见，想不到我们的影儿也成了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那女子五官精致，面目清秀，身上透着一种温婉文静的气质，看到影儿的时候，眼里也带着盈盈的笑意，正是当年与影儿有过一面之缘的蓝云心。 “云心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可是你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来看过我呀？” 云影听着蓝云心的夸奖，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口中却是问道。 “我也想去看看影儿的，可是这几年师父她让我在山上好好修行，极少允我下山，影儿不要怪我啊！” 蓝云心见云影一副可爱的样子，虽是责问的话，脸上却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微微一笑回答道。 “哦，那我不怪姐姐了！”云影本来就没有怪蓝云心的意思，也不在纠结于这个问题。 “呀！好可爱的小妹妹，不知小妹妹是哪一峰的弟子呀？”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也是极为好听的。 紫雷峰一行人都穿着代表着紫雷峰弟子身份的衣袍，只是因为紫雷峰上全是男子，没有准备女弟子的衣物，而且大比本来也没规定必须穿着弟子服饰，众弟子之所以都穿着代表自身所属脉系的衣服也是因为大家觉得整齐一点也方便彼此认识，所以影儿便穿着平素喜爱的青色衣裙，这才引来这一声发问。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叙话的两人便一起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穿着打扮与蓝云心一般，也是玉竹峰的弟子。 见到说话的是这个女子，蓝云心轻唤了一声： “师姐，这是紫雷峰古青林师叔几年前收的弟子司徒云影。” “原来是司徒小师妹，你认识云心师妹？” 那被蓝云心唤作师姐的女子脸上笑意盈盈，听闻影儿是紫雷峰的弟子，眼里闪过一抹异彩，笑意盈盈的问道。 “嗯，我上山的时候曾经见过云心姐姐的。大姐姐你是谁呀？”影儿点了点头，又带着一丝疑惑地问道。 “哦，我叫苗云竹，是云心的师姐。” 苗云竹带着笑意看向云影，介绍了自己一句，又带着隐隐的一丝期盼问道。 “我看云心叫你影儿，我也叫你影儿好不好？” “好呀！那我就叫你云竹姐姐吧！” 云影觉得眼前的这个比蓝云心大一些的师姐给人的感觉也很是亲近，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影儿妹妹真乖！” 苗云竹一听云影答应了，顿时十分欣喜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云影的头。 哪知云影却将头一摆，避开了苗云竹伸出来的手，带着一丝丝不高兴地说道： “云竹姐姐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好好好，姐姐错了，姐姐不摸了就是了。” 苗云竹竟是一点也不生气，看到云影稍微有点不高兴，竟是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哄着云影。 云影也不是真的生气，听了苗云竹的话也不再怪她，很快就再次露出了开心的笑。 转眼蓝云心和苗云竹两人就跟云影熟络了起来，还将云影介绍给其他的师姐师妹。 大家见云影生得可爱，性子又十分活泼讨喜，都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师妹。 连几个玉竹峰的长老也对她十分和善，很快影儿便跟这些人聊得火热，不时有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出。 “云影师妹，要不要来我们玉竹峰修行啊？我们玉竹峰可漂亮了，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有玉竹峰弟子见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玩笑道。 “那可以带上小天哥哥和我师父一起去吗？” 谁知云影听了却是一脸认真地问道。 “嗯，还有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他们，对了！还有大师伯！” “......” 身边的人顿时一阵沉默，她们只是想逗逗云影，哪里知道云影竟一副完全当了真样子，还要带上紫雷峰其他人？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不可以哦！” “玉竹峰从来不收男弟子的。” 最终还是苗云竹开口解释道。 “为什么呢？” 云影追问。 “不知道，不过好像是第三代峰主立下的规矩。” “哦，那算了~我还是想跟小天哥哥他们呆在一起。” 云影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许是因为本就生得美貌，许是因为修行之故，这些女弟子个个生得貌美如花，却又各有特色，一眼看去只觉得百花开在眼前，赏心悦目。 不时有那年轻的男弟子偷偷看向这边，说笑声传出，顿时又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这边众人有说有笑，不远处站在几位师兄弟身边的步小天自然也看到了跟影儿在一起的蓝云心，蓝云心似有所感，竟也向着步小天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交，一触即收，很快两人都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蓝云心依然是听着身边的师姐师妹们说笑着，似乎刚刚那一眼只是偶然间不经意。 步小天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心里竟隐隐泛起一丝失落，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不多时，辰时已过。 突然从山上传出三声悠长的钟响，“当——当——当——”声音传遍整个白玉广场。 场上的弟子们听到钟声顿时纷纷停下了谈笑，整理衣冠站得整整齐齐的，神色尊敬的看向前方大殿的方向。 钟声响罢，五道分别身着青、紫、赤、蓝、白五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巨鼎之前石阶尽头，顺着石阶缓步向下走来。 九十九阶台阶虽说不远，却也不尽，若是常人还是要走上一会儿的。 但那五人并未施展任何身法道术，只是散步一般一步步向下走来，看着很慢，却是只用了三五步便来到了距离广场九阶台阶之处站定，竟是在不动声色之间使上了颇有些类似缩地成寸的大神通。 站定之后，众人这才看清几人面貌。 中间身穿一袭藏青色道袍的正是玉虚门掌教真人玄云，其左手边身着紫色道袍的是紫雷峰峰主萧天雄，右手边是一位面目和善的道姑，正是玉竹峰峰主玄玉，最两边的分别是穿着赤色道袍的玄火与身穿蓝色道袍的曾玄海。 见五人停下脚步，底下的弟子们都齐齐躬身行礼道： “弟子见过掌门和各位峰主！” 片刻之后，几人看着广场上一脸兴奋的弟子们，脸上并未露出什么神色。 居中的玄云真人开口道： “今日又到了我玉虚门六十年一次的甲子大比了，本次大比的规则与以往一般无二，具体的想必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我便不再多说。 甲子大比，旨在各峰弟子相互切磋比试，交流心得。 尔等务必谨记，点到为止，注意分寸，切不可下死手，若有恶意伤害同门者，必当严惩，决不轻饶！ 尔等可听清了？” 玄云真人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又像是在每个弟子耳边响起一般，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弟子谨记掌门教诲！” 底下一众弟子闻言齐声回答道，一时间气势轰然，看得台阶之上的五人都是微微点头。 “好，下面我说一下此次大比的奖励。 本次大比，第一名奖励我玉虚门第八代掌教祖师天星子所炼法宝‘七星剑’，第二名奖励上古奇物‘八卦镜’，第三名奖励随心易形的‘青云袍’，第四到第六名的弟子每人奖励三颗‘护心丹’，第七名与第八名每人奖励两颗‘护心丹’。” 玄云真人话音刚落，广场之上便响起一阵哗然之声，虽然这些弟子大多都已经提前知道了比试奖励不凡，但还是忍不住惊叹。 有那没听说过的弟子则是茫然地向身边的师兄师姐们请教，被问到的人也耐心地讲解，询问之人明白以后也恍然大悟，跟着一起惊叹。 一时之间广场上人声鼎沸，喧嚣不止。 玄云真人看着下面惊叹不止议论纷纷弟子，过了片刻后又才开口，声音依然如先前般，虽然不大却盖过了众人喧嚣议论的声音： “好了，先静一静！” 正在议论交谈众弟子听到玄云真人的声音，顿时全部闭上了嘴巴，抬头看向台阶之上的五人。 不过片刻，广场上又再次安静下来。 等众人安静下来以后，台阶之下的人群中走出一位长老向着众人开口道： “好了，今日你们初到无极峰，就不安排比试了，等下会有执事的弟子为你们安排住宿，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你们可以留在房中静心修炼，也可以在无极峰上到处逛一逛，各峰弟子间交流交流。 只是一点，弟子们当和睦相处，不许私斗生事，若有违反者，执法堂将按门规处置！” “弟子谨记！” 众人闻言纷纷回答道。 “嗯，如此那便散了吧！” 玄云真人见弟子们都十分恭顺有礼，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便和其他四人转身向着大殿的方向走去，片刻间身影便消失在石阶尽头。 “恭送掌门与各位峰主！” 弟子们见掌门几人离去，又躬身行了一礼，齐声拜送。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二章 莫邪 待五人离去以后，从广场边上走来一队身着白衣的弟子，来到众弟子身前之后便分散开，各自引着数人去寻找安排好的住处了。 紫雷峰一行人也跟着一个白衣弟子走下了广场，来到位于山腰的一座幽静的小院。 小院布置简单素雅，里面有七八个房间，环境倒是十分清幽，颇为符合道家清静无为的意境。 步小天见只有自己师兄弟五人，不见云影的身影，便有些担心，开口问道： “这位师兄，不知道我小师妹司徒云影去了哪里，为何没有跟我们一起？” “师弟不必担心，我玉虚门虽不禁男婚女嫁，却也要顾着男女大防，自然不能让男女弟子混住，女弟子都被安排在另一面的别院之中。 不知道那位司徒师妹可还有别的相熟的女弟子？” 那白衣弟子见步小天问起，如实回答道。 “哦，她与玉竹峰的蓝云心师姐认识。” 步小天听到那白衣弟子的话，想来在这玉虚门主峰之上影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神色放松下来。 “那便更不用担心了，想必司徒师妹定是跟着玉竹峰的弟子们住在一处了。 玉竹峰的弟子们就住在山道另一边的那片院子里，你若要寻他们只需循着方才经过的那条通往另一边的山道走就行了。” 那弟子说着便抬手为步小天指了一下玉竹峰弟子居所的方向。 “好，多谢师兄了！” 步小天听完便向着那白衣弟子行了一礼感谢道。 “师弟不必客气，只是师弟你要切记，酉时过后千万不要再去那边，当心被当作色狼打出来！” 那弟子见步小天如此客气，笑着开玩笑道。 “好的，我记住了。” 步小天也笑着回答了一句。 “那我就不再多呆了，各位师兄师弟们，在下就告辞了。” 那白衣弟子对着几人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好，师弟慢走！” 程云良等人也不再多留他，几人也回了一礼，便看着那白衣弟子离开。 那弟子离开以后，几位师兄弟互相招呼了一声，各自选了一个房间，进入房间修行去了。 步小天进了房间以后，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在广场上看到的蓝云心身着白衣的身影，迟迟静不下心来。 实在是无心打坐修行，索性起身推开门出了房间，向着小院儿外走去。 一路上也遇到一些其他各峰的弟子，虽然互相不认识，但都互相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不多时，步小天来到了那白衣弟子所说的小道。 正准备沿着那小径向前走，去寻云影，却见前方拐角处缓缓出现两个人影，看着都是女子，一人身形娇小，穿着青色衣裙，另一人稍稍高挑一些，身穿白色衣裙。 待两人再走近一些，步小天仔细一看，却见来人正是云影与蓝云心二人。 两人一边缓步向前走去，一边有说有笑的，聊得十分专注，一时之间竟没有发现站在路口的步小天。 “影儿。”步小天轻轻喊了一声。 听到步小天的声音，两人这才发现前方站着个人。 云影抬头一看，见是步小天，脸上闪过惊喜，步子轻快地几步跑到步小天身前，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着说道： “小天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和云心姐姐正打算过去找你呢！” “师弟见过蓝师姐！” 步小天听着影儿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蓝云心，待云影说完，便开口向着蓝云心问候了一句。 “师弟不必客气，影儿没见到你，闹着要来见你，所以我便陪着她来这边找你。” 蓝云心也微微回了一礼，笑着解释道。 “到时给师姐添麻烦了！” 步小天一听顿时心中有数，不再多想。 “才没有呢！影儿可是很乖的！” 云影听了步小天的话有些不服气。 “呵呵。” “呵呵。” 见云影这般模样，两人不约而同的轻笑一声，发现对方也在笑，不自觉地看向彼此。 “哎呀，你们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我刚才看见无极峰上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云影见两人一副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气氛竟有些微微的尴尬，便一左一右拉着两人的手往山上走去。 步小天与蓝云心两人相视一眼，又同时向着影儿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了影儿的提议。 三人便一路沿着来时的路径又回到了广场之上。 此时广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想必大多数弟子都在自己的住处修行，准备在接下来的大比之上好好表现一番，出出风头。 到了广场之上，云影显得十分兴奋，很快就丢下两人不知道上哪里玩去了。 步小天和蓝云心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是在听云影说，两人几乎没怎么开过口。 此时云影自顾自地跑开了，两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慢慢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了广场边缘，看着四周云雾翻腾，极为壮观。 终于，还是蓝云心开口打破了沉默： “步师弟，我记得七年前你我相遇的时候，也是在这广场之上，当时你手持神剑‘干将’，在月下演练《玉虚剑法》。” “蓝师姐说的没错。” 步小天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间说起当年之事，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做了回应。 “想不到一转眼就七年了，比之那时步师弟你长高了许多，还突破了《道玄经》第四层。” 蓝云心说道，言语之间颇有些感慨之意。 “呵呵，我也是侥幸而已。”步小天听见蓝云心称赞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有些木讷地挠了挠头。 “不知步师弟是否知道，其实这‘干将’乃是雄剑，还有一柄与它一炉所出的神剑，名为‘莫邪’，乃是雌剑，这一雌一雄本是一对，这其中还有一段凄美的故事？” 蓝云心看着有些腼腆的步小天，嘴角微微上翘，又开口问道。 “神剑‘莫邪’之名我倒也有些耳闻，至于详情我倒不是太过清楚了，不知道蓝师姐可否讲一讲？” 步小天不知道自己背后的宝剑“干将”竟还与传说中的“莫邪”有这样一段渊源，此时一听蓝云心说起，不由得有些好奇。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厉害的铸剑大师，他的名字就叫做干将，而他的妻子，叫做莫邪。 每次干将铸剑的时候，莫邪都会微笑着在一旁默默地为干将扇着扇子，擦汗水，这对夫妻很恩爱，很甜蜜。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干将，将采自五山六合的金铁之精交给他，让他打造神剑。 成，则生；不成，则死。 来人势大，干将无法拒绝，只有答应，开炉锻造。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炉中的金铁之精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铁精不化，便无法铸剑，干将便会被杀死。 这一夜，干将从梦中醒来，身旁不见妻子的踪影，他急忙向火炉跑去，却看到莫邪正站在熊熊的烈焰之中，望着急急而来的干将，脸上带着凄美的微笑，如临凡的仙女，缓缓化为灰烬。 原来，这金铁之精坚不可摧，若要令其熔化，必须以一人之身躯、魂魄俯以炉火煅烧。 干将不想牺牲无辜之人，更不想为恶人铸剑，便一直没有将这个方法说出。 莫邪不想干将死去，决定牺牲自己，便趁干将熟睡之时跳入剑炉。 看见这一幕，干将肝肠寸断，走上炉壁，轻声的对着熊熊的炉火说道，你若不在，我又独活于世间做什么？ 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说完便一跃而起，也落入熊熊炉火中。 便在此时，铁精融化，于炉火中自然形成两柄神剑，一柄剑细长，仿佛一位绝美的女子，另一柄剑宽厚，犹如一名魁梧的汉子。 细剑是雌剑，后人取名为莫邪，宽剑是雄剑，后人取名为干将。” 讲到这里，蓝云心已是泪流满面，仿佛自己就是故事中的莫邪。 而步小天亦被故事打动，脸上也挂满泪水。 正当步小天打算开口之时，蓝云心又继续讲道： “据说无论两剑相隔多远，他们都会努力想办法向彼此靠近，因为剑中有干将和莫邪的灵魂，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没有什么能将它们分开，也没有什么能将它们分开！” 故事讲到这里便结束了，两人都是久久的沉默不语，就这样安静地向前走去。 步小天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递给蓝云心，蓝云心惊讶地看了一眼步小天，却没有接过，似乎有些惊异于一个男子经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干…干净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从村子出事以后我就一直留着。” 被蓝云心盯着，步小天的脸有些发烫，不由得出言解释道。 那一夜娘亲只留给自己两样东西，一是那块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一是这方丝帕。 平日都是小心的带在身上，视若珍宝，不知今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拿给了身边的女子，大概是因为此时的她她和娘亲一样美丽吧。 蓝云心接过步小天手中的丝帕，将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去。 步小天则是直接用衣袖将脸上揩干净。 蓝云心将泪痕擦净后，却没将丝帕还给步小天，反而是小心翼翼的折叠整齐放入了自己怀中。 步小天也不好意思开口讨要。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蓝云心将手中的剑举起。 “你看这剑。” 只见那长剑藏于一柄银色的剑鞘中，剑柄部分也是银白之色，上面有着浑然天成的玄妙纹路。 “这，这是‘莫邪’？” 步小天看着眼前的长剑，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露出了然之色。 看着步小天脸色一阵变换，蓝云心静静的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待步小天平静下来一些，又才缓缓说道： “其实从我那一天在无极峰遇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莫邪有一丝异动，仿佛感受到从剑上传来的一丝欣喜，就像是见到了挚爱之人一般。” 步小天听了蓝云心的话，仔细回想起那日在无极峰上与蓝云心相遇时的一丝一毫。 其实那一天他也感觉到了手中的“干将”有一丝异动，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与蓝云心所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当时他心情杂乱，没有在意这些。 转念一想，步小天的心里却又多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原来她竟是为了自己手里的神剑“干将”才会注意到自己的。 也对，自己又不是什么潇洒俊雅的翩翩公子，凭什么会引起如天仙一般的蓝师姐的注意呢？ 看着步小天低着头沉默不语，蓝云心又轻轻地开口道： “步师弟，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背后的长剑？” 见步天仍然没有答话，将心中的失落迅速隐藏起来。 蓝云心开口解释道： “步师弟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要你的剑，我就是想看看它而已。”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三章 传说 步小天看着蓝云心，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背后的长剑解下，递给了她。 “谢谢。” 蓝云心接过长剑，道了一声谢，将两柄剑一起捧在手中。 只见她手中的两柄长剑一柄剑鞘是是青黑之色，一柄剑鞘是银白之色，很难想象这看上去质地截然不同的两柄剑竟会是同出一炉。 但其上的纹路虽有不同，却又实实在在是同出一源。 两柄长剑在蓝云心手中竟泛起微微的光华，“干将”剑身闪烁着深青色的光，“莫邪”剑身之上闪烁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剑身之上的光芒时强时弱，由弱慢慢地变强，又由强慢慢地减弱，似呼吸一般此起彼伏，互相呼应。 不多时，两柄剑竟自己缓缓脱离了剑鞘，凭空倒悬在了两人身前。 剑身上的光芒愈加强盛，青白两色的光华缠绵呼应，好像一对长久分离的有情人久别重逢，互诉着相思之意。 步小天跟蓝云心都被眼前这奇异的变化吸引住了，面露震惊之色定定地看着悬在两人身前的两柄宝剑，久久无语。 两柄宝剑形成的异象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所幸此时广场之上没有几个人，加上步小天与蓝冰滢所在之处也颇为偏僻，这才没有其他弟子注意到这边的异状。 慢慢地，两柄宝剑的光华敛去，又缓缓飞回了各自的剑鞘之内，变得与先前一样平淡无奇，却又有了一丝说不出的变化。 步小天觉得自己方才好像目睹了一对生死相随的有情人互诉衷肠，看着眼前的两柄宝剑，他好像能够感觉到它们重逢的喜悦。 一时间竟不由得心神动摇，陷入了沉思之中。 蓝云心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只是比步小天好一些，早一点回过神来，看着沉默不语的步小天，眼神有些复杂。 过了片刻，她将“干将”递回步小天面前，开口说道： “步师弟，你的剑。” “嗯。” 步小天被她这么一叫，顿时回过神来，接过她手里的长剑，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不知步师弟对这次的大比可有信心？” 蓝云心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便转开了话题。 “我这次来就只是想长长见识，多认识一些门中的师兄弟而已，没有参与比试的想法。” 步小天听见蓝云心问起，如实回答道。 “哦？” 蓝云心听见步小天竟不想参与比试，与他几位师兄当初听到他的想法一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不禁开口问道：“甲子之试六十年才有一回，多少门中的优秀弟子都想在擂台上一展风采，为何步师弟却不想参与呢？” 步小天看了一眼蓝云心，又将眼神转向远处翻腾的云海，回答道： “我不想出什么风头，再说我修为低微，肯定不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们的对手，既是上去也是徒增笑料罢了，索性就干脆在台下看着他们比试了。” “那你就不对那些奖励的宝物动心吗？”蓝云心也将目光投向云海之上，问道。 “法宝丹药终究是外物，多一件少一件没什么要紧的，况且兵刃我有手中的‘干将’足矣，再要太多也没什么意义的。” “那你就不想被师门长辈们重视吗？” 蓝云心听了步小天的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师父师兄们都对我很好，在山上大家都很快乐。若是成了被太过看重的人，就会有很多人都看着你的一言一行，反而不自在了。” 步小天淡淡一笑，回答道。 “也是，越是出色，就要承担越多的压力。” 蓝云心竟是颇为赞同。 “蓝师姐，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步小天虽然在回答着蓝云心的话，但心里却始终乱糟糟的，无法平静下来。 听着蓝云心的声音，看着蓝云心的面容，他的心里的那一丝莫名的失落就越来越明显，于是便借口累了，向蓝冰滢告辞一声就转身向着小路走去。 “步师弟，我希望你能参加大比。” 等步小天走出了一段距离，蓝云心对着步小天的背影轻声地说道。 步小天只是慢慢地向远处走去，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一直目送着步小天的身影消失在广场的尽头，蓝云心才又转过身看向远处，眼里莫名的光芒闪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却说另一边，云影丢下了步小天二人以后，很快绕过了广场，穿过另一边的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清冽的水潭。 潭中的水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下竟没结冰，水中还有黑白红黄等各色的鱼儿在悠闲自在地游来游去。 看到这水潭，云影的眼睛一亮，没想到在如此高的山上竟会有个水潭，还有这么多漂亮的鱼儿，当即便捡起一捧小小的石子跑到潭边，将石子扔进水里去逗弄着那些鱼儿。 看着那些鱼儿受到惊扰四处逃散的样子，云影不由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正在云影玩得高兴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欺负这里的小鱼们？它们惹你了吗？” 听到声音，云影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看着比自己略矮一些的少年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那少年身穿赤灵峰弟子的服饰，面目清秀，见云影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脸皮竟然有些发红，看得云影十分有趣。 “喂，你叫什么名字？” 云影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反而问起了他的名字。 “我...我叫云昊，还没有说你为什么要欺负那些小鱼呢？” 少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跟云影说话，说话的时候低头看着地面。 “我欺负它们了吗？我又没有伤害它们，只是让它们游得快一些，这算欺负它们吗？” 云影有些不讲理地说道。 “那人家游得好好的，你扔些石子去赶它们，他们肯定很害怕。” 云昊一听云影这有些强词夺理的话，有些着急地抬起头争辩道。 “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它们很害怕，万一是它们也觉得很好玩呢？” 云影眼珠子一转，又说道。 “这…这…” 那少年被云影这么一问，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好又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了。 云影本来就是故意捉弄这个看着有些傻傻的少年，此刻见他又低下头说不出话，感觉他这样子很有意思，又开口道： “云昊是吧？你是不是想要我不欺负这些鱼啊？” 云昊听到云影的话，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影儿，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以后急忙点了点头。 “要我不欺负它们也可以，不过你要做我的小弟，你答不答应？”影儿见面前的少年像小鸡啄米般点头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 “这…” 云昊有些迟疑，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光不能欺负小鱼，也不能欺负小鸟小兽什么的。” “好，一言为定！” 云影见云昊竟真的答应做她小弟，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但随即就弯着月牙般的眼睛说道： “我叫司徒云影，你以后就叫我老大吧。来，云昊小弟，先叫一声老大来听听！” “老...老大！”云昊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一时间竟有些叫不出口。 “嘿嘿！小弟真乖，以后就由老大我罩着你了，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就算我打不过他，小天哥哥一定打得过他的，小天哥哥可是很厉害的！” 云影收到了一个小弟，听到云昊叫自己老大，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拍着不大的胸脯许诺道。 云影是真的很高兴，从前在紫雷峰上她一直是最小的，几位师兄虽说都十分疼爱她，但都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又没什么办法。 如今好不容易收到一个小弟，终于可以过一把当大姐的瘾了，如何能够不高兴？ 说起这云昊，今年刚满十一岁，乃是赤灵峰玄火道人的师弟炎玄苍最小的弟子，从小在山上长大，性子十分善良单纯，最见不得别人欺负这些没能力反抗的小动物。 当时见到云影在驱赶水潭里的鱼儿，一时没忍住就上前阻止，想不到反而被云影挤兑得哑口无言。 听到云影让他做她的小弟的时候，云昊心想反正眼前的少女看着比自己大，叫一声姐姐也不算吃亏，就答应了下来。 新收了个小弟自然是要让他服气，于是云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开口问道： “云昊小弟，你《道玄经》修炼到第几层了？” “刚到第三层。” 云昊十分听话地回答道。 “才第三层啊，虽然比我低一些，但也算不错了。” 说着云影还拍了拍云昊的肩膀，真像个大姐对小弟说话的样子，又学着几位师兄对她说话的样子问道： “知道我修到第几层了吗？” “不知道。” 云昊老实地摇摇头。 “我修到第四层了。” 云影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云昊听见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竟已经跨过了那道拦住了无数人的分水岭，顿时一阵惊讶。 他可是听好多师兄说过要修到第四层是非常难的，脸上戴上了一副钦佩的神色。 “老大你真厉害！” 云影见到云昊露出崇拜的神色，心里更是得意，伸手掐诀召出宝刀“青羽”，口中说了一声：“你看！” 便御使着“青羽”在两人四周环绕飞舞。 看着手掐法诀的云影和飞来飞去的“青羽”，云昊的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口中不自觉地说道： “好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法宝啊？” “别着急，只要你努力修炼，一定会修炼成自己的法宝的！”云影听见了云昊的自言自语，召回了“青羽”并收入体内，小大人一般地开口鼓励了云昊一句。 “影儿老大，你这法宝叫什么名字啊？” 云昊看着影儿收起了法宝，有些羡慕地问道。 “它叫‘青羽’，是我师父给我炼制的！” 云影听见云昊相问，忍不住又露出得意的神色。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四章 启幕 “老大你师父真好，还专门为你修炼法宝。 我师父告诉我，等我将《道玄经》修到第四层，就让我下山自己去寻找材料修炼法宝。” 云昊一听云影的法宝竟是师父给她专门炼制的，又是一阵羡慕。 “你不用这样，等你修到了第四层，就来紫雷峰找我，我陪你去寻找材料！” 云影越来越像一个照顾小弟的大姐了。 “原来老大你是紫雷峰的人？” 云昊听到紫雷峰三个字顿时又是一阵惊讶。 “怎么了？” 云影则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以前有个师兄说紫雷峰才区区几个人就占了整整一峰，简直太浪费了。 结果被师父臭骂了一顿，师父说紫雷峰虽然每一代弟子都极少，可是他们每个人很厉害的，每一次跟魔教妖人争斗的时候都是他们冲在最前面，死在紫雷峰弟子手下的魔教高手不计其数！” 云昊老老实实地说出了惊讶的原因，语气里带着敬佩。 “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云影自上山以后就一直待在紫雷峰，根本没有见过师父和几位师兄出手，而师父和几位师兄也不会自己去说这些自夸的话。 自然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只以为紫雷峰除了弟子少点，跟其他几峰相比没什么特别的。 随后两人又聊起了许多自己所知道的趣事，主要是云影在说，云昊在一旁听着。 云影从小就无法无天，在紫雷峰上的光辉事迹还真是不少。 相比之下，云昊的经历就要简单得多，这让云昊对这个新任的老大更加佩服了。 两人坐在水潭边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有些昏暗了，云影才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好了，云昊小弟，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此时云昊经过一个下午的“熏陶”，已经对云影佩服的不得了了，几乎有唯云影马首是瞻的意思了，自然是云影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这便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径慢慢往回走去，很快便回到了白玉广场之上。 此时步小天已经离去许久，只有蓝云心独自一人还站在广场边上，手扶着白玉栏杆望着远方的云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影远远地便看到了蓝云心的身影，拉着云昊的衣袖就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停住了脚步，问道： “云心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小天哥哥呢？” “影儿回来了。” 蓝云心听见影儿的声音，转过头对着她温柔地一笑，回答道： “步师弟他先回去了，这位小师弟是谁呀？” 云影听见蓝云心问起，伸手将躲在她身后的云昊拉了出来，介绍道： “他叫云昊，是赤灵峰炎玄苍师伯的弟子，还是我刚刚收的小弟。” 云昊见到相貌美若天仙气质清雅的蓝云心，显得十分羞涩腼腆，硬着头皮对着蓝云心行了一礼，道： “云昊见过蓝师姐！” “嗯。” 蓝云心听到云影竟将云昊收做小弟，不禁莞尔一笑，对着云昊点了点头。 又对着云影说道： “影儿，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呀，云昊小弟，我们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呀？” 云影点了点头，又转头问了云昊一句。 云昊仍然有些拘谨，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复了。 于是三人便一路走下了白玉广场，沿着蜿蜒的路径向着山腰走去。 到了先前步小天与云影她们相遇的路口，三人停下了脚步，云影对着云昊说道： “好了云昊小弟，那边就是你们男弟子居住的地方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记得明天来看你老大我的比试哦！” “嗯，我一定会去的！老大再见，蓝师姐再见！” 云昊听了云影的话，使劲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两人道别过后便转身向着右边的小路走去。 云影和蓝云心则是走向了左边的小路，很快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弯弯曲曲的小路之上。 另一边的小院里，步小天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看着身前不远出一片孤独地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的枯叶。 枯叶随着微风摇摇摆摆，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 看着那片挣扎着不肯落下的枯叶，步小天觉得有时候自己跟它竟有那么一丝相似，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固执。 此时步小天的心里很乱，眼前恍惚闪过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的蓝云心的身影，不久前两人在广场上的交谈仿佛环绕在耳际，越想心里越是失落，竟还夹杂着一丝微微的苦涩。 不知怎么的，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一抹浅绿色的身影。 一张明媚中带着一丝俏皮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跟蓝云心的身影一左一右地悬在步小天的眼前。 自己大仇未报，怎么还在想着些有的没的？ 步小天突然觉得很烦躁，索性回到了房间，盘膝坐在床上，心里默念起了《天经》中的一段宁心静气的口诀。 随着口诀一遍遍地默念，步小天纷乱的心绪一点点的平息下来，逐渐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每当步小天感到心绪纷乱的时候，他就会默念这一段口诀，虽然这口诀只有简简单单数十个字，却是十分管用。 内心如同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步小天渐渐地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自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陷入了一种无我无物的奇妙境界，体内的真气缓缓地在经脉中流转。 此时的步小天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他就坐在那里，有时却又像只有一个虚假影子，只要闭上眼睛就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有时候却又觉得他存在于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天际隐隐有几颗星星在微微地闪烁着。 白天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全部散开了，今晚的夜空一丝乌云也没有。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漫天的星斗闪烁着点点光芒，像无数银色颗粒挥洒在深黑色的夜幕上，一条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灿烂的光带横贯繁星密布的夜空。 在山道的另一边，一个僻静的小院中，一道白色的倩影正站在院中，仰望着漫天繁星。 一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山风摇动了她的衣襟，在星光的映照下，那身影如来自夜空的仙子，清丽出尘，不带一丝凡尘烟火之气。 “唉…” 不知是谁在轻叹，声音里带着三分惆怅，三分忧愁，还有几分莫名的意味，为这清冷的夜平添了一丝愁绪。 ......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在步小天的房间响起。 盘坐在床上的步小天睁开双眼，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又是这样，自从上次下山回来，只要自己全力运转真气，心口便会出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步小天苦思冥想，却找不到原因，只好再闭上眼缓缓调息。 一夜无话。 遥远的东方天际露出了一抹红光，起初只是照亮了极远处的那一小片天空，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光越来越盛，映照的范围越来越大，慢慢地染红了大半片天空。 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山巅缓缓升起，一条分割光与影的界线在大地上缓缓移过。终于，最后一丝黑暗也被晨光驱逐，太阳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大地。 天，亮了。 无极峰上也渐渐地热闹起来，无数身着白衣的弟子推开了房门走出了各自的房间，三个一群五个一伍地离开了居住的小院，沿着一条条小径汇聚到那条通向峰顶的稍微宽阔的大道上，向着白玉广场走去。 今天的广场之上热闹非凡，在天色刚刚大亮的时候，广场之上聚集的弟子早已经超过了数百人。 有相熟的弟子聚在一起热情高涨地谈论着接下来的比试，也有许多年轻的弟子摩拳擦掌，准备在擂台之上大显身手。 步小天跟着几位师兄一起来到广场之上的时候，看到人声鼎沸的广场不由地有些惊讶。 只见广场之上多了八座巨大的擂台，每一座擂台都有方圆十丈大小，高约一丈，竟像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 擂台成八卦之势分布在广场之上，虽然每一座擂台都十分巨大，但摆放在巨大的广场之上仍然显得十分空旷，就算是相邻的擂台之间也隔了十来丈，完全容得下底下的弟子们观看比试。 “当——当——当——” 又是三声悠远的钟声，响彻整座无极峰。 广场上正在热烈议论的弟子们听到钟声顿时安静下来，抬头向着传出钟声的“三清殿”的方向望去。 只见五道长虹从大殿中飞出，瞬息之间便来到广场上空，悬停在了半空。 当五道长虹完全停住的时候，露出了五个人影，正是掌门玄云真人和四位峰主。 五人凌空而立，扫了一眼下方无数弟子，玄云真人开口道： “广场之上八座擂台，名为乾、坤、震、艮、坎、离、巽、兑。 第一轮比试形式为挑战，凡是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均可上台挑战。 每次比试结束后，胜者有两刻钟时间调息恢复真气，再接受下一次挑战。 每日比试，辰时开始，未时结束。 三天之后，最终留在擂台上的八人便是此次大比的八位擂主，八位擂主将进行下一轮的排名之战。 再重申一遍，本次大比点到为止，旨在相互交流切磋，切不可杀伤同门弟子！” 说到这里，玄云真人停顿了一下，又才沉声开口道：“现在我宣布，大比开始！” 说完五人的身影一晃，转眼便落在了广场中央的一座高台之上。 这台上摆放着五把紫檀木椅子，五人落下后便各自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目光一扫便可以将几座擂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玄云真人宣布大比开始以后，场上的弟子们迅速聚集到了八座擂台四周。 有那性急的年轻弟子早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斗志，选中一个擂台以后，身形一跃便上了擂台。 每一座擂台之上都站着一位裁决长老，负责该座擂台的比试。 有些擂台同时跃上了好几个弟子，在长老的协调之下，保证了擂台上只剩两人以后，便下了台，站在一旁观看比试。 八座擂台上的人都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冲着对方抱拳一礼，互通了身份姓名以后才摆开架势。 或是掐诀或是直接手持法宝，各施手段战在了一起。 很快八座擂台上就都闪烁起了法宝和道术的光辉，五光十色的煞是壮观，场面精彩之极，四周围观的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叫好之声。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五章 观战 步小天跟着几位师兄也来到一座擂台下，许多观战的弟子见到领头的程云良都笑着打招呼，并为他们让出了一块地方，显然是认识程云良的。 程云良也微笑着一一回应了他们的问候，也不客气，带着几人站在了一个视线较好的地方，看起了台上的比试。 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步小天回过头正好看到一个比他矮上一头的青衣少女正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不是云影却又是谁？ 云影身子太矮，在人群里根本看不到台上的比试。 见到云影，在场的几人都是微微一笑，步小天身子微微一侧，示意云影到自己前面去看比试。 却没想到云影向后伸手一拉，竟从身后扯出一个比她还要矮一些的少年，拉着他的衣袖一起走到了步小天的前面。 那少年经过步小天身前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一笑，显得十分腼腆。 步小天微微一笑，知道是云影的朋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不再多说，又抬头看起了台上的比试。 正在台上比斗的两人看着模样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是雾隐峰的弟子，另一个是赤灵峰的弟子。 步小天他们过来的时候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两人的姓名。 只见那雾隐峰的弟子手中持着一柄泛着淡蓝色光华的长剑，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股如水般温润的感觉。 而与他对战的那名赤灵峰弟子手中的长剑则泛着淡淡的赤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如火焰般炽烈的气质。 自古水火难以相容，两人之间的战斗一开始就十分激烈，看起来着实是十分精彩。 双方修为相当，在手持宝剑近身激斗了数十个回合过后竟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 终于，两人再一次交锋过后竟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开数丈，在擂台之上相对而立。 对视片刻过后，两人手上同时掐出法诀。 只见左边那雾隐峰的弟子周身三丈之内开始出现蒙蒙雾气，雾气越聚越多，到最后竟将他的身影完全掩盖住了，擂台的左半边只剩下一团数丈大小的雾团，雾团不断翻滚，竟隐隐有凝成实质的趋势。 在那雾隐峰弟子被雾气包裹的时候，另一边赤灵峰的弟子也没有闲着。 只见他周身闪过一阵赤色的光华，张口一吐，竟是从嘴里吐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那火球见风就涨，片刻间就变作一丈大小，浮在那赤灵峰弟子的身前半丈远的地方。 擂台的左边是越来越冷，右边却是越来越热。 站在靠左边观战的弟子有那修为较低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仍然阻挡不住那擂台上传来的一阵阵寒意。 站在靠右边观战离擂台较近的一些弟子头上则是隐隐有汗水冒出。 半边寒冷半边炽热的气氛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台上的情形又起了变化。 只见那左边的巨大雾团中的雾气翻滚得越来越快，随着翻滚竟慢慢地越来越小，逐渐变得透明，到最后竟缩成了一个一丈左右的中空的水球。 那雾隐峰的弟子正悬空站在水球中央，或许是真气消耗太大，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右边赤灵峰的弟子身形也缓缓浮起，悬在了离地三尺高的地方。 其身前的赤红火球外形竟也缓缓开始发生变化，其中隐隐传出奇异的啼鸣之声，火球四周变得更加炽热。 不知是因为受火球炙烤还是因为强行施展真诀，那赤灵峰的弟子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还未滴落到地上就变作一丝丝白汽消散开来。 这般变化又持续了将近半刻钟。 最后那左边的水球竟化作了一条由水凝成的水龙，盘绕在那雾隐峰弟子周身环绕飞行。 那水龙约有数丈长，显得并不太真切，只能看出龙头龙角龙身龙爪龙尾，至于细节倒显得有些模糊。 而那右边的火球则化作了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大鸟，扇动着翅膀悬在那赤灵峰弟子的身前。 那火焰巨鸟双翅展开约有两丈，头上几根火焰化作的冠羽，身后有五根长长的尾翎，显得高贵而华美。 当那水龙与火鸟完全成型的时候，台上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手上的法诀向前一指，那一龙一鸟便以异常迅猛之势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随着二者越来越靠近，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先前那般长时间的蓄势只在下一刻便将要见分晓了。 水火相遇的那一刻，台下众人一阵惊呼，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白汽便弥漫了整座擂台，谁也看不到白汽之中的具体情形。 在众人都屏住呼吸，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台上两人先前所处位置的时候，步小天好像隐约听到程云良的声音： “雾隐峰的师弟胜了。” 一阵山风吹过，吹开了笼罩着擂台的白汽，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只见那赤灵峰的弟子已经浑身湿透地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已是人事不知了。 而那雾隐峰的弟子则要好上一些，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一些地方变得焦黑，头发也有些焦黄，正颤颤巍巍地拄着宝剑站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比试结果，台下又是一片喧哗之声，属于雾隐峰的弟子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而那些赤灵峰的弟子脸上则透露出一丝不服气。 这时从擂台边的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穿灰袍的长老，身形一飘便到了那倒在地上的赤灵峰弟子身旁。 略一检查，确定了那弟子只是昏迷过去而没有性命之忧以后，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台下宣布道： “雾隐峰江云胜！” 随着老者的宣布，那名叫江云的弟子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台下也传来一阵欢呼，显然是那些与江云交好的师兄弟们为他此战得胜而感到欢喜。 那名赤灵峰的弟子随即也被台下其他的赤灵峰弟子带下擂台，送回住处休养去了。 那老者宣布了结果后又走到江云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递给了他，道： “这是归元丹，服下它可以让你在两刻钟之内恢复损耗的真气。” 江云接过丹药，恭敬地道： “多谢长老！” 然后便将那丹药吞下，盘膝坐在原地运功恢复。 台上的比试结束，地下观战的弟子们除了雾隐峰还留在原处外，其他人都散开到其他擂台观看比试去了。 几位师兄也招呼了一声，便散开各自找了一个擂台继续观战去了。 步小天倒是没有急着去别的擂台，而是等周围稍稍安静了一些，才向着云影问道： “影儿，这位师弟是？” “他叫云昊，是我昨天刚收的小弟！” 云影听到步小天询问，略带骄傲地回答道，又转头对着一旁有些拘束的云昊说道： “云昊小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天哥哥，小天哥哥可是很厉害的！” “影儿，你又胡闹了！” “才没有！是他心甘情愿的！” 云影一听步小天的话，当时就有些不乐意地辩解道。 云昊听到云影的话，赶忙对着步小天行了一礼，口中恭敬地说道： “赤灵峰弟子云昊，见过步师兄！是我自己愿意认云影师姐当老大的。” “嗯，云昊师弟不必客气，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我便不再多问了！” 步小天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恭敬地称呼师兄，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看到云昊虽然有些拘谨但举止十分有礼，对他也多了一丝好感。 “小天哥哥，那边的比试好像很精彩的样子，我们去那里看比试吧！” 却是云影拉了拉步小天的衣服，指着右边不远处的一座擂台显得十分兴奋。 步小天顺着影儿所指的方向看去，见那座擂台之上一青一黄两道法宝来回飞舞对撞，台下叫好声不断，显得十分激烈。 又看了一眼满眼兴奋影儿，便领着两人向那座擂台走去，嘴里却是笑着训斥道： “你呀你，就知道看热闹，你就不知道要从师兄们的比试当中学些东西吗？”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那座擂台下方，影儿便拉着云昊找了一个看上去人比较少的地方挤了进去。 步小天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挤进人群当中的两个家伙，怕他们走散了，也只好厚着脸皮跟着他们挤了进去。 这边台上比试的也是两个青年男子，一个是无极峰的弟子，一个是雾隐峰的弟子。 两人身形不动，相对而立，只是手掐法诀死死地盯着半空中不断相撞的法宝。 只见那一青一黄两件法宝快若闪电，在空中每次都是一触即分，法宝撞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响成一片，看起来倒是热闹得不得了。 台下的影儿看着两人的法宝飞来飞去，不时的大呼小叫，引来身边不少人侧目而视。 一边的云昊倒是要安静不少，认真地看着台上的斗法，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羡慕之色。 只见那无极峰的弟子手上的法诀突然一变，几乎在同时上空那道黄色的宝剑突然分化成数百道剑影，将那青色的法宝团团围住，然后以迅雷之势击中了那青色的法宝。 青色法宝受到这突然一击，顿时光华一暗，落回了雾隐峰弟子的手中，原来是一柄玉尺。 击退了青色法宝的数百道剑影并没有就此散去，而是追着玉尺射向了雾隐峰的弟子。 虽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雾隐峰的弟子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慌乱。 只见他将手中的玉尺向地上一插，双手迅速掐出一道法诀，瞬息便在身前布下了一道青色的屏障，挡住了袭来的剑影。 那无极峰的弟子召回宝剑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然而却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脚下青光一闪。 竟从他的脚边的地面上长出两根藤蔓，缠住了他的双脚。 显然没想到对手会有这出其不意的一招，那无极峰的弟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地低头看了一眼被缠住的双脚。 就在那无极峰的弟子低头的瞬间，那雾隐峰的弟子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身前。 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六章 落霞 看到对手接近，那无极峰的弟子想要闪躲，奈何双脚被缠住，只能迅速将真气聚在胸口，硬接了这一掌。 但他这仓促间聚起的真气哪里挡得住对方蓄势的一击，只听他闷哼一声，脚下的藤蔓也在那一刻化作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他的身影顿时倒飞出去，落在了擂台之下。 那无极峰的弟子落地之后，身子晃了一下，脸色一阵潮红，片刻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站稳之后，冲着台上无极峰的弟子一抱拳，道：“凌云夕师弟好手段，在下佩服！” “承让了！” 那名叫做凌云夕的雾隐峰弟子，也冲着台下一抱拳，谦让地回礼道，并没有得胜者的趾高气扬。 这边台子上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台下观战的诸人也都纷纷散去，到其他擂台下去为自己一脉的弟子观战助威了。 紫雷峰的弟子今天都没有上场比试，步小天便带着云影和云昊两人在几座擂台之间随意又看了几场比试，在震字台下遇到了同样在观看比试的蓝云心， 他们遇到蓝云心的时候，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比试。 此刻台上比试的两人乃是一男一女，看其衣着，其中一人是无极峰弟子，另一人则是玉竹峰弟子。 步小天隐约觉得那女子有些熟悉，应是前一天集会之时在玉竹峰的队伍里见过一眼。 看着不远处专注地看着台上比试的女子，步小天的心里先是莫名地一喜，但在看到她手中的长剑“莫邪”时又想起了昨天两人相处情景，想到了那个由她讲述的传说，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丝苦涩。 一时间心里是五味杂陈，竟是有些发愣的站在了原地，没有立即上前去打招呼。 倒是一旁的影儿见到蓝云心的时候眼睛一亮，三两步来就来到了蓝云心的身边，口中叫道： “云心姐姐！” 蓝云心听见云影的声音，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了云影，自然也看到了有些愣神的步小天和一旁有些腼腆的云昊。 看到步小天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又很快敛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 “影儿，步师弟，云昊师弟，你们来了。” “蓝师姐。” 云昊见蓝云心竟记得自己，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尊敬，连忙行了一礼道。 “好了，大家份属同门，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蓝云心见云昊这般恭敬，不禁露出了几分温柔的笑意，对三人说道： “你们到这边来，一起看比试吧。” “好呀好呀！云心姐姐你最好了！” 云影听到蓝云心的话，顿时欢呼一声，跑到了蓝云心的身边站定。 “多谢蓝师姐！” 云昊见云影过去了，也道了一声谢，这才站到了云影身边，看起了台上的比试。 见步小天一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蓝云心不禁疑惑地又叫了一声： “步师弟？” “啊，蓝师姐，什么事？” 步小天听到蓝云心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到这边来一起看比试吧！” 蓝云心见步小天有些呆呆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哦，好。” 说罢步小天也上前几步来到了几人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步小天站到了云昊的身后，离蓝云心有一些距离。 好在此时这边台上的比试刚刚开始不久，台下观战的人不是很多，站得很稀松，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步小天站定之后便不再说话，将目光抬向了擂台之上，看上去十分专注地看着比试。 只是谁也不知道，步小天虽然看上去是很认真地在观战，专注地盯着台上那两道上下翻飞的身影，心思却早已经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看了几眼一言不发地望着台上比试的步小天，蓝云心眼里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也不再多说，转头看起了台上的比试。 随着时间的推移，台上的比试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涌到了台下，一时间原本还很松散的观战人群渐渐变得拥挤。 不知不觉便将步小天和蓝云心两人挤到了一处，感受到近在咫尺身影，似有一丝淡淡的少女幽香钻进了步小天的鼻子，步小天的脸色不经有些发红。 倒是蓝云心面上一副若无其事样子，仍旧是那样淡然，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近的接触而有什么异样。 只是没人发现，在步小天人群被挤到蓝云心身边的时候，她握剑的手微微一紧。 两人间的气氛微微有些怪异，虽然他们二人的目光都盯着台上的比试，心思却都在别处。 终于，在这有些微妙的气氛中，台上的比试随着两道身影再一次交锋，只听一声闷哼，那无极峰的男弟子跌落在台下，伴着台下众人的一阵喝彩，这场比试终于落下了帷幕，玉竹峰的女弟子胜出。 此时已至未时末刻，太阳西斜到远处的山巅，随着一位长老宣布今天的比试全都结束，场上众人都渐渐散去。 步小天和蓝云心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各自向一旁移开了半步。 当他们发现对方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的时候，顿时有些尴尬，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台上胜出的女子也走下了擂台，蓝云心几人上前向她道贺一番，双方便在广场上分开了。 此时云影早已经拉着云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广场上的弟子越来越少。 步小天和蓝云心这边由于靠近广场边缘，更是没有几个人。 蓝云心看了步小天一眼，抬起步子缓缓向栏杆边走去，步小天见此，不知道为什么也一语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蓝云心手扶着白玉石质的栏杆，感受着透过十指传来的一丝丝寒意，看着远处天际被落日余晖映红的晚霞，也不知是在对步小天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只听蓝云心轻轻地说道： “好美的晚霞！你说它美吗？” “晚霞虽然美丽，却是一天的终结，在这短暂的绚烂过后便即将到来的黑夜，再美的晚霞也将消失在黑夜里。” 步小天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和那满天的霞光，却是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里，也曾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在漫天霞光之下微笑着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感觉到几分凄然。 “即便它最终要消失在黑夜里，但至少它曾经绚烂过，不是吗？” 蓝云心听到步小天的话，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地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了步小天脸上一闪而逝的悲意。 “反正都是要消失的，即便它此刻如此绚烂又有什么意义呢？” 步小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跟蓝云心说话的时候总是想反驳她。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看到这美丽的景象，总会给人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嗯。” 听到这句话，步小天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追忆之色，脸上也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看着如此模样的步小天，蓝云心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想起了什么，便开口轻轻问道：“步师弟，看你这样子，可是想起了从前的什么事或者什么人？” “嗯。” 步小天微微点了点头。 “是什么？” “我娘。” “可以跟我说说吗？” 蓝云心听到步小天的回答，心里升起一丝好奇，不由得问道，但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毕竟这是步小天自己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于是又急忙说道： “你要是不想说便不说吧，是我唐突了。” 步小天看了一眼蓝云心，见她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 随即将目光投向远处被残阳染红的云霞，缓缓开口说道：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和我娘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那里的人对我们都很好。我娘很漂亮，跟你一样漂亮，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蓝云心听到步小天的话，面色顿时有些发红，不过步小天此刻已经沉浸在回忆中，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我们的生活虽然不是很富裕，但那时的我却是很快乐的，我娘每天日落的时候都会在家门前等我回家吃饭。 她看着我的时候永远带着像清晨阳光一样明媚温柔的笑，但是她的眼里却始终隐藏着些什么，就像是阳光照不到的一个小小的阴暗角落。 以前我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现在我才明白，那是一丝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步小天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眼里也露出一丝悲伤之色，似乎陷在了回忆中。 “那你的父亲呢？” 蓝云心见他迟迟不再开口，便出声追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我爹，我娘也从来不跟我讲关于我爹的事。 小的时候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村里别的孩子都有爹，我却没有。 可是每当我问我娘我爹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要抛下我们的时候，她的神情都很悲伤，只是说我爹他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们，于是后来我就不再问了。” “我想你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离开的，你怨恨过他吗？” 蓝云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步小天的身旁，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之色。 “以前我也怨恨过，可是我娘虽然几乎不曾提到过我爹，但每次我问起的时候，她的眼里有过悲伤，有过痛苦，却从来没有过一丝怨恨。 于是我渐渐地明白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丢下我们母子二人的。” 步小天的声音很低沉，其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想你娘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 蓝云心见步小天说起他爹的时候情绪很低迷，便转移话题道。 “嗯，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步小天重重地点头道： “我小的时候一直希望能够快些长大，然后好好的孝敬她，把我爹欠她的加倍的补偿起来，让她能够生活得幸福快乐。”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七章 挑战 “那后来呢？”蓝云心听到这里，看向步小天的目光隐隐有些莫名的闪动。 “本来我以为我跟我娘能够一直在村子里过着平淡却也幸福的生活，但是那些恶魔的到来却毁了这原本美好的一切，他们残忍地杀害了村子里的所有人，还放火烧光了整个村子。” 说到这里，步小天的眼里布满了悲伤和愤怒，火红的霞光倒映在他的眼里，似乎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放在栏杆上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蓝云心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也没有问那些人到底是谁，她不忍心再去挑动他那本就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 看着眼前的步小天，她的心里竟感到一丝心疼。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轻轻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步小天的肩上。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山边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当霞光完全消失的时候，步小天起伏的心绪已经恢复了平静。 想起刚刚对蓝云心所说的一切，他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 这本是他心底深处最大最重的秘密，就算是最尊敬的师父和最亲近的几位师兄，他也没有对他们说起过一星半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说出来。 他看向一旁的蓝云心，略带恳求地说道： “蓝师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蓝云心此时已经将手从步小天的肩头拿开，重新扶在了身前的栏杆之上，恢复了先前那清丽文静，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样子。 “今天我说的这些，还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步小天看着蓝云心，心里有些复杂地道。 “嗯，我答应你。” 蓝云心点头答应，没有去问为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里夜寒风大，蓝师姐你也早些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里呆一会儿。” 蓝云心没有再看步小天，只是轻轻地回答了一句。 “那我先走了，要是云影找我的话，麻烦告诉她一声。” 步小天见蓝云心似乎心里有事，也不再多说，告辞了一句就转身向着居住的地方离开了。 步小天离开以后，蓝云心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看着远处渐渐消散的博云。 她就那样就静静地站着，许久不曾有其他动作，仿佛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塑像。 一直到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一弯细细的月牙从身后的山边缓缓升起，蓝云心才转过身子，缓缓离开了白玉广场。 月光不是很明亮，没有掩盖住满天的星光。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就连鸟兽夜啼之声也少了许多。 天上的光辉洒在山石草木、屋舍石阶之上，如同在上面铺上了一层白霜，为这寒夜更添了几分清冷之意。 一夜无话。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之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随着第一缕晨光划破夜空，整座无极峰乃至整片虚云山脉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山林间传来鸟兽嘶吼啼鸣之声，山腰的各个小院里也传出弟子们问候谈笑的声音。 今天，是大比的第二天。 紫雷峰师兄弟几人早早吃过早饭后便随着人群来到了峰顶的白玉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有许多弟子在等待，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那些自觉修为不错的弟子准备在今天的比试上大展一番身手，以博得师门长辈和师兄弟们另眼相看，为自己一脉增光添彩。 而那些修为不够的弟子则是打算趁此机会向台上比试的师兄弟们好好学习一番，吸取经验，以求在修行上更进一步。 待辰时钟声响起，第二天的比试正式拉开。 前一天比试结束后最终留在台上的弟子率先越众而出，落在自己前一天所在的擂台，然后向台下抱拳自报家门，便立即有弟子跃上擂台向其发起挑战。 一时间八座擂台上道术法宝的光芒闪烁不停，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台下观战弟子们鼓掌叫好惊呼之声响成一片，真是好不热闹。 掌门真人玄云以及萧天雄、玄玉、玄火、曾玄海四位峰主和昨天一样，落座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之上，或面带微笑，或云淡风轻，或眼神锐利地看着周围类台上的比试，不时开口谈论几声，对弟子们的表现加以点评。 若是留心的话，就会发现多数时候是玄云、玄玉、玄火以及曾玄海四人在笑着交谈，而萧天雄则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眯着眼，几乎不曾开口。 若不是他不时拿起手边的葫芦往嘴里灌一口酒，真叫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台上几人一边看着周围的比试，一边交谈，谈到表现好的弟子俱是微笑点头，谈到大意失手的弟子则是微微摇头。 玄云真人见一旁的萧天雄只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似乎完全不关心几人的谈话，便开口问道： “萧师弟，你紫雷峰的几名弟子都是天资不俗之辈，怎么不见他们上场比试？” 萧天雄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玄云，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这才漫不经心地说：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怎么知道？” 玄云真人知道萧天雄的性子，虽然被他这么一噎，却也不恼，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又开口道： “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弟子嘛，你就当真一点也不关心？” “关心什么？要不是你当初把他们硬塞到我门下，非要让我收几个弟子，我才懒得管他们呢！ 再说了，就凭他们几个的修为，玉虚门当代弟子之中又有谁能欺负得了他们？我又何必去管那闲事？” 萧天雄难得的多说了几句，他的话却让一旁的玄云真人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不是为了紫雷峰的传承吗？就你这性子，我要是不逼你收几个弟子，玉虚门五峰下一代岂不就剩四峰了？” 玄云摇摇头，带着一丝苦笑地说道。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虽然两人交谈时并未刻意高声说话，却仍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高台之上的另外三位峰主耳中。 玄火真人性子最是急躁，听到萧天雄那带着抱怨意味的话当即就忍不住，在玄云真人话音刚落便出声道： “萧师兄你这就不对了啊，你那几个弟子个个天资不俗，要不是玄云师兄执意要送到你门下，我们几人早就抢过来了，怎地你还埋怨起他来了？” 曾玄海也缓缓开口说道： “萧师兄，你那前五个弟子天资的确极佳，说他们几人修行颇深，在门中罕有敌手，我倒是同意。 不过你前些年收的小弟子看着资质虽然也过得去，却比不得他几位师兄吧，再说了他修行时日尚短，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吧？ 至于青林师弟收下的那个小丫头，虽然天资极佳，但是我也不信她短短六七年时间能赶上那些修行数十年的老弟子。” “呵呵。” 萧天雄听了两人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咦？” 正当几人再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见最边上的玄玉真人开口轻呼一声。 众人心生好奇，玄玉真人向来性子沉静，不知到底是什么能让她感到惊奇，便止了谈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几人都露出惊讶之色，唯有萧天雄轻轻向那边瞟了一眼便垂下了目光不再多看，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只见震字台上一抹小小的淡青色身影正与一男弟子相对而立，虽然与中心高台相隔十数丈远，又是背对着他们，但几人都是修行多年，早已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眼便认出了那小小的身影正是云影。 这台上先前是那名男弟子与一名玉竹峰的女弟子比斗，这两天云影一直跟玉竹峰的女弟子们住在一起，早已跟她们相熟，那些女弟子对云影也是十分关爱。 云影原本是跟着步小天在台下观战的，哪知那男弟子出手略重，不小心将那玉竹峰的弟子击败之余还伤到了她。 这在比试中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但云影就是很是生气，身子一动便跃上了擂台，要为那师姐报仇。 步小天也没想到她会突然上台，待反应过来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 云影站定之后，台下观战众人一见上台的竟是一个如此娇小的小姑娘，顿时一片惊呼，还有那好心的冲着云影喊道： “小妹妹快下去吧，那云旻修行三十年，你不是他的对手的！” 那名叫云旻的弟子见云影竟如此年幼，也有些无奈地开口劝说： “这位小师妹，我真不是故意打伤她的。这比试虽说是点到为止，却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这样吧，我向你们赔罪，你下去好不好？” “哼！” 哪知云影根本不接受他们的劝说，冷哼一声，抬手掐出法诀，“青羽”顿时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在她四周环绕飞舞。 见此情景，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他们实在是没想到看着如此年幼的云影竟也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看样子还不像是刚刚突破。 中央高台上几人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 见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云影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挥手之间收起了法宝，这才开口： “不要瞧不起人，我就是要打败你，为云南姐姐出气！” 云旻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台边的裁决长老。那长老是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见到云影竟有如此修为，脸上也带着几分惊讶，大部分人都觉得自愧不如。 见云旻看了过来，恢复了神色，看了两人一眼，道： “大比规定，凡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皆可上台挑战，上台后除非有人主动认输，否则比试必须进行！ 现在你有两刻钟的时间调息恢复，借着这枚归元丹，足够你恢复损耗的真气了。” 云旻见长老这般说，虽有些无奈，却也不再多说，暗自想着到时候下手轻些就行了，便不再多说，接过丹药吞下，就地盘坐下来，开始调息恢复。 在这期间，台下观战的众人并没有散去，都等待着比试开始，想看看这个让他们有些惊讶甚至羞愧的小姑娘会不会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八章 替身 有远处的弟子看见台上站着个小姑娘，有些不明所以，便向台下的弟子打听。 在得知影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不免又是一阵惊骇，便也留在了台下等待观战。 就这样，这震字台下的人是越聚越多，将擂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其他台下观战的人倒是没有几个了。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云旻睁开双眼，从地上站了起来，先前比试带来的疲态已经全部消失，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 云旻站起来过后向着裁决长老看去，得到其点头回应后，向着影儿一拱手，道：“赤灵峰，云旻。” 云影也有样学样地回了一礼，道：“紫雷峰，司徒云影。” 此语一出，台下又是阵惊呼，有人恍然道： “原来这小师妹是那个尽出怪物的紫雷峰的弟子！看来紫雷峰又多了一个小怪物！” 在台下众弟子议论纷纷的时候，云影和云旻已经同时摆开了架势，两人之间相隔数丈，法宝悬在身前，放出蒙蒙光华。 云影祭起的法宝自然是古青林专门为她炼制的宝刀“青羽”，云旻的法宝则是一柄赤色的长剑。 见云影年幼，云旻不想占他的便宜，便说道： “司徒师妹，你先出手吧！” 云影也不客气，道了一声： “那好，看招！” 说罢手中法诀一催，只见其身前的宝刀“青羽”顿时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直取云旻面门而去。 云旻见那宝刀来势凶猛，口中叫好一声，也同时催动身前的宝剑迎上了迎面袭来的宝刀。 一刀一剑两柄法宝相撞，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直震得那修为太弱的观战弟子双耳轰鸣，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刀剑相交的同时，只见云旻轻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竟是在这初次交手间吃了一个小亏。 云旻先前见云影年纪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能将《道玄经》修至第四层已经是惊世骇俗，料想她即使入了第四层的门槛也不会有太深的修为，便有些轻视。 哪知这一交手才知道，云影的修为比起他来竟是丝毫不差，大意之下还被击退半步。 当下云旻便收起了轻视之心，不敢再因为年龄而小看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少女。 台下众人也都是修行之人，自然能看出刚刚这初次交锋云旻吃了亏。 当即又是一阵惊呼，眼前这个看着如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少女果然又一次引起了他们的震惊。 有那修行几十年也未能突破到第四层的弟子，看着台上那个年纪远远小过他们的少女，心中竟隐隐升起一丝丝羞愧，实在是云影这般天纵之资深深地打击到了他们。 也有一些年龄尚幼初入修行之路的弟子看着台上仿若天之骄女的云影，眼里满是崇拜之色，这一刻在他们心里，影儿无疑是超越了所有人的榜样。 中央高台之上的几位真人看着震字台上的情境，也是瞪大了眼睛，眼里布满了震惊之色。 若不是多年修行的涵养，只怕他们的表现也跟众弟子差不多。 “这…这…” 玄火真人竟是因为太过惊讶，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萧师兄，你们到底是怎么教这小丫头的，这才几年啊，竟教成了这样一个小怪物！” “就是，萧师兄，我看这小姑娘真气运行之间毫无虚浮之象，应该不是最近才突破的吧？” 曾玄海眯着眼睛看着云影小巧灵动的身影，也发问道。 “嗯，有几个月了。” 跟其他几人表现出的惊讶完全不同，萧天雄仍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曾玄海的问话也只是微微点头，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萧师兄，你那紫雷峰到底是什么宝地，怎么你们那一脉的弟子一个个的都跟怪物一样？ 当年你们师兄弟九人几乎是打遍宗门无敌手，如今你和古师弟的弟子又是如此出众，跟你们紫雷峰一比，我都想从这无极峰跳下去了！” 玄火真人惊叹无比，对着萧天雄羡慕地说道。 “得了吧，以你的修为，就算真从这无极峰跳下去也摔不死你，顶多摔成残废，到时候还得浪费门内的资源来养活你，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了。” 曾玄海听到玄火真人这话，立马呛了他一句，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嘿嘿一笑，又冲着萧天雄说： “萧师兄，你们紫雷峰是不是有什么修炼的诀窍？教教我呗，也让我那些个不长进的弟子跟着学学？” “呵呵，好啊，只要你拜入我紫雷峰做个弟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萧天雄抬眼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曾玄海，淡淡的道。 听到这话，曾玄海的脸上笑容顿时一僵，他堂堂雾隐峰一代峰主怎么能够拜入别峰做弟子？ 看着两人吃瘪，玄云真人呵呵一笑说道： “好了，不要闹了，下面可都是你们的弟子，身为长辈还是要注意一下在弟子们心里的形象的。” 此刻震字台上的云影与云旻两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心里的惊讶，早已经再次交战在了一起。 只见云影的身形如同一片轻盈的树叶，在劲风里上下翻飞，一次次的躲过了云旻的攻击，丝毫不显慌乱。 而她的法宝“青羽”则疾速地在场上穿梭，抵挡住了对手长剑的同时还不时发起反击。 云旻毕竟是修行了多年，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迅速地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种种道法在他手中施展出来，虽然都被云影轻易躲过，却也丝毫不显焦躁，仍旧是十分沉稳的样子，就算云影时不时掐出法诀偷袭反击，也被他从容化解。 一时间场上的局势竟也是平分秋色，两人短时间内都没占到上风。 随着时间推移，将近半个时辰过后，两人都有些疲累，出手也没有一开始那般利落。 云影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呼吸也有些粗重，一阵阵白气从她口鼻间冒出。 云旻也好不到哪去，额头也有汗珠凝聚，顺着鼻尖滴落。 突然，云影不再躲闪，身形一转向后退开数丈，手上法诀一变，那盘旋在她周围的“青羽”突然化作数百柄长刀，形成一个尖锥向云旻的身影袭去。 云旻眼见数百道青影袭来，虽惊不乱，当即也掐出法诀，身前飞舞的长剑同样化作数百道赤色的剑影，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堪堪挡住了电射而来的刀阵。 见挡住了刀阵，云旻刚要松口气，忽听得身后有破空之声响起。 来不及回头，忙闪身向着侧边一闪，只见几根木刺擦着他的左臂，钉在了他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缓缓消散。 随即云旻感觉到左臂有些许凉意，转眼一看，竟是刚刚的几根木刺划破了衣袍，露出了手臂。 看着破烂的衣袖，云旻心底一阵发寒，刚刚的闪避若是迟上半分，那些木刺定要扎在他身上，虽说要不了他的性命，但身上添几个窟窿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云影的这一招同时也惊到了台下众人，没想到看着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竟还有这么阴险狠辣的一手。 看来前面的比斗她根本没使出全力，顿时大家伙儿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云影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眼看着云旻因为刚刚闪避得仓促露出了破绽，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抬手抓住身前的长刀身形一闪就到了云旻身前，待云旻反应过来，刀身早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台下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就在他们以为此刻胜负已分，正惊叹于看起来如此年幼的云影竟能击败修行时间超过她许多的云旻的时候，异变突起。 云影也以为这场比试她赢定了，她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看了一眼云旻，又向着步小天的方向看去，想要得到步小天的称赞。 却见那肩上架着刀刃的云旻脸上仍然是一副惊讶的神色，好一会儿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口鼻之间也没有呼吸的白气冒出，仿佛因为惊讶忘记了呼吸。 云影看向步小天的时候，却发现步小天的脸上丝毫没有为她得胜而欣喜的意思，甚至没有看她，而是紧紧地盯着云旻的身影。 台下的许多人也突然张大了嘴巴，脸上布满了惊讶之色，一时间台下竟是鸦雀无声。 此时她终于察觉到了身前云旻的一丝不对劲，在这片刻之间云旻竟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连一丝轻微的动作都没有，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死物。 当她再次看向云旻的时候，却见那架着刀的云旻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截树桩，哪里还有云旻的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在刹那之间，云影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立刻向身旁一闪，堪堪避开了这一招。 一道身影擦着云影的肩膀闪过，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云旻。 应该是不想伤到云影，所以云旻的这一招没有用剑，只用了左掌，想将云影打下擂台。 云影也不迟疑，闪开的同时向着擦身而过的云旻挥出一掌，发出了一道细细的掌心雷。 雷光袭来的时候云旻身形还未落地，感觉到身后的动静。 但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根本无从闪避。 好在他修行多年，虽惊不乱，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剑想要挡住云影这一击。 哪成想那雷光与宝剑接触的瞬间并未消散，而是如长鲸吸水一般钻进了剑身，并顺着剑身传入了云旻的手臂。 云旻只觉得浑身一麻，体内真气一滞，便跌在了擂台之上。 乘着云旻不能动弹的这短短片刻，云影栖身而上，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意，竟是抓起云旻的一条腿将他在原地抡了起来，直晃得云旻是头昏眼花，险些就要吐了一地。 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以后，才才双手一松，将云旻丢向了人群。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三十九章 隐疾 底下的人眼见娇俏可爱的云影竟有如此彪悍的一面，无不是目瞪口呆。 就连步小天也是有些发愣地看着台上的影儿，这还是每天追着他小天哥哥小天哥哥地叫个不停的影儿吗？ 眼看云旻的身子落向了台下，终于还是有几个反应快的伸手接住了他，云旻才不至于落个灰头土脸的结局。 比试到了这一刻，胜负已经见了分晓。 台边人群中的裁决长老竟也是有些发呆的样子，似乎也是被云影刚才的举动给惊到了。 直到旁边一个弟子轻轻捅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一纵身上了擂台，又带着惊异的目光看了云影一眼，才向着台下宣布道： “本场比试，紫雷峰弟子司徒影胜！” 说罢，走到云影身前，伸手递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说道： “现在你有两刻钟的时间恢复损耗的真气，这是归元丹，服下它，两刻钟的时间便足够你完全恢复了。” “谢谢长老伯伯！” 云影赢了比试，开心不已。 那长老听到云影这有些不伦不类的称呼，也并未生气，面上含笑地向她点点头，督促她赶紧调息恢复。 云影也听话地盘膝坐在原地，调息起来。 看着她此刻乖巧的模样，哪里还能想到刚刚那个暴力的将对手扔下擂台的少女？ 此时，中央高台上的几人也正点评着刚刚云影与云旻的这一场比试。 玄云真人微笑着说道： “玄火师弟，你这个弟子很不错嘛，刚刚这一手替身术用得当真是十分巧妙，看上去于此道造诣不浅呐！若非一时大意，还真不一定会输。” 玄火真人听了他的话，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郁闷。 毕竟云旻并没有赢下这场比试，还是输给了一个年龄不足他三分之一的小丫头，这他要是还能高兴起来就怪了？ 他看了一眼另一边半眯着眼的萧天雄，说道： “哼，修炼了几十年还打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有什么出息？” “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看方才那云旻分明可以用剑偷袭，却选择了用掌，应该是担心伤到小姑娘，这份维护同门照顾师妹的心性倒是极好的。” 玄玉真人见玄火真人为云旻输了比试有些气恼，出言安慰道。 “嗯，玄玉师妹此言有理，方才那一招云旻若是用剑的话，那女娃娃非但不可能避开，还会受伤落败，此子心性倒的确不错。” 玄云真人也点头赞同道。 “这影儿也是聪明，一开始就只用了些本门的基础道法，紫雷峰的雷法竟是半点没用，降低了那小子的防备之心。 就连我都以为她才突破不久，能有此境界已经十分不凡了。 没想到她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还将《神雷诀》修到了如此境地，竟能随手发出掌心雷，当真是有些令人惊讶。” 曾玄海也缓缓开口说道，言语之间透露着几分惊讶之意。 “这小女娃娃确实不简单，这掌心雷开始一直不出，使对手小看轻视与她。 云旻的偷袭显然是出其不意，她竟能后发先制，在瞬息之间击败了他，当真是机敏过人。” 玄云真人也赞叹道。 “萧师兄，你到底是怎么教的，你这紫雷峰的弟子怎么个个都跟妖孽一般？” 玄火真人看着一旁一言不发，好像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萧天雄不禁问道。 萧天雄闻言，拿着葫芦正准备喝酒的手一顿，看了玄火真人一眼，悠悠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才懒得管他们，你们要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们好了。” 说罢又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不再理会几人的议论。 几人见萧天雄这般说，也不再追问，又各自谈论了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太阳西斜，未时末刻的钟声响起，几座擂台上的比试都进入了尾声。 期间震字台上的云影又击败了几个上台挑战的弟子，台下的观战人数也一直是几座擂台下最多的。 毕竟云影看上去十分年幼，长得又娇俏可爱，跟其他擂台上的弟子比起来确实是太过醒目。 又加上她能击败那些年龄大多他许多的弟子，表现着实是十分惊艳，自然吸引了不少观战的弟子。 此时台上的云影又是一击将与她对战的弟子打下了擂台，引得台下一片喝彩叫好之声。 待得裁决长老宣布比试结果以后，云影便立刻跳下台，三两步便来到了步小天身边，抱着他的手臂，邀功似的说道： “小天哥哥！小天哥哥！你看我厉害不厉害？他们都打不过我！” “呵呵，”步小天宠溺地摸了摸云影的头，笑着说道，“嗯，影儿确实很厉害！不过可不能太过骄傲哦！” 得到步小天的肯定，影儿十分地欢喜，转眼看到一旁的云昊一脸崇拜的神色，得意地问道： “云昊小弟，老大厉不厉害？” “老大最厉害了！连云旻师兄都打不过你，我太佩服老大你了！” 云昊连忙点头，有些激动地看着云影回答道。 听到云昊的话，云影更加得意了，幸亏她没有尾巴，若是她有一条小尾巴的话，现在一定要翘到天上去了。 就在几人谈笑间的功夫，其他几座擂台上的比试也全都结束了。 昨日那位长老在所有的擂台上比试都结束以后，这才走出了人群，高声宣布道： “今日比试结束，明日辰时再继续比试！” 听到那名长老宣布比试结束，广场上众人都慢慢散去了。 步小天抬起头四处张望，并没有瞧见蓝云心的身影，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也不再多待，带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影儿和不停点头附和，一副小弟模样的云昊也离开了广场，缓缓向着山腰居所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同样向山腰前行的弟子，其中有许多在广场上观看过云影比试的弟子，在看到步小天一行三人的时候都向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也有不少上前跟他们打招呼的，但步小天心里有心事，都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 那些弟子见步小天似乎在想着什么事，而云影和云昊又是两个小孩子，跟他们也没什么说的，便都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步小天心不在焉地走着，突然发现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抬头四处一看，这才发现云影和云昊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竟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此时虽然不见了两人的踪影，步小天并不担心，这里毕竟是玉虚门的主峰，料想他们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索性不再多想，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回到紫雷峰弟子居住的小院，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几个房间也是房门紧闭，看来几位师兄还没有回来。 步小天也没有在小院里多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以后便盘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转眼天色便暗了下来，一弯寒月缓缓升上夜空，无极峰上已经安静下来。 只有山腰众弟子居住的小院还零星地亮着些昏黄的灯火，在一闪一闪的，远远地看去仿若一点点星光。 房里没有点灯，有一缕月光穿过窗缝洒落在房间的地面上。 步小天闭着双眼盘坐在床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脸上带有一丝痛苦的神色。 自从他上次下山回来以后，在他修炼的时候便不时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尤其是在他全力运行体内真气的时候，心口的疼痛便更加剧烈，就像是有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他的心肺，在狠狠地揉捏。 这些天师兄们都在准备比试的事，他也就没告诉他们，让他们徒增担忧。 其实步小天之所以不参加比试，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就如他跟几位师兄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一定要去争胜负出风头想法；其二便是这不时发作起来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若是上台比试，必定是要使出全力的，他不知道当他在台上全力运功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此时感觉到疼痛的发作，步小天便从入定中醒来了，放缓了体内的真气，这股疼痛便慢慢减弱下去，他也不敢再继续运功，只坐在那里参悟着所修的两种心法，随着修为越来越深厚，他愈加感受到两门心法的玄妙。 在他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在他的眼里这两门心法是截然不同的。 但随着不断修行，他对两门心法的理解不断深入，他发现这两门心法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地方似乎大相径庭，实际上却是有许多相通之处，他也明白了他之所以能有如此进境，完全是兼修两门心法的缘故。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转眼又到了第二天清晨。 今天，是擂台挑战的最后一天。 前两天的比试虽然十分精彩，但是那些各峰真正顶尖的弟子却都很少有上场的。 毕竟要给那修为稍低的弟子一些展现的机会，若是他们早早上场的话，只怕是没有几个弟子敢上台挑战，那这比试也就少了几分意思。 步小天的几位师兄头两天也没有上场参与比试，都等着今日与其他几峰的天才交手。 辰时还未到，广场上的气氛热烈程度已经超过了前两天最热烈的时候，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挑战，今天才开始。 云影和步小天也随着人流来到了震字台下。 作为昨天震字台上坚持到最后的弟子，云影今日将是震字台上第一场被挑战的人。 台下的底子比昨天要多上不少，看来云影昨天的战绩已经传了出去，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少女都低有什么过人之处。 辰时钟声响起，云影对着步小天俏皮一笑，身子轻轻一跃便如同一个绿色的精灵般落在了擂台中央。 刚刚站稳身形，便有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从人群中越众而出，落在了她对面。 此人面容俊朗，身形颀长，一身白衣衬得他宛如谪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着似乎有一丝丝暖意从那微笑中溢出，不由得多些亲近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修行的原因，玉虚门的弟子们都有一种脱俗的灵气，又因为主修的真诀和个人的性格有所差别，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就像赤灵峰的玄火真人，因为修行赤灵峰绝学《炙火诀》到了极高深的境界，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雾隐峰的曾玄海真人将《溟水诀》修到极高深的境界，给人的感觉犹如一汪无尽的大海。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到真诀的影响，比如说紫雷峰的峰主，步小天的师父萧天雄，丝毫看不出他是一个将《神雷诀》修行到极高境界的人。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章 上台 待看清了那跃上擂台之人的长相，台下有一部分弟子忍不住发出低呼。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们认得此人，这人正是赤灵峰的弟子云炎。 这云炎乃是赤灵峰当代弟子中除了大师兄云灿和二师兄云烽以外，修为最为深厚的弟子。 实在是没有人想到以他的修为会这么早上台，挑战的还是云影这个小姑娘。 底下有那不明所以的弟子见身旁有人惊叹，便开口问道： “这人是谁？为什么你们这般惊讶？” 被问到的弟子看着周围许多人都看向自己，也不隐瞒，回答道： “他是我们赤灵峰的云炎师兄，在我们这些弟子中除了云灿和云烽两位师兄以外就属他修为最高。 云灿师兄是上一届大比的八位擂主之一，是不会参加这届大比的，所以云烽师兄和云炎师兄是我们赤灵峰这次大比最有希望能争得八位擂主之一的人。” 云炎上台后，向着云影一抱拳，说道： “司徒师妹，在下赤灵峰云炎，虚长师妹几岁，未免他们说我以大欺小，就让师妹先出招吧！” 云影也回了一礼，说道： “好，那你小心啦！” 说完便伸手掐诀，宝刀“青羽”化作一道青光直奔云炎身体而去。 云影此时也感觉到面前这人的修为深厚，一开始便使出了全力，那青光快似闪电，台下那些修为较弱的弟子根本就看不清宝刀的影子，眨眼间便飞过数丈距离来到了云炎身前。 云炎昨天已经见识过云影与人交战，知道云影虽然年纪不大，修为却是不低。 即便是自己修为深厚，也不敢对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掉以轻心，运起全部真气严阵以待。 待云影的宝刀飞至他身前三尺的时候，便碰到了一道无形的障壁，任云影如何催动手中法诀也再无法接近半分，这云炎竟是以自身真气外放形成的护体罡气生生挡住了这一刀！ 由此可见云炎的修为确实要比云影深厚了不止一筹，远不是昨天与她交手的那些弟子能比的。 “呵！” 也不见云炎有何动作，只听他低喝一声，便将面前的宝刀震得倒飞而回。 那被震得倒飞而回的宝刀回到云影面前的时候，便被云影一把抓住。 却不想那刀上的力道竟十分强劲，云影抓住刀柄后也被带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云炎看上去有意相让，并没有趁着这个空档出招反击，只是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着云影再次出手。 台下，云昊站在步小天的身边，紧紧盯着台上的情况，小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云炎乃是他们赤灵峰的师兄，平时对他们这些师弟也是极好的，深得他们的敬重，云影又是他的老大，他很喜欢和她一起相处。 一边是自己敬重的师兄，一边是自己的老大，一时间云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谁胜谁负，心里面纠结得不得了。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步小天要淡定许多，此时从周围弟子的议论声里他已经知道云炎的身份，加上从刚刚两人的交手看来，云炎比云影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在他眼里云影落败是必然的事情，他也就不再为胜负而担心了。 此时台上云影站稳以后见云炎没有出手，知道他的修为比自己强得多，再斗下去自己更没有获胜的希望了，便手持宝刀，脚踏七星，准备使出《神雷诀》中威力最强的一式——“神兵御雷”。 随着云影的口诀念动，广场上空有乌云积蓄，片刻间便在他们的头顶聚起了一片乌云，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云影的功力太弱，修行《神雷诀》时间也不长，最多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但即便是如此也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了！ 台下众人望见头顶天空的变化，皆是惊呼不已、 玉虚门内有水火风雷土五大真诀，每一部真诀发动都可以引动天地之威，但每一部真诀修行起来都是极为困难的，要修成这真诀必须要悟性和资质都是极佳的弟子才行。 谁也没想到云影小小年纪不但修为境界极高，就连这最难修成的四大真诀之一的《神雷诀》都修入了门径，不但能随手发出“掌心雷”，更是连“神兵御雷”这种招式都使了出来。 本来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云炎见到云影竟使出了“神兵御雷”，脸上也是变了颜色，再不敢托大，挥手召出自己的法宝。 他的法宝乃是一柄淡金色的长剑，宝剑入手，他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犹如正午时候的骄阳，炽烈而夺目。 在云炎召出宝剑的时候，台下有人惊呼道： “极阳！这是极阳剑！” 当年云炎下山历练的时候，宝剑初成，心性也如手中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 他曾游历天下，凭着手中的“极阳剑”斩杀了不少魔教妖人，其中不乏高手。 他和他手中的宝剑也真如一轮骄阳般，在人们眼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云炎手持宝剑，一手掐诀，手中宝剑随即脱手飞出竖在他的身前，一分为九，筑起一道淡金色的剑幕，那剑幕虽然看着并不厚实，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正当云炎身前剑幕筑成之时，只听云影大喝一声，一道雷霆从天而降，那雷霆直击在她高高举起的刀尖之上，便突然转折，瞬息之间打在了云炎身前的剑幕之上，发出令人目眩的白光。 就在这雷霆降下的片刻时间内，云影脸色转眼就变得十分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落下。 看上去使出这一招她也是十分吃力的。 待白光散去，只见云影拄着长刀站在原地，看上去十分疲惫虚弱，而云炎身前的剑幕并没有散去，只是光华黯淡了不少。 但还是有心细的弟子，发现他所站立之地已经不是原先的地方了，而是向后移了两三步。 台下观战的弟子也被云影的这倾力一击惊得说不出话，一时之间台下鸦雀无声。 云炎挥手散去身前的剑幕，看向对面身形有些狼狈却依旧倔强站立的云影，有些不忍，劝说道： “云影师妹，你认输吧，刚刚一击已将你全身真气去了十之八九，再打下去你也是赢不了我的。” “哼！”云影轻哼一声，却并不领情，有些气喘地说道： “我是不会认输的，师父说过，就算自知不敌，也绝对不能轻易低头认输！” 听到云影拒绝了自己的劝说，云炎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敬佩，同时还有几分无奈。 原本他见云影消耗太大，连站立都很困难，希望云影能主动认输，也避免了继续动手会伤到她。 哪知云影看上去年纪虽幼，性子却是刚硬不屈，直接拒绝了他。 既然接下来的交手不可避免，他只有见机行事，多注意分寸，尽量不伤到眼前这倔强的少女。 念转之间，云炎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对云影提醒一声： “师妹小心了！” 接着身形跃起，转瞬掠过数丈距离，向着云影拍出一掌，因为怕伤到云影，便只用上了一两分的真气，这样即使是云影被打中也不会受伤。 但云炎没想到的是，云影毕竟刚刚突破不久，就算天赋再高但她的修为也有限，先前与他交手便已经消耗不小，刚刚那一式“神兵御雷”更是耗尽了她全部真气。 此时的云影早已经接近虚脱，能够站着就很不容易了，就算是他这一掌只用上了一两分的真力，也是根本避不开的。 只见云炎的一掌打在云影身上，云影便如无根的落叶般抛飞出去。 台下的步小天眼睁睁看着云影中了那一掌，被击飞出去，再也顾不得其他，纵身一跃便飞出了人群，赶在云影落地前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看到云影面色苍白，已然昏迷过去，还没等他细细检查，只见云影身下的衣裙有鲜红的血渍映出。 顿时步小天脑中一热，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抬头怒视不远处的云炎。 “你都干了什么！” 没有疑问，全是愤怒！ 云炎在打中云影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对，急忙收敛了掌中真气，却还是晚了一丝。 此时看到云影衣裙上的血迹，更是呆在了原地。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明明他已经尽力收敛了真气，就算云影是个没有丝毫修行的普通人，也顶多只会被打飞出去，怎么会受伤呢？ 不管步小天和云炎如何做想，台下众人却因为步小天的举动显得有些骚乱。 大比有明文规定，除非分出胜负或是遇到生死关头，任何人都不能干涉台上的比试。 刚刚云影并未认输，步小天这一举动显然是违反了规定。 “大胆！” 正在众弟子轰然议论的时候，一声断喝响起，正是那站在人群边的裁决长老开口了。 “你是哪峰弟子？可知道比试还未结束，你这样擅自出手干预比试是坏了规矩的？” 步小天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是裁决长老。 忍了怒气，俯首回答道： “弟子是紫雷峰弟子步小天，影儿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乃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刚刚见她有危险，一时情急，请长老恕罪！” “罢了。”那长老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见步小天脸上被关切和愤怒之色布满，叹了一声，道： “我看你也是关心则乱，刚刚云炎那一掌只用了不到两分真力，最后又竭力收敛，根本就不会伤到这女娃娃的。” “可是影儿她明明已经受伤了！” 听到长老的话，步小天根本不信，毕竟云影衣裙都被鲜血浸透，教他如何相信？ “她这样乃是另有原因，个中缘由我不方便明说，不信的话你带她去找人诊治一番，自然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看步小天抱着云影转身准备离开，那长老又补充道， “但无论是何原因，你始终是坏了比试的规矩，念在事出有因，我也不多追究。 不过上了台就必须要参与比试，只要你两刻钟内回到台上，就算你是下一位挑战之人，此事便可就此揭过。 你听明白了没有？” “多谢长老，弟子明白了！” 步小天说完便抱着云影匆匆下跳下擂台，向着山下居所的方向跑去。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一章 锋芒 “步小天师弟？这是怎么了？” 还没走下广场，步小天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玉竹峰的苗云竹师姐。 苗云竹昨日已经上台挑战，在最后一场落败，刚刚有事回了山下小院一趟。 此时突然碰到一脸慌张的步小天，又看到她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云影。 云影这两天一直跟她们住在一起，因为性子活泼又生的可爱，所有人对她都是极为喜爱。此时苗云竹见到这般情形，便立即出声发问。 步小天见来人是苗云竹，如同遇到了大救星。 纵使云影平日与他再亲近，但她也终究是女子，终究越不过男女大防。 此时看上去受伤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尴尬，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正在焦急担忧之时正好碰到了苗云竹，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步小天赶忙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跟苗云竹简单地述说了一遍，末了又恳求她帮云影治伤。 苗云竹听完当即点头答应，云影上台比试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立即说道： “云影师妹平时乖巧可爱，我们都是极为喜欢她的，此时我怎么可能不管？跟我来吧！” 两人一起快步向山下走去，步小天也顾不得许多，跟着苗云竹一路来到一座精致的小院。 苗云竹接过影儿，对着步小天说道：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帮云影师妹查看伤势。” 说完便抱着云影走进了一间屋子。 步小天心急如焚，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看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是片刻，仿佛过了很久，房门终于打开。 苗云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样？影儿伤得重不重？” 看到苗云竹走了出来，步小天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云影师妹没有受伤。” 苗云竹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看着步小天，好像有什么话不知道怎么说。 “没受伤？怎么可能？我明明看着她昏迷过去的，还流了好多血！” 步小天听到苗云竹竟也说云影没有受伤，仍旧有些不相信。 “她昏迷只是因为有些脱力了，与受伤无关。至于流血，根本不是因为今天的比试。” 苗云竹看到步小天脸上那明显不相信的神情，解释道。 “那她为什么会流血？难道是因为她得了什么病吗？” 步小天又追问道。 “这个…” 苗云竹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竟有些羞涩与尴尬，红着脸问了步小天一句： “你知道女子癸水吗？” “女子癸水？” 步小天此时心里着急，也没有注意到苗云竹神色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些奇怪她突然间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虽然不是什么见多识广之辈，但平日里偶尔也会去翻翻二师兄程匀良收藏的医书，这女子癸水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此时他一时之间实在是想不出来云影的异状跟这有什么关系。 突然，步小天脑中灵光一闪，惊讶地看向苗云竹，惊疑不定地问道： “难道？” 看到步小天恍然大悟的样子，苗云竹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句： “嗯。” 步小天仔细一思索，才发现虽然这几年自己和各位师兄们都将影儿当作紫雷峰的小公主，但一算年龄，影儿今年的确已经十三岁了，早就不是当初上山时那个小不点的女娃娃了。 就算这些年她一直修行玉虚门心法，不再是普通人，却也避不开这一遭。 想到这些，步小天顿时有些尴尬，尤其是想到刚刚自己那样追问苗云竹，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说到底这都是女儿家的私密之事，苗云竹再是生性豁达，也是个女子，说到这些事自然有些羞赧。 而步小天就更不用说了，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虽说年龄也不算小，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般尴尬。 最后还是苗云竹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步师弟，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赶回去比试吧，若是去得晚了，长老追究起来就不太好了，至于云影师妹这里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料她的。” “那多谢师姐了。” 听到苗云竹的话，步小天如蒙大赦，道了一句谢以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小院，直接御剑向着峰顶赶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距离两刻钟的时间仅有不到半刻钟了。 步小天赶回来的时候，看到云炎和那位裁决长老早已经站在台上等候。 那长老见步小天如约赶回来，微微一点头，说道： “嗯，不错，既然你能信守承诺，在两刻钟内赶回来，那么我也不会食言，方才你扰乱比试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一边的云炎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坐调息，体内消耗的真气早已经恢复，看着面前因为赶路而气喘吁吁的步小天，开口道： “步师弟，我看你有些疲累，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又转头对着身旁的长老请求道， “长老，可否多给步师弟一些时间休息，否则我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的。” “嗯，既然你没有意见，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那长老闻言赞许地看了一眼云炎，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多谢师兄好意，既是我有错在先，怎么敢再让长老和师兄多等，我们这便开始比试吧！” 步小天见云炎为人正派，不想占自己便宜，心里对他多了一丝好感，却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摆好架势对这云炎说道： “请师兄出招吧！” 见步小天如此坚持，云炎也不再勉强，召出宝剑说了一句： “那师弟小心了！” 说罢只见一道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刺目白芒自剑上生出，直冲步小天面门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时间，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那白芒便冲至步小天身前数尺处。 反观步小天，面上毫无惊色，早在白芒冲出之际便已经伸出左手在身前凌空虚画，一面太极图案便随即出现在他身前。 那太极不过脸盘大小，绽出蒙蒙清光，凌空挡在步小天身前徐徐旋转。 轰隆一声如雷鸣般的巨响，声势浩大的白色光柱撞在了那看着并不起眼的太极之上，相撞之处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光芒，晃得台下无数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待得耳边一切恢复了平静，才有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向台上，只见那刺目的白光已然散去，台上的两人依旧站在原地。 步小天淡淡地对着云炎说道： “云炎师兄，还是请使出全力吧！” 看着轻松挡下自己一击的步小天，云炎脸上的神色更加认真了，刚刚他那一击虽说只是试探，却也用上了五成真气，要想不动用法宝接下这一招还是要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只比刚刚那个小姑娘大上四五岁的样子，竟能空手以玉虚门心法挡住他这一招，由此看来他的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云炎曾经也是去过紫雷峰的，紫雷峰原来的五个弟子他都是认识。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十分眼生，应该是萧师伯近些年新收的弟子。 听说七年前一直在紫雷峰后山隐居不出的古青林师叔在三清殿上新收了一个弟子，应该就是先前与他对战的云影师妹了。 想到步小天入门不过十来年，竟有了如此修为，连云影师妹也有了不比他低多少的修为，云炎心里越是琢磨越是感到震惊。 早就听说紫雷峰出来的个个都是妖孽，没想到竟是妖孽到了如此地步！ 使劲摆了摆头，将混乱的思绪甩出了脑袋。 云炎将手中宝剑凌空横在身前，剑尖指向步小天，运起全身真气，手中法诀向前一指，只见那宝剑顿时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刺向步小天。 在云炎开始运功之时，步小天就将背在身后的长剑拔出，握在手中，在真气的催动下，宝剑泛起深青色的剑芒，将他护在其中。 待那白色的长剑袭来之时，步小天将手中的剑一横，挡在身前，白剑的剑尖正好刺中青色剑身中央，步小天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托着剑身。 长剑在恐怖的力道下微微弯曲，步小天脚下弓步硬生生被推得向后滑动，一直到了擂台边缘。 步小天眼角的余光微微向后看了一眼，脚下一发力，死死抵住了长剑。 如此僵持了有小半刻钟，步小天感觉到对方长剑上传来的力道微微弱了一分，乘机猛地一运真元，手上的长剑青光大盛，将长剑震飞回去。 震飞了长剑，步小天右手掐诀，左手的长剑凌空飞起，悬在他的头顶，剑尖指向云炎。 长剑离手，他手上法诀立时一变，改为双手掐诀，头上的长剑顿时分化成无数剑影，飞射向云炎的身影。 云炎伸手召回被震飞的长剑，见步小天使出《万剑诀》。 同样伸手掐诀，将手中的长剑化为无数剑影，在他周身形成一个球形护罩，牢牢地将他罩在里面。 他竟是要与步小天拼一拼这《万剑诀》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中央高台上的几人此时也注意到了震字台的景象，玄玉真人惊讶道： “震字台上那是谁？居然将《万剑诀》修到了如此境地？” “那是玄火师兄的弟子云炎吧？在他对面的那是…萧师兄的小弟子？” 曾玄海看向震字台，说到最后语气竟变得十分惊讶，就连眼睛都瞪得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什么？” 本来在观看别处比试的玄火真人闻言猛地转过头，也看向了震字台，待看清场上的局势，竞得老半天才说了一句： “这这这…我没记错的话，萧师兄这个弟子入门不过十一年吧？怎的竟有这般深厚的修为？” “没错，正是那名叫做步小天的弟子！看这情形，你的宝贝弟子想要赢下这场比试怕是有些困难了。” 玄云真人看了一眼站在无数剑影中一攻一守的两人，有些感慨地说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二章 冰剑 玄火真人看到萧天雄半眯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忍不住说道： “萧师兄！怎么你这个小弟子比试你都不关心？” “关心又能怎样？不关心又能怎样？胜了便是胜了，败了就是他技不如人，难道我还能帮他将你那弟子打下台去不成？” 萧天雄仍旧是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呵呵，萧师弟心境果然高明，看上去虽是对弟子漠不关心，实则深和我道家清静无为之意啊！” 玄云真人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萧天雄，感叹道。 震字台，步小天长剑所化的无数剑影已经将云炎周身三丈围了个严严实实。 无数泛着青光的剑影来回穿梭，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撞在云炎的剑罩之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青金两色的光芒闪烁不停。 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刻钟，云炎长剑所成的护罩已由原来的三丈方圆被压制到仅有一丈方圆。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便见那由无数淡金色长剑结成的护罩碎裂开来，化为无数淡金色剑影四散纷飞。 最终所有剑影全部消散开来，只有一柄长剑“叮”地一声倒插在云炎身前。 剑身灵光有些暗淡，看起来是损了灵性。 步小天也并未穷追不舍，在护住云炎周身的剑罩破裂的时候就散了手上的法诀，抬手召回了宝剑“干将”，手持长剑静静地看着云炎。 云炎没有伸手去拔起身前的长剑，而是抬头看向步小天，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话未出口，他便脸色一白，一口逆血喷出，身体摇晃了几下又才站稳，有些艰难的说道： “步师弟后来居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愚兄佩服！” “承让了，云炎师兄。” 步小天向着云炎一抱拳，谦虚道，经过先前之事，他对眼前这个师兄还是颇有好感的。 虽然步小天一开始没有打算参加比试，但此刻既然已经上台，那必然是要竭尽全力一战的，他不想丢紫雷峰的人。 云炎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却感觉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眼见云炎就要倒下，一道赤色的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他身边，一把扶住了昏迷过去的云炎，同时深深看了一眼脸色同样有些苍白的步小天。 那人探查了一番，确定云炎只是因为交手之时脏腑震动，受了些许内伤，并无大碍之后，脸上神色松动，对着同样来到云炎身边的裁决长老微微一点头，又看了步小天一眼，脸上不见愤怒之色，只有一丝深深的讶异。 只是看了一眼步小天，便抱着云炎下了擂台。 随后，裁决长老也看了步小天一眼，他也没想到先前的意外竟又炸出一个小怪物，不由得有些感叹紫雷峰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 又转过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惊讶的面孔，沉声宣布道： “此战，紫雷峰，步小天胜！” 说罢，又转步走到步小天身前，取出一颗归元丹递给步小天，道： “这是归元丹，你有两刻钟的时间调息恢复，两刻钟以后便要接受其他弟子的挑战。” 步小天伸手接过丹药，对着裁决长老一礼，感谢道： “多谢长老！” 看着步小天依然如此恭敬有礼，并未因为刚才的胜利得意忘形，那长老也不禁微微一点头，声音也温和了几分： “好了，不必多礼了，抓紧调息吧。” 步小天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就地盘腿坐下，将手中的归元丹吞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此时台下观战的弟子们似乎也才刚刚回过神来，开始与身边的人讨论起方才的大战。 他们实在是十分惊讶，根本没想到这一场比试会是这样的结局。 毕竟云炎的的名声大部分人都是有所耳闻的，他一身修为早已达到《道玄经》第四层多年，不止在玄火峰，就算是在整个玉虚门内当代弟子中算起来都是站在前列的。 反观步小天，在场之人几乎没有认识他的，甚至今天之前他们都没有听过步小天的名字，再加上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纵然是天资卓绝也不应该是云炎的对手。 再加上先前影儿的表现已经是极为出乎众人的预料，他们实在是很难相信素来弟子最少的紫雷峰会同时出现两个如此天才的弟子。 台下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虽然每个人声音都不大，但这么多人加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吵杂了。 他们看向台上盘膝而坐的步小天，眼神里大多带着惊异与敬佩之色。 毕竟步小天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刚刚一战已经让他们丝毫不敢轻视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了。 虽然刚刚这一战很快便分出了胜负，但步小天赢得也并不轻松。 毕竟云炎多年的修为也不是假的，双方虽然没有使出什么威力太强的法诀，没有下狠手，却也都是全力以赴。 尤其是最后一击，步小天全力催动《万剑诀》，全力运转体内真气的时候，胸口突然绞痛无比，若非他意志坚韧，只怕是当时就要坚持不住散了法诀。 此时随着体内真气缓缓流转，步小天胸口的疼痛也渐渐平息，脸色也恢复了红润，不再是苍白一片。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步小天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向着身旁的裁决长老一礼，道： “长老，弟子已经调息好了。” 那长老看着步小天丝毫依旧淡然恭敬的样子，眼里划过一抹赞许，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 “好，既如此，比试继续。想要挑战步小天的弟子，可以上台了！” 随着那长老的话音落下，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却迟迟没有人上台挑战。 毕竟云炎的修为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可是玄火峰当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步小天能战胜他，自然也不是庸手，那些弟子可不认为自己的修为能强过云炎。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左右。 那位裁决长老见迟迟没人上台挑战，正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台下一道身影越众而出，落在台上，向着裁决长老行了一礼，开口道： “雾隐峰云逸，挑战步师弟！” 此时步小天也看清了那人，此人身形修长，身上穿着的正是雾隐峰弟子的服饰，容貌亦是不凡，背后背着一柄银白色的长剑，站在那里气质非凡。 “是云逸师兄！” 云逸上台后，底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寒冰剑”云逸，雾隐峰二师兄，亦是雾隐峰弟子中除了大师兄云冽之外修为最高之人，他竟会上台挑战步小天，实在是有些出乎众人预料。 那裁决长老见云逸上台，也不再多说，冲着二人一点头，便离开了擂台，站在人群前面观战，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步小天对着云逸一微微躬身，道： “紫雷峰步小天，见过云逸师兄！” 云逸也不托大，回礼道： “步师弟不必多礼，请出招吧！” 说罢摆开架势，看着步小天。 步小天也不客气，手中法诀一催，身后宝剑顿时出鞘，化作一道青光向着云逸电射而去。 几乎在步小天长剑出鞘的同时，云逸也双手掐决，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厚达尺许的白色冰障，阵阵白雾从冰障之上散发出来。 青色的长剑带着摄人的气势击中了云逸身前的冰障，劲风将白雾吹得四散，只见那冰障之上从被长剑击中的地方布满了一条条蛛网般蔓延的裂纹，似乎随时都会碎裂一般。 但那冰障终究没有碎裂，虽然几乎要被长剑穿透，却依然堪堪挡住了去势汹汹的长剑，甚至在云逸的催动下，那裂纹竟在一点点减少，片刻后便恢复如初，竟将步小天的长剑禁锢在其中。 步小天虽然看到自己的长剑被困，却也并未露出慌乱之色，只见他一掌挥出，一道刺目的雷光直奔冰障而去，比云影当初发出的掌心雷强了不止一筹。 刹那间那雷光便直直地击打在被困住的长剑剑柄之上，一时间长剑之上青白之光交替闪烁不止。 只听“嘭”地一声，冰障炸裂，碎冰四散而飞，有不少碎裂的冰块向台下飞射而去，引得不少弟子手忙脚乱的去抵挡。 冰障炸裂之时，步小天的长剑也倒飞而回，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次交锋两人都没有占到便宜，斗了个旗鼓相当。 就在云逸身前冰障炸裂之时，云逸手上法诀一变，只见满天碎冰齐齐倒飞而回，同时时化作无数冰刃，向步小天所立之处飞射而去。 步小天眼见无数冰刃向着自己飞射而来，心下一惊。 他没想到云逸的反应竟这般迅速，连忙将手中长剑向上一抛，手中也掐出一道法诀。 只见那被抛出的长剑在飞起的瞬间，化作数十道剑影，在他周身方圆三尺形成一道青色的剑罩，将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招竟跟先前云炎所用的招式相差无几。 那飞来的无数冰刃撞击在剑罩之上，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那冰刃撞在剑罩之上，全都化作了无数冰屑，四下飞散，剑罩却是纹丝不动。 双方如此你来我往又斗了十来个回合，一时之间竟是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广场中央高台之上，玄云真人此时也在观看着步小天与云逸两人间的比试。 见到两人竟是一幅平分秋色样子，玄云真人不由得赞叹道： “真没想到，萧师弟这个小徒弟看着资质平平，竟在短短十年间便将本门心法修到了如此境地！” “此子确实非凡，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云逸拜入甑师兄门下应该有七十年了吧？ 他那一手寒冰剑这些年来可是斩落了不少魔教妖人，就算在整个玉虚门这一代弟子中也是佼佼者了，没想到那步小天竟能与其争到这般境地。” 玄玉真人听到玄云的话也跟着叹道。 听到两人的话，曾玄海面上露出一丝失落之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唉，我峰上那些弟子除了云冽天资不错以外，也就是这个云逸还有些天赋了，其他弟子都难成大器，看来这一次是没有人能入八位擂主之列了。” 曾玄海这么一说，几人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雾隐峰如今这一代的状况确实不是太好，玉虚门五峰向来同气连枝，如今一家境况不太好，其余几脉就算是想要援手却也是有些无力，台上几人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起来。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三章 焦结 “嘿嘿，没想到你那些弟子竟如此不中用，雾隐峰要是在你手里没落了，我看你怎那么跟列代祖师交待！” 正在众人心里有些沉闷的时候，玄火真人突然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滚！” 听到玄火真人幸灾乐祸的声音，曾玄海有些恼怒的蹬了他一眼，反言讥讽道： “你那些弟子又好到哪去了？昨天还不是让一个小女娃娃打得不敢冒头？ 咋的？雨住了，风停了，是不是觉得你又行了？” “这…这怎么能算呢？ 紫雷峰的那些弟子个个都是小怪物，古师弟收的那个小女娃娃简直就是个小妖孽，不能拿正常人跟她比的！” 玄火真人像是被曾玄海一句话踩到了痛脚，立刻反驳起来，只是声音不大，像是害怕被人听到一般。 “哼哼，你竟敢说古师弟的弟子是小妖孽，当心他知道了找你算账！” 虽然玄火真人声音不大，但在座几人都是修行多年的人物，个个耳聪目明，又在如此近的距离，自然都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中，曾玄海像抓到了他的把柄，立刻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 哪知曾玄海的话音刚落，玄火真人立刻抬起头作出一副四下张望的样子，一边寻找一边询问道： “谁说的？在哪里？我怎么没听见？” 看着玄火真人一副耍无赖的做派，几人都轻笑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当即被一扫而净。 玄云真人就知道，只要他这两个师弟在一起，想让他衙门安安静静的呆着是不可能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玄火真人是故意岔开话题，也没有人真的计较他的言语，玄云真人微微摇了摇头道： “好了，你们都是一峰之主了，还天天如此斗嘴耍宝，也不怕底下弟子们笑话。” “他们敢！谁敢笑，站出来，我去跟他谈谈心！” 玄火真人立马两眼一瞪扫了一下高台附近的弟子，那有偷偷看向他们的弟子都连忙低下头去，生怕被他抓去立威。 “咦？” 此时玄玉真人看着震字台上还在比试的两人，轻咦了一声，转头看向萧天雄，问道： “萧师兄，你那小弟子虽然修行深厚，怎么看他真气运转似有阻碍，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嗯？对啊，看他每出一招都会眉头紧皱，好像承受了莫大的痛楚，这是怎么回事？” 玄玉真人说完，其他几人都注意到了步小天的异样，玄云真人也出言疑惑地问道。 萧天雄抬起眼皮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擂台，又垂下了目光，仍旧是那般淡淡的语气： “他三焦玄关未通。” “什么？三焦玄关未通？怎么会这样？” 萧天雄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却引得其他几人全部动容，玄火真人更是直接发问。 “他心脉曾遭重创，换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萧天雄瞟了一眼玄火真人，仍旧淡淡地说道。 “心脉重创，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就算不死身体也会远远不如常人，他怎么还能有如此修为进境？” 听到这里众人更加疑惑，曾玄海也不禁开口。 “他自有机缘。” 萧天雄说完又拿起手边的葫芦喝了一口酒。 “三焦玄关不通，却是大麻烦，若是不能打通阻塞玄关，只怕是他这一生也无法突破到《道玄经》第五层的境界了！” 玄云真人有些惋惜地说道。 “掌门师兄说得不错，这《道玄经》前三层是从五脏炼出五行之气，第四层便是将这五行之气融会贯通，修出一丝神念。 而这第五层更是要以神念为引，联通任督两道大脉，汇通阴阳二气，使体内真气达到混元一体，生生不息的境界，如此方能借体内之气感悟天地大道，有望修至‘神虚’之境。 如今他三焦玄关不通，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汇通阴阳二气的，实在是可惜了如此资质！唉！” 玄玉真人说到最后也是惋惜不已，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如此天资实在是难得，如若是就此断了修行路，实在是太可惜了，为何萧师兄竟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玄火真人看了一眼仍在苦战的步小天和云逸，眼里划过可惜之色，又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无动于衷的萧天雄，忍不住问道。 “着急有什么用？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命数，当初他能从死劫中逃得生机本就是莫大的机缘了，留下这般隐疾便是他福缘不够深厚，又能怪得了谁？ 再说了，三焦玄关本就是十分脆弱，妄图以外力胡乱干涉只会断送了他的性命。 这般顽疾就算是以我们几人合力也不可能化解，若是真有机缘，他自然能够打通玄关，我又何须作那不必要的担心？” 萧天雄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步小天，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几人听完萧天雄的话，一时之间也是相对无言，他们都知道萧天雄的话是有道理的。 可是道理咱都懂，就是做不到啊！ 几人看向步小天的目光依然忍不住流露出可惜之色。 良久，玄云真人才开口接话道： “嗯，萧师弟说得不错，就算他以后没有机缘，修为再无寸进，自保之力总是有的，实在不行就留在门中，不参与正魔两道间的争斗，对他来说也未尝不算一件好事。” 玄云真人这番话也是实话，几人听完也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只有萧天雄依旧垂着目光，看着眼前的地面一语不发，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再看震字台上，两人已经相斗许久，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再一次交锋后，两人的身形分开各自立于擂台一边，看着对方。 此时两人身上衣袍都有些凌乱，脸上布满了汗珠，看上去都显出了疲态，却没有任何一人露出服输的神情。 两人虽立于原地没有动作，但从他们微微鼓动的衣袍可以看出，两人体内的真气都在全力运转，准备着接下来的全力一击，看上去他们是准备一招分出胜负了。 步小天虽然早已经感觉到了胸口传来的阵阵绞痛，却毫无弃战认输的念头，因为几位师兄都曾经告诉过他，修行之人必须要意志坚韧，绝对不能轻易低头屈服。 所以他自上台以后就告诉自己，若他连小小的痛苦都无法忍受的话，只会让自己失了那一往无前的志气，自断修行的前路。 若他不够努力的话，一定会丢了紫雷峰的脸，丢了他是符合几位师兄的脸。 更重要的是，他的仇该如何去报？ 相持片刻后，两人几乎是同时掐诀，手中宝剑都化作千百道剑影向前飞射而去，竟是同时使出了《万剑诀》。 但两人虽然使出的都是《万剑诀》，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只见云逸的无数白色剑影就像是惊涛骇浪，一重接着一重，看上去似乎连绵不绝；而步小天的千百道剑影仿若雷霆万钧，似有摧山倒海之势。 说来话长，实际不过一瞬，无数青白二色的剑影便交接在一起，无数剑影交击之声叠在一起，形成“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座广场都被撼动了一般。 巨大声响引起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其它擂台上交战的弟子都不由得手上一缓，有些惊异地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随着巨响，一股因两人交手产生的巨大的气劲以广场为中心向外翻滚而出。 有些修为较弱的弟子因为离得太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气浪掀翻在地，就算是离得很远的弟子的衣袍也被劲气吹得上下翻飞。 只有广场中央高台上坐着的几人纹丝不动，就连衣衫都没有摆动一下，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劲风的影响。 又过了片刻，一切都平息了下来。 擂台上漫天的剑影也都早已经消散不见，整座擂台上布满了深深的剑痕。 步小天和云逸两人都仍旧立于原地，只是脸色都是十分苍白，衣袍也被划破几道口子。 云逸身前倒插着他那银白色的长剑，整个剑身微微颤动着，久久未能平息，而步小天的长剑则是被他倒握在手中，渐渐拄地，支撑着他的身体。 胜负已分！ 两人保持着各自的姿势许久未动，台下众人似乎也震惊于两人方才一击的巨大威势，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一时间整个震字台上下一片寂静。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云逸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寞落，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步师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愚兄佩服！” 步小天虚弱的回应道： “多谢云逸师兄手下留情！” 不是他不想说更多的话，实在是他胸口的绞痛越来越剧烈，根本无法再多开口。 云逸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吃力地拔起身前的长剑，慢慢地收入背后剑鞘之中，对着步小天一点头，缓缓走下了擂台。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脚步虚浮，身形有些不稳，好不容易下了擂台，立刻有雾隐峰的弟子上前扶住了他，周围的弟子都自主分开，让出了一条通路，目送几人离开了这里。 待云逸离开了擂台，那位裁决长老这才上台，深深地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动作的步小天，又转向台下，沉声宣布道： “紫雷峰，步小天胜！” 听到裁决长老宣布了结果，步小天脸上的神色松了一分。 突然，他的脸色一阵潮红，“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脸色又迅速变得比先前更加苍白。 那裁决长老见此情形，身形一闪便到了步小天身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时查探了一番，却发现他体内并无严重的伤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步小天吐出一口鲜血后，感觉胸口的绞痛竟减轻了许多，对着那长老说了一句： “多谢长老！” 便径自盘膝坐下，缓缓运功，随着体内真气缓缓流转，他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一点点地恢复了红润。 一直到了两刻钟的时间，那裁决长老也没有打断他的调息，台下也并无一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步小天才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站起身来对着裁决长老一躬身，歉然道： “弟子调息时间太长，望长老恕罪！”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四章 探望 那裁决长老却是一摆手，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道： “无妨，就算你按时起身，怕是他们也不会再挑战于你。” 裁决长老这样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云逸的修为是摆在那里的，刚刚步小天和云逸的那一场比试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两人对拼的威势不止惊骇了台下观战的弟子们，就连他都感到一阵心惊。 那些弟子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步小天先是击败了赤灵峰的灵炎，又战胜了雾隐峰的云逸。 这两个人无论是哪一个修为在他们这一代弟子中都绝对是排在最前列的，如今却都败在眼前这个看着很平凡的少年手下，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比灵炎和云逸强。 所以在步小天站起身以后，竟真的再没有一个人上台挑战。 裁决长老看着台下那些不敢挑战的弟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直站在步小天身边。 这一站就一直站到了太阳西斜。 在这期间，其他几座擂台上也有过几次十分激烈的比试。 但午时过后，所有的擂台上的比试便全都结束了，台下也没有人再去挑战仍然留在台上的弟子，一时间所有的擂台上都安静了下来。 直到预示着第三天的比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本次大比的八位擂主便就此确定了下来。 钟声过后，便有一名长老登上中央高台，向着玄云真人及身旁几人行过一礼后，便让八座擂台的擂主依次上了高台，并列站立于台上，又向所有人宣布了八位擂主的名字以及出身。 这八位擂主分别是乾字台擂主，无极峰云真；坤字台擂主，紫雷峰楚云恭；巽字台擂主，玉竹峰蓝云心；震字台擂主，紫雷峰步小天；坎字台擂主，无极峰姜云漓；离字台擂主，赤灵峰云烽；艮字台擂主，紫雷峰黎云俭；兑字台擂主，无极峰厉云痕。 无极峰竟有三人争得擂主，紫雷峰也是三人争得擂主，玉竹峰和赤灵峰则是各有一人争得擂主，至于雾隐峰则是有些尴尬，无人争得擂主。 听到这样的结果，台下众人是一阵哗然，倒不是他们对这个结果有什么异议，只是感到十分惊讶。 没人能想到弟子总数不足十人的紫雷峰竟能占去这八位擂主中的三位，而雾隐峰却无一人争得擂主。 这其中云真、楚云恭、姜云漓、云烽、黎云俭、厉云痕六人成为擂主，其他弟子们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毕竟这几人都已拜入门中多年，更有几人下山历练时闯下了不小的名声，而步小天和蓝云心这两个名字出现在八大擂主之中，却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相比于其余几人，步小天和蓝云心两人入门时日不算太长，在众弟子中声名不显。 甚至在这次大比之前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更是从未下山闯荡过，在外面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名声。 比试已然结束，在宣布了八位擂主之后，玄云真人勉励了众弟子几句，便与各峰峰主以及一众长老起身离开了白玉广场，只剩下一干弟子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今日的结果。 随着天色渐暗，广场上的弟子也都也渐渐地散去了。 步小天回到房里，坐在凳子上有些出神，他也没想到比试的结果会是这样，竟然让他侥幸入了八大擂主之列。 步小天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争什么擂主，甚至连上台比试的想法都没有，就算是阴差阳错的上台参与了比试，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争得擂主。 他一直觉得自己修行时日尚浅，只要尽力比试，不要丢了师父师兄们以及紫雷峰的脸面就行，却不想竟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又想起最后他们走上高台时，步小天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么多人一起瞩目过，心里紧张得不行，就连身体都好像僵硬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低头看着身前的地面，不敢看向台下。 他曾偷偷向蓝云心的位置看了一眼，却发现蓝云心似乎也偶尔会看向他的方向，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复杂。 他的窘态一定被她全部看在了眼里，她对他的印象应该差了很多吧？ 步小天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月上中天，山上的风从窗缝中透进来，将桌上的烛火吹得忽明忽暗，突然风大了起来，吹熄了烛火，房间里一下子没有了光亮。 步小天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变化给惊醒过来，用力地摆了摆头，仿佛想将那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步小天没有再点灯，脱下了鞋子盘膝坐在床上，体内的真气缓缓流转，平复着白天留下的一点伤势，整个小院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第二天一早，一道淡青色的影子蹦蹦跳跳地窜进了紫雷峰众人居住的小院，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天哥哥！小天哥哥！你起来了吗？” 来者自然是云影。 云影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听见“吱呀”一声，却是程云良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着恢复了活泼的云影笑着关心道： “影儿来了？身体可好些了？昨天你可是把小师弟急坏了！” 听到程云良的关心，一向跳脱的云影竟没来由的脸红了一下，就连说话都有些羞涩： “多谢二师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看到云影竟然莫名其妙的脸红了，程云良也有些疑惑，云影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听到她已无大碍，便不再多想，道： “嗯，没事就好。” 云影看着程云良，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听几位师姐说后来小天哥哥跟人比试的时候受伤了，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唔，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昨天我奉命下山去了一趟，并没有见到当时的情形。 听几位师弟说，小师弟他夺得了震字台擂主之位，在长老宣布八位擂主的时候还上台去了，想来他应该受伤不重。” 程云良见云影问起，看了一眼步小天紧闭的房门，带着些猜测说道。 “哦，师兄你也没见到小天哥哥吗？” 云影听到程云良的话，脸上担忧的神色不由地减了几分。 “嗯，我回来时小师弟他已经回房间了，想来是在调息伤势，我也就没有去打扰他。” 程云良点了点头答道。 “哦。” 云影看了一眼步小天的房间，应了一声。 “哟！影儿师妹这么早就来了呀？是不是听见三师兄夺得擂主之位，专门过来看望我的呀？” 随着一个带着调笑之意的声音响起，楚云恭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脸笑意地看着院子里的云影。 “哼！少臭美了，谁要来看你？我是来看小天哥哥、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的。” 云影闻言，看着刚刚出来的楚云恭，却是做了一个鬼脸。 “唉！” 楚云恭听到云影的话，当即摇头叹息，做出一副的样子，叹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对影儿妹妹你这么好，你却这样对我，师兄我好真的是好伤心啊！” “得了吧三师兄！就你一天天的欺负影儿欺负得最厉害了。” 又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胖胖的身影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正是司云让。 楚云恭闻言，眉毛一挑，看向司云让的方向，双手捏着指节，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语气问道： “怎么？你个死胖子也敢取笑我，是不是最近没考教你的修行，皮又痒痒了？” 司云让听见这话，竟是缩了一缩脖子，面带一丝谄媚的笑容，讪讪地道： “嘿嘿，三师兄莫生气，师弟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五师兄！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云影见司云让竟对着楚云恭是这般态度，顿时琼鼻一皱，有些生气的样子。 “嘿嘿，还不是因为他打不过我！” 楚云恭见云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再闹了，这次咱们紫雷峰有三人争得擂主，实在是一桩大喜事，等云俭和小天出来了，咱们去弄一上一桌好菜，就当是庆祝一下了！” 程云良见楚云恭如此捉弄云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好啊！我可是好些时日没吃过老五的拿手菜了，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顿！” 程云良话音刚落，黎云俭的声音便从房间里传来，随后便见一道挺拔如剑的身影从屋内走出。 这时步小天也已经醒来，听着院内几人的说话声，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容。 随意收拾了一番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看着院外众人道： “几位师兄都起来了，影儿也来了啊！” 云影一听到步小天的声音便飞身扑到了步小天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好一会儿，似乎生怕他身上有什么伤口。 虽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小天哥哥，听说你昨天受伤了，影儿好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步小天看着云影一脸的关切担心，心里一阵暖意涌起，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 “好了，我没事的，只是一点点小伤，调息一下就已经好了，影儿不要在担心了。倒是影儿你自己，身子可感觉好些了？” 影儿听到步小天自己亲口说没事，脸上总算是没有了担心的神色。 随即又听到步小天的关心，想到昨天醒来后玉竹峰的几位师姐教给自己的东西，顿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感觉脸上一片滚烫，没有回答步小天的话，而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步小天看到云影竟一改活泼跳脱的样子，做出这样一副小女儿家家的羞涩样子，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不妥。 只好尴尬地咳了一声，开口对着司云让他们说道： “那个，刚才二师兄说要去庆祝一下，可想好了去哪里？” “只是小小地庆祝一下，不用太过张扬，正好这里有厨房，我看咱们就在院子里自己弄些吃的就行了吧？” 司云让也注意到了气氛有些微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赶忙接口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五章 小宴 “嗯，这样也好，我和小师弟到山里去打些野味，影儿你就和老五在厨房里做些准备吧。” 黎云俭同意了这个提议，主动揽下了打猎的任务。 “怎么可以光有好吃的没酒呢？我下山去打几壶酒回来。” 楚云恭听到几人的提议，眼睛一亮，说完也不等几人回答，直接御剑化作一道流光向山下飞去。 程云良见几人都找到了事情做，也不好自己一个人闲着。 待众人都忙活开了的时候也离开了小院，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多时，师兄弟几人便都陆续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步小天和黎云俭，两人都是修行之人，区区打猎之事自然是难不住他们的。 两人就在附近的山上抓了几只山鸡野兔，便回到了小院。 此时司云让和云影也将厨房收拾妥帖，几人便一同动手将那些猎物褪毛扒皮处理起来。 云影虽然古灵精怪，但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平日峰上众师兄都对她宠爱有加，里哪里做过这样血腥之事。 在几人刚开始动手的时候便吓得逃出了小院，引得师兄弟几人皆是一阵哄笑。 黎云俭和步小天回来后不久，程云良也提着一个篮子回到了小院。 只见他手中的篮子最上面放着一些野菜叶，甚至还沾着些许泥土，显然是现采回来的。 看着鞋子沾满泥土，甚至衣服和双手上都带着泥土的程云良，院子里的几人都是满脸的惊讶。 似乎是没想到一向温文如玉的二师兄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样子，若不是看他的长相和脸上温和的笑意，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掉了包。 司云让有些惊讶地道： “诶？二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程云良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模样，依然笑着回答道： “我料想你们准备的东西有荤无素，便去山下长春谷中寻了些野菜来，免得待会儿吃的全是荤腥之物，太过油腻单调。” “还是二师兄想的周到，不过许多野生之物都是有毒的，二师兄你不会采些毒草回来吧？” 步小天听了程云良的话，点了点头，转而又有些担忧地道。 “你小子难道忘了不成？二师兄医术高超，又怎么会连有毒之物都分辨不出来？你这担心完全没什么道理嘛！” 黎云俭一听步小天的话，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步小天捂着脑袋看着几位面带笑意的师兄，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尴尬地笑道： “额，呵呵，是我糊涂了，竟忘了以二师兄的医术，哪里会分不清什么是有毒的什么是没毒的，对不起啊二师兄。” “呵呵，没什么的，咱们师兄弟之间就不必在意这些小事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把这些野菜洗洗干净，等会儿一起弄出来吧。” 程云良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篮子放到院里的石桌上，招呼几人一起打来清水，一同收拾起来。 几人一边做饭一边说笑，不多时便将弄来的猎物和野菜都做成了喷香四溢的饭菜。 当所有的东西都弄好了以后，天边一道流光由远而近，正好落在院子当中的空地上。 正是下山买酒的楚云恭，竟是难得的没有去赌坊。 楚云恭的手里抱着两个酒坛子，看着桌上摆着的一道道佳肴，顿时露出一副谗样，耸动着鼻子深深地嗅了几下，道： “哇！好香啊！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嘿嘿，三师兄你要是再不回来，可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司云让看着楚云恭一副馋嘴的样子，打趣着笑道。 “这么多的美味我又怎么会错过呢？怎么不见影儿？这小丫头又跑去哪里玩去了？” 楚云恭环顾了小院一眼，没有看到云影的身影，不由得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兴许又回到玉竹峰的小院那里去了吧？” 黎云俭摇摇头回答道。 “怎么？三师兄你这是被影儿欺负的不过瘾啊，才这么一会儿没看见她就问起来了？” 司云让听见楚云恭问起云影，也笑着打趣道。 “死胖子你少胡说！我堂堂紫雷峰三师兄会被她一个黄毛小丫头欺负？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筋骨？” 楚云恭见司云让又敢打趣自己，将手中的酒坛放下来，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司云让道。 就在司云让一缩脖子，准备开口求饶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好哇！三师兄你又趁我不在说我坏话了，还敢说我是黄毛小丫头！彩儿，教训他！” 原来是云影回来了，正好听到楚云恭的话，顿时十分生气。 随着云影话音落下，一道黑影自上空袭向楚云恭的头顶。 趁着楚云恭分心之际，眨眼间便落到了他的头上，双爪一顿乱抓，将他一头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抓得如同鸡窝一般，这才一振翅又飞上了高空，还发出一声得意的啼鸣。 看着楚云恭狼狈的样子，众人皆是一阵哄笑，弄得楚云恭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却又发作不得，煞是精彩。 司云让看了一眼在小院上空盘旋的黑影，问道： “这不是彩儿吗？我记得它不是留在紫雷峰上的吗？影儿你什么时候将它带来无极峰的？” “不是我带它来的，是它自己过来的，刚刚我在白玉广场上的时候它突然飞了过来，也把我吓了一跳呢！” 云影回答道。 “咦？云昊小师弟也来了啊？” 程云良瞥见云影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发现正是云昊，便开口招呼道。 “云昊见过几位师兄！” 云昊这些天经常跟云影一起，师兄弟几人自然也都认识他了。 此时见程云良跟他打招呼，其他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便应了一声，冲着院中众人行了一礼。 “好了，云昊师弟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步小天看着云昊处事周全，虽然有些腼腆，却不显慌乱，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丝好感，便招呼道。 “是，多谢步师兄！” 云昊听到步小天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感谢道。 自从认识了云影，云昊就感觉与她特别亲近。 虽然云影总是在他面前做出一副老大的样子，但他能感觉得到感觉云影对他是很好的，处处都对他这个“小弟”十分照顾。 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多余，但他就是觉得跟云影在一起的时候十分开心。 云昊是赤灵峰上年纪最小的弟子，在赤灵峰上的时候，虽然师兄们都对他十分照顾，但很少有人会经常跟他一起到处玩耍。 很多时候师兄们都忙着修炼，没有时间陪着他，师父虽然对他很好，但也不可能天天陪着他，所以有时候云昊觉得十分孤独。 跟云影在一起的时候，云昊有一种以前很少有过的舒服的感觉，所以他就想经常跟在云影身边。 他知道云影在整个玉虚门内最为亲近的人就是她口中的“小天哥哥”。 如今步小天对他的态度友善，说明他并不讨厌他，云昊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之中，这一场小小的宴会开始了。 席间几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一直到了日上中天才尽兴散去。 云昊看着几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十分羡慕，赤灵峰的人虽然多，却很少有如此在一起聚会的时候。 师兄们大都各有各的事情，就连吃饭也是以辟谷丹药代替。 虽不至于师兄弟间形同陌路，但比起紫雷峰众人来中就是少了几分亲近。 众人吃罢，又将碗筷都收拾干净以后，这才各自回房打坐修炼去了。 云影却没有回到自己在玉竹峰弟子居住的小院那边的房间，而是带着云昊和彩儿出了小院，往白玉广场去了，众师兄弟也不去管多他们。 出了小院，云昊一边跟着云影向前走，一边不知道沉思着什么。 云影也注意到了云昊的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直接开口问道： “怎么了云昊小弟？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在想些什么呢？” “老大，你们在紫雷峰上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一起吃饭吗？” 云昊见云影问他，也不相瞒，老实的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嗯，一般都是的，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大家都是会在一起吃饭的。 怎么？你们赤灵峰不是这样的吗？” “不是的，我师父他们说吃饭不仅浪费时间，还会吃进许多杂质，对修行不好，所以大家都吃辟谷丹代替吃饭。” 云昊摇摇头回答道。 “对哦，师父好像说过辟谷丹的事，不过他说那都是胡说八道。 他说什么修行就是要经历人世间的一切，包括吃饭睡觉，然后再超脱出来。 如果连吃饭这种对于人来说最基本的事都放弃了，那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就连修的道也是不完整的。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懂，总之就是吃饭是很重要的啦！” “哦~” 云昊听着云影的话，却也不明白她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跟着云影向前走去。 夕阳西斜，步小天几人修炼完毕，先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却见到程云良早已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了。 见几人都从房里走了出来，程云良微笑着开口道： “都出来了？过来坐吧。” 待几人应了一声坐下后，又才道： “明天就是抽签战，这一次三师弟、四师弟和小师弟都是八大擂主之一，一些有关比试的事情我还是要跟你们交代一下。” “二师兄你说吧。” 一听程云良的话，楚云恭三人都坐直了身子，仔细的听着。 “嗯。” 看着几人的样子，程云良点了点头，接着道： “先说出手的问题吧，历次大比都严令禁止下重手故意重伤同门，你们也要注意不要下死手，比试重在交流，胜负都是次要的。”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六章 对手 “二师兄放心，我们定会注意分寸。” 几人连忙应道。 “嗯，虽然说不要下死手，但也无需保留太多。 若是因为顾忌太多输了比试，那就太不值得了，不要给咱们紫雷峰丢脸就行了。” “嗯，我们一定尽力！” “好！下面我就跟你们说一说这几天我了解到的关于其他几位擂主的情况。” 程云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端坐的几人，接着道， “首先是云真，此人是无极峰玄厄师叔的弟子，上届大比的时候，他才入门不到三年，修行尚浅，所以并没有参与比试。 但此人在入门十年的时候便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此后下山历练，机缘之下得到一块云铁，将之修炼成一柄长剑。 然后便凭借着手中宝剑在外闯荡十多年，斩杀魔教妖人数十名，其中不乏一些成名多年的高手。 他的一手幻云剑用的是出神入化，被人称为幻云剑仙。 如今他的修为就算是没有突破到《道玄经》第五层，想必也相差不远了，遇到他的时候你们切不可大意！” “嗯，这位云真师兄的名声我也听说过，确实惊才绝艳，据说是无极峰上有数的天才弟子。” 提到云真的时候，楚云恭也不再嬉皮笑脸，神情带着些许严肃，显然这是个劲敌。 程云良对着楚云恭点了点头，接着沉声道： “第二个便是姜云漓师妹，她也是无极峰弟子，师从玄渊真人。 这位姜云漓师妹可谓是大器晚成，据说她入门近二十年才堪堪突破《道玄经》第四层。 此前她表现得一直是天赋平平，只能算是中等，但就在她的修为突破《道玄经》第四层以后，便一路高歌猛进，甚至还隐隐压过了云真一丝。 在山下历练的时候更是凭着手中一柄‘蓝琊’击败了无数敌手，相传她当年曾在南疆十万大山闯荡，甚至与鬼蝠交过手。 虽然她是一届女子，但你们千万不要因此而对她存有丝毫小觑之心！” “鬼蝠？这位姜云漓师姐她当真与鬼蝠交过手？” 黎云俭听到这里不由得低声轻惊呼道。 “嗯，虽说这是传言，但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 程云良点头道。 “这鬼蝠又是谁？十万大山不是妖族盘踞之地吗？” 步小天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经历不多，阅历有限，却是没听说过这“鬼蝠”的名号。 “小师弟你入门以后一直在山上修行，自是有所不知。 自千年前四大妖尊带领群妖祸乱人间，被正道各大宗门倾力击溃，并将之赶入十万大山，四大妖尊也从此销声匿迹。 妖族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却在一百年前有五尊大妖横空出世，将散乱的妖族收拢为五大部族。 当时正魔大战结束不久，各门各派也都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十万大山的事，等他们休养生息，恢复了元气，这五大妖王却是大势已成。 虽然如今妖族仍旧不如千年之前强盛，却也比近千年来的散乱之势要强盛太多。 这五尊大妖分别是鬼蝠、天蝎、蝰蛇、黑虎、灵鹿，其中鬼蝠、天蝎、蝰蛇以及黑虎四妖具是野心勃勃，欲要重演当年妖祸，称霸世间。” “妖族竟有这般野心吗？” 步小天听到这里，亦是十分惊讶，自打上山这些年来，他大多时候都是在山上潜心修行，对这般妖族之事确实是知道的极少。 “嗯。” 楚云恭点了点头，又道： “虽说这四尊大妖野心极大，但他们的实力却又比不得当年四大妖尊，凭着药王谷便足以将他们拒于十万大山。 而我们玉虚门所在的虚云山脉地处中原之北，与十万大山相隔颇远，更是少有妖族的踪迹，小师弟你没有听说过妖族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嗯，三师弟所言无差。” 程云良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妖族的事咱们暂且不谈，还是接着说明天的比试。 无极峰除了云真和姜云漓两人，剩下的便厉云痕了。 厉云痕早在上一次大比之时便已经突破了《道玄经》第四层，只是他突破后便下山历练。 本以为能赶上大比，却不想在历练时击杀了魔教天毒门一名极为重要的弟子，被五毒长老追杀，错过了大比之期。 说来这位厉云痕师弟也着实了得，被魔教五毒长老追杀月余，硬是没有向任何人求救，生生凭着一己之力逃回了门中，就连门中长辈也是在事后才知晓此事。” 程云良说到厉云痕的时候，脸色也不由得有些沉重。 “这位厉云痕师兄我也是知道的，六十年前便能在五毒长老的追杀之下逃得性命，如今的修为怕是更加高深，恐怕已经突破了《道玄经》第五层，就是与二师兄你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提到厉云痕，楚云恭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嗯，此次大比如无意外的话，厉云痕应该能夺得榜首。 若是在比试中遇上他，你们一定要小心他的无形剑，他这无形剑出剑之时无影无形，无迹可寻，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虽说份属同门，他不会对你们下重手，但比试之时刀剑无眼，你们也千万不要大意。” 待楚云恭说完，程云良微微一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嘱咐了一番。 “是，二师兄！” 步小天几人也脸色郑重地回应道。 “再一个就是赤灵峰的云烽师兄了，他是玄火师叔的亲传弟子之一，入门比我还要早两年。 云峰师兄初入门中修行的时候，也并未显现出什么惊人的天赋，修为进境只能算是一般。 但就在其突破《道玄经》第四层不久下山历练之时，被魔教黑炎殿长老赤炎逼入禁地赤焰山的一处炎洞中。 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却不想他非但没死，还在短短几个月间修为大进，硬是从赤焰山中杀了出来，甚至与赤炎斗了个平分秋色。 虽说当时赤炎刚刚成为黑炎殿末位长老，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与的，可见灵烽师兄的厉害。” “赤炎？” 步小天听到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低呼了出来，引得几人侧目而视。 “怎么小师弟？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黎云俭见步小天听到赤炎的名字的时候反应有异，好奇地出声问道。 “嗯。” 步小天见几位师兄都看着自己，察觉自己失态，急忙收敛神色，刚想开口将杀死赤炎的事情说出来，却又想到断天涯的话，便改口说道， “我是上回下山的时候听说过他的，当年我全村被屠，后来我才知道，屠杀了我全村的人便是来自黑炎殿的。 所以我对黑炎殿有关的消息格外留心，便是在路上的听别人说起那黑炎殿五大长老，其中便有这赤炎。 据说他手持一柄天火扇，造下了无数杀孽，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于他手下。” 步小天的话半真半假，加上他提起黑炎殿的时候神色有些激动，便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说词。 步小天并不想对几位师兄说谎，但他在山上呆了这么些年，深知正魔两道仇深似海。 若是几位师兄和师父知道他与魔教之人有所沾染的话，说不定会将他当做魔教之人派到门内的奸细给除了。 就算师父和师兄们都相信他，但是难免会因为此事对他有所疏远。 他一直将师父和师兄们当做自己的亲人，若是他们真的因此疏远了他，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楚云恭听完步小天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当年遇到影儿的时候我就奇怪，为什么你见到黑炎殿的人会那般反应，状若疯狂地对着他们出手，看来你当时就已经记起了从前的事吧？”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以前的事，只是那些回忆对我来说太过可怕，太过痛苦，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步小天站起身来歉然地对着几位师兄躬下身子，道： “对不起，各位师兄，我骗了你们！” 听完步小天的话，程云良几人脸上并未露出生气的神色，楚云恭更是带着同情和理解的语气说道： “好了小师弟，我们是你师兄，怎么会因为这个怪你呢？” “就是小师弟，谁都有一些不想甚至不敢面对的事情，逃避是正常的。 就算是你一直不说我们也不会知道，今天你能主动将这些话说出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呢？” 黎云俭也连忙开口道。 “嗯，小师弟你先坐下吧，以咱们师兄弟之间感情，根本就无须介怀这些，你以后就不要再如此了。 再说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之间也一样。 我们若是连这个也生气的话，那岂不是显得我们太小气了吗？” 程云良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嗯！” 步小天重重一点头，见几位师兄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欺骗，眼眶有些发红，连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好了！都这么大个男子汉了，就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了！” 楚云恭见步小天一副感动得要哭的样子，伸手重重一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 “哈哈，老三说得对！” 程云良听到楚云恭的话，哈哈大笑起来，黎云俭也跟着笑了起来。 步小天见几位师兄都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心中的沉闷散去了不少。 “好了，不要笑了，还是说说明天的比试吧。” 程云良等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又才开口道： “云真、姜云漓、厉云痕和云烽四人的情况我都跟你们说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个蓝云心师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她入门也不过十几年，却被称为玉竹峰百年来第一天才弟子。 我这两天不在山上，也没见过她出手，但想来能被称为百年来第一天才弟子，绝不会是浪得虚名。”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七章 抽签 “嗯，我昨日未上台时，倒是看过她的一场比试。 这位蓝师妹修为着实不弱，出手之间道法用得也是十分纯熟，寻常弟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我要是对上她也不敢说必胜。” 楚云恭补充道。 “小师弟，我看你与蓝师妹接触颇多，想必对她修为的了解比起我们要多一些？要不你来说说？” 程云良见步小天一语不发，便开口询问道。 “啊？” 步小天刚刚确实在想有关蓝云心的事，却又与她的修为无关，突然听到程云良的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二师兄你就别问了。 我看这小子虽然跟蓝师妹接触不少，却将心思花在别的方面了，只怕是根本没有注意过她的修为吧？” 楚云恭一看到步小天在他们提到蓝云心的时候魂不守舍的样子，一脸坏笑的打趣道。 “呃…” 步小天一听楚云恭这么说，顿时大囧，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言辞，脸色更是通红一片，只好深深地将头低下。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取笑了，再笑咱们的小师弟怕是要把头埋到地里面去了。” 程云良见步小天一副害羞得无地自容的样子，强忍着笑说道。 众人哄笑一阵，也不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又商量了一会儿比试的事情，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毕竟明天就是八位擂主抽签比试了，若是因为精神不好而败给了对手，那可就太冤了。 夜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天上一层层的乌云将星月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今天的夜格外的黑，似乎在预示着明天将有一番苦战。 步小天吹熄了灯烛，盘坐在床上缓缓运转起《道玄经》心法。 但是随着他真气流转，心口处又传来隐隐的疼痛，他越是修炼，疼痛越是明显，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停下了修炼。 自从突破了《道玄经》第四层，他就仿佛感觉到有一堵墙挡在自己面前，阻拦着他前行。 他想尽办法想要越过那道墙，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盘膝坐在那里，步小天苦思良久，想要弄清楚那道挡着自己的高墙到底是什么，却如以往一般毫无所获。 他又运起那名为《天经》的奇异心法，心口却依然疼痛无比，甚至比先前还要疼痛，他只好再次停下。 无奈之下，步小天只有放弃了继续修炼，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缓缓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他的双眉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有时嘴角甚至还挂上一丝丝的笑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翌日，也许是云层太厚的缘故，竟没有哪怕一缕日光透下来。 天色昏暗暗的，云层也阴沉沉的，看起来有些压抑。 步小天起身穿好衣裳，房间里显得有些昏暗，好像仍旧是半夜。 院里却传来一阵阵轻语，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发现几位师兄已经站在了院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小师弟起来了啊？都快过来吃饭吧！” 司云让的声音传来，步小天转头一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餐点，司云让正将手中的一盘馒头放在桌上。 步小天几人都应了一声，到桌边坐下，吃了起来。 桌上的餐点并不精致奢华，就只是几盘馒头和几碟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盆野菜汤。 修行之人对于这些口腹之欲本就不是十分讲究，几人倒也没有丝毫的嫌弃，吃得十分香甜。 不多时，众师兄弟便都吃得差不多了，收拾好碗碟，一行人就一边谈笑着一边向着峰顶白玉广场行去。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不是最多的，却是最分引人注意的。 没办法，毕竟就这么五个人之中就有三位参加今日的抽签比试，想不引得旁人注意都难。 他们也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到了广场之上，步小天四下环顾，当看到玉竹峰弟子聚集的方向的时候，眼神停顿了一下。 见蓝云心在师姐妹们的簇拥围绕之下，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很快又将目光移到了其他地方。 正在步小天四处打量的时候，便听见云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小天哥哥！” 一道小小的倩影便如一阵风一般来到了几人身旁。 “影儿来了呀？怎么不见你的小跟班呀？莫不是你欺负得太狠了，把人欺负跑了？” 见到云影，楚云恭又是习惯性的开口逗她。 “哼，才没有呢！” 云影听到楚云恭的话，小脸一板，噘着嘴道： “云昊小弟的师父师兄们说今天是抽签比试，跟前几天不一样，不许他随意乱跑，让他跟着师兄们一起观战。” “嗯，确实如此，现今这八位擂主各峰上当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每一场比试的意义都是颇为重要的。 他毕竟不不是我们紫雷峰的弟子，再跟着我们一起跑的确是有些不妥。” 程云良见云影又被楚云恭一句话逗得气鼓鼓的样子，也不由得轻笑了一下，这才开口解围道： “好了，马上就到辰时了，我们先到那边台子下去，准备抽签吧。” 几人都应了一声，便跟着程云良向着广场中央的高台下走去。 这一路走来，众人都发现今天广场上的气氛显得十分热烈，甚至比前几天的比试还要热闹许多。 即便是今天有些阴沉压抑的天色，也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情绪。 很快他们便都来到了高台之下。 此时其他几位擂主也都到了，见到他们过来，也都对着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辰时还未到，高台之上仍旧空无一人，台下却聚集了数百位弟子，显得有些拥挤，待会儿的抽签便是由掌门真人与几位峰主在高台之上主持进行的。 “当——” 随着辰时钟声响起，几道遁光自峰顶三清殿中飞出，正落在高台之上，露出几道身影，正是掌门玄云真人和几位峰主。 玄云真人扫视了台下众弟子一眼，对着身旁几人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 “今日便是抽签之战第一天，现在夺得擂主的八人上来，准备抽签！” 八人闻言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跃起，落在了高台之上，面对着玄云真人几人站成一排。 “见过掌门师伯！见过各位师叔！” 玄云真人看着几人，又是点了点头，道： “你们能争得擂主之位，说明无论是天赋还是修为，都是我玉虚门内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是我玉虚门的希望！”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道： “其他弟子当以他们为榜样，潜心修行，除魔卫道，维护天下苍生！” 台下众人听到玄云真人的话，也都热血上涌，轰然应道： “谨遵掌门真人之命！” 声音一时响彻无极峰上下，惊得许多藏在巢穴内避寒的鸟兽都是四散飞逃。 “好！” 玄云真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 “别的我就不再多说了，现在宣布抽签规则。 这木箱内有八个蜡丸，蜡丸之内分别藏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 待会儿你们八人每人上前从中取出一颗蜡丸，待所有人都拿到蜡丸以后在一起打开。 抽到‘天’字的人与抽到‘荒’字的人比试，抽到‘地’字的人与抽到‘洪’字的人比试，抽到‘玄’字的人与抽到‘宙’字的人比试，抽到‘黄’字的人与抽到‘宇’字的人比试。 这个比试分组是我与几位峰主刚刚商议出来的，绝无旁人知晓，所以绝对不会出现有人作弊的情况，你们可明白了？” 在玄云真人刚刚说话的时候，便有一位长老托着一个木箱上台站在了他身旁。 “弟子明白！” 玄云真人说完，八人都是抱拳对他行了一礼，齐声应道。 “好，那现在你们便依次上前从木箱中取出一颗蜡丸。 你们放心，这八颗蜡丸我与几位峰主都一一检查过，完全一样，木箱上也有我们打上的禁制，绝对不会有人做手脚。” 玄云真人见没人有疑问，又接着道。 随后跟身边几位峰主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掐出一道法诀，解了木箱上的禁制。 八人在玄云真人语毕过后便依次上前从箱中取出了一颗蜡丸，又回到原地站定。 “现在你们可以捏碎蜡丸了。” 玄云真人待所有人都取到蜡丸以后说道。 八人闻言便各自动手捏碎了手中蜡丸，取出了带着字的纸条。 步小天看着手中写着一个“黄”字的纸条，将它展开向所有人展示的时候，同时也在观察者其他人手中的字条。 抽到“天”字的人是姜云漓，抽到“地”字的人是楚云恭，抽到“玄”字的人是云烽，抽到“宇”字的人是厉云痕，抽到“宙”字的人是黎云俭，抽到“洪”字的人是云真，抽到“荒”字的人则是蓝云心。 在步小天看清所有人的字条的时候，其余所有人也都看清了他们的字条，知道了比试的对手。 台下又是一阵喧哗，甚至有人已经在猜测每一场比试的胜负了。 玄云真人等了片刻才开口道： “既然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在我宣布今天的比试安排。 上午下午各有两场比试，上午第一场由姜云漓对阵蓝云心，第二场由楚云恭对阵云真。 下午第一场由云烽对阵黎云俭，第二场由步小天对阵厉云痕。” 说完玄云真人一挥手，便有一股无形的力将几人送到了台下。 又对着靠近三清殿方向的弟子伸手虚分，那些弟子便如同被什么东西托着一般分开了。 接着台上几人飞身而起，离开了高台，玄云真人又伸手打出一道法诀，那方圆三丈的高台便离地而起，向后退出数十丈，让出了广场中央。 紧接着五人又同时打出法诀，片刻后，一张方圆二十丈的巨大擂台凭空出现在了广场中央。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八章 恶战 无论是高台移动还是擂台出现，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几人的这般手段又是引得众弟子一片惊叹。 不过片刻，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场上一座比原先八座擂台大上许多的巨大擂台便屹立于广场中央。 玄云真人等五人也落回了高台，坐在了各自的座椅之上。 随着一位长老宣布第一场比试开始，两道身着白衣的倩影从人群中纵身而起，分落于擂台两边。 从高台看去，左边正是蓝云心，右边则是姜云漓。 两人虽同样身着白衣，身上的气质却又截然不同，蓝云心身姿柔弱，像一缕微风般轻柔，身背银色的长剑“莫邪”，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姜云漓虽是一介女儿身，但其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不输男儿英气，身后背着一柄水蓝色的长剑，正是其法宝“蓝琊”，往那一站，身形挺直，英姿飒爽。 两人站定后，互相行了一礼，也不多言，各自掐诀，身后宝剑出鞘落于手中，便挺剑而上，须臾间便交手在一起。 对于台下的弟子们而言，这可能是今天最为赏心悦目的一战了。 八位擂主之中仅有两名是女子，却又恰巧在第一场便分到了同一组比试。 两人俱是容貌极佳，却又各具特色。 蓝云心手中剑势飘逸灵动，身形似扶风弱柳，姜云漓则是招式凌厉，剑法开合之间进退有据，沉稳大气。 两人的身影在台上上下翻飞，飘忽不定，虽是激烈的交手，却又有着别样的美感。 两人的交手持续了约小半个时辰，再又一次兵刃交击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开，落在台上站定，没有再向对方出招。 此时两人均是微微喘息，面色也有些发红，单手持剑看着眼前的对手。 片刻，两人同时伸手掐诀，手中长剑泛起灵光脱手而出，如疾电般向前飞射而去，眨眼便碰到了一起。 一蓝一银两柄长剑接触到一起后，竟没有发出金铁交击该有的声音，也没有各自弹开，而是僵持在了半空之中。 仔细一看，众人才发现两柄剑原来并没有真的碰在一起，而是相隔半尺。 在两剑之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银蓝两色的光辉分隔开来，两色光辉以台中为界，在各自的领域内相持不下，都丝毫不得寸进。 台下众人此时心中也是十分惊讶，他们知道现在台上看上去虽是两柄剑在争锋，实际上却是剑的主人在比拼修为，谁的修为深厚谁便会占得上风。 而此刻两柄剑看上去平分秋色，说明两人的修为竟是不相上下。 要知道姜云漓可是入门数十年，修行之深厚在整个玉虚门当代弟子中算起来也是有数的。 而在大比之前却是极少有人听说过蓝云心的，没想到她的修为竟也这般了得。 顾不得其他人如何惊讶，姜云漓见自己的长剑竟被拦下，难以再进分毫，手上法诀不变，身上真气加剧流转，“蓝琊”灵光更甚。 一时间台上蓝光大盛，隐隐压过了另一边的银光。 蓝云心见自己的长剑落在了下风，隐隐有后退之势，却并不慌乱，同样真气鼓荡，“莫邪”亦是银光大盛，竟将“蓝琊”的灵光缓缓逼了回去，擂台上又回到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台上两人虽一动未动，但她们的法宝上散发出的豪光却照亮了整座擂台，身上的衣衫也无风自动，足以说明她们都尽了全力。 台下的人也跟着绷紧了心弦，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自然看得出这看似平静的场面下紧张的比拼。 僵持了约两刻钟，姜云漓和蓝云心二人皆是面色有些发白，连身形都有些微微颤抖，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显然已经是尽了全力。 但是她们却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一银一蓝两柄长剑散发的光辉交替闪烁，两人的比拼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 只要任何一人稍稍有一丝松懈，必然会落败，还有可能遭到反噬，落下内伤，再无胜机。 台上的两人苦苦坚持着，台下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所有人都死死得盯着她们。 没任何一个人敢在此时发出声音，生怕弄出的动静太大，影响到两人的心神。 终于，两人不约而同的体内真气鼓荡，将本已经流转到极致的真元催发得更加彻底，看来是打算做最后一搏了。 两柄长剑顿时光华大盛，甚至使得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轰——” 只听一声巨响，擂台之上的光芒耀眼到了极致，随后便突然衰弱，一股极为强悍的气劲从擂台中央向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出，台下的许多弟子都被这气劲掀得后退不止。 劲风一直袭到后方玄云真人几人所在的高台之上，不过几人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吹动哪怕分毫，好像在这一刻他们变成了几座雕像一般，又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在劲风影响的范围之内。 待得劲风散去，台上的光芒也已经消失。 众人再向台上看去之时，只见姜云漓和蓝云心各持宝剑，都退到了擂台边缘不足一尺之处，头发衣衫都有些凌乱，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这番比拼的结果竟是平分秋色。 好一会儿，两人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却是比刚分开的时候恢复了不少。 蓝云心持剑的右手缓缓抬起，剑尖指向擂台另一边的姜云漓，左手掐起一个法诀。 随着她的法诀掐出，原本平静无风的广场忽的起了一阵阵微风。 众人只感觉那风越来越强，风向却又飘忽不定，时而自东向西，时而由南向北，好像时刻都在发生变化。 风势越来越强，影响的范围却是越来越小，不到片刻便已经只堪堪覆盖了整个擂台。 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以擂台边缘为界限将擂台与台下众人隔开了，台下众人已经连一丝微风都感觉不到了。 后方高台，玄云真人看着擂台上交手的两人，一手轻抚胸前长须，笑道： “玄玉师妹，你这个弟子很不错啊！短短十几年便修行到了这般境界，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玄玉真人闻言，看着蓝云心道： “嗯，云心这孩子根骨极佳，修行也十分勤勉，就连我在她这般年纪时，比起她来也差了那么几分。” “呵呵，师妹不必过谦，当年师妹天资卓绝，大比之时可是力压同门，就连我也曾败在你的手上。” 玄云闻言笑道。 “年轻气盛罢了，当年大比之时我们都入门不过十余年，无极峰的修行又讲究一个稳扎稳打，这才让我侥幸得胜，最后还是败于萧师兄手下。” 玄玉真人轻轻摇了摇头道。 “诶，你就不该跟萧师兄比，他们紫雷峰专出怪物。 不说萧师兄和古师弟，你看看紫雷峰这一代弟子，六十年前两人入选八大擂主，这次更是三人夺得擂主之位，他们这一代总共才七个弟子啊！” 玄火真人插嘴道。 玄火真人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你说谁是怪物？” 一听到这个声音，玄火真人后背一凉，装作四处寻找的样子，一边说道： “是谁？谁敢说萧师兄是怪物？曾玄海，是不是你？” 一旁的曾玄海见他这般赤裸裸地嫁祸，一时不能忍，怒道： “玄火！你这家伙！是不是想较量一下？” “来就来，怕你呀？” 玄火则是一翻白眼，丝毫没有理亏的样子。 还是玄云真人见到两人又吵了起来，笑着开口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好好看台上的比试！”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擂台之上，狂暴到足以摧山倒树的风已经覆盖了整个擂台，将蓝云心和姜云漓两人包围在了其中。 蓝云心的身影随风而动，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变成了风的一部分。 姜云漓在风起之时就已经掐诀，一道土黄色的光罩将之护在其中，足以将碗口粗的大树连根拔起的狂风丝毫没有影响到护罩中的姜云漓。 光罩之外的蓝云心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手中法诀一变，风域之中凭空出现点点白光，转眼便化作一片片白色的竹叶，随着风在台上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这是‘风域叶刃’！” 台下有人惊呼。 有年轻弟子没有见过这般手段，好奇地询问道： “什么‘风域叶刃’？” 先前惊呼的人解释道： “‘风域叶刃’是玉竹峰绝学之一，出自《惊风诀》。 这《惊风诀》乃是玉竹峰第一代峰主风竹祖师所创，与无极峰的《坚元诀》，紫雷峰的《神雷诀》，赤灵峰的《炙火诀》，雾隐峰的《冥水诀》合称玉虚门五大真诀。 这‘风域叶刃’乃是以自身法力形成一片风域，风域之中的叶片借风之力向对手发起攻击，这其中每一枚叶片都有切金断玉的威能。” “好厉害！那五大真诀里都有这么厉害的招数吗？” 那年轻弟子一脸惊叹地问道。 “当然，《坚元诀》中有‘飞沙走石’，《神雷诀》中有‘神兵御雷’，《赤炎诀》中有‘烈焰焚天’，《溟水诀》中有‘大海无量’，《惊风诀》中便是这‘风域叶刃’了。” “好厉害，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年轻弟子满脸惊叹憧憬之色。 “不用羡慕，你只要努力修行，等你修为到了，师父自会将《冥水诀》传授给你，若是有一天你将《道玄经》修到了第五层，更是会将其余四部真诀全都传授给你。” 那年长一些的弟子看着师弟一脸羡慕，鼓励道。 “嗯！我会努力的！” 看着台上风姿绰约的两人，年轻弟子一脸坚定地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四十九章 误会 “呵呵。” 那老弟子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将目光投向台上比试的两人，专心地观起战来。 此时台上的比试也呈胶着之势，蓝云心全力催动法诀，无数白色的竹叶划过光罩，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修为较弱的一些弟子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姜云漓也死死地支撑着身前的护罩，任凭无数叶片切割，也难以寸进分毫，光罩依旧岿然不动。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似乎是真气不继，‘风域叶刃’的声势渐渐弱了下来，而土黄色的光罩却没有黯淡几分。 毕竟姜云漓修行时间要远超蓝云心，此时两人修为的差距便显示了出来。 “看来还是姜云漓师姐更胜一筹，蓝师妹怕是要输了。 但是蓝师妹修行不过十余载，能做到这般已经令人汗颜了！” 有眼力较好的弟子感叹道。 “是啊，蓝师妹天资之高实在是让我等有些汗颜！” 另一人也附和道。 “也不知道这蓝师妹与前几天那个紫雷峰的小姑娘相比，到底谁更一筹？” “谁知道呢？反正远超过你我便是了！” 正在台下众人感叹议论之时，只听一声巨响，护在姜云漓周身的光罩光华大盛，又突然爆开。 借着这一爆之威硬生生冲散了威势大减的‘风域’，余威甚至将台下观战的弟子生生逼得后退数步，一时间观战的圈子都扩大了几分。 没有给蓝云心喘息的机会，在光罩爆开的同时，姜云漓手中的法诀也变了，整个擂台上黄沙漫天，只是刹便将整个擂台包裹在黄沙里，台下无人能看清其中的情形。 这一次众人并没有久等，不到两个呼吸，所有的黄沙便向着一个地方集中而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沙球，沙球急速旋转，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缩到常人两倍大小便凝住了，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此时台上只剩下姜云漓一人的身影以及一块凌空漂浮的巨石，蓝云心便被困在石中。 众人见此情景又是一阵惊呼。 就在众人惊呼之时，距离石块最近的弟子突然听到“轰”“轰”“轰”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撞击着石块，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巨响。 “轰——” 随着又一声巨响，巨石炸裂，无数石块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这才挡住飞射的石块。 比试有风险，观战需谨慎呐！ 待众人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石块，再向台上看去的时候，只见姜云漓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蓝云心的咽喉之上。 蓝云心输了。 此时姜云漓衣衫整齐，只是面色发红，微微有些气喘；蓝云心则是要狼狈一些，衣衫有些散乱，脸上布满汗水，几缕发丝散落在耳旁，竟有一丝别样的美。 台下某人竟看得都有些痴了，楚云恭见他呆呆地望着台上那道身影，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并打趣道： “喂喂喂！回神了！再看人家姑娘要害羞了！” 步小天闻言顿时清醒过来，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这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又逗得几位师兄轻笑不止。 一旁的云影和云昊则是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小天哥哥怎么又是害羞了的样子。 本场比试已然落下帷幕，随着裁决长老宣布了比试结果，两人互行一礼后便各自跃下了擂台。 等长老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擂台上的痕迹后，第二场比试便开始了。 这一场是紫雷峰楚云恭对阵无极峰云真。 两人上台后向着对方躬身一礼，便摆开架势，随着长老一声令下，两人便各使手段攻向对手。 这一出手，众人便看出了两人的不同。 云真的幻云剑似真似幻，剑身似有淡淡的云雾缭绕，就连剑光也如云雾般朦胧，随着手中剑招施展，他整个人似乎都被云雾笼罩在其中，让人看不出他究竟身在何处。 楚云恭手持‘惊雷’，手上的剑势也如奔雷一般，迅猛无匹，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凌厉，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 他一出手就尽了全力，竟直接撕开了笼罩在云真身周的云雾，直取其咽喉，看得台下一片惊呼。 就在众人惊呼之时，却见楚云恭持剑的身影从云真的身形中间一穿而过，丝毫没有停滞。 这雷霆一剑竟然落空了！ 而本来挡在楚云恭前面的“云真”在楚云恭穿过他身体的时候竟化作丝丝云雾散开了，转眼又在他身后聚拢，从新化作云真的样子，手持长剑直指楚云恭的后背。 “是幻云术！” 台下有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道。 说时迟那时快，楚云恭见自己一剑刺空，虽惊不乱。 感受到身后长剑破风的声音，硬生生将前冲的身形横移三尺，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刺向他后背的长剑，并反手一掌击在了剑脊之上。 云真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剑上传到他握剑的手上，手中的长剑险些脱手飞出。 虽然长剑最终并没有脱手，他的身体却被剑上传来的力道带得向右偏移出去。 就在这转瞬间，两人之间的形势一变再变。 从楚云恭破开云雾，到云真突袭楚云恭后背，再到楚云恭反手之间化解危局，一切就如电光火石般，看得台下众弟子几乎都跟不上反应。 云真好不容易止住身形，还未站稳，却发现一柄长剑正架在自己肩上，正是楚云恭手中的‘惊雷’。 云真瞥了一眼肩上的剑尖，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开口道： “楚师兄修为精深，在下佩服！” 楚云恭闻言收起长剑，向云真一拱手，道： “云真师弟承让了！” 云真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对着飞身上台的裁决长老行了一礼，便径自跳下了擂台，离开了白玉广场。 本以为自己修行数十年，能在这次大比之中好好施展一番拳脚，却不想被一贯以惫懒著称的楚云恭三两招便击败了，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确实有点大。 第二场比试结束得如此之快，这是台下众人万万没想到的。 本以为两人入门时日相差无几，必然会有一番苦战，哪想到他们所以为的焦灼场面根本没有出现。 虽然与众人预想的不太一样，但就这短短的一番交手也是让人大开眼界，快也有快的精彩。 两场结束，上午便没有其它比试了，第三场要到下午才开始。 中间这一个多时辰便没有其它的安排，弟子们有的聚在一起聊着刚刚的两场比试，有的回到自己的居所静修。 步小天正和师兄弟们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向着山下走去，不经意间一瞥，却见蓝云心独自一人站在广场边，手扶栏杆，显得有些孤单，不由得脚下一顿。 他的这个小动作却正落在了一旁的楚云恭眼里。 楚云恭顺着步小天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独自一人的蓝云心，顿时心中了然。 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步小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了拍步小天的肩膀道： “别愣着了，想过去就过去吧！蓝师妹刚刚输了一场比试，想必心情有些低落，正好需要你去安慰一下。” “啊？我...” 步小天听到楚云恭的话，回过神来，见到几位师兄都用一种“我们懂你”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我什么我？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吧！” 楚云恭见步小天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一把将他向蓝云心的方向推了过去，又转头对着几位师兄弟说道： “咱们走吧，省的咱们看着他不好意思。” 步小天看着几位师兄向自己递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后便丢下自己走掉了，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又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蓝云心，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向着蓝云心走了过去。 到了蓝云心身边以后，却又见蓝云心依然看着远处的山，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沉默地站在她身旁，也抬眼看向远处，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许久，就在步小天以为两人要一直沉默地站在这里的时候，蓝云心突然开口了： “步师弟。” 步小天似被惊醒一般，才意识到蓝云心在叫他，急忙回应： “额…嗯？” “你刚刚在想什么？” 蓝云心问道。 “啊？” 步小天听她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刚刚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吧？ 虽然他方才确实是在发呆。 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那个…我听几位师兄们说过，姜师姐已经入门好多年了，曾经还和妖王‘鬼蝠’交过手，败给她不算是丢脸的事情的。蓝师姐你已经很厉害了，不必因为这场比试失败难过的。” 听到步小天的话，蓝云心嘴角微弯，道： “你竟以为我在为了比试而伤心吗？” “啊？不是吗？” 步小天闻言有些疑惑，方才明明见她一个人面对山景出神，竟是自己想多了吗？ “比试的胜与负，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何况姜师姐成名已久，修为高深，我早就知道自己会输，又怎么会为了这个而伤心呢？” “那你刚刚？”步小天更加疑惑了。 “我只是喜欢在这里看远处的景色罢了。” “哦。” 步小天知道自己刚才的安慰有些多余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站在原地不出声。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就在步小天暗自懊悔的时候，又听到蓝云心轻声地道谢，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东西。 “额…不用谢，师姐你不怪我想多了就好了！” 步小天连忙摇头道。 “关于下午的比试，你可有信心？” 蓝云心转头看了一眼步小天，问道。 “没有。” 步小天老实地摇摇头， “厉云痕师兄上一次大比之前就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如今修为必定更加深厚，我有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只希望自己败得不要太难看，给师父和师兄们丢脸就好了。”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十章 云痕 “那你是打算弃权吗？” 蓝云心见步小天直截了当的承认不是厉云痕的对手，有些诧异。 “不，虽然我不是厉云痕师兄的对手，但我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比试的。 既然上了台，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就算是明知最后必定会输，我也不能丢了师父师兄们和紫雷峰的脸！” 步小天的眼里浮现出坚定的神色。 蓝云心定定地看着步小天，直到看得步小天有些不好意思，才转过目光，轻轻地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会让师父师兄们为你骄傲的！”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步小天点了点头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准备比试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 步小天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广场。 蓝云心看了步小天离开的背影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处被云雾遮掩的山峰，眼里有莫名的光闪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步小天回到小院里，见众师兄都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商量着什么，便也走了过去。 “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被蓝师妹赶回来了？” 楚云恭看着走过来的步小天，笑着问道。 “没有。” 步小天急忙摇头否认。 “好了，云恭你就别再逗他了。正好小师弟回来了，我就再给你们交代一下下午的比试。” 程云良见楚云恭又要捉弄步小天，摇摇头道： “首先是云俭与云烽的比试，云烽无论是天资还是修为都可以说是赤灵峰当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云俭你可有把握胜他？” “没有，我之前看到过云烽师兄与人比试，他的修为十分深厚，之前的比试根本未尽全力，完全看不出他的深浅，单以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我估计我们的胜负应在五五之间吧。” 黎云俭摇摇头，实话实说道。 “嗯，的确，云烽师兄的实力绝不简单，你与他比试之时不用太过在意胜负，经你的全力就行了。” 程云良点点头，又转向步小天问道： “小师弟你呢？你的对手是无极峰的厉云痕师兄，可有把握？” “一分也没有。” 步小天苦笑着摇摇头道： “厉云痕师兄成名多年，与他比试我没有丝毫赢的希望，我只想尽我之力，不丢紫雷峰的脸面。” “嗯，与厉云痕师兄一战你尽力便可，虽然你不可能胜过他，但也不要怯战，紫雷峰的弟子从来没有不战而退的人！” 程云良知道步小天说的是实话，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反而鼓励了几句。 “是，我知道了二师兄！” 步小天郑重地点头道。 “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下午的比试你们尽力就好，输了也不会有人怪你们的。 现在你们各自回房修炼吧，确保自己上台的时候能发挥出你们最好的水平。” “好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步小天和黎云俭闻言，起身向几位师兄弟告辞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修去了。 “嘿嘿，二师兄，我下午没有比试，就先出去逛逛了！” 楚云恭见步小天和黎云俭都回房间了，也起身打算离开。 “你给我坐下！” 哪知程云良脸色一沉，喝道： “你跟云真那一场比试竟然如此莽撞，真以为你这些年进境不小，就可以轻视对手了？” 随即院内就传来程云良训斥楚云恭的声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楚云恭则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程云良对面，乖乖地听着，根本不敢顶嘴。 没办法，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 看着楚云恭被二师兄训斥，一旁的司云让偷笑不止，被程云良转头瞪了一眼，立马一缩脖子，道： “哎呀！我锅里还炖着汤呢，可别熬干了！”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厨房。 楚云恭转头看了一眼没有一丝烟火的厨房，心底暗骂一声死胖子跑得倒快得很。 “你这什么表情？不服气？” 程云良看着楚云恭脸上神色变幻，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 楚云恭看到程云良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见楚云恭一副极力认错样子，程云良也没了训斥的心思，摇摇头道： “好了，这次就算了，你去吧。” 楚云恭如蒙大赦，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就飞也似的逃出了院子。 看着楚云恭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程云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书翻看起来。 一个时辰并不算很长。 步小天回到房间静坐了一会儿，就听见楚云恭来敲门叫他去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几人来到白玉广场上，巨大的擂台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裁决长老正站在台上说着些什么。 见到步小天一行人已经到场，便加大了声音，道： “既然比试之人都已经到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下午第一场比试开始！” 裁决长老话音落下，人群几乎是中同时响起两声长啸，两道人影越众而出，一左一右落在台上。 两人上台后都没有废话，互相行了一礼，便直接出招了。 这一场比试十分激烈，两人都使出了各自的全部本领。 黎云俭的攻势凌厉无比，每一剑都带着一往无前的锐利之气，若是对手稍有一丝不慎必然会节节败退，最终的结局自然是必败无疑。 然而云烽也不是吃素的，攻时如野火燎原，铺天盖地，守时又滴水不漏，丝毫没有破绽，数次于毫厘间化解危局，看得台下无数弟子都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比试持续了约小半个时辰，黎云俭掐诀施展《万剑诀》，无数剑影化做一条剑龙携汹汹之势袭向云烽。 云烽看着欲要将他淹没的剑龙，脸上没有一丝惊惧慌乱之色，手中早已掐出法诀。 只见他身前的长剑上立时便冒出一丝丝火焰，瞬息间便将他周身三丈化为一片火狱，剑龙冲入火狱之中，就像鱼儿归入大海，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火狱之中尽是烈焰，台下弟子们全都看不清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底暗自着急。 幸好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只听火狱中传来“当”的一声，似是两剑相交，便见一道火红色的影子飞射而出，落在黎云俭的身前。 赫然是黎云俭的宝剑‘破邪’！ ‘破邪’倒插在黎云俭身前，他的脸色苍白，嘴角有一丝鲜血渗出。 火狱散去，露出其中云烽的身影。 云烽的脸色亦是苍白一片，看来他这一招接的也不轻松，不过他的脸色虽差，比起黎云俭却是要好上许多。 这一战，黎云俭败了。 不用任何人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黎云俭受了不轻的内伤，云烽最多是轻伤。 就算是再打下去，这个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黎云俭抬手收回长剑，对着云烽行了一礼，便跳下了擂台，向着广场外走去。 在经过步小天几人身边的时候，向他们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不必担心，然后便径直离开了广场，想来是回去调息恢复伤势了。 黎云俭下台后，负责裁决的长老便上台宣布了比试结果，随后云烽也跳下了擂台。 那长老大袖一挥，一阵光华闪过，先前两人在台上交手所留下的痕迹便消失无踪了。 然后长老又才开口说道：“接下来便是今日比试的最后一场，紫雷峰弟子步小天对阵无极峰弟子厉云痕！” 步小天听到自己马上就要上场比试，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步小天转头一看，正是二师兄程云良。 见他看过来，程云良微微一笑，轻声鼓励道： “小师弟，不要执着于胜负，尽力就好。” 程云良的话使得步小天心下一定，他点了点头后，不再犹豫，提气纵身便上了擂台。 “小天哥哥加油！” 台下传来云影的鼓励，步小天听到了却没有回应，从上台那一刻起，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擂台的另一边。 此时擂台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上了一个人，正是步小天这一场比试的对手，厉云痕！ 步小天冲着程云良一拱手，说道： “紫雷峰步小天，见过厉师兄！” 厉云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冰冷，只是淡淡的回答道： “步师弟客气了，你先出手吧。” 倒不是厉云痕自大，他成名多年，若不是上一回大比之时错过了，他有自信能夺得上届八位擂主之一。 若是面对步小天这样的入门不过十来年的师弟还要抢先出手的话，未免有些以大欺小。 再说，他已经看出来了，步小天虽然修为深厚，但与自己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就算是让他先出手，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步小天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身后的宝剑，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单手持剑打量着厉云痕。 大比之前他根本没见过厉云痕，就算是大比之时也没有特意留意过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厉云痕。 步小天心里十分惊讶，此时他眼里的厉云痕给人一种十分缥缈的感觉，他明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又好像根本没有站在那里，眼前的他只是一道幻影。 再仔细一感觉，又好像他无处不在，自己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他的影子，这诡异的感觉使得不小天心神有些混乱。 步小天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遍清心诀，静下心来，再睁开双眼的时候，眼中一片清明，虽然厉云痕给他的感觉依然十分缥缈，却再不能扰乱他的心。 知道眼前对手的恐怖，他抬起手中的剑，浑身真气飞速流转，全力运起《雷神诀》，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的不一样了，周身似有淡淡的雷霆缭绕，蓄势待发。 虽然心口绞痛再次发作，但他依然面不改色。 比试还未开始，场上的气氛却紧张到了极致，场上的局面一触即发。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十一章 巨兽 突地，步小天动了。 这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就见他全身泛着雷光，单手持剑刺向厉云痕的面门。 厉云痕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但在步小天的剑尖距他的眉心不足三寸之时，厉云痕一手抓向刺来的长剑，竟是要空手接住步小天这蓄势一击！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许多弟子都被厉云痕的举动惊到了。 没有想象中鲜血四溅的场面，步小天的长剑停在了厉云痕的手指间，他真的做到了！ 泛着青光的剑尖被厉云痕的两根手指夹住，再难寸进分毫，厉云痕的身体纹丝不动。 步小天也没想到这一剑竟被厉云痕如此轻描淡写的接下了。 他双脚蹬地，持剑的手往回一拉，想将长剑从对方的手指间抽出，却没有抽动。 这一次步小天是真的惊了！ 但他虽惊不乱，只见他另一只手突然掐诀，一道雷光从他指间迸射而出，直指厉云痕的心口。 几乎在步小天指尖发出雷光的同时，厉云痕的另一只手也动了，他仍然没动兵刃，只是并掌拍向袭来的雷光，欲将之拍散。 哪知那雷光竟在即将撞上厉云痕手掌之时突然向上一转，一丝不剩地没入了被困住的长剑之中。 长剑上雷光一闪，厉云痕只觉得手指一麻，指间的力道一松，长剑被步小天抽回。 原来步小天根本没有以雷光偷袭的意思，这一招只是想要解救被困的长剑。 步小天抽回长剑的同时脚下飞退，转眼便回到了原处。 厉云痕没有追击，任由步小天退开。 步小天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厉云痕，心中的惊讶无以言表，他没想到厉云痕的修为竟如此精深。 此时他心中已经没有半分胜算，但他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只见步小天单手掐诀，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直取厉云痕，在半途忽而化为千百道剑影，将厉云痕团团围住。 这一次厉云痕终于召出了法宝，一柄泛着淡淡白光的长剑。 也不见他掐诀，只见厉云痕的长剑悬在他身前，在步小天无数剑影袭来的一瞬间也化为无数剑影将自己牢牢护在其中，又同时消失于无形。 心剑合一！ 只见无数青色的剑影或劈或砍或刺，却在厉云痕周身三尺便再难寸进。 场上响起乒乒乓乓的金铁交击之声，众人却只见到步小天的青色长剑所化的无数剑影。 只是片刻，步小天若有所觉，忽然召回正在厉云痕周身拼命攻击的剑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护在了身前。 正在众人刚刚露出困惑之时，只听“叮”的一声，一柄长剑在步小天面门一寸的地方缓缓显现出来，被青色长剑险之又险得挡住。 正是厉云痕的宝剑——无形剑！ 看着被堪堪挡住的无形剑，步小天浑身汗毛倒竖，若是刚刚自己的反应慢上半分，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没有挡住这悄然袭来的长剑，就算是厉云痕不会下杀手，自己也会就此输了比试，而看着厉云痕的样子，显然他还没有真正认真出手。 这一刻步小天的心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不由得转头，想要看向几位师兄所在的地方，但还没有看到几位师兄他的目光便停住了，对上了一双清丽的眸子。 她在下面看着他，若是就这样认输一定会让她很失望吧？ 步小天这样想着，强行压下那一丝想要认输的念头，重新看向面前的长剑，真气鼓荡，猛地发力震退了无形剑。 震飞了无形剑，步小天持剑指天，脚踏七星，默念口诀。 随着步小天的动作，众人只见头上云层翻涌不休，似有巨兽在其间搅动翻滚。 轰隆！轰隆！ 隐隐有雷声透过厚重的云层传来，这个季节是不该有如此雷声的。 众人抬头看向头顶布满阴云的天，只见云层似乎更加压抑阴沉了。 其中不时有蒙蒙亮光透过云层，最终却还是没有穿透云层，显得有些朦朦胧胧。 此时步小天依旧保持着持剑指天的动作，但其身形却缓缓浮起，悬在了距擂台三丈高的上空，周身有真气外放，形成了一个球形的护罩，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神兵御雷！ 此时所有人都认出了步小天施展的真诀，正是《神雷诀》中威力最强的一式——神兵御雷！ 先前云影也施展过这一招，但其威势却远远不如此时。 起风了。 似乎是因为这引动天地之威的真诀发动，原本平静无风的无极峰在数息之间竟起了大风，霎时间峰顶之上狂风呼啸，闷雷滚滚！ 云层之中雷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似乎是雷神要降下世间，惩罪除恶！ 看着这毁天灭地般的威势，厉云痕也变了颜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双手掐诀，浑身真气拼命地流转，一面巨大的太极泛着清白二色挡在他的身前，徐徐转动，准备硬撼这天地至威！ 此时的步小天也并不轻松，就在刚刚全力运转真气的时候，撕裂般的疼痛从他心口传来，险些令他晕厥过去。 但他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喊着不能放弃，他只有咬牙坚持！ 因为巨大的痛苦，他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只是众人距离太远，又被这突变的天象吸引了心神，并没有人察觉到他这小小的异样。 终于，在众人心中压抑到了极致的时候。 突然，随着“哗啦”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闪电撕裂了层层阴云，直直的落在无极峰顶，准确的说，这道巨大的闪电是落在了白玉广场之上，落在了不小天高举的剑尖之上。 这一刻，风，停了，云，静了。 在这一刹那，众人耳边充斥着巨大的雷声，满眼是刺目的白光，甚至有人被这刺目的白光照的眼泪横流，被这雷声震得头昏脑涨。 许多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 但这其中不包括后方高台上的五人以及一些观战的长老，他们虽然眼中也满是惊色，却依旧紧盯着擂台上。 玄云真人看向萧天雄，正要开口，却突然变了脸色，猛然看向擂台上。 “嘭！” 几乎是同时，萧天雄脸色大变的站起身来，身下的檀木座椅被失控的真气冲得粉碎。 刺目的白光之中，就在闪电落在步小天剑上的时候，本该随着步小天挥剑折向厉云痕的闪电，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同时失去控制的，还有步小天的身体。 步小天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失控的闪电直直地劈在了步小天的身上。 这一瞬间步小天惊恐无比，却又毫无办法，哪怕连一丝挣扎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引下的天雷劈中，然后看着那些闪电一丝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身体。 要死了吗？ 被自己召下的天雷劈死，还真是给师父和师兄们丢脸啊！ 这是步小天最后的想法，然后他只觉得浑身一麻，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随着所有的闪电钻进了步小天的身体，刺目的白光全部散去，只剩下刚刚巨响的回声回荡在无极峰顶。 失去了意识的步小天往下落去。 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又没有真气护体，纵使他修行道法，体魄比常人强健不少也必然会身受重伤。 脸上布满震惊担忧之色的萧天雄就要飞身过去接住步小天下坠的身体，却在这时，异变突起！ “昂——” 一个悠长的、如龙吟般的声音从无极峰后山传来。 无极峰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吼叫声。 大部分都有些不明所以，这明显是妖兽的吼声，还是一只十分强大的妖兽！ 但就连无极峰的弟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无极峰何时出现了这么一只妖兽。 与弟子们的困惑不同，听到这吼声的时候，所有的长老以及峰主们脸上则是露出了无比的震惊和激动之色，纷纷转头看向无极峰后山方向，就连萧天雄也忘记了要去接住步下落的小天。 只见随着吼声传来，无极峰后山一道长达百丈的巨大青色巨影从山崖下直飞而起，瞬间冲入云层之中。 霎时间就见云层剧烈地翻滚起来，远远比步小天施展“神兵御雷”的时候翻涌的厉害。 一道长长的黑影在云层中盘旋了片刻。 就在所有人都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影突地冲破了云层直直扑向下落的步小天，一口将之吞下。 又在转眼之间重新冲入了云层，盘旋了一圈，又再度落入了无极峰后山山崖之下，消失不见。 随着那巨兽的消失，云层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就在刚刚那巨兽冲向步小天的时候，还是有一部分人看清了它的全貌，头似牛，生双角，牙似锯齿，嘴边两道长须，眼若灯笼，颈生须，身如蛇，覆盖着鳞片，背上生鳍，腹下有四个如鹰般的爪子，尾似金鱼。 看清那巨兽全貌的弟子，无一例外全都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方才亲眼见到的东西，唯有极少数人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还是后方高台之上的玄云真人等五人率先反应过来，五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玄云真人看着台边一位长老，那长老也正好看过来，玄云真人对他微微一点头，便和其余四人一同化作长虹飞向了无极峰后山山崖之下，正是那巨兽消失的地方。 过了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呆呆地问道： “刚刚那…那是什么？” 那人话音落下，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另一个人同样呆呆地回答： “好像是…龙？”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十二章 蛟尊 先前发问的人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仍旧呆呆地问道：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这一次没有人回答，刚刚发生的事实摆在眼前，耳边还回响着巨兽吼叫的回声。 就在大多数人还在发蒙的时候，一声惊叫传来： “小天哥哥！刚刚那个怪物把小天哥哥吃掉了！” 刚刚云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得有些蒙了，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步小天被那巨兽一口吞下，顿时担心地大哭起来。 而云影这一声喊叫像是点燃了炮竹的引线，将所有还在发呆的弟子们都唤醒了过来。 顿时广场上像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都在激烈的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那巨兽的来历。 甚至有人提出建议，打算一探无极峰后山，要找出那突然现身的神秘巨兽。 “所有人都给我安静！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就在有几人约好了，准备御剑去往无极峰后山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弟子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老者冷着一张脸站在了方才玄云真人五人观战的高台上，正是玉虚门的刑罚长老。 刑罚长老一开口，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毕竟刑罚长老主管门内刑罚之事，又向来以执法严厉出名，在场的弟子们有大半都在他手上吃过苦头。 若说他们在门内最畏惧的人，刑罚长老玄正可能要排在第一位。 虽然敬畏刑罚长老，但相比于对刑罚长老的畏惧，紫雷峰众人更加担心步小天的安危，所以程匀良不得不开口，问道： “玄正师叔，我紫雷峰小师弟被那巨兽带走，我等实在担心，不知长老可否告知我等那巨兽的来历，好让我们去救回小师弟？” 玄正显然是认识程匀良的，他看了一眼程匀良，说道： “此事你大可不必担心，他被蛟尊带走，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蛟尊？那蛟尊到底是何来历，师叔为何说小师弟不会有危险？” 虽然玄正说的认真，程匀良仍旧有些不放心。 玄正虽然为人严厉，却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见程匀良等人是真的担忧步小天的安危，也不恼怒他的质疑，耐心地回答道： “说起这蛟尊，与我玉虚门是大有渊源的。 它是当年祖师爷云虚上人修行有成之后下山除魔之时降服的一头青蛟，一直跟在祖师爷身边，后来祖师爷与魔教教主魔尊仇天刃大战身受重伤，便是蛟尊将祖师爷驮回无极峰的。 祖师爷坐化之后，蛟尊便一直藏身在无极峰后山山崖之下的玄渊洞中潜修，极少露面。 它虽是祖师爷坐骑，但却无人可以随意驱使，除非玉虚门生死存亡的关头，平时是根本不会管门中之事的。” “天呐！居然是蛟尊！” 有一人听到玄正长老的解释，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怎么了？这位师兄，莫非你知道玄正师伯口中的这位蛟尊？” 有在那人附近的年轻弟子听到他的惊呼，好奇地问道。 先前惊呼的弟子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的玄正，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才低声解释起来： “这蛟尊乃是祖师爷云虚上人的灵兽，修为十分强悍。 一百五十年前的正魔大战的时候，魔教圣魂山、黑炎殿、妙玉宗、天毒门合四家之力突袭我玉虚门山门，当时门中之人没有想到魔教妖人竟会如此丧心病狂，毫无防备之下被他们攻到了无极峰顶。 当时事发突然，魔教又准备充分，就算是想向药王谷和玉佛寺求救也来不及了。 眼看玉虚门就要面临灭门之祸，蛟尊从无极峰后山山崖下冲天而起，一个扫尾便重创了魔教四门的门主，使得门中弟子心神振奋，奋起杀退了魔教的围攻。 但那一战却也令我玉虚门损失惨重，弟子十不存一。” “这么厉害？一个扫尾重创了魔教四门的门主？” 此时周围有许多人都在听着他的讲述，见他说完了，忍不住惊叹道。 “那是自然！蛟尊修行至少已有三千年了，依我我猜测它说不定都快蜕蛟化龙了，到时候那可就是真正的神兽了，其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敌的！” 听那一开始说话的人的语气，显然他对蛟尊十分崇敬，此时听到有人质疑，顿时有些不满。 另一边，程匀良一行人走到高台附近，低声询问玄正： “师叔，它真的是传说中的蛟尊？它不是几乎不现身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带走了小师弟？” “这我也无从得知，蛟尊虽然极少现身，但它守护我玉虚门已有两千多年，严格说起来我们都算是它的后辈。 既然是蛟尊带走了你师弟，那你师弟就绝对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还会有一番机缘。” 玄正轻轻摇头，面上也带着几分思虑说道。 且不说无极峰上众人如何惊讶，玄云真人和其他四位峰主在那青蛟消失后第一时间便御剑来到了无极峰后山山崖，直直向下落去。 无极峰后山山崖十分陡峭，从远处看的话，便会发现这山崖竟是上宽下窄，所以如若人站在压顶向下看的话，根本看不到下方的山壁。 玄云真人五人并没有直接落到崖底，在他们落到约一半高度的时候，陡峭的山壁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块大石，形成了一个数丈方圆的平台，他们正好落在这平台上。 跟整个山崖比起来，这平台小得简直可以忽略，但是真的站在这平台上，才会发现这平台着实不小。 再看这平台与山崖相连的地方，山壁之上竟有一个几乎与平台大小相仿的洞口。 身为正道巨擘玉虚门掌教的玄云真人此时却对着洞口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声音也是十分恭敬： “玉虚门第十六代掌教玄云与紫雷峰主萧天雄、赤灵峰主玄火、雾隐峰主曾玄海、玉竹峰主玄玉求见蛟尊！” 玄云真人话音落下不久，洞内便传来一个宏大威严的声音： “进来吧！” 得到允准，玄云真人等五人这才迈步向洞内走去。 山洞十分宽阔，可容纳数十人并排同行，许是因为此处背阴，山洞里有些阴暗，幸好并不潮湿，地面也十分平整。 几人便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换做平时，这点路程他们随便一纵身就可以略过。 但此时就连平时看着最没规没矩的萧天雄也不敢造次，所有人都神色肃穆，老老实实的慢慢走着，甚至都不敢走得太急或者脚步太重，生怕惊扰到山洞深处的存在。 一时间山洞中只有几人哒哒的脚步声。 山洞里虽然没有别的洞口，洞壁上每隔数丈便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奇异石头，散发着微微的光亮，使得山洞不会显得过于阴暗。 山洞很深，几人一直走了大约两刻钟，前面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纵使几人都是修行有成的高手，这么久处在光亮不足的地方，心里也不免感到有一丝压抑，此时见到前面突然亮了起来，脚下不自觉得都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终于走到山洞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洞室方圆数百丈，洞顶高也足有百丈。 高高的洞顶石壁中央镶着一块丈许大小的发着白光的圆石，光不刺眼，却将整个洞室都照的十分明亮。 在山洞中央，那块石头的正下方，有一方数丈大小的石潭，潭中并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泛着五彩光华的奇异液体，看上去就十分不凡。 然而几人都没有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分毫。 从踏入洞室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目光就牢牢地盯着那到盘踞在石潭四周的巨大身影，以及凭空悬在石潭上方一个人的身上，。 正是在无极峰顶惊鸿一现的青蛟以及被青蛟带走的步小天。 此时青蛟头颅正对着步小天，在二者之间悬浮着一颗闪着青光的珠子。 几人没敢多看，片刻后便冲着青蛟齐齐一拜，恭敬地道： “弟子拜见蛟尊！” 青蛟的头此时正对着双眼紧闭悬在石潭上方的步小天，听到几人的声音，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 也不见它动嘴，几人便听见先前在洞外听到的那个威严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玄云真人恭敬地回答道： “回禀蛟尊，方才蛟尊突然现身，还将这名紫雷峰弟子带回玄渊洞中，不知是何事惊动了蛟尊？” “哦？他是天雄的弟子？” 那声音问道，虽是询问，语气却依然如先前一般，并没有什么变化。 萧天雄见青蛟询问，也不敢怠慢，回答道： “正是。” “既是你的弟子，那你可知他身上的异处？” 青蛟再次问道。 “弟子知道，他心脉受损，三焦玄关有结。” 萧天雄回答道。 “既然你知道他三焦玄关不通，将来修行前途已断，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只因他是天雄故人之子，天雄收他为徒，不为他将来能有多高的成就，只希望他能平安一世，平凡一点也没什么，若他父母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平凡？”青蛟冷哼一声。 “难道你不知道他身怀苍龙珠，如何能够平凡？” “当初我将他带回来时，他被利箭当胸穿过，苍龙珠为修复他的心脉已经耗尽了它的灵力，我以为它已经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珠子。” “呵！” 青蛟冷笑一声： “苍龙乃上古万龙之祖，它的龙珠更是先天异宝，就算过去了无数年月，又岂会因为救了一个人变成废物？” 顿了顿，青蛟又接着说道： “苍龙生于混沌雷霆，先前龙珠因灵力耗尽而沉寂，单靠它自己，没有千年的时间决计难以恢复。 没想到这小子竟召下天雷，天雷于此时的龙珠而言就像是干涸的田地里的一场及时雨，唤醒了它的灵性。 若是再任由苍龙珠自行恢复，非将这小子吸成人干不可！ 不过这小子能融合苍龙珠，也算是命数非凡，且苍龙珠对我修行有极大帮助，我自会帮他一把，你们不必担忧。”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十三章 决议 “多谢蛟尊！” 萧天雄闻言冲着青蛟一躬身道。 “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玄云真人道： “禀蛟尊，这些时日天势有异，怕是将有大事发生，只是无论弟子如何推算都无法看清，还请蛟尊指点。” “煞气冲天，日月无光，群星乱移，乃天地大劫！你等应早作准备，这一次我将不会出手相助，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不知…” 玄云真人还想再问，却被青蛟打断： “好了，天机不可泄露，我对你说的已经够多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弟子告退！” 青蛟不想说，玄云真人也不敢勉强，只好无奈地告退。 无极峰，听竹小苑。 这里是专门为玉竹峰弟子们准备的居所。 由于玉竹峰皆是女弟子，不好与男弟子居住的地方离得太近，所以这处里颇为偏僻，平时自然也十分清幽。 小院四周长满了细细的翠竹，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虽是冬天，竹叶依旧翠绿。 说是小苑，实则其中包含着数十个小小的院子，掩藏在茂密的竹林中，画意十足。 此时原本清幽的听竹小苑却是少有的热闹，玉竹峰此次来参加大比的大部分弟子都回到了这里，或三或两，或五或十，大都在谈论着刚刚白玉广场上的事情。 在一个与其他院子一般的院子里，蓝云心正坐在院中的一丛细竹前，脸上仍然有着一丝尚未褪尽的苍白。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细竹，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蓝云心回过头看了一眼，是苗云竹，轻声说道：“云竹师姐。” 苗云竹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看着不太好的脸色，问道： “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难道是比试的时候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比试的时候姜师姐手下留情了。” 蓝云心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刚刚蛟尊现身的时候威势太强，心有余悸而已。” “嗯。” 苗云竹闻言，点了点头，似乎也想起了青蛟现身的情景，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蛟尊修为深厚，便只是惊鸿一瞥也极为震人心神。 你修为虽然不低，但经历的场面实在不多，心境还是差了一些，难免受到一些影响。” “嗯。” 蓝云心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苗云竹又接着道： “蛟尊一直在后山玄渊洞中潜修，几乎从来不在门中现身，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突然现身？” 见蓝云心还是没有说话，苗云竹估计她也不会知道答案。 毕竟在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蛟尊的存在，便又自顾自地推测道： “蛟尊出现之前，正好是厉无痕师兄与步小天师弟在比试。 步小天师弟似乎施展‘神兵御雷’时因为某些原因遭到了反噬，然后蛟尊便现身带走了步小天师弟。 看来蛟尊现身一定与步小天师弟有关！” 听到苗云竹说起步小天，蓝云心脸上担忧之色一闪而逝：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蛟尊是何等身份？以他的修为化解步小天师弟身上的反噬一定轻而易举，步小天师弟肯定会没事的！” 苗云竹轻轻一笑。 “嗯。” “这步小天师弟也确实了不起，听闻他入门不过十余年，竟然已经将《道玄经》修到了这般高深的地步，就算是比你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苗云竹带着几分惊叹的口气道。 “嗯，师姐说的不错。” 蓝云心轻轻一点头。 “我记得你与步小天师弟挺熟的，对他的事情应该了解了不少吧？” “我跟他也只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罢了，哪有师姐想的那么熟？” 蓝云心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辩解道。 “是吗？” 苗云竹看着蓝云心，带着一丝调笑的语气说道： “你性子清冷，极少与别的男子接触，这几天我却好几次都看见你跟步小天师弟说话，这可不一般啊！” “只是碰巧罢了，影儿师妹跟我们住在一起，他只是向我询问一些影儿师妹的状况而已。” 蓝云心说谎了，语气很是认真。 “这样啊？” 苗云竹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那小子虽然修行天赋很高，但却愣头愣脑的，看着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肯定入不了你的眼的。” “步师弟看着虽然憨厚，实际上一点都不愚钝，反而是很聪明的。 他只是心里想得太多，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而已。师姐你这样说其他师弟师妹实在有些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苗云竹贬低步小天，蓝云心忍不住反驳道。 “好吧，是我说错了。” 苗云竹见蓝云心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干脆的认错： “你今天比试虽然没有受伤，却也累得不轻，赶快回去好生调息吧，别留下什么暗伤，妨碍了以后的修行。” “嗯，那我先回去了。” 蓝云心也不逞强，应了一声便起身回了房间。 看着蓝云心的房门轻轻关上，苗云竹嘴角轻轻翘起，喃喃自语道： “傻丫头，才说了他一句就不高兴了…” 声音很低，很快便随着微风消失在沙沙的竹叶摩挲声里。 时至黄昏，天色渐暗。 天上的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散去，遥远的天际只剩下一半的黄金圆盘坠在山巅迟迟不肯落下，金色的光辉照耀过来，将整个无极峰西侧笼罩其中，也将从清晨起便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沉压抑驱散了大半。 一座宏伟的大殿矗立在山之绝巅，青砖石墙琉璃瓦片在夕阳的余光中熠熠生辉，就连萦绕在大殿四周那淡淡的云气也变成了金色，显得那样庄严而神圣。 此刻，大殿之内分坐着五道身影，正是从玄渊洞中归来的玄云真人和四位峰主。 五人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玄云真人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萧天雄还是一副醉态朦胧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玄火真人脸上有些凝重之色，曾玄海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玄玉真人看着神态各异的几人，目光有几分复杂。 “萧师兄，你早就知道苍龙珠在那小子身上？” 终于，玄火真人忍不住发问了。 “嗯。” 萧天雄神色淡淡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苍龙珠当年不是…怎么会在他身上？” 玄火真人的话有头没尾，但看其他几人面上并未露出什么疑惑之色，显然都知道他的意思。 “玄火，我看你是天天修炼脑子烧坏了，你想想那人叫什么？” 曾玄海反问道，语气间对玄火真人这个性情急躁的家伙充满了鄙夷。 “你才脑子烧坏了！那人不是叫步…” 玄火真人听了曾玄海的话，顿时火了，然而嘴里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好像想到了什么，满眼惊色的看向萧天雄，又转过目光看向曾玄海： “你是说…” “看来你还没有笨到家！”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玄火真人本就性子火爆，此时三番两次的被人如此鄙夷，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呵呵，比你早一点。” 曾玄海看了愤怒的玄火一眼，得意地笑了笑。 “我初见那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眉眼与那人有几分相似，只以为是个巧合，便没有在意。直到今天听到蛟尊说他身怀苍龙珠，我便想通了七八分。” “哼！” 玄火真人见曾玄海一脸得意，冷哼一声，道： “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当年留守门中，根本没见过那人，你不过就是比我多见过他几面而已。” “好了，不要再争了。” 玄云真人见他们二人大有接着吵下去的趋势，出言打断道： “当年的事本想着过去了便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既然你们都已经猜出了大概，我也不好再装作不知。” “掌门师兄，听你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玄火听到玄云真人的话，忍不住问道。 “嗯。” 玄云真人点了点头： “我当年与那人相交莫逆，几年前司徒山庄被灭的时候，我第一眼见到那孩子便觉得他与那人很像，且他也姓步，不由得我不多想。 当我知道司徒月因一块玉佩托孤于他，更是确定了我心中所想。” “难怪，难怪…” 曾玄海若有所思。 “难怪一向懒散的萧师兄会突然捡个弟子回来，难怪掌门师兄一直都是一副毫不吃惊的样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此事干系重大，就算是早就看破了，我也不好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愧对你们。” 玄云真人收了笑容，语气有些叹息。 “怪不得师兄，虽然那人被正道所不容，但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们愧对于他。 如今他的后人在我门中，确实不好光明正大的庇护，你瞒着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曾玄海摇摇头道。 “当年的事我虽未在场参与其中，却也知道前因后果，那人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正道，反倒是我们，得了人家恩惠却反过头来恩将仇报。” 玄火真人难得的赞同曾玄海。 “唉！” 玄云真人叹了口气： “以前还好说，现如今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以你们看，那孩子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且不说当年的事孰是孰非，与他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干系？他既然已经入了我玉虚门下，便是我玉虚弟子，又没有触犯门规，难道还能凭空打杀了不成？” 玄火真人看向萧天雄： “若我们真做了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事，与魔教妖人又有何异？他是萧师兄的弟子，自当有萧师兄决断！” “嗯，此事到如今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我们便当做不知，只管好生教他分辨是非善恶。如果他将来知道了一切，他如何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曾玄海手抚长须，沉吟道。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十四章 相救 “好，那便这样决定了！” 玄云真人听到两人的话，也不再纠结，结束了这个话题： “关于蛟尊所说的天地大劫，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说起天地大劫，就连萧天雄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曾玄海开口问道： “这天地大劫当真如蛟尊所说的那般恐怖吗？” “确实如此，数日前我夜观天象，便觉有煞气直冲星河。 但任凭我如何推演，天机始终朦胧混乱，根本看不清楚。 蛟尊所言与我看到的相差无几，看来天地大劫真的要来了！” “那该怎么办？自混沌初开，天地大劫虽然只出现过寥寥数次，但每一次都是山河倒转，生灵涂炭，根本不是我等所能抗衡的啊！” 玄火真人面露担忧之色。 “我也没有办法，天地大劫虽来势汹汹，但阴阳轮转，肯定会有一线生机，只可惜我玉虚门的‘天衍’之术早已失传，根本推算不出大劫从何而起，更推算不出这一丝生机在哪里。” 玄云真人有些遗憾： “但我猜测大劫必与魔教有关，如今我打算将门中所有修为突破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派下山去历练。 一来查探魔教动向，二来提升弟子实力，以便在劫难到来之时有自保的实力。” “嗯，只有如此了，等这次大比结束我便打发他们下山行走。” 曾玄海点点头道。 ……. 虽然发生了意外，但大比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下去了。 经过掌门和几位峰主共同决议，步小天与厉无痕的比试判步小天落败，后面的比试因为步小天不能到场，皆判落败。 最终步小天理所应当的排在了第八位，因为就连最后一场比试结束的时候他也没有到场。 有人好奇之下询问师门长辈步小天的去向，得到的却只是沉默，甚至有玄火真人的弟子在询问的时候还被玄火真人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后来便再也没有人去询问步小天的去向了，众人只知道他性命无碍，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 今日是大比最后一天，站在高台上的七位弟子便是除步小天以外的其余几位擂主。 从左到右分别是大比第一名，无极峰厉云痕。 第二名，赤灵峰云烽。 第三名，紫雷峰楚云恭。 第四名，无极峰姜云漓。 第五名，玉竹峰蓝云心。 第六名，紫雷峰黎云俭。 第七名，无极峰云真。 广场上气氛十分热烈，这些天的比试可谓是十分精彩，让众位弟子们大开了眼界。 掌门真人玄云真人亲自为几位擂主颁发了奖励，又对台下的弟子们勉励一番，这才宣布大比结束。 玄云真人宣布大比正式结束以后，弟子们都逐渐散去。 其他四峰的弟子们要回住处去收拾东西了。 今天下午他们便要离开这里各自回峰了，也有那在这些天里相处甚好的弟子结伴宴饮，叙说离别，期待来日再聚。 广场的一角，看着其他弟子乘兴而归，云影的脸上则是有些闷闷不乐。 自从那一天小天哥哥被蛟尊带走，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这些天里就连带着小弟云昊四处玩耍的兴致也提不起来。 一旁的云昊看着云影闷闷不乐，忍不住劝慰道： “老大你别担心了，我师父说了，步师兄被蛟尊带走，是他的机缘造化，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云影，这番话他这几天已经不知道翻来覆去的说了多少回了。 “我知道小天哥哥不会有事的，开始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如果小天哥哥没有缺席比试的话，他一定能得第一的，臭三师兄就不会这么得意了！” 云影有些不甘的看着远处志得意满的楚云恭，恨恨地道。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 云昊知道在云影的眼里步小天是最厉害的，听到她这话也不觉得奇怪，但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去赞同，只好不说话了，就静静地守在云影身边。 “好了，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下午我就要跟着师兄们回紫雷峰了，你也要回赤灵峰了吧？” 云影越想越不开心，终于决定不再去想，转身对着云昊说道。 “嗯。” 云昊听到影儿的话，脸上露出不舍的神色，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叫住已经往山下走去的云影： “老大！” “怎么了？” 云影回过头来。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 “就是，等我修炼到了《道玄经》第四层你就带我一起下山去，陪我去寻找修炼法宝的材料。” “笨蛋！我是你老大，说话当然算数了！” “嗯。” 云昊脸上露出笑意，对着影儿重重一点头： “那我回去一定好好修炼，到时候我就去紫雷峰找你！” …… 步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一团白光。 他眯着眼睛才看清楚那是一块巨大的发着淡淡白光的奇异石头，片刻后才适应了这样的光亮。 他的身体还是没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珠子可以自如的转动，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才发现眼前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那块发着白光的巨石就镶嵌在石壁中央，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 步小天的心里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跟厉无痕比试的时候出了意外，怎么会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山洞里？ 想不通索性便不再去想，他努力的转动眼珠，想要多看到一些山洞的情形。 就在他目光斜向身旁的时候，突然看到一颗巨大的脑袋，那脑袋上的一双巨眼正盯着自己。 步小天顿时惊骇欲绝，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家伙，单一颗脑袋就比小时候村子里那头水牛大了不知道几倍，而且它长得也比水牛吓人多了！ 自己竟在这样一头恐怖巨兽的洞穴之中？ 步小天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有多远跑多远，总之离这个家伙越远越好！ 奈何他此刻身不由己，就连动动小指都不可能，他只好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旁边都没有动静，好像那巨兽并不存在，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壮着胆子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眯着眼睛向身旁看去，那巨兽的脑袋依然在那里，眼睛还是盯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难道它并非活物？ 步小天这样想着，胆子也大了许多，索性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身旁这个奇怪的巨兽。 但他只能勉强看清它的脑袋的一部分，它头上生着一双像牛一般的角，只是与牛角不同的是这双角是由额头竖着向后弯的，看起来也比牛角要直一些，勃颈处还长着一些青黑色的须发，双角根部下面是一双巨大的眼睛，再往下的地方他就看不到了。 “小子，看够了没有？” 就在步小天努力想要看到更多东西的时候，一个恢宏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 是谁在说话？山洞里还有别人？ 步小天想开口说话却张不开嘴，只好努力转动眼珠，想要找出说话的人。 “不要找了，本尊就在你左边。” 正在步小天四下寻找的时候，先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左边？ 步小天依言向左边看去，除了那巨大的怪兽便再无他物，那人到底在哪？ “你这小子，刚刚盯着本尊看了那么久了，现在假装看不见吗？” 步小天的眼神中露出疑惑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同时步小天便看见刚刚一动不动的巨头缓缓升起，移到了自己正前方，步小天分明从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步小天在一次感觉到了这巨兽的庞大，虽然离他有一段距离，但只是一个脑袋变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它是活的？刚刚是它在说话？ 就在步小天有些发蒙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先前走火入魔，眼下本尊将你混乱的真气暂时压制住了，接下来你按本尊说的，引导你的真气流遍全身经脉，三十六个周天之后便能行动自如……” 虽然听到了声音，却不见巨兽张口，显然那声音并不是自它口中传出。 步小天起先还有些担心，但见那巨兽似乎并无恶意，又加之如今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便沉下心来，按照它所传授的方法一点点运转体内真气。 刚开始的时候十分艰难，但等到真气在体内流转过一周天后，便觉得顺畅了许多，连身体四肢也有了一丝知觉。 他心下一喜，刚刚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丝真气便有涣散开的趋势。 “静心凝神，摒弃杂念！” 巨兽的提醒如当头棒喝，顿时唤醒了步小天的心神。 步小天心道好险，自己刚刚险些再次走火入魔，若再次走火入魔必将雪上加霜！ 终于，莫约一个时辰后，步小天缓缓收功，悬空的身体落在巨兽跟前。 原来他之前一直悬空浮在洞穴中央那一方奇异的石潭上空，那潭水在头顶局势的照耀下凡这五彩的光华，看着很是不凡。 步小天此时却没空关心这些，现在他总算是看清了眼前巨兽的全貌，好不容易压下的惊骇又再次冒了出来。 眼前的赫然是一头青色的蛟龙！ 虽然跟《异闻录》中记载的有些不同，但他可以肯定，这就是蛟龙。 “多谢前辈相救！” 步小天虽然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却还是知道正是眼前的青蛟救了自己，恭敬地俯身一拜，感谢道。 “嗯。” 青蛟看着步小天这般恭顺知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你平常修炼每到紧要关头之时是否会感觉到胸口绞痛？” “回前辈，正如前辈所言，不知前辈可知道我到底为何会这般？” 步小天一听青蛟的话，顿时面露异色，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第一卷 茅庐未出 卷一 第五十五章 化龙 “你心脉曾遭重创，虽有天地灵物助你保住性命，但仍旧在你三焦玄关留下了郁结，致你三焦玄关阻塞。 如今你又将《道玄经》第四层修到了五行之气沟通任督二脉汇聚阴阳二气的境地，三焦玄关乃是必经的关口，自然会疼痛万分。 若是再这般强行修炼，必将经脉寸断而亡，就算是就此停下不再修炼，也将经脉逆乱，成为废人！” “什么？” 步小天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也顾不得失礼，又是深深一拜，恳求道： “还请前辈救我！” “人体之玄奥复杂非你所能想象，三焦玄关更是玄之又玄，就算是本尊也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帮你打通。” 见步小天脸上露出灰败之色，青蛟语调一转： “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 步小天心中重新升起一丝希望。 “只是此法凶险异常，且十分痛苦。” “还请前辈教我！” 不小天一脸坚毅地道。 “你这么轻易的就相信本尊的话了？你连本尊的来历都不清楚，就不怕本尊加害于你？” 青蛟见步小天这般轻易就相信了自己，不由得问道。 “以前辈之能，就算是想要对我不利，根本不必大费周章的诓骗我。 况且先前若无前辈替我压制体内逆流的真气，只怕此刻我早就没命了。 就算只为了报答前辈这救命之恩，前辈吩咐的事我也不会推辞！” 步小天看着青蛟，极为认真地说道，语气间听不出一丝虚假做作。 “萧天雄那小家伙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听了步小天的话，青蛟不由得赞了一声，又接着道： “本尊曾是云虚上人座下灵兽，幼年时机缘巧合之下吸收了一丝真龙之气，这才能修得蛟身。 自云虚上人坐化后，本尊便在这玄渊洞中潜修，此后玉虚门弟子皆唤我一声蛟尊。 那一日我感觉到一丝极为微弱的祖龙之气出现在无极峰顶，便出去查探，却发现那一丝祖龙之气竟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于是便将你带回洞中，见你身受走火入魔之苦，便顺手救了你一把。” “蛟尊大恩，弟子步小天铭记于心！” 步小天这才知道眼前的青蛟竟是祖师爷收服的灵兽，又听它说完了那天的前因后果，当即拜倒在地再度感谢它的救命之恩。 随后又抬起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是不知蛟尊刚才所说的这祖龙之气是什么？为什么我身上会有祖龙之气？” “你身怀苍龙珠，竟不知道祖龙之气么？” 这一次轮到青蛟疑惑了。 “苍龙珠？那是什么？” 步小天更加一头雾水。 “看来你是真的身怀重宝而不自知啊！” 青蛟见步小天脸上茫然的神情不似作伪，便徐徐说道： “苍龙乃生于混沌雷霆之中的万龙之祖，与白虎、朱雀、玄武、勾陈分守五方。 天地初分之时天道不稳，世间灾厄不断。 五大圣兽为了世间苍生，舍身结合天道，这才堪堪稳住初生的天地。 五大圣兽舍却了性命，只留下五颗内丹留存于世间，苍龙珠便是其中之一。” 青蛟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对五大圣兽的敬仰，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苍龙珠乃是苍龙内丹所化，而内丹则是其元神精气汇聚之所。 如今虽然苍龙元神已经消散，其中却是保留了苍龙的一丝最精纯的龙气，便是我所说的祖龙之气。” “原来如此！” 步小天听到这里，也对五大圣兽起了几分敬仰之意： “蛟尊刚才说苍龙珠在我身上？我为何一直没有见过？而且我随身也并未携带任何珠子呀？” “本尊刚刚说你身怀苍龙珠，并不是指苍龙珠在你身上，而是在你体内。” “什么？在我体内？！” 步小天闻言大惊， “怎么会在我体内呢？” “应该是有人以自身精血将其炼化进你体内的。 而除了与你血脉相通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就算是与你血脉相通，也需要每月以精血进行一次炼化，持续数年才能成功。 本来苍龙珠自有灵性，就算被强行炼化到你体内也只是一件好一点的护身宝物而已。 但没想到它竟认你为主了，已然与你融为一体。 你心脉曾经受过重创，本应是必死的伤势，却被苍龙珠已耗尽灵力的方式救了回来。 但苍龙珠虽是先天至宝，但历尽无数岁月，其内灵力已经流失了不少，想必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你三焦玄关留下如此暗伤……” 青蛟还在继续说着，但步小天在听到以精血炼化苍龙珠的时候就已经心头大震。 精血乃是血之精华，常人稍微损失一点便会身患大病，就算是修行有成之人损失了太多精血的话也是很难补回来的，更是会影响自己的修为。 这些年来，他虽然还是不知道娘亲的身份，但从师父师叔伯们的只言片语中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爹娘不是普通人。 听到刚刚青蛟的话，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难怪从小自己就感觉娘亲的脸色总是很苍白，比其他人都要苍白许多，原来竟是因为每月为自己耗损精血炼化苍龙珠么？ 若不是数年间不间断地用精血为自己炼化苍龙珠，最后她也不会遭到那些人的毒手吧？ 想到这些，步小天的突然很痛，痛得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不能就这样变成一个废人！ 他要修行，他要为惨死的村民和娘亲讨回一个公道！ 青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步小天却突然开口： “请蛟尊前辈教我打通三焦玄关之法！” 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坚定。 青蛟被打断了诉说，并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肃穆的步小天，同样郑重地问道： “我说过了，此法凶险至极，稍有不慎你便会灰飞烟灭，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你真的要尝试吗？” “晚辈身负血海深仇，就算是真的灰飞烟灭了，也好过成为废人痛苦愧疚地活过一世！” 步小天神色依旧郑重，语气无比认真。 “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 青蛟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虽然从本尊的角度也很希望你答应，但看你现在的样子心里却也有些不好过，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 “父母大仇若是不报，晚辈枉为人子！” 步小天跪倒在地，冲着青蛟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好吧！我便教你！” 青蛟的语气有些复杂。 ……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 转眼已是二月初二。 虽然已经入春，但气候还是微微有些发冷，尤其是在这么一个阴云密布的时候。 密布的阴云看着虽然十分压抑，路上的旅人看着这阴沉的天色，脚下的步子更加急促，一心想着在雨水落下之前找到一个能庇护自己的栖身之所。 山下的村民心底却充满了欣喜，有了这开春以来第一场春雨，刚刚播种到地里的种子就能发芽了。 玄渊洞中，步小天盘坐在地，脑海中回想着青蛟的话！ “实话告诉你，本尊得幼时那一丝龙气相助，千辛万苦才修得今日这蛟身，但若想化龙却是要困难万倍。 龙为万灵之长，乃是神兽，而我虽已修得蛟身，实质上却还是凡物。 蜕蛟化龙之难，无异于你们人族得道成仙，不仅要化去一身凡气，更是需要历经天劫，才能蜕去凡身，化身真龙。 如今有了你身上的苍龙珠相助，便能将本尊体内的蛟气尽数化为龙气。 且苍龙本就掌控天地雷霆，如今苍龙珠灵力耗尽，唯有天地间至强之雷霆方可助其恢复。 而身怀苍龙珠的你，在这个过程中将与我一同身受万雷加身之苦. 期间你必须谨守灵台清明，你必须忍受粉身碎骨之痛，让劫雷摧毁你全身经脉，再以本尊化龙之时形成的化龙池重塑经脉，方能破而后立，打通你的三焦玄关！” …… “你可准备好了？” 耳边传来青蛟威严的声音。 步小天睁开双眼，面上无悲无喜，看着面前的青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天上的云层已经积累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虽是清晨，却如同傍晚一般阴暗。 滚滚的阴云中隐有雷光闪烁，似乎在酝酿着灭世的天威。 玉虚门五峰上所有的弟子长老们都不时抬头看向头顶的云层，心头有一种莫名的压抑，隐隐觉得将有大事发生，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终于，仿佛是压抑到了极致，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巨大无比的闪电冲破了云层的阻隔，直直的劈像无极峰顶。 “昂——” 几乎是在那闪电冲破云层的同一时刻，一声威势与那雷声不分上下的长吟从无极峰下响起. 青蛟那长达数百丈的身影从无极峰后山山崖下冲天而起，瞬时间与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闪电撞在了一处。 从那刺目的白光中隐隐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影盘坐在青蛟头顶，正是当日随青蛟一同消失在无极峰后山山崖下的步小天！ 青蛟的举动似乎激怒了九天之上掌管雷霆的神明，霎时间漫天的雷云翻滚不休，无数道闪电从雷云中探出爪牙，疯狂地抓向仰天怒吼的青蛟！ 只是一个刹那，青蛟和步小天的身影便被无数闪电缠绕包裹在了其中。 一时间无极峰顶的天空只剩下了狂舞的雷电，再也看不到青蛟的身影，天地间只有轰鸣的雷声与青蛟的怒吼回荡四方。 无数的闪电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蛇一般疯狂地涌向青蛟与步小天所处的位置，没有人能看清闪电的中央是什么情况，只能听到上空不断地传来轰隆的雷声和青蛟的嘶吼。 持续了足有小半个时辰，两者都没有显现出丝毫衰弱的样子。 “嗷昂——” 突然，被无数闪电包裹的中央仿佛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虽然与青蛟的吼声十分相似，但所有听见这声音的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青蛟发出来的，这个声音听起来更加飘渺，更加充满威严，如同万物的王者降临。 其中透着一股难言的荒莽之意，仿佛是穿越时空从极为遥远的过去传来，显得那么不真实。 所有人在听见这个声音的一瞬间，都仿佛看到了一道凌驾于众生之上身影，正遨游在九天之上。 让人不自觉地升起一种渺小之感，心下生出一股臣服之意。 刺目的白光中突然出现一点苍青，虽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跟漫天的雷霆相比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但无数雷霆汇聚起来的光芒却难以掩盖这小小的苍青之色，甚至那足以摧毁世间任何事物的雷电在这苍青色的光点前显得十分的…温驯？ 似乎见到了它们的主宰！ 光点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雷电好像都静止了一瞬。 然后像突然间发生了暴动，所有的云层都沸腾了！ 无尽的闪电像不要钱一般，比先前疯狂十倍百倍地涌向光点所在之处！ 这一刻，整个天空都变得明亮无比，大地都被映照得惨白一片！ 然而这般景象只持续了片刻。 就像是一个暴怒的大汉在一瞬间被人抽空了力气，所有的雷霆闪电戛然而止，翻滚的云层也平息了，天色一下子又暗了下来。 “昂——” 云层之上传来一声长吟，像是青蛟的声音，却又更加雄浑更加威严，其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喜悦之意。 这一刻，无极峰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飞禽走兽尽皆面向无极峰匍匐在地，就算是那些灵智未开的普通野兽眼里也满是崇敬之意。 一颗巨大的龙头探出云层，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没错，是龙头，真正的龙头！ 青蛟成功化龙了！ 突地，龙头一扬，张嘴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又钻进了云间。 只见青色的龙尾一摆，青蛟…不！是青龙的身影又消失在了云层里！ 一点晶莹从天空落下，随后便是千点万点。 开春的第一场春雨，来了。 …… 玄渊洞，步小天正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山洞中央的奇异石潭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而消失在云间的青龙也在潭中，只是原本长达数百丈的青龙现在却变的只有数丈长短，身子盘绕在步小天四周，龙头正对着步小天面前。 潭水之中五彩光华缓缓流转，若是细看，就能看到那一丝丝五彩光华正慢慢地渗入到青龙和步小天的身体之中。 而潭水中的光华正以几乎微不可查速度缓缓消减，步小天的身体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青龙的鳞片之上有莫名的神韵流转。 弟子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玄云真人和其他四位峰主以及一些修为高深的长老却是知道的。 青龙的身影刚刚消失，便有数十道遁光纷纷从玉虚门五峰飞向无极峰顶，进入了三清殿。 正是玄云真人和几位峰主以及一众长老，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玉虚门老一辈高手都在这里了，如此大的阵仗几乎是前所未有的。 不多时，便有五道身影从殿中飞出，直奔玄渊洞而去，正是玄云真人及四位峰主。 原本三清殿中所有人都很关心蛟尊的情况，但是因为害怕贸然前往会打扰到蛟尊，众人在一番商议过后，决定还是由他们五人前往拜见较为稳妥。 五人来到玄渊洞口的石台上，玄云真人开口道： “弟子玄云与四位师弟妹求见蛟尊！” 玄云真人说完后便与几人站在洞口等待，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几人对视一眼，当下便准备进入玄渊洞中查看，但刚刚走到洞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就算是他们运起真元也根本无法再前进一步。 这下他们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是萧天雄开口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峰上没有什么事务，就让我在这里等着，一旦这里有了变化我便传信告知你们。” 其余四人略作思考，觉得萧天雄说的有理，也不坚持。 毕竟他们几峰事务众多，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待。 于是都一点头，回了三清殿，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给一众长老，然后各自回峰不提。 四人离开后，萧天雄便留在了洞口的石台上，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不时抬头看向洞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等便是七天。 这一天，萧天雄一如既往的来到山洞入口处伸手试探，却并未感到先前一直存在的阻力。 他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一抬手便有一道清光从他袖中飞出，直奔山顶而去。 而他自己却是迈步走进了山洞。 萧天雄进到山洞之中，却没有看见青蛟的身影，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与步小天盘坐在石潭两边，遥遥相对，而潭中的水也没有了上次看到的五彩之色，似乎变成了一方普通的石潭。 正在萧天雄惊讶的时候，那青衣男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萧天雄，开口说道： “你来了。” 这不正是青蛟的声音吗？ “还有酒吗？” 不等萧天雄回话，青衣男子一抬手，挂在萧天雄腰间的葫芦便凭空飞到了他的手中，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怀念，道： “还是你这小家伙会享受，这样的好酒本尊还是当年在紫雷那家伙那里喝到过！” 这个时候萧天雄那里还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俯身一拜，道： “弟子见过蛟尊！” “嗯。” 青衣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你这小家伙平时挺随性的，怎么这个时候就这般拘谨？” “蛟尊面前，天雄不敢放肆！” “唉！” 青衣男子见他这样也不再勉强，叹息道： “当年跟着云虚与他的几个弟子相处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没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啊！” 萧天雄不敢打扰。 山洞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洞口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玄云真人和其余三位峰主相继迈入洞中。 见到青衣男子与萧天雄和盘坐在石潭边的步小天，不由得露出惊讶疑惑的神色，向萧天雄投去询问的眼神。 萧天雄还没开口，就听青衣男子开口道： “你们也来了。” “弟子拜见蛟尊！” 听到这个声音，几人恍然大悟，连忙拜见。 玄云真人抬起头看向青衣男子，一脸激动地问道： “您化龙成功了？” “嗯。” 青衣男子一点头，道： “既然都来了，那便说正事吧。关于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你们可有想法？” 玄云真人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等推演天象，却只见煞气冲天，天势异动，其他的一无所得。 既是天地大劫，绝非人力所能改换，我几人商议一番，只有提升门内弟子修为，方有可能在天地动荡之时有一丝自保之力。 所以这几个月我等已将门中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以上的弟子尽数派遣下山历练，并查探魔教动向，门中长老则留在上山镇守，一边教导修为较低的弟子。” “你们做的不错！” 青龙赞了一句， “本尊已经化龙，三日后便会离开这里，不能再插手门中事务，今后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蛟尊要离开玉虚门？” 不只是玄云真人，所有人听见青龙的话都是面色大变。 “慌什么？” 见几人这般失态，青龙呵斥道： “这些年本尊本就没有管过门中的事，以前怎样，以后你们还是怎样就好，难道离了本尊玉虚门就会灭了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也是你们的命，就算是本尊不走也改变不了什么！” “蛟尊恕罪！” 听到青龙的呵斥，几人连忙俯身赔罪，玄云真人解释道： “我等只是乍闻蛟尊将要离开，心中吃惊，并无他意。” “世间之事本就有聚有散，没有什么好吃惊的，本尊虽要离开，却也不是要彻底抛下玉虚门。 这片龙鳞你收好了，此乃本尊化龙时退下的逆鳞，若是将来真的遇到灭门之祸，它或许能挡上一挡，为你们争得一丝生机。” 随着青龙话落，一片流转着莫名神韵光彩的龙鳞从石潭中升起，悬在玄云真人身前。 玄云真人小心翼翼的将那巴掌大的鳞片收入怀中，在此拜谢道： “多谢蛟尊相赐！” “好了，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青龙说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萧天雄，又道： “这孩子你们放心好了，本尊渡劫之时，他借助劫雷之力毁掉了全身经脉，如今在化龙池中又将经脉重塑，苍龙珠也已经恢复了灵力，过几天便可离开这里了。” “弟子告退！” 见青龙又闭上了眼睛，几人告退一声便一离开了玄渊洞。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一章 黑驴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一轮暖阳高高地挂在天空。 雨后的山川大地彻底从严酷的寒冬中苏醒过来，就连远处吹来的微风都带着一丝丝温暖的气息。 山野间的桃树、梨树、迎春、玉兰以及一片片野杏树，都大胆地在枝头挂满了属于自己的花朵，向整个世界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河边的垂柳已经抽枝，一枚枚初生的新叶点缀在已经变得柔软的柳条之上，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着。 山上，水边，田间，地头被染成了红的、白的、黄的、紫的以及嫩绿的颜色。 远处有一片片的深青色，那是在寒冬中也不愿低头的松柏傲立在山头，沉默地向着世人展示着不屈的风骨。 一条大路从远处延伸过来，终止于前方高大的城墙。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有成群结队的来自远方的商人，有从乡野间进城赶集的乡民，也有在城里躲避了一整个冬天严寒的富贵人家，趁着美好的春日出门踏青。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步小天侧坐在一头黑色毛驴的背上，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前进。 毛驴走得很慢，显得优哉游哉的，比身边徒步的行人快不了几分。 步小天也不催促，就任由它驮着自己缓缓前行。 无论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人，脸上都带着一丝丝笑意，似乎是因为度过了寒冬感到欣喜。 看着那些发自心底的笑容，步小天的心里也感到一丝愉悦，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步小天生得并不是那种俊美得连女子都会嫉妒的模样，但是他修行十多年，身上的的气质自与旁人不同。 就算是身上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青衣也难以掩盖他身上那一身出尘的气息，难免让人多注意一眼。 更何况他身下还骑着一头健壮的黑驴，这样的组合实在显得有些怪异，一路上惹来了无数惊异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情形，步小天安之若素。 发现身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便报之一笑，那些人收到步小天的笑意也纷纷笑着点头致意，便不再大惊小怪了。 倒是身下的黑驴，见到众人都瞧着他们看，步子迈得越发得慢了，脑袋高高抬起，明明是一头驴，硬生生学着前面几匹高头大马的样子走起了路。 偏偏又觉得自己优雅无比，却笑倒了身旁不少赶路的人。 眼看着笑话黑驴的人越来越多，步小天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黑驴的脑袋上，骂道： “你这蠢驴，被人看了几眼就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黑驴被拍的脑袋一歪，很是委屈的哼唧了一声，才加快了步子。 …… 时间退回到二月初二那一天。 青蛟渡劫化龙，步小天亦借助青蛟化龙的劫雷之力破而后立，粉碎了全身经脉。 又在化龙池与苍龙珠的帮助下重塑三焦玄关。 等他从入定之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他走出玄渊洞，便看到萧天雄站在洞口。 见他出来，萧天雄没有说什么，只是打量了他片刻，便示意步小天跟上，然后御剑离开了无极峰。 萧天雄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步小天要全力运转真气才能勉强跟上。 跟着萧天雄一路御剑回到了紫雷峰。 见萧天雄径直落向“震雷殿”，也立马跟着落了下去，当他进入震雷殿的时候，萧天雄已经站在殿中等着他了。 “很好！” 萧天雄转过身，看着步小天，点点头说道： “看来你三焦玄关已经打通，这也是你的机缘。” “师父…” 步小天开口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萧天雄却像是早就知道步小天心里的疑惑： “当年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三焦玄关不通，本想让你在山上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 却没想到你天资悟性竟是极佳，短短十来年便修行到了这般境地。 但是三焦玄关乃是体内五行之气汇聚的重要关口，不管你资质再如何也越不过这一关，就连我曾经也觉得十分可惜。 没想到你机缘深厚，竟真的打通了三焦玄关！” 听到萧天雄的话，步小天顿时想起了刚刚自己御剑飞行时的情景。 刚刚他全力催动体内真气，换做以往早就感到心口剧痛难忍了，刚刚却没有感到一丝不适。 竟是因为自己成功打通了三焦玄关么？ 原来师父逼我全力跟上他也只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正当步小天思索的时候，萧天雄从怀中掏出一叠册子，道： “既然你三焦玄关已经打通，以你的资质，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这是这是五大真诀中的其他几门，这几门心法本该在你将《道玄经》修至第五层再传给你。 然而近些年来世道不稳，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魔教妖人的踪迹，怕是有什么大的动作，便提前将它们传授于你。” 接过萧天雄递来的册子，只见几本册子上分别写着《坚元诀》、《炽火诀》、《溟水诀》、《惊风诀》，赫然正是玉虚门中除了《雷神诀》之外的余下四门真诀。 正在步小天心中惊异之时，萧天雄又开口说道： “本门的五大真诀虽各有千秋，但全都是以《道玄经》为根基，可谓同根同源。 你的《雷神诀》已经小有所成了，修炼剩下的四门真诀将事半功倍。 现在你就在这里将它们记下来，以后再慢慢参悟。 等你全部记下来就去找云良，他会告诉你下山历练的相关事宜。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是我还是不会跟你多说什么，一切答案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萧天雄的弟子，若是他日你为恶世间，我必亲手除你！ 但遇事也不必过于畏缩，玉虚门人从来就不惧什么麻烦！” “师父放心，弟子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师门之事！” 步小天见萧天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厉，虽然有些不明就里，还是郑重地回答道。 萧天雄见步小天如此回答，没有再说什么，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大殿，留下步小天独自一人在殿中参悟真诀。 等到步小天将几门真诀全部记下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在回自己居住的小院的路上，他发现紫雷峰上冷冷清清的，师兄们和云影都不在山上。 直到找到正在给药园浇水的程云良，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除了二师兄程云良之外的其他几位师兄都已经下山了，只留下他一人照看紫雷峰。 程云良好像早就知道步小天要离开，见到他的第一时间便将下山历练需要注意的事情跟他交代清楚。 同时步小天也从他口中得知，玉虚门中修为达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几乎全部被派遣下山历练去了，就连云影也跟着几位师兄离开了。 本来众人是想等步小天出关后一同下山的。 但不知为何，向来什么都不管的萧天雄三天前却突然召集众人，让他们即刻下山。 师命难违，几人只好在当天就离开了紫雷峰。 同时，程云良还将此次下山历练最重要的任务告诉了步小天，便是扶正祛邪，留意所到之处魔教动向。 最后交给他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青色长袍，和一个小小的玉瓶。 袍子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还是程云良告诉他，他才知道这袍子正是这次大比的奖励——青云袍！ 原来是楚云恭觉得这袍子对他没什么用处，便将其留给了步小天。 其实步小天明白，哪是三师兄觉得没用？ 只是想送他又怕他觉得心中亏欠，找的托词罢了。 步小天离开玉虚门后，也不知道该往哪走，索性沿着山道慢慢前行，一边思考着历练的去处。 眼看天色已是不早，步小天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晚。 “吼——” 却在这时突然从旁边的山林里传来一声虎啸。 接着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靠近。 步小天心下顿时警觉起来，立刻转身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拔出背后的长剑横在身前，防备着靠近的东西。 片刻之后，只见路边一人高的树丛一阵抖动，一头黑色的毛驴从里面蹿出来，嘴里好像还包着什么东西。 看到是一头黑驴，步小天有些错愕。 他明明听见的是一声虎啸，怎么出来的是一头黑驴？ 黑驴见到持剑而立的步小天，先是一愣，然后步小天分明看到它的脸上竟像人一般露出失望之色。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头驴子的脸上竟会表现出这样的神情。 就在一人一驴大眼瞪着小眼的时候，黑驴的身后又传来“刷刷刷”的声音。 那黑驴回头望了一眼树林，露出一丝惧意，然后飞快地跑到步小天身边。 然后抬起一条后腿——踹在了步小天的腰上！ 步小天听到林子里又传来动静，立马就明白了一切，看来这黑驴正在被老虎追赶。 见黑驴跑过来也没多想，哪成想竟被这该死的驴子阴了一蹄子。 顿时一个趔趄，幸好他修行了十来年，换做普通人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也肯定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来不及去想这死驴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一头斑斓猛虎已经从林子里一跃而出，正好落在步小天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就连黑驴跑了都不管了。 那老虎端的是雄壮无比威武不凡，站在那里比步小天还要高出一分，身子更是足有一丈多长，四肢粗壮得快赶上常人腰身，脚下的利爪若隐若现，一双小灯笼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张嘴冲着步小天咆哮一声，步小天只觉得腥风扑面，双耳轰鸣。 毫无预兆地，那猛虎一个纵跃便到了步小天头顶，数寸长的利爪从掌中弹出，直直地向着步小天拍下来。 面对着凶险之极的一幕，步小天不慌不乱，浑身真气一鼓，便将那老虎硕大的身子弹了出去。 那老虎在半空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前腿微微弯曲，利爪按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步小天，却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声咆哮，显然已经察觉到步小天不是好惹的。 老虎没有动，步小天却是动了。 只见他手中剑诀一指，长剑立刻化作数十道剑影将老虎困在其中。 眼见老虎匍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章 送参 刚刚步小天已经看出来，这老虎已经开了灵智，有了些许道行。 步小天也不想多造杀孽，便撤回剑诀，收剑入鞘，打算离开了。 哪知步小天刚刚转身，那老虎又是一扑，竟是打算偷袭。 这一下若是扑实了，就算是步小天修为在身也得身受重伤。 眼看老虎便要一爪拍在步小天的后心，却只见剑光一闪，老虎的动作顿时定住了。 庞大的身躯轰然无力地摔在了地上，眉心和脑后一道血痕，看起来就像被人一剑贯穿了脑袋。 步小天转过身来，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老虎，叹了口气，说道： “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自己找死！”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大地，一弯残月从东方缓缓升起。 这里又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看来步小天只能露宿野地了。 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老虎尸体，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听见不远处似乎有水声隐隐传来。 步小天扛起老虎尸体向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虽然老虎身躯庞大，足足有近千斤重，但对修行有成的步小天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吃力的事。 拨开挡在眼前的树丛，果然看到一条小小的溪流，在偏上游一点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片不小的空地。 将死去的老虎扔在空地靠近溪流边的地方。 步小天从林子里捡来些枯枝升起一堆篝火，又从怀中摸出一柄半尺长的匕首。 他下山的时候程匀良已经告诉过他可能会在野外露宿，这这匕首正是他下山时专门准备好用来分割猎物的。 毕竟总是用名列十大神剑之一的‘干将’来做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辱没神兵。 借着火光，步小天拿着匕首对着老虎的身体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打量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片刻后步小天便拿着匕首下刀了，虽然这老虎有一些修为，皮毛比普通野兽坚韧许多，但步小天根本不受影响。 只见步小天下手飞快，不多时，一张完整的虎皮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将剥下的虎皮放在溪水中清洗干净以后，步小天又拿着匕首割下一条虎腿，在溪边处理干净。 这才用一根干净的木棍穿过虎腿，架在火堆上烘烤起来。 正在步小天慢慢转动火堆上的虎腿肉的时候，林子里又传来沙沙的声音。 “谁！” 步小天立刻拿起身边立着的长剑，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戒备起来。 又是一阵沙沙的声音，一个身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正是先前在山路上阴了步小天一蹄子的黑驴。 “原来是你这头死驴子！” 步小天见来的是那头黑驴，脸色一黑： “刚刚阴了我一手，现在还敢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说罢还故意对着黑驴晃了晃手中的剑。 那黑驴竟像是听懂了步小天的话，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步小天手中的长剑。 但是却没有离开，反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着步小天靠近。 直到离步小天只有几步远的时候，黑驴向着步小天张口吐出一物。 步小天心里一惊，以为它又要偷袭自己，赶忙向旁边一闪。 那黑驴吐出来的东西落在步小天身边，借着火光步小天隐隐看出那是一株植物，这才明白那黑驴并没有要偷袭自己的意思。 他捡起落在脚边的植物仔细一看，只见这植物十分完整，连上根茎枝叶快赶上步小天手臂长了，外形看上去跟人参十分相似。 只是它的枝干上只生了九片叶子，根茎隐隐泛着紫色。 步小天认出了这株植物，心里十分惊讶，这赫然是一株九叶紫参！ 这九叶紫参极为珍贵，虽不说能生死人肉白骨，但也是人参中的极品。 百年份的九叶紫参效用足以跟千年老参相比，看这九叶紫参的个头怕是至少有好几千年了，其珍贵更不用多说！ 手中这九叶紫参已经算是上好的灵药了，对妖兽修行有极大的裨益，附近肯定是有妖兽守护。 联想到之前那头老虎对这黑驴穷追不舍的样子，步小天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了个大概。 这九叶紫参应该是辅助那老虎修行的东西，却不知怎么被这黑驴偷了过来，老虎自然不肯放过这敢于偷盗自己宝贝的家伙。 于是一追一逃，却正好碰到了自己。 而那黑驴应该是在遇到自己之前就将九叶紫参藏了起来，那老虎看到自己，又看见紫参已经不在黑驴那里，以为他抢了紫参，这才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要偷袭自己。 想通了来龙去脉，步小天苦笑一声，又看了一眼黑驴，道： “和着我这是替你背了黑锅啊！既然你将这紫参送给我了，我就不计较你先前偷袭我的事了。” 听到步小天的话，黑驴高兴地哼哼了几声，跪卧在火堆旁边，似乎没打算离开。 步小天也不再管它，九叶紫参不好保存，若是时间长了怕是药性会消退不少。 在山上这些年，步小天也跟二师兄学了不少医术药理方面的东西，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来处理这紫参，只有用真气将其炼成一颗参丹，才能保其药性不失。 步小天当即盘腿坐下，将紫参放于双手之中，闭上双眼运转真气开始炼药。 等步小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中原本一尺多长的紫参根茎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长着九片参叶的枝干和一颗蚕豆大小的丹丸。 他从身边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参丹放了进去，枝干也小心地用药纸包好，放进包袱里，这才想起篝火上还烤着一条虎腿。 等他抬眼望去，篝火之上空空如也，那里还有什么烤肉的踪影？ 忽然听见旁边有啃东西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只见黑驴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两条前腿夹着一条大骨头，可不正是自己烤的那条虎腿。 只不过上面的肉已经没有了，黑驴正伸着大舌头舔着上面残存的一点肉丝。 似乎察觉到步小天在看它，黑驴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心虚地看向步小天，还“嗯哼嗯哼”地低低的叫了几声，仿佛是在认错。 可是看它那滴溜打转的眼睛，哪有认错的意思？ “想不到你还是个吃肉的！” 步小天也不好对黑驴发作，毕竟刚刚人家才送了他一根紫参，摇摇头，再走到溪边割下一条虎腿，处理起来。 这一次黑驴也跑过来，用一只蹄子扒拉着剩下的两条虎腿，还向步小天哼哼着。 步小天顿时就明白了黑驴的意思，感情这家伙是没吃够，还想吃呢？！ 步小天看看庞大的虎腿，又看看黑驴，有些怀疑地道： “这么多你吃的下么？” 虽是这么说，手下却还是将另外两条虎腿割了下来一并处理了，又做了个更大的架子烧烤起来。 一边翻烤着一边还从包袱里摸出一包盐巴往上撒了一些，不多时一阵肉香弥漫出来。 黑驴的口水早已经跟决堤了一般流了一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架子上的烤肉。 看着黑驴的馋样，步小天也有些饿了。 很快架子上的肉就烤熟了，一人一驴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步小天已经很饿了，却也不可能将整条虎腿全部吃下去，只用匕首从上面切下几块肉便吃饱了。 转头一看黑驴，好家伙！ 黑驴已经将两条虎腿吃的差不多了，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身前剩下的虎腿肉。 算上最开始被他吃掉的那条，它已经吃下了足足三条虎腿了，看他的样子居然还没有吃饱，甚至连肚皮都没有鼓起来的样子。 要不是它就在步小天身边，他简直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把肉藏起来了！ 摇摇头，步小天将面前剩下的虎腿也扔给了黑驴，黑驴也不客气，欢喜地哼哼了一声就低下头专心地对付起眼前的烤肉来。 步小天看着不远处溪水边上剩下的虎肉，觉得有些可惜，又突然想到自己带的干粮已经快吃完了，索性起身又来到溪边割下一些老虎肉切成巴掌大小的肉片，在溪水中清洗干净以后又放在架子上打算做成烤肉充当干粮。 见已经将最后一条虎腿吃完的黑驴又将目光投向架子上的虎肉上面，步小天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还没吃饱啊？这是我今后一段时间的干粮，你就别打它们的主意了！” 黑驴闻言看了一眼步小天，果真不再盯着烤肉，将身前的几根大骨头舔了个干净，舒服的哼哼了几声便将几根骨头垫在脑袋下面盯着火堆发起呆来，不多时竟打起了呼噜。 这到底是狗还是驴？ 步小天忙活完毕已经是深夜，将东西收拾好了以后，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粗一些的木柴，然后躺在火堆边看着天上的残月和几颗闪烁着微弱荧光的星星。 或许是因为黑驴的呼噜声太响了，步小天没有什么睡意，脑袋里不自觉地回想起过往的一切。 从他记事起就陪娘亲一起生活的山村，那个恐怖的夜晚，一直到进入玉虚门修行，再到重塑三焦玄关，一直到今天遇到黑驴。 他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人，温柔美丽的娘亲，纯朴善良的村民，恶魔一般的黑衣人，总是醉醺醺的师父，照顾自己的师兄们，仙子一样清丽温婉的蓝云心师姐，古灵精怪的莫璃，活泼可爱的云影…… 步小天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火堆也已经熄灭了，黑驴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步小天在溪边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背起自己的包袱，拿上宝剑，走回了小路上，继续顺着小路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步小天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蹄声，还伴着几声驴叫，转过身才发现昨天遇到的黑驴竟追了上来。 “你要跟我一起走？” 待黑驴来到步小天身前并衔住了他的衣服下摆，步小天问道。 “嗯哼~” 黑驴点了点硕大的驴头。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章 辽州 “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要去哪，你跟着我做什么？说不定哪天遇到危险连自己的性命也丢了，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黑驴听了步小天的话顿时有些犹豫，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步小天的话。 步小天不再理会黑驴，转身继续前行，不料没走几步衣服又被扯住了，步小天只好再回过身，道： “你当真要跟我走？不怕跟着我有危险吗？” 黑驴显然已经考虑清楚，这一次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可是你吃得太多了，我怕是养不起你啊？” 见步小天仍旧不想带着自己，黑驴也急了，不停地哼哼，还低下头去把步小天往自己背上拱。 “你这是要驮着我上路？” 步小天问。 “嗯哼——” 黑驴点头。 “那好吧，正好以后赶路多个脚力！” 步小天说着，就真的坐上了驴背。 这一坐上驴背步小天就察觉出了不同，虽然这驴子跑的很快，但坐在它背上竟是觉得十分平稳，一点也不觉得颠簸，就像是坐在一个停止不动的蒲团上一样。 就这样一人一驴搭伴赶路，虽然比不上步小天独自一人御剑飞行赶路快，却比普通人步行起来快多了。 而且这驴子似乎将步小天说它吃得太多的话记在了脑袋里，如果步小天没有东西喂它吃，到了休息的时候它就自己去附近的林子里找吃的。 甚至有时候还给步小天带些东西回来，有时是一只野兽，有时是一株药材，它带回来的药材还都是非常好的药材，这让步小天对这家伙又有些刮目相看了。 中途路过一些小镇子，步小天就拿出黑驴带回来的一些相对普通的药材，卖给当地的药铺换些盘缠。 那些珍贵的就炼成药丹自己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 半个多月后，也就是三月初三，一人一驴来到了一地处东北的座大城——辽州城外。 步小天来辽州城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遇到黑驴的那一天得到一张上好的虎皮。 在某一日经过一座小镇的时候，想着找个皮毛作坊把那虎皮处理一下做件衣裳。 但谁知步小天将虎皮交给作坊老板看过以后，那老板却摇摇头，说这虎皮乃是他生平见过的最好的虎皮，他功夫不够，若是勉强去做只会白白糟蹋了这上好的东西。 据他所知，这样上好的皮毛只有他师父能做，而他师父远在东北千里之外的辽州城。 于是步小天便带着黑驴一路边走边看来到了辽州城，沿途除了遇到几个拦路的山贼以外，便再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至于下山前师兄让他留意魔教动向的事，他虽有留心，却也没有发现魔教妖人的踪迹。 眼看着高大的辽州城墙出现在眼前，所有赶路的人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越是靠近城门，周围的人越多，自然就有更多人注意到了骑坐着黑驴的步小天。 毕竟不论是谁看到一个气质出尘的少年骑着一头黑驴，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巨大的城墙看似近在眼前，等步小天骑着黑驴真正走到城墙底下，却还是花了两三刻钟。 步小天抬头望着面前这高达数十丈的城墙，心中惊叹不已。 在今天以前，他见过的最大的城池便是虚云山脉以南的玉阳城了，但玉阳城跟眼前这这座宏伟的大城比起来，小了可不止一成半成。 巨大的城门高五丈宽三丈，由厚重坚实的铁梨木打造而成，仅仅是开关城门怕是都要数十人合力才能办得到，城墙的每一块城砖也都不是土砖，而是由青冈岩凿成。 整座城墙厚达三丈，其坚固程度可想而知。 城门上方横着几个大字——辽州城！ 整座城给步小天的感觉只有一个——坚不可摧！ 就在步小天惊叹眼前这座巨城的时候，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来到步小天身边，问道： “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这辽州城吧？” 步小天闻言收回目光，看向说话的老道士。 只见这老道士一身玄青色的道袍，须发皆白，颌下几缕长须飘飘，看着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模样。 只是这老道士手里持着一面高高的布帆，上书“看相算卦，捉鬼驱邪，九两银子一位”，让人看见他脑子里必然闪过江湖骗子几个大字。 “正是，小子第一次来这辽州城，从前不曾见过这般宏伟的大城，让道长见笑了！” 虽然老道士看着一身江湖骗子的打扮，步小天还是拱手一礼，没有丝毫轻慢的姿态。 “呵呵，你这后生到是不错。” 老道士见步小天彬彬有礼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做派，手扶长须道： “贫道一生行走天下，行迹遍布世间，见过的城池也是不计其数。 比如西南之地的蜀州城，西北之地的沙州城，东南之地的海州城，也都是去过的。 每座城池都有其独到之处，但若要论到雄伟坚固，这辽州城确实称得上天下之最。每个人第一次见到这般大城都免不了有些震惊，谈不上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听闻老道的话，步小天心中肃然起敬。 老道刚刚提及得这几座大城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城，就算最近的沙州城距离这里都有万里之遥，普通人要走遍这几座大城根本就是妄想。 更何况一路之上并非是一片坦途，有些地方地势险峻就不说了，更有不少毒虫猛兽盘踞，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地方都有妖魔作祟，就算是修行之人都未必应付得来。 若这老道士所言不虚的话，那他定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敢问老前辈尊号！” 步小天更加恭敬。 “呵呵，什么尊不尊的？贫道道号天机，世间之事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老道士虽然嘴上谦虚了一句，但其脸上故作高深的神情仿佛在不停地跟步小天说： “我是高人！我是高人！” 步小天一时间也不知道这老道士是真厉害还是装厉害，也不纠结于此，接着问道： “原来是天机前辈，小子看这辽州城墙比之其余地方的城墙高大了数倍，不知前辈可否赐教是何原因？” “呵呵，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世上除了我再没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老道士见步小天竟不怀疑自己，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 “这就要从上古说起了，那时天地初开，群魔乱舞，人族只是万族之中不起眼的一个小族。 这东北之地被草原蛮族掌控，人族力量低微，只能忍辱偷生，然草原蛮族性情残忍好杀，最喜欢屠戮弱小的人族部落。 就在人族眼看着将被屠杀殆尽的时候，一个小部落里出现了一位天赐神力的英雄，他带领着东北之地剩下的人族部落团结在一起，开始反抗草原蛮族。” “草原蛮族力大无穷，在草原上曾经是无可争议的王者，就算是最凶猛的野兽都是他们奴役的对象。 人族在经历数十年艰苦的反抗后，终于有了与草原蛮族正面抗衡的力量。 但当时的草原蛮族依旧强大无匹，为了镇压人族，五大蛮族纠结了所有力量与人族部落大战于蛮族圣山。” 见步小天听到这里面露茫然之色，老道士解释道： “五大蛮族分别是以蛮力见长的力灵族，掌控天候的巫灵族，能掌控阴魂厉鬼的鬼灵族，专司疾病的瘟灵族，以及驱使毒虫猛兽的御灵族，五族各有所长，合在一处更是无懈可击。” “最后还是那位人族的英雄召集各个部族百名勇士，与五族中最强的祭司以及战士舍身而战，终于击败了草原蛮族。 然而战胜的代价便是蛮族圣山崩塌，数千人族战士与草原蛮族精英几乎同归于尽，只有那位英雄活了下来。 他带领着剩下的人族将力量大损的蛮族驱逐到了草原深处。” “因为担心蛮族卷土重来，他带领人族部落耗费数百年时间建立了一座高大无比的巨城，用的正是从曾经的蛮族圣山上开采下来的石头，而高达数千丈的蛮族圣山则被夷为了平地。” “那位人族的英雄叫什么名字？” 步小天心里对那位拯救了东北之地的人族英雄充满了敬意，他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辽！ 人们为了记住这位为了人族付出了一切的英雄，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巨城。” 老道士的语气也充满了感慨。 “付出了一切？” 步小天有些不明白老道士的话。 “没有人知道蛮族圣山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巨城建成的那一刻，辽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的草原，化为一团白光融进了整座城。 这时人们才知道，辽早就跟其他人族战士一样死在了大战之中。 而他有大功于人族，死后本可成神，但他放不下当时的人族，放弃了成神的机会，以战灵状态留在人间，最终化为了整座巨城的战魂，从此与巨城成为了一体，不入轮回，不得转生，永远守护着巨城中的人族！ 传说当某一天辽州城中的人族面临灭族的危机的时候，辽会苏醒过来，再次为了人族而战！” “辽真是一位伟大的英雄！” 步小天感叹道。 “是啊！” 老道士赞同道。 “那老前辈您是如何知道这般密辛的？” 这个故事一听九十分久远，步小天有些好奇老道士是如何得知的。 “嘿嘿，老道我上知天，下知地，天机算尽，这世间的事情又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老道士嘿嘿一笑，又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今日你我相见也是有缘，贫道可以送你一卦，只收你五两银子如何？” “好你个老骗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步小天还未开口，一个愤怒之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章 武家 老道士一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跟步小天说些什么，扛起手上的布帆便要逃跑。 不料一只大手早就牢牢地抓住了布帆上的竹竿，他这一跑愣是没有扯动布帆，脚下一滑，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原地。 “你还想跑！” 背后的声音显得十分愤怒。 步小天转过身，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正紧紧地抓着布帆，对着老道士怒目而视。 这中年男子比老道士高一些，身上的穿着考究，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家的打扮。 看到这男子的第一眼，步小天只能想到一个圆字。 圆圆的身子上长着一颗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上一对圆圆的眼睛。 看其面貌本应该是十分和善的，只是不知道老道士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 此时他正满头大汗，满脸憔悴之色，见老道士倒地，立马松开了手里的竹竿，整个人都向着老道士扑了上去，压在了老道士身上。 看见这一幕的步小天眉头一跳，这肥胖的男子看起来少说也有二百来斤，他还真怕老道士被这胖子压断了气。 不过他实在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没有轻易动手。 步小天想象的胖子压死老道士的一幕终究还是没有发生，那中年男子虽说体型肥胖，身手却是十分敏捷，并没有真正压在老道士身上，只是抓住了老道士的双手，同时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绳子，片刻工夫便将其捆了个结实。 然后那男子站起身来，像提小鸡崽子一样将老道士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恶狠狠地道： “你再跑啊？这回看你怎么跑？” “福管家，贫道与你有何深仇大怨，你要这样对贫道穷追不舍？” 老道士自知跑不了，带着哭腔问道，看起来很是无辜的样子。 “你个老骗子，三天前你拦住我说你有办法治好小公子的怪病，十两银子卖给我一张纸符。 我将从你那里拿来的那张符纸按你说的，焚烧以后给小公子服下。 小公子非但没有好转，更是自从服下那纸符灰烬后便昏迷不醒，就连气息也微弱不已，眼看就命在旦夕，你还敢说我们没有深仇大怨？” 说到这里，那被称作福管家中年胖子满脸懊恼之色： “我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你这老骗子的话，还害了我家公子！” 福管家说这便号啕大哭起来。 “这这这，这不关我的事啊！” 老道士一听，顿时慌了神： “我给你的那纸符虽然治不好小公子的病，但是绝对不会对小公子有什么损伤啊！” “你果然是在骗我！” 福管家一听老道士给自己的符纸果然是假的，根本就不听老道士的解释，指着老道士就骂了起来： “你个老骗子，我们武家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坑害我们小公子！ 小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给小公子抵命！” 福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拖着老道士向城里走。 老道士见福管家要带他走，更加慌乱，一转眼看到立在一旁的步小天，马上大喊道： “徒儿救我！” 步小天：“？？？” 就在步小天一脸茫然地看着向自己求救的老道士的时候，福管家已经重新转过身，紧紧盯着步小天问道： “你是这老骗子的徒弟？” “我不是！” 步小天顿时明白了老道士的打算，这老家伙是要拖自己下水呀！ 见福管家对自己发问，赶紧摇摇头否认。 还没等福管家说话，老道士就愤怒地大叫起来：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子！枉我养活你这么大，教你本事，你今天见我落难竟然连师父都不认了！我好后悔呀！” 老道士说的是声泪俱下，就连四周那些一开始听到动静围过来看热闹的行人都对着几人指指点点，竟然都信了老道士的胡说八道。 “那不是武家的大管家武福吗？福管家向来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怎么看上去这么生气啊？那地上的老道士怎么招惹到他了？” 有认识福管家的人小声地向身边的人询问。 “你还不知道啊？” 另一人回答道， “武家小公子的怪病你知道吧？” “知道啊，武家家主年近四十却一直没有子嗣，几年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 武家夫人生下小公子的时候难产而死，武老爷对夫人用命换来的孩子自然是当宝贝似得疼爱，而武老爷这些年又无意续弦，这孩子自然就成了武家所有人的宝贝疙瘩。 但不知为何，小公子自出生以来便体弱多病，两年前更是得了一种奇症，每到子时遍全身发冷，身体冷得像冰块似的，小公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弱。 武家这两年遍寻辽州城里的名医，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小公子的怪病。 但是武家一直没有放弃，仍然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小公子的怪病。 但是这跟那个老道士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听说的，三天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老道士拦住了福管家，说他有办法治好小公子的怪病，以十两银子卖给了福管家一张符纸。 也不知道福管家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竟然信了那老道士的话，真的把那符纸给小公子服了下去。 那只小公子服下了纸符以后就昏迷不醒，气息也越发的微弱，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丧命。” “什么？糊涂啊！福管家到底中了什么邪，怎么能相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啊？武家其他人呢？就没人阻拦一下吗？” 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看起来这些人对武家还有几分亲近的感觉。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 “这就是那个老骗子？连武家都骗，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个老骗子！” 有人愤怒地喊道。 “对，不能放过他！” “那个牵驴子的是他的徒弟，我刚刚就看到他俩在一起说话，现在见师父落难就想跑，大家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有人指着步小天叫道。 “抓住他！” “抓住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虽然以步小天的本事，就算这些人一起上也奈何不得他，但他不想平白动手伤人性命，好在这些人也只是抓住了他，没有对他动手，就连黑驴和包袱也没人乱动，看来辽州城民风还是比较淳朴。 福管家看上去也相信了步小天就是老道士的徒弟，等众人将步小天抓住以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带着两人一驴，一路进了辽州城门，直奔城中。 步小天虽然是被绑着，但他并不担心，一路打量着辽州城内的一切。 辽州城很大，从城门下向着远处看去，另一个方向数十丈高的城墙只能看到粗粗的一条线。 城里的房屋很多，跟城墙一样都是石头砌成。 虽然房屋很多，但是一点都不显得杂乱无章，鳞次栉比的房子排列得很整齐，一条笔直的大道从他们进城的城门一直通到远处另一侧的城门，起码有数十里长 看着这样的一座坚石巨城，步小天相信老道士所说的当年建造辽州城生生夷平了一座数千丈的高山的传说了。 莫约半个多时辰以后，步小天跟老道士被带到了一座高大的府邸跟前。 这座府邸看起来除了比普通房屋大一些以外，跟其他房子比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武”字。 那些人帮着福管家将步小天押送到府邸门前便离开了，福管家谢过众人以后便带着步小天、老道士以及黑驴上前敲门： “小刚开门，我回来了！”。 “吱呀——” 一声，大门打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后，看着福管家以及身后的两人，其中一个较为壮硕的少年说道： “福叔，你回来了，这就是那老骗子？” “嗯，小刚你先把这黑驴牵到牲口棚里去，然后通知家主一声，我先带他们两个去中厅。” 福管家点点头，说完便带着步小天和老道士往里走去。 “敢害小公子，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将几人放进门，两个少年重新将大门关上，那个叫小刚的少年狠狠地骂了一句，就牵着黑驴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福管家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抓到步小天和老道士而高兴，没有再多说，一直进了大门来到中厅，然后一直站在厅里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跟两个骗子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个叫做小刚的少年。 看来这便是武家家主了。 武家家主生得高鼻阔口，面容方正，双眉如刀，双目如炬，加之身形高大威猛，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只是此刻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杂乱的胡须看上去也好久没有打理过了，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憔悴和倦意。 “武福，就是他们把符纸卖给你的？” 武家家主先是打量了一番被绑成粽子似的步小天和老道士，才转过目光看向福管家，问道。 “回家主，是这个老道士卖给我的，这个年轻人是他徒弟。” 福管家心知是自己听信老道士的话害了小公子，心里觉得愧疚无比，不敢看武家家主，从家主一进来就低着头。 “给他们松绑吧！” 武家家主道，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喜怒。 “！” 福管家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武家家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章 奇症 “我武烈虽然脾气火爆，却还没有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武烈见福管家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解释道： “近几个月以来，洋儿的怪病越发的严重。 城里的大夫虽然看不出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却早就说过这样下去洋儿活不过三个月了。 你带回来的那道纸符的符水我也喝了一口，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当时冲你发脾气也是一时情急，我其实知道这并不怪你的。” “家主别说了，都怪武福无能，轻信于人，才害了小少爷！” 福管家听到武烈的话，忍不住痛哭流涕跪倒在地。 “好了，起来吧。 这不怪你，也不怪他们，也许是天意吧！” 武烈长叹一声，叹息里满是深深的无力， “给他们松绑吧！” 福管家重重地对着武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给步小天和老道士松了绑。 等福管家给二人松了绑，武烈这才看着老道士问道： “我有一事不明，洋儿的病虽然满城皆知，但真正了解洋儿病情的人只有那些给他诊治过的大夫。 据武福所言，你对洋儿发病的情况甚至比那些大夫了解的更详细。 除非你问过所有给洋儿诊治过的人，否则不可能对洋儿的病了解得如此清楚，这也是我会同意给洋儿服下你的纸符的原因。 你如此大费周章，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吗？” “谁说贫道是通过他人口中得知贵公子的病情了？” 老道士的话说的十分从容，步小天转头看向老道士，这才发现老道士已经没有了在城外被抓时的慌乱，又恢复了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做派。 “什么？” 武烈闻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继而眼神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您的意思是？” 武烈激动地追问，却又不敢问出口，似乎是害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再次失望。 “贫道的意思就是武家主心中想到的意思！” 老道士面带微笑地看着武烈，缓缓地说道。 话到此处，武烈哪能还不明白老道士话里的含义，若这老道士所言说不虚，那他怕是真的有些本事！ “还请老道长救救我儿！” 武烈对着老道士深深一拜，恳求道。 老道士手扶长须，却是轻轻摇头，道： “这你可就拜错人了！贫道虽然知晓令郎的病由，却是不能救治的。” “莫非是因为先前在下对道长无礼才不愿救治小儿？” 武烈闻言抬起头看着老道士，以为他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 “只要道长肯出手救治小儿，无论要在下如何赔罪，在下无所不从。 就算是要在下以命谢罪，在下也心甘情愿！” “哎哎哎！” 老道士却是一闪身避开了他这一拜， “贫道已经说了，小公子非我能救！” 听了老道士的话，武烈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不知是相信了老道士的话，还是认为老道士不肯救自己的儿子。 “不过……” 见武烈面露颓丧之色，老道士话锋一转， “贫道虽然救不了小公子，有一个人却是能救的！” “是谁？” 武烈本已有些灰暗的眼神顿时又亮了起来，脸上再次露出希冀的神色，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道士说着，目光转向身旁的步小天。 “？？？” 步小天见老道士看向自己，顿感疑惑，这意思是自己能救病重的小公子？ 到这时武烈也已经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立刻向着步小天看去。 刚才他以为步小天是老道士的弟子，只是一个普通少年，是以并未过多的注意步小天。 此时仔细一看，见步小天虽然衣着普通，身上却有一股不同常人的气质。 “不知少侠是？” 虽然看出来步小天有些特别，但又见他实在年少，有些不相信他能救自己小儿子，于是问道。 “在下玉虚门紫雷峰弟子，步小天！” 虽然步小天被武福绑来武家，一开始心里有些不悦，但见武烈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刚刚他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基本弄清楚了，也知道此事情有可原，已经没有责怪的意思了。 此时见武烈询问自己，当即向其一抱拳，答道。 “原来是玉虚仙门高人！” 武烈一听步小天的来历，面露惊色，随之便大喜，玉虚门虽远在万里之外，但其作为正道仙门巨擘，声名早已传诵天下。 步小天作为玉虚门弟子，既能跨越万里之遥来到辽州城，必定有着非凡之本领。 心里这样想着，武烈当即俯身向着步小天一拜，恳求道： “还请仙长出手搭救小儿一命！” “这......” 步小天却没有一口答应，反而是面露犹豫。 “难道是因为在下先前无礼，仙长不肯出手？” 武烈见步小天似乎不想答应，赶忙接着说道， “还望仙长原谅武家先前失礼之处，只要仙长能救小儿，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武烈都愿意！” 说着又向不小天拜了下去。 武烈都如此恳求了，步小天怎能再无动于衷，一伸手拦住了武烈下拜的动作，解释道： “并非是在下不愿出手，只是我虽然跟着师兄学过一些医道，但也只是粗通皮毛，连这偌大的辽州城都无人能治好小公子的病，我又如何治得？” “仙长乃是玉虚门高人，必定不同于凡世医者，还请仙长出手！” “小兄弟，你先别忙着拒绝。” 一旁的老道士见步小天仍有拒绝之意，开口说道， “你都没有查看过小公子的病情，怎能断言不能救治呢？难道小兄弟从玉虚学来的道法里有一项神通是见死不救吗？” “嗯......” 步小天闻言沉吟片刻，心想如此拒绝确实有些武断，而这老道士如此肯定自己可以治好武家小公子，必定有其缘由。 便开口说道： “好吧，那就请武家主带我去看看小公子吧。” “好好好！” 武烈见步小天不再拒绝，顿时大喜过望，连忙道， “二位请跟我来！” 说话间几人便来到武家后院。 武家虽是大户，后院的摆设却并不奢华 。只见院子中央是一个占地方圆数丈的练武场，场边一排兵器架子，一张石桌数张石凳，东西两面是几间厢房，南边是正厅所在，也是步小天几人进来的方向。 北面的院墙边上栽种着几棵高大的松树，一条水渠从西北角引进来顺着墙根又从东北角流出。 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整个院子显得简朴大气，从后院的布置便看出武家的家风并不奢靡。 “小儿便在东厢第一间，请随我来。” 说着武烈便领着几人来到东边离正厅最近的房门外。 “老爷！” 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见武烈过来，微微屈膝一礼。 “洋儿怎么样？” 武烈见两个丫鬟守在门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 “小少爷刚刚醒来，莲儿姐姐在里面照顾他。” “嗯。” 武烈一点头，没再说什么，推开门便引着步小天与老道士进了房间，武福则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一进房间，一股阴冷之气便向几人袭来，步小天一皱眉。 这房里一股好重的阴气！ 走至床前，一个比门外两个丫鬟略大些的丫鬟正守在床前。 见武烈进来，微微一福身，没有说话。 许是察觉到几人的动静，床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孩童声音： “是爹爹来了吗？” “洋儿......” 武烈的声音很温和，又夹杂着一丝心疼。 床上躺着一个约有六七岁的小童，小脸因为长期的病弱显得有些苍白消瘦，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缺少了该有的活力。 “爹爹，不要担心洋儿，洋儿没事的。” 不只是因为从小便没有娘陪在身边，还是病痛的折磨，小小的人儿格外懂事。 “嗯，洋儿会好起来的！” 武烈看着自己苦命的儿子，虽然心里十分难受，却还是努力露出一丝笑意，但看着仍是莫名的苦涩。 “他们是谁呀？” “这两位仙长是来给洋儿治病的，等洋儿病好了，爹爹就带着你去看南山玩，过几天那里的桃花就开了，洋儿一定会喜欢的！” 武烈回答道。 说完武烈又转向步小天和老道士： “请两位替小儿看看，洋儿他到底是怎么了？” “嗯。” 步小天和老道士一点头，走上前仔细打量起床上的孩子。 “哥哥，道士爷爷，你们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 孩子挣扎着看向步小天二人，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两人的样貌，吃力地说道， “求求你们不要骗我爹爹，这些年爹爹为了治好我的病吃了好多苦......” 几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 看着床上孩子可怜的模样，步小天不由得想到当初遇到云影的样子，也是这般可怜得让人心疼。 两人看了片刻，又上前依次为其把脉，过了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之色，步小天对武烈开口说道： “先让小公子好好休息吧，我们出去说。” “好！” 武烈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柔声说道： “洋儿你好好休息。” 几人一路回到正厅，分列主次落座后，武烈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两位可是看出了小儿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步小天和老道士对视一眼，又看向武烈，老道士先开口说道： “小公子的症状并非是得了病。” “什么！” 武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显然是有些吃惊于老道士所说的话， “道长说洋儿这样并不是因为得病，难道是有人下毒害？”说着武烈眼里涌起一丝怒气。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章 病因 “可是我武家在辽州城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又怎么会有人毒害我儿？” 武烈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又看向老道士道： “况且若是中毒，此前我遍请名医，也不可能没有人察觉到？” “小公子并非得病，也不是被人下毒。 ”老道士见武烈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自己，解释道： “而是被人下了咒！” “下咒？” 武烈大惊，难怪此前遍请名医都查不出儿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原来竟是被人下了咒么？ 可是这分明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手段，无怨无仇的，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儿下咒？ “对，有人对小公子施了‘玄阴摄魂咒’。” 老道士手抚白须，微微颔首道。 “‘玄阴摄魂咒’？” 武烈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顾名思义，这定是一门十分阴毒的咒术： “小儿为何会中此咒？难道是在下以往无意得罪了哪位高人，连累了小儿？可为什么他不对我出手，却对洋儿下咒？” 老道士微微摇头，道： “武家主有所不知，这‘玄阴摄魂咒’乃是圣魂山的一门炼鬼之术。 中此咒者最初气虚体弱，三年之内逐渐将其一身精气炼入魂魄之内，而身中此咒者将越来越虚弱，最终其三魂七魄被炼成玄阴厉鬼，咒成之日便是中咒者丧命之时！”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阴毒残忍之法？” 武烈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忍不住担心道： “可是这辽州城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洋儿被盯上？” 老道士道： “小公子乃先天阴体。” “先天阴体？” 武烈越听心里越疑惑，难道洋儿是因为这先天阴体才被人盯上的？ “你可知何为先天阴体？” 老道士看出了武烈的疑惑，却没有解释，反而向武烈问道，见武烈摇头，又接着道： “所谓先天阴体，即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体内自然而然便会衍生出一丝先天阴气。 而先天阴体者，体质偏阴偏寒，体内阳气不足，较之常人更为虚弱，自小便多病多灾，极易夭折，需得小心将养，否则极难长到成年。 不知小公子生辰是何时？” “洋儿是癸亥年七月十五子丑交替之时所生。” 武烈听了老道士的话，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那便难怪了。” 老道士恍然道。 “不知仙长何意？” 武烈见老道士神色有意，心想莫非自己儿子的病难道还有隐情？ “想必步小兄弟方才也擦觉到了，小公子体内有一股极重的阴气，绝非普通先天阴体所能有的。 癸亥乃阴年，七月十五更是传说中鬼门大开百鬼夜游之日，亦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一天。 而子午之夜更是一天之中阴阳交替之时，乃是阴极生阳，阴气最重的时候。 婴儿出生之时本就最易被阴气袭体，更何况是在如此极阴之时！” “那这与我儿被人下咒有什么关系？” 武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武家主不要着急，且听贫道说完。” 老道士微微摇头，示意武烈听他说下去，接着道： “小公子本是先天阴体，又被阴气入体，对于修炼鬼道之人来说正是绝佳的选择。 若是有人能将小公子抽魂炼魄，必将炼成绝世凶魂，而这‘玄阴摄魂咒’就是其中一等一的咒术！” “什么？！” 武烈的阴沉得仿佛能滴水，若真如老道士所说，自己的儿子被炼成如此鬼物，他真想不出自己会怎样的绝望！ 武烈正觉心中绝望之时，突然想到老道士先前说步小天能救自己儿子，仿佛坠入黑暗之中的人突见一丝光明，猛地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步小天，恳求道： “求仙长一定要救救我儿！”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步小天对上武烈殷切的眼神，实在不忍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又转向老道士问道： “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办法？” “‘玄阴摄魂咒’从施咒到完全成功需三年时间。 想来那下咒之人必定藏在这辽州城里的某个地方，只要找到他，就能解了这咒术！” 老道士略一思索道。 “可是这辽州城这么大，若那下咒之人一心躲藏，又如何能找到他？” “不论他藏在哪里，只要能救我儿，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武烈面色狠厉地道，也许换做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如此吧。 “不必如此麻烦。” 老道士却是摇摇头，道： “贫道这里有一张符，将它贴在小公子床头，便能稳住小公子的魂魄。 那人既然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将小公子的魂魄炼成凶魂，肯定时刻关注着小公子的情况。 一旦察觉小公子有异，必定会来查探，我们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只见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递给武烈。 武烈接过黄符一看，便觉得有些眼熟，竟跟那些江湖术士捉鬼用的纸符差不多，只是一张普通的黄纸，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图案，心下不免有些怀疑它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步小天自然也看清了纸符的样子，心下也是疑惑不已，顿时又有些怀疑老道士是不是江湖骗子。 却不料老道士早已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嘿嘿一笑道： “二位可不要小瞧了贫道这符，此符名唤‘镇灵符’，乃是贫道在一深山古洞寻得，可镇压一切邪祟阴灵。 有此符在，便能压住小公子周身阴气，使‘玄阴摄魂咒’的效力十不存一。” 眼见老道士如此笃定，武烈也不再多说什么，谢过老道士，便亲自将纸符贴在武洋床头。 此时武洋已经睡着，武烈站在床前仔细观察立片刻，却不见有什么变化，但还是强行压下心底的怀疑，回到了正厅。 老道士和步小天一直在正厅等着武烈回来，虽然武烈已经尽力收敛起自己的神情，老道士仍然看出了他脸上的一丝怀疑，却也没多解释，反而开口道： “此人既然极力隐藏自己的行踪，想来白天是不会来的。” “嗯。 ”武烈闻言点了点头，问道： “不知前辈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准备一桌吃食吧！” 老道士道。 “吃食？” 武烈有些疑惑的看向老道士。 “贫道已经一天未曾进食了，难道武家主要我饿着肚子去对付下咒之人吗？” “哦！” 武烈顿时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有些歉意地道： “实在抱歉，倒是在下怠慢了！二位还请稍待片刻。武福，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酒席招待二位仙长！” “是，家主！” 武福一躬身便离开了大厅。 不多时厅上便摆起了满桌酒菜，武烈这才招呼二人入座。 老道士闻见满桌饭菜扑鼻的香味，早就忍不住了，一入座就大快朵颐起来，先前那仙风道骨的做派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一桌菜让他一个人吃掉了大半，酒也喝了不少。 “过瘾！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老道士吃完一抹嘴，摸着鼓起来的肚皮红光满面的赞道。 “不知二位仙长还有什么需要？” 武烈对于老道士的做派已经有些习惯了。 “麻烦给在下准备一间静室，在下需要调息一番。” 步小天想到晚上可能会与人斗法，对武烈一拱手，要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好，二位请跟我来！” 说着武烈便将步小天和老道士领到后院，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客房，便离开了。 步小天盘膝坐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总觉得老道士时而显得高深莫测，时而又像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一时竟也分不清哪个才是老道士的真实面目。 他也仔细查看过武家小公子的情况，得出的结论与老道士一般无二，甚至有些迷惑的地方还是听了老道士的话才明白过来。 按说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可是在老道士城门口和刚刚吃饭时的表现却又没有一点高人的样子。 想不明白步小天索性就不再多想，闭上眼睛运转心法修炼起来。 不多时，隔壁老道士的房间竟传来一阵阵震天的呼噜声，就算隔着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步小天睁开眼向隔壁的方向疑惑地看了半晌，确定老道士真的睡着了，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接着修炼。 正厅之中，武烈坐在主位，武福站立一旁。 武烈开口问道： “武福，你看这二人如何？” “回老爷，那老道士看起来有些奇怪。按说他能看出小少爷的病情，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但看他的做派却一点也不像什么高人。 老奴刚刚仔细观察过，他之前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前几天我是因为太心急了才被他骗了过去。 倒是那位少侠确实有些不凡，从在城门口被我抓回来到刚刚给小公子诊治，一直处变不惊，这份心智绝非普通人能有的。” 武福想了想，如实回答道。 “嗯。” 武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看到武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犹犹豫豫的干什么？” 见武烈询问，武福也不再纠结，一咬牙便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爷，您真的相信他们能救小少爷吗？” “唉！” 武烈闻言长叹一声，无奈的道： “我相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这两年我找了多少人，都对洋儿的怪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如今无论老道士说的是真是假，也都只能试一试了！” 武福听了武烈的话也是面露无奈之色，他是看着老爷这两年为了治好小少爷的病日夜奔波的。 看着武烈比起几年前憔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老天怎么不长眼呢？ 老爷和夫人多好的人啊，这些年为这辽州城做了多少事？ 夫人去了，只留下老爷和小少爷，偏偏又让小少爷… 唉！ 夜幕已至，正在房中打坐的步小天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 来了！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章 鬼母 步小天一闪身便来到了院外，就见武烈已经站在了武家小公子的门前。 此时院内除了他们二人便再无其他人了，想是武烈事先吩咐下人都躲起来了。 “哎呀！贫道差点睡过头了！幸好还不算晚！” 武烈还没开口，老道士的声音突然传来，二人不由得有些怪异地看向匆匆赶来的老道士。 下午老道士房间的动静怕是武府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过二人都没说什么，步小天已经感觉有人正悄悄地向武家后院接近。 步小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看向院子东南方，那里正是武家小公子房间所在。 三人悄悄躲进武家小公子对面的一间屋子里，将窗户微微开启一条缝隙，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房门。 过了许久，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从房顶缓缓飘下，无声无息地落在小公子房门前，却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谨慎地向四周环顾。 当那人转过身看向步小天三人所在房间的时候，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借着昏暗的月光，步小天三人勉强看见了那人的脸。 不过那人脸上戴着面巾，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邪异，冰冷，配上那一身装扮显得愈加诡异。 好在那人只是将目光在这边停留了片刻便看向了其他地方，过了片刻，那人似乎终于确定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这才收回了目光，化作一股青烟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眼见那人进了小公子的房间，步小天和武烈当即便要冲出去，却被老道士一把抓住。 两人回过头看向老道士，只见老道士轻轻摇头，示意他们再等等。 就在这时，小公子房间突然金光大作。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惊呼，一道身影从房中冲出，落在了院中，正是先前那人。 步小天不再犹豫，一到青色的剑光向着那人所落之处直奔而去。 那人此时也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步小天那一剑虽然来得突然，却还是被其一闪身躲了过去。 但还不待其落地，武烈势若奔雷地向着尚在半空的那人冲了过去过去。 武家世代习武，武烈多年来更是与荒原之上的蛮人厮杀，带领着城中之人抵住了蛮人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虽然不是修炼之人，一身本事却也非同小可。 只见武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一掌打向那神秘人，眼看那人无处借力，已是避无可避，身体却诡异地一扭，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一掌，甚至还借着那一掌带起的劲风如落叶般飘了出去，远远地落在了院子另一边一棵松树的树梢之上。 明明上面站了一个人，那细细的树枝却只是稍稍下沉了一丝。 步小天见到这一幕，心下微沉，此人道行不浅！ 武烈也落在了另一边，看着停在树梢上的神秘人，心中也是吃惊无比，这便是修行之人么？ 早就听闻修行之人能凌空虚渡，御剑飞行之术甚至能日行数千里，更有诸般神鬼莫测的道法，今日看来果然不简单！ 虽然心中惊讶于修行之人的强大，武烈却并不害怕。 且不说他这一生经历无数厮杀，便是为了救他唯一的儿子，此刻也绝不能退缩！ 二人正自心中惊异，却不知立于树梢之上的神秘人此时心中也是大呼侥幸，方才若是其反应慢上半分，只怕此刻已经身受重伤了！ 此时神秘人心中已经知道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刚刚两人虽然都只出了一招，但已足以看出两人都不好对付。 武烈她自然是认识的，她早就知道武烈一身本事不容小觑，便是因为不想对上武烈她才暗中下手。 更何况此时一旁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此人虽年岁不大，却是实打实的修行之人，从刚刚那一剑的威势看来道行还不低！ 想到此处，心下便生了退意，她也不犹豫，当即转一身便打算离开。 但步小天岂能就这样放她离开！眼见那神秘人打算离开，呵道： “休走！” “出鞘！” 只见步小天剑诀一指，手中的长剑顿时化作一道青光向着那神秘人疾射而去。 神秘人虽然避开了这一剑，却也明白了今日有此人在这里，自己想要就这样离开是不可能了。 眼见无法脱身，那神秘人双手一挥，打出两道黑气分别冲着步小天和武烈袭去，其中甚至传来阵阵鬼哭之声，若被这黑气打中只怕是要身受重伤！ 眼见黑气袭来，步小天真元一震，一掌打出便震散了眼前的黑气。 紧接着便双手掐诀，空中的长剑顿时化作千百道剑影，将神秘人重重包围，令其暂时无法脱身。 另一边武烈也看出了这黑气的不凡，未等黑气近身，便双掌齐出打向黑气，竟也将黑气打散了。 “万剑斩！你是玉虚门的人！” 黑衣人被困于剑阵之中，却并不惊慌，这一开口，两人才发现这神秘人竟是一个女子。 步小天并不答话，只是将手中的剑诀催得更急，困住神秘人的剑影也是越来越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球。 “万剑斩又如何？就算是玄云老儿来了我也不惧，我倒要看看就你一个小小的玉虚门弟子能奈我何！” 那人说着，只见其周身忽然冒出数团散发着滚滚黑气的东西，其中不断有小孩的声音传出，或哭泣或嬉笑，竟是数个魔婴！ 这些魔婴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直教人心烦意乱。 “不好！这声音能惑人心智！” 步小天顿时感觉不妙，连忙默念清心诀，这才压下心头烦躁纷乱之意。 转头一看，武烈已经有些狂乱，胡乱地朝着四周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显然是被乱了心智。 不过步小天此时已经无暇他顾，那神秘人已经在他分神之际破开了万剑斩，正操控着魔婴攻向自己。 步小天召回长剑，将魔婴暂时击退，心知若是再无法击退这神秘人，他们两人必将落败！ 而老道士从一开始便躲在房里没有出来，此时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想到此处，步小天不再犹豫， 脚踏七星，高举宝剑，口中默念咒诀。 不到片刻，只见上空墨云翻涌，一道碗口粗的雷光从上空笔直的落下，又在步小天剑尖突然折向神秘人的方向。 “神兵御雷！” 神秘人惊呼一声，匆忙召回魔婴挡在身前。 可雷霆本就是阴邪之物的克星，区区几只魔婴又如何能挡得住这九天神雷。 只见那道雷光径直击散了神秘人身前的几道魔婴，打在了她身上。 只听一声闷哼，神秘人一口鲜血吐出，脸上的面巾也在这时滑落，竟是一个美貌女子！ 这女子脸上透出一股妖易的美，竟让步小天一时有些失神。 眼见步小天竟停下了手上的法诀，顿时媚笑一声，道： “小弟弟，看见姐姐这么美不忍心下手了吗？” “呔！玄阴鬼母，你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还让别人叫你姐姐，你还要不要脸！” 就在不小天失神的时候，老道士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便惊醒了步小天和武烈两人。 步小天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着了这神秘女子的道，羞怒之下抬手便是一道掌心雷打向那女子。 那女子先前受了一招雷击，也不敢再硬接步小天的掌心雷，一闪身便向着看起来最弱的老道士攻去，试图从那边离开。 老道士见那神秘女子攻来，顿时一慌，胡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黄符撒了出去。 那女子见老道士竟掏出一把江湖术士骗人用的黄纸符，顿时眼中露出轻蔑之色，径直冲着老道士飞去。 区区一个江湖骗子难道还真能拦下自己不成？ 却没看见老道士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眼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就见那女子冲进洋洋洒洒的符纸中间，那本不起眼的符纸当中，竟有一张纸符突然金光大作，直接击溃了她周身阴气，打在了她身上。 引得她体内真气一阵混乱，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先前被步小天打出的内伤顿时又加重了许多。 虽然一口鲜血喷出，但那女子的速度竟是丝毫未减，直接越过了老道士，化作一道乌光消失在了远处，只留下一道充满怨恨的声音： “小子，臭道士，敢坏我好事，我记住你们了！” 步小天正要御剑追上去，却听老道士淡淡地道： “别追了，就算追上了，仅凭你一人也奈何不得她的！” 此时再看老道士，又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脸上哪还有一分先前的慌乱之色？ 步小天一想，的确如此，那神秘女子虽然被自己打伤，但以她的修为若是跟自己拼命，还真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便收起了长剑。 “可是放走了那妖女，如何能救我儿？” 武烈这时也来到了老道士这边，见老道士竟放走了那暗害自己儿子的人，顿时有些着急。 “武家主请放心，刚刚贫道已经拿到了她的精血。这‘玄阴摄魂咒’乃是以自身精血为媒种下，有了这下咒之人的精血，要解咒已是轻而易举！” 老道士却是微微一笑说道。 “麻烦老前辈了！” 听了老道士的话，武烈终于放下心来。 “贫道早就说过，贫道救不了小公子，能救小公子的只有步小兄弟，武家主却是求错人了！” 老道士微微一笑，摇头道。 “还请小仙长施以援手！” 武烈见老道士这般说法，顿时向着步小天的方向拜了下去。 “可是我不懂得怎么解咒啊？” 步小天也很想救人，可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这‘玄阴摄魂咒’。 “也不用小兄弟多做什么，待会儿我会将这张解咒符用玄阴鬼母的精血贴在小公子额头，你只需要以玉虚门心法暂时驱散他体内的阴气，此咒便能解了。” “这么简单？” “要多复杂？” “......” “既然如此，在下便听前辈吩咐！”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章 解咒 “好！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老道士点点头，又向着武烈嘱咐道， “在此期间还请武家主守好小公子的房间，千万不要让人闯进来！” “前辈放心，在下定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二位的！” 武烈一抱拳，郑重地回道。 毕竟是关系到自己儿子性命的事，自然容不得他有丝毫马虎。 既然已经交代清楚，老道士也不再啰嗦，带着步小天进了小公子的房间，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符、一个小小的瓷瓶以及一支细细的毛笔。 只见老道士将纸符铺在桌上，又拿起毛笔和瓷瓶并将瓷瓶中的东西倒在笔尖上。 竟是几滴殷红的血液，想来便是那玄阴鬼母的精血了。 老道士将蘸了血液的笔尖在符纸上轻轻地点了几下，符纸上顿时便多了几个绿豆大小的红点。 老道士将毛笔放下，拿起纸符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拿着纸符走到小公子床边，直接将手中的符纸贴在了他的头上。 许是因为实在太过虚弱，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将小公子惊醒，此时的小公子仍旧昏睡着，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丝痛苦之色。 就在符纸贴上的那一刻，整张符纸泛起了微微的黄光，同时小公子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加明显了！ “快！小兄弟，就是现在！压住他体内的阴气，若是阴气反噬便大事不妙了！” 老道士这时开口道，声音有些急促。 步小天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将手掌抵在小公子胸前，一股纯净温和的道家真气便顺着手掌缓缓流入小公子体内并游遍全身。 小公子的脸上的痛苦之色顿时缓解了许多，面色逐渐变得平和。 不想就在步小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阴气突然从小公子丹田涌出。 这股阴气来势凶猛，竟压制住了步小天的真气！ 小公子的脸上顿时又浮现出一丝痛苦。 步小天面色一变，却又不敢贸然加强运功，若是强行镇压，一个不好小公子便会筋脉寸断，以他现在的情况必定会命丧当场！ 眼看自己的真气就要被这突然出现的阴气彻底驱逐出来，步小天一咬牙，运转起从黄绢之上习得的《天经》。 却见先前还势不可挡的阴气像遇到克星一般，变得无比驯服，连一丝抵抗的苗头都不见，不到片刻便被步小天的真气彻底压住。 也就是在这一刻，小公子头上的纸符突然黄光大作，甚至将阴暗的房间都照亮了不少。 房中的阴冷之气仿佛也因着这黄光被驱散了不少。 如此持续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符纸上的光芒渐弱，一丝丝黑气从小公子的体内飘出，渐渐凝成一道诡异的符文。 只见老道士突然单手捏诀，一声轻喝： “天地正法，散！” 掐着法诀的手中出现一道金光，径直拍在了黑气所化的符文之上，那诡异的符文立刻消散无踪： “成了！” 步小天知道此时恶咒已解，也缓缓收回了真气。 小公子的脸色平静，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与先前相比还是多了一丝血色。 两人见小公子已平安无事，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对视一眼，便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正厅内，武烈看着老道士和步小天两人，问道： “我儿身上的‘玄阴摄魂咒’是否已经解除？” “嗯。” 老道士点点头。 “小公子身上恶咒已除，不过…” “不过怎样？难道我儿还有什么不妥？还请前辈说清楚！” 武烈见老道士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追问道。 “武家主可还记得，贫道先前曾说过，小公子乃是先天阴体，体内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阴气。” 见武烈点头，老道士才又接着说道： “此时恶咒虽然已经消解，但其体内的阴气却是无法消除，再加上这两年身中‘玄阴摄魂咒’的影响，若是不能找到克制之法，怕是难以活过及冠之年！” “怎么会这样？” 武烈闻言，本来因为小儿子解咒而好转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前辈可有办法能救我儿？” “办法也不是没有，小公子身体的根本在于体内阴气过剩，阳气不足，阴阳失衡。” 老道士顿了一顿，接着道： “若能找到法子补足体内阳气，使阴阳平衡，便可根治小公子的病。” “补足阳气？”武烈有些疑惑，“这要怎么做？” “武家主可听说过气血之说？” 老道士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气血之说？前辈说的可是‘气属阳，血属阴’？” 武烈沉思片刻道。 “正是！” 老道士点点头。 “可是这气血之说玄之又玄，我也只是听说过，根本无从下手啊？” “其实不难。” 老道士微微摇头： “武家主习武多年，必定清楚人体经脉所在吧？” “这是当然，所有习武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难道治愈小儿的法子便与此有关？” 武烈眼里精光一闪。 “不错，人体经脉无数，可知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哪些？” 老道士看向步小天。 步小天见老道士问向自己，虽有些疑惑，却还是答道： “若说最重要的，当属十二正经。” “没错！” 老道士点头道： “人体十二正经，为手三阳、足三阳、手三阴、足三阴，沟通周身经脉，联通五脏六腑，推动气血运行。 然在十二正经之外，还有奇经八脉，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 此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沟通脏腑，亦无表里配合，其作用在于沟通十二正经，调和阴阳。 奇经八脉之首便是任督二脉，分别与十二正经之中的六阴经、六阳经交汇。 《黄帝内经：灵枢篇》有云：任脉主血，为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为阳脉之海。” “传说习武之人若是打通任督二脉，便能使体内气息源源不绝，达到超凡入圣之境，就连飞天遁地也不在话下！难道这都是真的？” 武烈听到这里显得有些震惊。 “这种说法虽有夸大，却也是有几分真实的。” 老道士微微一笑道： “其实常人体内任督二脉本就相通，只是关口很小，只能容许非常细微的一缕气息通过，所以看上去与堵塞了一般无二。 所谓打通任督二脉，不过是以自身真气、内力或借助外力冲击，使任督二脉关口大开，令体内阴阳二气交融，以达阴阳流转生生不息之境。” “原来如此！” 武烈面上露出了悟之色，他本就习武多年，多年以前就感觉内力再难寸进，此时听得老道士一席话，顿时明白自己远未达到习武之人所能走到的巅峰。 突然又想到小儿子的病，若有所思地道： “难道要救我儿便是要打通他体内任督二脉？” “对，也不对。” 老道士摇摇头。 “前辈何意？” 武烈更加困惑。 “我已说过，小公子体内阴气过剩，阳气衰弱。若是贸然将他任督二脉玄关打通，便会使得体内阴气涌入六阳经之中，冲散体内阳气，到时只怕是是神仙下凡也是无力回天了！” “那该怎么办？” 武烈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老道士道： “只要先暂时补足体内阳气，确保任督二脉玄关打通之时六阳经之中的阳气不至于被涌入的阴气冲散便可。 不过即便暂时补足了小公子的阳气，也终究是无根之木，撑不了多久的。” “这…” 武烈听了前一句，本来面色已经缓和下来，又听得老道士后半句，心中一紧，忍不住问道： “难道就没有根治之法吗？” 老道士道： “自然是有的。” 武烈闻言深深一拜道： “还请前辈教我！” “先天阴体者，体内阳气先天不足，阴气炽盛。要根治，就必须使其体内能源源不断衍生阳气，如此才能保证体内阴阳平衡，小公子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如何才能补足小儿体内阳气？” “有些天材地宝，天生便带着纯阳之气，若能得之，便可直接根除小公子的病。” “天材地宝？我听说真正的天材地宝数量稀少，且存在的地方都有强大的妖兽守护，恐怕只有修行之人有能力找到吧？但只要能治好洋儿，再大的危险我也愿意试一试！” 武烈的语气渐渐变得坚决。 “武家主莫急，且不说天材地宝踪迹难寻，能否找到全都看缘分，就算你能找到，怕是也要耗费数年乃至数十年，就怕小公子等不得了！” 老道士却是又摇了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洋儿真的没救了吗？” “还有一法！” 武烈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死死盯着老道士。 “所谓气属阳，血属阴。若是暂时将体内之气补足，自然可令阳气短时间内增长，可以打通任督二脉。” “补气？” “没错，就是补气。” 老道士一点头，接着道： “此法倒是简单许多，只需找些补气的药材服下。不过这样只能管用一时，时间一长不仅药材作用会越来越小，而且是药就有三分毒，长期服用，小公子体内药毒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暴毙而亡。” “这……” 武烈的心情大起大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不再说话，静待下文。 果然，老道士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接着说道： “我这里有一门心法，只要暂时补足阳气，打通小公子任督二脉，便可修行，使其体内阴阳轮转，没有后患。” “补气的药材倒是挺多，我这便让人去找！” 武烈大喜，立马就要起身招呼下人。 “且慢！” 老道士又叫住了他。 武烈顿时有些无奈，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步小天也有些无语，这老道士说话怎么跟走山路似的，九曲十八弯呐？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九章 信仰 “呵呵，武家主不必着急，寻常药材能补寻常人之气，而小公子的身体则需要不寻常的药材。” 老道士看着两人有些怨念的眼神，神色自若，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什么药材？” “千年以上的人参或是灵芝都可。” “好，千年药材虽然难得，只要费一番功夫，在这辽州城应该也是能找到的。前辈这回可说完了？” 怕老道士又说话大喘气，武烈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嗯。” 见老道士点头，武烈又才站起身，准备叫人。 “不用去找了，我这里就有。” 却是步小天拦住了武烈。 在老道士说到千年以上的人参的时候，步小天就想起了自己包袱里那枚九叶紫参炼成的参丹。 “两位请跟我来。” 说着步小天就将二人带到了自己下午休息的房间。 从床头的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丸，递给老道士，问道： “这是九叶紫参炼成的参丹，药性完整，前辈看看是否能用？” “嗯。” 老道士接过参丹，仔细看了片刻，又拿到鼻子下嗅了嗅，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步小天： “果真是九叶紫参！而且是五千年份的九叶紫参！” 沉吟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叹道： “这九叶紫参药性比普通人参强了十倍不止，可以算是极品药材了。但小公子身体太过虚弱，怕是经不得这般猛烈的药力。 若是能有其枝叶就好了，九叶紫参每一枚叶片，都堪比同年份的普通人参，正好给小公子服用。” “枝叶？” 本来见老道士摇头，步小天还有些诧异。 此时才明白，原来不是药力不够，而是药力太多了！ “要几片？” 步小天又从包袱里摸出一方小小的叠起来的丝帕，打开丝帕，取出九片小小的叶子，问道。 “好！好！好！” 老道士将参丹装回瓷瓶，递还给步小天，又接过那九片叶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寻常人皆以为只有人参根茎有用，却不知道这九叶紫参的九片叶子同样珍贵异常。想不到小兄弟竟然将这叶子也如此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晚辈在山上修行时也常读医书，这九叶紫参的特点自然是认得的。” “还请仙长赐药救救我儿！在下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 武烈此时也明白了这东西的珍贵，面上一喜，赶忙俯身求药。 “在下既然拿了出来，自然是会救小公子的，武家主不必担忧！” “多谢仙长！” “前辈，那咱们这便开始救治吧？” 步小天转向老道士，说道。 “现在太晚了，阴气过重，不好施救。等明日午时，太阳星升至最高处，天地之间阳气炽盛之时，才是最好的救治时机。” 老道士又摇了摇头，定下了救治的时间。 “好，那便明日再行施救。” 说罢，老道士与武烈两人各自离开，只留下步小天一人在房中。 步小天回想着今天经历的一切，仔细梳理一番，顿时发现了些许异常。 白天遇到老道士的时候，当时城外的人很多，这老道士却偏偏找到自己，可以说是偶然。 而给小公子解咒的时候，那股突然冒出的阴气，根本不是自己现在修为的玉虚门心法能压制下来的，而自己从黄绢之上习得的《天经》却正好能克制这阴气，也勉强可以说是巧合。 要治好小公子就必须要千年份以上的人参或者灵芝，而自己身上恰好就有堪比五千年份人参的九叶紫参枝叶，这岂不是太巧了？ 而这老道士虽然有时候表现的像个江湖骗子，但就凭他拿出来的那两张符纸，就可以断定这老道士并非普通江湖术士。 更何况，若他真是个江湖骗子，那他的见识也未免太广了些？ 思虑一番，步小天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可能想出答案的，恐怕只有老道士本人才能解答他的疑惑了。 暗自决定明天一定要找机会向老道士问个清楚，步小天便不再多想，盘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这天夜里再没发生什么。 随着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人们都从睡梦中苏醒，城里变得喧嚣。 步小天从入定中醒来，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 老道士竟然还没睡醒，一阵阵喊声透过墙壁传了过来。 步小天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已经有下人开始忙碌起来，见到步小天都恭敬地行礼。 很快便有人送来热水毛巾，步小天洗漱一番。 左右无事，看着占地颇大的演武场，步小天抽出长剑，在场上演练起《玉虚剑法》。 这些年来每日练习，他对这套剑法早就纯熟无比。 此时演练起来，如行云流水，运转如意。 连往来路过的下人也都不禁驻足观看，武家对下人并无苛待，又没有什么急事，只是耽搁一会儿，不会有人驱赶。 演武场边下人越聚越多，几乎所有无事的都过来了。 三遍剑法演练完毕，步小天收剑而立。 “好剑法！” 场边传来一声喝彩，步小天转头看去，却是武烈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演武场外。 今天的武烈看上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再没有了初见时的忧心忡忡，看上去也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寸长的胡须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头发看上去都比之前多了些光泽。 毕竟，他最大的心病就要被解决了。 昨夜亲眼见证了老道士和步小天的神异，对于两人能否彻底根治自己儿子的病症，武烈早就没有了一丝怀疑。 只见武烈大步走向演武场边缘，从武器架子上取下一杆长枪，对步小天说道： “步少侠，在下看你刚才使的剑法十分精妙，忍不住想讨教一二，不知少侠可否赏光？” “好！” 步小天没有犹豫，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武烈切磋比试的请求。 这位武家家主行走之间有种不同于常人的气势，一看就是练武多年，无论是无意还是内力都已经达到极致。 虽然步小天自觉以命相搏的话，他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的确从未跟这样的武艺大师交过手，一时间也有些技痒。 只见两人分站左右，相隔数丈，各自摆开架势，凝神以待。 “小心了！”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势比奔雷，迅若闪电！ 数丈的距离一瞬而过，只是眨眼间两人手中的兵刃便撞在了一起。 兵刃相交的瞬间又立刻弹开，落地之时只是脚尖轻点，又再次攻向对方。 一时之间，场上到处都是两人留下的身影，周围观战的下人们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哪个位置。 乒乒乓乓的兵刃交击声连成一片，很难想像这只是两个人交手发出的声音。 如此情形持续了足足一刻钟左右。 随着两人再一次交手后分开，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没有再动手。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若是硬要分出个胜负，不论是谁赢了，另一方都不免有些尴尬。 此时两人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脸上汗渍隐现。 步小天看着面前的武家主，心里止不住的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将除了道法之外的所有手段全部使上了，却还是没有占到几分上风！ “步少侠年纪轻轻就这般厉害，当真令人汗颜！” 武烈当先开口感叹道。 “武家主谬赞了，刚刚我已经用了全力，您看上去仍旧游刃有余，是我该佩服您才对！” 步小天得了赞扬，并未过于得意。 “步少侠还是太过谦虚了，你昨晚用的那些道法，随便一手都可以一招将我击败，我也不过是沾了些年龄和经验上的便宜罢了。” “并非在下有意藏拙，实在是我所学的道法都是威力太强，不适合用来跟您切磋。” 步小天听了武烈的话，解释道。 “我明白，昨天你所用的道法我都是亲眼所见，当真是神仙手段。凡人如何能与仙人手段抗衡？” 武烈的语气有些感叹。 “我也只是修行之人罢了，就连我的师父和师叔伯门都不敢自称仙人，。我一个小小的弟子如何敢妄称仙人？” 武烈看向步小天，问道： “这世上是否真的有仙人？” “说实话，我不知道。” 步小天摇摇头，又说到： “但我相信是有的。” “哦？” 武烈见步小天话里有矛盾之处，不由得更加疑惑： “少侠这是何意？” 步小天沉思片刻，说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仙，没人能给出答案。 但是如果我们修行之人都不相信世上有仙，那我们又修的是什么道？ 与其说是我们相信仙人存在，还不如说成仙已经是所有修道之人的一种信仰，如果一个人连信仰都没有，那他便没有了坚持的理由，便会堕落、失去底线。 这才是最可怕的！” “信仰…” 武烈脸上露出沉思，片刻后，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不错！就像在这辽州城生活的人，他们便是相信‘辽’在守护着他们，同时他们也在守护着‘辽’。 这便是他们的信仰，如果失去了这个信仰，这些年在蛮人越来越凶猛的攻势下，恐怕有无数人会为了生存弃城逃跑，甚至会投向蛮人。 若真是这样，辽州城便是真的灭亡了。” “辽？” “怎么？你不知道么？在这辽州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辽’的故事，你只需要在城里逛一逛，就会知道他在他们的心里是多么重要，多么神圣！” “……” “我当然听过的，只是没想到‘辽’竟然会是这一城人的信仰罢了。” 步小天突然发现，他好像又被骗了？ 这个老道士，真不知道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章 通脉 刚想到老道士，耳边就传来了老道士那带着呵欠的声音： “呵~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武烈和步小天看了一眼高高升起的太阳星。 巳时才过了一半，是够早的！ “饭做好了没？有些饿了。” 老道士似乎没看见两人的动作，自顾自地揉着肚子问道。 “我这就让人去做。” 武烈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当即就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 “看来还得等一会儿。” 老道士见到武烈的动作，满意地点点头，对两人说道： “正好，贫道跟你们再说说救治小公子的事，跟贫道进来吧。” 听到老道士说起救人的事，两人不敢怠慢。 武烈挥手让下人先退下，这才跟这老道士进了房间。 到了房间里，老道士拿起立在床边的布帆，摸索一阵，取出了几本薄薄的小册子。 两人这才发现，那布帆上竟然还有一个隐蔽的夹层，这几本小册子就是从夹层里拿出来的。 “找到了！” 老道士拿着那些小册子翻看了一会儿，这才从其中拿出一本，递到两人面前。 刚刚步小天隐隐一瞥，发现那几本册子都十分老旧，封皮上都写着些字，但是没看清写的是什么。 再看他递过来的这本册子，上面写着六个大字——阴阳九转真经。 武烈先接过册子，翻看一阵，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问道： “《阴阳九转真经》？天生异体方可修行？” “嗯。” 老道士手抚长须，微微点头： “你非修行之人，还是让步小兄弟看看吧。” 步小天接过武烈手中的册子，也是好奇地翻看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晌。 越看步小天心里越是震惊，这竟然是一门十分高深的修炼心法，甚至跟自己所修的《道玄经》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 只是看着看着，步小天却又皱起了眉头。 无他，这册子上所记载的《阴阳九转真经》虽然十分高深，但其修炼法门竟与《道玄经》的修炼方法完全相反！ 《道玄经》讲的乃是感悟天地，先于人体五脏炼出五行之气，汇于三焦玄关，再借之冲击任督二脉关口，使体内阴阳二气汇通，最终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而这本《阴阳九转真经》，却是要先打通任督二脉，汇通体内阴阳二气，阴阳轮转之下，衍生出五行之气，再以衍生出的五行之气滋养脏腑，进而蕴养全身窍穴，以窍穴联通天地。 “这心法真的能修炼吗？” 步小天合上手中的册子，抬头看向老道士，眼中的质疑之色不言而喻。 “呵呵。” 老道士却不以为意，反而轻笑一声： “五行聚阴阳，阴阳归混沌；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 这正是《阴阳九转真诀》总纲里记载的一句话，刚才步小天看的时候并未太过在意，现在听老道士一说，又仔细一想，只感觉茅塞顿开！ 说到底，无论是《道玄经》还是这《阴阳九转真经》，不过都是凝练体内阴阳五行之气，再以之沟通天地罢了。 既然能先修五行，为什么就不能先修阴阳呢？ “这天生异体又是什么？” “普通人生来阴阳五行俱全，就算有些许差异也不算明显，顶多是幼时体弱而已。 但这天生异体，则是指那些生来体内体内阴阳五行之气之一远超常人，但其他几种却由于常人无异的人。 若是这一股气是五行之气倒还好说，有其他四种气互相调和，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但若是阴阳二气之一，那就有些麻烦了。 由于阴阳之气流于经脉，与五行之气不互通，若是阴阳失衡，对人体影响是极为巨大的。 比如一个人阳气炽盛，轻则会导致此人性格暴躁易怒，重则会令人神志尽失，陷入癫狂。 而阴气炽盛，外在表现便是如小公子这般，从小体弱多病，全身冰凉，极易夭折，就算勉强长大成人，也会男生女相，虽然俊美，却不免显得阴柔，甚至连性格都会如女子一般，软弱哀怨，全无男儿气概。最明显的表现便是遇事就哭，遇事则慌。”1 “竟是如此么？” 步小天若有所思，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天生异体是怎么回事。 刚刚他还不太明白这《阴阳九转真经》要如何将五行阴阳之气单独一种进行修炼，毕竟普通人体内阴阳五行之气虽然略微有些差异，但大体上还是保持着一个平衡状态的，要单独修炼一种根本不可能。 天生异体由于体内本就多了一股异常之气，对人体有害无益，但凭借着《阴阳九转真经》中的修炼法门，却能将这一股异常之气转化为一股阴气或阳气，再以一种特殊的行气方式使其不断转化，带动体内阴阳之气，达到阴阳流转，生生不息。 想明白了这些，步小天正想再问问老道士的身份，却有下人在门外禀告，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老道士一听有吃的，顿时眼睛一亮，立马向饭厅跑去。 见此情景，步小天也不好再问，只好跟着一起去了饭厅。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三人不再耽搁，迅速吃完饭，便来到小公子的房间等带。 床上的小人儿已经知道他的病马上就能根治，小小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兴奋。 很快便到了午时三刻。 “就是现在！” 老道士轻喝一声。 步小天立刻来到床边，一手将一片九叶紫参的叶子喂给小公子，另一只手抵在小公子背后，将一丝真气由掌心缓缓渡入其体内。 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步小天这次没有运转《道玄经》，而是直接运起《天经》。 果然，小公子体内的阴气对步小天的真气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 修行多年，步小天早就知道了任督二脉的关口，待真气运行至任督二脉的关口，果然感受到一股阻碍之力。 “不要犹豫，一鼓作气冲破它！” 老道士的声音刚好在这一刻响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握好这个时机的。 步小天没有犹豫，这一刻体内的真气如江河般奔涌起来，只觉得阻力一松，真气前行畅通无阻。 成功了！ 虽然没有人这么说，但步小天已经感觉到了，小公子体内任督二脉的关口已经打开。 不过他没有立即收回真气，反而缓缓让真气流遍小公子全身经脉，将小公子体内因多年服药积累的药毒清理了一遍。 虽然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但剩下的残毒已经不多，只要他以后修炼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便能完全清理干净。 这时候的小公子还没有开始修行，自然感觉不到太多，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暖流经过的地方都变得暖洋洋的，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轻松。 随着步小天缓缓收功，床上的小公子竟是渐渐睡着了。 没办法，这样的感觉太舒服了。 步小天收回手掌，小公子的身体也缓缓偏倒。 武烈见小公子倒下，刚要上前，却被老道士伸手拦住。 只见老道士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武家主不必着急，小公子刚刚打通任督二脉，步小兄弟又帮他梳理了一遍经脉，现在只是睡着了。” 武烈这才放下心来，见步小天已经转过身来，急忙俯身一拜，感谢道： “多谢少侠救治我儿！” 为了避免惊扰到床上睡着的孩子，武烈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能听得出来那一丝难以掩藏的激动。 步小天轻轻摇头，没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虽然看似简单，但是极为耗费心神，以至于他现在也不由得感到一丝疲惫。 “咱们出去说吧。” 还是老道士开口说道。 武烈闻言点了点头，轻轻地为小公子盖好被子，这才跟着两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先前贫道已经说过，如此也只能暂时令小公子恢复正常，若要完全解决这个隐患，就必须修炼这《阴阳九转真诀》。” “还请前辈传授吾儿修行之法！” 武烈已经知道这些，老道士话音刚落，武烈便拜倒下去。 “不必如此。” 老道士微微摇头，又说道： “虽然这《阴阳九转真经》是贫道拿出来的，但贫道却无法传授。” “这是为何？” 武烈有些听不懂老道士话里的意思。 “贫道虽有此法，却从未修行过，无法感受到体内的‘气’，甚至贫道连修行之人都不算。这经文于贫道而言也只是经文罢了，非修行之人难懂其意。在场之人，也只有步小兄弟能够将这《阴阳九转真经》传授给小公子。” “我？” “对，就是你。” “前辈您并非修行中人？” 老道士点点头，算是承认。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所修的《道玄经》，在不懂修行的人看来也只是一篇玄奥晦涩的经文罢了。” 步小天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老道士开口打断。 仔细一想老道士的话，好像的确是这样。 当初步小天第一次看《道玄经》的时候，确实觉得晦涩难懂，甚至抱着经文苦苦研读了半个月，将经文倒背如流了，却也还是完全找不到修行的窍门。 最后还是程云良想起来这事，仔细将经文与他讲解了一遍，还出手帮他感受到了“气”的存在，他才能开始修炼。 但这老道士说他没修行过，步小天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只是老道士不肯承认，他也没办法。 最后只能点点头，答应道： “好吧。” 反正又不是要他传授自家修行的《道玄经》，而且他也无法修行《阴阳九转真经》，只是帮小公子感受到体内的“气”，再将《阴阳九转真经》的修行法门传授给他而已，也不算违背门规。 注：1这段纯属瞎编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一章 授徒 想通了这一点，步小天也不再拒绝，拿起桌上的《阴阳九转真经》仔细翻阅起来。 三日后，小公子已然恢复正常，虽然因为常年的体弱使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他的精神比起之前却是好转了十倍不止， 静室里，此刻小公子正与步小天面对面跪坐在蒲团之上，十分认真地听着步小天给他讲解《阴阳九转真经》。 帮小公子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那天，老道士最后又告诉了武烈一件事。 小公子是先天阴体，而洋为水之极，水又属阴，因此“武洋”这个名字对于小公子来说，有害无益。 虽然老道士没有说明这个名字到底对小公子有什么害处，但是武烈早就对老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便当场请老道士为他儿子改个名字。 老道士沉吟片刻，才说道： “这样吧，小公子就改名为‘武阳’吧，太阳星的阳，音同字不同，也省却了许多麻烦。且阳与阴相对，与小公子八字中和，能保其命途顺遂。” 老道士说完后便去了房中休息。 但等到晚饭时间，武烈差人去房中请老道士出来用饭，下人进了房间，哪里还有老道士的踪影？ 武烈让人找遍了整个武府，也没有找到老道士。 这老道士竟不知何时离开了，而整个武府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看见老道士离开。 苦寻无果，武烈只好放弃。 步小天得知老道士离开的消息，也有些遗憾，他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想问老道士，但事已至此，也只好作罢。 就这样，老道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只留下一本《阴阳九转真诀》，证明他曾经来过。 既然答应了教导小公子武阳修行，步小天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他可不想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花了两天时间仔仔细细地将《阴阳九转真经》参悟了一遍，虽然不能说已经完全理解了这经文之中隐含的修行之法，但是步小天自信教导小武阳还是没有问题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步小天告知武烈即将传授小武阳《阴阳九转真经》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武烈认为步小天传授自己儿子修行法门，便是他儿子的授业恩师，执意要小武阳拜步小天为师。 纵使步小天百般拒绝，却还是拗不过态度坚决的武烈，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小武阳人虽然小，但是却非常懂事，听了父亲的话，乖乖地向步小天磕头行礼，甚至还奉上了拜师茶。 好在玉虚门虽然门规森严，但是却没有不准门人私自收弟子的规定。 至于不准教授弟子除了《道玄经》以外的心法，门规里好像也没有说。 于是步小天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武阳的师父。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步小天也将《阴阳九转真经》的入门要诀全部讲述完毕。 小武阳也是极为聪慧，有些东西步小天只讲了一遍，他就已经完全明白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比自己当初刚刚修行的时候强了何止几倍？ 越是教导，步小天对这个便宜徒弟就越是满意。 抬手轻轻摸了摸小武阳小小的脑袋，步小天微笑着说道： “好了，今天我要跟你说的就这么多了，下午我再帮你感受一番‘气’的运行。” “是，师父！” 小武阳乖巧道。 “饿了吧？走，咱们吃法去！” “师父请先行！” 小武阳虽然饿了，但起身后并未急着往饭厅去，而是站在一边，让步小天先行一步。 “好了武阳，咱们之间不用纠结于这些俗礼了，快走吧！” 步小天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弟子，说道。 “好~” 小武阳乖巧地答应一声，又补充道： “那师父您也快来啊！” “好！” 得了步小天的回应，小武阳这才迈开小小的步子去了饭厅。 饭厅，武烈听见小武阳的脚步声，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爹爹！” 小武阳一进门便看到厅内的武烈，脆生生地叫道。 武烈见到只有小武阳一个人，不由地板着脸训斥道： “怎么不跟着你师父一起过来？” 听到父亲的训斥，小武阳受了委屈，嘴角一瘪，正要开口解释。 却听见步小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武家主不必责怪，是我让他先过来的。我们修行之人虽然也讲究尊师重道，但是并不拘泥于这些俗礼，修行讲的是一个随心随性，只要他心里尊重我这个师父就行了。” 虽然自称师父有些别扭，但是步小天还是不得不做出一个好师父的样子。 “既然步少侠这样说了，那我便不再多言了。只是步少侠既然已经做了阳儿的师父，那便不要再称我为家主了，显得太过生分了些。咱们便以同辈论处，你称我一声老哥，我唤你一声老弟如何？” “好，武老哥！” 步小天一想，觉得武烈说的有几分道理，便没有反对。 “步老弟！” 武烈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两大一小三人很快便吃过了午饭。 步小天带着小武阳回到了静室，武烈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前几年为了治好儿子的病，武烈一直在奔波，如今小武阳的病已经被治好，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处理。 静室里，小武阳盘坐在地，步小天则是站在他背后，一只手轻轻按在他头顶百会穴处。 随着步小天缓缓运功，一股微弱的真气透过手心，由小武阳的百会穴而入，缓缓流经全身经脉和各处大穴。 这活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当初云影开始修行的时候，也是他帮助她感受到‘气’的存在，如今再次做这样的事，已是驾轻就熟了。 与之前为他打通任督二脉不同，这次步小天的真气在流过小武阳体内的同时，渐渐带动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气’，并随着步小天的真气缓缓流动。 这正是小武阳身体里本身的‘气’，这股气十分微弱，微弱到稍不注意就会忽略它的存在。 小武阳之前已经得了步小天的嘱咐，此时闭着双眼，集中了全部心力去感受这股属于他自己的‘气’。 很快他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步小天真气的力量，与步小天的真气相比，这股力量给他的感觉虽然很微弱，但是却更加亲近，甚至于他尝试着去控制它的时候，它竟然真的随着他的心意动了一下！ 但小武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步小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别分神！仔细体会！” 确实不小天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他也没想到小武阳居然这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气’，甚至还能影响到它，这般天赋已经完全不下于当初的云影了！ 没想到他这相当于是捡的个弟子，竟有这样的天赋！ 这要是让几位师叔知道了，怕不是要郁闷死吧？ 当初他们争着抢着要收云影为徒的时候，他可以直都在旁边看着呢。 虽然心里惊异于小武阳的天资，但是步小天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直将真气在小武阳的体内运行够三十六个周天，才缓缓停下运功，收回手掌。 步小天收回手掌以后，小武阳仍旧闭着眼睛，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 步小天也并未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醒来。 许久，小武阳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兴奋地对着步小天说道： “师父师父！我刚才感受到自己的‘气’了！” 看着小武阳一脸“求夸赞”的样子，步小天努力保持者淡然的神情，淡淡地训诫道： “修行之路最忌骄傲自满，切莫因为一点小小的所得就志得意满，要学会戒骄戒躁，才能走得更远。” 步小天也是第一次当师父，不知道一个好师父该是怎么样的，本来想学学萧天雄的样子，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好。 虽然他只有一个师父，但他总觉得好师父应该不是自己师父那样的吧？ 步小天没有半分嫌弃萧天雄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这样觉得。 他只好学着自己见过的唯一一个充满高人气息的人——掌门师伯玄云真人平时的样子，平淡里带着一份威严，脸上总挂着三分淡淡的笑意。 “哦，师父，我知道了~” 小武阳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没有得到步小天的夸赞，沮丧的神情写满了小脸，灵动的眼神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步小天看着有些不忍心，只好出言安慰道： “为师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为师希望你变得更好。” “是，弟子一定不让师父失望！” 小武阳脸上的沮丧果然立刻就消失不见，扬起小脸看着步小天一脸的坚定。 “我已经将《阴阳九转真经》入门的要诀全部传授与你，你又感受到了自己的‘气’，现在就尝试着按《阴阳九转真经》里的法门进行修炼吧！” “好的师父！” 小武阳点点头，便再次闭上眼睛尝试着修炼起来。 步小天看着专注修炼的小人儿，将手再次轻轻抚在他的头顶，感受着那一股随着小武阳心念缓缓流转的微弱气息，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从这天开始，步小天更加尽心地教导武阳修行，生怕他因为自己浪费了这么好的资质。 师徒俩一个教得尽心，一个学得认真。 日子就在这样融洽的气氛里一天天过去。 转眼便是三个月后。 这一天清晨，小武阳修炼醒来，只见步小天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册站在院子里，正透过窗户看着他。 见他睁开眼睛，步小天微笑着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小武阳穿好鞋子跳下地，几步便从房里跑了出来，对着步小天行礼道： “师父！” “嗯。” 步小天点点头，将手里的书册递给他，温和地说道： “这是我这三个月来为《阴阳九转真诀》做的注释，里面有我对这门心法的一些理解和几门道法，以及我自己的一些修行心得。 以后你修行的时候可以参考借鉴，但是不要照搬。修行的路始终是要自己去走，别人的路再好也始终是别人走过的路，只有自己走出来的路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 “师父，您要离开了吗？” 小武阳虽然年纪不大，但极为聪慧，又善解人意，自然听出了步小天话中的离意。 “是的，我要走了，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 步小天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小徒弟，眼里的不舍一闪而过。 第二卷 波澜渐起 今日无更，为烈士哀！ 今天不更，向牺牲在抗议一线的烈士同志们致敬！不管有没有人看，该做的都必须做。 《前途莫问》第二卷 波澜渐起 今日无更，为烈士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二章 雪原 “那师父您在外面一定要小心那些坏人！” 小武阳像个小大人一样对步小天嘱咐道。 虽然他也很舍不得师父离开，但他也没想过要把师父永远留在他身边，那样太自私了。 “嗯，我会小心的！” 步小天看着强忍着不舍甚至还嘱咐他要小心的小武阳，轻轻地摸了摸他小小的脑袋答应了一声，又补充道： “武阳你要记住，在没有修到‘御物’境界之前，切不可外出闯荡。 你身上的功法太过特殊，而且你的资质也是极好，难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盯上。 切记，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嗯！师父，我记住了，等我以后变得厉害了，我一定会去找您的！” 小武阳点点头，坚定地说道。 步小天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轻轻一叹，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小武阳看着步小天远去的方向，眼睛微红，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涌出。 武烈从一旁走过来，将小武阳轻轻拥在怀里，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人生总是要经历别离的，小武阳也终究会长大。 许久，小武阳渐渐止住了眼泪，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地问道： “爹爹，师父他会回来看我们吗？” “会的吧。” “师父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 武烈摇摇头，看着远处的天边，缓缓说道： “步老弟就像天上的神龙，为父也许永远都追不上他前进的脚步。不过阳儿你却是可以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为父，你的天资举世罕见，只要努力修行，或许有一天真的能超过他。” “嗯！” 小武阳坚定地点点头。说道： “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等我变得跟师父一样厉害，我就去找他！” “好！” 武烈静静地听着儿子许下的承诺，他知道小武阳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他，去寻找自己的路。他没办法永远待在小武阳的身边，就像小武阳不能让步小天留在他的身边一样。 从这一天开始，小武阳更加刻苦地修行，也开始跟着武烈学习武艺，这是步小天离开之前特地嘱咐他的，对小武阳来说，修行固然重要，但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也同样重要。 一边修行，一边练武，小武阳每天都很累，但他从来不曾抱怨过半句。 比起只能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去，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无疑要好了太多。 …… 半个月后，北方冰原。 虽然自辽州城一路行来，越是接近北边气候越是寒冷，但是看着眼前被茫茫冰雪覆盖的原野，步小天心里仍然止不住有些惊叹。 要知道他离开辽州城的时候已经是六月，虽然北方的夏季来得比南方要迟一些，但此时应该也正值盛夏。 眼前的荒原却仍是一派严冬的景象，这让步小天如何不感叹造物的神奇。 身旁的黑驴也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这茫茫雪原，驴脸上也有些惊奇。 这些天，步小天骑着黑驴白日里赶路，一路向北，到了夜晚若是遇到有村镇或是人家，便去借宿一晚，若是行至荒野无人之地，便就地宿营。 也许是因为北地气候严寒恶劣，一人一驴在路上没有遇到过多少人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野外休息。 说起来这黑驴脚力确实好得出奇，居然能日行三百里还不止，是以如今两人距离辽州城已经将近五千里。 他们走的可不是什么平坦大道，一路崎岖险阻，有些地方甚至根本就没有路，这黑驴竟然能如履平地。 早就知道这黑驴有些不凡，步小天也不是很惊讶。 这几天的夜里已经冷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纵使步小天修为不俗也有些难以抵御，但这黑驴好像毫无所觉，仍是该干嘛干嘛，夜里步小天被冻得睡不着，只好打坐修行的时候，它就趴在一旁的地面上呼呼大睡，竟然一点都不受影响。 这就让步小天感到有些惊讶了。 他也曾细细检查过黑驴的身体，甚至用真气探查过它的体内，却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最后只能得出这黑驴脸厚皮更厚的结论。 看了半晌，步小天坐到黑驴的背上，拍拍驴头，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往那边去吧，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家或者山洞之类的。” 步小天没有前往冰原深处的想法，他到这里来是打算到处游历一番长长见识的，而不是为了虐待自己的。 这北方的夜晚，着实是有些……扛不住了… 或许是这里的气候实在是不适合有人居住，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任何人家。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算太差，在天黑之前他们在一片不大的山地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总算是不用在野地里受冻了。 山洞深约三丈，并非是直直地通到最里面，在距洞口一丈左右的地方向旁边一拐，倒是将大部分寒风拦在了外面。 内部也很宽敞，就算是一人一驴呆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步小天还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堆灰烬，看来是有其他人曾经在这里待过，不过看这痕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找到了休息的地方，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步小天与黑驴只在山洞里转了一圈。 他要去找些柴火。 黑驴跟着步小天在山上转了一会儿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步小天也不去管它，以黑驴的机灵劲儿，也不担心它会走丢或是遇到什么危险。 当步小天回到山洞的时候，黑驴果然已经回来了，在它的身边还躺着两只山鸡和一头獐子，看来都是它的杰作了，这里气候严寒，这些东西本就十分稀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 将这几样猎物带到山下的溪水边处理干净，步小天回到山洞燃起火堆，将处理好的猎物穿在火堆上翻烤起来，等烤得差不多了，又从包袱里拿出几样调料撒在上面，顿时整个山洞充满了烤肉的香气。 不多时，烤肉便熟了。 一人一驴大快朵颐，将烤肉吃得干干净净，又将剩下的骨头带到远处掩埋起来，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防止扔的太近引来一些山里的猛兽。 虽然步小天不惧普通的野兽，但真的被野兽盯上，难免会有些麻烦。 做完这一切，步小天回到山洞，在火堆旁打坐修炼起来。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色大亮，步小天从山洞里走出，对着初升的朝阳伸了个懒腰，又在溪水边洗漱一番。 就见黑驴从远处跑了回来，嘴厉害衔着一根树枝，上面几颗红红的果实。 “你倒是会找吃的！” 步小天笑骂了一句，也不客气，将果实摘下，就着溪水清洗一番，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只觉得这果子入口酸酸甜甜，还伴着一股清香，味道十分不错。 吃完了果子，腹中微微的饥饿感已经消失不见，至于黑驴，估计是自己先吃饱了才想起还有个人没吃东西吧？ 步小天骑上黑驴，说道： “咱们今天去这雪原上看看，跑快点，咱们晚上还得回这里过夜。” “嗯昂——” 黑驴仰着脖子叫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只见一头黑驴驮着一个少年朝着雪原狂奔而去，片刻便消失在了这片不大的山地。 身处这茫茫无际的雪原，不小天不由得感到自己在这天地间的渺小。 此时步小天和黑驴已经进入雪原三百里，步小天也没想到就半天的时间，这黑驴竟然就跑了这么远，合着之前他根本就没尽全力呢！ 看这黑驴现在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估摸着它还有余力。 不过步小天也没有再往前的意思了，这半天除了遇到一些雪狐雪貂之类的东西，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嗷吼——” 就在他调头想要回去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咆哮声，听着像是熊叫。 听到这个声音，步小天顿时改变了主意，就算是两头熊打架好像也一成不变的雪景更有趣些。 步小天立刻让黑驴向着咆哮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这黑驴看起来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四蹄飞奔前行，一副生怕去晚了赶不上好戏的样子。 期间步小天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本来寂寥无人的雪原好像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一人一驴就看到了远处百兽奔腾的景象，有熊、狐狸、狼群，甚至还有一群比常人体型大上几分的猿猴，这些动物无一例外浑身雪白，若是不动，在这白茫茫的雪原上，很容易让人忽略它们的存在。 不过此刻这些平时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东西却全都暴怒的追赶着前方一个身影，步小天仔细看去，发现那竟是一个人，身上穿着厚厚的裘衣，正向着步小天和黑驴的方向狂奔而来。 本来步小天见到这么多野兽，已经生出了退意，但看见了这个人，他不能见死不救。 一道青光闪过，步小天御剑而起，直直地向着那个人的方向飞去。 那人也看到了御剑而来的步小天，大声疾呼道： “道友救我！” 听他称呼自己为道友，看来这也是个修行之人。 步小天不再犹豫，剑光更快了几分，瞬息之间便到了那人的身前，一把捞起那人，剑光一转便向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那些追赶的野兽见到这一幕，咆哮声更大了几分，充斥着愤怒。 但不管他们如何愤怒，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经过黑驴上方的时候，不小天丝毫不停，只是向着下面吼了一声： “走！” 那黑驴也回头狂奔，很快就将那追赶的兽群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不到一个时辰，步小天就带着救回来的人回到了山洞。 “小天？” 步小天看着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人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三章 再见 “是我呀？” 见步小天带着疑问和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那人将头上的帽子和脸上的围巾摘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乐天？你怎么在这？” 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步小天更加惊讶。 “为了它。” 乐天从怀里掏出一物，却是一朵手掌大小的白花，花瓣雪白，散发着阵阵清香。 闻到这清香，步小天心神都是一清。 想起了初见乐天之时两人的谈话，步小天不禁问道： “极北雪莲？” “没错，而且是千年份的雪莲。本来我还找到了一株万年份的，不过那朵雪莲旁边有一只强大的雪妖守护，我没打赢，只好采了这枚千年份的凑活了。” 提到雪妖，乐天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哦，刚刚那兽群为何追你？也是为了这雪莲？” 听到步小天的话，乐天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那倒不是，我采到雪莲的地方离这里少说也有九千里，它们才追不了这么远。我采回雪莲以后，日夜兼程地往回赶，昨天夜里就到了你遇见我的地方。 眼看着快出雪原了，我想着多弄些雪原的好东西回去，无论是加在聘礼里面还是拿出来送人都不错，就去掏了附近几个兽群的老巢，你别说，还真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回来的时候真气消耗太多，不敢飞，就只好在地上跑，这才险些让他们追上。” “呃……” 步小天看着乐天，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嘿嘿…” 看到步小天的神情，乐天也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转而问道： “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找到了这个山洞，这里十分隐蔽，当初我也是在这里转悠了好久才找到的。” “哦？我先前看到的灰烬是你留下的？” “应该是吧，我离开这里有半个月了，如果期间没有其他人来过，那就是我留下的。” 乐天也有些不确定。 “好了，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你还是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吧？你不是在山上吗？大比结束了？” “嗯，早就结束了。门中有令，让所有修为达到‘御物’境的弟子下山走动，好像是魔教妖人要有什么动作。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就想先来北方看看这传说中的极北冰原。” 步小天也不再纠结于灰烬这种小事，简单地回答了乐天的问题，转而问道： “你不是去年秋天就来北边了吗？怎么这么久才找到雪莲？” 毕竟距离他们上次分别已经快一年了。 “哦，我上回跟你分开以后也没耽搁，就直接来了这里，但是那时已经快要入冬了，这北边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我刚来的时候就尝试过进入冰原，差点儿被冻死在里面！ 自那以后我就没敢再贸然往里面闯，一直等到半个月前，天气最暖和的时候才又进去。 对了，你刚刚说你想去看看极北冰原？ 我劝你别去了，你别看这里冰天雪地的，其实这里离真正的冰原还有数千里之遥，那里的冰雪经年不化，除了雪就是冰，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就算是修行之人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那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去。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天下这么大，去哪不是去？” 步小天见乐天说得认真，也不坚持。 “那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南海吧！” 乐天听见步小天说的话，顿时眼睛一亮，道： “我是真没想到取个雪莲就这么困难，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是既然我下定决心要娶清莲，我就不会放弃。 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我听说南海鲛人脾气古怪，而且鲛人泪珠乃是他们镇族之宝，我怕我一个人去要被会他们打死！” 你就不怕我跟你一起被他们打死？ 步小天想说这句话。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虽然步小天没有说出来，但是乐天已经看懂了他的心思，继续劝说道： “小天你不必担心我会坑你，我不会坑你的，我有一招遁法，只要给我争取半刻钟时间，我就能带着你远遁千里。 鲛人族的族长，修为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是如果有她在一旁干扰，我这遁法便施展不成。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拖住他片刻。” 步小天想了想，问道： “你怎么知道鲛人族长的修为？” “我这大半年可没有一直在这里傻等，发现冬天根本进去不冰原，我就先去了一趟南海，想先取鲛珠。 但是鲛人族对鲛珠看得很紧，我偷偷摸进去，但是还没见到鲛珠就被鲛人发现了，我跟鲛人族长打了一架，没打赢。” “好，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你走一趟吧！” “好兄弟！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就动身！” 乐天见步小天答应了，顿时高兴起来，激动地拍着步小天的肩膀，又问道： “对了，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你下山以后就直接来这里了吗？” “那倒不是。” 步小天将自己下山以来的经历简要地跟乐天说了说，当乐天听到步小天被黑驴黑驴阴了一下，顿时乐不可支。又听到黑驴送来紫参，不禁大呼好运。 等到他听到步小天打伤了玄阴鬼母，也有些惊讶，啧啧称奇道： “想不到你小子这么厉害，连玄阴鬼母那个老妖婆都着了你的道，你说的那个老道士听上去确实很不简单。” “确实如此，其实我根本不是玄阴鬼母的对手，当时我能伤到她主要是因为老道士那张符，要不是那张符纸先打了她一个出其不意，最后的结果还未可知。” 步小天点点头，解释道。 “嗯，这么说来这老道士身上还是有点东西的，不过你说他曾自称天机道人，这个名号我却是未曾听说过。难道他用的是假名？” 乐天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清楚，帮小武阳打通了任督二脉那天下午他就悄悄离开了。” “这么看起来这老道士应该是故意找上你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我看那老道士有时候虽然满口胡言，但是却不像是什么恶人。” “不知道，或许是哪位老前辈一时兴起罢了。那后来呢？你真的教了那个叫武阳孩子修行？” “嗯。” 步小天点点头，接着道： “我也没想到，他父亲竟然会要我收武阳为徒，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你还收徒了？” 乐天有些惊奇地看着步小天。 “嗯，没办法，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说得有理，我辈修士自当行侠仗义、济世救人，而且你与那武阳也确实有传道授业之恩，他叫你一声师父也是应该的。” 乐天赞同地点点头，说道。 “好了，先不说了，我得调息一番。麻烦兄弟你帮我护法了。” “你安心调息，我就在这守着。” 乐天点点头，没有再说感谢的话，虽然算上这次他们一共也才见了两回，但他对步小天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 乐天坐下不久，黑驴就跑回了山洞。 仔细算算，从救下乐天到黑驴赶回来，前后不过一个半时辰，这黑驴竟在这短短时间里跑了三百多里地！ 步小天对黑驴的脚程又有了新的认识。 黑驴见到步小天，刚要叫唤一声发泄一下心里被独自抛下的委屈，就见步小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才看到正盘坐在山洞里的乐天，顿时把即将出口的叫声憋了回去。 “去弄点儿吃的回来。” “嗯—昂——” 黑驴不满地低声哼哼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山洞。 虽然不太愿意，但是没办法，谁让它现在跟着步小天混呢？ 驴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等到黑驴费力地拖着一头体型比它小上几分的野猪回来的时候，乐天已经调息完了。 见到拖着一头野猪的黑驴，乐天也显得有些惊讶，问道： “这真是一头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会打猎的驴呢！” 黑驴闻言，松开嘴里的野猪腿，转过头瞪了乐天一眼，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嫌弃，似乎是在说乐天少见多怪。 “这驴子看不起我？” 乐天见到黑驴的动作，刚加惊讶了。 “呵呵，这驴子聪明着呢！我们这一路上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它弄来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这些藏得十分严实的野物的。” 步小天笑着说了一句。 “哦？这么厉害？听说越是聪明的驴子，肉越好吃，一直没机会尝尝。” 乐天一边说着，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黑驴。 黑驴一听，这个被老大救回来的家伙竟然想吃自己，先是一惊，马上便害怕地跑进了山洞，躲到了步小天身后。 “哈哈，你就别逗它了。要是把它吓跑了，我以后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步小天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尽力把自己硕大的身躯藏起来的黑驴，笑着说道。 “嘿嘿，敢瞧不起我，小心我真的把你杀了吃肉。” 乐天嘿嘿一笑，对着步小天身后的黑驴说道。 黑驴知道步小天会护着它，却是一点也不害怕了，甚至露出脑袋冲着乐天打了个响鼻，满是挑衅之意。 “嘿！你还敢挑衅我！” 乐天被黑率这一挑衅，顿时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动手杀驴的架势。 “好了，你就别跟个驴子生气了。” 步小天眼看这一人一驴就要闹起来，赶忙出言阻止，末了还回头瞪了黑驴一眼，斥道： “乐天兄弟可是咱们今后几个月的同伴，你要是惹毛了他，我可不会管你！” “嗯~” 听到步小天的话，黑驴有些悻悻地哼唧了一声，没精打采地就地趴了下去，脑袋搁在地上，抬起眼皮瞅了一眼乐天，倒是没敢再挑衅他了。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四章 部落 见黑驴不再招惹乐天，步小天招呼乐天道： “好了，咱们先把这野猪处理了，等会我再去找些柴禾，咱们今晚吃烤猪肉！” “好！自从我进了雪原就再也没尝过肉的滋味了，那里除了雪就是冰，就算弄到了猎物也没法吃。啃干粮啃得我都快成干粮了！” 乐天也不在跟黑驴较劲，答应了一声，就跟着步小天一块儿把黑驴拖回来的野猪拖到溪边，拔毛放血，再掏了内脏，又将野猪分割成一块块适合烘烤的肉块，带回山洞。 将弄好的猪肉全部放在山洞里，两人又上山找了两大捆干树枝。 这里挨着雪原，树木本就稀少，活枝烧起来烟又太大，为了找够这些树枝，着实费了两人好大一番功夫。 等两人再回山洞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黑驴正站在洞口等着两人。 步小天走在前面，进洞的时候，黑驴欢喜地叫了一声。 但等到乐天要进洞的时候，它却是屁股一扭，走在了乐天的前面，慢慢悠悠的，大驴屁股还一扭一扭的，仿佛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黑驴还挺记仇！ 乐天，轻笑一声，也不再计较这些。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他确实有些饿了，又想起烤肉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哪知这黑驴听力甚好，竟然听见了乐天咽口水的声音，顿时回过头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加快了步子，紧紧跟在步小天身后，生怕慢了一步会遭了乐天的毒手。 进了洞里，两人架起篝火，用几根粗细合适的树枝削成的大木签子穿了几块猪肉烤了起来。 至于树枝燃烧的烟雾，对于两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乐天随手召出一股清风，眨眼间就将这些烟雾驱赶了出去。 渐渐地，火上的肉散出一丝丝香味，闻得乐天是满口生津。 “咕~” 乐天还没来得及将嘴里的口水咽下，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大大的咽口水的声音。 看向步小天，却见他微微摇头，瞥了一眼旁边死死盯着烤肉的黑驴。 “哟！想不到你还是个吃肉的？” 乐天看着嘴角还挂着一丝长长的涎液的黑驴，惊奇地说了一句。 黑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乐天，却是没有理会他。 但是眼里的嫌弃怎么也隐藏不住，看得乐天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眼看烤肉变得金黄，步小天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几个小小的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一些出来，撒在烤肉上，顿时烤肉的香味更加浓郁。 “你居然还带了这么多调料？” 乐天看着不小天的动作，惊讶地问道。 “呵呵，我五师兄最爱钻研厨艺，我也经常跟着他为几位师兄做饭，所以出门就多备了些。” 步小天缓缓地转动着架上的烤肉，解释了一句。 “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你的几位师兄都各有所长，二师兄喜欢研究药理，医术高明，三师兄好赌成性，却逢赌必输，四师兄爱剑成痴，五师兄却喜欢钻研厨艺。 修行本来讲的是修身养性，淡化杂念，怎么你这几个师兄跟别的修行之人一点儿都不一样啊？” 乐天好奇地问道。 “我师兄们说修身养性固然是一种修行的方式，但随心而行、随性而为又何尝不是另一条修行的路，我们紫雷峰从来不提倡强行扼杀内心的喜好，变得绝情绝性，只要无伤大雅，就算是按自己的喜好做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好像确实有道理。我师父也跟我说过相似的话，修行本就是追求无拘无束，自在逍遥，只要问心无愧，不要走上邪魔外道的路就行了。” 乐天若有所思地道。 “肉烤好了！” 步小天将架在火上的烤肉取下来，递给乐天一大块。 乐天接过香喷喷的烤肉，早已顾不得别的，取出一柄小刀削下一块，不等晾冷就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感叹道： “好漆！卧吼囧磨期故众蒙吼柒毒都私咯！” 步小天微微一笑，又扔给旁边伸着脑袋等了好久的黑驴一块更大的烤肉，黑驴伸出两只前蹄，扒拉着烤肉也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发出一阵满足的哼哼声。 步小天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很快两人一驴就吃光了烤好的野猪肉，烤肉的块头不小，步小天和乐天两人各自吃了一块，剩下的全都进了黑驴的肚子。 “嗝~” 黑驴吃完了烤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看着乐天异样的目光，白了他一眼，就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乐天摇头轻笑一声，一点儿也不讨厌这头个性十足的黑驴。 将吃完的残渣处理干净，又一边闲谈着，一边将剩下的肉架在火上慢慢烘烤，两人便在黑驴一阵阵的呼噜声和磨牙声里修炼起来。 期间步小天偶尔睁开眼，往火堆里添些柴禾，或是将烤着的肉翻转一遍。 伴着黑驴毫不间断的呼噜声，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和乐天就收拾好东西，带着黑驴离开了这里。 他们没有直接南下赶往南海，而是向着东方前进。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乐天见步小天身边的黑驴非常聪明，自己也想弄一头坐骑。 步小天的黑驴不但十分聪明，而且体质非同一般，能轻松扛住北方的严寒。 乐天要找的坐骑自然也不能是普通的牲畜，他准备去东边的大草原上碰碰运气。 东边的大草原广袤无比，里面生活着许多善于奔行的野兽，甚至还有开了灵智的妖兽，比普通的妖兽强上许多倍。 乐天就准备去看看能不能搞到一头妖兽，若是真的能弄到，骑上肯定威风八面。 至少比某个骑着驴的家伙要威风多了。 跟别说这头驴还非常嫌弃自己。 本来看步小天骑着黑驴，乐天也想坐上去，但那倔驴死活不愿意，只要乐天敢靠近，它就尥蹶子。 没办法，乐天只好在上空驾驭着一柄玉尺飞行，下面步小天骑着黑驴发足狂奔。 走了一阵，步小天觉得让乐天一个人在上面飞行有些不太好，也纵身跃起，祭起宝剑跟他并排而行，让黑驴在下面追着两人跑。 虽然上空御驶法宝飞行的两人只用了不到五分力，一天却也可以飞上八九百里，但下面追着两人跑的黑驴看上去竟也不是很吃力的样子。 这就让乐天更加惊讶了，他没想到这驴子竟能跑得这么快。 这让他心里搞一头好座机的想法更加强烈了，有这么一头坐骑，自己能省多少事啊！ …… 五天后，两人停在一片山地的边缘上空，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原野，眼中满是赞叹。 成群的野牛野马野羊野鹿在低头啃着脚下齐膝深的青草，远处暗藏的豺狼虎豹虎豹一动不动地盯着兽群，只等有落单的猎物，便会发起雷霆般的攻击，捕获自己的食物，天上的几只雄鹰不断地盘旋，偶尔有一只闪电般落下，抓起一只藏在草丛里的野兔，迅速地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大草原，到了。 同样是一望无际，先前的雪原是一派肃杀，眼前的草原上却充满了生机。 唯一的共同点是，无论是雪原还是草原，暗中都隐藏着无数的危机。 这里位于辽州城北两千里，当年蛮族被打败后，残余的幸存者全部被赶进了草原深处， 在这充满危险的环境里，蛮人们变得更加凶狠，更加危险。 “嗯——昂——” 看到茫茫的草原，下方的黑驴兴奋地吼叫一声，撒丫子跑进了草原，在草丛里撒着欢儿，惊起了无数隐藏在其中的飞鸟和野兔。 远处吃草的兽群听到黑驴的吼叫声，只是抬起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就再次低下头静静地吃草。 步小天和乐天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步小天对这下面兴奋的黑驴喊了一声： “走了！” 就御剑向草原深处飞去。 这里都是些普通的野兽，真正开了灵智的妖兽都躲在草原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两人又向前飞了两天，发现远处有数十个白色的小点。 再靠近一些，他那些小白点渐渐变大，竟是一顶顶由兽皮搭成的帐篷。 这里已经是草原腹地，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人生活，那这应该是一个小小的蛮族部落了。 他们在距离部落较远的地方落下，没有引起部落里的人的注意。 “这应该是蛮族部落。” 乐天看着部落的方向，猜测道。 “嗯，传说蛮族大败以后，就被赶到了草原深处。这应该只是他们的一个小部落。” 步小天回应道。 “我还没见过蛮族呢，要不我们去看看？” 乐天跃跃欲试。 “好！” 步小天也对传说中的蛮族有些好奇，自忖他们二人修为在身，一个小小的蛮族部落也留不下他们，也没有反对。 他们在草丛里悄悄前行，离蛮族部落越来越近，同事也悄悄观察者部落里面蛮族人的动静，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 两人的行动悄无声息，按说不会被轻易发现。 但当他们靠近到部落大约三百丈的时候，却看到距离两人最近的一顶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被发现了？ 步小天和乐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但两人仔细回想，也没发现他们的潜行有什么破绽。 也许是巧合吧？ 两人心里这样想着，屏息凝神，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哎——” 那高大的蛮人等了许久，突然向这边大喊一声： “啊咕哩呱哩？” 并直直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没有丝毫偏差。 步小天和乐天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不外乎是问他们是谁或是从哪里来。 看着那个蛮人的动作，两人也确定了，他们确实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行踪。 既然已经确定被发现了，两人也不再隐藏，直起身大大方方地向那个蛮人走去，手里却都攥紧了各自的法宝，随时准备对这个蛮人发出致命一击。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五章 蛮族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渐渐的看清了彼此的样貌和神情。 那蛮人远远看上去和普通人族差别不大，只是更加高大魁梧，更加强壮，穿着用兽皮粗糙缝制的衣服，与普通人唯一明显的差别就是他的下颚微微突出，两颗獠牙露在嘴唇外，充满了野性的气息。 让步小天两人有些错愕的是，这蛮人脸上虽然带着警惕，却并没有多少敌意。 那蛮人看到步小天两人与他们族人明显的样貌，也是一愣。 “咕咕哩呱哩哒啦？” 蛮人又问了一句，语调怪异，步小天和乐天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 “咕咕哩呱哩哒啦？” 那蛮人以为他们没听清楚，等走近了一些，又开口问两人。 步小天和乐天终于确定了对面的蛮人确实没有敌意，稍微放松了警惕，同时对着蛮人摇摇头。 “咕咕哩呱哩哒啦？” 蛮人又问了好几遍，见步小天两人只是摇头却不回答，终于意识到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没有再问，对着两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两人仗着艺高人胆大，也不拒绝，就这么跟着那蛮人进了部落。 刚刚那蛮人的喊声已经惊动了部落里的其他人，此时已经有许多在步小天看来长得都差不多的蛮人聚集在了这边。 其中一个似乎是头领的蛮人从人群里走出来，面对着三人。 领着步小天两人的蛮人见到那个走出来的蛮人，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 “阿达喔多呜哇？” 蛮人头领指着两人问道。 “哒呢哇酷酷哒呀斯诺。” 领着步小天他们的蛮人回答道。 “嚯！呢魔窟哦你瓦尼？” 蛮人头领看着步小天又问道。 “啊哩喔哩哇啦！” 步小天听不懂他在问什么，也没法回答。 倒是领他们回来的蛮人开口了，似乎是在解释什么： “哦哇咑尼西罗！” “哦？” “啊哒。” 蛮人头领看了看步小天和乐天一眼，似乎是确定了他们对部落没有危害，点了点头，对领他们回来的蛮人又说了一句： “吸呖呖库嚓。” 领他们回来的蛮人回应了一句： “阿哆。” 又回头看了步小天和乐天一眼，示意他们跟上，就转过头跟着蛮人头领朝着部落中央走去，似乎要带他们见什么人。 两人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也不惧，就穿过人群跟着他往前走去。 其他的蛮人都远远的跟在几人后面，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叽里咕噜的议论着什么，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敌意，只有好奇。 只有一些年龄较大的蛮人看着步小天和乐天的背影，露出一丝思索和担忧的神情。 部落不大，只有二十来顶帐篷，每个帐篷里都住着一个蛮人家庭，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部落最中心的一顶大帐篷， 这顶帐篷真的很大，比其他帐篷大了足足一倍，看来住在这里的蛮人对整个部落都很重要。 “咕哩呱啦……” 蛮人头领停在帐篷外面，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才停下。 “阿诺！” 帐篷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虚弱。 得到了允许，蛮人头领这才伸手挑开帘子，带着步小天和乐天走进了帐篷，至于一开始带他们过来的蛮人则是留在了外面。 进了帐篷，两人悄悄四下打量一番，却发现这顶整个部落最大的帐篷里的陈设却是十分简陋。 没有桌子，没有凳子，只有地上铺着的几块兽皮，最里面的一片地面上，许多兽皮拼接重叠在一起，上面躺着一个干瘦苍老的蛮族人。 老蛮人躺在兽皮做成的“床”上，看到跟着蛮族首领进来的步小天和乐天的时候，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人…族？” 听到老蛮人的话，步小天和乐天都是一惊，他刚刚说的居然是人族的语言！ “呵呵…” 老蛮人看到两人惊讶的神色，轻轻笑了笑，接着说道： “你们…不用…惊奇，我是…这个…部落的…祭司，祭司…要学…人族…交谈…语言。” 老蛮人说得很慢，断断续续的，语调也有些怪异，好像对人族的语言不是很熟悉，每说一个词都要想一会儿。 不过步小天和乐天倒是听得懂他的意思。 “你是这个部落的祭司？蛮族还有祭司存在？” 步小天虽然也听说过蛮族祭司，但具体也不是太清楚，倒是乐天似乎对这些比他了解的更多，惊讶地问道。 “真神…眷顾…祭司…有。” 老蛮人口中的真神自然是他们信奉的荒神，传说蛮族人便是荒神创造的。 荒神开辟了天地，以自己的血肉创造了蛮族，又赐予了他们其中一些人不同寻常的力量，分别是巨力、疾病、控魂、驭兽以及天气。 这就是五大蛮族的由来。 所以在每个蛮族人的心中，荒神便是这世上唯一的真神，也是他们的信仰所在。 而掌握这些力量的人就是他们的祭司，祭司在蛮族人心中的地位极其崇高，若是有人胆敢侮辱一个部落的祭司，就会遭到整个部落的追杀！ 乐天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瘦弱的老蛮人竟然是这个部落的祭司。 “荒神真的存在吗？” 乐天又问道。 “真神一直在，祭司可以感觉到。” 或许是回忆起了更多人族的语言，老祭司说话顺畅了许多。 “你们是五大蛮族当中的哪一族？” “想不到，人族当中还有人记得五大荒族！” 听到乐天的问题，老祭司露出感慨的神色： “我们是御灵族的分支，人族是这么称呼我们的吧？” “竟然是御灵族！怪不得！” 听到御灵族三个字，乐天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传说御灵族祭司能驭使鸟兽虫鱼，甚至能和它们交流，这样的能力不论是用来对敌还是探听消息，都是极为厉害的。 “这么说刚刚那个最先发现我们的蛮人也是祭司？他是靠草丛里那些野兽和虫子发现我们的？” “是的，他是我的弟子，只是还没学习人族的语言。” 老祭司点点头回答道。 听到这里，步小天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也有些感叹，蛮族不愧是曾经占据东北之地的大族，果然有些独到之处。 “你们是从辽州城过来的吗？” 提到辽州城，老祭司的神情有些复杂，毕竟那是挖平了他们蛮族圣山建立起来的大城。 “不是。” 乐天摇摇头，如实说道： “我们是从西北雪原过来的。” “雪原啊？” 老祭司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眼里露出一丝向往： “那应该在好远好远之外的地方吧？我这一生都住在部落里，从来没去过远方，你们能跟我说说草原以外的世界吗？” “好！” 看着眼前苍老的蛮族祭司眼里的期盼，乐天不忍心拒绝，慢慢讲述起来。 随着乐天的讲述，老祭司的神情也随之不断变化，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了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那里不再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不再只有成群的牛羊和猛兽，那里有耸入云天的高山，有奔流不息的大河，有成荫的绿树，有斑斓的鲜花...... 渐渐地，老祭司昏暗的眼里出现了一些莫名的光彩，那是对外面世界的神往，是了却了遗憾的欣慰。 乐天讲得很详细，也很投入，他将外面的世界的景象以及一些他所知道的故事都讲了出来。 他的故事其实并不是多么精彩，但老祭司却听得津津有味，一点都不愿意错过。 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在这里老去，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死在这里。 在这时的乐天的眼里，老祭司不再是个蛮族人，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向往着外面的世界的老人。 作为一个祭司，他本来有这个能力离开这里，去亲眼看看他所向往的外面的世界。 但是这个老人为了守护自己的部族牺牲了自由，牺牲了出去闯荡经历这一切的机会，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自己的部族。 对于这个小小的部落来说，老祭司就是他们无可替代的英雄！ 不知不觉，乐天讲了整整三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步小天一直坐在旁边的兽皮上静静地听着。 直到外面蛮族头领再次进来叫他们去吃饭，他们这才发觉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蛮族头领本来想让劝说老祭司留在在帐篷里，叫族人将晚饭送来，但老祭司拒绝了，坚持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蛮族头领也不再劝说，扶着老祭司出了帐篷。 来到帐篷外，部落里的人在空地上点起了几大堆篝火，正围着或对跳着莫名的舞蹈，豪迈，奔放，充满野性。 经过老祭司的解释，步小天和乐天才知道这是蛮人欢迎尊贵客人的传统。 老祭司是部落里威望最高的蛮人，步小天和乐天跟老祭司在帐篷里呆了这么久，自然被他们当成了老祭司的朋友。 老祭司看着围着火堆而舞的族人，也不出声解释，只是面带着微笑环顾四周。 见到老祭司他们出来，这些蛮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跳得更加起劲。 有胆子大些的蛮人少女上前，拉着两个相貌奇怪的外来人到她们原本围绕的火堆前，跟着众人一起围绕转圈。 步小天和乐天见到这些在传说中原本凶神恶煞蛮族人的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和善的笑意看着他们，邀他们同舞，也放下了心底的戒备，加入了他们的舞蹈。 有蛮人以大骨为锤，敲击着兽皮和兽骨做成的皮鼓，发出沉闷的鼓声，为这场欢宴增添了奇特的乐声。 兴致高处，周围的蛮人发出兴奋的吼声。 在这一刻，步小天和乐天打破了世俗的桎梏，解放了心底的天性，跟着他们一起吼叫。 小小的部落充斥着热烈的气氛。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六章 告诫 欢庆的舞蹈和乐声一直持续到明月升起，方才渐渐止歇。 所有人都围着面前的火堆席地而坐，叽里呱啦地交谈着。 步小天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无恶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喜悦。 有蛮族妇人和孩子为大家分送饭食，步小天也看到了他们吃饭用的碗，当真是千奇百怪。 这里是草原，没有高大的树木，蛮人也不会烧陶制瓷，没有木碗，没有陶碗，更没有瓷碗。 有的碗是用石头凿磨而成，其实就是在一块大石头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凿出一个大坑，把尖锐的地方磨得圆滑一些。 还有的碗则直接是一些野兽头骨，看上去甚至有些恐怖。 老祭司的碗也是用石头做成的，不过看上去要“精致”许多，外壁打磨得更加圆滑，碗壁也要薄上许多，比其他蛮人的碗更轻。 步小天一眼望去，这些蛮人或是手里捧着一块比脑袋大的石头，或是端着野兽的头骨有说有笑地吃喝。 这样的景象看上去着实有些奇怪，不过对于这些蛮人来说早已习惯，根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个蛮族的半大孩子手里端着造型古怪的碗来到步小天和乐天两人身前，递给他们一人一个野兽头骨做成的碗，笑着说道： “啊咧！” 既然入乡，便要随俗。 虽然觉得端着野兽头骨吃饭有些古怪，步小天还是将碗接了过来，旁边的乐天也是一样。 就着天上的月光和身前的火光，步小天总算看清楚了碗里装着的东西，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熬出来的稀糊糊的粥一样的东西。 没有筷子和勺子之类的东西，看着其他蛮人都直接用嘴喝，步小天和乐天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喝了一口。 他们倒不担心会吃出问题，毕竟身怀修为，就算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只会肚子有些不舒服，除非有毒。 而且看着其他蛮人都吃得很香，料想这奇怪的饭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将碗里的东西喝进嘴里，一股清香在他的嘴里蔓延开来，带着一丝清甜，竟然还真的挺好喝的！ 有点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些盐，不过影响不是很大。 与乐天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丝惊讶。 “呵呵，这是我们部族里最好吃的蓟棘根做出来的，在平时可是很难吃到的。” 却是一旁的老祭司看到了两人的动作，笑着说话了。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步小天有些好奇地问道。 “平时就吃一些从草皮下面挖出来的野薯和其他能吃的东西，不过味道就远不如蓟棘根了。” “光吃这个能吃饱吗？” 碗里的东西虽然味道不错，但是看上去应该并不顶饿，尤其是蛮族人生得高大，需要的食物就更多了。 就在老祭司轻笑一声准备解释的时候，远处的蛮族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欢呼的声音迅速传开，本来因为吃饭而稍显安静的部落又热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就连步小天身边的蛮族人也在欢呼，而且他们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步小天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这才明白了他们欢呼的原因。 只见几个高大的蛮族少年正两人一组抬着几只烤好的野牛和野羊向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让步小天和乐天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些野兽竟然是整只整只被直接烤熟的。 要知道就连体型稍小的野羊都比普通山羊大上至少两圈，更别说体型更大的野牛了！ 这些蛮人竟然能整个烤熟，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等到那些蛮族少年将几只烤熟的野牛和野羊抬到这边，早就有几个蛮人搭好了架子，将其接过放在上面，又从身上摸出几柄石头或是骨头磨成的小刀，开始进行分割。 几个蛮族少年没有离开，在旁边等着，将分割好的肉块送到其他人的手里。 一个蛮族少年将最先分割好的肉块送到老祭司和步小天两人的手里，这才将其余的送给其他蛮人。 老祭司也从怀里掏出一柄简陋的小刀，从手里的肉块上割下一小片，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步小天注意到，其他蛮人都是等老祭司吃下第一口以后，才拿或是出各自的小刀分割或是直接啃食起手里的肉块。 看到那几个分肉的蛮人手里的小刀都很干净，步小天和乐天才放心地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学着老祭司的样子吃起了烤肉。 旁边的蛮人看着步小天和乐天手里的小刀，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两人手里的小刀在外面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在这里，跟这些蛮人手里的东西比起来，简直珍贵得不能再珍贵了。 步小天也看到了他们的神情，但是却装作没看到。 并不是他想无视，而是他不能给。 虽然他身上还有几柄备用的，但这里这么多人，区区几柄小刀根本不够分的。 若是只给了其中几个人而不给其他人，那么没有得到的人自然会嫉妒，甚至私下里出手抢夺。 这里的蛮族人虽然现在看上去纯真善良，但那是因为他们与世隔绝太久了。 但是无论是蛮人还是人族，骨子里的野性和贪婪都是相同的，在大家都一样困难的时候，或许会很团结，但只要你有了让人觊觎的东西，总会有人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几柄小小的刀片就可能引发血案，甚至会愈演愈烈，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这个部落带来本不该有的惨剧。 步小天和乐天不约而同地迅速吃完手里的烤肉，将小刀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那些蛮人虽然羡慕，但也不会就这样出手抢夺，一来是因为他们是老祭司的朋友，二来则是因为他们的实力。 这些蛮人虽然纯真，但他们不傻，这两个长相奇怪的人能穿过数千里的草原来到这里，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物？ 晚饭结束后，老祭司邀请两人到自己的帐篷里休息，想在睡觉之前再听他们讲一些外面的事情。 对于老祭司的邀请，两人没有拒绝。 两人搀扶着老祭司进了帐篷，将老祭司安置在他那兽皮做成的床上，紧跟着就有人送来几张宽大的兽皮铺在地上，这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休息的地方了。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了以后，老祭司却有些严肃地看着两人说道： “你们不该把那样的好东西随便拿出来的！或许对于你们来说它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但是对于我的族人们来说却是难得的宝物，你们这样很容易让一些人起坏心思。” 没想到老祭司竟然会对他们两个本该是蛮族死敌的人族如此关心，虽然被训斥了，但步小天和乐天并没因此感到半分不悦，反而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 “对不起，老祭司，我们也不是有心的。” 老祭司见两人认错的态度，语气柔和下来： “我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们部落的祖先因为厌恶争斗从草原深处迁移到这里，我只是不想这些仅存的族人变得不再团结。” “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乐天回答道。 “跟我再讲讲外面的世界吧！” 老祭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 乐天答应了一句，跟步小天在兽皮上坐下来，又慢慢讲述起来。 讲了一阵，发现老祭司许久没有回应了，乐天向他看去，才发现他双目合拢，呼吸平缓，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与身旁的步小天对视一眼，轻轻地走过去，为老祭司盖上一张兽皮，便各自盘膝打坐修炼。 草原的夜算不得安静，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近处能听到不绝的虫鸣。 几个强壮的蛮族人在部落周边巡逻，防备着可能趁夜袭击部落的野兽。 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有族人死去。 幸运的是今晚并没有野兽靠近这里。 时间在平静中缓缓流逝，一夜的时间在远处的狼嚎与近处的虫鸣声中悄然而过。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跟乐天就醒了过来，见老祭司还在梦中，两人没有打扰他，悄悄地离开了帐篷。 到了外面，勤奋的蛮族人已经开始准备早上的饭食，并为那些要出去打猎的男子准备足够在外面度过一整天的食物。 部落里的蛮人们不会耕种，食物的来源全靠着打猎和挖些植物的根茎。 已经快到八月份了，草原的气候逐渐变得寒冷，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比南方更早一些。 南方的世界盛夏未止，这里的秋天已经悄然而至。 蛮人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储备足够度过整个漫长冬季的食物，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族人被冻死在大雪覆盖的草原上。 “啊嘟！” 附近的蛮人们见到两人出来，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虽然步小天和乐天还是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这些蛮人的善意，于是他们也笑着回应： “啊嘟！” 得到两人的回应，那些满人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虽然长着尖尖的下獠牙的脸上露出笑容，看上去给人的感觉难免有些狰狞。 但是谁又知道他们二人的长相在这些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的蛮人眼里是不是也是非常奇怪的呢？ 两人在帐篷外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在这个小小的部落里闲逛起来。 他们见到有蛮人少年在空地上追逐打闹，也看见有蛮族妇人在水坑边清洗着衣物，还有十几个强壮的蛮族男人手持着骨制的长矛和尖刀，迎着朝阳的光辉离开部落，去远处打猎。 突然，乐天停下脚步，看着前面一个端着石碗的少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步小天见乐天突然停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那只是个普通的蛮族少年，手里的石碗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于是有些不解的转头看向乐天。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七章 奇石 那蛮族少年也发现了乐天的动作，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石碗，脸上闪过一丝不舍和挣扎，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着乐天走过来。 到了乐天面前，蛮族少年将手里的石碗递出，经是要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送给他。 乐天伸手接过石碗，仔细端详起来。 那蛮族少年脸上虽然不舍，却没有要回石碗的意思。 看了一阵，乐天将手中的石碗递回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却是摇了摇头，将乐天拿着石碗的手推了回去。 乐天笑了，也摇了摇头，将石碗放到少年的手里，拉着步小天转身就往回走。 蛮族少年有些不解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转而脸上露出欣喜，紧紧地把石碗抱在怀里，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怎么了？” 步小天也有些不明白乐天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 “等会儿告诉你，咱们先去找老祭司！” 乐天却没有立刻解释，反而加快了脚步。 两人回到老祭司的帐篷的时候，老祭司刚刚醒来。 见到两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 “两位回来了？” “嗯。”乐天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 “老祭司，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从这两个年轻人来到这里开始，一直都是他在问，他们在说，两个年轻人很少问过他什么问题，老祭司突然听到乐天有问题要问自己，也有些好奇他会问出什么问题来。 “我想知道你们部落里做碗用的那些石头是从哪弄来的？” “你就想知道这个？” 老祭司听清了乐天的问题，不由得有些错愕，先前看到他那严肃的神情，还以为他问的会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虽然有些惊讶，老祭司还是回答了乐天的问题： “在太阳升起的方向，有一大片奇怪的地方，它的周围都是草原，但那里却是寸草不生，地上全部都是0石头，部落里的那些石头都是打猎的时候从那里捡回来的。” 还有这样的地方？ 步小天心中一动，有问题！ “我们想去那里看看。” 步小天和乐天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好，我叫个孩子给你们带路。” 老祭司没有阻止他们，也没有多问。 年轻人嘛，总是有些好奇心的。 只是末了提醒了他们几句： “那个地方有些古怪，里面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只要有进去就会头晕目眩，越是靠近中心，就越难受，就连身体最强壮的族人都没办法走到最中央去，族人们也只敢在边缘捡些石头。” “多谢老祭司提醒！” 乐天感谢了一句。 “不用谢我，我还指望你们平安回来接着给我讲故事呢！” 老祭司笑着说道，随后便向着帐篷外用蛮族话喊了几句，外面传来应答的声音，想来是给他们找向导去了。 老祭司又和步小天他们聊了一会儿别的，才听见帐篷外传来一个蛮族前面的声音： “咕哩咕拉！” 老祭司回应道： “阿诺！” 然后就见一个蛮族少年挑开帘子走了进来，向老祭司行了个古怪的礼节。 乐天和步小天也看清了那蛮族少年，两人都不由得暗道一声，巧了！ 这不正是他们回来之前遇到的那个抱着石碗的少年吗？ 钠少年见到老祭司本就有些紧张，再一看旁边站着的步小天和乐天，就更紧张了！ 他被族人突然叫到老祭司这里，又看到步小天两人，顿时以为他们对老祭司说了什么，老祭司生气了要惩罚自己。 老祭司跟蛮族少年交代了一番，蛮族少年点头答应。 虽然步小天和乐天不懂蛮族人的语言，但老祭司跟蛮族少年说了好一会儿，两人都能看出来老祭司交代的很详细。 知道了老祭司找自己过来的原因，蛮族少年脸上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老祭司跟蛮族少年说完以后，又对步小天和乐天说道：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会带你们过去。” “好，多谢老祭司了！” 两人冲着老祭司一抱拳，就跟着那个蛮族少年走出了帐篷，向着东边走去。 出了部落，面前就是茫茫的草原。 在步小天和乐天两人的眼里，到处看上去都一样，根本没有道路，只能借着天上的太阳分辨出大致的方向。 但前面领路的蛮族少年却能很精准地分辨出前进的路线，甚至在有些看上去根本就是普通草原的地方，少年少年会带着他们突然转个弯，好像他的眼睛能看到步小天他们看不到的一条路。 步小天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因为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只好把疑惑憋在心底。 老祭司说的地方确实很远，就算以三人超出常人不少的脚力，也走了大概有半天左右。 草原并不是一片平整的，有些微微凸起，也有的地方是一片低洼。 翻过一道微微拱起的小“山梁”，步小天和乐天都看到了一片与整个草原格格不入的地方。 那块地方不算很大，只占了方圆百丈左右，但却是寸草不生，露出来的地面没有泥土，全部都是乱石，远远看去，就像是在一整块碧绿的绸布上用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随着逐渐接近那块空地，步小天感受到一丝诡异的气息，若有若无，给他一种有些不舒服但是却又难以形容的感觉。 “你感觉到了吗？” 身边的乐天突然开口问了步小天一句。 “嗯，此地果然有些不寻常！” 步小天点点头，回答道。 到了空地边缘，那少年停住脚步，对两人咿咿呀呀地连说带比划一阵，大抵意思是他只能带两人到这里，不敢再往前了。 步小天和乐天也不勉强，对他点点头，便迈开脚步走进了这块只有乱石的地方。 跨过那道界限，两人就感觉到那种让人不舒服的诡异气息一下子增强了数倍，仿佛一道无形的壁垒将它关在了这里。 虽然这诡异的气息让步小天和乐天都感到轻微的不舒服，但两人修为不浅，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两人一步步向着空地中心走去，都没有开口说话，暗暗地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息，想要弄清它的作用和来源。 到了距离中央不过十余丈的时候，即便以两人的修为，不运功抵御都不免感到有些吃力。 只觉得头昏脑涨，胸间一股烦闷之意翻涌，挥之不去，连脚步都有些不稳。 步小天和乐天各自暗运真元，抵挡着这股气息的侵袭，步小天更是在心里默念来自《天经》之中的清心咒诀。 乐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脚步也重新变得平稳。 强撑着走到空地最中心，也是诡异气息最浓重的地方，两人仔细感受，发现者气息似乎是从地下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掐诀念咒。 只见地上堆积的石头竟自动朝着四面翻滚，很快便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大坑，露出了一块奇特的石头。 那是一块浑圆的石头，通体遍布着黑白相间的细细纹路，两色纹路交织纠缠，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两人感受到的那股诡异的气息正是从这石头里山发出来的，两人没敢贸然接触这诡异的石头。 “这是什么？” 步小天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不由得转头看向乐天，他的见识比步小天要高出不少。 “这好像是混元石？” 乐天看着坑底的怪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混元石？” 步小天有些茫然，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看到步小天不解的神色，乐天缓缓解释道： “传说天地之间有一种奇石，乃是由阴阳二气凝结而成，自天外而来，又经九幽之火煅烧千万年，其内阴阳二气逐渐相融，诞生出一种混沌之气，然而混沌之气不能久存于世间，会不断分化成阴阳二气，却又在这奇石的作用下在融合成混沌之气，如此不断往复循环，这奇石便是混元石了。” “真有这么神奇？” 步小天有些惊奇。 “当然，这石头对混沌之气有种奇特的禁锢之力，能将阴阳混沌之气禁锢在其中。还能将四周的阴阳五行之气融合为混沌之气，这周围百丈寸草不生便是受混沌之气的影响，混沌之气阴阳不定，时阴时阳，生灵体内的生气很容易就会被其在阴阳转换之间磨灭，这附近的石头应该就是泥土被混沌之气淬炼而成。 这还是因为融合而出的混沌之气几乎全都被混元石吸收了回去，只有极为微弱的一丝飘散出来，否则单是这颗混元石之中蕴含的混沌之气全部分化成阴阳二气的影响，便足以毁灭方圆万里的一切生灵！” 乐天见步小天似乎有些不信，接着说道。 “这么厉害？” 步小天一惊，忍不住想要后退。 乐天见到步小天的神色，摇摇头说道： “不用担心，看到这石头上的花纹了吗？这些花纹相连，便是一个天然的符文或者说是阵势，本该将混沌之气牢牢锁住，但不知为何会泄露出一丝来。” 说着乐天一伸手将混元石摄入手中，仔细观察起来。 看着乐天的动作，步小天忍不住眉头一跳，刚刚他还说起这混沌之气的可怕之处，现在竟然还敢拿着它！ 仔细一看，乐天并没有直接接触这块混元石，而是用真气将它托在手里。 看到步小天脸上担忧的神色，乐天微微一笑，解释道： “混沌之气虽然可怕，但毕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这方圆百丈的死地也是经过无数年才形成的，凭你我的真气，自可以将它暂时隔绝。” 乐天说完了，又皱着眉仔细观看着眼前的混元石，良久，才舒展了眉头，恍然道： “原来如此！”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八章 馈赠 “怎的？发现什么了？” 步小天见乐天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不由地开口询问。 “你看这里！” 乐天将手中的混元石送到步小天面前，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这里有一处发丝粗细的纹路，本该是贯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缺了一点，这才让一丝混沌之气溜了出来。” 乐天所指的纹路实在是太过细微，步小天运起目力仔细寻找了一阵，这才在在那些细细的纹路里找到了乐天说的那一处缺口，不由得惊奇道： “还真是！” 乐天看着混元石，思索道： “这条白纹应该属阳，若是向这里渡入一丝精纯的阳气，说不定就能修复它。不过我们修行之人体内五行阴阳之气俱全，很难做到将阳气分离出来，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步小天听到乐天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过混元石，有些不确定地说： “或许我可以试试？” 听到步小天这样说，乐天有些惊讶得看向他，劝说道： “你确定？我曾经听师父说过，你们紫雷峰的《神雷诀》虽然可以召出天地间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但毕竟是以你们自身真气为引，其中难免夹杂着一丝你们的气息。 况且雷霆本就蕴藏着破灭一切的力量，就算是你们只怕也难以控制，我怕你稍有不慎就会将这混元石炸碎，到时候混沌之气爆发，只怕咱们跑都来不及跑！” “我有一法门，可以将体内真气转变为纯阳之力，不信你看。” 说着步小天将另一只手伸出，缓缓运功。 乐天看着步小天空空如也的掌心，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真气无形无色，步小天说让他看，自然不是真的用眼睛去看，而是让他感受自己手中真气的变化。 乐天清晰地感觉到步小天手中的真气慢慢变成了精纯的阳气，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叹道： “玉虚门不愧是天下正道巨擘，竟然还有这种奇特的法门！” 步小天只是微微一笑，自然不会说出他现在用的并非玉虚门所学。 这其实是他在传授小武阳《阴阳九转真经》的时候悟出来的，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用处，却不想在这里竟派上了用场。 “果然是精纯的阳气！没有一丝杂质，看来可以一试！” 乐天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也反应过来，收敛神色，回复了平静。 步小天一点头，将手中的纯阳之气凝于指尖，缓缓向着混元石上那条有缺口的细纹靠近。 在即将接触到混元石的时候，步小天停住了手指，引出一丝极为细微的纯阳之气注入了那条白色的细纹。 只见那细纹上缺口的地方竟然缓缓向前延伸，只不过非常慢，慢到肉眼难以察觉。 要不是乐天一直将真气运于双眼，那条白纹在他眼里如车辙一般宽大，估计也看不出来它正被缓缓修复。 “有效果了！坚持住！” 步小天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指尖的阳气，根本没空回应他。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将混元石上的细纹修复完整。 “成了！” 乐天提醒了一声，步小天这才缓缓收回真气。 此时步小天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他的全身也有些僵硬。 脸上露出疲倦之色，虽然这一个时辰里他的真气消耗并不是太多，但如此细微的控制着真气，对于心神着实是不小的负担。 此时再看手里的混元石，其上白色的纹路已经全部隐去，漆黑的石身变得灰白，诡异的气息也已经全部消失，整个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非常圆润，就像是特意打磨的一样。 步小天将混元石递给乐天，说道： “给你！” 乐天虽然伸手接过了混元石，但是有些不明所以： “给我干什么？” 这下轮到步小天糊涂了： “不是你要来这里找这东西的吗？” 乐天却更加糊涂： “谁说我是来找它的？” 步小天疑惑地问道： “那你要我跟你一起来这里干嘛？” 乐天也是一头雾水，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要你跟我一起过来的？不是你要来我才跟你过来的吗？” “嗯？” “啊？” 两人同时惊讶地低呼一声，到现在才明白了一切缘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步小天看着乐天重新递回自己手里的混元石，问道： “那它怎么办？” 乐天说道： “你留着吧。” 步小天掂了掂手里的混元石，说了个主意： “这玩意儿挺邪性的，要不咱挖个深坑把它埋了吧？” “你要埋了它？” 乐天眼神古怪地看着他，道： “你可知道这混元石放到外面，会有多少人拼了命地抢夺？这么珍稀的东西，你跟我说你要挖个坑把它埋了？” “这东西这么危险，还有人争抢？” 步小天问道。 听到步小天的质疑，乐天一拍脑门，解释道： “哦，我忘了，你从来没听说过这混元石，更不知道它的珍贵之处。 这混元石中的混沌之气虽然对生灵有害，但是若是找到九转混元铁，与其共同熔炼，便能铸成世上少有的神兵！ 因为其中有混沌之气的加持，能够无坚不摧，无物不克！” 步小天有些惊讶，不禁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灵明妖尊吗？当年他手中那根混铁棍便是用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炼制而成，几乎无人能撄其锋。 要不是最后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也许现在占据这个天下的已经是妖族了！” “原来如此。” 听了乐天的话，步小天已经打消了埋掉混元石的想法，又问道：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不要吗？” 乐天摇了摇头，道： “要不是你修把上面的纹路修补完整，我们根本没办法带走它，真气虽然可以短时间抵御混沌之气的侵蚀，但根本不能持久，一旦真气耗尽，那作为随身携带混元石的人，将会第一个被他杀死。 所以还是你留着它吧，虽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法宝，但你不是新收了个小徒弟吗？ 如果找到了九转混元铁，正好给他炼制一件趁手的法宝，作为师父，总要给徒弟一件像样的礼物吧？” 步小天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送过小武阳什么好东西，便点了点头，将混元石收进了包袱。 “那这块混元石我就收起来了，倒是让你白跑了一趟，挺不好意思的。” 乐天笑着道： “好了，咱俩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让你陪我去南海你还不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块石头就当做你帮我的谢礼吧！” “好！” 步小天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让一直在外面等待的蛮族少年带他们回去，却又被乐天叫住。 “等等。” “怎么了？” 步小天转身问道。 “这个蛮族小部落对我们不错，咱们到时候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吧？” “你的意思是？” “你也看到了，部落里的人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这里这么多石头，以咱们的本事，给他们做些东西，就当做报答他们了吧。” 步小天一想，确实有几分道理，这里的石头质地坚硬，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做些寻常用的碗碟乃至石石锅都是即为合适的，还不容易损坏。 于是步小天点点头道： “嗯，你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乐天也没再多说，既然决定了，两人当即一同动起手来。 蛮族少年见到俩人做出了一个石碗，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变得兴奋起来，也不顾那会让他难受的气息，跑进空地，帮两人挑选石头。 过了好一会儿，蛮族少年才注意到，那曾经让他们感觉到十分难受的气息竟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两人的动作很快，坚硬的石头在他们手里如同豆腐块一般任由他们随意雕琢，甚至为了让做出来的东西更耐用，两人还用真气将它们简单地淬炼了一番。 虽然这些东西看上去还是很粗糙，但是比起部落里现在用的东西来说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 蛮族少年把一个脑袋大的石碗抱在怀里，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看得步小天和乐天也不禁露出笑意。 眼看天色不早了，三人带着数一大堆石头制成的东西往部落的方向走去。 虽然这些东西加起来是十分沉重，但步小天和乐天都不是普通人，拿上它们并不觉得有多吃力。 而蛮族人的体质也强过人族，蛮族少年虽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抱着将近斤的东西也是游刃有余。 三人回到部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部落外面站着一大群人等着他们，老祭司和蛮族首领都在其中。 远远地看到三人的身影，都放下了心里的担忧，迎了上来。 看到三人拿着的东西，许多人都发出了兴奋的声音，立刻便有人上前接过了那些东西，看着步小天和乐天的眼神充满感激。 蛮族少年兴奋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周围的人，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崇拜之色。 所有人都热情地对两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感谢的话，回到部落，又是一阵庆贺，与之前不同的是，部落里的人对步小天和乐天更加热情，并不再只是因为他们是老祭司的朋友，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感谢之意。 待欢宴结束，已是半夜。 步小天和乐天跟着老祭司回到帐篷，老祭司转过身，看着两人，真诚地感谢道： “谢谢你们！有了这些东西，族人们的日子一定会比以前好过得多！” 乐天阻止了老祭司想要下拜的动作，说道： “老祭司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举手之劳，部落里的人都对我们很好，这些就算是我们报答你们了吧。” “是啊老祭司，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步小天也附和道。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十九章 神像 “你们真是我们的大恩人！真神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老祭司看着两人，真诚地祝福道。 “你们的真神会保佑我们两个人族吗？” 乐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开玩笑般的问道。 “真神会保佑这个世上每一个心怀善意的人，不论种族，不论他是否信仰他！” 老祭司却是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老祭司，跟我讲讲你们族人的故事吧！” 步小天这两天见到的所有蛮族人都跟从外面听说的截然不同，早就对他们有些好奇了，便想多了解他们一些。 “好。” 老祭司答应一声，眼中露出追思的神色，缓缓讲述起他所知道的蛮族的故事： “我们的祖先据说是被真神创造出来的，真神从第一代祖先里面选择了一部分人，赐予他们各种神奇的力量，让他们能在充满危险的远古时代保护其他的族人，这就是五大部族的由来。 而那些被赐予神力的人，就是最初的祭司。 后来，部族在祭司们的带领下变得越来越强大，占领了整个东北之地。 但是随着部族的强大而壮大的，是一些人的野心，甚至几位大祭司也被贪婪和欲望迷住了双眼。 他们开始奴役当时还很弱小的人族，将他们圈养起来，当做苦力甚至取乐的对象。 但越大的权力往往会滋生出越大的野心，过了许多年，有一位大祭司不再满足于只是统治人族。 他用肮脏的手段杀死了其他几位大祭司，成为了荒族至高无上的王。 在他的统治下，就连我们荒族原本的族人都过得非常凄惨，但是所有敢于站起来反抗的人都被他残忍地杀害，尸体挂在圣山之上，当做祭祀真神的祭品。 但是真神本是无比仁慈的，荒王的行为激怒了真神，于是真神离开了我们，不再庇佑荒族。 连年的灾祸，大地干涸，江河断流，还有可怕的瘟疫蔓延了整个荒族，就连能治愈一切疾病的瘟灵族的祭司们都没办法消除它，因为瘟灵族最强大的大祭司已经被荒王杀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人族之中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战士，他带领着一批人族的勇士冲上了圣山，与荒王以及他最忠实的部下展开大战。 人族的勇士死伤殆尽，终于杀死了荒王，甚至打断了圣山。 那名人族勇士带领人类将剩下的荒族人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只有少部分族人幸存下来，逃到了草原深处。 我们部族的祖先就是在那个时候带着一部分族人离开了荒族，搬到了这里。 后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里，断绝了与外界的接触。 也许真神真的抛弃了我们，部落里的祭司越来越少，到了我这一代甚至只有我这一个祭司了。” 说到这里，老祭司的神情有些悲伤。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步小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祭司，他感觉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乐天开口道： “明天我们会再去帮你们用石头做一些东西，争取让你们以后的生活好过一些。” 老祭司听到乐天的话，非常感动，甚至连眼眶都有些湿润，只是拉着两人的手不断重复着感谢的话： “谢谢你们！” “老祭司不用客气，我们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乐天反握住老祭司的手，安抚着他有些激动的情绪。 夜晚的部落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草原上不断传来的虫鸣和兽吼。 这天早上老祭司起得很早，等步小天和乐天醒来的时候，老祭司已经站在了帐篷外面，似乎是在等着两人。 两人跟老祭司打了个招呼，三人便一起去吃过早饭。 等到他们要再去昨天找到混元石的地方的时候，老祭司却叫住了他们： “两位，老朽想请二位帮个忙。” 说到帮忙，老祭司有些欲言又止。 步小天看出了老祭司的犹豫，开口道： “老祭司，有什么事您说吧，只要能帮的，我们一定帮您！” 见步小天还没听是什么事就答应了，老祭司也不再扭捏： “我想请你们雕一座石像。” 步小天和乐天听了老祭司的请求，有些诧异： “石像？” “对。”老祭司眼里露出一丝期望，接着道： “我们部落自搬到这里以来就极少有外人来过，毕竟草原太大了，部落又太小了，只要稍微走偏方向就会错过这里。 而你们不仅来了，还帮了我们这么多。 这也许不是巧合，也许真神并没有真的放弃我们，而你们就是真神派来的使者。 我想请你们帮我们部落雕一座真神的石像，让族人们祭拜，也许真神感受到了我们的虔诚，会再次降下庇护。” 听到老祭司把自己两人当做所谓的真神的使者，两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乐天开口道： “老祭司，这个忙我们帮了，不过我们真的不是什么使者！” “谢谢你们！” 老祭司不顾两人阻止，坚持俯身一拜，感谢两人。 至于乐天否认他和步小天是真神使者的话，老祭司并未回应，但也没有坚持。 两人看老祭司的神情，就知道他还是将他们当做所谓的真神使者，他们也不想跟老祭司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步小天又问道：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真神长什么样，没法下手去雕啊？老祭司您有真神的画像吗？” 老祭司摇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真神的模样，只是知道传说中真神强壮无比，手里拿着一把拥有开天辟地之力的巨大战斧。 真神的具体相貌却是无从得知，传说真神有万千化身，面目各不相同，而且每一副面容都是他的真面目。” 听了老祭司的话，步小天若有所思：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祭司您放心吧。” “好，谢谢你们了。” 老祭司再次感谢道。 别过老祭司，两人又向着昨天所去的方向走去。 只是今天同行的人多了些，除了昨天带路的少年，还有七个强壮的蛮族男子，看来他们是提前得了老祭司的吩咐，一路上就这么沉默地跟着步小天和乐天。 今天他们走得要快一些，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了那片只有乱石的空地。 这些蛮族人以前都是来过这里的，自然也感受过那股诡异的起息，尽管之前已经听带路的蛮族少年说过那股气息消失不见的事，但真正感受到这一切，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好在出于对步小天和乐天的尊敬，他们并没有在两人面前大声喧哗，只是小声地议论了一阵。 看到步小天和乐天已经开始在地上寻找适合的石头，那些蛮族人立刻停下议论，上前帮忙。 由于要雕刻神像，一群人先在地上寻找大小合适的石头作为雕刻的石胚。 不一会儿，他们就选出了几块丈高的大石，步小天和乐天在这几块大石头里仔细挑选一阵，最后选中了一质地最好的石头作为雕刻的材料。 两人在这大石头前面商量了一阵，便定下了雕刻的大体方向，随即招呼身边的蛮族人将大石头竖立起来。 蛮族人不愧是号称力大无穷的种族，七个人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足有数千斤中的大石头立了起来，看得步小天和乐天都有几分惊讶。 立好了大石头，两人便各自掏出一柄精钢锻造而成的小刀当作刻刀雕刻起来。 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步小天都会给云影雕几个雪人玩，所以对于雕刻石像对步小天来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虽然石头比雪坚硬了不止一倍，但在步小天的手下却是没什么区别的。 而乐天也不知道在哪里学过雕刻的本事，动起手来甚至比步小天还熟练几分。 很快，巨大的石头在两人的手下就如同豆腐一般被剥下层层石屑，原本长条状的外形也渐渐有了一些人的形状。 直到巨石整个呈现出模糊的人形，步小天和乐天都放慢了手里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细致。 直到日上中天，一个双手斜握巨斧、身高近丈的石像展现在众人眼前。 石像上半身没有衣物，一身结实的肌肉清晰可见，看上去精壮而不显臃肿，下身围着一条兽皮短裙，遮住了膝盖以上的地方，小腿上也能看见肌肉的轮廓，甚至连上面的腿毛都清晰可见，赤着的双脚斜斜错开，前腿微微弯曲，后腿绷直，站在一个石质的底座之上。 壮汉的头发有些杂乱地散在脑后，整个石像散发着一种狂野而充满力量的感觉。 唯一的不足是，石像的脸仍是模糊一片，这是最关键也是最难雕刻的部分。 “你来吧！” 乐天看着已经完成九成以上的石像，后退一步，对步小天说道。 对于神像的脸，乐天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但看他们之前商量时步小天的态度，似乎已经想好了石像的脸该怎样雕刻，索性将决定石像面容的权利交给了步小天。 步小天点点头，站到石像前面的一块垫脚用的大石头上，让自己能够平视石像的脸。 看着石像一片模糊的脸，步小天思考了片刻，便抬起手中的小刀雕刻起来。 随着细小的石屑不断落下，石像原本模糊的脸渐渐变得清晰，依稀可以看出一个男子的面孔。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步小天放下手中的小刀，跳下石像面前的石头，将雕刻好的石像面孔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带着狂野气息的男子面庞，与蛮族人的长相相近，但是没有獠牙，此时怒目圆睁，像是使出了很大的力气。 此时再看那石像，分明是一个全力挥动着巨斧向前劈砍的巨人，浑身充满力量且带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威严浩大且带着苍茫的的气势不知从何而来，这一瞬间仿佛连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又消失无踪。 周围又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感受到的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章 狼群 那几个蛮族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对着石像跪了下去，拜倒在地的时候口中高呼： “啊罗哄哒！” 他们坚定地认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因为真神的意志降临，口中呼喊的正是他们对真神的敬称。 看着这些蛮族人的动作，步小天心里也有些恍惚，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荒神吗？ 看向一旁的乐天，见乐天也正好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周围的蛮族人向着他们刚刚雕好的石像跪拜高呼。 过了许久，几个蛮族人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站起身来。 在场所有的蛮族人看着步小天和乐天的眼神都带着炙热和崇敬。 看着这些蛮族人的眼神，步小天相信，现在就算是他和乐天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哪怕一丝犹豫。 与这样的眼神对视实在是有些不自在，步小天转过视线，又看向乐天，道： “时间还早，咱们再做点别的东西吧！” “好！” 乐天也有些不习惯周围这些蛮族人这么看着他，赶紧点点头。 于是两人在离石像稍远一些的地方找了几块石头，开始制作一些石碗和石锅之类的东西。 那些蛮族人见到他们的动作，立刻过来帮忙，但他们没有两人的本事，只能帮着两人挑选合适的石头。 很快步小天和乐天的身前就堆起了小山一般的石堆，看的两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要把他们当苦力用了？ 好在那个蛮族少年看到两人有些无奈的眼神，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赶紧对那些还在往这边搬石头的蛮族人大声喊了几句。 那些蛮族人听到少年的话，再看了眼步小天和乐天身前高高的石堆，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扔下手里的石头，跑过来将石堆里的大部分石头又都搬走，只留下一部分质地最好的石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夕阳西下。 此时两人面前的一大堆势头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百件石质的锅碗，以及近百把尖锐锋利的石刀，就算是给部落里每人一把都是绰绰有余， 为了让这些石刀不至于太过轻易的损坏，步小天和乐天还特意用真气好好淬炼了一番，比淬炼其他东西的时候都要用心。 眼看天色不早了，两人站起身，准备回去了。 那些蛮族人也知道两人的意思，其中四人赶紧上前将地上的石碗石锅等东西归置到一起，一人抱着一大堆。 步小天和乐天本来想帮忙拿一些，但那些蛮族人怎么也不同意让他们再干重活。 两人无奈，只好空着手走在这些蛮族人前面，往部落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步小天和乐天走在前面，然后是四个蛮族人抬着神像，最后面是三个壮年蛮族人带着个少年蛮族人每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跟着，离开了这里。 前面的草原上，如血的残阳已经有小半消失在地平线下，剩下一大半染红了半片天空。 他们回到部落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随着他们的靠近，渐渐地步小天发现有些不对。 以往在这个时候本该一片祥和的部落，此时却隐隐传来呼喝和哭喊，甚至还夹杂着阵阵兽吼之声。 “部落出事了！快走！” 步小天还没来得及跟乐天说什么，乐天却匆匆对他说了一句，便直接祭起法宝向着远处的部落电射而去。 见此情景，步小天也没犹豫，背后宝剑出鞘，纵身一跃，也踩着剑身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部落。 这里距离部落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步小天和乐天有修为在身，能隐约听到部落里的声音，同行的蛮族人却是做不到的。 看到步小天和乐天先后飞走，他们还在惊叹和崇拜，只以为是两人觉得他们走得太慢，全然没想到是部落出了问题。 不过他们还是加快了步子，向着部落追去。 步小天他们赶回部落的时候，只见部落外面围着一大群野狼，阵阵狼嚎之声不断传来。 部落里的蛮族人都站在部落边缘，与狼群群对峙，其中有男有女，包括所有的老人和一些半大的孩子。 虽然一些孩子脸上不时露出害怕的神情，但是没有人后退半步。 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所有人都鼓起了勇气。 老祭司站在一群人的最前面，这个方向的狼群是最多的。 虽然他强行打起精神，但仍旧掩饰不住脸上的虚弱和担忧。 看到两道飞驰而来的流光，老祭司脸上露出一丝希望。 步小天和乐天直接落在老祭司面前，看到两人以这般神奇的方式出现，老祭司身后的十几个蛮族人都是精神一振。 顾不得客套，步小天直接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了？” 老祭司看着两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是狼群，不知道为什么，这附近所有的野狼全都过来了！” “嗷呜——” 不等两人继续再问，狼群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传遍了整个部落。 原本围着部落的群狼仿佛得到了命令，同时仰天长啸，向着部落冲了过来。 见狼群动作，所有人都握紧了手里简陋的武器，竟然主动向着狼群迎了上去。 不过片刻，冲出去的蛮族人就与群狼交战在了一起。 蛮族人果然不愧是天生的战士，双方刚刚交战在一起，就有好几头野狼死在了他们手里。 部落四周不时响起野狼临死前的哀嚎。 在蛮人族群与群狼交战的时候，步小天和乐天也动手了。 只见步小天手里的长剑化作数百道剑影冲进狼群，片刻之间就清空了面前的群狼。 乐天的玉尺也化作一道白光飞进了另一个方向的狼群，白光所过之处，带一阵阵飞溅的鲜血。 有两人的助力，狼群损失掺重，剩下的狼群见到同伴不断死去，就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顿时有些畏缩，一时间不敢上前。 就在狼群的进攻因两人的威势而停滞的时候，最先响起的那声狼嚎又再次传了过来。 刚刚停下不到片刻的狼群立刻又冲了上来，迅速与反抗的蛮族人混在了一起。 这下步小天倒是不好再用《万剑诀》了，毕竟他还不能精准地控制每一道剑影，很容易误伤。 乐天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狼群极其狡猾，借着与蛮族人周旋的机会躲避着玉尺的攻击。 害怕伤到混在狼群里的蛮族人，两人不由得放慢了动作。 趁着两人有些投鼠忌器，狼群竟一时间占了上风，已经有不少人被狼群咬伤，还有几人死在了狼群的围攻之下。。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老祭司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老祭司将手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的手杖高高举起，用蛮族语言高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咒语。 老祭司吟唱完毕，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高高举起的手杖之上，又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随着这股步小天和乐天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的出现，这股力量苍茫而浩瀚。 在这股神秘的力量覆盖而下的时候，所有的蛮族人的力气突然暴涨，变得更加勇猛。 反观围攻的狼群，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半的力气，连攻击都显得有些无力。 局面在瞬息之间便翻转过来。 但在众人兴奋地反击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到，老祭司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举着手杖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突然，老祭司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口鲜血喷出，手杖从他手中掉落，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跪坐在地上。 那股神秘的力量也在同时消失不见。 “刚哆！” 老祭司附近看到这一幕的蛮族人惊叫一声，马上跑过来想把他扶起来。 老祭司看向周围，族人们虽然还在奋战，但失去了那股神秘力量的加持，他们再也占不到优势。 看着一名名族人在狼群中受伤甚至死去，老祭司的脸上终于露出绝望的神色。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股与刚才老祭司召唤来的一模一样的神秘力量突然从远处涌来，甚至比老祭司先前召唤出来的力量还要强上数倍！ 感觉到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老祭司的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不顾身上的伤势，挣扎着向着神秘力量传来的方向拜倒下去，口中高呼： “啊罗哄哒！” 步小天和乐天早在神秘力量消失的时候就发现了老祭司不支倒下，但为了保护那些突然失去神秘力量加持的蛮人战士，他们却不能抽身过来。 此时感觉到这股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步小天和乐天都感到十分惊异。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力量传来的方向，只见夜幕中隐隐有几道身影正向着部落这边赶来。 却是先前被他们落在后面的几个蛮族人，这股神秘力量的源头正是他们抬着的神像。 四周的狼群在这股神秘力量出现的时候，再不敢继续围攻蛮族人，纷纷转身惊恐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到片刻，部落周围所有的野狼都逃得一干二净。 没有了围攻的狼群，那股力量如潮水般褪去。 很快所有的蛮族人都围在了老祭司身边，担心地询问着老祭司的状况，不时地看向远处走来的几人。 很快，七大一小八个蛮族人就走进了部落。 前面四个抬着神像的蛮族人小心地将神像放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无比虔诚。 待他们将神像放下，老祭司在族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石像面前，看着石像缓缓跪倒在地，五体投地的拜了下去。 其他的蛮族人也跟着向神像拜倒，口中仍旧高呼着： “啊罗哄哒！” 一直过了许久，老祭司才缓缓起身。 此时他的脸上再没有了愁绪，满是欣慰和喜悦，看他满面红光的样子，似乎先前所受的伤已经不复存在。 老祭司转过身，向着一直站在这边的步小天和乐天俯身一拜，道： “多谢你们！让真神的眷顾重新回到我们部族！” 所有的蛮族人都做着一样的动作，口中用蛮族语言说着感激的话。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一章 传承 这些蛮族人对他们越发尊敬，但他们却觉得这些人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对于他们的感谢，步小天和乐天只是勉强回应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老祭司的帐篷。 部落里的人见他们二人离去，也并未阻拦，他们还要安置神像以及处理狼群袭击造成的破坏。 这一夜部落里十分热闹，而老祭司一整夜都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步小天和乐天走出帐篷的时候，发现神像已经被安置在部落的最中央。 他们在部落里走了走，沿路遇到的蛮族人依旧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态度里都带着几分恭敬，而且看他们的眼神也已经变了，甚至没几个人敢与他们对视。 他们的眼里没有恶意，是一种敬畏、敬仰，不像是看待朋友，更像是在看神明。 两人在部落西边看到了老祭司，还有其他的一些蛮族人。 在他们前方远处的草原上，昨夜战死的蛮族人的尸体被摆成一排，天上盘旋着食腐的秃鹰。 老祭司口中吟唱着步小天和乐天听不懂的东西，但听那低沉而悠远的调子，应当是他们一族送葬的仪式吧。 步小天二人没有上去打扰他们，静静地在远处看着这些蛮族人的为死去的同伴送葬。 听着那沉闷而爱上的调子，步小天和乐天的心里也不禁泛起些许感伤。 老祭司吟唱完毕，尸体上方盘旋的秃鹰仿佛得到了什么指示，同时落在了那些并排陈放的尸体上，啄食血肉。 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血腥残忍，步小天和乐天都忍不住转开了视线。 过了半晌，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响起，那群秃鹫飞上高空，离开了这里。 步小天两人转头看去，原本的尸体上的血肉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几具白骨。 那些蛮族人也在此时上前，他们将白骨放进一旁早就挖好的土坑里，再用土埋上。 没有坟包，没有墓碑，只有一片翻过的土地，等到明年春天，这里长满了野草，就再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埋下过曾经战死的族人。 看来蛮族人没有祭祀去世亲人的习俗。 整个过程庄严而肃穆，没有人开口发出半点声音。 等到一切做完，已经是正午了。 那些蛮人在老祭司的带领下返回部落，脸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 来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完全不像是刚刚才埋葬了几名死去的族人。 “老祭司……” 步小天实在是有些不解，见老祭司走近，便开口问道： “你们所有死去的族人的尸体都会被这样对待吗？” 老祭司点点头： “是的。” “可是这样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吧？” 老祭司有些惊讶地看着步小天，反问道： “残忍吗？我们活着的时候吃草原上的这些飞禽野兽，死了以后让它们吃掉，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活着的时候，一切都是草原给予的，死亡后就应该把一切还给大草原啊！” 听到老祭司的话，步小天有些无力反驳，不由得细细思索起来。 眼看步小天陷入了沉思，乐天也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们为什么不给这些死去的族人修坟立碑呢？” 听完乐天的话，老祭司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问道： “修坟立碑？那是什么东西？” 这话问得乐天也是一愣，难道他们连什么是坟墓什么事墓碑也不知道吗？ 但看老祭司脸上的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坟就是坟墓，是埋葬去世亲人的地方，碑就是墓碑，上面刻着这里被埋葬的人的名字、过往，供亲人和后代祭拜用的。” 老祭司理解了步小天解释的坟和碑的意义，但又不明白祭拜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祭拜什么意思？” “祭拜是我们人族的一种习俗，为了让死去的亲人不被忘记。” “为什么一定要记住死去的人？” 老祭司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我们相信如果族人热爱部族，那么等他死后，真神会让他的灵魂重新回到部落里，在部落里转生，再次长大成人，那他就一直在部落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不需要记住他。 如果他不再热爱部落，他的灵魂就会离开，到其他地方转生，对于一个不热爱部落的人，我们为什么要记住他？” 这下老祭司的话倒是把乐天也难住了，真神如果真的存在，老祭司的话确实是对的。 而经历过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敢再说真神不存在这样的话了。 一路上三人都没再开口，只有走在中间的老祭司不时传出一阵阵咳嗽声。 回到了部落里，老祭司的帐篷前，当日最先发现步小天两人的那个年轻的蛮族男子正等在那里。 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丝哀伤，或许还是忍不住为死去的族人感到难过吧？ 见到三人走过来，那蛮族男子向他们行了一礼。 老祭司点点头，便当先走进了帐篷。 年轻的蛮族男子等三人进了帐篷以后，也跟着走了进来。 老祭司坐在他的兽皮床上，对着年轻的蛮族男子一招手，蛮族男子上前跪坐在老祭司的面前。 老祭司轻声地对年轻的蛮族男子用他们的语言说了些什么，蛮族男子回应了几句，声音确实有些哽咽。 老祭司面露不悦，板起脸训斥了他几句，因为情绪有些激动，老祭司咳嗽得更严重了。 年轻的蛮族男子止住抽噎，对老祭司俯身一拜。 老祭司点点头，抬起一只手放在年轻蛮族男子的额头，口中喃喃地念诵着什么。 步小天和乐天都从老祭司两人的身上感受一丝特殊的感觉，在这一刻，老祭司和年轻蛮族男子的气息隐隐相连。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突然，两人感觉到老祭司身上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步小天和乐天几乎同时看向老祭司两人，只见老祭司低垂着头，原本放在男轻男子额头的手也轻轻吹落，身上的生气缓缓消散，就像一盏油灯耗尽了灯油，慢慢熄灭。 两人立刻站起身，想要查探老祭司的状况。 那年轻蛮族男子却在这时也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老祭司头顶苍苍的白发，开口说道： “你们…不要…着急，祭司大人…死了。” ？？？！！！ 乐天和步小天震惊地看向年轻蛮族男子。 怎么回事？ 明明先前这个年轻的蛮族男子还不会说人族的语言，才过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他竟然学会了人族的语言？ 年轻的蛮族男子转过身，看到了两人震惊的神色，用还有些生涩的人族语言解释道： “你们…不要…惊讶，传承…的…作用。” 传承的作用？ 听到他的话，步小天和乐天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意思是刚刚老祭司和他做的事情是就是蛮族的传承？ “老祭司为什么会死？” 步小天看着眼前的蛮族男子，问道： “传承…消耗…生命，祭司大人…老…还受伤，生命…不够……” 年轻蛮族男子刚刚接受传承，说的话断断续续，也不是很连贯，但是步小天和乐天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样的传承需要消耗老祭司的生命力，但老祭司太老了，生命力本就不强，先前又受了伤，支持不住传承的消耗，所以因为生命力耗尽而死。 年轻蛮族男子显得有些悲伤，对着沉思的两人说道： “我…去…通知…族人。” 说完后将老祭司平放在他的床上，就离开了帐篷。 两人没有阻止年轻蛮族男子离开，老祭司虽然是蛮族人，但他们是从心底把他当做朋友，老祭司死去，他们也有些悲伤。 不久，刚刚离开的蛮族男子带着几个蛮族人再次走进了帐篷。 看着躺在兽皮床上毫无声息的老祭司，所有蛮族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悲伤的神色。 他们上前轻柔地抬起老祭司的身体，向帐篷外走去。 步小天和乐天也跟了上去，他们要去送送老祭司。 帐篷外围满了蛮族人，部落里所有的族人都过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样悲伤的神情。 几个蛮族人抬着老祭司一路来到了早上他们埋葬族人的地方，将老祭司放在地上，又动手在旁边刨出了一个土坑。 部落里其他的族人都在一旁看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一股哀伤弥漫在所有人心底。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早上两人看到的一样，只不过躺在那里的变成了老祭司，低声吟唱的则是年轻的蛮族男子。 老祭司去世，他就是这个小小的部落里新的祭司。 看着老祭司的身体被秃鹰一点点啄食成一堆白骨，步小天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但他没有阻止这一切，这是部落的传统，也许只有这样老祭司才会安息吧！ 仪式结束，早上埋葬那些死去蛮族人的地方多了一块新土。 人们沉默地回到部落。 虽然他们相信真神会让老祭司的灵魂再次转生在部落里，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悲伤。 今天部落里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比以往都要安静许多。 年轻的祭司低声地对步小天和乐天述说着老祭司以前的故事，说着老祭司如何一次次在兽群的袭击中保护他们，如何教导年轻的孩子去捕获凶猛的野兽，如何不厌其烦地传授他沟通真神的方法…… 在年轻祭司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步小天和乐天回想着这几天跟老祭司相处的点点滴滴。 在他们的眼里，老祭司已经不再只是一个蛮族小部落的祭司，而是一个敦厚慈祥的长者，一个对外界充满好奇、喜欢听他们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的朋友。 他们突然发现，他们甚至连老祭司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二章 雪狼 但他们并没有询问老祭司名字的想法，他们会永远记得，在大草原中的一个小小的蛮族部落里，曾经有一个跟他们是朋友的老祭司。 老祭司走了，年轻的祭司不知道因为什么并没有立刻搬进属于祭祀的帐篷。 今晚帐篷里只有步小天和乐天两人。 没有了老祭司轻微的鼾声，帐篷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夜深人静，部落里的人都已经安眠，笼罩着整个部落的沉闷和悲伤消散了不少。 盘坐在兽皮上打坐的步小天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对面同样盘坐的乐天，轻轻叫了他一声： “乐天？” 另一边的乐天果然也醒着，闻言用同样轻微的声音回应道： “小天，怎么了？” “咱们走吧？” “好！” 乐天没有问为什么，老祭司去世，现在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对他们敬若神明，虽然没有任何冒犯的行为，但是却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也想离开了。 两人起身，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轻轻掀开帘子走出了帐篷。 虽然他们两人只在这个小小的蛮族部落里呆了短短几天，但到了真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不舍和一丝说不清楚的复杂感觉。 环视了清冷的月光映照下的一顶顶帐篷，两人不再犹豫，祭起法宝径直离开了部落。 就在他们离开的同时，距离老祭司帐篷不远处的一顶帐篷里，躺在兽皮上面的年轻的新祭司睁开了双眼，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去，眼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两道隐隐的流光飞出了部落，落在远处空旷的草原上。 步小天落地以后打了个呼哨，一道黑影飞快地从不远处跑来，直奔步小天身前，正是这几天没有跟在他们身边的黑驴。 几天前两人来到部落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黑驴并没有跟过来，这几天它一直在部落附近晃悠，但就是不肯靠近那里。 步小天心知以黑驴的性子，遇到危险一定会提前跑得远远的，但是绝不会跟他离得太远，而且就算跑不了也会向他求援，所以就没有特意去管它。 黑驴来到步小天身前，亲昵地用他的大脑袋蹭着步小天的身体。 步小天笑着摸摸它的驴头，就准备离开。 但一他刚转身，却发现黑驴竟咬住了他的衣服，向着另一个方向轻轻拉扯。 以往黑驴每一次做出这番动作，都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料想黑驴这次的举动也不会没有原因，步小天看向乐天，轻声说道： “看它这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乐天早就知道这黑驴有些奇异，也没有反对。 于是两人便跟着黑驴向着那边走去。 走了大约有百丈左右，前面一簇齐膝深的草丛中间陷下去了一小块，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在微弱的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一抹白色藏在其中。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上前。 随着两人接近，那处草丛突然动了一下。 “活的？” 步小天和乐天离开分开，分别从两边慢慢接近，各自握住了手里的法宝，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终于，当两人接近到距离那里不足一丈的时候，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 一匹狼？ 这是一匹全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幼狼。 此时它正蜷缩在草丛里，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身子瑟瑟发抖，看上去非常害怕。 但有些奇怪的是，它先前明明发现了步小天和乐天，但是在两人接近的时候却没有起身逃跑。 乐天看了片刻，伸手将蜷缩成一团的幼狼拎了起来，仔细观察。 这只幼狼很小，看上去刚刚出生没有多久，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它的父母竟将它扔在了这里，让它自生自灭。 渐渐地，乐天的眼里闪烁起惊讶的光芒： “竟然是雪狼？” 步小天闻言也有些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道： “雪狼？传说中生活在极北冰原之上的雪狼？它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离冰原可有好几千里呢？” “不知道，不过确实是雪狼无疑，你看它通体雪白，眼里隐隐有蓝光闪烁，这正是极北雪狼独有的特征。 只是看它这样子，似乎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中毒了。 你那还有没有什么好药材？” “你要救它？” 步小天的目光从雪白的小狼身上移开，看着乐天。 “当然了！雪狼可是非常稀少的，我决定了，以后就带着它，等它长大了当坐骑绝对威风八面！” “好吧。” 步小天没再多说，从包袱里掏出十几个小包裹，一一打开，里面全都是药材，而且都是上了年份的药材，年份最短的都有上千年，说道： “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用的？” 乐天看清这些药材的时候惊讶得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问道： “你这都是哪来的？去盗了药王谷的药园？” 步小天一指身边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黑驴，道： “都是它找来的。” “……” 乐天看了一眼骄傲地昂着头的黑驴，满肚子话不知道该说哪一句，索性低头在那十几样药材里寻找起来。 过了片刻，乐天拿起一片当初救治武阳剩下的九叶紫参的参叶和两株辣木，说道： “就用它们吧！辣木能排毒，紫参叶能补元气，两相搭配正好相得益彰。” “好！” 步小天点了点头，将其余药材收起。 乐天先将辣木送到小雪狼嘴边，小雪狼也是十分聪明，见两人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乖乖地把嘴边的辣木辣木吞进口中，嚼碎咽了下去。 乐天没有急着再将手里的参叶喂给它，静静地观察着小雪狼吃下辣木以后的反应。 一开始小雪狼还是那副恹恹的样子，然而不过片刻，只见它小脸一皱，从两人面前蹿了出去，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没多大一会儿就停下了，看来它并未走远。 不多时，小雪狼所去的方向传来一股恶臭，熏得两人一驴几欲呕吐。 黑驴闻见这臭味的时候就远远跑开了，站在远处望向这边。 就在步小天和乐天也忍不住要离开的时候，小雪狼步履蹒跚地走了回来。 乐天拎起小雪狼迅速离开了这个弥漫着恶臭的地方，步小天自然也跟他一起离开了这里。 走出了好远，乐天才停下来把小雪狼放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数落道： “你这家伙，拉屎不知道去下风口？臭死我了！” 小雪狼好像也知道自己错了，它虽然听不懂人话，但还是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救他的人好像生气了，。 它慢慢走到乐天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口中还呜呜的叫着，一副认错讨好的模样。 “好聪明的小东西！” 步小天见到小雪狼这般委屈讨好的动作，也不禁露出笑意，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它长着洁白浅毛的身体。 乐天自然不是真的生气，见小雪狼十分虚弱，也蹲下身子，将手里的参叶喂给了它。 小雪狼见乐天喂它东西吃，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小小的尾巴摇啊摇的，将嘴边的参叶嚼碎咽了下去。 小雪狼吃完了参叶，享受地眯起了双眼，身上的皮毛竟然开始泛起微微的白光，似乎是在吸收参叶的药力。 小雪狼身上的白色荧光在月光的映照下并不是很明显，只有离得最近的步小天和乐天才看得很清楚。 一旁的黑驴也瞪着那对大眼珠子好奇地盯着雪狼那小小的身体，那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步小天和乐天此时根本没功夫去管它，他们看着身上流转着白色荧光的小雪狼，心里满是震惊。 看小雪狼此时的样子，分明是在主动吸收紫参叶的药力！ 要知道，只有妖兽才有主动吸收被它们吞吃下去的东西之中的精华的能力。 妖兽跟普通野兽的区别，就像是修行之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普通人吃补药，只能等它的药力在他们的体内慢慢挥发，滋养他们的身体，这个过程很慢，所以大部分东西都来不及发挥它们的作用就会被排泄出体外。 而修行之人因为能掌控自身的‘气’，就可以借助体内的‘气’将吃下去的东西加以炼化，加快吸收其中的精华，让其作用能得到更完全的发挥。 当初救治小武阳的时候，还是因为步小天用自己的真气帮他炼化，才让他吃下的参叶能完全发挥药效。 如果小雪狼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兽，单单一片九叶紫参的参叶，因为不能主动吸收参叶的精华，只能让它的元气恢复一点。 但现在它能主动吸收参叶中的精华，这片参叶不仅能让它的元气完全恢复，更可以让它的体质增强不少！ 这可是蕴含着相当于五千年份人参药力的参叶啊！ 乐天心中惊讶过后，便是惊喜，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以至于看着一旁那头一直跟他很不对付的黑驴都顺眼了不少，毕竟能够找到这只小雪狼，黑驴当居首功！ 估摸着小雪狼要彻底消化那片九叶紫参参叶的药力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乐天和步小天索性盘坐下来，静静等待。 小雪狼见状竟是一拱一拱的，十分费力地爬上了乐天的腿，躺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大黑驴见到小雪狼那副惬意的模样，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步小天。 步小天见黑驴看看躺在乐天怀里的小雪狼又看看自己，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倚靠在腿边的长剑往地上一插，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黑驴，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黑驴只觉得脖子一凉，再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地跪卧在一边，只是一双带着无比幽怨神色的大眼睛时不时看向步小天。 步小天却是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到后来甚至闭上眼睛修炼起来。 黑驴想像小雪狼一样躺在他的怀里？ 开什么玩笑？ 绝对不可能！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三章 讨好 就算是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步小天很久，黑驴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只得在旁边的草地上躺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天亮，小雪狼终于吸收完了参叶的药力，看上已经完全恢复，连身上的白毛也变得更加柔韧，多了些光泽。 乐天把它放在地上，它就围着乐天跑来跑去，一边还兴奋地发出呜呜的叫声，对乐天这个救命恩人很是亲近。 黑驴也已经醒了，看见小雪狼完全好了，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神色，突然将硕大的驴头拦在小雪狼的前方，还故意咧起嘴，露出它那一排大门牙。 本来跑得十分开心的小雪狼见到这突然出现的怪东西，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原地，然后立刻躲到了乐天的身边，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敢往黑驴这边看。 乐天没好气地拍了面前作怪的驴头，笑骂道： “你这死驴！” 一旁的步小天也有些无奈的道： “好了别闹了！你欺负它做什么？” 听到步小天的话，黑驴原本竖起的耳朵顿时耷拉下来，没精打采地哼哼一声，又趴在了原地。 小雪狼躲在乐天的身后等了一阵，见没什么异常，又悄悄探出脑袋向这边看过来。 等看清了黑驴的样子，它顿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这个奇怪的大家伙是和步小天他们一起过来的，不过当时太难受了没注意。 确认不是什么想吃自己的野兽，小雪狼的好奇心立刻冒了出来。 只见它小心翼翼地从乐天身后一点点挪了出来，又一步步地慢慢靠近黑驴。 当小雪狼终于到了黑驴身边的时候，黑驴抬起眼皮看了它一眼，却是没有理会它。 黑驴其实也有些委屈，明明是它带着两人救了小雪狼，但是没想到小雪狼竟然比它受宠这么多。 乐天就算了，反正它也不是很喜欢他，但是就连跟它在一起这么久的步小天看上去都那么喜欢小雪狼，它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小雪狼见黑驴没有动作，胆子大了一些，围着黑驴庞大的身体左嗅嗅又闻闻，但很快就露出了一副被熏到的样子。 黑驴其实是很爱干净的，但它毕竟是牲畜，身上难免有一丝丝异味。 见到小雪狼那副有些嫌弃的样子，但它只能翻个白眼。 没办法，步小天和乐天都护着这个小东西，它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但黑驴不管它，小雪狼却并没有就这么离开，反而胆子越来越大，竟然站在驴头旁边，伸出一只前爪去扒拉黑驴那长长的耳朵。 黑驴很不喜欢小雪狼的动作，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好晃动着耳朵，想要赶走这个烦人的小家伙。 但是小雪狼不仅没有因此离开，反而像是发现了好玩儿的东西，扒拉得越发起劲。 黑驴终于忍无可忍了！ 它转过头，不顾可能被责骂的后果，冲着小雪狼大叫了一声。 “嗯昂！” 小雪狼果然吓了一跳，又一下子躲回了乐天身后，但是还是忍不住伸出小小的脑袋去看黑驴，只是不敢再上前去撩拨它了。 这时黑驴却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沾着的草叶，不再管被吓到的小雪狼，趁着步小天没责备它，轻轻一跃，就跃出了三五丈远，很快便消失在小雪狼的视线里。 它要去打猎了，现在有了个长得比它好看不少的小家伙跟它争宠，它必须要好好表现，免得被嫌弃。 唉！终究还是它一头驴抗下了所有啊！ 小雪狼看着黑驴消失的方向，蓝汪汪的大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没过多久，黑驴就拖着一只野羊从远处走了回来。 野羊个头不小，但黑驴咬着它的一条腿拖着它，看起来很是轻松。 等到黑驴将野羊放下，野羊却是一动不动，原来它已经死了！ 羊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只是头骨塌陷了一大块，正好跟黑驴蹄子大小差不多，竟是被黑驴一蹄子踢碎了脑袋。 小雪狼看着黑驴毫不费力地就拖回来一只这么大的野羊，眼睛里都闪着光。 步小天站起身笑着拍了拍黑驴的脑袋，就提起死去的野羊找有水的地方去处理猎物了。 乐天则是在附近弄了一大捆尺多长的青草，用真气烘干，做引火之用，这个季节草原上根本就没有干草。 弄好了引火用的干草，乐天直接祭起法宝向东而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只留下黑驴和小雪狼在原地大眼瞪小眼，黑驴看了一眼小雪狼，就直接跪卧在原地静静地等着步小天和乐天回来，小雪狼这次倒是很安分，没再去招惹黑驴。 只过了一刻钟，乐天就脚踏玉尺赶了回来，在他的身后多了一个大大的包裹。 他跳下玉尺，将背后的包裹放在地上，包裹打开，里面是几十块漆黑的石块一样的东西，只是看上去没有石头那么硬，有不少黑色的粉末从上面掉了下来，居然是一堆石炭。 这些石炭是蛮族部落里的人几十年前在他们找到混元石的那片乱石地的边缘发现的，他们平时做饭生火用的就是这些东西。 据他判断，那里应该有一个非常大的石炭矿脉，足够整个部落用上数千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元石的作用形成的。 自从发现了那个石炭矿，部落里的人再也不用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野羊群的羊盘和干野牛粪烧火了，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打猎。 跟那些蛮族人一起要走上两个时辰的路程，乐天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飞了个来回。 算了算时间，乐天弄了一些干草，取了一部分石炭放在上面，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火折子将草堆点燃。 随着干草的燃烧，那漆黑的石炭也被慢慢点燃了，只是随着它们的燃烧，火里冒出了一股难闻的黑烟。 好在这股黑烟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干草烧完，火焰消失的时候黑烟也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堆灰烬和十几块散发着亮红色光芒的石炭。 也就是在这时，步小天提着去干净了内脏和皮毛的野羊回来了。 看到地上正在燃烧已经没有了难闻黑烟的石炭堆，步小天露出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去弄些石炭回来！” 火堆不大，步小天将野羊肉分割成小块，由于这附近找不到细长的树枝，步小天直接将肉块穿在长剑上烤了起来。 乐天见状惊讶得瞪大了眼，问道： “你就这般对待你性命交修的法宝？” 步小天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然能怎么办？要么生吃，要么用它烤肉。手里只有它合适，而且只是烤一下，这长剑又不会被烤坏。” 乐天有些无言以对，看着步小天穿在剑上的几块羊肉渐渐散发出喷香的气味，咬咬牙，也拿起自己的玉尺穿了几块羊肉烤了起来。 步小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很快羊肉烤熟，步小天撒上调料，见乐天的烤肉还没考好，就先从剑上取下一块，递给他送到小雪狼的面前。 小雪狼看着面前金黄的烤肉，馋得口水直流，但它却强行忍住没有去吃，反而是叼着烤肉晃晃悠悠地放到了黑驴面前，眼里露出讨好之色。 本来正有些郁闷的黑驴顿时眼睛一亮，赞许地看了一眼小雪狼，也不客气，张开大嘴就啃了起来。 小雪狼见黑驴吃起它送来的肉，欢天喜地的跑回了乐天身边。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步小天和乐天也不禁有些愣神，随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小雪狼把烤肉送给了黑驴，步小天又给了小雪狼一块。 小雪狼顿时开心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两只前爪抱着肉块撕咬起来。 但是奈何它连牙都没长齐，咬了半天也咬不动，只能看着眼前的美味，嘴里发出着急的呜呜声。 还是乐天看不下去，将手里的玉尺递给步小天，拿出一柄小刀将小雪狼跟前的烤肉割成一片片细小的肉片，好让它能够下口。 小雪狼立刻又变得欢喜起来，冲着乐天呜呜的叫了几声，低头吃了起来。 等到他们吃完，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不再耽搁，乐天将肚子胀得圆滚滚的小雪狼抱在怀里，与步小天一同祭起法宝向着南方飞去。 这边的事情已经了结，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黑驴自然还是在地上跟着他们跑。 这一赶路就赶了六天。 这六天里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就在野外休息，至于吃的东西，全部都是黑驴给他们找来的。 兴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小雪狼的威胁，黑驴这几天一改往日的惫懒模样，每次等到步小天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它都会主动出去给他们找吃的。 而在小雪狼坚持不懈的讨好下，黑驴也不再对它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甚至偶尔也会给它带几株药材回来。 或许这就是所谓吃人嘴软吧。 这天下午，两人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雄踞在平原之上的巨城，正是辽州城。 然而步小天看上去却没有进城的打算。 见状，乐天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不进去看看你的小徒弟吗？” 步小天却是摇摇头，有些复杂地看着这座大城说道： “不去了，就算是见了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徒添几分离愁罢了。” “你说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整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步小天摇摇头，没再说话，脚下的剑光更快了几分，御驶着飞剑直接从城外飞过，没有半分留恋。 乐天也赶紧追了上去，不过并没有再多过问，有些事步小天不想说，他就算再怎么追问也不会有结果。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作为他的朋友、兄弟，并不一定需要知道他过往的一切，尤其是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 毕竟他也有些不想对人提及的过去。 接下来的路途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两人在辽州城南边大约五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落下。 今晚他们打算就在这里落脚。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四章 诡影 两人在林子里寻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将身后的包袱放下，就在周围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生起一个不大的火堆。 小雪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茂密的丛林，兴奋地在林子里跑来跑去，不过它只是在两人附近的林子里玩耍，并没有往太远的地方去。 在两人坐下后不大一会儿，黑驴就拖着一头獐鹿从林子里蹿了出来。 小雪狼见到黑驴，顿时十分欢喜地跑到它旁边，摇着小尾巴扒拉着黑驴嘴里的猎物，看上去很想帮忙。 不过它太小了，只比那头獐鹿的脑袋大一点，哪里又能帮上什么忙？ 黑驴将死去的獐鹿放在火堆旁边，就趴在了地上，做出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步小天和乐天早就知道黑驴的本事，看也不看装模作样的黑驴，提起獐鹿就去找地方处理去了。 倒是小雪狼，不停地伸出两只前爪按压着黑驴的身子。 虽然小雪狼没有多大力气，甚至只能让黑驴有很轻微的感觉，但黑驴还是露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溪水边，步小天和乐天正做着将獐鹿的内脏掏出、再去掉毛发的事情。 “你那黑驴真把我的银月当狗腿子使唤了？” 却是正在给獐鹿刮毛的乐天开口说话了，银月正是他给小雪狼取的名字。 步小天向那边望了一眼，回道： “明明是你那小雪狼主动凑上去的，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这…” 乐天一想，事实确实如此，也没法反驳，转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个不争气地小家伙！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它是狼不是狗？” 听到乐天这话，步小天神情略带怪异地道： “要是你的小雪狼以为自己是狗还不算太坏，毕竟狼和狗都差不多，怕就怕它把自己当成驴啊！” 想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天天呆在一起，说不定还真会出现步小天说的现象，顿时有些着急： “让你的驴以后离我家小银月远点儿，要真带歪了小银月，我可饶不了它！” “呵呵。” 步小天见乐天的样子，却是轻笑一声，道： “你放心好了，不管它跟谁混在一起，骨子里的狼性是改变不了的，现在只是因为它还小，等它再长大一些，应该就会显现出它的本性了。 再说，明明是你的小雪狼自己往黑驴身边凑，要怪也只能怪它自己，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到黑驴身上呢？” “……” 乐天无言以对。 两人很快处理完了獐鹿，带着数十块清理干净的肉块回到了空地。 小雪狼已经靠着黑驴睡着了，或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动静，小雪狼耳朵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归来的两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向他们以往每次休息的时候一样，烤肉，吃肉，扔骨头。 夜深了。 空地中央的火堆安静地燃烧着，不时传出树枝爆裂的噼啪声。 步小天和乐天盘坐在火堆边静静地打坐，只是都保持着一丝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野兽和危险。 周围变得宁静，连虫鸣和野兽的吼叫都小了许多。 突然，步小天和乐天同时睁开双眼。 不对！这周围太安静了！ 就算是在安静的夜，也不至于这样寂静。 两人站起身，向周围看去。 时值七月下旬，天空的月只剩下细细的一个弯钩，散发着晦暗的月光，在这密林之间更显暗淡。 在微弱火光的掩映下，周围的树木只有一个个高大的黑影，如同远古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黑暗的丛林里，一抹白影在步小天的眼角一闪而过。 步小天猛地转头，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仿佛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乐天也向步小天所看的方向看去，但除了隐隐绰绰的树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乐天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不知何时醒来的小雪狼也冲着那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声咆哮。 黑驴也站了起来，看着同样的方向，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眼神里满是警惕之色。 看着它们的动作，乐天也知道它们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分神，暗自凝神警惕。 果然，过了片刻，步小天先前看到的那道白影再次出现在前方的丛林中。 但无论是步小天还是乐天，都没发现它是怎么出现的，它的出现没有一丝动静，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前数丈外的林子里。 隐隐可以看出，那是个人性的影子，只是看不见它的相貌。 这次那白影没有立刻消失，而是缓缓的向林中飘去。 步小天跟乐天对视一眼，马上跟了上去，黑驴和小雪狼也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 就像它悄无声息地出现，白影的行动同样没有丝毫响动，仿佛是一道轻烟直接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树丛中穿过。 周围还是没有一丝其他声音，只有树丛被步小天和乐天经过时拨动发出飒飒的轻响。 那突然现身的白影甚是诡异，任步小天和乐天怎样追赶，它都与他们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但当他们停下来不再继续追赶的时候，那白影却又会停下来等着他们，似乎有意引导他们去什么地方。 终于，两人跟着白影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到了一片不大的空地的时候，前方的白影却突然消失了，没有一丝征兆。 两人赶紧来到白影消失的地方，四下寻找，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就在两人毫无头绪的时候，却见小雪狼在他们脚边用爪子刨着泥土。 他们顿时明白了，有什东西埋在地下。 乐天将小白狼提起，随手掐出一道法诀，只见他们脚下的泥土慢慢翻涌起来。 两人后退几步让开那里，只见泥土向四周不断翻涌，不多时就在原地出现一个半丈方圆的大坑。 突然，坑底好像露出了什么东西，但在这昏暗的夜里实在是看不清楚。 乐天赶忙散了手上原本的法诀，换了个新的法诀。 只见他的手指上慢慢出现一丝丝光亮，逐渐照亮了坑底。 看清了坑底的情形，两人俱是一惊，这里居然埋着一具骷髅！ 此时那具骷髅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以及几根白骨，其它的部分还都埋在土里。 大半夜的，在这寂静无人的山林里，突然挖到一具骷髅，着实有些恐怖。 好在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虽然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害怕。 步小天也掐出一道法诀，只见坑底的泥土缓缓移开，露出了骷髅的全貌。 一旁的乐天也一直维持着光亮，让两人能看清坑底的情形。 这时步小天手上法诀一变，整具骷髅维持着原样凭空缓缓浮起，飘出了大坑，落在一旁的平地上。 将坑底的骸骨移上来以后，两人接着乐天手里的光亮细细打量起来。 这具骸骨体型娇小，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是一具女子骸骨。 细细观看，两人在她的头骨、躯干和四肢一共发现了九根漆黑的长钉，头顶一颗，脊柱四颗，四肢大骨之上各有一颗。 看上去竟是被人活活钉死的！ 步小天将长钉一一取下，用真气托在手里，他也不敢贸然接触这看上去有些诡异的钉子。 两人细细看去，只见长钉约有两寸，其上镌刻着一道道奇怪的花纹。 步小天步认识这东西，但一旁的乐天却忍不住惊呼一声： “锁魄钉！” 步小天看向面露惊色的乐天，问道： “你认识这东西？” 乐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绪，点点头解释道： “这是魔教圣魂山一脉独有的锁魄钉，配合魔教秘法，将这东西活活钉入他人体内，先是四肢，再是脊柱，最后是天灵。 如此便能够将人的七魄钉死在体内，并抽取其三魂，在魔教之中也是极为残忍的法门，是魔教惩处犯了大罪的门人弟子的手段，使其永世不得轮回。 抽取出来的三魂会被炼制成各种法宝，比一般的法宝更强。” “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物？” 听了乐天的话，步小天忍不住深深皱眉，想到这女子临死前所受的折磨，心里忍不住泛起同情和不忍。 “嗯，你应该知道，人有三魂，分别是天魂，名为胎光，五行之魂，名为爽灵，地魂，名为幽精。 有七魄，其一曰吞贼，能消除人体内有害之物、消灭虚邪贼风；其二曰尸狗，能在人睡着以后感知周围变化；其三曰除秽，能去除体内无用的废物；其四曰臭肺，掌管人之呼吸气数，臭肺失则气数尽；其五曰雀阴，控制人之繁衍，失雀阴则不能人道；其六曰非毒，能排除体内寒热之毒，而积年劳累便是耗尽了非毒，所以会积劳成疾；其七曰伏矢，掌管其余六魄，为七魄之首，所以被称为人之命魄。” 乐天解释了一大串，顿了一顿，又接着道： “三魂可离体而存，七魄则是依附于人体，身死则魄散。 但这锁魄钉却是将人之七魄强行禁锢在其体内，令其受尽折磨而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白影便是这死去的女子被禁锢的七魄显化而成。” 步小天也是知道这三魂七魄的说法的，听着乐天的猜测，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猜测这女子的身份。 难道她生前是魔教之人？ 但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会遭到这样残忍刑罚的折磨？ 看见步小天的神情，乐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又说道： “她也不一定是魔教之人，自从当年魔教教主仇天仞被杀死在魔山之上，魔教就分崩离析，很少会以这般手段惩处罪人。 魔教之人残忍狠毒，也可能是有人取了她的三魂炼制法宝。” “怎么会有人以这样残忍的方法炼制法宝？这样有干天和的东西不会遭天谴吗？” “这样的事其实也不是没有，严格的来说，你身上的宝剑‘干将’，它与‘莫邪’便是以与这差不多的方式炼成。” 看着步小天面露不敢相信的神色，乐天缓缓说道： “不过当初干将和莫邪是跳入火炉献祭了他们自身的三魂，并非抽取别人魂魄进行祭炼，这才成就了一段流传千古的凄美故事。”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五章 寻踪 步小天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剑，想起了当初在无极峰广场边上，蓝云心对他讲述的关于干将和莫邪的故事，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 不知是因为故事本身，还是因为讲故事的人。 “咱们帮帮她吧！” 沉默许久后，步小天开口说道。 乐天有些诧异，不由得问道： “为什么？你与她非亲非故，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突然要帮她？你可知要帮她就必须找到她的三魂，将其超度送入地府轮回？” 步小天正色道： “我辈正道之人，路遇不平之事自然是应当出手的，而且此时又牵扯到魔教之人，更是容不得我等袖手旁观！再是困难我也要试上一试！” “好！反正距离婚约也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我便陪你走这一遭！” 乐天见步小天这般说，也不反对了，点了点头同意帮这死前受尽折磨，死后还不得轮回的女子讨还一个公道！ “不过这女子看上去已经死去好久了，也不知道害她的仇家在哪里？” 见乐天答应了，步小天却又犯了难。 倒是乐天想了想，说道： “我师父传授过我一门道法，名为《招魂引》，专门替那些失了魂的人寻回三魂。不过那些人都是三魂尚存一魂或是两魂在体内，并未死去。我这法子不一定管用。” 听到这话，步小天的眼里露出一丝坚定，看着乐天请求道： “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若是不成，咱们就先去帮你取来鲛珠，完成婚约，再想别的办法去找那人。” “行，三魂与七魄之间联系紧密，我便用她尚未散尽的七魄为引，尝试一番！” 乐天点点头，说完便闭上眼睛抬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辞。 只见随着乐天施法，点点荧光从地上骸骨之中飘了出来，在两人身前汇聚，形成了一个少女虚影，正是一开始引导两人来此的白影。 这次总算看清了这女子的相貌，只见她生的眉清目秀，五官精致，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令人乍一看就会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 此时这少女七魄凝聚而成的虚影正看着两人，脸上有欣喜，有解脱，有期盼，有恳求，神色复杂至极。 步小天看着少女，想到她生前应该和云影差不多大，心中的同情又加深了几分，忍不住说道：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寻回你的三魂，助你轮回的！” 那少女竟是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眼里露出感激的神色。 七魄本就承载着人之七情，两人对比倒也并未太过惊讶。 正在施法的乐天突然开口说道： “姑娘，我们要借你这七魄与三魂之间的感应寻找你三魂的位置，还请你务必相助！” 说着手中法诀迅速转变，一道道印诀从他手中发出，飘向少女虚影的身上各处。 少女虚影闻言再次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任由乐天手中飘出的印诀落在她的身上。 很快，乐天手上发出最后一道印诀，少女虚影顿时光芒大作。 乐天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罗盘，少女虚影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了下来，指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成了！” 乐天见状一脸欣喜地说了一声。 “那姑娘的七魄在这里面？” 步小天看着乐天手中的罗盘，忍不住问道。 “七魄乃是依附人体而存在，她早已死去，若不是锁魄钉将她的七魄强行禁锢在她身体里，她的七魄早就散了。 现在锁魄钉已除，她的七魄本就不能久存于世，在进入这罗盘之前的那一刻就散去了，现在这罗盘里不过是对她三魂的一丝感应罢了。” 乐天知道他在想什么，摇摇头解释道。 “哦。” 步小天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乐天刚刚是将那少女的七魄禁锢在了罗盘里，这般秘法会消耗掉她仅存的七魄。 虽然少女的七魄中终究会消散，但跟自然消散比起来，被秘法消耗掉未免有些残忍。 事不宜迟，既然有了找寻少女三魂的方法，步小天跟乐天也不再耽搁，将少女的骸骨埋葬好，就直接祭起法宝向着罗盘指向的方位飞去。 这次他们没有让黑驴再跟着在地上跑，步小天将长剑化作门板宽，让黑驴也站上来，便载着黑驴一同化作流光向天际飞去。 黑暗中两道流光在丛林上方飞快地划过，径直消失在南方的天际。 且说黑驴从未体验过这般飞行，这下可把它给兴奋坏了，根本不害怕掉下去，一会仰天长啸，一会儿伸出长长的舌头随风摇摆，最后步小天实在是受不了它这烦人劲儿了，随手掐诀封了它的身体，这才继续安心御剑。 一时间黑驴全身不得动弹，只有一对大眼珠子左瞟右看，滴溜溜转个不停，看上去滑稽不已。 与他并行而飞的乐天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得轻笑几声。 这回赶路，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他们几乎是一刻未停，三天时间便向南赶了三千多里，比之前赶路快了将近一倍。 黑驴自从被步小天治了一回，后来再飞的时候老实了不少。 毕竟全身被封住不能动弹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这一日，他们正跟着罗盘所指的方向飞行，一直未动的指针却出现了细微的偏转。 乐天顿时知晓，他们离要找的人不远了！ 抬手对步小天示意，两人按下法宝落在地上，步小天开口问道： “怎么了？” 乐天看着步小天道： “咱们就快到地方了，你可想好找到那人以后该如何应对？” 步小天一听就要找到元凶，没有多想，直接道： “自然是直接出手擒了那人，夺回他以那姑娘三魂炼制的法宝！” 见步小天一副热血上头的样子，乐天有些无奈地问道： “那要是我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他怎么办？” “这…” 步小天顿时语塞，他此前一心想着帮助那惨死的女子，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见乐天似乎已经有了想法，便问道： “你可有什么办法？” “咱们先找到那人，暗中探明他的虚实，若是咱们有把握擒住他，就直接动手将他擒下，若是集你我二人之力也奈何不得他，咱们就先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想办法对付他！” 听乐天说得有理，步小天点头道： “好，就按你说的做，如果我们打不过他，我就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在附近的师兄弟帮忙！” “嗯，在有把握擒住那人之前，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步小天郑重点头，随后两人再次御起法宝，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此地。 虽说是快要接近了，但他们跟着罗盘的指引又飞了一千多里，指针才再次有了动静，这次的幅度稍稍大了一些。 看样子他们要找的那人并没有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就这样，两人每飞一段，指针就会变动一番，只是随着他们越是往前，指针的变化就越大。 终于，在两人前方出现一座大镇的时候，罗盘的指针静静地指着镇子的方向，一动不动。 看来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座镇子里了。 两人在离镇子四五里外的一座林子里落下，将法宝收起，扮作两个路人徒步走向镇子。 因为黑驴的样子实在有些引人注意，两人便将它留在了镇外。 小雪狼则是被乐天抱在怀里，这里看上去鱼龙混杂，乐天怕它被人抓了，就一直带在身边。 好在小雪狼若不仔细观察并没有黑驴那般醒目，别人只当它是一只小白狗。 现在天色已是不早，两人进入镇子的时候，最后一抹夕阳正好消失在天际。 镇子里人不少，两人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拿着个罗盘到处寻找，便决定先找一处地方落脚，等天黑人少的时候再趁着黑夜查探那人的踪迹。 他们在街边看似随意地找了家客栈，走了进去。 看来经常有外人路过这里，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店小二的热情招呼下，两人各自要了一间临街的上房，又要了些酒菜让人送到其中一间房里，便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两人坐在桌边，桌上的饭菜却是一动未动。 步小天看着乐天，缓缓道： “看来那人就在街东边那家客栈里，我们怎么办？” 他们本以为那人身为魔教之人，必定会找一个隐蔽之地进行躲藏。 两人本打算入夜以后悄悄寻找，却没想到那人竟会堂而皇之地住在镇里最大的客栈里。 这下就让他们原本制定的计划没有了用处，需要重新商议。 步小天问完，静静等着乐天的回答，但是乐天却只说了一个字： “等！” “等？” 步小天有些疑惑。 看着步小天疑惑的神情，乐天解释道： “没错，就是等。那人敢如此大胆，必定有所倚仗，咱们就这么去贸然接近，说不定就会被他发现甚至反制。 如今敌明我暗，为今之计，只有等他自己走出客栈，咱们暗中观察，看看他到底凭什么敢这么光明正大，也好随机应变。” 看着乐天，步小天心里忍不住有些敬佩，若是换做自己，估计做不到他这般沉稳，只怕早就冲上去了。 步小天沉思片刻，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就回答道： “好，听你的。” 商议完毕，两人才匆匆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修炼。 两人都坐在窗边，将窗户开启一条正好能看到那间客栈的缝隙，一边修行，一边暗暗注意着街东客栈的动静。 不过让两人有些失望的是，那人这一整夜都没有什么异动。 好在他们的耐心都不错，没有因一夜的等待而显得急躁。 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为了不让人觉得奇怪，他们并没有闭门不出，而是在镇子里逛一逛，顺便买一些镇子里特有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两个路过的旅人。 不管他们在哪个位置，乐天的罗盘都指着客栈的方向，那人这几天竟一直待在客栈里。 这天上午两人刚打算出门继续闲逛的时候，乐天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罗盘指针却突然动了起来。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六章 阎座 “小天！” 乐天赶紧向着隔壁轻呼一声。 隔壁房里，步小天听到乐天的声音，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乐天面前，问道： “有动静了？” “嗯。” 乐天点了点头，直接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拉着步小天坐在窗边的桌子上。 见到乐天的动作，步小天心里一惊，赶忙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不怕被骂人发现吗？” 乐天却是神色淡定的摇摇头，说道： “不用这么紧张，表现得自然一些。 大白天的，屋里明明有人，关上窗户才更可疑。 坐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客栈那边，咱们装作交谈的样子，只需对那边多加注意就好。” 说着乐天将罗盘放在桌上，一边与步小天交谈，一边注意着罗盘的动静和客栈里走出来的人。 步小天也迅速平复下脸上的神色，暗暗观察着街上的行人。 只见罗盘上的指针虽然不停地微微颤动，但一直指着客栈的方向，说明那人一直在客栈里没有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步小天注意到一名面相阴仄的男子从客栈大门走出，立刻问道： “是不是他？” 乐天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看见了步小天说的那人，又看了一下罗盘，微微摇头： “不是。” 又过了片刻，乐天突然说道： “那人出来了！” 步小天赶忙留意客栈大门附近，见此时只有一个人走出来，但步小天看清了那人的长相过后却皱起了眉头。 无他，只因此人是一位面目慈和的老者，逢人便露三分笑意，让人忍不住觉得亲近，难以想象，这样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会是那个狠心残害折磨少女炼制法宝的凶手。 “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恶人啊？会不会搞错了？” 见步小天露出怀疑的神色，乐天指着桌上的罗盘，说道： “我知道你有些怀疑，但是你看，自从他出来以后，这指针就一直指着他，说明用那位姑娘的三魂炼制的法宝就在他身上，就算他不是元凶，但也绝对有问题！” “嗯！” 看这罗盘的指针果真如乐天所说，随着那老者的走动而转动，始终指向老者的方向，就算步小天不愿意相信，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与死去少女的三魂有关。 眼看老者已经走远，就要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步小天问道： “咱们要跟上去吗？” “魔教修行之法大多阴邪，修炼这些法门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些阴邪之气。 这老者身上却是全无半点邪气，要么便他不是魔教之人，要么就是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之境，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乐天看着远去的老者，语气严肃： “这样，看他的样子是要出镇子，我先赶去外面，装作与他偶遇，故意露出一丝气息试他一试。 你在后面悄悄跟着他，若是他出现半分异样，便说明他是后者。 若真是那样，就算你我加起来也不够他一招的，那咱们就要从长计议了！ 切记，万分小心，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你！” “好！” 步小天见乐天自己主动揽下了试探对方这般危险的事，有些感动，但感激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这一个字。 乐天见步小天应下，也不多说，转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待乐天走后，步小天也收拾心情，催动身上穿着的“青云袍”，化作一个面相平凡的男子，赶紧下楼，远远地缀在老者身后。 镇子西面，乐天怀抱着小雪狼，一副急匆匆低头赶路的样子向镇口走来，“一不小心”撞向前面与他相对而行的一位慈祥老者。 但就在他即将撞上老者的时候，老者却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移开了一小步，避开了乐天撞过来的身子。 乐天神色不改，脚下步子不停，快速向着镇里走去。 那老者在乐天经过后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了乐天一眼，但很快就回过了头，继续慢慢向镇外走去！ 但他却不知道，刚刚这一幕却正好落在后面一位东张西望，貌似在看风景的男子的眼里。 这男子正是步小天借助“青云袍”所化，在乐天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跟他回去，只是悄悄弹出一颗石子打在乐天手背上。 这下乐天哪还不知道这陌生男子是步小天？ 虽然对步小天这天衣无缝的乔装感到非常惊奇，却也没有露出半分异样之色，就这么匆匆与他擦肩而过。 步小天仍旧慢慢跟在老者身后，时不时蹲下来在路边的草丛里一阵翻弄，一副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如此倒也没有引起老者的注意。 只是随着老者离镇子越来越远，越走越偏，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步小天怕被他发现，也不敢跟得太紧。 不多时，老者突然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悄悄跟来的步小天站在路口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小心地跟了上去。 小路上此时已经不见了老者的踪影，所幸这小道虽然崎岖荒芜，但是没有岔道，步小天就一路循着路径小心翼翼地前行，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弄断，并且时刻注意着前方的动静。 终于，当他拐过一处山坳的时候，听见前面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下步小天更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这般又向前走了两三丈，已经能够听清前面的说话声。 步小天找了一个树木较为稀少的位置，悄悄钻了进去，身上的青云袍也在这时缓缓变化，不过片刻，步小天的身影就与这片树林融为了一体。 林中，那正与一个黑衣蒙面之人说话的老者突然转过身，向步小天藏身之处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中厉光一闪，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听到谈话声突然停下，步小天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刻屏息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阎座？” 那蒙面之人见老者突然转头，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老者向看了一会儿，才又恢复了慈祥微笑的模样，缓缓说道： “你刚刚说的那几个小家伙，现在到哪了？” “据下面传来的消息，他们现在正在距此不过千里之地的一座小镇里休息，以他们没有全力赶路，估计后天正午才会到达这里。” 虽然老者说话时表现得很随和，但黑衣人却是十分恭敬，不敢有半分逾距。 老者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抱怨地道： “真是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那几个家伙还让我一把老骨头出来晃悠，一点都不体恤我这个老人家。” “……” 黑衣人不敢搭话，眼前这人乃是门中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能请动他老人家的自然都是在门内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他可不敢随便评说那几人的决定。 老者知道跟前的黑衣人不敢说什么，也没指望他有所回应，接着问道： “说说吧，那几个小家伙里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黑衣人回道： “他们一行一共四人，其中有一名玉虚门女弟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使一柄银色的长剑，应该是玉竹峰的弟子。 还有一名玉佛寺的小和尚，手持一杆禅杖，道行极为深厚。 还有两名药王谷的弟子，一男一女，这两人修为倒是平平无奇，也未见得有什么厉害的法宝。 先前分坛被灭的主要就是因为那个玉虚门的女子和玉佛寺的小和尚太过厉害，严坛主就是死在他们二人围攻之下。” “三大门派的弟子都有？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老者闻言也不禁有几分惊讶，随后便笑道： “既然他们要来，咱们还是好好准备一番，省得让人说我圣魂山失了礼数。你先回去吧，让他们不要妄动，等我吩咐行事。” “是，阎座！” 黑衣男子恭敬地告退一声，就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黑衣男子离开后，老者也不再逗留，缓缓顺着原路返回，路过步小天藏身之处的时候向周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便离开了这里。 老者离开以后，步小天没有立马现出身形，以防被他杀个回马枪。 许久之后，林中再没了动静，步小天才向着另一个方向悄悄离开，绕了一大圈出了这片山林，又换了一副相貌，才向着小镇走去。 …… “阎座？居然是他！这下麻烦了！” 客栈里，步小天正在跟乐天讲述在林中听到的对话，听到“阎座”两个字，乐天面露震惊之色，忍不住惊呼一声。 步小天见他这般反应，有些奇怪，便问道： “怎么了？你听说过这个人？” “何止听过？简直如雷贯耳！” 乐天顿了一顿，似乎在整理思绪，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圣魂山你该听说过吧？” “魔教四大门派之一的圣魂山？当然听说过，那老者在林中也自称是圣魂山之人。” “那你可听说过圣魂山四大长老？” “自然是听过的，执法大长老索命无常范无救，裁决大长老生死判官严铁毫，护法大长老勾魂鬼剑韩墨生，传功大长老笑面阎罗闻三笑。” 在步小天下山之前，二师兄曾对他详细说过魔教各大门派修为最高之人，圣魂山地位仅在魂主之下的四大长老自然在列。 同时，他也知道了在斩杀赤炎的那个晚上，他救下的人就是圣魂山当代魂主！ 这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若你没听错的话，他就是笑面阎罗闻三笑！” 乐天见步小天知道这些名号，缓缓说出了他内心所想。 “什么？” 步小天终于知道乐天刚才为何这么惊讶了，任谁乍一听闻圣魂山四大长老之首的笑面阎罗出现在这样普通的山野小镇里，恐怕都无法保持淡定。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此行恐怕难以如愿了。 笑面阎罗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在以实力为尊的魔教之中能坐到这般位置的，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但是步小天还是有些不肯死心，问道： “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乐天摇摇头，看着步小天，面色郑重地再次问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是亲耳听到有人称他为‘阎座’的？确定没有听错？”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七章 突袭 “绝对不会。” 步小天摇了摇头，补充道： “虽然我当时离他们不算很近，但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听错，那神秘人对那老者极为尊敬，口口声声称他为阎座，我听得清清楚楚。” 待步小天说完，乐天才又开口： “那就不会错了，笑面阎罗在圣魂山地位极高，专司圣魂山行赏之事，而且他还是当代魂主的半个师父。除了他，圣魂山之人绝对不会称呼第二个人为‘阎座’！” 见步小天听了他的解释，不再说话，乐天又问道： “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步小天停下思索，如实说道：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两天后会有四名正道弟子来这里，其中有药王谷两位弟子和一位玉佛寺弟子，还有我玉虚门玉竹峰的一位师姐。 似乎是因为他们灭了圣魂山的一个分坛，这些圣魂山之人要对他们不利。” “哦。原来如此！” 乐天明白了原委，说道： “怪不得我觉得这镇子里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一股阴邪之气，甚至还有几个修为不低之人，看来他们都是奉命来此，打算提前设下埋伏的圣魂山之人。 也不知道那四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单单是灭了他们一个分坛，绝对不至于让他们出动这么大的阵仗，甚至连笑面阎罗这样的人物都动了！” 步小天也是摇摇头，正想说他也不知道，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林中两人话中的一些细节，赶紧说道： “对了，他们好像说有个什么严坛主被我师姐他们杀了，会不会跟这事有关？” “严长老？” 乐天听到这话，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难道是圣魂山里什么重要的人物？但是圣魂山除了生死判官严铁毫，好像没有什么姓严的重要人物了。 至于严铁毫那就更不可能了，严铁毫作为圣魂山刑罚大长老，修为绝顶，绝对不会轻易死在你师姐他们手里。”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知道他们要暗算我正道弟子，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我都绝不会袖手旁观！” 步小天的语气十分坚决。 “自然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乐天也出言表示赞同，随后又接着道： “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先不要暴露，在暗中等待时机，给他们来个黄雀在后！ 虽然这只螳螂大得有些过分，但出其不意总好过被他们一网打尽。” 步小天点点头，同意了乐天的想法，这样做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时间再长就不像是路过此地了，我们要想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呆在这里，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简单的定下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乐天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步小天知道以乐天的聪明，必定已经想到了办法，也懒得费那个心思，直接开口问道： “有什么办法？” “装病！” “装病？” 步小天眼睛一亮，的确，作为两个路过的旅人，在这里无亲无故，装病逗留在这里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便说道： “是个好办法，不过谁来装病呢？” 乐天闻言，说道： “你来吧，我从小在外混迹，经历比你多些，我在外露面不容易暴露。” 步小天想了想，乐天说的确实有道理，他确实没什么伪装的经验，就没有反对，点了点头，道： “嗯，没问题。” “那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出去，我出去抓几副治伤寒的药，让小二煎好了送到房里，你没事咳嗽几声，做出染了风寒的样子。” 乐天微微一笑，道。 步小天见他思虑十分周密，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乐天跟他相视一笑，便出了房间，拉上房门，抓药去了。 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的乐天回来的时候，步小天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还有几滴虚汗。 见乐天脸上满是忧虑，问道： “怎么了？这副神情？” 乐天回答道： “这不是你生病了吗？你这又是在干嘛？” “我在生病啊！” 说完两人都不禁露出笑意。 就这样，两人一个装生病，一个装担忧，两天时间匆匆而过，对面客栈里的笑面阎罗也一直没有动静。 眼看就要到正午了，据那日步小天在林中听见的笑面阎罗与黑衣人的话，那四名正道弟子应该快到这里了。 两人都坐在靠窗的桌子旁，密切注意着对面客栈的动静。 不多时，笑面阎罗果然从客栈里走出，直奔镇南而去。 步小天和乐天注意到，今天往南边去的人似乎多了不少，而且大多数看上去都不想是普通人。 两人对视一眼，也悄悄下楼结了账，混进人群里，远远的跟在笑面阎罗身后。 他们跟着人群离开镇子，向着南方走了许久，突然发现前方的大路上出现了四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最右边的女子白衣胜雪，手持一柄银色的宝剑，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她的样貌。 女子左边是个穿着袈裟、顶着光头的和尚，手里拄着一根与他差不多高的禅杖。 再左边则是一男一女，穿着打扮不道不俗，想来便是那日提到的两名药王谷的弟子了。 步小天注意到，在那四道身影出现的同时，他们四周的行人里，有大半都微微绷紧了身子，一只手缩在袖子里，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但是这些人表面看上去丝毫没有异常，谈笑的谈笑，赶路的赶路，赏景的赏景。 等到再走近一些，步小天看清了对面那白衣女子的面容，脚下步子顿时一僵。 那如雪的白色衣裙，藏在鞘中的银色宝剑，清丽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又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的姿容。 不是蓝云心又能是谁？ 这一刻步小天几乎将之前与乐天商量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要开口大喊提醒她这里有危险。 还是乐天在发现步小天神色有异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赶在他开口前将他的几处大穴封住，这才没有提前暴露。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乐天早就摸清了步小天的性情，生怕他一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提前就防备着这样的情况，此举也是有些无奈。 制住了步小天，乐天对他低吼道： “你冷静点！现在提醒他们除了把我们也陷进去之外根本就无济于事！不管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都先给我冷静下来！” 步小天被乐天定住，终究是没有喊出声，听了乐天的话，也慢慢冷静下来。 乐天见他不再那么激动，应该不会冲动了，便解了封住他身上穴道的真气。 果然，恢复了自由的步小天没有妄动，只是看向那四人的眼神透出一丝焦急，对乐天低声说道：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谢谢你及时阻止我！” “没什么。” 乐天轻轻摇了摇头，又问道： “怎么？你跟那女子很熟？” “她是玉竹峰的蓝云心师姐，我们曾有过几面之缘。” 步小天点点头回答道。 乐天看着步小天此时眼中的焦急和担忧，心知他有那女子之间绝对不是简单的几面之缘，不过他也没有戳破。 两人一边随着人群往前慢慢走，一边暗中观察着周围到底有多少魔教之人，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终于，当笑面阎罗与那迎面走来的四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出手了！ 笑面阎罗不愧是圣魂山四大长老之首，前一刻还是个见谁都笑眯眯的和蔼老者，一出手声势便惊天动地，那两个药王谷的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掌打倒，立刻便有人上前将他们擒住。 蓝云心跟那小和尚则几乎是在笑面阎罗动手的同时向旁边一闪，避过了要害，却还是被掌风擦过，都受了轻伤。 两人站定，立刻掐出法诀，一出手就是全力。 蓝云心手中长剑出鞘，悬在身前，四周狂风大作，又隐隐被限制在笑面阎罗周身十丈范围之内。 小和尚也松开了手中的禅杖，人高的禅杖离地三寸悬在他身前，缓缓旋转，散发着淡淡金光，护住了两人周身，上面九枚玉环碰撞发出叮叮轻响。 蓝云心双手掐决，小和尚双手合十，两人口中俱是念念有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前方的老者虽然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刚刚那雷霆般的一掌让两人都感到无比巨大的压力。 笑面阎罗虽然身处蓝云心的“风域”之中，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自从打出了那一掌便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任由两人施法。 甚至还微笑着开口点评：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释放出这般‘风域’，看来你这小女娃修为倒是不错，小和尚的护体金光也有几分火候，不错不错，看来老朽这一趟倒不算白来了。” 笑面阎罗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从‘风域’之中传了出来。 “前辈修为精深，想必也是圣魂山德高望重之人，这般偷袭我们几个小辈，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蓝云心对笑面阎罗的称赞不为所动，反而开口讥讽道。 笑面阎罗对蓝云心的讥讽似乎毫不在意，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理所当然地道： “呵呵，你们正道不是称我们为魔教妖人吗？在你们眼里我们不过都是一群只会暗地里使些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的小人，我们若是光明正大的出手，岂不是有些愧对你们对我们的评价了？” “哼！强词夺理！” 蓝云心辩不过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全力运转真气，风域之中的威势又强盛了几分。 倒是一旁念完了咒的小和尚开口反驳道： “前辈此言差矣！你们总说我们对你们的指控全是污蔑之言，但今日做出如此行径，岂不是坐实了这些话？” 声音平和，没有丝毫愤怒和厌恶之意。 “哦？” 笑面阎罗目光从蓝云心身上转开，看向小和尚，笑道： “你这小和尚道是有些意思……” 笑面阎罗话还未说完，只见小和尚全身金光大作，一尊丈高的怒目金刚虚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前，手里抓着一杆丈长的降魔杵猛然砸向笑面阎罗面门！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八章 惨败 与此同时，蓝云心手中法诀也是一变，无数带着无比锋锐之意的雪白竹叶刹那间在风域之中形成，随着狂风急速划向笑面阎罗周身。 见此情景，在笑面阎罗动手时就拉着步小天装作受惊的路人躲在路边的乐天低喝一声： “就是现在！动手！” 步小天闻言，立刻站起掐诀念咒，背后长剑直接冲破了缠在剑身之上的布条，化作数百道剑影，将四周准备上前围攻的魔教教徒打了个措手不及，数十名修为较低的魔教弟子都被这从背后发出的一击夺去了性命。 只有十几名修为较高之人及时反应过来，打散了一部分袭来的剑影，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几条伤口。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持剑而立的步小天，就连蓝云心和那小和尚也不例外，向这边看了一眼。 只不过步小天此时依旧顶着青云袍幻化的相貌，一时间倒是没被蓝云心认出，她只当步小天是某个未曾谋面的师兄弟仗义出手。 步小天一招打乱了那些魔教之人的阵脚，也不停歇，在众人看过来的同时，手中掐诀，脚踏七星，口中默诵咒诀。 霎时间，只见风云突变，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层层乌云遮住了天上炽热的太阳，翻滚不休，其中电蛇狂舞，滚滚雷声从雷云中传出。 正是紫雷峰的看家本事，《神雷诀》！ 此时步小天使出来，跟年前在门中打比的时候相比，威势又盛了不止一筹，不光是因为他修为精进，更是因为没有了暗疾牵制，可以全力运转真元。 那边正全力催动“风域叶刃”的蓝云心也是惊讶无比，紫雷峰的各位师兄弟，除了闭关数十年的大师兄项云温之外，她都曾见过，但看这年轻男子的模样，却又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人。 难道是紫雷峰大师兄？ 但眼前这人运转《神雷诀》的时候，虽然威势惊人，但是与传说中的紫雷峰大师兄比起来还是差了几分。 说来虽长，但从步小天出手到使出《神雷诀》，实际不过瞬息之间。 笑面阎罗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神色，转头看向临空而立的步小天，笑着说道： “竟然还有个小家伙？那天藏在林子里偷听的是你吧？真是不错的隐匿手段！” 他那日竟然早就发现了藏在林中偷听的步小天，只是没有点破而已，看来对步小天的出现早有准备。 笑面阎罗又看向四周，问道： “还有个小家伙呢？” 这次说的自然是乐天了，不过乐天从一开始就躲在一旁，没有泄露丝毫气息，但就算笑面阎罗问起，他依然没有什么动作。 容不得在场之人多想，一条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雷龙从云中直冲而下，触到步小天剑尖时突然转折，直奔笑面阎罗。 雷龙袭来时，笑面阎罗不再说话，但也没有做出防御的动作，就那么站在原地，任凭锋锐无比的竹叶、势大力沉的降魔杵以及来势凶猛的雷龙攻向他周身。 迅雷不及掩耳，一阵巨响从笑面阎罗站立的地方传了出来，震得在场几名幸存的魔教之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刺目的白光和金光充斥了每一个人的视线，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众人睁开眼睛，只见笑面阎罗站立之处出现了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笑面阎罗就站在坑底，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向立于坑边不同位置的三人。 三人在刚才的一招中都拼劲了全力，此时都微微有些喘息。 反观被围攻的笑面阎罗，竟然只是衣袍有一点点凌乱，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甚至还微笑着赞了一句： “不愧是三大门派的弟子，果然有几分本事！” 没有人回应笑面阎罗的话，对于拼尽全力却只让对方衣袍凌乱的三人而言，这样的称赞比直白的嘲讽更让他们感到愤怒甚至羞愧！ 三人就要强行提起真气再次出手，却见笑面阎罗突然面色一正，说道： “好了，刚才已经让了你们一招，现在该老夫出手了！” 话音刚落，坑底的笑面阎罗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三人几乎是同时做出防备的动作，但笑面阎罗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没错，就是同时出现在了分别相隔数丈距离的三人身后，在所有人的眼中，巨坑边上竟然出现了三个笑面阎罗！ 三人都看到了另外两人身后的笑面阎罗，但是还不等他们露出惊讶的神情，三个笑面阎罗雷霆般的出手了。 没人看请他的动作，三人只感到脑后一痛，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三人倒下后，三个笑面阎罗同时缓缓升空，在所有魔教之人敬畏的眼神中缓缓合为一体。 原来不是因为他动作太快让人出现错觉，而是真真实实的化一为三！ 传闻道家曾有一气化三清的手段，可化出两个分身，不过这般高深的法门在两千五百年前正道大劫的时候已经失传了。 想不到笑面阎罗竟也会类似的法门！ 就在三个笑面阎罗合为一体的最后一刻，一道玉光突然从旁飞射而出，直刺笑面阎罗脖颈。 竟是一直躲在旁边的乐天出手了！ 乐天出手的时机选的精妙至极，正好是在笑面阎罗一击制住三人，心神松懈之际，若是一击得中，必将重创毫无防备的笑面阎罗！ 但事与愿违，面对这突然出现的袭击，笑面阎罗竟依然是不慌不忙，只见他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伸出一只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乐天全力打出的玉尺抓在了手里。 明明是一只看上去没有多大力气甚至有些干枯的手掌，在抓住乐天全力催动的玉尺的时候却是纹丝不动。 笑面阎罗看向玉尺出现的方向，笑着道： “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笑面阎罗的语气十分和蔼，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在跟小辈打招呼，似乎完全没有因为乐天的偷袭感到生气。 乐天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轻松接下自己玉尺的笑面阎罗，苦笑着道： “我其实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您的，不过您抓了我唯一的好兄弟，我只好出手了。” 笑面阎罗点了点头，称赞道： “不错，是个重义气的好孩子！” 顿了一下，笑面阎罗又接着道： “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啊？” “在下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自知不是前辈您的对手，就不做无意义的反抗了！” 乐天摇了摇头，散去了手中的法诀，竟真的做出一副认命的样子，任由几个魔教高手封了他的真气。 笑面阎罗见到乐天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缓缓落在地上，笑面阎罗走到被押送到三人身边的乐天身前，突然面色一白，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竟吐出了一口逆血。 原来方才他并不是真的毫发无伤，只是为了震慑三人强行将伤势压制住。 一口鲜血吐出，笑面阎罗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将嘴角残留的血液擦干净，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乐天，问道道： “其实若是你刚刚没有选择投降，我还真不一定能擒住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刚刚没有多坚持一会儿？” 乐天却又摇了摇头，说道： “大丈夫应当生而无悔！若是后悔有用的话，世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遗憾？” “好！老夫真的很欣赏你这个小娃娃，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圣教？以你的资质，不出十年，必将成为圣教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笑面阎罗竟是对乐天起了招揽之意。 “算了，我怕我师父知道以后会打死我。就算有你们护着，他找不到我，我又怕把他气死。” “好吧，真是可惜了。” 笑面阎罗有些惋惜，却没有再多说，转而对一旁的魔教之人道： “带上他们回分坛吧！” “遵阎座令！” 说完魔教一众人便押着乐天和两名一个照面就被擒住的药王谷弟子，以及昏迷的三人离开了这里。 原本因为畏惧躲在一旁的路人等他们走了以后，也纷纷起身迅速逃离了这里，只留下一片狼藉。 …… 步小天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阴暗的石壁，四周充斥着腐朽难闻的气味，一阵阵阴冷的气息从四周袭来。 他翻身坐了起来，这才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里应该是一间地牢，三面都是石壁，没有窗户，剩下的一面是由碗口粗细的木头做成的栏杆，以及一扇木门。 栏杆外面的墙上架着一支缓缓燃烧着的火把，摇曳的火光为这本该阴暗的地牢增添了一丝光亮。 “你醒了？” 乐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原来他一直躺在墙角火光被墙壁挡住的阴暗角落，步小天刚刚醒来，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他。 闻言看去，这才看清，乐天身旁还躺了两个人，正是蓝云心和那个小和尚。 他们此时还在昏迷之中，看上去没有性来的迹象。 “你怎么也被抓了？” 步小天问道。 “唉！” 乐天叹了一口气，缓缓将他们昏迷之后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步小天听完，有些无语地看着乐天： “所以你就这么被抓了？” “不然呢？我见他那么轻易就挡住了我的偷袭，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心想与其被他打一顿再抓回来，还不如主动被他们抓住，还能多保留一些实力。” 步小天沉默了片刻，有些复杂地道： “其实你本来可以不必管我的。” 乐天听到这话却有些生气地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抛弃好兄弟独自逃命的人吗？” 步小天闻言，感动地看着乐天，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说了一句： “好兄弟！” 然后便不再说话，在原地盘膝而坐，想要调息恢复一番，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调动体内的真气。 不等他问，乐天就解释道： “别试了，他们封住了我们所有人的全身经脉。”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二十九章 问佛 步小天只好放弃。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昏迷的两人同时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有些迷茫，不过片刻就清醒过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见蓝云心醒来，步小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跟蓝云心一起醒来的小和尚坐起来环顾四周，看清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明白他们被关在了这里，又看到了坐在门边的步小天以及躺在墙角的乐天，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知两位施主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此时步小天因为浑身经脉尽数被封，身上的青云袍也失去了作用，恢复了本来面貌，乐天又是在他们昏迷之后才出手的，小和尚自然没见过他们两人，这才有此一问。 不等步小天或是乐天回答小和尚的问题，一旁的蓝云心却突然有些惊讶地开口： “小天师弟？” “嗯。” 步小天看着因为受伤脸色有些苍白，却又带着几分柔弱之美的蓝云心，神色莫名地点头应了一声。 见步小天点头回应，蓝云心联想起之前被笑面阎罗偷袭的情景，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问道： “先前出手帮我们的那个人是你吗？” 步小天再次点了点头，道： “是我。” 一旁的小和尚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步小天就是先前突然出手跟他们一起对付那个老者的人，当即双手合十，感谢道： “多谢师兄仗义相助！” “这位师兄不必客气，你我都是正道弟子，理当守望互助！在下玉虚门紫雷峰弟子步小天，道号云天，不知师兄法号？” 步小天跟小和尚说话倒显得自然了许多，由于同是正道弟子，年纪又差不多，第一次相见大多都会称对方一声师兄以示谦虚和亲近。 “原来是云天师兄！小僧法明，玉佛寺金刚院弟子。” “咳咳，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却是乐天见几人竟然聊上了，似乎忘记了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乐天的话，法明双手合十，对乐天歉然道： “呃…是小僧失礼了！还未请教这位师兄尊号？” 蓝云心也对乐天行了一礼，道： “玉虚门玉竹峰弟子蓝云心见过这位师兄！” “两位不必客气，在下乐天，一介散修，是小天的好朋友。” 乐天也回了一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乐天师兄是如何落到这些魔教妖人手中的？” “唉，说来惭愧，在笑面阎罗擒住你们以后，我本想出手偷袭，但被他轻易反制，我以为他没受伤，自觉不是他的对手，就主动被擒，没想到他只是强压伤势，等我发现已经晚了。” 乐天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懊恼之色。 小和尚法明听见乐天说出笑面阎罗的名号，一直平静无波的面上也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道： “原来竟是传说中的笑面阎罗！此事倒也不能怪师兄大意，毕竟魔教之人狡诈无比，尤其是笑面阎罗这般厉害人物，更是不可小觑！” “法明师兄说得没错，乐天师兄不必太过自责。” 旁边半晌没说话的蓝云心也出言安慰道。 “对了，这里怎么只有我们四人，那两名药王谷的弟子呢？” 却是步小天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开口问道。 其他两人闻言，这才发现两名同行的药王谷弟子竟然不在这里，也看向乐天。 “哦，那两个家伙呀？他们被关在别处了，也不知道这些魔教妖人是觉得他们实力不行还是有什么图谋。” 乐天提到那两名药王谷弟子的时候，语气有些微的不以为然，毕竟笑面阎罗出手的时候四人同样是毫无防备，那两人的修为明明不弱，却连一丝反应都没有，确实是有些丢人。 就在地牢中的私人交谈的时候，外面的甬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一直关注着外面动静的步小天最先发现，出声提醒了几人一句。 几人闻言，同时闭上嘴不再说话，一时间整间地牢只剩下那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似乎只有两个人。 果然，不到片刻，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他们这间地牢的门前，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几人。 来者是两个高大的男子，面无表情。 领头的男子开口说道： “这位紫雷峰的少侠，阎座要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感情，说的话倒是十分有礼，不太像是和跟阶下囚和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正道弟子说出来的话。 “好！” 作为阶下之囚，步小天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答应了一句就要从打开的牢门走出去。 蓝云心这时开口了，语气还是如以前那般温婉柔和： “小天师弟，小心！” 步小天回头看向蓝云心，见她脸上露出几分关切和担忧，心中一暖，道： “好的蓝师姐，我会小心的！” 乐天也开口嘱咐道： “小天，当心别被他们算计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道： “嗯。” 先前开口的那男子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步小天跟几人道过别，才带着他往地牢外走去。 领头之人走在前方带路，另一个人则是跟在步小天身后，虽然步小天浑身经脉被封，无法运转真气，也没有佩戴枷锁，但他们还是不敢稍有大意。 很快，步小天跟着那男子出了地牢大门，沿途看到了许多跟关押他们的地方差不多的囚室，有些空着，有些关着人，倒是没见到那两个药王谷的弟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出了地牢，步小天被带到了一处清净的小院，笑面阎罗正坐在院中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之上，背对着他们。 领头之人恭敬地行礼道： “阎座，人已经请过来了！” 笑面阎罗闻言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意，道： “好，你们先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 待两人离开，小院里就只剩下了步小天和笑面阎罗两人。 步小天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笑面阎罗，等他说出将自己带过来的目的。 笑面阎罗看着一言不发的步小天，指了指身前空着的石凳，道： “过来坐吧！” 反正现在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步小天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在了笑面阎罗对面，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笑面阎罗并不在乎步小天的无礼举动，等步小天坐下，才又开口：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叫他们带你过来吧？虽然你一句话都不说，但我还是能看出你眼中的好奇。” 步小天不理他，笑面阎罗就神色自若地自说自话： “我觉得你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一个很热血、很骄傲的人。 该怎么说呢？他很聪明，修行不过短短二十载，就已经站在了这天下顶尖的那一小撮人当中了，他也很傻，为了他的朋友、兄弟以及心中那可笑的坚持，竟然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不得不从耀眼的阳光之中躲进黑暗的角落。” 说起这个人的时候，笑面阎罗没有再笑，他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怀念，问道： “你一定很想知道他是谁吧？” 问完这个问题，似乎是知道步小天不会回答，他又自己回答道： “你一定是想知道的，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答案，但是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过往，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一些或许会改变你的东西。” 笑面阎罗的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接着道：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了。 说说现在的事情吧，我知道你和那个有意思的小家伙为什么会来这里。” 说着笑面阎罗一挥手，将一个东西扔到两人面前的石桌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在看清那东西的一瞬，步小天再也无法维持面无表情的模样，即便他极力忍住，还是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情。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静静地指着笑面阎罗。 正是乐天用来追踪那惨死少女三魂的那块罗盘！ 笑面阎罗看着神色终于有些变化地步小天，又问道： “你们为她而来，但是想必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吧？想知道她的故事吗？” 笑面阎罗问完，也不待步小天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那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我才刚刚踏入修行之路，但是我资质有限，就算再怎么努力，将来也不会有多大成就，但是我不服。 所以我很努力地修炼，没日没夜地修行，想要用勤奋来弥补我天分上的不足，但是我失败了，我发现我要费尽心思才能取得的进境，对于那些天姿足够的人，或许只是一次偶然的顿悟就能超过我。 我恨老天爷对我的不公，凭什么同样是人，我修行的路跟他们比起来要困难那么多？ 当我听说圣教有一种修炼的法门可以不在乎资质，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加入了圣教！ 他们佛家总是说众生平等，其实都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那些一出生就注定穷困潦倒的人，和出生在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家族的人，真的能够平等吗？ 他们总喜欢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难道那些曾经死在屠刀之下的人就该死吗？这就是他们总是挂在嘴边的慈悲吗？ 我想不通，我去问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他们却说我疯了，要把我关起来！ 于是我杀光了他们整座寺庙的人，让他们去找他们的佛，问问众生到底是不是真的平等，问问他们成佛之前是不是都曾手持沾满鲜血的屠刀！” 笑面阎罗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我的举动惹怒了正道三大门派，引来了无尽的追杀，正当我在一次追杀中身受重伤，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女子，她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美丽，就像是下凡的仙子。 她救了我，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为我治好了身上的伤。 我当时就想，只要能这样一辈子都陪在她身边，就算做个平凡的农夫也是值得的！”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章 倩魂 “可是就在我们打算私定终身，就这样过一辈子的时候，他们找上门来了！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只因为她救了我，就要杀死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连我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他们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就一掌震断了她的心脉！” 说到这里，笑面阎罗显得有些激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我杀光了他们，将他们的三魂抽出来，全部炼进这本书里。” 笑面阎罗拿出一本泛黄的旧书，放在桌面上，头顶明明是火热的秋日，步小天却从这本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阴冷之气！ 笑面阎罗却是一边轻轻地翻开书册，一边缓缓说道： “这本书叫《万魂帖》，你可能没见过它，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听说过它的另一个名字，他们喜欢称它为《生—死—簿》。” 生死簿！ 步小天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就是笑面阎罗的《生死簿》！ 传说九幽之下有地府，地府深处阎罗殿，阎罗高坐大殿中，手掌万灵生死簿！ 步小天当然知道眼前笑面阎罗手中的并不是传说中那本能断万灵生死的《生死簿》，而是他的本命法宝。 原本是没有人知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的，只因为当年笑面阎罗一战杀了正道数百位门人，其中不乏修行多年的高手，也有刚刚入门不过几年的年幼弟子，并将他们的三魂全部收进了书中。 阎罗殿中无高低，生死簿上无贵贱！ 正是因为他杀人炼魂不论修为，不看出身，于是被人称为“阎罗”，而他手中的书册也得了个《生死簿》的称呼。 至于“笑面”二字，则是在他当上赏禄大长老以后，才有的称号。 圣魂山赏禄大长老，专司门内赏赐升任之事。 也不知道笑面阎罗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自从当上赏禄大长老，脸上总是挂着三分笑意，身上再也没有半分凶戾之气，任谁也无法将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跟曾经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联想到一起。 当上赏禄大长老以后，笑面阎罗很长时间都没再出手杀过人，甚至一些人都已经渐渐淡忘了他曾震动天下的凶名。 直到一百年前，一次在外行走的时候，有个八九岁的孩子冲他吐了口口水，他当着那孩子父母的面笑着拧下了那孩子的脑袋，抽出了他的三魂，随后更是屠了整个村子所有人！ 人们这才意识到，他还是当年那个杀人无算的阎罗，从来就没有变过！ 于是他从阎罗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笑面阎罗！ 步小天还在沉思，笑面阎罗又开口接着说了下去： “当我从疯狂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而她虽然已经气绝，但是三魂尚未离体，七魄也还没消散。 我不想让她就这么离我而去，于是我用锁魄钉锁住了她的七魄，将她的三魂抽了出来，炼进了《万魂帖》，用我一半的心头血保住了她的神智，让她成为阴鬼王，统御折磨那些杀她之人的三魂，将她曾经承受的痛苦千百倍的还回去！ 但是她的心太善了。” 笑面阎罗脸上的笑意里多了一丝温柔。 “她从来不会主动折磨那些被我炼化的三魂，甚至不想我再去杀人。 只要是她要我做的，我就去做，我不再出手杀人，当然也没人敢来惹我。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一百年前，我陪她去当初我被她救起的地方看看。 一个小孩儿冲我吐了口口水，她怕弄脏我的衣服，惹我生气，就冲出来替我挡住了那些口水。 但是你知道的，鬼是最害怕被人吐口水的！ 她明明是能号令万鬼的阴鬼王，却被这一口口水害的险些散了三魂！我差点就又失去了她一次！” 说到这些的时候笑面阎罗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意： “于是我当着那对不会教孩子的父母的面，拧下了那孩子的脑袋！又杀光了他们全村的人，用他们所有人的三魂之力才保住了她！ 等她醒过来，看到了那孩子的三魂，又发现《万魂帖》里又多了数百个人的三魂，立刻就明白我做了什么。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虽然她知道我是为了救她，但她还是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总是觉得那些人都是因她而死的，她感到非常的愧疚。 虽然她不再理我，但我不怪她，也不后悔杀了那些人，就算再给我一千次一万次选择的机会，只要能让她留在我身边，哪怕知道她会因此再也不理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说到最后，笑面阎罗的语气有些低沉，但是能听出他的坚定。 “有时候我也想过放她离开，送她去轮回，但是我舍不得，我就想多把她留在我身边一段时间。 虽然她也从来没说过要离开我的话，但我知道她也是想离开的，只是怕我伤心，从来没说出来罢了。 前几天我就感觉到了她的三魂突然有异动，我就知道有人将她的尸骨挖了出来，解了她的锁魄钉。 她的亲人在我跟她相遇之前就已经全部死去了，我知道你们跟她非亲非故，能找到她的尸骨应该只是碰巧。 但我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为了在山野之地发现的一具无名尸骨，千里迢迢找过来。 也许是天意吧！” 笑面阎罗感叹了一句，平静地看着步小天，口中的话语确然步小天背后发凉： “我完全可以杀了你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将她继续留在我身边。 毕竟她的七魄已经散了，没有人会再知道我们的事情，就算再有跟你们一样的人，也不可能凭借一具没有任何气息的枯骨找到我。 唯一的可能就是将来遇到比我修为更高的仇家，我死在他手上，再将我的《万魂帖》毁掉，度化被我炼进里面的三魂，让他们去轮回。 但是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毕竟现今这世上能杀我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这些人当中几乎没有人会花费数十年的修为去度化数万个与他们毫无干系的人的三魂，就连号称大慈大悲的玉佛寺的住持，普度和尚也不例外。” 看到步小天在听到这些话时微变的脸色，笑面阎罗却又语气一转： “你不必担心，我没有要杀你们的打算，毕竟我不想让她再为我难过。” 笑面阎罗说完，将手里的《万魂帖》翻到最后一页，也不见他掐诀，步小天只感到一阵阴风刮过，小院上空突然出现了一片阴云，正好将两人所坐的地方遮住。 一抹幽幽白影从书中飘出，落在两人身旁，化作一道身穿白衣的女子，跟步小天和乐天那夜在林中的骸骨边见到的女子一模一样。 少女的身形有些飘忽，明明没有实体，白色的衣襟却在微微摆动，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阴气，但并不显得邪佞，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这应该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少女的三魂了。 “你来了。” 笑面阎罗的语气虽然看似平静，但隐隐透着几分藏不住的欣喜。 少女现身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笑面阎罗，但是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步小天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笑面阎罗这时候将她的三魂放出来做什么。 笑面阎罗从少女出现就一直看着她，脸上虽然仍旧带着笑意，眼中却流露出一抹深情和浓浓的不舍。 过了好一会儿，笑面阎罗才将目光移开，对步小天说道： “她虽然总是待在书里，但我从来没有封锁过她对外界的感知，我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但她永远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 有时候我会故意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希望她对我说句话，哪怕是责怪的话也好。 可她就是不说话，不高兴了就躲在书里不肯见我。 虽然我可以强行将她召唤出来，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她不愿意做的事，我绝不会勉强她。” 笑面阎罗又看像少女，说道： “这些年你一直关心着我，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对你有些不公平甚至残忍。 你想离开，但是又怕我难过，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口。 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的，只要你开口跟我说出来，我就会放你离去。 现在我放你离开，让这位小兄弟送你去轮回，以后你再也不必为我担心，也不必为我难过了。” “闻郎~” 一直不说话的女子听到笑面阎罗最后一句话，脸色更加复杂，仿佛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轻唤了一声。 “你好久…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了！” 听到少女的轻唤，笑面阎罗的神色突然有些激动，虽然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轻颤，他转头对着步小天请求道： “请你，帮她轮回！” 笑面阎罗对步小天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好！” 一直不肯对他说话的步小天点点头，神色复杂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听完了笑面阎罗与少女的故事，又看到眼前的一幕，内心也是十分复杂，既有对这两人深情的感动，也有对其他惨死之人的同情。 “谢谢你！” 笑面阎罗见步小天点头答应，脸上先是闪过不舍，接着又露出一抹释然的轻松，对步小天感谢了一句，随后便挥手解了他封住他经脉的禁制。 身上的禁制除去，步小天感到身上一阵轻松，一直如一潭死水般的真气缓缓流动起来，不到片刻便恢复如常。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一章 度魂 虽然身上没有了禁制，一身修为也恢复了九成，但步小天却没有趁此机会对笑面阎罗发难的想法。 毕竟之前全盛状态的他加上蓝云心以及法明小和尚三人合力都败在了笑面阎罗手里，更不要说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了。 而且他也不想当着少女的面跟笑面阎罗动手。 步小天看着身形有些缥缈的少女，轻声说道： “我这就开始施法了，你不要抗拒。先跟他告个别吧！” 少女轻轻点头，随后满目柔情地看向另一边的笑面阎罗，不舍地道： “闻郎，这些年为了我也苦了你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 “好！” 笑面阎罗微笑着回答，眼角却有一滴浊泪悄悄落下。 简单地道别过后，两人四目相对，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作一往深情。 这边步小天见两人道完别，口诵《度人经》，同时双手掐诀。 只见少女身上开始泛起淡淡的金光，起初只有十分微弱的一丝，但是随着步小天施法，少女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浓郁，直到最后将少女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身处金光之中的少女身上再没有了属于阴魂的阴冷之气，反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圣和高洁，仿佛从一个鬼魂变成了自九天而降的仙子，随时会破空而去，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少女的身影缓缓浮空而起，身上的金光更加浓郁，头上的阴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圣洁气息的一抹祥云。 她的身形越飞越高，很快就飞进了那朵祥云里面，身上的金光将整朵云都映成了淡淡的金色。 就在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云中的同时，天空中突然金光大作，却并不刺眼，但只过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亮到极致金光陡然消失，连同那朵祥云和其中的少女也一起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少女已经被送入轮回了。 做完这一切，步小天额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上的衣物也有些湿了，显然度化一个存在了百多年的阴鬼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 步小天散去法诀，面露一丝茫然，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度化阴魂。 虽然这所有的异象都是因为他施法出现的，但是他从来没听师兄们说过度化阴魂会出现这般动静。 没等步小天多想，一旁同样见证了这一切的笑面阎罗却是率先回过神来，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惊叹道： “竟然是功德金光！” “功德金光？” 步小天听到笑面阎罗的惊叹，顿时更加疑惑。 倒不是不知道功德金光是什么，那是只有一生行善，救人无数的人转世时才会出现的一种异象，能保佑转世之人来世顺遂，平安一世。 传说当年玉虚门、药王谷、和玉佛寺三大门派祖师因为救世有功，仙逝之时，都是漫天异象，几乎覆盖了整个九州大地！ 步小天疑惑的是，明明那少女生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死后甚至被炼成了阴鬼王，她转世轮回的时候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功德金光？ 看出了步小天的不解，笑面阎罗已经想明白了一切，缓缓解释道： “是因为我！” 步小天看向笑面阎罗，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笑面阎罗也没卖关子，接着解释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死在我我手上的人绝不会只有区区万人。 因为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这百多年来几乎从未亲手杀过一人，就相当于是她在我手中救下了无数本该被我杀死的人。 这百多年的时间，虽然她被困在《万魂帖》里不得轮回，但是却因为间接救了无数人而积累下了功德，看来你们这些正道所说的因果报应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步小天默然不语，笑面阎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听他将杀死过万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步小天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笑面阎罗也看到了步小天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但此时他心情极好，也不恼他，见步小天耗尽真力，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后心，度入一丝真气帮他调息恢复。 步小天见笑面阎罗伸手过来，还以为他要卸磨杀驴，想要躲开，却因为太过虚弱没办法起身，只好任由笑面阎罗施为。 感受到笑面阎罗手心传来的真气，步小天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他。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确定了笑面阎罗不会对他不利以后，干脆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但步小天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闭上眼睛以后，笑面阎罗脸上闪过一丝睛异之色，转而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深意。 许久，步小天终于恢复了全身真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笑面阎罗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感谢道： “谢谢你帮我度化她的三魂，老朽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步小天闻言，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说道： “那就放我和我的朋友们离开吧！” 听到步小天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笑面阎罗反而有些诧异，提醒道： “你要知道，老朽从不轻易欠别人人情，老朽的名号想必你也听说过，你就提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况且你帮了老朽一个大忙，老朽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放你走本就是应该，就算加上你的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还是换一件事吧！” 谁知步小天听完笑面阎罗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原本就是为了救出她的三魂才来这里的，这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而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愿跟你有太多瓜葛。 而且能引得你这个魔教大长老出手，想必我师姐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你们很愤怒的事。 你放我们走，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今后你我之间再无干系，这是最好的结果。” 笑面阎罗见步小天竟将一切都想得如此透彻，眼中不禁露出几分赞许之意，也不再勉强他，点头道：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老朽也不好强迫于你，我这就让他们放人！” 大约半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步小天在一处林子里见到了被蒙上眼睛带过来的乐天等人，就连那两个一直没跟他们关在一起的药王谷弟子也被一起带了过来。 等那些魔教之人退去后，步小天上前解开了蒙住他们眼睛的布条和身上的绳索。 见到步小天，为他担心了大半天的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树林，周围没有任何魔教之人的踪影的时候，自然明白他们被放了，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乐天跟步小天最是熟悉，直接开口问了一连串问题： “小天，他们把你带走以后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怎么他们就这么把我们放了？难道是有什么阴谋？笑面阎罗呢？” 步小天神色有些复杂地回答道： “你们不必担心，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也没有什么阴谋，至于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我稍后会告诉你们的。” 随后便动手为他们逐个除去了身上的禁制，这才将小院中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半晌过后，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的五人，面色都是有些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笑面阎罗的所作所为。 那个药王谷的男弟子最先开口，冷哼一声，道： “哼！魔教之人狡诈阴险，笑面阎罗更是身居高位，岂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将我们放走。说不定这又是他们的什么阴谋！” 这男子话音落下，周围的几人都有些不喜，但又不好为笑面阎罗分辩什么，倒是乐天早就看不惯这个当面脓包，事后硬气的家伙，开口讽刺道： “呵呵，你倒是真英雄，一开始遇见笑面阎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大发神威，一掌将他毙了？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 “你！” 听到乐天的讽刺，那药王谷的男子被戳到了痛脚，顿时恼羞成怒，当即召出一支药杵模样的法宝就要跟乐天动手。 “怎么？想动手不成？” 乐天丝毫不惧，也抬手召回被那些魔教之人丢在地上的玉尺，真气鼓荡，跟他针锋相对。 “阿弥陀佛！” 却是小和尚法明见两人剑拔弩张，口宣佛号，劝说道： “大家都是正道弟子，千万不要为了一些口角之争伤了和气，还请放下手中的法宝，各让一步。” 那药王谷的男子在乐天运行真气的时候就发现乐天得修为竟然比他高了不少，立刻就有些心虚，正好法明出来劝架，便顺势收起了手中的法宝。 但口中还是不肯服软，冷哼一声： “这次就给法明师父一个面子，但你也不要以为我药王谷好欺！” 乐天面露几分不屑： “切！就你还能代表整个药王谷？” “哼！” 听出了乐天言语之中的不屑，药王谷男子面色又是一便，但又不敢发作，只好再次冷哼了一声，对另一边的女子道： “紫叶，我们走！” 那被叫做紫叶的女子，看着自己师兄黑如锅底的脸色，也不敢违背，对着四人盈盈一礼，告辞道： “各位师兄师姐，那我跟师兄就先走一步了！” 那药王谷的男子见紫叶道完别，不等几人回礼，自顾自地祭起法宝，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远远而去。 紫叶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离开的师兄，略带歉意地看了几人一眼，也祭起法宝追了上去。 两人离开后，乐天才问道： “这人谁呀？修为不行，还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药王谷谷主呢？”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二章 同行 法明见乐天问起，如实回答道： “乐天师兄有所不知，此人名为白芷，是药王谷大长老的次子，许是因为从小便在药王谷中修行，缺少历练，心性难免有些高傲。” 乐天听到法明的话，又看到小和尚脸上淡淡的笑意，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意思不就是那小子从小长在药王谷的庇护下，没经历过世道艰险，不知道天高地厚吗？ 这小和尚竟然能一本正经地讲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个有趣的人。 笑了一会儿，见蓝云心和步小天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才意识到两人并没有听出小和尚话里的含义，也不打算解释，笑着问道： “两位接下来打算去何处？” 小和尚摇摇头，道： “贫僧也不知该去何处，几个月前师父突然让贫僧下山历练，也没说要贫僧去何处，只说多注意魔教动静。 贫僧下山后便一路东行，追查魔教之人的行踪，在行至中州定元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蓝师师姐，以及白芷和紫叶这对药王谷的师兄妹。 当时他们正被一群魔教之人围攻，贫僧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魔教之人退去后，贫僧才得知，原来蓝师姐三人也是在几个月前突然奉命下山历练，偶然在定元城以北发现了一处魔教分坛。 这些人全都是那处分坛之中的高手，在分坛暴露后追杀而来，正好遇上贫僧。 于是贫僧当即便与他们赶去，破了那处分坛，灭杀了其中九成魔教之人，仅有剩余少数漏网之鱼逃脱。 我们四人左右无事，索性追踪他们的行迹，跟了过来，本想着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魔教之人。 却没想到竟然将笑面阎罗这个老怪物引了出来，这才有了先前失手被擒的事。” 说道最后，法明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乐天哈哈一笑，拱手道： “你们四个人就敢去挑了魔教分坛，着实是果敢，乐天佩服！” 法明笑着解释道： “并不是我们太过无畏，其实在之前蓝师姐三人已经查探清楚了那处分坛的底细，我们权衡之下才决定冒险一试，况且当年三位祖师都是只身闯入龙潭虎穴，我等自然不能丢了他们的脸！” 说到这里，一直表现得十分谦逊的法明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豪情。 “好！我辈修行之人的确应该当机立断，遇事不畏畏缩缩，如此才当得起正道二字！” 乐天也附和道。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却是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蓝云心说话了。 步小天见蓝云心看向自己，立刻回答道： “我们要去南海，帮乐天找一颗传说中的鲛人泪珠。” 说完，又问了一句： “蓝师姐你们要和我们一起吗？” “好。” 见蓝云心点头答应，步小天也是有些惊讶，他刚刚只是客套的邀请，没想到蓝云心竟直接答应了，心里顿时有些失措。 “贫僧也从没跟南海鲛人一族打过交道，正好借此机会去见识见识。” 法明这时也将目光转了过来，竟是同样答应了步小天的邀请。 听到两人的话，乐天面上顿时露出喜色，道： “好！这下又多了两个作伴之人，一路上想必会更有意思一些，小天这个人性格实在是有些木讷。而且南海鲛人一族实力不弱，有两位相助，此行的把握就更大了些！” “如此，便叨扰二位了，还望几位多多照应。” 法明双手合十，微微低头道。 “好，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乐天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算是定下了四人同行南海之事。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步小天看了看周围，说道。 几人尽皆点头称善，当下收拾起被魔教之人扔在一旁的东西。 步小天冲林中打了个呼哨，不多时就见一道黑影越过了半人高的灌木，落在了几人身前的空地上。 正是一直被留在在镇外的黑驴，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它到底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直在步小天的附近的。 等到黑驴停下，几人这才看清，在黑驴的背上还趴着一个小小的白影，不正是先前步小天他们被抓走之前就不见踪影的小雪狼？ 见到这突然出现的一大一小，蓝云心和法明都露出一丝防备，还是乐天及时阻止了他们的动作，他们这才收回手里的法宝，有些惊奇地看向黑驴和小雪狼。 看到两人打量的目光，黑驴神气十足地高高抬起头，任由两人观看，小雪狼则是有些怯怯地看向乐天。 蓝云心在看到小雪狼的时候就是眼前一亮，等乐天解释完黑驴和小雪狼的来历，就前将它从驴背上取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眼中露出思思喜爱之意。 小雪狼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感受到蓝云心轻柔的动作，就知道她对它没有恶意，也就不再抗拒，任由她将它抱在怀里，小脸上甚至露出几分享受的神情。 法明见黑驴和小雪狼眼里都充满了灵性，也忍不住赞叹步小天和乐天的好运。 收拾好一切，几人也不再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就一同离开了这片树林，往南方飞去。 接下来一段日子，四人结伴同行，到的确热闹了不少，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几人互相之间也都熟悉了，言语之间不再那么客气。 起初步小天跟蓝云心相处还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但随着大家一起赶路，一起休息，几天相处下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起初两天几人因为有法明这个出家人在场，也不好再让黑驴打猎，都只是以野果饱腹山泉解渴。 好在几人都是修行之人，就算不吃荤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倒是黑驴和小雪狼有些受不了，终于在一次休息的时候跑出去拖了一头野鹿回来，遭到了步小天的训斥。 还是法明阻止了步小天将野鹿扔掉的动作，言说他虽然已经出家，却不是那种见不得杀生之人，只需自己严守戒律，让他们顺其自然，不必为他违背自己心里的意愿。 这番说辞更是让几人对他高看了一眼，步小天也就顺势将野鹿留下，由法明为其超度以后，才将其处理干净烤熟吃了。 期间，乐天见法明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一直微笑着看着几人烤肉吃肉。 便有些好奇地凑到他身边，举着手里的烤肉问道： “法明师弟，你真的就这么看着我们杀生吃肉？” 法明微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嗯。” “你们出家人不是都讲究劝人向善，戒杀戒色什么的吗？” “乐天师兄这话，对也不对。贫僧是出家人不假，劝人向善也是不假。 但这佛门戒律却也不是向你们理解的那般，非要别人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所谓戒杀，是戒恶杀，而非不能杀，佛家也有怒目金刚降妖伏魔的说法，若遇行恶之人，便先劝其向善，实在是无法劝诫，那便去其行恶之力，当真遇到罪大恶极之人的时候，也是会出手镇灭的。” “那不就犯了杀戒了吗？” “如果我明明知道他无法向善，又有能力杀掉他，却因为一时的仁慈而放过他，那他以后所犯的杀孽与我也脱不了干系，那样对于那些死去的无辜生灵公平吗？” “诶？你这样说好像确实有道理啊？那照你这么说，跟你们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呵呵，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实并不是说一个作恶无数的人有一天不再杀人了，他就能成佛。 若真是这样就能成佛，笑面阎罗岂不早就成佛了？ 真正的放下屠刀，并非是放下手中的屠刀，而是放下心中的屠刀，手中的屠刀易放，心中的屠刀难除啊！ 心中的屠刀，便是自身的恶念，行恶之人要彻底放下恶念，其难度可想而知。 若是一个作恶无数的人能够真正放下心中的恶念，从内心忏悔曾经犯下的错，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呢？ 心中无恶，自然成佛！” 听了法明的话，乐天也忍不住点头，这个问题也只有如此解释，才能说得通！ 一旁的步小天和蓝云心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都是暗自点头，认为法明说的确实有道理。 步小天甚至在想，如果先前跟笑面阎罗的那番话不是对他说，而是对法明说，也许还真的会反过来被法明说服也不一定。 乐天似乎就是想把法明辩赢，又问道： “那这被黑驴杀死的野鹿总是无辜的吧？黑驴杀死它算不算犯了杀孽？” 法明仍旧带着平静的笑意，答道： “这便要说回一开始贫僧跟你说过的顺其自然了，比如说这山中最厉害的便是虎豹，然而虎豹以其它生灵为食，若是有朝一日所有的生灵不再吃食荤腥，改为吃素。 先不说这片区区的山林够不够他们吃的，单说那些以草木为食的野鹿野兔之内的动物，如果没有了天敌，族群必定会以难以想象的方式扩大。 当它们的族群扩大到一定程度，总会有一天，这片山林里所有的草木加起来也不够它们吃的，而且还会生出疫病，将它们整个族群全部灭绝！”（注：生物入侵，食物链与食物网，自然调节）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三章 海州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真个道理！” 乐天点了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 “那你们戒色又该怎么解释呢？” 法明沉吟片刻，才回答道： “戒色跟戒杀一样，也是戒掉心中的恶欲，而非让人彻底断绝心中的色。 阴阳交泰，本就是万灵生存繁衍之道，若是所有人都戒掉了男女之好，那这世间岂不是不会再有新的生命降生了？ 等百年过后老一辈的人全部死去，人族岂非就此灭绝了？” 听完法明的话，在场人都若有所思，对佛门的理念又有了新的理解。 ……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四人一同向南赶路，休息的时候就会在一起坐而论道，或是聊一聊天下大势以及一些曾遇到的趣事。 乐天偶尔也会生起玩心，故意在法明面前吃肉喝酒，一副要引他破戒的样子，法明也从不着恼，每次都只是笑着召出一尊丈高的金刚将乐天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乐天每次都被弄的灰头土脸，但他却是乐此不疲，每隔一两天就会去捉弄法明，为这无聊的路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蓝云心和步小天的相处也一直平平淡淡，虽然没有了拘谨和疏离，但也未见得太过亲近。 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大事发生。 就这样，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了南海之滨。 赶了一个多月路的几人看见前方依海而建的大城，精神都是一振。 这一个多月他们大部分都是在野地里宿营，偶尔遇到城镇也都是匆匆而过，就算他们都是修行之人也难免感到有些心神疲惫。 如今见到这座建在海边的大城，虽然距离太远，城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点，更加看不清城门上方镌刻的名字，但他们都知道，这便是天下九州中位于最南方的海州州城——海州城！ 海州城虽然也很庞大，但是与步小天之前去过的辽州城相比，给人的感觉又是不一样。 辽州城屹立于东北平原之上，为了防备蛮族的侵袭，城墙建的又高又大，远远的就给人一种雄伟厚重之感。 而海州城依托海岸而建，从步小天他们这边看去，整座城显得有些狭长，将他们前方的海岸牢牢封锁。 靠着陆地这一面的城墙仅有辽州城墙一半不到的高度，而且也不是直直地向两边延伸，有不少地方都有些拐角，显得有些歪歪扭扭的。 四人远远地观望了一阵海州城的景象，这才一同迈步向前走去。 虽然看上去这海州城已是不远，但四人还是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城门之下。 四人面前的城墙算不上高大雄伟，高不过三四丈，厚不到两丈，一座两丈高、两丈宽的城门嵌在城墙之中，其中有人来来往往，看起来倒是颇为热闹。 四人又向两边望去，只见两边的城墙弯弯曲曲地延伸到远处，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哪，每隔大约两三里的样子就有一扇城门。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四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轻松之意。 毕竟这一个多月他们路过的地方大多都是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世间。 城门边上站着两个守门的壮汉，肤色黝黑，体格壮硕，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但他们却既不收进城费，也不会去盘查进出城门的行人，只是坐在城门边上的小桌子边喝着茶水。 见状，步小天不由得有些好奇，看向一旁之前已经来过南海的乐天，问道： “他们不是看守城门的吗？怎么只是坐在那里喝茶？” 听闻步小天的话，其他两人也露出好奇之色，看向乐天。 他们本以为乐天曾经来过南海，能够解释他们的疑惑。 岂料乐天却是摇了摇头，脸上同样带着疑惑，答道： “我也不知道。” 步小天见乐天竟然也不知道，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之前不是来过南海吗？怎么会不知道？” “我是来过南海，不过当时我直接进了南海，没有到这海州城里来过。” “哦。” 步小天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好奇。 乐天见三人都不时看向守门的两人，知道他们好奇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 便率先走向那两个壮汉所坐的地方，身后步小天三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上前。 两人也察觉到了几人靠近，便放下了手中的粗瓷茶碗，看向四人，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虽然他们每日守在城门前，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进出，但像步小天他们这样两个青年加个和尚，以及一名十分美貌的女子同行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尤其是蓝云心本就生得清丽温婉，又因修行十多年，身上多了几分不落尘俗的气质，竟然让他们不禁有些恍惚，以为真是仙女下凡。 来到两人身前，乐天拱手一礼，道： “在下乐天，见过两位！” 两个壮汉也回过神来，站起身还了一礼，其中一人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姑娘仙姿不凡，我们一时有些失态，还望几位不要见怪！” 他们倒也直爽，并没有因为先前的失礼显得畏畏缩缩或是恼羞成怒，而是十分大方地向他们道歉。 而且两人看似粗犷，说话却是非常有礼，竟像是有些学问的样子，让四人不由得升起一丝好感，高看了他们几分。 乐天见两人态度和善，当即微笑道： “不碍事的，我这朋友的确美貌非凡，若是连多看一眼都要生气的话，未免太过狭隘了！” 蓝云心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乐天的话。 “哈哈哈，几位如此大度！那我们兄弟二人便在此谢过四位的谅解了！” 另一名壮汉见四人没有怪罪之意，大笑着说道。 看得出来他们也是豁达之人。 “还未请教二位名讳？” 乐天问道。 听到乐天的询问，那说话的壮汉也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绕圈，答道： “哦，倒是在下疏忽了，我叫江如龙，这是我弟弟江如海。” “原来是两位江兄！” 四人行了一礼，乐天指着其余三人向江家两兄弟介绍到： “这是我的好兄弟步小天，这位是他师姐蓝云心，这位是法明师父！” 听完乐天的介绍，江如龙和江如海也抱拳行了一礼，道： “见过三位！” “好了，我看两位也是性情中人，咱们就不要如此客套了！” 江如龙江如海两兄弟对视一眼，同时道： “好！那我们就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了！咱们坐下说吧！” 几人坐下以后，江如龙又开口问道： “乐天兄弟，不知道你们来找我二人做什么？” “刚才见两位大哥坐在这里，应该是在看守城门吧？” 见江如龙说话之间没有了疏离，乐天的称呼也亲近了不少： 江如龙点头道： “不错，我们两人正是此处城门的看守之人，怎么了？” “两位大哥既然是守门人，但是怎么不见你们收入城费或是盘查那些进城的人呢？” 江如龙听完乐天问的问题，没有回答，反而是江如海开口问道： “你们是第一次来海州城吧？” 江如龙的话让乐天有些疑惑： “是啊，两位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江如海眼里露出了然之色，解释道： “你刚刚问的问题，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有第一次来海州城的人才问的出来。 你有所不知，海州城本是先辈们为了抵挡海中恶妖而建，能有如今的规模，是穷尽无数代先辈的努力和血汗铸就的。 所以海州城并非是某一个人的私物，而是属于所有人族的，自然不会有人收什么进城费。 我们之所以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从其他地方上岸的海妖化作人形混进城里作恶。” “既然是为了防备海妖，那怎么不见你们盘查那些进城的人呢？” 却是一旁的步小天忍不住打断了江如海的话，开口相问。 江如海被步小天打断，也不生气，笑着道： “步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虽然有些道行高深的海妖可以化作人形，但他们天生就带着一股海腥味儿，只要他们从靠近我们三丈之内，就绝对逃不出我们的鼻子！”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竟然有如此本事？” 法明听到江如海的话，也有些惊讶。 “呵呵，其实也不算什么，我们两人从小鼻子就很灵，十多年前更是有了些奇遇，能轻易分辨出海妖的气味。”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那其他城门的守门之人没有两位的天赋，又是如何分辨海妖的呢？” 蓝云心略一思索，问道。 “蓝姑娘，刚才我已经说过，海妖身上有一股天生的海腥味儿，虽然其他人很难靠自己的嗅觉闻到，但这种味道却是瞒不过土狗的嗅觉的，它们甚至能在十丈之外就能闻出海妖的味道！” 江如海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对着蓝云心说话时却是细声细气，甚至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甚至不敢多看她。 看着自家弟弟扭捏的样子，江如龙伸出手使劲拍了他的后背几下，看得一旁的几人也不禁露出笑意。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四章 分歧 “原来是这样。” 蓝云心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之色，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柔，带着一丝空灵。 “对了，乐天兄弟，你们看上去不是一般人，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 江如龙开口问道。 对于江如龙的问题，几人并不惊讶，毕竟他们四个结伴走在一起，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旅人。 乐天说道： “我们乃是奉师命外出历练，听闻南海有海妖，便想过来见识见识。” 虽然这两兄弟看上去不像什么坏人，但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乐天并未对他们说实话。 江如龙没有多想乐天所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们素昧平生，与他们相识还不过一刻钟，就算乐天说的是假话，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江如龙还是嘱咐了他们几句： “那你们可要小心些，最近南海不太平静，海妖蠢蠢欲动，这几个月经常有成群的海妖在城外的海域里游荡，甚至还攻过几次城，不过都被我们打退了。” “怎么会这样？” 乐天听到江如龙的话也有些惊讶，道： “我年前还来过南海，那个时候不是挺平静的吗？” 江如龙摇摇头，道： “不知道。其实这些年我们跟海妖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战，甚至还有商人跟一些海妖做交易，毕竟海里有些东西到了地上还是很值钱的，海妖们也很喜欢一些地上产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年开春，海妖的性子一下子变得暴戾了不少，已经有好几批出海的商人没回来了！” 说到这里，江如龙和江如海脸上都露出一抹忧色。 “这……” 步小天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打算出海吧？” 江如龙收敛了神色，正色道： “我劝你们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理由的话，还是不要轻易出海。 毕竟在海里都是海妖的天下，就算你们不是普通人，单个海妖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海里的海妖无穷无尽，根本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少。 如果你们一定要出海，遇到海妖的话，不管对方有多少，第一时间就迅速远离它们，千万不要跟它们交战！ 一旦被它们纠缠住，在无穷无尽的海妖围攻之下也难免会被耗死！” 见江如龙的提醒确实是好意，乐天点头谢道： “多谢如龙大哥提醒，我们一定会小心的！” 江如龙也不知道乐天到底是不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道： “嗯，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乐天四人已经没有了什么疑惑，便不欲多做耽搁，告辞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在打扰两位大哥了，这就告辞了！” 江如龙见他们有了离意，也不再挽留，拱手道： “祝你们一帆风顺，咱们后会有期！” 四人同样还了一礼，道： “后会有期！” 说完就向城内走去。 进了海州城，几人便发现这城里确实十分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如织。 一路行来，只见商铺里大多贩卖的都是海中的特产，有珍珠贝壳，也有海菜海鱼，各种在北方十分稀罕的物事在这里却是琳琅满目。 这些商铺里面都有不少人买卖东西，看上去生意确实不错，但是他们留意到，在这些商铺之中夹杂着少量特别的铺子，比其他商铺热闹了不只一筹。 四人在其中一间十分热闹的铺子前面驻足片刻，看清了店里的东西，顿时明白了这家铺子热闹非常的原因，原来这家铺子并不像其他店铺一样售卖海产，他们卖的竟然是山货。 海州城毗邻南海，附近数千里之内仅有几座大山，但是其中妖兽盘踞，凶险异常。 能弄到这些东西显然是非常不容易的，若是本事不够，很可能不但没有收获反而丢了性命！ 他们并没有在城里多逛，找了家僻静的客栈住了进去，打算修整一番，顺便商讨一下接下来的南海之行。 ...... 步小天的房间里，四人正坐在一张不大的木桌边，商量着什么。 “不行！” 蓝云心少有的有些激动，蛾眉微皱，看着步小天，道： “步师弟，我知道你不让我们跟你和乐天一起去南海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南海本就非常凶险，如今又赶上海妖异动。 但是有我们跟着一起去至少还能多几分全身而退的把握，如果就你们两个人，一旦遇上海妖袭击，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 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 她看上去有些生气，这一个多月的同行中，她一直表现得很淡然，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其他人说过话。 乐天和法明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蓝云心，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步小天也是头一次见到蓝云心生气的样子，虽然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但丝毫不影响她如同仙子一般的美感，甚至因为有了些情绪，更添了一丝别样的气质。 虽然让蓝云心生气，他的心里有些愧疚，但步小天却没有退让的意思，依然坚定的劝说道： “蓝师姐，你也知道，若是在平时，南海之行虽然凶险，但是凭借我们几人的实力，想要全身而退并不是很困难。 然而现在不比平时，海妖变得暴戾无常，此行凶险何止添了数倍？ 先前不知道海妖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我们断没有让你和法明师兄跟我们一起涉险的道理！” 蓝云心平时看着清丽温婉，却没想到骨子里竟也是个固执的人，坚持道： “反正我不同意你们自己去冒险，除非你们放弃这趟南海之行，否则就算你们不让我去，我也会跟着！” 见蓝云心态度实在坚决，步小天有些无奈，向乐天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帮自己一起劝说蓝云心。 乐天自然看到了不小天的求助，只是他眼珠一转，不但没有帮忙劝阻，反而沉吟着说道： “呃...其实吧，我觉得南海其实也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凶险。 你们想想，这城里大多是普通人，就算是有些修行之人，相比数量也是有限，而这海州城又十分狭长，光是临海一面的城墙就有数百里长，他们肯定没办法守住所有的地方。 但是这么多年来，海州城却是从未失陷过，其中固然有修行之人出力守城，但是我想功劳最大的应该还是像江如龙江如海那样的那些练武的普通人吧？ 既然他们能守住这座大城无数年，想必他们口中的海妖也不是非常厉害，就算他们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修行之人，眼界有限，言语中难免有些夸大，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听完乐天明显是偏帮蓝云心的分析，步小天愕然地看向他。 另一边的蓝云心的脸色则是缓和了不少。 “乐天你...” 步小天刚想说些什么，乐天则是完全不管步小天的反应，一挥手打断了他，道： “况且蓝师姐和法明师兄和你一样都是名门弟子，心中自有权衡，我们也不该擅自做他们的主！ 蓝师姐，法明师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弥陀佛！” 法明口宣佛号，双手合十，看向步小天，道： “乐天师弟所言确实有理，贫僧虽是出家之人，与世无争，却也不愿随意听从他人安排。 贫僧知晓步小天师弟乃是好意，但同为正道弟子，贫僧绝不会坐视两位身入险境而袖手旁观！” 蓝云心虽未开口，但眼中赞同的神色也是一般无二，看来是铁了心要跟他们一起去南海。 “唉！” 法明都这样说了，步小天再拒绝就显得有些越俎代庖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不理会生着闷气的步小天，乐天和另外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出海的细节，蓝云心和法明就离开了房间，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不过蓝云心在离开之前神色莫名地看了步小天一眼，但步小天当时心里正纠结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蓝云心轻微的动作。 乐天却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留在了乐天房间里。 等蓝云心和法明离开后，步小天才看着乐天，有些责怪地道： “乐天，咱们是兄弟，就算是此行凶险我也不会弃你而去，但是蓝师姐和法明师兄与你相识不过一月，就算是为了增加些成事的把握，你也不该让他们跟着一起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样做实在是有些自私了！” 虽然步小天的语气不是很好，乐天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 “小天，我知道你因为我把你的蓝师姐牵扯进来而有些生气，认为我是为了自己才说那些话的。 但是你想过没有，蓝师姐看似温柔淡然，但是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而且还有些固执。 就算我刚才帮你说话，真的能够劝住她吗？ 如果她只是表面上答应不跟我们一起去南海，暗中偷偷跟随怎么办？ 跟我们在一起至少大家还有个照应，但是如果她是独自一人，要是真的遇上了海妖，出了事怎么办？” 乐天的话确实在理，但是步小天还是有些不相信蓝云心真的会这么做，反问道： “我跟蓝师姐不过只是普通同门，她真的会在我们拒绝她以后还要坚持跟来吗？” 乐天听完步小天的话，却是幽幽地道： “你确定你们只是普通同门？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普通同门哦！而且她看你的时候偶尔流露出的神情……” 被戳破了内心的秘密，步小天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急忙打断了乐天接下来的话，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真的没骗你！我那样完全是因为蓝师姐的剑的关系！” “剑？” 乐天露出好奇的神色。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五章 出海 步小天重重一点头，解释道：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这柄长剑就是传说中的‘干将’，它跟另一柄同炉而出的神剑‘莫邪’本是一对，‘干将’为雄剑，‘莫邪’为雌剑。” 步小天没有说完，乐天就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色，问道： “难道蓝师姐手里的就是那柄雌剑，传说中的神剑——‘莫邪’？” 步小天再次点头，道： “嗯。” 乐天见步小天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接着问道：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经常偷偷看她？” 听到乐天说出“偷偷看她”这四个字的时候，步小天耳根有些发红，尴尬地再次点点头。 不料乐天却是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信！” 看着步小天突然变得惊讶无比的神色，乐天慢条斯理地道： “首先，你看蓝师姐的时候，十次当中有八次都是看她，而不是看她手里的剑。 第二，我又不是傻子，你看他的眼神虽然很隐晦，经常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出卖了你的心思。 我可以断定……” 乐天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 “你～喜～欢～她～” 听到最后四个字，不啻于一声惊雷在不小天心底炸响，步小天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急忙摇头并开口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哈哈哈哈哈！” 看到步小天在听完自己的话以后急急忙忙否认的动作，乐天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笑着说道： “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刚刚不过是诈你一下，但是你的反应却是不打自招了！” 步小天立马明白过来，自己竟然上了乐天的当！ 但是现在才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只好恳求乐天： “求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蓝师姐！” 乐天看着步小天满脸的哀求之色，疑惑地道： “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你要是一直这样藏在心里，她又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呢？ 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她爱上了别人，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步小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 “我知道，不过我不能说，哪怕以后她真的跟别人在一起，我也只会暗暗祝福她！” 乐天还是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蓝师姐是天之骄女，我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在她面前我总是感到自惭形秽，而且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我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我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 如果有一天我做完了该做的事，而她还没有遇到别人，我一定会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到时候就算她真的拒绝了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答应我，一定不要吧这件事告诉蓝师姐！” 听完步小天的话，乐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号答应一声： “好！” 见步小天不再说话，乐天也不再多呆，转身出了房门，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地发呆。 随着房门被乐天关上，房间里逐渐变得安静，仿佛连街上的喧嚣之声都被隔绝在外，步小天看着南海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虽然视线被高大的城墙挡住，但还是有一丝丝略带腥咸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摇动了他的衣襟，又从房门的缝隙溜了出去。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休息了一夜的几人在客栈大厅碰头。 步小天想到昨天在房里和乐天的对话，不着痕迹地看了蓝云心一眼。 他还是那样清丽出尘，安静地站在原地，宛若临凡的仙子。 见蓝云心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步小天知道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微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几人各自背着一个有些臃肿的包裹，这是昨日乐天专门出去采买的干粮，虽然海里不缺能吃的鱼虾，但毕竟是在海上，没有可以生火的地方，他们总不能吃生的吧？ 乐天看着步小天神色轻微的变化，又看看另一边的蓝云心，微微摇头，没说什么。 “阿弥陀佛！” 见没人说话，法明宣了一声佛号，道： “既然各位都准备好了，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 另外三人也都没有异议，各自点头。 如此，几人便离开了客栈，向另一边的城门走去。 临海的这一面，城墙高大宽厚，比另一面的城墙雄伟坚固了不止一倍。 与这边近十丈高的城墙比起来，昨天他们进来的那一面城墙就像是普通大户人家自己修建的的院墙。 这边的城门少了很多，隔着很远才有两扇成对嵌在墙里的小门，一进一出。 城门窄小，堪堪只够两个人并肩而行。 出城的那扇门虽然开着，却不见有人出去，或许是因为海妖闹得太凶，没人敢出去吧？ 同样有两个人站在门前，应该是跟江如龙江如海兄弟那样的守门人吧。 步小天一行人走到门前，那两人也只是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四人也没有搭话的意思，依次进入了城门。 进了城门，才发现城墙不止很高，还很厚，足有五丈厚，小小的城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微微向下倾斜，虽然有光亮从前方的甬道口照进来，但还是显得有些阴暗。 几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到片刻就走出了另一边的大门。 出了大门，前方顿时变得宽阔明亮。 除了身后高大无比的城墙，四周再无其他遮拦。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阵阵的的海风迎面吹来，推动着一层层海浪冲上沙滩，退去的时候另一层浪花又冲了上来，朝阳的光辉洒在海面上，跟蔚蓝的天空交相辉映，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远处海天相交的景象，几人都感觉心里涌出一阵莫名的轻松。 远处的岸边有数百大大小小的船只，有渔船，有货船，也有专门供人出海游玩的客船。 附近还有几个零零星星的普通人，正朝着停船的那片海岸走去，看样子也是要出海。 不过步小天四人并没有弄条船乘坐的意思，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离这里三千里外的苍梧山，普通小船不说能不能到，就算能到，也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还容易迷失方向。 而大船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话又用不了，也不能找些普通人来驾船，若是真的遇到海妖，他们还有能全身而退的把握，普通人就只能等死。 当下几人也不再多停留，乐天祭起法宝，化作一带流光冲着南海深处疾飞而去，其他人见见乐天飞走，也都各自祭出法宝紧紧跟了上去。 远处有人注意到他们四人的动作，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 不过眨眼，四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远处的高空，只留下几个满脸惊叹崇拜之色的普通人。 三天后的傍晚，深入南海约莫两千五百里处，一座本该荒无人烟的小小的海岛之上，几个人正在盘膝打坐。 正是三天前从海州城出发进入南海的步小天一行， 这一路为了防备随时可能遇上的海妖群，他们并未全力赶路，否则此时应该早就已经到了苍梧山。 乐天虽然只来过一次南海，但是已经将这里的路线牢牢记在了心里，一路上都是由他领着几人飞行，靠着手里的罗盘，总是能在天色将暗的时候找到这样一座小岛休息。 说是小岛，其实不过是露出海面的一块十丈方圆的礁石，上面只有几颗荒草随风摇摆，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的。 当日在海州城外听了江如龙和江如海两兄弟的话，他们就一直防备着海妖的袭击，但是这三天里他们担心的情况并未出现，甚至连一只海妖都没见到过。 若不是当时那两兄弟说话的时候神情不似作伪，他们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骗了。 刚刚进入大海的时候，四人还会因为见到一些奇异的海鸟和鱼类而感到新奇，但是这三天每日见到的景象都几乎是一成不变，放眼望去，除了海水就是蓝天，他们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枯燥乏味。 几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默默坐在原地恢复真气。 渐渐地，血红的夕阳没入海面，赤金色的余晖也一点点消失，天色暗了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海风慢慢变得强烈，巨浪一次接一次地拍打在他们所在的礁石上，几棵荒草在风里左摇右摆，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卷走，但它们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四人就这样盘坐在礁石上，任由狂风吹打，一禁上下翻飞，身躯却是纹丝不动。 黑暗的天空聚起了一层层阴云，挡住了星月的光辉，让四周变得更加漆黑一片。 轰隆—— 沉闷的雷声在远处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终于，一滴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拍打在步小天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又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下雨了。 雨势来得很急，从一开始只有零零星星的几颗雨点到大雨滂沱，不过是片刻之间。 暴风雨中，步小天四人仍旧坐在礁石上一动不动，只是将真气外放，便没有一滴雨水能打到他们身上。 天上滚滚雷鸣，四周狂风暴雨，四人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向周围多看一眼，就像是四座与身下的礁石相连的雕像。 暴风雨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大亮方才渐渐止歇。 乌云散去的时候，太阳早已经升起，天空只剩下几团棉花似的白云悠悠飘荡，氤氲雾气中，一道虹桥出现在海上，美不胜收。 几人也在这时先后收功，站起身来。 法明眼角一瞥，惊奇道： “想不到这几颗野草竟也抵住了昨夜的风雨！” 其他三人闻言看去，果然见到了在阳光下微微摇摆的野草，仿佛是在为劫后余生而欢欣舞动。 乐天看着那几颗野草沉思片刻，道： “它们从一开始就生长在这里，生来就没得选择，这四周全是海水，它们只能依靠天上降下的雨水存活。 但是这里也不可能每天都下雨，它们只好将根须深深扎进石缝，去吸收里面残存的雨水和湿气，勉强生存。 这暴雨看似给它们带来了巨大的折磨，同时带来的又何尝不是生的希望呢？ 不说普通人，就连我们这样的修行中人，又何尝不是在这世上挣扎求存呢？” “阿弥陀佛！” 法明听完乐天的这一番话，像是感悟到了什么，双手合十，道： “乐天师兄此言深具佛性，乃是有大智慧之人，何不入我佛门，修得无上正果？” 法明自从得知乐天是散修以后，这样的话已经说过了好几回，见他又提起这茬，一如既往地打趣道： “得了吧！你们当和尚的戒律实在是太多了，我可不想整天活在条条框框里，是酒不好喝？肉不好吃？还是媳妇儿太凶了？我要想不开去当和尚？” 法明被拒绝，也不恼，刚要继续劝说，只听一旁的步小天突然惊讶地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六章 鲛难 听到步小天的惊呼，几人顿时抬头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一个东西随着海水浮浮沉沉，不过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它的真面目。 待那东西被海水冲到了离这座礁石更近一些的地方，他们隐约可以看出，那似乎是一个人！ 步小天性子比较急，不等其他人劝阻，立即御剑贴着海面飞了过去，眨眼间就到了那个人影的上方，一把捞起他就折转回来。 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步小天，直到他重新落在礁石上。 他们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步小天面色有些古怪地指了指被他扔在脚下的那个“人”。 那个“人”此时面部朝下，乐天蹲下身子将他翻过来，顿时惊呼一声： “鲛人？！” 蓝云心和法明听到乐天的话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挪动脚步转到一旁，这才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同样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见那人虽然面色苍白无血，但依旧看得出他相貌俊美，眉宇间带着一股阳刚之气，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令几人惊奇的是，在他的下颚靠后的地方竟然长着六条对称的腮，与传说中的鲛人族一模一样！ 此时躺在几人面前的这个鲛人身上伤痕累累，早已经没了气息，看上去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死去的鲛人？” 步小天皱眉问道。 乐天查探了一番这个死去鲛人的伤口，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 “不知道。他身上有许多不同的伤口，看上去生前曾经遭人围攻，最重的一道伤口在背后，应该是被人追杀到这附近的。 从他漂过来的方向看来，他要么是在回鲛人族地的路上被人杀死，要么就是从鲛人族地逃出来的，鲛人族一定出事了！” 听到鲛人族出事，步小天有些着急： “那咱们怎么办？你要的东西只有鲛人族才有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鲛人族我们必须去，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步小天等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本来今天他们就打算去鲛人族，当即点头道： “好！” 说罢，乐天当先祭起法宝，向鲛人漂来的方向疾驰而去，步小天和法明紧随其后。 蓝云心看着地上的鲛人尸首，抬手甩出一道真火，鲛人尸首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蓝云心也不再多留，化作一道银光想了天他们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两个时辰后，一座巨大的岛屿出现在飞驰而来的四人眼里，岛上笼罩着一片蒙蒙的白雾，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他们只能看见雾中矗立的几座高山，其中一座大山最是雄伟，足足比其他几座山高了一半。 待他们接近岛屿，只听其上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夹杂着少许惨叫，隐约可见不少身影正在厮杀。 乐天脚下的玉尺更快了几分，径直冲向了岛上。 飞到岛屿上空，向下看去，终于看清了岛上的情形，有许多人影正在厮杀。 乐天不再犹豫，朝着一处厮杀最为激烈地方飞快地冲了下去。 这一冲带着巨大的威势，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劲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冲了出去，四周顿时有无数正在厮杀的身影被推翻在地。 紧随其后的步小天三人也跟着落了下来，不过他们落地时并未像乐天一样放出气劲。 四人到来的巨大声势惊住了这一大片区域的人，一时间这附近的厮杀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面带惊色地看着他们四个。 在那些人看向步小天四人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着那些人。 不看不要紧，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样，四人顿时惊讶无比。 这四周竟然全都是海妖！ 只见这些海妖有的顶着个鱼头，头上没有头发，而是一条长长的鱼鳍，一直延伸到背后，应该是鱼精；有的顶着个巨大的虾脑袋，长着好几对手臂，应该是虾精；还有的两只手臂就是两只巨大蟹钳的蟹精，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张牙舞爪。 除了这些，还有背着大大龟壳的乌龟精、挥舞着四五条触须的章鱼精等等，各种奇形怪状的精怪不一而足。 其中还有许多长相跟普通人差不多、只保留了一些细小特征的海妖，这应该是这些海妖之中修为较高的。 场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只见一个十分雄壮，看上去跟人族一般无二的海妖越众而出，落到四人对面，充满忌惮的看着四人开口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打搅蛟龙王办事？” 这海妖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人族语言，他也是看出了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四个人族不简单，所以并没有一上来就动手。 蛟龙王？ 步小天和蓝云心以及法明三人都没来过这里，对南海妖族几乎没有了解，都看向了一旁曾来过南海的乐天。 乐天皱眉看着那开口的海妖，问道： “蛟龙王？这里不是鲛人族的族地吗？我之前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这里还有个蛟龙王？” 说到蛟龙王，那海妖脸上露出崇敬之色，道： “蛟龙王大人本就是海中的王，统御海族。 之前不过是因为闭关千年，才让区区鲛人族称霸一时。 现在蛟龙王大人出关，自然要让万族臣服，夺回属于他的领地！ 这是我们海族自己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乐天轻笑一声，道： “呵！鲛人族在这苍梧山已经居住了数万年，怎么就变成了你口中所谓蛟龙王的领地了？” 虽然乐天跟鲛人族没有什么交情，但眼前这海族的态度让他非常看不惯。 听到乐天的话，海妖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情，当即驳斥道： “你们不过是外来的人族，怎么知道蛟龙王大人的伟大！ 趁大人还没发怒，赶紧滚开！” “轰隆——” 乐天正要再开口，却听见一声巨响从最高的山上传来。 几人顾不得再与海妖辩驳，抬头向山上看去。 只见一头三首黑蛟从山顶飞出，像是追赶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在黑蛟的前方又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向岛外飞去。 “鲛人女王，只要你肯臣服于本座，本座可以既往不咎，让你做我的侍妾！ 否则，我会屠尽鲛人一族的男子，再将所有的女子赐予我的手下当做玩物！” 蛟龙王的声音如闷雷一般远远传来，整座岛屿都听得清清楚楚。 “哼！” 蛟龙王话音刚落，一声冷哼响起： “黑蛟，当年若不是我族先王一时心软留了你一条性命，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趁着先王重伤盗走我族圣器，如今居然还有脸称王，可笑之极！ 就算我鲛人一族今日全部战死，也绝不会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投降！”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虽然满是愤怒和嘲讽，但依然格外悦耳，让人忍不住去遐想这声音的主人是怎样一位绝代佳人。 “敖昂——” 蛟龙王被揭了短处，又遭到鲛人女王的辱骂，顿时恼羞成怒，三个脑袋同时怒吼一声，攻势更猛了三分。 鲛人女王本就处于下风，蛟龙王此时心中含怒，鲛人女王更加不是对手，一时间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此时，蛟龙王再次长嚎一声，三个脑袋同时张开大嘴，一张嘴喷出一股黑水，一张嘴喷出一股惨绿色的雾气，剩下一张嘴则是喷出无数冰锥。 鲛人女王凭借护体罡气勉强挡住蛟龙王的攻击，但是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看上去随时都会败下阵来。 眼看鲛人女王就要落败，一道玄青色的剑光突然从一旁飞射而来，直直地斩向蛟龙王中间的那颗脑袋。 这一剑来势凶猛至极，若是被斩中，就算蛟龙王修为高深也要遭受重创！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蛟龙王中间那颗脑袋猛地向下一趴，堪堪避开了飞袭而来的剑光。 虽然避开了这一道剑光，但剑光之中锋锐之气还是令他忍不住心头发麻！ “谁？！” 蛟龙王怒吼一声，心中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提防着刚刚那暗中偷袭之人再次出手。 蛟龙王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影从下方岛屿的边缘快速飞向他们所在之处。 与此同时，那道打空的剑光绕了一个大圈，落到了飞来的那人手中。 不过片刻，那道身影便停在了蛟龙王身前十丈左右，将鲛人女王护在身后。 蛟龙王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看上去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少年身穿一身青袍，脚下踩着一柄泛着淡淡青光的长剑，长相不算出众，但身上却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蛟龙王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一道险些重创他的剑光竟是出自他手。 好一会儿，蛟龙王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 来者正是眼看鲛人女王即将落败而出手相助的步小天，虽然他跟鲛人女王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有些看不惯蛟龙王的做派，这才鬼使神差的出手。 步小天没有回答蛟龙王的问题，就这么静静的与他对峙。 几道流光从步小天飞来的地方升起，几乎是同时停在了步小天身旁，现出身形，一名脚踩玉尺的少年，一名御驶仙剑的绝美女子，一名面带微笑、脚下一杆禅杖的年轻和尚。 “是你？” 蛟龙王正要再开口，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正是鲛人女王的声音。 闻言，乐天回头咧嘴一笑，道： “我们又见面了，美丽的鲛人女王！” 之前乐天独自来苍梧山盗取鲛人泪珠，正是被鲛人女王击退，这才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乐天虽然笑着打了声招呼，鲛人女王却并不领情，冷着脸道： “怎么？这回是想趁我族大难来盗取泪珠吗？” “呃…” 乐天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没想到鲛人女王竟然如此记仇，但他之前所做的事确实有些理亏，也不好反驳。 “女王，我们绝非是要乘人之危，泪珠的事我们稍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先解决你们一族眼下的麻烦！”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七章 泪池 或许是因为先前步小天出手帮了她，听到步小天的话，鲛人女王没有再多说，点头道： “好！” 对面的蛟龙王见五人竟在他面前自顾自地交谈，全然无视了自己，终于忍不住怒喝道： “你们说够了没有！当本座是死的吗！” 蛟龙王说完便再次张开三张大嘴，喷出大片黑水、毒雾、以及冰锥，将五人全部笼罩在内。 黑水重若千钧，毒雾侵蚀万物，冰锥尖锐无比，任何一样都十分难缠。 五人都不是简单人物，自然不会被黑蛟这般声势吓到。 但他们也并未轻视蛟龙王，在蛟龙王的法术袭来之时，各自凝神掐诀，无论是黑水、毒雾，还是冰锥，都被挡在他们周身三尺之外，不得寸进。 五人虽然不惧黑蛟的手段，但还是被遮挡住了视线。 黑蛟趁此时机身躯迎风涨到百丈长短，将五人围在中间。 等五人终于将周身的毒雾清除，却发现四周全是黑蛟那庞大的身躯，漆黑的鳞片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仿佛能切金断玉。 不待众人多做反应，黑蛟身上的鳞全部竖起，然后片片脱落，化作无数利刃冲向众人。 黑蛟的鳞片被他当做本命法宝祭炼千年，早已无坚不摧，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抵挡的。 他们也看出了这鳞片化作的利刃并不简单，顿时全力防备。 “都到我身边来！” 就在这时，乐天大吼一声。 步小天、蓝云心以及法明闻言，顿时靠向乐天的位置。 鲛人女王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之前仇怨的时候，也没有犹豫，直接飞到乐天身边。 不过片刻，五人便聚在了一起。 乐天快速说道： “当我挡住这些鳞片，只需片刻我便能带你们离开这里！” 没人回答，但其他四人都不约而同地分站在乐天四周，将他牢牢护住。 被护在中央的乐天没有了干扰，专心掐诀念咒，呵道： “天地无极，乾坤无距！遁！” 乐天咒诀念完，脚下的玉尺顿时白光大作，但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便连同五人的身影一起消失不见。 几乎是与此同时，数百丈之外的地面上也闪烁起刺目的白光，随着白光一起出现的，还有五人消失在黑蛟包围之中的身影。 “乾坤大遁！” 蛟龙王见此情形，忍不住惊呼一声。 但刚刚现出身形的五人根本没有理会他。 方才乐天施展那一招遁术带着五人离开，几乎耗尽了全身的真气，此时脸色苍白，刚一站稳就立刻盘膝坐下，闭目调息。 其他四人也立刻摆开阵势，挡在乐天身前，各自施展出自身最强的道法攻向蛟龙王。 步小天持剑指天，“神兵御雷”施展而出，随着滚滚雷鸣，一股浩荡的天威覆盖而下，令所有的海妖都感到心头压抑。 蓝云心双手掐诀，身前凝聚起数百枚雪白的竹叶，比之黑蛟鳞片幻化而出的利刃也是毫不逊色，紧跟着银色长剑向着蛟龙王左边头颅飞射而去。 法明面色庄严肃穆，口中佛经诵念不停，身后一尊足有三丈高的怒目金刚手持一杆巨大的降魔杵，悍然冲出，砸向蛟龙王右边头颅。 鲛人女王额头浮现出一枚精致的三刃小戟的印记，抬手虚招，远处的海水顿时翻滚起来，一条几乎只比三首黑蛟小一圈的水龙从中飞出，冲向蛟龙王正中的头颅。 四人出手，可谓是天地色变，风云涌动。 就在法明、蓝云心以及鲛人女王的招数与蛟龙王的三个头颅相撞的同时，一条水缸粗细的雷光从天而降，在碰到步小天剑尖的瞬间折向蛟龙王。 虽然说来话长，其实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眨眼间四人施展的法术就与蛟龙王相撞，刺目的光芒将黑蛟所在之地掩盖。 “嗷昂——” 光芒之中传来蛟龙王的吼叫之声，只不过叫声之中充满了痛苦。 看来蛟龙王在他们的全力围攻之下，受伤不轻。 一道数丈长的黑影从光芒之中冲出，迅速向远方飞去。 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鲛人女王！这次算你运气好，但他们不可能护住你和你的族人一辈子，等他们离去之日，就是鲛人灭族之时！” 步小天见蛟龙王都逃跑了还敢威胁，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道手臂粗细的掌心雷，直直地打在了蛟龙王的身上。 蛟龙王的身躯顿时一僵，险些掉进海里，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啊—— 小子，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本座会将今天的一切千百倍地还给你！” 说完，蛟龙王忍着身上的剧痛，全力飞行，眨眼间就消失在天边。 “别追了！这黑蛟奸诈无比，小心有诈！” 就在几人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鲛人女王开口阻止道。 几人转念一想，觉得鲛人女王说的不无道理，便放下了追杀的念头。 将蛟龙王击退，他们这才有时间打量鲛人女王。 不得不说，鲛人女王的相貌的确十分美貌，说她长得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此时虽然因为之前的大战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的美貌不仅没有减弱半分，反而多了几分别样的风情，看得步小天都不禁有些心襟动摇。 不止步小天这般表现，就连同为女子的蓝云心见到鲛人女王的美貌都忍不住感到一丝惊艳。 最淡定的就是法明了，双目低垂，口中默念佛经，完全没有被鲛人女王所影响。 蛟龙王败走，围攻苍梧山的海妖顿时作鸟兽散，很快四周便只剩下数百鲛人以及部分帮助鲛人一族抵御蛟龙王手下围攻的海妖。 没有了敌人，剩下的鲛人和海妖便全部围到了鲛人女王和步小天等人附近。 鲛人女王看着仅剩不多的族人，眼底划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收敛神色，下令道： “好了，你们不用再围在这里了，先去安葬死去的族人尸首吧！” “是！族长大人！” 剩下的鲛人和海妖领命，各自散去处理一片狼藉的岛屿不提。 这边乐天还在打坐，其他五人刚刚也消耗极大，便也盘坐在乐天附近恢复消耗的真气。 当众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金色的太阳已经快要接近西边的海线，金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将大海映成一片金色。 因为蛟龙王的袭击而死去的鲛人和海族已经全部被安葬，但大战后的痕迹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的。 虽然打退了蛟龙王和他的手下，活下来的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一来是由于他们损失惨重，二来则是因为蛟龙王离开时所说的话。 的确，有步小天他们在，蛟龙王不敢再来，但他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许多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乐天早就已经醒了，见其他人也已经醒了过来，立刻走了过来。 他还没开口说话，鲛人女王的声音却在这时传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得到泪珠，不过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听到鲛人女王的话，步小天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其他人也看向鲛人女王，只是神色不怎么好。 鲛人女王看着几人有些不善的神情，摇摇头解释道： “你们别多想，我并非知恩不报之人，只是泪珠是我族先辈死前凝聚全身精元借助月华所凝，乃是我族最珍贵的宝物。 但是你们今天帮助我们避免了灭族之祸，无论你们要什么宝物我都不会拒绝，就算是我拒绝了你们，我的族人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鲛人泪珠极为特殊，就算是我愿意送给你们，现在的我也做不到。” 看着几人脸色渐渐变得疑惑，鲛人女王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 “每一颗泪珠在凝成之后都会自己飞到我族圣地，沉入‘泪池’。 泪池极为特殊，除非手持我们鲛人一族的圣器——三刃戟，否则根本没人能进去取出泪珠。 也就是凭借着三刃戟，我们鲛人一族在海里几乎是无敌的，但是三刃戟却在两千五百年前天地大变的时候遗失了。” 听到这里，步小天不由得想到一开始他们在岛上听见鲛人女王跟黑蛟的对话，若有所思地道： “是黑较干的？”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步小天已经开口，他们也没再问，只是静静地等着鲛人女王的回答。 鲛人女王点点头答道： “没错，当年黑蛟初开灵智，正被一头强大的妖兽追杀，就在生死一线之际，我族先王正好经过，便出手将他救下，并带在身边。 当时正值鲛人族大难，有一尊强大的海妖想要抢夺三刃戟并除去鲛人一族，成为这南海的王。 那一代族长虽然拼尽全力最终将海妖杀死，但自身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也就是在那时，最受他信任的黑蛟却突然出手偷袭，将他重创，夺走了三刃戟。 老祖本就重伤在身，又被黑蛟偷袭，在黑蛟离开以后就逝世了。 而那黑蛟逃出了苍梧山就藏了起来，我们找了他足足两千多年，却是毫无结果。 想不到就在年前，黑蛟突然出现，还笼络了一大批海妖来攻打苍梧山。” 众人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明白了先前鲛人女王话里的意思，也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乐天开口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得到泪珠，就必须夺回三刃戟？ 你不会是想要我们帮你夺回三刃戟，编个故事来骗我们吧？” 鲛人女王摇头道： “我没有骗你们，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泪池试一试，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我说的都是真话。” 乐天听到鲛人女王这番话，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不过还是说道： “好，那你就先带我们去试试吧，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只有夺回三刃戟才能进入泪池，取出泪珠，我们再想办法对付黑蛟！” 鲛人女王点头道： “你们跟我来吧，泪池就在那座山的山峰之上。” 说罢，鲛人女王就带着步小天四人飞身而起，向着岛屿中央那座最高的山峰飞去。 一刻钟以后，众人来到山顶，距离山顶大约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鲛人女王走在最前面，几人依次跟了进去。 进入洞口不过两三丈，前方宽阔了不少，一座半丈方圆，深不足一尺的水池出现在几人前面。 池水泛着淡淡的荧光，隐约可见池底有一颗颗拇指大小的白色珍珠。 这就是鲛人女王口中的泪池了。 鲛人女王在池边停下脚步，道： “这里就是泪池了，只要不毁坏泪池，你们可以任意尝试。”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八章 黑蛟 虽然对鲛人女王的话并没有多少怀疑，但是他们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鲛人女王说完，向后退了两步，将池边的空地让了出来。 要取泪珠的是乐天，他自然第一个上前尝试。 乐天走到池边，蹲下身子先将一只手伸向池水。 因为想试探一下这泪池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并未使用任何神通道法。 其他三人也都紧紧盯着乐天的动作，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否成功。 乐天伸手的时候，本以为会遇到什么东西阻止他，也做好了被阻拦的准备。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乐天的手竟然毫无阻碍的伸到了水面之上，甚至他将手伸到水中，整个泪池都毫无反应。 见到这一幕，几人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有些惊讶，随后便皱起了眉头。 鲛人女王的话绝非信口开河，几人也不相信鲛人族的至宝会这般轻易地被他们取走。 果然，片刻之后，乐天的手已经触到了池底的石壁，但是却没有触摸到明明沉在池底的泪珠。 看着乐天在池底一阵摸索，却怎么也接触不到泪珠乐天与一旁围观的三人脸上惊色更浓。 倒是后方的鲛人女王丝毫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 乐天不信邪，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甚至用上了一些道法，结果却都是一无所获。 尝试了一阵，乐天终于还是放弃了，站起身对旁边急人摇摇头，道： “这座泪池很奇怪，泪珠明明就在池底，但是我就是拿不到，好像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觉。” “阿弥陀佛！” 法明上前一步，道： “贫僧来试试！” 说完，只见法明蹲下身来，神色肃穆，眼中亮起金光，如同一双神眼，能看穿一切。 正是佛门六大神通之一，天眼通！ 传说天眼通能看破世间一切虚妄，甚至能看穿眼前之物的过去未来，唯有身具大慧根的佛门高僧方能修成。 但法明使出这般神通之后，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疑惑。 只见他向乐天之前一样向着泪池伸出一只手，同样毫无阻碍地将手伸进了赤水之中，在池底抓捞一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收回伸出的手臂。 法明站起身，也摇了摇头，道： “刚刚贫僧以天眼通观察这泪池以及其中的泪珠，这池中景象却是毫无变化，说明这并非幻术或者幻境。 但贫僧将手伸入池中，却是如乐天师兄一般，根本无法触及泪珠。 依贫僧之见，这泪珠确实存在于泪池之中，不过又并非简单地陈在池底，而是存在于虚与实之间，有形而无质。所以我们能看见它，却无法接触到它。 女王，贫僧说的可对？” 鲛人女王听了法明的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点头道： “大师说的不错，族内对于这泪池的记载当中有一句便是‘存于无，见为虚’，正是存在于虚实之间，所见皆是虚相之意。” 乐天跟法明都已经尝试过，就连法明的天眼通都没用，步小天和蓝允曦也没有再试的意思。 知道不夺回三刃戟是不可能拿到泪珠了，乐天叹息一声道： “唉！看来我们必须要去蛟龙王的老巢走一趟了!” 步小天见乐天这样说，沉吟道： “蛟龙王先前应该受了重伤，咱们要去的话，一定要赶在他伤势恢复之前找到他，此事宜早不宜迟！” 听到步小天和乐天的话，鲛人女王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忧色，道： “但是依蛟龙王的性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会躲藏起来。 之前他藏起来，我们找了他整整两千年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的藏身之地呢？” “这…” 鲛人女王的一番话说得虽然有些长他人志气，但却是事实，一时间几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就在几人有些愁眉不展的时候，乐天却开口了： “这事其实不难！”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包裹，以及一只小小的罗盘。 见到乐天掏出来的东西，蓝云心和法明都有些不解。 这只罗盘正是前几天他们赶路时乐天用来分辨方向所用，难不成他要用这只罗盘搜寻蛟龙王的藏身之地？ 不同于蓝云心和法明的疑惑，步小天在乐天拿出罗盘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了他的打算，若有所思地道： “你打算直接寻找他的三魂？” 乐天点头： “没错！” 只见他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正是三块闪烁着寒光的漆黑鳞片。 虽然看到了其他人脸上的疑惑，乐天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在原地盘膝坐下，将手中的罗盘和鳞片放在身前，开始掐诀施法。 随着乐天打出一道道法诀，地上的罗盘和黑鳞缓缓凭空浮起，一枚枚金色的符文从他手中飞出，直接落在黑鳞之上。 等到乐天打完最后一道法诀，黑鳞顿时乌光大作，一道极为微小的黑影在黑鳞上方一闪，径直没入了罗盘之中，而后那几片原本极为坚硬的黑鳞便化作灰烬，缓缓落在地上。 几乎是在黑影融入的同时，罗盘就开始微微震颤，发出阵阵轻微的“嗡嗡”声，其上的指针也在疯狂转动。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罗盘缓缓停止震动，指针的转动也慢了下来，到最后指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 乐天伸手托住罗盘，道： “成了！” 几人顿时眼前一亮。 鲛人女王见乐天似乎真的可以找蛟龙王，再顾不得计较之前的事，忍不住问道： “我们族人当初为找到他，花费了两千多年，几乎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没有结果，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看着鲛人女王努力冷着一张俏脸，却又掩藏不住好奇的神色，乐天也不卖关子，回答道： “我这罗盘可以直接寻到别人的三魂，但是必须要有与对方关系紧密的东西做引子。 这黑鳞本就是蛟龙王的伴生之物，又被他当做本命法宝祭炼了一千多年，跟他之间的关系早就密不可分，这才能寻到他的位置。” 其他几人也是恍然大悟，法明思索着乐天的话，神色很轻微的变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是以没有人发现他神色的变化。 乐天说完后，步小天当即接着说道： “蛟龙王之前将自己藏了两千年，肯定想不到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 咱们现在就去，正好能打他个出其不意！” “好！” 其他四人闻言，全都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决定好了，五人也不啰嗦，直接离开山洞，向着罗盘所指的方向飞去。 …… 苍梧山以南两千里外，有一片大大小小的礁石群。 其中一块高出海面数丈的巨大礁石，看上去跟别的礁石没什么区别，但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面有几个不过小指大的孔洞。 小孔很深，里面一片漆黑。 这样的礁石在这片海域有很多，就算是有人路过这里，也不会去注意。 若是能顺着这些小孔钻进去，就会发现这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礁石中间却是中空的，小孔并不是直直地通向礁石内部，所以外界的光照不进来。 但在这礁石内的空洞里却并不是漆黑一片，一颗颗不过黄豆大小的散发着蒙蒙白光圆石嵌在凹凸不平的顶部，照亮了这处地方。 这里大约有三丈方圆，底部是不知道多深的海水，海水上方最高的地方大约有两丈。 这不大的石窟里本该空无一物，但此刻在石窟的正中央，水面之上正浮着三个巨大的蛟头，狰狞无比的蛟头之上几道巨大的伤痕还在沁着丝丝鲜血。 正是在苍梧山重伤败走的蛟龙王。 这里是他年幼时无意中发现的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地，隐蔽至极，就算鲛人族这两千年来几乎将南海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他。 毕竟就算找得再仔细，也不可能将每一块石头都敲开来看。 此时的蛟龙王很郁闷，也很愤怒。 两千六百年前，他还是一条小黑蛇，灵智初开，本来在南海深处的一座大岛上安静地修行。 却被一只鹰妖发现，只因为黑蛇太过弱小，就要沦为鹰妖的食物。 他不甘心！ 可是黑蛇又没有办法，他只能逃，可是鹰妖比他强大得多，他根本逃不掉。 终于，在他又一次被鹰妖堵住的时候，他认命了。 他不想再逃了，就那么趴在原地，等待着鹰妖将他杀死、吞食。 虽然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在鹰妖俯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许久，预料中的痛苦却没有降临，反而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啼鸣。 黑蛇好奇地睁开眼睛，只见鹰妖已经飞向了远处，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 就在这时，黑蛇突然感觉自己的尾巴被人抓住，整个身子都被倒着提了起来。 他立刻反身一口咬在了抓着他尾巴的那只手上！ 但是他虽然咬中了，却仿佛咬在了一层柔韧无比却又牢不可破的隔膜上。 “咦？你这条小黑蛇还挺凶？”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温润，安宁，仿佛在唱着一支动人而温柔的歌谣，令黑蛇不自觉地就送开了口。 这时黑蛇也反应过来，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但是黑蛇心里却没有一丝咬了救命恩人的愧疚，谁让他抓自己尾巴的？ 而且黑蛇也没求着他救自己。 多管闲事，被咬了也是活该。 那人将黑蛇放在地上，松开了他的尾巴。 黑蛇知道如果那人要抓他，自己怎么也逃不掉，于是他没有逃跑，而是抬起头看向上方， 待到他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也是忍不住有些呆了。 这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当然，那个时候黑蛇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只是单纯的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从那以后，黑蛇就被那人带回了一座十分漂亮的巨大岛屿，哪里有很多像那人一样俊美的人。 黑蛇很聪明，只用了几个月就能听懂那些人的话，他知道了这里是苍梧山，带他回来的人是鲛人族的族长，而鲛人一族，则是南海最强大的族群。 渐渐地，黑蛇发现鲛人族长真的是太厉害了，明明是可以淹没大半座岛的海啸，在他手中的三刃戟轻轻一挥之下，汹涌无比的海面立刻就变得平静无波。 那时起黑蛇就发誓，他一定要变得跟鲛人族长一样强大！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三十九章 回归 黑蛇一直努力地修炼，短短百年间便到了化蛇为蛟的境界，甚至还掌握了一种可以改变自身大小的神通。 传说中，龙族能升能隐，升能兴云吐雾，隐能藏于芥子。 他这般神通倒是与传说中的龙族颇为相似。 就在黑蛇将要化蛟的时候，天地正逢大变，一尊强大的海妖攻打苍梧山，鲛人族长借助圣器三刃戟的力量也只是堪堪杀死了对方。 而鲛人族长却也耗费了全身精元，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黑蛇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变得强大无比的机会！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黑黑蛇趁着周围没有别人，出手打散了鲛人族长仅存的一丝真元，将三刃戟抢来，逃出了苍梧山。 族长被偷袭致死，圣器被偷，鲛人族震怒无比，派出全族高手搜寻黑黑蛇，夺回圣器！ 就在黑蛇被追杀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处隐藏在礁石中的石窟。 他立刻躲了进去，这一躲就是两千五百年！ 在这两千五百年里，黑蛇借助三刃戟的力量，不但化蛟成功，而且修炼到了比当初的鲛人族长更强大的境界，更是修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三首神蛟！ 他这次出关，就是要报当初被鲛人族追杀之仇，顺便一统南海，成为这片海域无上的王！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就在他即将成功灭掉鲛人一族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杀出几个人族。 这些人族虽然强大，但是只要他动用三刃戟，翻手之间就能将他们镇杀。 可就在他打算动用三刃戟杀死这些讨厌的人族的时候，原本被他藏在口中的三刃戟却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并普通的铁戟，任他如何催动都没有一丝反应， 就在他愣神之间，数不清的叶刃、带着强悍力道的降魔杵、势若万钧的水龙分别撞在他的三颗头颅上。 其他人的招数还好，黑蛟皮糙肉厚，勉强还能抗住。 但是最先出手偷袭他的那个青袍少年召出的天雷却是让他浑身一麻，动弹不得，硬生生扛下了所有的攻击，以致于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自知再不逃的话很可能会死在这些人手里，于是他立刻向远方逃去。 只是没想到那个青袍少年居然如此可恶，明明他都快要逃走了，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又给他补了一记掌心雷，让他伤上加伤！ 他拼尽全力压住伤势，又不眠不休地飞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这里，当时他险些就昏了过去。 三刃戟悬在他最中间那颗脑袋的正上方，丝丝淡蓝色的神光从其中流转而出，流进他的口中，又在他体内流转一圈，再缓缓回到三刃戟上。 他在借助三刃戟的力量疗伤，这次他伤得很重，就算有三刃戟的帮助，要完全恢复，至少也需要两百年。 还好这里隐蔽至极，藏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他，他可以在这里安心养伤。 等他复原，他一定要将鲛人族尽数屠灭，再将那几个多管闲事的人族一个一个杀掉！ 想到此处，蛟龙王的六只灯笼般的眼睛里同时闪过一丝冷意。 蛟龙王闭上眼睛，专心运功疗伤。 突然，一声巨响，整座石窟剧烈地摇晃起来，一条条裂缝从石窟顶部开始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多的碎块从石壁上掉落，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这明显是有人用大法力在轰击这座礁石！ 蛟龙王心中大惊，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是他怎么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暴露！ 虽然心中极为惊讶，但是蛟龙王的反应一掉也不慢，在石窟坍塌之前，一口将三刃戟吞下，顶着无数掉落的石块冲天而起！ 蛟龙王冲出石窟，果然见到五个人正在不断用法宝轰击他藏身的那块礁石。 来着自然是凭借着乐天的罗盘追踪而至的五人。 见此情景，蛟龙王怒吼一声： “你们太过分了！ 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见蛟龙王现身，五人顿时调转法宝，攻向蛟龙王，根本不理会他的怒吼。 蛟龙王见根本没人理会他，顿时怒不可遏，一边抵挡五人的攻击，一边再次吼道： “好！既然你们不肯放过本座，那本座便跟你们同归于尽！” “......” 五人依旧没有理会蛟龙王，只是专心地驱使法宝打向蛟龙王身上的伤口，打得蛟龙王从怒吼变成惨嚎。 半个时辰后，在五人的围攻下，蛟龙王已经是左支右绌，首尾难顾，身上多了许多可怖的伤口。 “啊——” 蛟龙王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忍不住发出惨叫了，此时他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了，他终于开口求饶道： “别打了！我认输！我投降！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你们不就是想要三刃戟吗？ 我给你们！ 我给！” 说着蛟龙王大嘴一张，将一柄淡蓝色的长戟吐出，与鲛人女王额头上的那枚印记一模一样，正是当初他从鲛人族祖先手中盗来的三刃戟。 见到蛟龙王将三刃戟吐出，鲛人女王面色一喜，额头的印记顿时蓝光大作，与三刃戟的光芒交相辉映。 不到片刻，空中的三刃戟缓缓飞向鲛人女王，最终落到她手中。 鲛人女王手持三刃戟，脚下的大海仿佛与她融为了一体，在这一刻，她就是这片大海，这片大海就是她，在苍梧山还能压过她一头的蛟龙王，如今她翻手之间便能镇压！ 步小天等人也感受到了鲛人女王的变化，都不由得感到十分惊奇。 蛟龙王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根本就没有能力再进行反抗，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几人的处置。 “黑蛟！” 沐浴在蓝光之中的鲛人女王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动人，不过其中多了几分威严之感： “当年你恩将仇报，偷袭我族先王，盗走三刃戟，致使我族实力大损，族人凋零，你可知罪！” 事到如今，黑蛟知道再反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立刻点头求饶道： “知罪！我知罪！ 是我鬼迷心窍，我认罪！求求你别杀我，我愿意认你为主，只要你不杀我，我愿意听你的任何吩咐！” 黑蛟的三颗脑袋不住的磕头，磕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见先前还不可一世的蛟龙王竟然变成眼前这头唯唯诺诺的黑蛟，几人嘴角都忍不住有些抽搐。 听完黑蛟的求饶，鲛人女王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没骨气，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一会儿，鲛人女王才再次开口： “交出你的内丹，让我刻下禁制。” 听到鲛人女王的话，黑蛟有些犹豫，内丹与他的修行息息相关，他这一身修为九成九都在内丹之上，若是失去了内丹，他便没有了修行的根基。 真让鲛人女王在他的内丹之上刻下了禁制，以后只需要鲛人女王一个念头，他便会修为尽费。 但黑蛟环顾四周，步小天四人虎视眈眈，纵然心底万般不愿，却也没有选择。 张口一吐，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就从他口中飞出，浮在他身前三丈的地方缓缓旋转。 黑色珠子通体浑圆，表面光滑如玉，其中涌出滚滚妖气，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到一条小小的三首黑蛟在珠子内部吞吐着妖气，只是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鲛人女王握着三刃戟的手轻轻一挥，黑蛟的内丹便缓缓飞到了她身前三尺。 等黑蛟的内丹停下，鲛人女王将三刃戟轻轻点在内丹之上，一抹莹莹的蓝光从三刃戟的戟尖流出，缓缓将其包裹在内。 半个时辰后，三刃戟上的蓝光缓缓隐下，黑色的内丹之上则是多了些细细的蓝色纹路，纹路蔓延，像一张大网，布满了整个内丹。 鲛人女王再次轻轻一挥三刃戟，身前的黑蛟内丹又飞回了黑蛟身前。 黑蛟一口将内丹吞下，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一番。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满是苦涩。 他能够感觉到，虽然然内丹上的这些禁制并不会妨碍他修行，但是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手持三刃戟的鲛人女王一个念头，他的内丹就会立刻爆裂。 这些禁制的作用还不止于此，其中还附加了一道限制，那就是他再也无法使用三刃戟，就算他再将三刃戟抢到手，也无法发挥它一丝一毫的威能。 做完了这一切，众人也不在此地多待，五个人带着垂头丧气的黑蛟向着苍梧山的方向飞去。 两天后，苍梧山。 步小天一行人刚落在岛屿边的沙地上，就有数十名鲛人和海妖围了过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们身后的黑蛟。 甚至有人已经拿出了法宝。 鲛人女王抬手，只见她手中蓝光一闪，三刃戟就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威严的气势从三刃戟和鲛人女王所在之地发散出来，周围的鲛人和海妖全都不由自主的向着鲛人女王的方向匍匐下来，脸上的神情满是敬畏与激动。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三刃戟，但是在感受到鲛人女王以及她手中的三刃戟散发出来的气势同时，无论是海妖还是鲛人，内心都涌现出“圣器”这个称呼， 他们立刻明白，遗失两千五百年的圣器终于再次回到了鲛人一族！ “都起来吧！” 鲛人女王的声音还是那样空灵悦耳，散发着淡淡的威严，等众人缓缓起身，才再次开口道： “圣器重回吾族，神明的庇佑将会降临，从今以后，无论是鲛人还是海族，只要愿意，都可以无忧无虑得在我苍梧山生活，不分种族，没有高下，神明的光辉将照耀每一个心怀善意的生灵！” 鲛人女王的声音远远传开，传遍了整座岛屿，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她说出的话语。 岛上的鲛人和海族再次拜倒在地，激动地高呼： “神明不灭！女王大德！”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章 取珠 鲛人女王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丝毫没有慷慨激昂的情绪，但她的话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深深地印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岛上的鲛人和海妖之所以跪地高呼，并非是摄于鲛人女王强大的实力，而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高呼声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等到高呼声渐渐平息，鲛人女王才再次开口： “从今以后，黑蛟就是我们苍梧山的护岛灵兽。” 鲛人女王话音刚落，就有几位苍老的鲛人和海族同时站出来，劝阻道： “女王，不可呀！”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看上去年龄最大的鲛人，继续说道： “这头黑蛟是两千五百年前害死先祖的罪魁祸首，反复无常，先前更是有无数族人死在他的手中。 如今只是因为女王太过强大才被迫选择臣服，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再次背叛我们的，我们绝对不能把他留在族中！” “你们无需担心，我已经在他的妖丹内种下禁咒，他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绝对不敢再生异心！” 鲛人女王已经这般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劝阻，只好无奈地退了回去。 虽然有鲛人女王的命令，岛上的鲛人和海族不敢对黑蛟出手，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投去愤怒和仇恨的目光。 黑蛟虽然畏惧给他种下禁咒的鲛人女王，但是对于其他鲛人和海族的怒视根本就不在意，自顾自地找了个僻静的山头飞了过去。 他身上还有重伤，没时间去跟这些人计较。 黑蛟离开以后，鲛人女王挥退了四周大部分的鲛人和海族，只留下了几个在族中资历最老的族人，带着他们和步小天几人向泪池的方向飞去。 山洞，泪池，步小天等人再次站在了池边。 除了鲛人女王和步小天四人之外，旁边还有四位鲛人。 此时这几个跟着他们过来的鲛人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甚至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了！ 久到他们都有些绝望了，刚刚看到三刃戟的时候，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紧接着便是几乎要将他们冲晕的激动。 不只是他们，就连鲛人女王握着三刃戟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虽然三刃戟回到她手里已经两天多了，但是当她真的拿着三刃戟回到圣地的时候，内心仍旧不能平静。 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鲛人已经知道了步小天他们来此的目的，但是没有人对这件事有丝毫的疑议。 泪珠虽然是他们一族的至宝，但是跟步小天几人挽救他们于危亡的恩情比起来，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毕竟若是鲛人一族真的灭族了，就算有再多的至宝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鲛人女王站在最前方，转过身对着众人点点头，随后将三刃戟竖立在身前的泪池里，神色肃穆。 双手扶着三刃戟的鲛人女王缓缓开口，一声声带着古老气息的咒诀在山洞里响起，如同一首来自上古的歌谣，神秘，悦耳，让所有人的心神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随着鲛人女王的吟唱，原本平平无奇的池水渐渐泛起蒙蒙蓝光，丝丝白色的雾气从水面升起，被映成淡淡的蓝色。 大约过了一刻钟，鲛人女王停下了吟唱，咒诀的余音在山洞里轻轻回荡。 水面的蓝光和雾气并没有随着鲛人女王停下吟唱而散去，没人出声询问，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依旧沉浸在神秘的歌声中。 又过了片刻，一颗龙眼大小的洁白的晶莹圆珠从白雾中缓缓飞出，飘浮在鲛人女王的面前。 鲛人女王伸出一只手，轻轻接住了面前的珠子。 她的神情神圣而庄严，仿佛在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 实际上这就是一场神圣的仪式。 每一颗鲛人泪珠都是由鲛人族祖先的生命凝结而成，是他们留给族人最宝贵的遗物。 泪珠落到了鲛人女王手中以后，池中的白雾和蓝光也渐渐散去，恢复了原本清澈无波、平平无奇的样子。 不过鲛人女王拿到泪珠以后并没有立即收回三刃戟，她扶住三刃戟的那只手缓缓发力，将体内的真气渡入三刃戟。 三刃戟蓝光大作，照亮了整座山洞。 也是在同一时刻，岛上所有的鲛人都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束蓝色的巨大光柱从岛中央最高的山顶冲天而起，照亮了整座海岛，连附近所有的海域和天空都变成了一片湛蓝之色。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鲛人和海族都虔诚地向着光柱的方向匍匐下来，就连隐藏在海里的鱼类和海兽都浮出了水面，仰起头冲着苍梧山的方向。 所有沐浴在蓝光之中的生灵都感到一种奇异的气息在他们体内流转，让他们浑身上下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海面上浮起了数不清的生灵，布满了所有海面。 神奇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本是天敌的双方都没有露出丝毫四杀的迹象，海中出现了罕见的平静。 就连正在山洞里调息养伤的黑蛟也不例外。这神奇的蓝光竟然直接透过了山体，照进了他所处的山洞。 察觉到蓝光出现的瞬间，黑蛟就是一惊，这样的光芒他太熟悉了，正是三刃戟所散发出来的光芒。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鲛人女王改变了主意，要取他性命。 但仔细感受了一番，发现这蓝光不仅没让他感觉到丝毫不适，甚至让他体内的伤势恢复都快了几分。 黑蛟先是一喜，随后心里便涌现出一丝丝苦涩。 当年他盗走三刃戟，虽然借助三刃戟的力量化蛟成功，还修成了独一无二的三首蛟，但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驾驭三刃戟，就算是两千五百年日夜不停的祭炼，也仅仅能调动三刃戟不到一成的威能，根本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但事已至此，再怎么不甘和懊悔也无济于事了。 黑蛟沉下心中纷杂的念头，闭上眼睛专心恢复伤势。 异象十分宏大，但是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势，除了蓝光再无其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冲天而起的蓝色光柱才渐渐变细直至消失。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恢复了正常。 浮在海面上的鱼群和海族也渐渐沉入了水中，各自散去。 泪池边，蓝光散去。 鲛人女王将三刃戟从池水中取出，额头那枚小小的印迹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她手中的三刃戟也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眉心的印记中。 她缓缓转过身，将手中的珠子递到乐天身前，道： “这便是泪珠了。” 乐天伸手接过泪珠，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只见泪珠通体浑圆，洁白无瑕，看上去微微有些透明。 圆珠之中却并非凝固成一体，仿佛是被一层薄薄的外壳包裹在内的半透明液体，一直在缓缓流动。 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在半透明液体的最中心，有一滴眼泪被凝固在其中，随着它的流动而流动，但是却并不与它相融。 乐天观看一阵，建周围几人都露出好奇之色，大方地将泪珠递给他们，任由他们观看。 毕竟如果没有他们，单靠自己和鲛人女王联手，根本不是黑蛟的对手，更不要说夺回三刃戟取出泪珠了。 几人传看一番，包括那几个跟随而来的鲛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奇之色。 虽然鲛人泪珠是他们一族的至宝，但是鲛人泪珠凝成之后便会自己飞进泪池，失去了三刃戟的叫人也根本无法将之取出，所以他们也都只是在族中的典籍里见过关于鲛人泪珠的描述。 族内典籍关于鲛人泪珠的描述虽然很详细，但再怎么详细的描述也比不过亲眼见到泪珠来的直观。 当所有人都传看完毕，最后一名看完泪珠的鲛人将泪珠递回乐天的手中，乐天才将它收起。 随后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泪池，往山下走去。 这里毕竟是鲛人一族的圣地，他们也不好在这里多待。 在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座巨大的山洞，正是鲛人一族平日里议事待客的地方。 离开泪池后，鲛人女王便是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很难想象这洞内竟然还有潺潺的流水，山洞的上方有几个小小的泉眼，汩汩流水便是从这些泉眼里流出，汇聚在一起，又从石壁上落下，形成了一座小小的瀑布。 山洞里面是一汪巨大的清潭，潭水的中央有一方十丈方圆的石台，在最靠近石台里面的地方一座高高的石座，从上面可以俯瞰到整座石台以及山洞的四周，那是鲛人族长的座位。 此刻鲛人女王带着几人通过一条细细的石桥来到石台上，却并没有坐上那座只属于她的座位。 步小天等人帮他们夺回了三刃戟，虽然是为了得到鲛人泪珠，但是这份大恩又岂是一颗小小的泪珠所能抵消的？ 石台上有几张低矮的石桌，石桌后面各有一张蒲团。 鲛人女王走到靠近石座的一张石桌后，转身看着几人，开口道： “请各位入座吧。” 此时鲛人女王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威严，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感。 鲛人女王跪坐在蒲团上以后，几人也不推辞，各自行了一礼，也纷纷入座。 不多时，便有鲛人从依次洞外走进，为他们送来岛上特有的瓜果与美食，以及鲛人族自己酿制的美酒。 有动听悦耳的歌声从一旁传来，唱的是鲛人一族特有的歌谣。 又有美丽动人的鲛人女子在潭水中翩翩起舞，她们的双脚在水中化作美丽的鱼尾，却丝毫不显得怪异，她们本就是水中的精灵。 舞姿动人，却没有丝毫妖娆之感，潭水打湿了她们的秀发，并因为他们的动作泛起层层涟漪，美不胜收。 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步小天四人也都放松了心态，安然地享受着鲛人族的款待，之前没顾得上问的一些问题也在这时冒了出来。 步小天向鲛人女王敬了一杯酒，开口道： “女王，在下有一些疑惑，不知女王可否为在下解惑？” 鲛人女王动作优雅地饮下杯中的酒，轻笑一声： “小兄弟不必如此客气，你们帮我族解了灭族之难，又助我夺回了圣器，是我们全族上下的恩人，唤我名字就好。 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听到鲛人女王的话，步小天这才想起他们好像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也没有介绍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这么久了还没问过女王名讳，还望见谅！ 在下玉虚门步小天，这个是我的好兄弟乐天，这是我师姐蓝云心，这位是玉佛寺弟子法明。” 步小天每介绍一人，对方都向鲛人女王微微点头致意。 鲛人女王也同样回礼，虽然乐天之前潜入苍梧山想要盗取泪珠，他们还交过手，不过此刻双方都已经不再计较之前的事了。 待步小天介绍完几人，鲛人女王才微微直起身子行礼道： “小女子绛珠，见过诸位！” 几人同样回礼，这番几人才算真正相识。 步小天等鲛人女王跪坐回去，这才又开口道： “女王……” 不过他刚刚开口便被鲛人女王打断： “小天弟弟，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们是我族的恩人，不必如此客气的，叫我绛珠就好，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也行！” “绛珠…姐姐。” 步小天还是头一次这般称呼别的女子，稍微觉得有些不习惯。 听到步小天的称呼，脸上顿时绽放出几分笑意，她本就长得极美，这样一笑顿时就更加迷人，步小天都有些看呆了。 看见步小天有些发呆，乐天调笑道： “好弟弟！你再这样看下去，绛珠姐姐可要害羞了！” 步小天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视线，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鲛人女王并不在意乐天的打趣，依然温柔的开口： “小天弟弟，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只要不涉及我族密辛，我都会告诉你的。” 听到鲛人女王温柔的声音，步小天的内心竟然很快就平静下来，神色也恢复如常，这才问道： “我是想问，你们明明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深海里，但是为什么说的都是人族的语言？”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一章 盛宴 “原来你想知道这个呀？” 鲛人女王听完补小天的问题，笑道：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这几乎是每一个鲛人都知道的事。” 虽然有些惊讶步小天的问题太过简单，但她还是耐心地解释起来： “传说在远古，这苍梧山本不在海里，而是在靠近南海的陆地上，我们鲛人一族的祖先其实就是生活在苍梧山上的人族。 但是人族与远古妖魔之间爆发了一场几乎能够毁天灭地的大战，甚至连传说中的神明也参与在内！ 那一场大战打得天崩地裂，滔天洪水从虚空中流下，几乎淹没了整片大地。 最后还是几位最强大的神明共同努力之下，才堵住了洪水，拯救了大地。 但是从来都是破坏容易建造难，他们为了堵住虚空中的大洞，也耗尽了全部的生命。 苍梧山便是在那个时候带着我们的祖先漂流到了这里。” 鲛人女王的话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虽然只是简单地描述，但是几人却仿佛都看到了那场几乎打碎了天地的大战。 步小天回过神来，接着问道： “那你们怎么会？” 他没有接着问下去，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鲛人女王却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脸上的笑意依然如故： “怎么会变成这样半人半鱼的样子是吧？” 步小天没有接话，但看到他眼中惊讶的神色，鲛人女王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的确，如果仅仅是被苍梧山带到这里，祖先们虽然远离了陆地，但苍梧山很大，祖先们本身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可是海里也并不平静，他们刚到这里，就有强大的海妖袭击岛上的族人，祖先们花费巨大的代价才将海妖全部杀死。 他们缺少食物，就将海妖的尸体当做战利品分食，却没想到那些海妖的血肉竟然含有剧毒，所有吃过海妖肉的族人浑身剧痛。 虽然没有人死去，但是等他们清醒过来，却发现所有人的身体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一部分族人的双腿消失，变成了鱼尾，还有一部分族人竟然变成了海妖！ 后来祖先们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将鱼尾重新化作双腿，但是这样的变化并不能持久，每过一段时间他们的双腿就会重新化作鱼尾。 经过数代祖先的钻研，才能自如地掌控这种变化，同时他们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再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如果太久没有浸泡在水里，我们就会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干枯而死。 至于那些变成了海妖的族人，则永远的变成了海妖，再也没办法重新变成人族。 为了应对大海里残酷的环境，数百名最强大的族人用从海底采集到的镔铁，以及他们自身的生命与精血炼制出了一柄强大的宝物，那便是三刃戟。 因为是由祖先的精血与生命铸成，所以三刃戟只有在我们这些跟他们血脉相连的族人的手里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之色，难怪当时他们跟黑蛟战斗的时候没见黑蛟使用三刃戟，原来不是他不想用，而是他根本用不了。 随即他们又想到鲛人族祖先的遭遇，又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 鲛人女王却没有生么悲伤的神色，看到几人的神色便知道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淡然地说道： “虽然我们没办法在岸上久待，但是我们依靠着祖先留下的圣器，在海里站稳了脚跟，再也没有海妖敢欺负我们。 虽然一部分族人变成了海妖，但他们依然是我们的族人，当初铸造三刃戟的时候，付出生命的不止我们的祖先，还有他们的祖先。 无数年来，最初的一批变成海妖的族人的后代与海中其他海妖一代代通婚，早已经分不清了。 其实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只要是对我们心怀善意的，就算不是先祖的血脉后裔，我们也将他们当做同族来对待，那些背叛了族群的，就算他们真的是祖先的后代，也会被当做敌人。” 鲛人女王说得轻描淡写，看似并不在意这些事情，这些理念跟了她一生，自然觉得理所当然。 但一旁听着的步小天等人心里却不平静，虽然鲛人与那些人族变成的海妖都有共同的祖先，但是他们毕竟成了两个种族，要真正的抛却之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同为人族，也会有门户之见、门派之别，更不要说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之间了。 要做到鲛人与海妖之间这样相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心中有疑问，步小天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了出来： “你们真的能做到与海族之平等相待吗？在陆地上，就算是作为同族的人族之间也经常会有成见和歧视，对于其他种族更是不可能完全信任， 像你们这样将还租当做自己族人的行为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鲛人女王没有开口，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去解释步小天的这个问题。 倒是一边的乐天说道：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传说远古之时，世间强大的生灵无数，其中部分都归于魔神蚩尤麾下，征战世间，部分不甘臣服的种族与人族一起合力抵抗魔神，还有一部分不愿争斗的种族远避深海，只为求得一个逍遥自在。 苍梧山漂到这里，侵犯到了一些强大存在的领地，自然遭到了他们的围攻。 与这些强大存在相比，随着苍梧山漂流到此的人族在实力上处于劣势。 为了抵御围攻，他们必须团结一致，结合所有人的力量。 当外部的压力足够大，内部自然不会容许出现分裂内耗的事情，就算他们的身体不再是人族，但是他们的心却没有改变。 一代又一代的持续下来，就算当初的先辈全部死去，但是世代积累下来的情谊将他们紧紧联在了一起。” 乐天说完，鲛人女王点头赞同道： “确实如此，与世代浴血并肩积累的情谊想必，种族之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步小天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看向乐天：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呃……” 听到步小天的问题，乐天神情一窒，随后便笑道： “我猜的。” 听到这话，步小天顿时有些语言以对，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眼神。 其余人的反应也都各不相同，但看着乐天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惊奇。 毕竟能猜得与事实相差无几，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感到惊讶。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很快便转移话题，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有时是鲛人女王跟他们讲述海中的奇闻趣事，几人也会跟鲛人女王说一说他们在其他地方的见闻。 盛宴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晚，落日西垂。 几人也起身与鲛人女王道别，在几名美貌鲛人女子的带领下离开了石台，出了山洞。 他们跟着鲛人女子一路下山，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僻静小院，小院布局简单，屋舍修建得倒是十分雅致。 这里就像是一间精致的凡人小院，完全不像是远离陆地的岛屿， 这里便是为他们准备的休息之处了。 进了小院，几名鲛人女子便行礼告退，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互相打了个招呼，各自选了一个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朝阳东升。 几人出了房门，刚刚聚在小院里，昨天带他们来的那几名鲛人女子就出现在院外，对他们行了一礼。 领头的鲛人女子温柔地问候道： “几位昨夜休息得可好？” 乐天回答道： “多谢款待，我们休息好了。” “几位对我们鲛人族恩同再造，不必如此客气。请跟我来吧。” 说完鲛人女子便转身带着他们离开了这处小院。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许多鲛人和海族，跟前几天忧心忡忡的样子相比，得回了圣器，所有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不止一倍。 见到步小天一行人，他们全都恭敬地行礼。 不多时，他们便再次来到了昨天的山洞，鲛人女王正站在石台上等着他们。 石台上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瓜果美食，甚至比昨天的还要丰盛不少。 看来鲛人族为了答谢他们的恩情，费了不少心思。 见到步小天四人，鲛人女王露出几分笑意： “你们来了啊？昨晚休息得可好？” 乐天立刻笑道： “多谢绛珠姐姐关心…” 乐天话还没说完，鲛人女王就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 “谁问你了？我是问小天弟弟他们！” “呃…” 乐天一时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他几人见乐天吃瘪，不禁莞尔。 “好了，逗你的！别傻站着了，坐下吃点东西吧！” 许是因为找回了圣器，鲛人女王也放松了不少，甚至还有心情跟他们开起了玩笑。 几人坐下后，鲛人女王端着酒杯看向他们，道： “这几天你们可以在岛上随便走走，这里虽然比不得你们中原，但是也有几处美景。” 听完鲛人女王的话，几人对视一眼，然后乐天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绛珠姐姐，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只为了得到泪珠，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也就不多叨扰了。” 乐天的话让鲛人女王有些惊讶，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难道是怪我们招待不周，不想在这里多留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还有婚约在身，来取鲛人泪珠其实也是为了完成婚约，如今时间已经过半，我还需去灵州取一样东西，否则若是遇到什么变故，只怕是会误了期限。” 乐天老实回答道。 鲛人女王却是来了兴趣，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哦？你可知在许多传说中鲛人泪珠都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虽然这些传言都有些夸大，但是鲛人泪珠确实对疗伤有奇效，就算是再重的伤，只要人还没死都能救活。 难道那与你定亲的女子受了不治之伤？” 乐天摇摇头： “那倒没有。”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二章 话本 “那是那姑娘看你是修行之人，所以狮子大开口？” 乐天又摇了摇头： “她绝非贪婪之人。” 听到乐天再次否认她的猜想，鲛人女王更加疑惑： “那是为何？既然她并非重伤在身，又不是贪婪之人，又为何会提出这般普通人根本难以达成的要求作为聘礼？” “我也不知道。” 鲛人女王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你不知道？难道你们不是情根深种？” 乐天答道： “我对她确实是一往情深，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是否和我一样。” 鲛人女王脸上惊讶之色更浓，但更多地还是深深的好奇。 不止鲛人女王，就连蓝云心和法明听到这番对话，脸上也都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他们虽然早就知道乐天来取鲛人泪珠是为了一名叫做清莲的女子，但是乐天也从未细说过他跟清莲之间的事情。 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乐天愿意为了清莲深入极北冰原去寻雪莲，又不远万里来这南海寻找鲛人泪珠，必定是与之相爱到了极致。 但是现在听乐天这么一说，似乎事实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心里自然有些惊讶，忍不住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只要是人，就从来不缺求知欲。 鲛人女王听了乐天的回答，若有所思地道： “哦？不会是你一厢情愿地纠缠人家，惹得人家烦了你，才提出这般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要求，想让你死了这条心吧？ 或者是人家有了心上之人，但是又不忍心直接拒绝你，所以想用这样的法子让你知难而退？ 又或者是那姑娘其实与你有血仇，却又打不过你，而你贪恋人家美色，所以她想利用这一点让你在寻找这些宝物的时候死在路上？ 又或者......” “停停停！绛珠姐姐你就别再说了！” 听到鲛人女王这些一个比一个令人无语的推断，乐天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免得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你这些故事都是从哪听来的，怎么一个个都这么......” 乐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鲛人女王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见乐天和步小天几人的反应都有些怪异，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从话本里看的呀？你们人族集市上不是有很多这样的话本吗？ 像什么书生跟女鬼相恋，惹得妖王追杀，又遇上斩妖除魔的道士出手相助。 仙女下凡洗澡被男子偷看去，两人一番爱恨纠缠，因此犯了天条，天帝用天河阻拦，只能隔岸相望。 天帝的妹妹做了凡人的小妾，惹得天帝大怒，派出天兵天将杀死那个敢于染指她妹妹的男子，又亲手将他妹妹压在神山之下，多年以后他妹妹的儿子长大成人，大闹天庭，想要救出母亲，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天神杀死。 又有一个落魄书生被仙女相救，两人之间暗生情愫，但是却又在孩子不满周岁的时候，仙女的哥哥杀到，将仙女压在神山之下，只留下男子和他们的儿子相依为命，等孩子长大后又是一番大闹天庭，救出生母。 哦，上一个故事里的玉帝外甥和这个故事里的仙女哥哥还是同一个人。 你说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人，自己遭受了与母亲的生离死别以后，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外甥也要有这样的遭遇呢？” 鲛人女王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皱眉思索起来。 听到这番话的乐天不由得目瞪口呆，步小天想笑又不好真的笑出来，忍得颇为辛苦。 连神色一直都没有太多变化的蓝云心也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只有法明若无其事地拨动着手里的念珠，默念着经文，但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他念的经文断断续续。 鲛人女王见几人的反应，一头雾水，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几人纷纷摇头，但就是不肯说出他们如此表现的原因。 见他们都只是摇头，却不回答，鲛人女王俏脸一板，看向憋笑的步小天： “小天弟弟，你来说！” 看到鲛人女王似乎真的生气了，步小天努力地将笑意压下，这才开口解释道： “绛珠姐姐，这些故事都是民间说书人编出来说给别人听的，当不得真的！” 听到步小天的解释，鲛人女王有些不相信： “你是说这些故事都是假的？不可能啊？明明那些话本子里写的那么真实，那么感人，怎么会是假的呢？” 乐天也反应了过来，见鲛人女王尤自不信，也说道： “绛珠姐姐，那些说书人就是靠讲这些故事来维持生计，不将这些故事编得真实一些、感人一些，又怎么会有人去听呢？ 更何况从来就没有人真的见过神仙，就算是真的有神仙，那这些事又怎么会被凡人知道，还如此详细的记载下来呢？” “原来是这样吗？” 鲛人女王也知道乐天说的确实有道理，相信了他的话，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眼里的神色都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但是马上她又抬起头，问道： “那贤惠的媳妇因为生不出孩子被恶婆婆赶出家门，又被家人逼着嫁给他人，但是她和她的丈夫却是至死不渝，最后在成亲之前，两人一个投河而死，一个自挂东南枝，死后化作鸳鸯的事总是真的吧？” 乐天摇头： “假的。” 鲛人女王还是不死心，追问道： “不对呀？这个故事又不是神仙和凡人相恋，也没有神仙下凡，而且人族确实将子嗣后代看得很重，也确实有鸳鸯存在，这个故事怎么会也是假的？” “是，这个故事里确实没有神仙，你说的却是也都是事实，看上去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是绛珠姐姐你仔细想想，若是故事里的两个人若是真的至死不渝，又怎么会一个答应另嫁他人，一个答应娶别人为妻？ 而且鸳鸯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世上的鸳鸯数不胜数，难道都是这样的人死后变成的？ 要真是这样，这世间的悲剧也未免太多了些。” “那白蛇报恩的故事也是假的？” “假的。先不说都转世了十多回，还能不能找到当初的恩人，就算是找到了，以白蛇妖区区一千七百年的修为，怎么可能看穿他人的前世今生？” “白狐报恩呢？” “假的，真遇到狐妖，书生早就吓死了！” “那不受待见的小女儿在宴会上认识城主公子，留下了一只琉璃鞋，最后城主公子凭借琉璃鞋找到她，两人共度一生的故事呢？” “假的。要是鞋子真的合脚，怎么会掉？” “被妖婆施法变成癞蛤蟆，得到城主女儿的亲吻变回原形的故事呢？” “假的。癞蛤蟆那么恶心，城主女儿吃错药了要去亲它？” “城主夫人嫉妒继女的美貌，骗他吃下毒苹果，让他陷入沉睡的故事呢？” “假的。有那机会，喂她吃鹤顶红不是更保险？” “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姑娘呢？” “假的。普通人见到这么小的人早就当成妖怪打死了。” “被下在鸭窝里的白鹄蛋？” “假的。一个冬天不吃东西早就饿死了，还变成白鹄？成精了吗？” “鲛人少女爱上少年城主...呃，我们鲛人一族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 就这样，鲛人女王跟乐天两人一问一答，其他人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们。 直到半个时辰以后，鲛人女王发现自己从话本里看来的故事竟然没有一个是真的，终于有些暴躁地喊了一声： “啊—— 难道这么多话本里就没有一个故事是真的吗？” 乐天仍旧一脸淡然：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过程凄惨，却又偏偏有一个大圆满结局的故事。 不过都是人们的想象罢了。 普通人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就算真的遭到不公的待遇，也没那么巧能够遇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以悲剧收场。 这些美好的结局不过是生活在痛苦里的人们安慰自己和他人的一种想象罢了。” 见鲛人女王有些沮丧地陷入了沉默，步小天转移了话题： “绛珠姐姐，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话本的？” 鲛人女王有些无精打采地看了步小天一眼： “从你们人族那里换来的啊。” “换来的？” “很奇怪吗？我们海族以前虽然跟你们人族有过不少大战，但是自从发现我们就算上岸了也待不了多久，就没兴趣再去攻占陆地了。 反正大海无边无际，也够我们生存了。 而你们人族发现我们不在攻打他们，也就不再跟我们针锋相对。 你们喜欢海里的东西，我们也想要陆地上的一些东西，于是渐渐地我们之间就有了一些交换。 那些话本子就是我以前从一些来出海的人族那里，一颗这么大的蚌珠就能换到一本，很划算的。” 说着鲛人女王伸出一只手拿出了一颗蚕豆大小的珍珠。 蚌珠就是珍珠，几人听到鲛人女王竟然用蚕豆大的珍珠去换一本话本，都有些目瞪口呆，就连法明也惊讶的忘了继续默诵经文。 乐天突然感觉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是说你用这么大的珍珠去换一本话本？” 鲛人女王如实说道： “是啊，这样的蚌珠在海里有很多的。” 确认了鲛人女王没有说错，乐天捂住了胸口，脸上露出心痛的神色： “亏大发了！你知不知道，那么大一颗珍珠在城里可以换到数千本这样的话本？” 鲛人女王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是脸上却没有露出后悔或是心疼的神色，她还沉浸在先前的沮丧中，淡淡地道： “哦，怪不得每次交换的时候那些人会那么高兴。” 见到鲛人女王毫不在意的样子，乐天有些着急： “我的绛珠姐姐！你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啊？你不心疼吗？” 鲛人女王却说道： “蚌珠这东西在深海里要多少有多少，又没什么用处。而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小时候因为修为不够，不敢去别的地方，后来我的父母战死在海妖的手里，我就成了鲛人一族的领袖，更加离不开这里了。 这里除了海就是海，在就看腻了。 没事的时候看那些话本是我唯一的乐趣，用这些没用的珠子换些有意思的话本，有什么好心疼的？” 鲛人女王说完，几人都有些沉默。 的确，大海虽然广阔无比，但是他们之前赶路的时候才看了几天就感到有些枯燥无聊，鲛人女王女王却要一辈子都守着它，就连想离开都不行，内心的寂寥与厌烦可想而知。 她虽然贵为一族之长，其实也是个被命运锁住的苦命女子。 “绛珠姐姐，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三章 城主 几人又闲聊一阵，眼看时辰已是不早，步小天等人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了，便起身告辞，准备离开了。 鲛人女王点点头： “嗯，既然你们已经决定离开了，我也就不挽留你们了。” 说完，鲛人女王轻轻拍了拍手，几名鲛人女子每人端着一张一尺见方的木盘依次走了进来。 盘里的东西不少，有各种海里的奇珍，也有鲛人族特有的物事。 其中最显眼便是数十颗拳头大小的珍珠和另一张木盘里的白色绢纱了。 珍珠圆润无比，晶莹剔透，这么大的珍珠在陆地上极为少见，却没想到鲛人族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 尤其是其中还有几枚鲜红如血般的珍珠，最是惹眼。 一时间看得步小天他们都是惊叹不已。 但等他们将目光移到那个盛着白色绢纱的托盘的时候，他们更是惊奇无比。 那白色绢纱看上去薄如蝉翼，却又并不透明，上面发着蒙蒙的白光，端的是十分神奇。 “鲛绡？” 乐天看着那奇异的绢纱惊呼一声。 听到他的惊呼，其他几人也都恍然大悟。 鲛绡，乃是鲛人一族才能织就的绢纱，在鲛人族也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传说鲛人擅织，能以月华为丝，织出世上最美的绢纱，但是就算是鲛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织出鲛绡的。 只有在月圆之夜，月华最盛的时候，他们才能以自身天赋之力采集月华，化为丝线，织就鲛绡。 但是采集月华绝非易事，每个月圆之夜采集的月华之力也仅仅够织出不到半尺的鲛绡罢了。 要织成一匹完整的鲛绡，需要花费一个鲛人一辈子的时光。 鲛绡的奇特之处在于，它明明薄如蝉翼，轻盈无比，但是却很难看透，遇水不湿，遇火不燃，就连普通的刀剑也难以划破。 若是穿上鲛绡做成的衣物，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寒暑不侵，而且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弄脏，甚至还能去除人身上的污垢。 除了鲛绡和珍珠，还有许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宝物，看得几人都有些眼花缭乱。 见步小天几人一副看呆了的样子，鲛人女王掩嘴轻笑一声： “呵呵，别发呆了，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赶紧收起来吧！” 乐天几人听到鲛人女王的话，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将眼前的宝物收下，反而都摇了摇头，拒绝了鲛人女王的好意。 步小天开口道： “绛珠姐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而且我们之前已经拿了泪珠，也不好意思在要这些东西了。” 鲛人女王听到步小天这话，却是一挥手，劝说道： “好了，别跟姐姐我客气了！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十分珍贵，但是对于我们鲛人族实在是算不得生么。 像这样的东西在我们的宝库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鲛绡稍微难得一些，但是我们族里着无数年的积累之下还是有不少的，你们就安心收下吧！ 就算你们不收，我们留着其实也没什么用，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就当是做个纪念也好！” 步小天几人也不是矫情的人，见鲛人女王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各自取了一些自己喜欢的收下，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再拿了。 鲛人女王见他们收下礼物，顿时高兴起来，也不再勉强他们。 ...... 海岸边，鲛人女王看着即将离去的四人，依依不舍地告别道： “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等着你们回来看我！” 听到鲛人女王不舍的话，步小天心里也有些复杂，看着鲛人女王，郑重地道： “放心吧绛珠姐姐，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也一定要多多保重啊！” 其他几人也都说着相似的告别，数百名鲛人在海岸上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感激。 过了好一阵，他们终于告别完毕，步小天等人祭出法宝，化作几道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远处的天际。 鲛人女王站在岸边，定定地看着步小天四人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有收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另一边，步小天等人离开苍梧山以后就全速向着海州城的方向飞去。 没有了黑蛟兴风作浪，海里的海妖也变得平和了不少，他们也不用再担心遇上海妖的袭击。 两天后，四道流光落在了海州城外的海岸上，化作四个人的身影。 正是步小天一行人。 他们落下后并没有立刻进城，而是转身看着海面的一处地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不过片刻，那处海面的海水荡出一圈圈波纹，一道身影从水里缓缓升起，露出一个耳后生鳍、身上布满鳞片以及身下长着一条鱼尾的身影。 这这样的形象他们在苍梧山见过不少，正是鲛人在海海里捕猎时的模样。 当日他们从苍梧山离开，鲛人女王显然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便派了一名修为深厚的鲛人长老暗中护送。 虽然步小天等人早就发现了这名暗中跟随的鲛人，但他们也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所以他们并没有揭穿。 直到此时到了海州城外，才打算跟他告个别。 见到鲛人长老现身，乐天大声喊道： “多谢长老护送！” 那鲛人没说什么，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便又沉入了水中，不到片刻就消失在四人的视线里。 鲛人长老离开后，步小天四人也转身向着那高大城墙下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城门走去。 出城的门守备十分松懈，进城的门则是严格了不少，每个进城的人都会被盘查一番，以免有海妖混入城中。 守在这处进城小门之前的是两个壮汉，打扮跟江如龙江如海两兄弟差不多。 此时没有几个进城的人，所以他们一早就注意到了从天而降的四人，知道四人不凡，对他们的态度十分客气，其中一人问道： “四位仙长可是从南海深处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乐天点点头，回答了一句： “嗯，前几天出海去了一趟，今日才刚刚回来。” 那人又问： “我曾听人说起过，几天前有四个人直接飞进了南海，而且穿着打扮与四位仙长差不多，不知是否就是四位仙长？” 乐天沉吟片刻，道： “唔~如果这几天没有别的跟我们穿着打扮一样的修行之人出海的话，他们说的应该就是我们了。” 听到乐天承认，两人都是眼睛一亮，先前问话的那人开口道： “不知四位仙长是否遭到过海妖的袭击，或是留意过海中的异常？” 显然这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事情。 乐天也不隐瞒，将黑蛟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解释了一番这大半年来海妖异动的原因，并没有多提他们在苍梧山上的事。 听完了乐天的叙述，两人脸上都闪过几分惊讶之色，另一人还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仙长说的可都是真的？” 乐天虽然被质疑，却也知道他们并非不信他，所以并不恼怒： “自然是真的，我没事骗你们作甚？” 这下两人心底再无疑虑，面上露出喜色，对他们的态度却是更加恭敬： “不知几位仙长可否跟我去见一见我们城主和城里的几位仙师？” 那人说完，见步小天他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急忙解释道： “几位仙长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请几位仙长亲自将这件事告诉城主他们，毕竟我们不是修行之人，就算是我们说了，城主和几位仙师也有可能不会相信。” 步小天四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乐天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对着那人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现在就带我们过去吧！” 见步小天四人同意，说话的男子大喜过望，匆匆跟另一名守门人交代一声，便带着几人走进了城门。 穿过长长的甬道，那男子带着步小天等人快步沿着主街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一座比其他房屋都要高大不少的府邸前面。 这里就是城主府了。 男人上前指着步小天四人对门房简单说了几句他们的来历以及过来的原因，门房也不敢怠慢，立刻进了大门通报去了。 不多一会儿，门房便又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对着步小天几人说道： “几位仙长，城主大人请你们进去一叙！” “嗯。” 乐天几人点点头，就跟着那人走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占地确实不小，几人走了约半刻钟才来到正厅。 他们进来的时候，厅里已经有几个人坐在座椅上等着他们，见到几人如此年轻的模样，所有人都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厅内几人虽然惊讶于几人的年龄，但也没有因此轻视他们，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示友善。 在众人正中央的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这人虽然看上去有些苍老，但是双目炯炯有神，体格高大挺拔，显然也不是普通人。 就在步小天几人和厅内众人互相打量的时候，站在最中央的看着开口了： “老夫海州城城主左沧澜，见过几位小友！”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四章 追查 听见他开口，步小天等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就很不凡的老人是海州城的城主。 海州城主态度谦和，步小天几人也不好失礼，纷纷抱拳，自报家门。 “玉虚门弟子步小天，见过城主！” “在下乐天，见过城主！” “玉虚门蓝云心，见过城主！” “玉佛寺弟子法明，见过城主！” 听到几人自报身份，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容，显然也没想到几人的来头都不小。 左沧澜惊叹道： “原来几位都是来自正道大派的高徒，难怪敢在这个时候深入南海！” 显然，左沧澜也将没有报出师门的乐天当成了步小天和蓝云心的同门，见他误会，步小天等人也没有说破。 虽然同样是修行之人，但是在一些人的眼里，散修和三大门派出来的弟子还是不同的。 对于三大门派的弟子，几乎没有人敢冒犯，但是对于散修，虽然大部分人都很尊重，可是难免会有人心里有些轻视。 左沧澜见步小天等人看向他身旁的几人，立刻为他们介绍起来： “这几位都是常年驻留在海州城的几位仙师，之前也是多亏了他们，才没让海妖攻进城里。 这位是清虚道长，乃是城内青云观观主。 这位是大力尊者，这城里的守门之人都是大力尊者帮忙训练出来的。 这位是黄麟居士，黄麟居士是药王谷的外门长老，城内十多家百药堂都是他开的。 这位是逍遥散人，是最近听闻海妖作祟从别的地方赶来帮忙的。” 随着左沧澜的介绍，几人也都对步小天他们点头示意。 步小天等人一眼就看了出来，站在左沧澜身边的四个人都是修行之人。 清虚道长是一位身穿玄青色道袍的老者，须发半白，手持一柄拂尘，再配上他那飘然除尘的气质，当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大力尊者身形非常高大魁梧，比常人高上足足一个头，肩宽背阔，身着一件露出双臂的坎肩，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原地，却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感觉。 此人走的竟是极为少见的锻体的修行路子！ 锻体一脉讲究的是熬筋断骨、磨皮炼血，修行到高深之境，便是将自身修炼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一拳就能将妖兽打得骨断筋折、内脏爆裂！ 锻体修行之人虽然入门简单，对资质要求不高，从入门开始就强大无比，等闲修行之人都不是他们对手，但是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也是一般难以想象的。 难怪他们见到的所有守门之人清一色的都是壮汉，看来都是修行过锻体之术的。 黄麟居士看起来就普通多了，身穿黄袍，下巴上蓄着三寸黑须，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逍遥散人头上留着寸长的短发，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服，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但是就这么一个看起来丝毫没有特殊之处的男子，却让法明多看了几眼。 逍遥散人见法明打量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 将身旁的几人介绍完，请众人坐下，已经有下人送上茶水和糕点。 左沧澜才又问道： “刚刚门房说，几位就是前几天出海的人，不知可是真的？” 乐天点头： “是真的。” 左沧澜眼神一亮，看向步小天几人，又问道： “那几位当真知道海妖异动的原因？” 乐天再点头说道： “没错！” 听到乐天再次肯定地回答，左沧澜站起身，神色郑重地道： “还请几位将海中的情况告知我等！老夫在此先代这城中百姓谢过几位了！” 其他几人也都看着步小天四人，不过没人出声催促，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城主不必如此，这只是小事一桩。” 乐天没有拒绝，将黑蛟的事缓缓道来。 这次乐天比在城门处说得更详细了一些。 左沧澜和其他四人一直静静地听着，就算是心里有些疑惑，也并没有打断乐天的话。 半个时辰以后，乐天终于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只是仍旧略去了他们出海的目的以及在苍梧山上的经历。 左沧澜等人也都听出了乐天的话里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他们并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 等乐天说完，清虚道人才开口问道： “乐天小友，请允许贫道多问一句，那黑蛟究竟是何境界？” “应当是‘神虚’之境。” 清虚道人再问： “那小友几人跟那鲛人女王又是何境界？” 乐天如实回答道： “我们四人都是‘凝魂’境，鲛人女王的境界比我们高出一些，应该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神虚’之境。” 清虚道人听到乐天的回答，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随后便赞叹道： “小友四人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修到‘凝魂’之境，果然不愧是正道大派的弟子！” 随后却是话音一转： “这世间修行之人虽然不多，但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是能修行到‘神虚’之境的无论是天赋还是毅力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存在。 据贫道所知，就连三大派之内，真正修到‘神虚’之境的，应该也就只有玉虚门的五位真人、玉佛寺的四大神僧、以及药王谷的五位药老而已吧？ 或许这些年还会有突破到‘神虚’之境的弟子或长老，但加起来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人！ 恕贫道直言，就算四位小友天资不凡，身怀绝学，再加上一个半只脚踏入‘神虚’之境的鲛人女王，也绝不会是拥有一丝神兽血脉的‘神虚’境黑蛟的对手！” 乐天知道清虚道人所说的都是事实，并非看不起他们，所以也不生气，解释道： “那黑蛟在与我们交手的时候本来想用三刃戟，但是他却不知道三刃戟只有在鲛人手中才能发挥全部威力，而且三刃戟有灵，绝对不会伤害鲛人。 我们出手的时候黑蛟仓促间已经来不及反应，这才被我们联手重创。” 清虚道人听完乐天的解释，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再无怀疑。 “哈哈！清虚老道，四位小友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你还这样盘问，有些过分了啊！ 再说了，几位小友不过弱冠之年，修为就已经不下于你我，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你就不怕他们记你的仇吗？” 大力尊者声如洪钟，虽然只是平常玩笑，没有用上丝毫真气，却也震得茶杯里的茶水微微泛起涟漪。 清虚道人也知道大力尊者是为他打圆场，顺势赔礼： “几位小友，贫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几位见谅！” 四人都是摇了摇头，乐天笑道： “道长刚刚也是想弄清楚事情，并无得罪之处，说这些就太过见外了！” 乐天说完，大厅之中些微的尴尬荡然无存，众人脸上都露出笑意。 接下来几人又谈笑一番，不过左沧澜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却始终隐隐有着一丝愁绪，好几次都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步小天几人也都不是瞎子，左沧澜的神色他们都看在眼里。 终于，步小天见左沧澜一脸为难之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左城主，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左沧澜见步小天主动开口，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 “此事说来的确是有些难为情，但是老夫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想请几位小友帮个忙。” 步小天道： “左城主有何困难请尽管言明，只要是我等能帮上忙的，自当尽力一试！” 见到步小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乐天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他早就注意到左沧澜的神色，左沧澜作为海州城的城主，怎么可能将内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所以他早就知道左沧澜是故意露出这样的神色，左沧澜五人的修为都不下于他们，能让他开口求助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乐天就是不想多管闲事才故意装作没看到，却没想到步小天竟然会主动揽下这件事。 步小天如果不冲动热血，那就不是步小天了。 左沧澜见步小天一口答应，顿时露出喜色，随后略带惭愧地道： “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但是或许是平时我太过宠爱他了，导致他有些不务正业，总是喜欢做些捉鸡斗狗甚至是寻花问柳之事。 好在他也算是知道分寸，从来不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我也就由着他了。 可是就在昨天夜里，他却失踪了，任凭我们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他的踪迹，这才厚颜恳求几位出手相助。” “您儿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步小天见左沧澜满脸担忧，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顿时更坚定了帮助左沧澜的心思。 “就在这海州城里的一处花楼。” 说到“花楼”两个字的时候，左沧澜面露一丝羞惭。 步小天却没有关注左沧澜神色的变化，追问道： “那座花楼在哪里？在您儿子失踪的时候那里都有些什么人？现在还能找到他们吗？” “在发现我儿子失踪以后，我就立刻将那座花楼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那里看看吧，兴许还能发现一些遗漏的线索。” 听到花楼被封锁，所有人都还在，步小天也不愿再耽搁，想要立即去那里查探。 事关自己儿子的安危，左沧澜也没有犹豫，立刻点头道： “好，我这便带几位过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九人便来到了一座花楼前。 说来也怪，几乎在每一座稍大的城镇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相隔这么远，他们是怎么能做到如此统一的。 步小天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走进大门，只见楼里装饰奢靡，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松懈了心神。 他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直奔左沧澜儿子失踪之前所在的房间。 一到这里，步小天等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房间里脂粉气太浓了，甚至都有些呛人。 房间不大，九个人一进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法明是个和尚，本来就该远离这样的地方，但是人命关天，也顾不得遵守这些死板的教条，从进门起就一直低头默颂着经文，除了路以外根本不看周围哪怕一眼。 众人好不容易稍稍适应了这里的气味，还未开始寻找线索，就听见乐天问道： “你们有没有嗅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众人闻言都有些奇怪地看向乐天。 大力尊者性格最直，便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味道？这里除了脂粉气还能有什么味道？” 乐天神色认真: “不对，有一股淡淡的狐骚夹杂在这些脂粉气里！”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五章 盘问 “狐骚？什么狐骚？没闻到啊？” 听到乐天的话，其他人仔细闻了闻房间里的气味，却并没有发现他所说的气味。 见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乐天为防自己刚才只是错觉，又闻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就是有一股淡淡的狐骚夹杂在这些脂粉气当中，只是脂粉气太浓，将它掩盖住了。” 乐天说得如此肯定，其他人都有些狐疑，又细细闻了一会儿。 “没错，是有一股淡淡的狐狸味。” 就在大家努力验证乐天所说的话的时候，蓝云心突然开口了。 先前只有乐天一个人这么说，他们都有些不相信，但是现在连蓝云心也说闻到了狐狸味，他们就不由得信了几分。 左沧澜心焦儿子的安危，立刻开口问道： “这里怎么会有狐狸？” 海州城位于南海之滨，附近千里都没有什么大山，他们也从未听说过城里出现过狐狸。 “不知道。” 乐天摇了摇头，随后问道： “不知令郎失踪之前都跟谁接触过？那些人现在都在何处？” “昨夜在这花楼里的所有的人全部都在楼下，小儿出事后我便将整座花楼封锁，绝对没有人离开。 事关我儿性命，我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带我们去见一见他们吧，也许他们当中有人知道些什么。” “好！” 左沧澜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他们往楼下走去，并让人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叫到楼下大厅中。 等他们来到楼下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女的全都打扮妖娆、穿着暴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风尘之气，男的大多眼窝微陷、眼圈发黑，显然是时长流连于花街柳巷。 看着大厅里一脸畏惧担忧的男男女女，乐天问道：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左沧澜点头： “昨夜在这花楼的所有客人、花娘和下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乐天点点头，没说什么，独自上前向那些人走去。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妇人，应当是这里的老鸨，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应当是十分美貌的。 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为调查城主儿子失踪之事而来，见乐天走过来，开口道： “这位大人，左公子失踪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啊！上午城主和几位仙师都来查过了，他们搜遍了整座楼都没有找到左公子，左公子一定不在我们这里。” 乐天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神情。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在每个人身边转了一圈，驻足片刻便往下一个人身边走去。 那些人不知道乐天在干什么，只能紧张地在原地等待。 步小天等人没有打扰乐天，只是在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多时，乐天就在所有人的身边转过了一圈，回到了步小天他们这边。 左沧澜见乐天走了回来，急忙问道： “小友可有什么发现？” 乐天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花楼里的人说道： “刚刚我拍了肩膀的人，到前面来。” 闻言，人群中五名花娘脸色一白，却又不敢违逆乐天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前面。 等她们站定，所有人这才发现，除了那五名花娘，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也从人群最后走了出来。 站在最后的是楼里的下人，平日里专做些脏活累活。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眼里满是紧张和畏惧的看着步小天等人。 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又看见站在最后的多半是些半大的孩子，步小天心里一股无名火顿时蹿了上来，向着老鸨怒喝道： “你们竟让这般半大的孩子也来做这腌臜事！” 老鸨虽然因为左公子在花楼内失踪有些害怕，但在步小天的怒喝之下却并不心虚，开口辩解道： “这位少侠，你这样说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这些孩子原本就无父无母，如果不是我看他们可怜将他们收留下来，只怕早就已经饿死在外面了。 可是我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吧？ 我给他们一口吃的，他们为我点儿干活，不是天经地义吗？” “妈妈…” 见到步小天发火，小姑娘更害怕了，靠到老鸨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怯怯地喊了一声。 听了老鸨的话，又见到小姑娘这样的表现，步小天当真有些无言以对，末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左沧澜开口叹道： “小友，这都是她们的命数，我们虽然已经尽力让城里的人过得好一些，可是难免会有不幸的事发生。 我虽然是城主，可是也没办法照顾到所有人。” “咱们还是先解决了左公子失踪的事再说这些吧！” 清虚道人眼见众人沉默，便开口打了个圆场。 经清虚道人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此的目的，又将目光投向被乐天选中的几人。 “这几人不是作业最后见过你儿子的人吗？” 大力尊者看了几人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认出了这几位花娘。 闻言，步小天几人看向左沧澜，却见他脸上也带着惊讶之色，显然是人除了这几人。 左沧澜在得到他儿子失踪的消息后就连夜与清虚道人几人来花楼查探，自然也细细盘问过所有跟左沧澜儿子接触过的人，能认出他们并不奇怪。 可城主儿子到花楼叫了好几个花娘作陪，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他们也都仔细查探过专业几个花娘，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才没有跟步小天等人提起过。 但是乐天明明是第一次来，却只是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分辨出了左沧澜儿子失踪前最后接触的几人，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感到惊讶了？ 大力尊者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当即问道： “怎么了？这几人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乐天点点头，道： “她们几人身上的气味跟左公子失踪的房间里的一样，都带着一丝淡淡的狐狸未。” 闻言，左沧澜几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们不相信乐天的话，只是他们查探这几人的时候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狐狸味。 步小天也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一直说闻到狐狸味，为什么我却没有闻到？” 乐天看了步小天一眼，才说道： “这里脂粉气太重了，就算是修行之人也难以分辨，但是我天生五感就比别人敏锐，我师父曾经还传过我一套法门，专门修炼五感，所以能分辨出来。” 说着乐天又看向蓝云心，问道： “想必蓝师妹也有类似的方法吧？” 蓝云心点了点头： “嗯，我主修的是《惊风诀》，风乃气之流动，所以我对气也比较敏感，但是要在这浓郁的脂粉气中分辨出那一丝微弱的狐狸味也要花费一些功夫。” 左沧澜看着那个小姑娘，忍不住问道： “那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身上也带着狐狸味？可是我之前仔细查过，昨天她跟本就没有跟我儿子接触过啊？” 乐天看着那个小姑娘，点头道： “没错，她身上也带着狐狸味，而且比其他人身上的味道要重一些，至于是怎么来的，就要问她自己了。” 这下所有人都狐疑地打量着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想要躲到老鸨身后，却被老鸨拉到身前动弹不得，害怕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真的哭出来，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乐天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身轻声道： “小妹妹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告诉哥哥你昨天看到了什么?” 尽管乐天已经很温柔了，但是小姑娘仍旧紧紧地抿着嘴，不敢开口说话。 老鸨也知道小姑娘可能真的看到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见小姑娘不肯开口，喝到： “快说！不然今天没饭吃！” 小姑娘显然害怕真的没饭吃，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昨天晚上在后院洗衣服的时候，看见…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从外面飞了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但是都没有开口打断乐天的询问。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看向老鸨，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向老鸨。 老鸨顿时着急了： “死丫头，少先问你什么你说就是了！你看我做什么？” 小姑娘低着头，喏喏地道： “后来…后来那个姐姐又从窗户里飞了出来，然后就离开了。” “那她有没有带走或者留下什么东西？” “她离开的时候拖着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裹……” 小姑娘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不等小姑娘继续说下去，左沧澜怒喝道： “定是这狐妖抓走了我儿！” 见左沧澜有些激动，乐天安抚道： “左城主先别激动，带我把话问完。” 其他人也跟着出言安抚左沧澜，这才没让他当场发作。 乐天又看向被左沧澜吓得不敢说话的小姑娘，再次问道：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乐天这次问完，小姑娘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说道： “她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这个。” 乐天接过丝帕，展开观看。只见丝帕十分精致，上面绣着一只小小的狐狸，看上去十分生动。 其他几人见乐天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之色，也都围了上来。 这丝帕确实不是普通的东西，乃是以上好的天蚕丝制成，难怪小姑娘刚才拿出来的时候有些犹豫。 但是这丝帕除了十分精美以外，再无特别之处，不由得再次看向乐天，等待着他的解释。 乐天也没隐瞒，说道： “这丝帕上有一股狐狸味。” 左沧澜伸手拿过丝帕，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发现这小小的丝帕上除了淡淡的清香，还有一丝狐狸味。 “果然有一股狐狸味！” 左沧澜点了点头，随后又一脸希冀地问道： “小友可能凭借这丝帕寻到那狐妖所在之处？” 乐天摇了摇头，见左沧澜露出失望之色，又道： “不过虽然我不能找到那狐妖，但是我的坐骑肯定可以！” 左沧澜面露喜色，立即问道： “那不知小友的坐骑在哪？” “在城北的一处密林。” “那咱们现在就去寻小友的坐骑？” “好！” 乐天没有拒绝，毕竟救人如救火。 临行前，步小天看了一眼小姑娘，对老鸨说了一句： “好好照顾她！” 如此，一行人离开了花楼，直接祭出了法宝向城外飞去。 半刻钟后，几人落在了城墙外的一处密林边上。 左沧澜看着这处庞大的林子，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小友的坐骑在什么地方？” 这片林子太大了，要一点点找的话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乐天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步小天，步小天会意，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片刻之后，一道极快的黑影从林中窜出，停在了几人身前。 正是出海前被他们留在这里的黑驴和小雪狼。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六章 血腥 小雪狼趴在黑驴的背上，任凭黑驴跳跃奔跑，都没有掉下来的迹象。 黑驴来到步小天身前以后，驴脸上露出明显的欢喜之色，就凭它脸上那跟人一样的丰富多彩的神色，就不是一般的驴能做到的。 小雪狼看到站在一旁的乐天，也欢喜地叫了一声，四条腿在黑驴背上一蹬，高高地跳起，落向乐天的方向。 见到小雪狼的动作，乐天也有些惊讶。 小雪狼跟他离的虽然不远，但也有个五六尺，没想到它竟然能够跳这么远，看来这几天跟着黑驴没少捞到好处。 虽然心里惊讶，乐天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轻轻一托就接住了正好落到他面前的小雪狼。 小雪狼伸出前爪扒着乐天的衣襟，伸出舌头亲昵地舔向乐天抓着它的手。 乐天也没有避开，眯眼笑着打量手里的小雪狼。 好一会儿，乐天才伸出一只手，抓住小雪狼本脖子后面的皮毛将它拎了起来。 小雪狼不知道乐天为什么突然这样做，瞪着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地看着乐天。 “好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做。” 说着，乐天将从花楼里那个小姑娘手里得来的丝帕放在小雪狼鼻子前面，道： “闻闻这上面的气味。” 见到乐天的动作，其他人顿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左沧澜忍不住皱眉道： “乐天小友，就凭这只幼狼，真的能找到掳走我儿的狐妖吗？” 乐天笑着对左沧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小雪狼闻言，虽然不知道乐天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耸了耸鼻子。 片刻后，乐天问道： “记住这上面的气味了吗？” 由于脖子被拎着，小雪狼十分吃力地点了点头，还“哇呜”地叫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十分可爱。 “好，现在带我们去找到它的主人吧！” 说完乐天便将小雪狼放在地上。 小雪狼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随后便睁开眼睛，冲着一个方向叫了几声。 它的意思很明白，在那个方向有着与丝帕上相同的气息。 大力尊者有些怀疑地对乐天开口说道： “小兄弟，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凭这只牙都没长全的小狼，真的能带我们找到那只狐妖吗？” 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他们略带怀疑的神色，可以看出他们也有着相同的担忧。 大力尊者嗓门本来就不小，小雪狼自然也听见了他的话，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乐天也知道大力尊者并非故意挑事，所以他也不生气，解释道： “你们可别看它是只幼狼就小瞧它，它可是一只雪狼。” “雪狼？” “没错。” 乐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你们应当知道，雪狼本就生活在冰原之上，那里一年四季都被坚冰白雪覆盖，猎物稀少。 但是雪狼却能在冰原之中生存下来，不被饿死，靠的就是它们比寻常野兽敏锐百倍的嗅觉。 它们在寒风凛冽的冰原之上嗅到数十里乃至百里之外的猎物的踪迹。 在气候温暖的南方寻找一只狐妖的气味，对它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怀疑之色得以消散。 虽然他们心里仍旧存着一丝疑虑，但是眼下只有这唯一的法子，纵然怀疑，却也只能一试了。 “啊呜~” 小雪狼奶声奶气地冲着乐天叫了一声，催促着他们去找那股气味的主人。 乐天弯腰伸手将小雪狼抱在怀里，就与众人一起御驶着法宝向小雪狼所示的方向飞去。 飞了大约百里，小雪狼又是“啊呜”一声，脑袋微微偏了偏。 乐天会意，招呼众人一声，便微微调整了前行的方向。 又向前飞了四五十里，小雪狼的叫声急促起来，脑袋不停地摇动，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乐天一挥手，示意其他人落下。 众人看着行为异常的小雪狼，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它要干什么。 乐天将小雪狼放在地上，只见小雪狼冲着前方的密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似乎那里存在着什么让它感到威胁的东西。 见到小雪狼的表现，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乐天将小雪狼轻轻一抛，小雪狼便落在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黑驴身上。 黑驴立刻转身，带着背上的小雪狼一起躲进了另一边的林子里。 黑驴带着小雪狼离开以后，所有人都聚气凝神，分散开来，从几个方向缓缓靠近那片林子。 一直到他们走到林子跟前，林子里都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他们以为小雪狼找错地方的时候，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微风从林中飘了出来。 ---------------------- 今天就这么多了，短小而无力。 同事在拼多多上砍了一架无人机，首次试飞就让我给飞没了。 出去找了大半夜都没找到。 人生污点啊！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七章 是非 闻到这丝血腥味，刚想开口说话的大力尊者顿时闭上了嘴，凝神向林中看去。 但此时天色昏暗，林中的树木又生长得十分密集，根本看不清林中的景象。 大力尊者向其他几人的方向看去，发现其他人的神情都跟他差不多，显然也是看不见林子后面的情形。 几人更加放轻了动作，悄悄靠近林子边缘。 碍于密集的树枝阻挡，他们也不敢贸然向前，生恐打草惊蛇。 就在几人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却见步小天的身形缓缓虚化，片刻之间便与密林融为一体。 眼见步小天这般手段，其余人都不由得暗暗惊奇。 不过没有人出声，他们知道步小天必定是进入林中打探去了，都在原地静静地等着步小天的消息。 他们本以为步小天要很久才能回来，已经做好了久等的准备。 但只过了不到半刻钟，就见步小天的身影从天而降。 见到步小天回来，其余人都好奇地看向他，想知道林子后面有什么。 步小天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不等其他人问起，直接开口道： “这后面有一个向下的石洞，血腥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话。 但是却有几人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觉得步小天这么大的声音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步小天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担心，我进去看了看，那个石洞很深，我们在这里说话传不进去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左沧澜问道： “那狐妖是否就藏在洞中？” 步小天摇摇头，道： “不知道，我只在洞中前行了数十丈，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呻吟之声，就没敢再往前去了。” 左沧澜闻言，面露焦急之色，激动道： “定是那狐妖在折磨我儿！” 说着便直接冲进了林子里。 其他几人担心左沧澜独自一人遭遇不测，也顾不得许多，都跟了上去。 冲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不大的石堆，石堆中间有个半人左右的石洞，黑黢黢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只有一丝丝微弱但连绵不绝的血腥气从洞口传出。 左沧澜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已经先一步进入了石洞。 几人也没多犹豫，由大力尊者打头，一个接一个地也钻进了石洞。 大力尊者走的是锻体的路子，就算是遇到袭击，凭借他强悍的体魄也能够撑住片刻，为后面的人争取反应的时间。 洞口很窄，他们都只能弓着身子前进。 步小天走在最后一个，防备着有什么东西跟在他们后面进来。 蓝云心走在步小天的前面，随着他们前行，一丝丝淡淡的幽香飘进步小天的鼻子里，令他心里生出些许异样，耳根也有些发热。 好在洞里很黑，他又在最后一个，倒是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越往前走，山洞逐渐变得宽阔起来。 前行数十丈，几人就能直起身子行走，不必维持着弯腰前行的姿势了。 感受到这石洞的怪异，清虚道人忍不住说道： “此处竟然有一处如此古怪的石洞，贫道在这海州城修行了二百余年竟都没有发现！” 走在最前面的大力尊者调侃道： “你这老道士在你那小小的道观里窝了一辈子，能发现这处石洞才是稀奇事！” 清虚道人也不示弱，回道： “嘁！你倒是在外闯荡过不少时日，怎的也不见你找到这处石洞？” 大力尊者道： “我去的都是些名山大川，险峰峻岭，哪里会在这样平平无奇的林子里瞎转悠？你这个连海州城都没出过几次老道士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两人一阵斗嘴，脚下却是不慢，说话间几人就又前行了数十丈。 突然，在几人再次转过一处拐角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打斗之声从前方传来。 看来左沧澜已经跟洞里的东西交上手了！ 几人顿时不再言语，脚下更快了几分，虽是在漆黑一片的石洞中，依然是健步如飞。 不过片刻，前方的黑暗中隐隐透出几分红光，丝丝热气从前方传来，打斗之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到了这里，山洞已经变得很宽阔了，足够两三个人并肩而行。 在黑暗的上洞里走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陡然见到一点亮光，几人都不自觉地再次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终于走到红光跟前的时候，心里全都感到十分惊讶。 在他们眼前尽然出现了一做巨大的岩浆湖，山洞的出口就在岩浆湖的石壁上。 几人脚下是一个突出岩壁约两丈左右的石台，石台下方十多丈便是泛着赤红色光芒缓缓流动的岩浆，岩浆里时不时鼓起一个个气泡，然后炸开，刺鼻的气味从其中里散发出来。 一股灼热之感从脚底传来，让他们不得不运气一丝真气来抵挡。 巨大的岩浆湖面上，左沧澜正与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激烈地交手，使得岩浆湖都泛起阵阵的涟漪。 那女子生得极美，哪怕是在激斗中。一举一动散发着惑人的美感，只是她的身后六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不断扫向左沧澜。 在那几条尾巴甩动的时候，看似柔软的毛发却散发着如钢针般锋锐而坚硬的感觉。 这是一只六尾白狐！ 不过刚刚来到这里的几人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交战的一人一狐身上，所有人都盯着石台边缘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 如果不是体型与人一样，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 他们在洞中闻到的血腥味便是从这个血肉模糊的人身上传出来的。 看着这道身影，所有人的心头都忍不住一阵发麻。 无他，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惨不忍睹！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全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所有的血肉都露在外面，鲜血不断流出，又被滚烫的石台蒸干，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血腥味。 像是被人活活剥了皮一般！ 哦，不对，就是被活活剥了皮！ 因为在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的旁边，他们还看到了一张皮，一张人皮！ 那是一张非常完整的人皮，其上须发皆全，面目已经有些变形了，但是他们还是勉强能够看出，那是一张属于年青人的脸。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不忍，转过了目光。 蓝云心更是扶着步小天的肩膀面色苍白的一阵干呕，抓着步小天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步小天虽然被捏的肩膀十分疼痛，却强忍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任由蓝云心捏着他的肩膀。 微弱的呻吟声从血肉模糊的人口中传出。 遭到如此的虐待折磨，他竟然还没死！ 几人强忍着不适看向地上那血肉模糊的人，只见他果然在微微抽搐。 年龄最大的黄麟居士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查探一番，脸上顿时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口中低喝一声： “竟然是千年人参！” 几人顿时骇然，这是有着多大的仇恨，才能让那狐妖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 不但生生剥下了此人的人皮，为了不让他因此死去，竟然还用千年人参强行吊住了他的命！ 他们无法想象那人此时承受的是何等的痛苦！ 所有人都愤怒地转头看向正与左沧澜交战的狐妖。 几乎是同一时刻，众人掐诀念咒，法宝齐出，全部打向狐妖。 那狐妖的修为跟左沧澜也只是不相上下，怎么可能挡得住众人联手一击？ 转眼那狐妖便身受重伤，被左沧澜抓住扔到了石台之上。 左沧澜双目赤红的飞回石台，怒声质问道： “我儿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残忍的折磨于他？！” “呵！” 狐妖虽然身受重伤，却强撑着坐了起来，吐了一口血，冷笑道： “我折磨你的儿子，你感到愤怒。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失去孩子的时候有多痛苦！” 说到后一句话的时候，狐妖的脸上露出极为悲伤痛苦的神色，心绪激荡之下，又喷出一口鲜血。 “你是海州城主，你儿子生来就衣食无忧，有无数人追随讨好。 只因为他一句喜欢灵狐皮毛，就有人为了讨好他，将我的孩子抓走，生生剥下了它的皮毛。 而这，只是为了你儿子的一句话！” 闻言，左沧澜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难道前些天别人送我儿子的那张三尾灵狐的皮毛……” 左沧澜话没说完，狐妖就悲怒交加地喊道： “没错！那就是我的孩子！ 你们抓了他，为了保持灵性，就活生生剥了他的皮毛当做炫耀的饰品。 你们可曾想过他当时有多痛苦？ 你们可曾想过当我失去孩子的时候心里有多痛苦？！ 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把你们施加在我和我孩子身上的痛苦还给你们罢了！ 这一切都是报应，你们应得的报应！” “这……” 听完狐妖的话，所有人都明白了前因后果，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她的所作所为。 如果换作是他们的至亲之人被如此对待，恐怕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步小天，或许是觉得自己的遭遇与这狐妖竟有几分相似，心底居然升起了一丝同病相怜，甚至有些同情狐妖。 左沧澜也沉默了，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了一些，剩下的更多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半晌，左沧澜喃喃道： “你不该杀了我儿子……” “那我的孩子就该死吗！” 狐妖大声质问，脸上已是挂满了悲伤的泪水。 “爹……” 就在这时，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呻吟了一声。 左沧澜赶紧蹲下身，想要帮助他的儿子减少一些痛苦，却又不敢触碰他，生怕因为他的触碰让他更加痛苦！ 他只能不停地安慰： “我的孩子，别怕，爹爹一定会治好你的！” 但是他儿子早已经被剥皮炙烤的疼痛磨灭了所有的神志，刚刚叫他也只是神志混乱下的呻吟罢了。 这让左沧澜更加痛苦，混浊的泪水滑落，又被石台蒸干。 “城主，涛儿已经油尽灯枯了，与其让涛儿继续痛苦地煎熬下去……” 黄麟居士话说了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下面的话说出口。 左沧澜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掌震碎了自己儿子的心脉。 “这狐妖怎么办？” 却是大力尊者开口问道。 左沧澜睁开眼睛，看着狐妖，狐妖也看着他，脸上带着冷笑。 好一会儿，左沧澜才神色黯淡地道： “放了吧……” 没有人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有多痛苦，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狐妖却并不领情： “收起你的假慈悲！我就算是死，也不用不着你来可怜！” 说完，狐妖纵身一跃，跳下了石台。 没人想到狐妖会寻死，在狐妖跳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狐妖落入岩浆。 接触到岩浆的同时，狐妖的身体便燃烧起来，不过瞬息，就消失在火焰之中。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八章 施救 看着狐妖的身躯在烈火里一点点化为灰烬，又消失在岩浆之中，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许久，左沧澜脱下外袍，将自己儿子的尸首包裹起来，不顾满身的血污，抱着尸体一步一步往洞外走去。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的生命，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 其他人看了一眼下面依旧灼热滚烫的岩浆，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巨大的洞窟里再没了别的声息。 岩浆中不时冒出一个个气泡，再炸开，发出轻微的声音，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只有石台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见证着曾经发生的惨剧。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城主府。 抱着自己独子的左沧澜的面色已经麻木，回到城主府便去处理儿子的后事，没有再多管其他人。 他们也知道儿子的死给左沧澜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并没有计较这些。 步小天等人跟清虚道人等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城主府，留下来的清虚道人以及大力尊者等人帮助左沧澜处理后事不提。 四人离开了城主府，径直来到了昨日的花楼。 花楼里的众人还不知道左沧澜儿子的死讯，没人敢擅自离开，全都面带忧色地留在这里等待着消息。 见到步小天等人进来，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但是没人敢靠得太近，昨日几人从花楼外飞走，他们都看在眼里。 步小天环视一周，皱眉看向老鸨，开口问道： “那个小姑娘呢？” 听到步小天直接问起小姑娘的事，老鸨的目光有些躲闪： “在…在后面的房间里。” 看到老鸨的神色，步小天顿时明白小姑娘出了问题，立刻道： “带我过去！” 老鸨面露一丝难色，但也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点头说道： “跟我来吧。” 几人跟着老鸨进了后院，来到处在角落的房间外，一名年轻女子守在门外，见到几人行了一礼。 老鸨推开门，带着步小天等人走了进去。 房间看上去很狭窄，很杂乱，不过两丈大小的房间，里面竟摆了七八张床。 一股异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几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样脏乱的地方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 但是现在步小天没心思去管这些，从进门起他的目光就定在了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小床上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面如金纸，汗如雨下，又有一部分汗水被蒸干，化作一丝丝雾气笼罩在小姑娘周身。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小姑娘的惨状，步小天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底窜出。 被步小天质问，老鸨却是一脸委屈： “上仙，这您可真是冤枉奴家了！ 您离开的时候特意交代过，奴家怎么敢对她做什么？” 步小天不相信： “既然你们没做什么，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老鸨解释道： “昨天下午你们刚离开不久，她就突然晕了过去，而且浑身发热，身上烫得吓人。 我们立刻就请人去找了大夫过来诊治，但是大夫诊治不出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将她安置在了这里。” 见老鸨的神色不似作伪，步小天也渐渐平息了怒火，上前查探小姑娘的情况。 这一查探，步小天的神色就是一变。 步小天的手刚一碰到小姑娘的额头，就感觉到一股灼热之气从掌心传来，甚至让他都感觉到一丝难受。 难怪刚刚进来的时候，小姑娘身边没人照料，她这样的情况，其他人根本就难以接触。 小姑娘的气息微弱，看上去随时都会死去。 步小天不敢再耽搁，立刻输入一丝真气到小姑娘体内，仔细查探起来。 越是查探，步小天的眉头皱得越深。 小姑娘的情况很糟糕，她的体内有一股比额头更加强烈数倍的灼热之气源源不绝，但是只有一小部分透过体表散发出来，更多的则是聚集在她的身体里，导致她体内的灼热之气越聚越多。 若是他们晚来一刻钟，小姑娘便会被这越积越多的灼热之气焚尽体内最后一丝生机，化作一具焦尸。 就算是现在，想要救她也绝非易事。 想要救她，首先要引出她体内积存的灼热之气，让她体内的情况不再继续恶化，然后还要压制住产生这股灼热之气的源头，避免灼热之气再次积聚。 但这也只能暂时缓解小姑娘的症状，若是不能彻底解决产生这股强烈灼热之气的源头，一旦有一天它突破了压制，便会在顷刻间焚尽小姑娘的生机，连出手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那么多，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引出小姑娘体内积聚的灼热之气。 步小天简单地向其他人解释了一下小姑娘的状况，便开始用真气引导小姑娘体内的热气。 随着一丝丝灼热之气被引出，房间里越来越热。 其他几人修为在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苦了老鸨，她一个身无修为的普通人，身上冒出一丝丝汗水，就算她不停地扇着手里的团扇，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见蓝云心一挥手，房间的所有门窗全部打开，顿时一股凉风穿过房间，带走了房间里的热气。 半个时辰后，步小天终于收回了放在小姑娘额头的手掌。 见步小天收手，老鸨顿时关心地问道： “上仙，他怎么样？” 倒不是她有多在乎小姑娘的性命，而是若她这里死了人，势必会影响花楼的生意。 步小天看了一眼老鸨，也知道她的心思，虽然面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回答道： “我已经将她体内的灼热之气全部引出，但是根源不除，她的体内还是会不断产生新的灼热之气，不可能痊愈。” 老鸨顿时面露担忧之色。 这时一旁的乐天突然开口： “我有办法暂时压制住这小姑娘体内的灼热之气。” 步小天转头看向乐天。 乐天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厚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拇指粗细的根茎，根茎呈雪白之色，散发着丝丝寒气。 步小天一眼便看出乐天拿出的东西的不凡之处，问道： “这是什么？” “极北雪莲之根。” 步小天惊讶地道： “你把雪莲根也挖回来了？” “别这样看着我，千年雪莲根须发达，我只是取走了几个小小的分支而已，没伤它的元气。” 步小天这才放下心来，极北雪莲乃是世上难得的宝物，很难生根，若是乐天真的将它连根挖起，世上便永远的少了一株雪莲。 雪莲之根生长在冰雪之中无数年，带着极重的寒性，常人若服之，一时三刻之内便会化为冰雕。 所以尽管雪莲根蕴含着超出雪莲数十倍的药力，却从未有人敢轻易服食。 但此刻小姑娘体内的灼热之力极为强烈，也只有乐天拿出的这一节雪莲之根可以压制。 步小天接过雪莲，小小的雪莲根茎散发出庞大的冰寒之意，步小天用真气护住手掌才没被它冻伤。 雪莲根茎无比坚硬，步小天抽出背后的长剑才将它切成小块，送入小姑娘口中。 再用真气将它化开，引导着药力进入小姑娘的四肢百骸。 不到片刻，小姑娘体内的灼热之气就消散了九成。 压制住了灼热之气，小姑娘很快便缓缓醒来，有些茫然地看向站在房间内的几人。 “小姑奶奶，你总算醒了！” 老鸨见小姑娘醒来，顿时面露喜色。 只是没人理会她。 小姑娘刚刚醒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声音也透着一股子虚弱： “我这是怎么了？” 步小天正准备说话，却见小姑娘的脸色突然一变，神色浮现出一丝痛苦。 众人心下都是一惊，步小天赶紧又伸出手查探小姑娘的状况。 刚刚触摸到小姑娘的额头，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等他将一丝真气输进小姑娘的身体，却发现一股寒气充斥在她的经脉之中。 步小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身上出现这般异状的原因。 雪莲之根的药力太强，寒性太重，压制了小姑娘体内的灼热之气的同时，多余的药力散发出来，才使得小姑娘遍体发寒。 步小天毫不迟疑，将真气化作一丝丝纯阳之力，缓缓抵消掉这股来自雪莲根茎的寒气。 但又不能他完全将寒气祛除，一旦寒气完全消失，小姑娘体内原本的灼热之气又会卷土重来，所以他必须十分小心地把控这个度。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步小天才再次缓缓收回手掌。 经过步小天这一个时辰的努力，小姑娘体内的寒气和灼热之气正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既不会因为寒气太弱而导致灼热之气积聚，又不会因为寒气太强而使小姑娘身体发寒。 步小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才重新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很乖巧，知道步小天是在救她，一直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步小天施为，就算感到很难受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见步小天已经收回手掌，这才小声地问道： “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看着小姑娘面色虚弱，却尽量将恐惧掩藏起来的样子，步小天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摇了摇头，道： “不会的，我会治好你的！” 听到步小天这么说，小姑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欣喜之色又消失了： “真的吗？其实我之前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一直都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你们之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用骗我的。” 步小天看到了小姑娘神色的变化，再次摇了摇头： “我没骗你。” 说完步小天也不多解释，将小姑娘扶起来，让老鸨拿来了新的被褥，换掉了之前被汗水浸湿的被褥，这才让小姑娘盘坐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抵在她单薄的背后，缓缓渡入一丝真气。 他要打通她的任督二脉。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四十九章 异体 方才步小天将真气化为纯阳之力帮助小姑娘抵消雪莲根茎的寒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武阳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为何会如此，但是小姑娘的身体与武阳当时的情况极为相似，只不过武阳是天生自带一股强大的先天阴气，小姑娘体内则是一股类似于极阳之力的气息充斥在她的六阳经之中。 当时他就有了想法，既然小姑娘也是体内比常人多出了一股异常之气，那么是否可以用当初救治武阳的法子来救治她呢？ 步小天在帮助小姑娘稳定体内寒热之力的时候，又验证了一番，发现那股异常的灼热之气竟真的可以被炼化，这下他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 况且小姑娘的情况比比武阳的情形严重得多，雪莲根茎的效果也无法持续太久，容不得他们再慢慢去找法子解决她的问题。 只用了半刻钟，随着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痛苦，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平静，神色之中带上了一丝舒畅感，步小天缓缓收回了手掌。 成了！ 小姑娘也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现在只感觉到自己浑身轻松，之前头晕乏力的虚弱感已经全部消失， 见到小姑娘的面色红润起来，步小天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也同样放下了悬着的心。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疑惑的时候，乐天看着小姑娘逐渐变好的脸色，若有所思： “小天，你想用救治小武阳的办法来救治她？” 有其他人在场，乐天并没有说出《阴阳九转真经》，若是让他们知道步小天身怀其他心法，难保他们不会告诉自己的师门，给步小天带来麻烦。 步小天点点头，道： “没错，她体内的这股灼热之气并非外来，而是从她六阳经之中不断生出，其实消耗的也是她自身的元气，积聚的热力又会焚烧她的生机。 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将这些灼热之气转化，而且我刚刚查探过她的根骨，发现她的资质不再武阳之下！” 床上的小姑娘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声音里也带上了一分欣喜之意： “哥哥，我的病好了吗？” 步小天看向小姑娘，解释道： “还没有完全治好，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教你一些东西，只要你勤加练习，以后自然会完全好起来的。 给她换个好点的房间。” 最后一句话步小天是对老鸨说的，说着从背后取下随身的包裹，取出一颗珍珠交给了老鸨。 正是从鲛人族得来的珍珠。 老鸨见到蚕豆大的珍珠，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应道： “好，好，奴家这就安排！” 随后几人便依次离开了房间。 老鸨出来后向几人告退一声，就去找人为小姑娘换房间了。 步小天四人也没走远，就站在院子里，一边等着给小姑娘换房间，一边说着话。 老鸨离开后，法明才开口问道： “步师弟，这小姑娘体内的灼热之气到底有何诡异之处？” 步小天想了想，道： “之前查探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体内的灼热之气并非外来之物，就像是她自身的元气生机在不断燃烧，先前雪莲根茎药力最强的时候，这股灼热之气几乎被全部熄灭。 但是等我将雪莲根茎的寒气化解了一部分，她的六阳经之内又突然出现了大量灼热之气，完全没有预兆。 而且这股灼热之力不是从一个地方向其他地方蔓延，而是同时从各处冒了出来，若不是雪莲根茎的药力在那之前已经布满了她的全身经脉，及时压住了它，恐怕小姑娘立刻就会变成我们来之前的样子。” 听完步小天的描述，法明也有些疑惑： “怎么会这样？” 步小天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一直没说话的蓝云心突然开口道： “这样的事情我好像听师父说起过。”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蓝云心。 “我当年刚刚上山的时候，师父曾经给我讲过，这世上有几种很奇怪的体质，分别是金灵之体、木灵之体、水灵之体、火灵之体、土灵之体、先天阴体、先天阳体。 这几种体质虽然听名字十分玄妙，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五行阴阳之气失衡引起的绝症。 所谓的金灵之体，就是体内庚金之气极为旺盛，锋锐的庚金之气会不断切割体内经脉，发作之时如同万剑穿身，令人痛不欲生，到最后经脉尽断而亡。 木灵之体，便是乙木之气刺激经脉，使体内经脉如同树木的根茎一般不断生长，到最后体内经脉纵横交错，将人变得如一块木头，动弹不得，虽然不至于死亡，但也比死人好不到哪去。 水灵之体，经脉之中充斥着大量的癸水之气，癸水之气阴寒无比，会渐渐冻住此人全身血液、肌肉，直至将人变成冰块。 火灵之体，天生就带有一股丙火之气，这股丙火之气会燃烧人体内的生机和元气，而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变强，只要稍受刺激便会爆发，彻底点燃体内所有的生机和元气，将人变成一具焦尸。 土灵之体，戊土之气会使经脉硬化，全身僵硬如石块，到最后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若是强行动作，经脉便会寸寸断裂。 先天阴体和先天阳体又被称为纯阴之体、纯阳之体，阴气太重会使人气虚体弱，变得不人不鬼，阳气炽盛会使人变得狂躁易怒，神志癫狂，直至爆体而亡。” 步小天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当初在辽州城的时候确实听老道士说起过天生异体，但是跟蓝云心说的又不太一样。 当时老道士说五行之气失衡虽然对人体有一定影响，但因为五行相生相克，就算其中之一有些异常，剩下的四种也能缓和，不会危及性命。 而且根据小姑娘的情况，可以断定老道士说的是错的。 倒是关于先天阴体和纯阳之体的说法跟蓝云心所说的没有太大出入，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楚关于五行之气的事，老道士是故意隐瞒还是瞎编的。 见步小天面露陈思之色，乐天开口问道： “这么说来，这小姑娘就是火灵之体？” 蓝云心点点头： “按小天师弟刚才所述，应当是没错了。” 几人又讨论了一阵关于天生异体的事，老鸨已经为小姑娘准备好了新的房间。 进屋将睡着的小姑娘叫醒，带到了新的房间里，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步小天和小姑娘在房间里。 步小天搬来一张凳子，让小姑娘盘膝坐在床上，这才开口对有些紧张的小姑娘说道： “虽然之前我已经借助雪莲之根的寒气将你体内的丙火之气暂时压制住了，但是雪莲之根的寒气毕竟有限，总有消耗完的一天，到那时你体内的丙火之气没了桎梏，便会直接焚尽你的生机与元气。” 眼见小姑娘眼里路传染之色，步小天又道： “不过你也无需担忧，我这里有一篇心法，正好可以应对你的情况，只要你勤加修炼，不但能在雪莲之根的寒气耗尽之前化解这股丙火之气，更能祝你踏入修行之途。” 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修行，但是却知道步小天是真的有办法治好她，便问道： “哥哥，什么是修行啊？” 步小天看着比云影还要小一些差的小姑娘，耐心地解释道： “修行就是借助心法修炼体内之‘气’，从而体悟天地，增强自身寿元。 若是修为境界足够，便能飞天遁地，甚至是移山填海也不在话下。” “就像哥哥你一样厉害吗？” 步小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虽然修行了十来年，能够御剑飞行，也能施展一些道法，但是也算不得修为深厚。 你的资质比我高出不少，只要你勤修不缀，必定有一天能够超过我！” 小姑娘郑重点头，道： “嗯，我一定会好好修炼！” 见小姑娘神色认真，步小天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就跟你说一说关于修行的事情。” 随后步小天便开始缓缓为小姑娘讲述修行之事，从修行的本质一直到如今天下修行之人，以及正魔两道的仇怨。 这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期间小姑娘一直认真倾听，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 等步小天讲完，见小姑娘似乎有话想说，便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得道步小天的准许，小姑娘才开口问道： “那个，哥哥，你要教我修行，我是不是得拜你为师呀？”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那倒不用，我传授你的心法并非是我本门的心法，你便算不得玉虚门弟子。” 见小姑娘听到这话眼里的神彩暗了几许，步小天又道： “你若觉得过意不去，也可将我当做你的师父，不过平常不必行师徒之礼，只需记住不要堕入魔道便可。” 小姑娘的神色这才好了起来，立刻点头应道： “嗯，哥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跟那些魔教妖人一样的！” “好！那我现在便帮你感受自己体内的‘气’的存在，这是修行的第一步，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步，你要用心体悟，心中不要有丝毫杂念！” 小姑娘认真的点头： “嗯！” “现在闭上眼睛，先将自己内心的杂念摒除。” 见小姑娘闭上了眼睛，神色逐渐变得平静，步小天这才伸出一只手放在小姑娘头顶，说道： “现在我将一丝真气渡入你的体内，引动你体内之气，你需仔细感受。” 小姑娘依旧闭着眼，微微点头。 一丝真气经由步小天的掌心进入小姑娘百会穴，再流过小姑娘全身经脉，引动了潜藏在小姑娘经脉之中的自身之‘气’。 如此反复三遍，步小天收回手掌，静静地等待小姑娘醒来。 许久，床上的小姑娘睁开眼睛，看向步小天，眼中有神光一闪而过。 见状，步小天知道小姑娘已经感受到了自身之‘气’，但还是问道： “怎样，可是感受到了你的‘气’？” 小姑娘眼中露出一丝欢喜，点了点头，道： “嗯，好神奇，它们流动起来暖洋洋的，很舒服。 而且我觉得它们跟我的手指一样，只要我想，就能控制它们。” 随后小姑娘又皱起了眉头： “我还感觉到两股很特别的‘气’，一股非常暴烈，仿佛随时都会将我点燃，另一股十分寒冷，好像能将我冻成冰块。” 步小天点头道： “嗯，不错，那两股正是你体内自带的丙火之气和来自雪莲茎的冰寒之气，你现在还未真正开始修行，稍后我会教你修行的心法，等你能将那股丙火之气和冰寒之气彻底炼化，收为己用，你便算是痊愈了。”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章 修行 步小天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留下小姑娘独自一人在房间感悟体内的‘气’。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就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小姑娘房间外面。 至于蓝云心和法明，则是被乐天拉去城里闲逛了，毕竟关于《阴阳九转真经》的事情有些敏感，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步小天伸手敲了敲房门，便在门外静静等待。 很快，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刚刚吃过老鸨送来的早饭的小姑娘。 经过一夜的休息，小姑娘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身上也不再是之前那一身粗糙破旧的衣物，整个人看上去都灵动了不少。 小姑娘见到出现在门外的步小天，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对于这个只见过几次面，但是不仅救了自己性命还传授她修行之法的人，从小就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感到十分亲近，打从心底里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小姑娘十分恭敬地行礼道： “哥哥，你来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问道： “嗯，看样子你昨夜休息得不错。对于你体内的‘气’，体悟的如何了？” 小姑娘皱着眉回答道： “有些奇怪，我明明感觉它们跟我很亲近，似乎很容易调动，但是当我真的想驱使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又像是一潭死水。” 听到小姑娘道出心底的疑惑，步小天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早知道会如此。 “你不必忧心，这是正常的现象，虽然昨天我已经帮助你感受到了‘气’的存在，但是你不曾修行过任何心法，光凭自己的意念是很难调动体内之‘气’的。 昨日我已经同你讲过，所谓修行，便是不断凝练自身之‘气’，使之与你的身心不断契合，若是有一天你能将全身之气运转如意，达到心气如一的境界，便能修成神念。 修出了神念，才能借助自身之‘气’去沟通天地之‘气’，施展各种道法神通。 同时，修成了神念，你就能沟通自己的法宝，御物飞行。 所以这样的境界便被称为‘御物’。” 听到步小天的叙述，小姑娘眼里满是向往之色，不由得问道： “就像哥哥你一样可以踩着宝剑在天上飞吗？” 小孩子总是免不了对这些新奇的东西产生好奇，看着眼前满脸期待的小姑娘，步小天不由得想起了云影当初刚刚达到“御物”之境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几份温柔的笑意，道： “好了，你还没有开始修行，就不要想那么远的事情了。 修行之事最忌好高骛远，只有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行，才能走得更远。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将你体内的丙火之气炼化，彻底没了性命之忧，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小姑娘认真点头道： “嗯，我记住了！” 步小天也不再多说，从怀里拿出一本数十页的书册递给小姑娘。 书册材质一般，在这海州城里随处可见，上面的墨迹很新，看起来似乎刚写上去不久。 这书册正是步小天连夜默写出来的《阴阳九转真经》，原本当时留在了辽州城，但他当时为了教导武阳，好歹也参悟过几个月，要默写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里面不仅记载了《阴阳九转真经》的全部内容，还加上了不少步小天对于者们心法以及修行之道的见解，甚至比当初离开辽州城时交给武阳的那本还要详细得多。 将书册递给小姑娘手中，步小天说道： “这里面记载的是一门修行之法，名为《阴阳九转真经》，后面半册是我自己的一些注解，以及对于修行之道的感悟，虽然不一定全面，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确实够用了。 只是你须记住，到了‘御物’之境以后，便需要你自己去体悟天地自然之道。 修道的宗旨便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所以对于我们修道之人，真气的凝练固然重要，但是体悟天地自然则是重中之重。 凝练真气只是让你的修为变得更加深厚，体悟天地自然才能使自身的境界有所提升。” 听到这里，小姑娘好奇地问道： “要是有人修行的时候不去体悟天地自然，只是不断凝练自身的真气会怎么样呢？” 步小天也不恼小姑娘打断自己，心里有疑惑问出来是好事，总比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强得多。 想当初他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去打扰各位师兄，将所有的疑惑之处都憋在自己的心里，导致自己修为进境极慢，被二师兄知道以后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 步小天解释道： “若是一个人修行的时候只顾凝练自身真气，而不去体悟天地自然，那么他可能真气无比雄厚，但是境界一直停留在‘御物’之境。 境界越高，寿元越长，境界不提升，就算他可以一掌打断山岳，他的寿元也只有两百岁左右。 修行本来就是为了追求长生，若是不能长生，就算你天下无敌，时候到了也终究会化作尘埃。” 小姑娘再次问道： “那有没有不用体悟天地自然的修行方法呀？” 听到小姑娘再次问出的问题，步小天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 “确实有这样的方法，不过那是魔道的修行之法。 魔道修行便是不断凝练自身真气，从不体悟天地，将自身真气凝练成一粒金丹，再借由体内的金丹不断吸纳天地元气，依靠金丹提升寿元。 魔教之中自古便流传着一句话——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样的修行法门对自身资质的要求很低，修为提升极快，但是这样的修行法门却也有着巨大的弊端。 将如此庞大的天地元气容纳在体内，稍有不慎便会导致体内真气暴乱，轻则经脉尽断沦为废人，重则爆体而亡！ 甚至有些邪恶至极的修行法门，还能强行吸纳别人体内的元气和生机，借此提升自己的修为，十分残忍恶毒。 我们正道之士坚决不能与魔教之人有任何关联，若是你以后遇到密教之人，能将之除掉最好，除不掉就离他们越远越好。” 小姑娘神色郑重的点头道： “我记住了！” 步小天满意地点头道： “好！关于修行的事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你先自己看看《阴阳九转真经》，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步小天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便听见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哥哥，那个…” 步小天顿时放下了抬到一半的脚，转身疑惑地看向小姑娘，这么快就有问题了？ “怎么了？” 小姑娘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我不识字……” 步小天顿时惊觉，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他之前一直想着之后还有事情要做，不能这里久留，但又不能将小姑娘扔在这里不管。 所以他不但将《阴阳九转真经》默写出来，更是将自己修行的感悟以及小姑娘修行的时候可能遇到的问题全都写了下来，如此就算没有他在一旁指导，小姑娘也能按部就班地修行下去。 但是他却是忘了，小姑娘自幼父母双亡，又在这花楼长大，怎么会有人去教她一个做杂事的小丫头识字？ 想到这些，步小天也有些不好意思，沉思片刻，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总不能慢慢教她识字吧？ 让别人教她就更加不可能了，这《阴阳九转真经》玄妙之极，比之自己所修的《道玄经》也是不遑多让，让这样一部高深的修行法门流传出去，定会引起很多争端。 就在步小天犯难的时候，小姑娘又开口问道： “哥哥，你能不能把这上面的东西给我念一遍？ 我记性很好的，只要听过或者看过一遍的东西就能全部记住！” 步小天闻言一愣，虽然小姑娘言之凿凿，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相信。 虽然像他们这样的修行之人，基本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普通人之中有这样本事的无一不是当世奇才。 眼前的小姑娘从未修行，说她天生便能过目不忘，是那种百年难遇的奇才，他心里难免有些怀疑。 见步小天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小姑娘急忙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先念一段试试！” 见小姑娘有些急切的神情，步小天也不忍心直接拒绝，左右不过是念一段心法，就算小姑娘记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想其他办法。 于是步小天看着小姑娘，也不取她手中的书册，《阴阳九转真经》他早就记在心中，根本不需要照着念，便直接开口道： “那你听好了。 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演天地…… …… ……阴阳相克，亦可相生，阴极生阳，阳极转阴，是谓物极必反。” 既然是要弄清楚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过目不忘，步小天索性直接念完了《阴阳九转真经》的前半部分。 念完了近千字的经文，步小天顿了一会儿，才说道： “好了，刚才我念的便是《阴阳九转真经》的前半部分，若是你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我就相信你能过目不忘！”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一章 紫悦 听到步小天的话，小姑娘丝毫不慌，仔细回忆片刻，便流利地背诵起来： “混沌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演天地……” 步小天越听心中越是惊讶，《阴阳九转真经》的前半部分虽然不算长，但是其语言晦涩难懂，就算是读过书的普通人，第一次照着念都不一定能读得这么流利。 而小姑娘之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阴阳九转真经》，甚至连字都不认识，只是听他念了一遍，竟然就能够毫无停顿地将其背诵出来，而且没有错漏哪怕一个字，就连停顿之处都跟步小天之前念诵的时候一模一样。 很快，小姑娘就被送到了刚刚步小天念诵的最后一句。 “我背完了！”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一分小小的骄傲之色。 步小天平复下内心的惊讶，面色淡然地开口赞了一句： “不错，看来你没有撒谎。” 作为一个即将教授小姑娘修行之道的“前辈”，步小天觉得自己还是威严一点好。 “既然你真的能完全记下我说的话，那就不必再另外找人教你识字读书了，我现在将剩下的半部《阴阳九转真经》念给你听，你就算不懂，也要先牢牢记下，稍后我再为你讲解。” 小姑娘重重一点头，回答道： “好的哥哥。去哦会记住的！” 步小天不再啰嗦，将《阴阳九转真经》的后半部分缓缓诵读了一遍，又拿过小姑娘手中的书册，把自己写在后面的理解和感悟也堵给小姑娘听。 半天时间，步小天终于将手中的书册读完，又让小姑娘将整本书背诵了一遍，确定小姑娘是真的记住了全部内容，这才带着小姑娘出了花楼。 步小天带着小姑娘回到她们所住的客栈的时候，乐天等人也刚刚回来不久。 花楼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他们昨夜并未在那里留宿。 见到换了一身新衣，形象大变的小姑娘，几人眼前都是一亮。 虽然小姑娘还是有些是瘦弱，但是有了一股完全不同与之前的精气神，给人的感觉与昨天简直是判若两人。 眼看天色已经接近正午，几人出了客栈，在附近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点了一桌酒菜，一边吃喝一边谈笑。 小姑娘知道几人都是步小天的好友，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十分尊敬。 席间，乐天想起他们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便问道： “对了，这么久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姑娘闻言，眼里流出出一丝黯然之色： “我没有名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妈妈捡了回来，他们都叫我六丫。” 听到小姑娘这话，几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乐天也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勾起了小姑娘的伤心事，开口道： “小天，你救了她，不如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小姑娘顿时眼睛一亮，转过头看向步小天。 步小天却有些为难，他从来没给别人取过名字，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小姑娘取个什么名字，但是看到小姑娘满是希冀的眼神，又实在不忍心拒绝。 苦思冥想了好半天，步小天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抬头看向几人： “你们觉得‘紫悦’这个名字怎么样？” 听到步小天说出的这个名字，几人眼睛都是一亮，乐天赞道： “好名字！紫为贵色，寓意小姑娘今后命途无忧，悦为欢愉，指小姑娘心无哀思。 是个顶好的名字！” 蓝云心和法明也点头表示赞同。 小姑娘听到乐天的解释，眼里满是欣喜，显然也十分满意步小天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看到小姑娘的神色，补小天叶知道他很喜欢这个名字，顿时放下心来，对小姑娘说道： “好，以后你就叫紫悦了！” 小姑娘顿时高兴起来，连忙感谢道： “谢谢哥哥！” 法明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开口道： “步师弟救了她的性命，又送了她一个这样好的名字，实在是美事一桩！咱们不如干上一杯，权当庆贺了！” 法明此话一出，乐天第一个拍手赞同： “好！” 蓝云心也点了点头，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如此，法明和刚得了新名字的紫悦以茶代酒，所有人共同举杯相碰，而后各自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经过这番小小的插曲，饭桌上的气氛更加轻松欢愉，所有人都带着笑意。 其后几人又谈笑了一阵，这场小小的欢宴才渐渐结束。 虽然心里高兴，他们也并未多喝。 蓝云心和法明都没有去问步小天是如何化解小姑娘体内的丙火之气的，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乐天先前是故意支开他们。 几人虽然已经算是至交好友，但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一定就非要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展现在对方眼前。 吃完了午饭，乐天领着蓝云心和法明继续去城里闲逛，步小天则带着紫悦回到了他在客栈的房间。 花楼终归不是什么好去处，就算只是去教导紫悦，心里总归有些别扭。 进了房间，步小天坐在窗边的凳子上，让紫悦坐在他的对面。 待紫悦坐下后，步小天才开口： “上午交给你的东西可还记得？” 紫悦乖巧地点点头。 “现在我便为你讲解一番这《阴阳九转真经》，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接开口问我便是，不要憋在心里。” 坚紫悦再次点头，步小天便开始为她逐字逐句讲解经文之中的含义。 紫悦有时候也会开口问出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这已经是步小天第三次教导别人修行，自然是驾轻就熟，紫悦提出的问题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出答案。 时间便在两人的说话声中悄然流逝，直到乐天等人回来，步小天才停下了教授，带着紫悦出了房间。 与几人一起吃过晚饭后，步小天便将紫悦送回了花楼。 左沧澜没有追究儿子在花楼被抓走的事，草草处理了儿子的后事，便闭门不出。 城主府的事并无太多人知晓，老鸨还不知道城主儿子惨死的消息，见步小天等人平安归来，还以为他们顺利救回了城主的儿子，便如常开门迎客。 此时已经入夜，花楼里人影渐多，见步小天带着个小姑娘来到花楼，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不过没有人上前询问，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没有多少人会多管闲事。 步小天被人时不时用这般异样的眼神看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是在紫悦的面前他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硬着头皮领着紫悦进了花楼。 匆匆将紫悦送回房间，步小天便从后院悄悄离开。 如此，一连三天，白天步小天将紫悦从花楼接到自己所住的客栈，传授她修行之法，晚上再将她送回花楼。 期间他也曾问过紫悦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住在客栈里，但是紫悦却摇头拒绝了。 她心里还记着老鸨将她养大的恩情，不想就这样离开那里。 步小天也不勉强，只是再也没有走过花楼正门，每次来去都是悄悄从后院出入。 三天后，步小天终于将《阴阳九转真经》的最后一段讲解完毕，正要继续为她讲解他在后面写下的修行感悟，一身狼狈乐天突然推门进来，面带急色： “小天，出事了！快跟跟我来！” 步小天很少见到乐天脸上露出如此神色，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多问，匆匆对紫悦交代了一句： “你先留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紫悦回答，便跟着乐天直接御剑从客栈里飞了出去。 两人一路赶到城外，只见法明独自一人盘膝坐在在一片空地上，看上去十分狼狈，身上的僧袍都破了好几处。 四周是一片狼藉，至于蓝云心则不见了踪影。 见到这样的场景，步小天顿时心下大惊，落在法明身旁便焦急地问道： “法明师兄，怎么回事？蓝师姐呢？” 法明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在察觉到两人到来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面色有些难看地道： “我们遇到了袭击，蓝师妹被魔教之人抓走了。” 步小天看向一旁的乐天，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一直在城里吗？怎么会被魔教之人袭击？” 乐天的脸上浮现出懊恼之色： “之前我们在城里遇上了一个轻浮的浪荡子，想非礼蓝师妹，我们忍让再三，但那人满嘴污言秽语，蓝师妹一怒之下便打了他一掌。 却不料那人竟然也是修行之人，一教授我们才发现他竟然是魔教之人！ 他不敌我们三人，便向逃城外，我们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就一路跟了过来。 哪知道就在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几个魔教高手突然出现，拦下了我们。 我们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为的就是将我们引出城外好偷袭我们。 那几人修为高深，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我趁着他们没有防备突围回去向你报信，想在他们抓住法明师兄和蓝师妹之前赶回来。 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步小天又看向法明，问道： “法明师兄，他们为何只抓走了蓝师姐？” 他的语气不太好。 法明知道步小天以为他是临阵脱逃，才导致蓝云心被抓走，也不怪他，解释道： “乐天师弟刚刚离开，那些人的攻势突然变得更加凌厉，贫僧和蓝师妹被他们分开，自顾不暇，片刻之间就见蓝师妹被他们抓住，想要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了。 贫僧拼尽全力想要救回蓝师妹，却被他们联手重创，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蓝师妹被他们带走。” 听到这里，步小天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分明重伤了法明却匆匆离去，分明是冲着蓝云心来的。 先前乐天能够逃脱进城报信应该也是他们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等乐天离开以后再集中人手对付蓝云心和法明二人！ 想到这里，步小天心中一股怒火猛然窜起： “可知是什么人掳走了蓝师姐？” 法明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意，沉声道： “妙玉宗！”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二章 追踪 妙玉宗！ 听到这几个字，步小天和乐天脸上都是一惊，紧接着便皱起了眉头，脸上焦虑之色更重。 魔教自仇天仞败亡之后，又遭到无数正道人士的追杀围剿，实力一度衰亡至不足全盛时期的一成，只能在黑暗之中苟延残喘。 但在千多年来的经营下，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 如今的魔教虽然依旧赶不上两千年前的全盛之势，且派系林立，各自为政，并无再次统一的迹象，但是在其中还是有一些派系较为强盛。 这其中实力最强大的便是四大宗门，其余派系大多都是依附他们而存，隐隐有成为魔教之首的架势。 这四大宗门分别是圣魂山、黑炎殿、天毒林以及妙玉宗！ 四大宗门虽然同属魔教，但他们之间却也不是铁板一块。 四大宗门历代宗主一直都想成为魔教之中的第一宗门，甚至成为下一个仇天仞，一统魔教。 魔教之人皆以心狠手辣著称，他们之间的竞争自然不会是一派和谐，各种阴损的手段层出不穷。 每当其中一家的势力隐隐出现超越其余三家之时，便会遭到他们联手针对，或是想办法鼓动其中野心较大之人，企图分裂他们的势力，或是想方设法挖走其中本领不凡的人才，甚至直接派出高手击杀其宗门内的高手。 四大宗门虽然行事不择手段，但是却都守着一个度，并不会赶尽杀绝，最多是让对方的实力降到与自己宗门水平相若的的程度。 妙玉宗，位列魔教四大宗门之一，自然不会简单。 其中之人大多修行的是惑人心智、阴阳采补，专门吸食他人精神元气的法门，可谓邪恶至极，深为正道之人所不齿。 另外三大宗门所修的法门虽与与妙玉宗不一样，但修行的也都是邪门之法。 蓝云心之所以会被妙玉宗的人盯上，或许便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 阴阳采补之法，顾名思义，便是采阴补阳与采阳补阴，以他人作为自己修炼的鼎炉。 而被当做鼎炉之人的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全身精气被吸净，化作一具干尸，可谓是凄惨无比。 蓝云心是玉虚门弟子，落到他们手里的结局或许会比这凄惨无数倍。 步小天不敢再往下想，祭起宝剑便想追上去。 不料乐天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 步小天急火攻心，双眼都隐隐有红光闪烁，看向乐天的时候，乐天心里也是忍不住一惊。 但他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神色，反而开口问道： “你就这样去追他们，先不说你找不找得到他们，就算给你找到了，你又如何能击败他们，就会蓝师妹？” “我……” 步小天听了乐天的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只说了个“我”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蓝师姐落在他们手里，受尽折磨而死，却不管不顾吗？” 乐天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是！” 见步小天神色渐渐冷静，眼中的红光渐渐隐下，才接着道： “你先回去取回我们的行李，我和法明师兄在这里等你，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步小天此时已经平复下心中的冲动，但他内心仍旧十分焦急，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点头道： “好！” 说完便转身飞回了城内。 步小天回到客栈，现将紫悦送回花楼，又留下了两颗珍珠，便四人的行李带上，出城找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乐天和法明。 乐天两人见到步小天来了，冲他点头道： “都处理好了？” “嗯。” “把黑驴叫来。” 步小天知道乐天的打算，没有犹豫，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不过片刻，黑驴就带着小雪狼来到几人面前。 乐天从蓝云心的包袱里拿出一件一副，放在小雪狼的面前，说道： “找到它的主人！” 小雪狼点了点头，凑到衣服上耸了耸鼻子，便冲着西边呜呜地叫了两声。 乐天立刻抱起小雪狼，三人便一同向小雪狼所指的方向飞了出去。 在小雪狼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就发现了那些劫走蓝云心的妙玉宗之人的踪迹。 三人虽然心里焦急，但是却也知道此刻必须小心行事，就收了法宝，落在地上发足奔行。 虽然他们行动极为迅速，但是却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 又追踪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在一片林子里见到了一群身着黑衣之人。 乐天伸手示意步小天和法明停下，三人对视一眼，乐天和法明同时点头。 看到两人的动作，步小天顿时明白，前方这些人正是之前偷袭他们劫走蓝云心的人。 乐天冲着两边指了一下，两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下三人便从此地分开，从三个方向悄悄向林中摸去。 这些人此时没有赶路，应该是在林中休息。 不过虽然她们在休息，但还是在林中布置了十来个暗哨，时刻警戒着四周的情况。 步小天三人修为皆是不弱，又极力隐藏自身，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发现他们接近。 这些暗哨隐藏在林子四周，互相之间隔着数丈距离，只要其中一人出现丝毫异状其他人立刻就能发现。 这样的防备可谓是极为严密，三人丝毫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步小天借着身上的青云袍，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了他这边的暗哨，摸到了林子中间，只见在前方数丈的空地上盘坐着四五道同样身着黑衣的人。 步小天眼见这些人气息悠长，眼中隐隐有神光闪动，显然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几人之中有男有女，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但是那几个女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妖异与魅惑。 步小天一转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蓝云心，见蓝云心除了身上有些狼狈之外，其他的倒是安然无恙，看上去这些人除了封住她的经脉之外，并没有对她做别的什么。 步小天顿时放下心来，转头见乐天和法明两人还被挡在林子外面进不来。 心下略一思量，料想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又怕他们以蓝云心的性命作为要挟，顿时便放弃了在这里动手的想法。 循着原路悄悄地退出了林子，张嘴发出两声“咕咕”的鸟叫声。 这是三人先前约定好的信号。 果然，听到这声音，乐天和法明也悄悄地退了出来。 三人离开了片密林，在距离那些人一里之外的地方再次碰头。 乐天不知道林中的情形，虽然他也没看见步小天潜入林中，但他知道步小天一定潜进去过： “怎么样？” 步小天面色有些不好地摇摇头，道： “他们防卫森严，林中还有几个高手，除非我们能潜到他们身边，出其不意，否则根本不可能平安救出蓝师姐！” 蓝云心是在法明眼前被抓走的，他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便开口问道： “蓝师妹的状况如何？” 步小天已经知道前因后果，明白此事并不怪法明，见他面露一丝愧色，回答道： “蓝师姐全身经脉被封住，动弹不得，但是并没有收到他们的虐待。” 听到蓝云心没事，法明稍稍放心，又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步小天面露沉思之色，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由得看向乐天。 乐天行事沉稳，又足智多谋，很多时候都是他们的主心骨。 乐天也没让步小天失望，缓缓开口道： “既然他们暂时没有对蓝师妹做什么，那咱们便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只需悄悄跟着他们，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不迟。” 步小天和法明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都同意了乐天的提议。 于是三人便悄悄潜在那些人身后不远处暗中跟随，那些人赶路他们也敢露，那些人休息他们也休息。 这一跟就是三天。 这些魔教之人不敢光明正大地行路，是以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三天下来也只走了不过千里。 期间也经过了一些村镇，不过这些魔教之人怕暴露行踪，都是过而不入。 这一日，在他们的前方又出现了一座小镇。 这些魔教之人竟没有再次绕开小镇，而是直接向小镇走去。 步小天等人心中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想明白了，这里怕是妙玉宗的一个据点。 当下三人也不再犹豫，也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潜进了小镇。 小镇不大，只有数百户人家。 但是让步小天等人感到惊奇的是，镇里的人见到那些妙玉宗之人携着一个美貌女子，竟无一人露出惊讶之色，甚至都没几个人多看他们一眼，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隐身暗处的三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他们更加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行迹，一路跟着那些人前行，直到他们进了一座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院子。 到这里他们也发现了，这镇里除了大多数普通人以外，还隐藏着不少修行之人，看来妙玉宗在这里经营了不短的时间。 从一路上听到的只言片语看来，妙玉宗的人不但没在这里做过恶事，甚至还做了不少好事。 在镇里这些普通人的眼里，他们都是好人，而他们每次抓人回来都会对外言说这是在外面抓到的坏人。 由于他们在镇里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话。 天色渐暗，转眼已是傍晚时分。 乐天和法明担心被人发现，一直躲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步小天因为担心蓝云心的安危，在一个时辰前就借助青云袍悄悄潜进了院子。 院落不大，步小天很快就找到了被封住经脉的蓝云心。 蓝云心并没有被关在地牢之类的地方，而是被他们关在一间环境十分不错的房间里，门口守着一个黑衣人。 院子里有几个仆人，看上去并无半分修为，且全都是哑巴，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人毁了嗓子。 “你，到厨房拿些东西送到那间屋子里喂她吃下去！” 一个黑衣人对着其中一个仆人说道。 那仆人行了一礼就转身向厨房走去。 步小天眼前一亮，也悄悄的跟进了厨房。 青云袍不愧是玉虚门的宝物，步小天的行动完全没惊动任何人。 进了厨房，步小天骤然出手，一掌将那哑巴仆人拍晕，身上青光一闪，顿时变得跟他一模一样。 步小天将他五花大绑，又堵了嘴放进一个空着的米缸里，这才端着一些食物走出了厨房，向关着蓝云心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外，那黑衣人只看了步小天假扮的哑巴一眼，就打开了房门放了他进去。 步小天进门以后，那黑衣人说了一句“动作快点”就又将门拉上。 进了房间，步小天一眼就看见了被扔在床上的蓝云心。 此时的蓝云心身上有些狼狈，面色也有些憔悴，见步小天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目光有些奇怪。 步小天见蓝云心的眼神有异，心中暗道：蓝师姐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莫非她认出我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碍于此时门外有人，不便开口，步小天也不再多想，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扶起蓝云心，一手抵在她的背后，缓缓输入真气，为她解除身上的禁制。 “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 就在步小天将蓝云心身上的禁制解开的同时，门外又传来那黑衣人的声音。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三章 潜入 黑衣人话音刚落下，步小天就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对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道： “赶紧去烧点热水，让她洗洗，待会儿少主就回来了，要是怪罪下来你可承受不起！” 闻言，步小天的脸上顿时露出惧怕之色，赶紧转身去了厨房。 进了厨房，步小天脸上的惧色顿时消失不见。 刚才的样子自然是装出来的，听那黑衣人的语气，想必他口中的“少主”应当是庙宇中立的重要人物了，抓蓝云心回来的事应该也是他指使的。 想到这里，之前这些黑妙玉宗的人对蓝云心擒而不杀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站在灶前沉思片刻，步小天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揭开米缸，见那被他打晕的哑巴仆人还昏迷着，步小天又给他身上加了几道禁制，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两刻钟后，步小天端着一盆热水再次来到关着蓝云心的房间之外。 这次那黑衣人没有再让他单独进去，一名等在门外的十五六岁的丫鬟在黑衣人的指使下也跟着他一起走进了房间。 “好了，你出来，让她留下。” 步小天对蓝云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等待，便退出了房间。 步小天出了房间，又回到厨房，此时厨房里已经有人开始准备晚饭了。 房间里一共四五个人，但是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这些人竟全都是哑巴！ 就在步小天进来的时候，一个人正好揭开了那个装着人的米缸盖子，看见了里面昏睡着被绑住的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 步小天见势不妙，一个闪身便冲到了那人身边，一指点出，制住了他。 此时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不对，纷纷带着惊色看了过来。 步小天来不及多想，迅速闪身，几个兔起鹘落，所有人都被他封住了穴位，动弹不得。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制住，步小天又到门外四下里看了一阵，确保没有人过来，这才关上了厨房的门。 伸手解开一个人身上的禁制，宝剑出鞘架着他的脖子，步小天低声道： “别动！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立刻割开你的脖子！” 见那哑巴果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不只是听到了他的话还是吓得，步小天又道： “听到了就点点头。” 那哑巴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生怕动作太大让步小天一剑割下他的脑袋。 见状，步小天又道： “现在我问你几句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知道吗？” 那哑巴又点了一下头。 “你们是不是天生的哑巴？” 那哑巴摇了摇头。 “他们弄的？” 哑巴自然知道步小天口中的“他们”是谁，又点了一下头。 “其他人也跟你一样是被他们弄成了哑巴？” 那哑巴又点了点头。 见哑巴点头，步小天心想果然如此！那些人竟然为了不让他们泄密将他们全部弄成了哑巴，心里不由得怒火上蹿，拿剑的手上力道也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那哑巴以为步小天要杀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步小天这才惊觉手上的力气太大，赶忙平复了心里的怒火，又道： “现在我解开你们身上的禁制，不过我会在你们身上下一道咒，你们不许弄出动静，也不要想着找他们求救，否则我一个念头你们就会立刻死于非命！懂了吗？” 听到步小天恶狠狠的话，那哑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步小天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咒语，分别打出几道清光落在了几人体内，这才挥手去了他们身上的禁制。 这些人虽然身上的禁制已近解除，但想到步小天在他们身上下的咒，还是一动不敢动，全都害怕地看着他。 步小天看着他们脸上挥之不去的惊恐之意，说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救个人出去，等我们离开这里，自会解开你们身上的咒语。现在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们不泄露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会平安无事。”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是担忧，但此刻他们的性命全都掌握在步小天手里，没有敢敢反抗她的吩咐，便全都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 步小天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忙碌起来，也不在说话，身形渐渐淡去。 这些人虽然都做着自己的事，但他们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步小天的位置。 看到步小天的身影缓缓消失，这些人眼中均露出惊讶之色，但他们不知道步小天是隐藏起来还是离开了，所以没有人敢妄动。 一炷香后，院子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人隐在黑暗中缓缓浮现，这里很偏僻，加之光线十分昏暗，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缓缓出现的人影。 人影出现后，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发现他后，几个闪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另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道身影如同飞鸟一般翻过丈高的围墙，轻轻地落在角落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小天？” 人影刚刚落地，黑暗的角落里便传出一声轻呼。 “是我！” 这人正是消失在厨房的步小天。 在厨房里隐去身形后，步小天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在原地静静的观察了一阵，确认那几人没有向妙玉宗人的迹象，才悄悄离开。 随着步小天的声音落下，两道身影从另一边的黑暗中走出。 却是一开始就藏在这里的乐天和法明两人。 乐天刚刚出来，便直接问道： “里面情况怎么样？” 步小天也知道事情紧急，简短的将院子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步小天说完后，乐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他们口中的‘少主’在妙玉宗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悄悄带回去，下在他们的饭菜里，便能让他们暂时无法运气。 我们就在院外守着，只要他们倒下，你就发出讯号，我们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步小天看着乐天递过来的两包东西，皱眉道： “用毒？” 乐天听出了步小天语气里的一丝迟疑，知道他作为正道弟子对于这种阴损的手段难免有些抵触，说道： “现在敌强我弱，如果不用这样的手段，咱们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这两包药你分别下在菜里和酒里，单独吃下任何一种都不会有反应，就算同时吃下两种，药效也不会立即发作。” 步小天也知道乐天说的没错，犹豫片刻也下定了决心： “好！” 说完步小天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步小天在他们眼前消失，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施展这样神奇的隐匿手段，乐天和法明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惊讶。 步小天再次出现在厨房里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步小天看了一眼门槛，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离开厨房。 厨房里的人见到步小天出现，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步小天摆了摆手，道：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完便在每道菜前转了转，没有人察觉到在他的手挥过每道菜的时候，都有一些微不可察的细小粉末从他手里飘落。 在每道菜前都看了一遍，步小天又拿起桌上的酒水，揭开盖子闻了闻，低声骂了一句： “这些家伙还挺会享受！” 说完步小天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知道有人来取饭菜了，便装作跟其他人一起忙碌的样子。 “饭菜好了没有？” 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了房门外。 黑衣人看了一圈，见饭菜均已做好，又走到桌边，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针，分别用不同的银针在每到菜里戳了一下，就连桌上的酒壶也没放过。1 将所有的酒菜都试了个遍，黑衣人又点了一个人，说道： “你过来，每道菜都吃一口！” 被点到的人不敢违抗，走到桌边拿起一只空碗，在每个盘子里都夹了一点东西，几口吃完。 “再喝一口这酒！” 那人又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喝下。 步小天见那人喝下了酒水，心里微微有些紧张，直到看到那人喝下了酒毫无反应，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见那人没事，也放下心来，道： “好了，现在你们几个把这些酒菜都送到前面去。” 又指着步小天道： “你！把这几个菜送到下午那间房里去！” 步小天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小心地将黑衣人指出的几个菜放在一个托盘里，端了出去。 步小天端着饭菜来到房间外，那守在门口的黑衣人显然还记得步小天伪装的这个仆人，没有过多盘查便放他进了房间。 步小天进了房间，见蓝云心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斜过视线看着他。 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冲着蓝云心眨了眨眼，蓝云心顿时知道前之人还是步小天假扮的，眼睛一亮，就要开口。 步小天见她要说话，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蓝云心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步小天又指了指桌上的酒菜，对她摇了摇头。 门外的黑衣人催促道： “快些出来，少主就要来了！” 步小天连忙将饭菜放在桌上，拿起托盘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一个俊俏的少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蓝云心，眼里顿时露出淫邪的笑意： “小美人，你总算是落到我手里了！你放心，今晚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这少年十八九岁，跟蓝云心差不多大，虽然模样俊美，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丝妖异之气，让人喜欢不起来。 听着他淫邪的话语，蓝云心偏过视线不去看他，其实暗中已静悄悄运起真气，只等到他靠近自身三尺以内便会暴起发难。 但那少年走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笑道： “嘿嘿，小美人等着急了吧？你再等等，等我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好好疼爱你！你也饿了吧，要不要吃些东西？” “……” 蓝云心看都不看他一眼。 少年讨了个没趣，也不恼： “好吧，看来你不饿，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说完便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不过片刻便将盘里的菜吃下了一大半，又拿起酒壶，几口将剩下的酒全部喝下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床边走去。 “嘿嘿！小美人~我来了~今晚哥哥一定会让你舒服得不想离开哥哥~” 那少年看上去酒量不行，偏偏喝得又急，桌边到床边不过一丈半的距离，他竟然摇摇晃晃地走了半柱香的时间。 当他终于来到床边的时候，本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蓝云心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四章 媚影 蓝云心一直等着这个机会，一出手便势若惊雷，那少年修为本就不高，又喝醉了酒，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被制住。 少年想要反抗脖子被蓝云心死死掐住，大惊之下身上的酒意顿时散了不少，想要反抗，但是刚一运起真气，蓝云心手上的力道立刻加重了几分，抓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体内的真气顿时散去。 门外守着的黑衣人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被他赶走了，房中的动静又不大，一时间根本没人知道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蓝云心制住了那少年，低声喝到： “不许动！否则我立刻扭断你的脖子！” 那少年无法反抗，只得乖乖地任由蓝云心摆布，丝毫不敢妄动。 蓝云心掌中打出一道真气，直接封住了他的经脉，让他除了行走之外什么事都做不了，然后押着他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正当他们走出房门的时候，前院突然传出一声长啸，紧接着一道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又落在了他们身前。 剑光落地，化作步小天的身形。 见到步小天，蓝云心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冲他点了点头。 步小天见蓝云心安然无恙，也看到了被蓝云心制住的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等两人开口，几道身影紧随而至，落在三人面前，却是发觉不对赶来的妙玉宗高手。 见到那少年被制住，几人都是大惊失色： “少主！” 这些人满脸担忧焦急，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几人的到来并没有让那少年感到一丝心安，因为步小天的长剑此刻正架在他脖子上，见人之上的寒气使他脖子上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见他们的“少主”眼里满是惊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几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名看似领头之人上前一步，沉声道： “放了少主，我让你们平安离开！” 步小天却冷哼一声，道： “哼！只怕我们刚将他放了，你们便会一拥而上！” 那人又问： “你们想怎么样？” “简单，你们全部退开，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放了他！” 那人还没说话，另一人忍不住开口道：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要是你们离开以后反悔了怎么办？” “呵！” 步小天冷笑一声，讥讽道： “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魔教妖人一样阴险狡诈、反复无常吗？ 而且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现在你们少主在我手里，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放我们离开，要么让你们的少主跟我们一起死！” 听到步小天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步小天说的是事实。 若是少主有什么闪失，就算他们将步小天和蓝云心杀死，也绝对逃不过上面的惩罚。 门中的惩罚极其残忍，少主若是因他们而死，宗主绝对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不敢赌，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步小天的话。 一时间谁也不肯退让，双方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持不下。 忽听破空之声响起，又是两道身影落在双方之间，却是一直潜藏在院外的乐天和法明两人见到步小天的剑光赶了过来。 见到两人，步小天和蓝云心的神情放松了几分，冲他们点了点头。 对面那些妙玉宗的人脸色却是又难看了不少。 乐天转身看着这些妙玉宗之人，口中却是低声问道： “吃了吗？” 步小天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答道： “吃了。” 乐天又问： “多久了？” “一炷香。” 乐天微微点头： “差不多了。” 妙玉宗之人不敢妄动，眼睁睁看着两人一问一答，就在他们一头雾水的时候，乐天的嘴角却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倒！” 随着乐天的声音落下，这些妙玉宗之人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只剩下最前方那人还勉强站着。 那人只觉得浑身突然酸软无力，几乎也要软倒在地，拼劲全力才保持住站立的姿势，惊怒道： “你们好卑鄙，居然用毒！” 乐天不屑地轻笑一声： “呵呵！卑鄙？不过是区区一点迷药，跟你们魔教妖人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那人发觉自己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体内的无力之感越来越明显，但依旧死死地坚持着不肯倒下： “枉你们自称正道，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 听到那人的指责，步小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乐天喝到： “少说废话！对付你们这样见不得光的魔教妖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说完手中玉尺一挥，一道白光瞬间洞穿了身后的少年，血光迸溅，染红了他的衣襟。 那少年没想到乐天竟会真的杀了他，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胸口流出，片刻间便染红了地面。 那人见少主惨死，目眦欲裂，艰难地抬起手，但是除了口中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乐天看着那人愤怒的神情不为所动，手上的玉尺再次挥下，所有妙玉宗人的要害之上都出现了一个血洞，片刻之后便再无生息。 就算是步小天等人也没想到乐天会如此果断下手杀了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几人看着满地的尸体沉默了片刻，步小天才有些欲言又止地开口： “乐天…你…” 乐天知道他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开口反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已经没了反抗之力，我不该杀他们？” 步小天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告诉了乐天，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有没有想过，以前有多少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的做法残忍？ 若是我们没有追上来，蓝师妹的遭遇会是怎么样的？ 如果我们就这样放过了他们，将来还会有多少人惨死在他们手里？” 乐天的三个问题虽然简单，但却都直指核心，令步小天无法反驳。 过了片刻，乐天语气放缓： “小天，我知道你觉得作为正道弟子不该使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应该跟他们堂堂正正的一决高低，但是现在我们的力量跟他们想必太过悬殊，如果只凭着一腔热血去跟他们硬拼，那只是毫无意义地送死。” 步小天看向法明和蓝云心，见两人脸上的神色明显是赞同乐天的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其实乐天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死在他手里，他心里总时不免感到有一丝不忍。 四人一路行至前院，沿路见到不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乐天毫不手软，所有黑衣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步小天纵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分得清大是大非的，并没有为这些人求情。 他们将院子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妙玉宗的漏网之鱼了以后又将那些哑巴仆人全部驱散。 此时已至深夜，四人站在大门外，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乐天抬手掐诀，一道真火从他手中飞出落在院中，转眼间整座院子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却又无声无息，看着有些诡异。 小镇上的人都已经陷入了熟睡，院子里的动静并没有惊动他们。 乐天打出的真火着实不凡，不过半个时辰，整座小院便被烧得一干二净，若是普通火焰，这场大火免不了要烧上一整夜。 待大火熄灭，原先的院子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的断壁残垣。 四人不再逗留，同时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的夜色中。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有早起的商贩像往日一般路过这里，随意看了一眼街道两旁的房屋，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幻觉，顿时大叫一声： “不好了！出事了！” 这一声惊叫顿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晨雾中传遍了小半个镇子。 小镇迅速变得喧嚣起来，道道人影走出家门，聚集到消失的小院之前。 这里的情形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镇子，不多时，所有人都知道了一直庇护着他们镇子的小院和里面的人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地的灰烬。 这下子小镇变得喧嚣无比，所有人都在讨论一夜之间化作灰烬的小院。 在这表面的喧嚣和热闹之下，是隐藏不住的担忧和恐惧。 另一边，在距离小镇数百里外的一片林子里，四道身影正在闭目打坐，正是连夜离开小镇的步小天四人。 一道黑影穿过层层密林停在了四人身边，却是黑驴叼回来了一头死去的山羊。 黑驴刚刚回来，步小天便睁开了眼睛，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黑驴的脑袋，就提起死去的山羊去找地方处理去了。 七日后，四人来到一座大城。 此地是虽不是九州都城之一，却是西南蜀州、西方灵州、南方海州以及中央元州四州交界之地。 这般地界自是十分繁华，其中有来自四大州的商旅路人，豪侠怪客，各色人等不一而足。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 四人进城，只见城内有着形形色色的商铺，道路两旁还摆着密密麻麻的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人连日赶路，对这样热闹的景象竟有些不太适应。 几人在城内闲逛了半日，才找了家酒楼打算吃饭。 刚刚点完菜，乐天便低声道： “有人跟着我们！” 听完乐天的话，其他三人也都微微点头，显然也早就发现了后面跟踪他们的人。 四人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现，面色如常地谈笑吃喝，暗地里却都一致注意着远处桌边一个不时悄悄看向他们这边的瘦小男子。 吃完饭，四人继续在城内闲逛，直到天色发黑，才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他们进去后不久，一个美貌中带着几分妩媚的女子也走进了这家客栈。 “小二~” 一声轻唤，媚意入骨。 客栈里听到这声音的所有人，觉得骨头似乎连骨头都酥了三分，呆呆的看着这迈着妩媚步子走进来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似乎对这样被众人瞩目场景习以为常，并不在乎那些人带着一丝火热的目光，继续媚声道： “一间上房~” 那小二双目无神，如提线木偶般转身： “好…请跟我来…” 两人上楼后许久，其他人才回过神来，但刚刚那女子的面容、身形乃至声音都牢牢地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就连那些同为女子之人也不例外。 那女子跟在店小二身后一路前行，在某几间挨着的房间前微微顿足，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半夜，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窗户飞出，又从另一个房间的窗户钻了进去。 “哼！” 不过片刻，房间里传出一声冷哼： “几个小鬼还挺机灵！” 听声音是个女子，虽是冷哼，但仍旧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媚意。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五章 将战 不多时，那道身影又从窗户里溜了出来，却没有返回她之前所在的房间，径直离开了客栈。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注意到，在另一边的屋檐下，一只黑猫将她的动作一丝不漏地看在了眼里。 刚刚那女子潜入的房间里，此时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半，隐隐可以看见其中有个像人一样的东西，借助微弱的月光细细看去，才发现那是另一床被卷成一个长卷的被子。 “喵~” 黑猫轻轻叫了一声，转身动作灵巧地跳下了房檐，消失在黑暗的角落里。 深秋已至，夜凉如水，一弯秋月高挂在夜空中，洒下清冷的月光。 在距这家客栈不远的另一间客栈里，四个人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正是本该在之前那间客栈里的步小天四人。 步小天说完后，法明口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按步小天师弟所说，此人应当就是妙玉宗之人。” 几人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当日他们虽然将所有妙玉宗之人全部除去，但没有将所有见到他们模样的人赶尽杀绝，妙玉宗之雪妖稍微打听一番便能知道此事是他们做下的。 步小天又道： “此人修为不低，比那天小镇中修为最高之人还要高出不少。” 法明沉思片刻，道： “当日那几人的修为在妙玉宗虽然算不得顶尖，但也是长老之流，比他们修为更高的，只怕在妙玉宗内的地位也是不低。” 乐天若有所思： “看来那所谓的‘少主’定是妙玉宗内极为重要的人物，否则单单只凭我们灭了他们一处分坛，还不至于让他们派出这样的高手来对付我们。” 乐天的话让步小天想起了什么，他看着蓝云心和法明道： “上回笑面阎罗出手好像也是因为你们杀了一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法明摇摇头，道： “不清楚，那里似乎只是圣魂山一座普通的分坛，就算早就知道那里有什么重要人物，我等也不会放过他们。 若是除魔卫道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那我们便是真的枉称正道了。” 闻言，步小天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那女子肯定是有备而来，单凭我们四人恐怕不是她们的对手。” 这确实是个问题，若是明知自己不敌对方还要跟他们正面对上，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要让他们就此悄悄避开，看上去又像他们怕了这些魔教妖人一样，几人都是正道大派的年轻弟子，要他们承认自己因为惧怕魔教妖人的强大实力而退缩，又难免有些不甘心。 就在几人心中陷入两难的时候，蓝云心突然开口道： “我们为什么不能找帮手呢？” 听到这话，正皱眉沉思的三人俱是眼睛一亮。 对啊！ 既然他们人少，不是妙玉宗之人的对手，为什么不找些帮手呢？ 几人这才发现他们之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总在思考该怎么与魔教妖人去斗，完全没想到他们一直都不是单打独斗。 当下几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便各自想办法联系自己的师门及好友前来助阵。 这么大的一座城，又处在四州交汇之处，有很大的几率会有他们的同门历练到此。 就算他们运气不好，找不到人助阵，到时候再悄悄离开也不迟。 蓝云心与步小天都是玉虚门弟子，便一同趁着夜色前到了城外，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处都用真气留下了一个隐蔽的太极图。 这正是他们玉虚门弟子在外行走时的求救暗号，这些由真气凝成的小小的太极图看上去并不起眼，附在城墙上以后便渐渐隐去，看不出丝毫端倪。 但是只要是修行《道玄经》的玉虚门弟子，自这些印记留下后的三日之内，在靠近它们三里之内便能感受到其存在。 在城门处留下了印记，两人在这四座城门到他们所在的客栈留下了数道印记，这才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他们两人回到房间的时候，法明和乐天也已经回来了，见到两人，乐天便开口问道： “如何？” “可以了，如果三天之内没有人找来，咱们就离开这里。你们这边怎么样？” 乐天和法明也各自点头。 “没问题！” “贫僧也一样！” 当下，步小天几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在房间里盘坐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期间为了不暴露行踪，几人都待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客栈。 第二天半夜，正在闭目打坐的法明突然神色一动，睁开了双眼。 其他几人也先后睁开眼睛看向法明。 只见法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手中的念珠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 不过片刻，便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法明师弟，是你吗？” “是我。” 法明站起身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穿着斗篷遮住了全身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门口，见到法明后才脱下了斗篷，其打扮与法明颇为相似，面相粗犷，看上去应当是他的同门师兄了。 法明见到来人，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道： “法相师兄。” 那被称作法相的高大和尚也还了一礼，道： “我在城外感觉到你的佛力，便寻了过来，出了何事？” 说完这才看清房中还有别人，又问了一句： “这几位施主是何人？” 法明为他一一引见房中的三人： “这两位是玉虚门弟子步小天师弟和蓝云心师妹，这位是乐天施主。” 又对步小天三人介绍道： “这是贫僧的师兄法明。” 当下双方互相见礼，算是认识了。 发明又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法相这才恍然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沿途见到不少妙玉宗妖人都在往这城里聚集，看来他们都是因你们而来。” 这样的清醒早就在几人意料之中，因此他们并不惊讶。 法明见只有法相一个人，不由得问道： “师兄，你莫非是孤身一人来此？” 法相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与几位师弟在察觉到妙玉宗弟子向这里聚集的时候便赶了过来，沿途还遇到了玉虚门和药王谷的几位弟子。 玉虚门的几位弟子也看到了求救暗号，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都留在了城外，只有独自一人进城查探。” 步小天问道： “法相师兄，敢问我玉虚门都有哪些同门到了城外？” “有无极峰的栗云归师兄、姜云漓师姐，紫雷峰的楚云恭师弟、黎云俭师弟、司徒云影师妹，玉竹峰的景云馨师妹，雾隐峰的云溪师弟。” 听到楚云恭、黎云俭以及云影也来了，步小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但又想到之后他们与妙玉宗之间只怕还有一场大战，顿时又有些担心云影会在争斗中受伤。 “还有别人吗？” 却是乐天开口了，妙玉宗来势汹汹，单凭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够。 法相明白乐天的担忧，道： “药王谷也来了九位师兄弟，加上我们玉佛寺的弟子，现在城外一共有二十三人。” 乐天仍旧皱着眉： “城外二十六人，加上咱们五个也才三十一人，依法相师兄所言，此次妙玉宗必定已经出动了大批高手，我们这些人就算加起来，只怕也是力有未逮呀！” 法相面上却是毫无担忧之色，道： “乐天施主不必担忧，我们在赶来的路上的时候已经料到了这般境地，所以早就发出了信号，这几天便会有大批高手赶来此地，我们只需多拖延几天，到时候人手齐备，自然不必再怕他们。” “好，我们想办法多拖他们几天，你们人到齐了就通知我们一声，到时候咱们将他们引出城外，免得伤及无辜之人。” 听到还有大批正道高手赶来此地，乐天也放下心来。 法相点头道： “如此甚好，城外的师兄弟还在等待贫僧的消息，贫僧不宜在此地久留，就先告辞了。” “好！法相师兄小心行事！” 如此又是三天，期间为了让妙玉宗之人确定他们还在城里，步小天不时以本来面貌出去晃一圈，待有人发现他以后，再以青云袍变化身形逃脱追踪，就这样吊着他们。 这天，烈日当空，四人正在房间里盘膝修行，一颗石子打破窗纸落入房间。 步小天几人顿时警觉，只见掉入房间的石子上包裹着一张纸条，乐天将石子捡起，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万事俱备”四个字。 看到纸条上的字，四人顿时明白该到的人已经到齐，当下不再犹豫，毫不掩饰自身行迹，化作四道流光径直向城外飞去。 他们的动静不小，城里很多人都看到了这四道流光。 紧接着便有数十道流光跟着他们飞了出去，正是这几天里赶来的妙玉宗高手。 不到片刻，数十道流光先后落在城外十里处的空地上。 步小天四人落地后便被紧跟而来的数十人包围在中间。 一个妩媚的女子越众而出，轻笑道： “怎么？几只小老鼠终于不打算再躲下去了吗？” 步小天冷哼一声，道： “魔教妖人，要动手就动手，何必废话！” “咯咯~” 那女子却丝毫不生气，娇笑一声，道： “小弟弟，不要着急嘛~你们的人应该还没到齐吧？不打算等他们到齐以后再动手吗？” 步小天等人已经，转眼间却又想通了一切。 这几天三大派的弟子们陆陆续续来了上百人，就算他们动作再隐秘，总是难免留下些许痕迹，被这些妙玉宗之人发现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不等步小天再说话，那女子突然高声道： “都出来吧！鬼鬼祟祟可不是你们所谓正道之人的作风吧？” 话音落下，空地附近的林子里边突然跃出百多道身影，将这些魔教之人团团围住。 一名年龄较长的僧人上前几步，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魅娘子，今日你们已经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见到这些人，魅娘子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妩媚一笑，道： “奴家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玉佛寺的空闻神僧，怎么？大名鼎鼎的玉佛寺四大神僧之一的空闻神僧打算以多欺少吗？” 空闻法师却不吃她这一套激将法，面色无悲无喜，沉声道： “休要巧言令色，正魔两道自古便不两立，贫僧绝非迂腐之人，若是能为世间多除去一个祸害，贫僧的名誉并不重要。” “看你这样子是吃定我们了？” 魅娘子突然长啸一声，长啸传出，只见数百道黑衣人影从远处奔来，又在三大派弟子之外围成了一个大圈。 看其服饰，这些人虽是以妙玉宗之人为主，但还有一小半却是魔教其他宗门的人，其中十数人气息沉稳，气势竟隐隐逼近空闻法师。 这时，魅娘子得意地笑道： “你们这么大动静，奴家怎么可能不多做些准备？小瞧奴家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哟~ 动手！”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六章 险境 随着魅娘子最后的一声断喝，四周所有的魔教之人几乎同时祭出法宝兵刃，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霎时间，各色毫光闪烁，道道法诀乱飞，场中的情形突然眼花缭乱。 魔教之人来得突然，正道弟子们反应也是不慢，几乎也是在魅娘子声音落下的同时，空闻法师也大喝道： “大家都往中间靠拢！” 空闻法师的话是他们现下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如果不向中间靠拢，无论是向外突围还是待在原地他们都免不了损失惨重。 若是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若是向外突围，想要突出这数百魔教高手的包围，恐怕也会被分而化之，最后落得个被各个击破的下场。 片刻之间，所有正道弟子都聚到了最中央，虽然这样一来他们便彻底陷入了魔教的包围之中，但至少他们的力量不再分散，就算是这些魔教之人数量是他们的两倍，也难以轻松将他们击败。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之后，紫雷峰众位弟子都趁机来到了步小天等人身边。 云影也不管现在场上紧张的气氛，兴奋地叫道： “小天哥哥！” 步小天见到云影，心里也是一松，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 “影儿，好久没见到你了，这些天在外面有没有闯祸呀？” 云影顿时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委屈地道： “才没有呢！都是三师兄老是闯祸，要不是我聪明，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些魔教坏蛋抓住了。” 步小天闻言看向楚云恭，只见他笑而不语，难得的没有跟云影斗嘴，看来她们这些日子里相处得非常不错。 “好了，大敌当前，稍后再叙旧吧！” 只见程云良一脸严肃之色地盯着气势汹汹地盯着向他们冲过来的魔教之人，手上的长剑已经闪烁起蒙蒙的光亮，随时准备出手。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魔教之人已经冲到了最外围的正道弟子们的面前。 他们顿时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各自拿起法宝，念咒的念咒，掐诀的掐诀，真气鼓荡，劲风飞扬。 魔教此时虽然人多势众，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修为较低的弟子，剩下的高手数量与正道弟子这边其实相差无几。 最先冲上来的也是这些修为较低的魔教之人，大多在正道弟子手下不过几个照面便被击中要害，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修为较高的魔教之人也一直没有出手，任由那些修为不足的弟子死在他们面前。 眼看着前面的同道们已经与魔教之人交战在一起，步小天等人也不再袖手旁观，纷纷出手击杀冲上来的魔教之人。 两刻钟后，冲上来的魔教之人几乎已经全部倒下，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站着，但看他们的样子已经没有了再出手的力气。 正道弟子们基本没有太大的伤亡，只是消耗了不少真气，不少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啪！啪！啪！” 就在正道众人解决了所有冲上来的魔教弟子的时候，几声清脆的拍手声突然响起，跟着便是魅娘子依旧带着娇笑的声音： “咯咯咯~各位不愧是正道弟子，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错！不错！” 虽然是夸赞的话，语气之中却满是嘲讽。 一名药王谷的弟子冷哼一声，反讽道： “魔教之人，阴险狡诈，所行的尽是伤天害理之事，我等杀之只为替天行道。 倒是你们，同为魔教，只为了消耗我们的真气，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上前送死，着实是让吴某大开眼界！” “咯咯~” 魅娘子却丝毫不生气，笑道： “可是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声音软糯，又带着三分难以言说的娇媚，让人听得心里有些麻酥酥的。 却是不知不觉用上了修行多年的魅术。 正道这边立时便有不少男子眼神迷离，甚至有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已是面色潮红，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若是换作平时，这些弟子就算会被魅娘子的魅术影响心神，却也不会表现得如此不堪，但方才他们消耗了不少真气，心神亏空，这才被魅娘子趁虚而入。 眼见随着魅娘子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弟子被迷住了心神，空闻法师开口念出佛门真言： “嗡！ 嘛！ 呢！ 呗！ 咪！ 吽！” 声如洪钟，如当头棒喝，顿时便将所有人迷失的心神唤了回来。 见自己的魅术被破去，魅娘子并不慌乱，也不惊讶，反正这只是她随手为之，并不是十分在乎成功与否，脸上仍旧带着几分妩媚入骨的笑意。 魔教之中又有一人开口赞叹道： “空闻大师不愧是玉佛寺四大神僧之一，刚刚杀了我教数十位弟子，还能念出如此佛门真言，果真厉害，在下佩服！” 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讥讽空闻法师出手狠辣，毫无佛门慈悲之心。 “阿弥陀佛！” 空闻法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面上露出悲悯之色： “我佛慈悲，有普度众生之心，但也有金刚怒目、降妖伏魔之貌。 贫僧虽是为了除魔卫道，犯了杀戒却也是事实，等待此间事了，贫僧自会去佛前忏悔。” 那人冷哼一声，道： “哼！假慈悲！接我一招！” 说罢，只见那人飞身而起，一掌拍出，一道漆黑无比的巨大掌印从他掌中化出，笼罩了空闻法师周身三丈之地。 掌印之中散发出阵阵腥风，附近闻到这腥气的人尽皆感觉到胸闷欲呕、头昏脑涨。 这掌印中竟蕴含着极为猛烈的毒性！ 那些闻到腥气的人察觉不对，连忙散开，盘膝而坐，运功抵挡毒气的侵袭。 说来话长，实际不过眨眼之间，那道掌印便到了空闻法师头顶不过三尺之距。 空闻法师却是一动未动，，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头顶的掌印。 就在众人以为空闻法师因为真气亏空无力抵挡的时候，却见他周身金光大作，即将落在他头上的掌印便如烈日下的冰雪一般消失无踪。 就连附近遭受到毒气浸染的正道弟子都感觉到体内神清气爽，再无半分中毒的感觉。 “切！” 见漆黑的掌印被空闻法师不动声色的化解，正道这边还没人开口说话，却听见魔教之中又一人开口嘲笑道： “贾仁洛，空闻大师手都没抬就把你的天毒手给你破了，你这天毒手练得还是不到家啊！回去再练个几百年再出来混吧！” 贾仁洛全力一掌被空闻法师轻描淡写地化去，正有些尴尬，又听到这人嘲笑的声音，顿时恼羞成怒，冲着开口的那人怒目而视： “哼！刘老三，我的天毒掌练没练到家，你敢不敢来试试？” 刘老三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怕你不成，试试就试试！” 看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在此地动手的架势，正道之人也有些错愕。 这，内讧了？ 魔教之人却有不少皱起了眉头，刘老三跟贾仁洛一直就有些恩怨，但他们也没想到两人竟会在这个时候为了私人恩怨不顾大局。 “够了！你们要打就滚远点，别在这碍事！” 魅娘子的面色也冷了下来，声音里多了三分寒意。 刘老三和贾仁洛见魅娘子生气了，顿时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地退回了魔教众人身边。 魅娘子乃是妙玉宗魑魅魍魉四大护法之一，排行第二，其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在魔教之中的地位颇高，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比的，就算分属不同派别，他们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见两人老实下来，魅娘子也不再废话，抬手祭出一枚小巧的铃铛。 “叮铃铃～” 阵阵清脆的铃音响起，却又带着一股惑人心智的魔力，比之前魅娘子暗中施展魅术的时候强了数倍。 片刻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双目无神，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内心深处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嗡！ 嘛！ 呢！ 呗！ 咪！ 吽！” 这一次不止是空闻法师，所有玉佛寺的弟子同时口诵六字真言，想要抵消铃音的影响。 但他们之前损耗的真气尚未恢复，施展这般佛门神通的威力却是大打折扣，仅仅唤回了少数修为较高之人的神志。 步小天见到魅娘子祭出这铃铛，终于恍然大悟，意识到这人便是一年前他在山下杀死赤炎的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子。 难怪他自见到魅娘子开始就一直有种隐隐的熟悉感，只怪当时夜色太浓，没看清魅娘子的面容，虽听过她的声音，但过了这么久，印象难免有些模糊，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想起之前与魅娘子交手的经历，步小天连忙默念得自《天经》里的清心诀，防止被迷惑心神。 虽然他抵挡住了魅娘子铃音的迷惑，但也没有了反击之力，眼见周围的人全部被迷惑住了心神，就连玉佛寺的六字真言也仅仅唤回了程云良和楚云恭的心神，心下顿时有些着急。 魔教之人没有再给他们慢慢想办法的机会，趁着大部分人被迷惑了心神，顿时各使手段杀了过来。 步小天他们只能一边抵挡铃音的魅惑，一边护住周围没有清醒过来的人。 但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他们一时不察，只见一柄飞刀突破了他们的防护，直直地斩向呆立在原地的云影。 步小天看到了这一幕，但是想要回身救援已经是来不及了，眼见云影便要惨死在飞刀之下，登时心胆俱寒！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七章 惊退 步小天和几位师兄直接丢下了与之教授的魔教之人，情急之下飞身扑向云影，想要挡住飞刀。 但飞刀去势迅疾无比，他们根本无法在飞刀斩下之前护住云影。 眼看飞刀便要斩在云影身上，似乎都能看到鲜血飞溅。 步小天不敢看着云影死在他眼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来跟云影相处的一幕幕在他心里不断闪过，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口撕裂般的疼痛。 但只听“噹”的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步小天连忙睁开眼睛，眼前并无想像中鲜血四溅的画面。 只见云影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腰间的一枚不起眼的玉佩碎裂开来，掉在了地上，那飞刀却是倒飞了出去。 云影也被这突然的巨响震荡得清醒过来，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一脸急色的几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云影没事，步小天几人顿时大喜，连忙将云影围了起来，以防再有人趁机偷袭。 四周的铃音依旧在响个不停，眼见云影双眼刚刚恢复清明就在铃音的影响下又再次变得迷离，步小天一指点在云影额头，指尖青光一闪，云影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灌入脑海，就听见步小天的低喝： “运转真元，紧守灵台，不要被这铃音惑了心智！” 云影立刻照做，脸上的神色庄严肃穆，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光，虽然那铃音依旧环绕在耳边，但几乎影响不到她的心神了。 就在此时，一道雷鸣般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谁敢伤我徒儿！”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了云影身前，一股强大的气劲从云影身前向四周扩散而去，周围数十丈的魔教之人全部被这股气劲掀飞了出去，但同样身处在战场之上的正道弟子却无一人受到波及。 整个战场都是一静，所有人都一脸惊色地望向云影身前那道从天而降的青光。 青光渐渐散去，露出了一柄倒插在地上的长刀。 见到这柄长刀，云影面上露出惊喜之色，随后便仰头看向上方，口中高呼： “师父！” 又是一道青光极快地从远处的天边飞来，眨眼间便落在了云影身前，化作一道高大的身影，明明极快，却没有带起一丝微风。 单单这一手，便能看出来人修为之高深。 只见这人身材颀长，穿着一件青色道袍，面容刚毅俊朗，赫然是云影的师父——古青林！ 古青林刚刚落地，云影便扑了上去，抱着他的手臂委屈地道： “师父，这些坏人要杀小天哥哥他们，那个讨厌的女人还叫了好多帮手，刚刚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古青林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摸了摸云影的头，道： “乖徒儿，别怕，今天师父在这里，谁也别想再动你一根头发！” 又转向步小天，道： “你小子又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些家伙出动了这么多人手来追杀你？” 步小天想到差点连累了云影的性命，脸上露出惭愧之色，答道： “师叔，是这样的……”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步小天从蓝云心被劫走，再到今天的事简单地跟古青林说了一遍。 古青林听完，脸上的笑意更盛，看向步小天等人： “干得漂亮！竟敢打我玉虚门弟子的主意，死了也是活该！” 说完古青林便转过身看向魅娘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由于古青林刚刚的声势太过惊人，这些魔教之人丝毫不敢妄动，任由古青林和步小天等人说话。 自古青林现身起，魅娘子看到他的背影，眼中便露出浓浓的惊讶与不可思议之色，待古青林转身，魅娘子杏眼圆睁，脸上浮现出恨意，咬牙道： “古青林！果然是你！” 古青林面色平静，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 “魅娘子，好久不见。” 魅娘子死死盯着古青林，眼神锐利如刀： “你竟然还没死！” 古青林神色依旧淡然： “看来当年那一刀并没有给你长够记性，竟然还敢算计我玉虚门弟子。” 听到古青林说起当年之事，魅娘子脸上怒色更重，声音也彻底寒了下来： “当年你那一刀本该插进我的心脏，但你没想到我天生心脏便与常人不同，你那一刀若是再偏数寸，我便真的死了。 这些年来，我日夜修炼，只为报那一刀之仇！ 当年我听说你跟那些老家伙闹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还为了不能手刃你而遗憾了好长一段时间。 天见可怜，你竟然没死，我终于可以亲手报仇了！” 古青林面上露出一丝不屑，淡淡地道： “哦？是吗？ 当年我能在百招之内一刀将你斩得半死，你凭什么认为今天能打得过我？ 就凭你‘神虚’境的修为吗？” 古青林的话深深地激怒了魅娘子，只见她不再说话，身前飘浮的铃铛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就算步小天一直不停的默念清心诀，还是感觉到心神阵阵恍惚，再看四周的其他人，包括那些佛门弟子，几乎全部陷入了迷失。 就连空闻法师也闭上眼睛默念佛经，抵御着铃音的干扰。 古青林却丝毫不为所动，双目神色依旧清明，抬手打出一道清光罩住了附近的玉虚门弟子。令他们免受铃音的袭扰，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一百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一招吗？” 魅娘子的神色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冷笑一声： “呵呵，或许你自持修为深厚，不惧我这惑心铃，甚至还能护住你身边的这些弟子，但绝不可能护住所有人！ 再过片刻，他们就会彻底迷失自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的修为可能还是不如你，但待会儿要跟你打的可不是我，而是他们，你有本事便将他们都杀了！” 听到魅娘子的话，步小天以及刚刚清醒过来的众玉虚门弟子心下皆是一沉，目露担忧之色。 “蠢货。” 古青林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 只见他抬手一招，身旁的长刀顿时离地而起，直接化作一道青影打在了魅娘子全力御使的“惑心铃”上。 “叮——” 一声脆响，弥漫在场上的铃音顿时中断。 “惑心铃”被远远地击飞出去，魅娘子脸色一白，嘴角留下一丝鲜血，显然受到了不轻的反噬。 魅娘子召回法宝，只见“惑心铃”受了这一击，灵光暗淡，铃身之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随意一击便能将魅娘子的法宝打到半废，可见古青林的修为比她高出了何止一筹！ 古青林打破了魅娘子的法宝，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盯着魔教人群之中的另一人，冷声道： “之前就是你想伤我徒儿性命？” 虽是询问，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那人正是之前与贾仁洛差点打起来的刘老三，见古青林看上去毫不费力的就重创了魅娘子，内心早就惊惧无比，又见古青林看向自己，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弟子…别杀我…” 刘老三此时已经害怕得语无伦次，双腿都有些发软，身旁的魔教之人见他如此毫无骨气的模样，都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古青林也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当年不可一世的魔教妖人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青光直直地射向刘老三。 刘老三此时双腿发软，根本来不及避开，只好将自己的飞刀挡在身前，想要抵住袭来的青光。 但那青光撞在刘老三的飞刀之上，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仿佛刘老三的飞刀是纸糊的一般。 青光透体而过，刘老三的胸口出现了一道前后贯穿的巨大豁口。 身前的飞刀断作了两截掉在了地上。 刘老三低头看着地上的断刃以及不断流血的伤口，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性命交修了百多年的法宝竟会这般轻易地被古青林毁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渐渐变得漆黑，眼睛里的光彩缓缓消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刘老三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看着刘老三的尸体，许多魔教之人都只觉得喉咙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古青林面色如常地伸手召回长刀，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么？还不走？是想全部留在这里吗？”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变化，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轻描淡写的击败了魅娘子，又面不改色地杀死了刘老三，此时在听他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上下。 终于，一名看上去年龄不大的魔教弟子悄悄转身钻进了身后的密林，很快便没了动静。 有了第一个，很快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不到片刻，周围的魔教之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了魅娘子以及几名修为较高的妙玉宗长老还留在原地。 只是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古青林看向没有离开的几人，脸上划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看来你们是打算留下了！” 说着身旁的青色长刀又泛起青光，刀尖指向几人，似乎随时都会斩过去。 魅娘子见古青林又要动手，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 “古青林，今日你能护住他们，但你不可能永远都跟在他们身边，他们杀了我妙玉宗主唯一的儿子，必将遭到整个宗门的追杀！” 说完不等古青林回话，立刻便带着几位长老钻进了密林，消失无踪。 等魅娘子等人全部离开，古青林才转身看向云影，脸色重新变得温和。 “师父！你好厉害！” 云影抱着古青林的胳膊，眼里满是崇拜。 古青林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看向步小天道： “好好照顾她！” 说完后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片刻间便消失在原地。 青色的长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八章 秘闻 云影眼见古青林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还以为古青林出事了，顿时着急地喊道： “师父！师父！ 小天哥哥，师父他怎么了？怎么不见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眼见云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安慰她几句，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云影去说。 “阿弥陀佛！” 却是空闻法师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云影师侄不必着急，玄青师弟并未出事。” “玄青真人？” 听到空闻法师的话，步小天等人都有些疑惑，师兄弟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称号，只是隐隐猜测到他说的就是刚刚消失不见的古青林。 至于其他几峰的弟子，恐怕连古青林是谁都还不知道。 空闻法师也看到了众人脸上的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 “云影师侄不是玄青师弟的弟子吗？” 云影有些茫然地摇摇头，道： “大师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师父是玉虚门紫雷峰的古青林，不是您的什么玄青师弟呀？” 空闻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云影师侄你可知道你师父的道号为何？” “我师父的道号？” 云影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皱眉道： “我师父好像从来没提起过他的道号，我还以为他没有道号呢！” 说着云影像是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空闻法师： “您的意思是‘玄青’是我师父的道号？” 空闻法师含笑点头。 “您刚刚说我师父没事，那他怎么会突然消失？” 听到云影的问题，空闻法师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带着几分感叹的语气说道： “如果贫僧没有猜错的话，玄青师弟方才并非真身来此，我们所见到的玄青师弟不过是他在察觉到你有危险的时候借助天地之力凝聚的一具化身，玄青师弟的真身应该还在紫雷峰上。 毕竟此地距离紫雷峰有数万里之遥，就算是以玄青师弟的修为，想要在短短一刻钟内横穿数万里也是难如登天。” “化身？” 云影不明白空闻法师的意思。 空闻法师的耐性极好，说了这么久也不见他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见云影仍是一头雾水，便接着解释道： “你们道家修行讲究的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四个阶段。” 空闻法师解释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很认真的在听着，没有人开口打断。 但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步小天等人却露出了疑惑之色，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修行之人都知道空闻说的这四个阶段，因为这是修道第一天传授他们心法的师长就会告诉他们的常识。 炼精化气，即是将体内精元炼化，与自身契合，所谓精元其实便是自身体内之‘气’，这些‘气’本就存在于体内，若非修炼之人，体内之‘气’的作用仅仅只是维持人的生机，且不断消耗，当有一天自身之‘气’消耗完了，便是其生机断绝之时。 开始修道的第一步就是感受自身之‘气’的存在，并想办法将之精炼，使之能够随心意驱使，这便是自身真气的源头，称之为‘气源’，平日所用的真气便是由气源衍生出来的。 所以这一步称作炼气，炼气只是为今后的修行之路筑下道基，所以又有人将炼气称作“筑基”。 体内之‘气’在维持人体的生机的同时也会有一部分消散在体外，经过凝炼后的‘气源’比原本的‘气’更加精纯，且与自身联系更加紧密，不会轻易在体外消散，所以修行之人一般比普通人的寿元漫长。 炼气化神，则是将体内真气与意念熔炼，修成“神念”，所谓神念，便是自身意志的延伸，只有修出神念以后，才能勾联天地，体悟天地。 炼气化神又被称为“炼神”境。 普通修道之士体内能容纳的真气都有一个极限，只凭自身的真气只能施展一些小道法，譬如掌心雷。 若要施展类似于“神兵御雷”一般的强大道法，就必须要借助天地之力。 且无论施展何种道法，神念都是极为重要的媒介，没有神念是不可能施展出任何道法的。 因此不到“炼神”之境，便无法驭使法宝，只是比普通人活得久一些罢了。 炼神返虚，便是以神念体悟天地，融入天地，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炼神返虚在修行中被称为“神虚”之境，所谓天人合一，即是神满虚空，在以自身为中心的一片天地之内，自身的精神无处不在，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我就是这片天地，这片天地就是我自己。 神虚境的极致便是精神布满周身天地，能够隐隐体会到“道”的存在，进行真正的“悟道”。 至于炼虚合道，没有人能说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境界，据说是将自身化作“道”的一部分。 “道”无处不在，永恒不灭，成为“道”的一部分，便是与之同存，获得真正的“永生”！ 魔教之人的修行方式在“炼气”和“炼神”境与道家其实相差不大，只是过了“炼神”境，他们并不体悟天地，而是借着神念勾联天地元气，强行将之容纳于己身，将“气源”修成体内金丹，使用神通并不依靠天地之力，而是凭借自身金丹之内的元气。 据说魔道修行到顶点，便是将体内金丹演化成一方天地存于体内，以达“永生”之境！ 但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真正达到“永生”之境。 至于佛家的修行，则是与正魔两道都不相同，他们主要是借助自身之气与天地之力洗炼肉身，修成传说中的“无垢金身”，金身一成，则万法不侵，金身不灭，灵魂不死。 魅娘子走的本是修行金丹的路子，但古青林却说她是‘神虚’境，想必她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又走上了体悟天地的路。 步小天等人疑惑地看着空闻法师，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见众人露出疑惑之色，空闻法师又接着说道： “传说修行到‘炼虚合道’之境，自身便与大道同在，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达到天地间的任何地方。 若我猜的不错，恐怕玄青师弟已经摸到了‘炼虚合道’的边缘，能够借用一部分天地大道之力，才能在万里之外凝聚一道化身！” 听了空闻法师的解释，所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 炼虚合道，借助大道与大道的关联以天地之力凝聚化身，那是只属于传闻中的境界，就连当初玉虚门的创派祖师云虚上人好像也只是摸到了这个境界的门槛而已，否则当年与魔尊仇天仞大战之后也不至于留下无法治愈的重伤。 没想到时隔两千多年，又有人触摸到了这个境界，恐怕就连掌门真人的修为也不如他吧？ 这时已经有几个弟子终于想起来了古青林的身份，忍不住道： “我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玄青师叔！” 有不明就里的问道： “怎么了？云翼师弟，你知道刚刚那位师叔是谁了？” 云翼点点头，又见到周围许多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便道： “各位师兄弟们应该都知道一百六十多年前的正魔大战吧？” 见众人点头，云逸又接着道： “传闻当年摩云崖大战之时，魔教四大宗门高手尽数出动，趁我正道不备，偷袭重伤了当时的掌教真人和四大峰主，当时玉佛寺和药王谷也相继遭到围攻，根本腾不出人手赶来救援。 掌门与几位峰主重伤，只有数十位长老以及当代弟子奋力抗击，但魔教势大，玉虚门也只是勉强守住了营地。 眼看在魔教妖人的围攻下，营地也快要失守，紫雷峰九大弟子突然越众而出，剑指魔教妖人！ 其时围攻玉虚门营地的魔教妖人有数千之众，修成金丹之人也有一两百之数，九名紫雷峰弟子虽然惊才绝艳，但没有人认为他们能够改变眼前的局势。 但就是这几乎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九人，最终力挽狂澜，击退了魔教妖人！ 当时九人一齐施展《神雷诀》中的‘神兵御雷’，九道接天连地的雷龙从天而降，又在半空汇聚在一起，合成了一道几乎能够环绕整座摩云崖的巨大雷光。 没人能看清雷电发出的白光之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雷光散去，前来围攻的魔教妖人死了七八成，剩下的魔教妖人全都被那声势浩大的一击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离了摩云崖。” 有人听了云翼的话，猜测道： “不对呀？我怎么听说当年击退魔教妖人围攻的只有八个人？你怎么说有九个人呢？” 云翼摇了摇头，道： “本来就是九个人，但摩云崖之战以后，其中七人因为元气耗尽死在了回宗门的路上。 玄青师叔则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竟然跟上任掌教真人和几位峰主决裂了，最后他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名字从记载玉虚门弟子的名录中划掉了。 从那以后玄青师叔再也没有在门中露过面，门内也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的名字。” 听到云翼的话，其他人都是十分惊讶。他们想不明白，明明对整个正道有着那么大功劳的古青林为什么会跟门内决裂，甚至连名字都成了门中的禁忌。 就在他们等着云翼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云翼却突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有人等得急了，催促道： “云翼师弟，后来怎么样了？你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云翼却是双手一摊道： “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们还要我说什么啊？” “你不知道玄青师叔为什么跟师门决裂吗？” “我又没在场，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也是在一次师父喝醉的时候听他说过几句而已。” 听到这话，众人又看向紫雷峰的几人，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当年的事。 于是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终于，有人想起了站在一旁许久没说话的空闻法师，顿时眼前一亮，问道： “空闻大师，您可至当年到底发出了什么事？” 见空闻法师点了点头，最先开口的那人又问道： “玄青师叔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和石门决裂？” 本来做出倾听状的重任却见空闻法师双手合十，摇头道： “阿弥陀佛，请恕贫僧不能告知诸位。” 见空闻法师拒绝，众人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空闻法师乃是玉佛寺四大神僧之一，他不肯说，他们也不能强迫与他。 当其他人都失望地散去，空闻法师对着步小天几人道： “几位小施主，贫僧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咱们有缘再见。” 空闻法师说完打算离开，却听乐天突然叫住了他： “大师且慢！”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五十九章 古寺 空闻法师收回了迈出一半的左脚，转身看向乐天，问道： “不知施主还有何事？” “在下正好也要去贵寺拜访，不知能否与大师同行？” 空闻法师有些诧异地看了乐天一眼，却没有问为什么，点了点头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要到敝寺，又与贫僧在此处相见，便是缘分，贫僧岂有拒绝与小施主同行之礼。” 乐天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 “多谢大师！” 又转头看向步小天： “小天，你是跟我一起去玉佛寺还是跟你们师兄们一起走？” 正与几位师兄及云影说话的步小天听到乐天的话，顿时有些犹豫。 “小师弟，既然你们有约在前，就跟乐天小兄弟一起去玉佛寺走一趟吧。 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楚云恭也笑着道： “小师弟，没想到半年不见你的修为又提升了这么多，看来要不了多久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步小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哪有？三师兄你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我超过？” “哈哈！小师弟，咱们之间就不用那么客套了！空闻大师和乐天小兄弟还在等你，我们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楚云恭闻言大笑着拍了拍步小天的肩膀，鼓励了一句。 程云良看向空闻法师，行了一礼道： “空闻大师，我们就先告辞了！大师请多保重！” 空闻法师回了一个佛礼，道： “阿弥陀佛，两位师侄也多保重！” 程云良和楚云恭正准备带着云影一起离开，云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向步小天问道： “小天哥哥，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听到了云影的话，程云良和楚云恭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自从下山以后，这一路上云影对步小天的想念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他，运营自然不想再跟他分开。 步小天见到云影脸上的期待之色，也不忍拒绝，便点了点头，道： “好吧。” 云影见步小天答应，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抱着步小天的胳膊开心地叫道： “太好了！小天哥哥，这几个月我好想你！” 步小天见到云影一脸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有些宠溺地道： “好了，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别再这么没规没距的了！” 运营听了步小天的话，顿时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小声争辩道： “才没有呢！人家就是见到小天哥哥太开心了嘛~” 看到云影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楚云恭看着步小天道： “小师弟，影儿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她！ 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两人便冲天而起，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边。 “略~” 云影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我才不需要别人照顾呢！” 又非常自豪地对步小天道： “小天哥哥，影儿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以后影儿会照顾好小天哥哥的！” 众人皆是笑而不语。 步小天看向蓝云心，有些犹豫地问道： “蓝师姐，你......” 蓝云心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淡淡地开口道：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站在蓝云心身边的两名玉竹峰弟子听到蓝云心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却没有多说什么，其中一人开口跟众人告别道： “云心师妹既然决定跟步师弟一起，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你了。 步师弟，我们可把云心师妹交给你了，你要是敢让她受了委屈，我们玉竹峰的师姐妹们可饶不了你！” 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步小天说的，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让步小天的脸颊有些发烧。 不等步小天说话，两人又对着空闻法师一抱拳，道： “空闻大师保重，我们也先告辞了！” “两位师侄一路走好！” 告别过后，两名玉竹峰的弟子也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此时周围的三大派弟子已经处理好了大战之后的事情，三大派来此的弟子修为都不错，再加上古青林及时出手，所以并没有几人死在之前的大战中，大多只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 经过这会儿的调息，大部分人已经没有了大碍，便起身告辞离去。 三大派的弟子都是奉命行走世间，打探魔教动向，自不会全部聚集在一起。 随着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最后只剩下了步小天、乐天、蓝云心、云影、法明以及空闻法师六人。 见所有人都安然离去，空闻法师道： “咱们也走吧。” 其他人点头应是，便跟着空闻法师一起离开了这里。 六人离开后，周围再没有了人影，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地面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正魔两道之间的大战。 天将擦黑，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空无一人的战场中间。 此人浓眉大眼，面容刚硬，环顾了周围的景象片刻，才自言自语地道： “没想到我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幸好这里没有那小子的残魂，看来那小子没事，不然我师兄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突然，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之处，闭目仔细感受了一番，片刻后才睁开眼睛，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这是那个人的刀气？他又出山了…得赶紧告诉…” 那人没有久待，说着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几句含糊不清的话消散在晚风中。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一轮缺了一条边的明月升起，清冷的光辉洒下，平添了几分寂静和幽森。 …… 十天后，空闻法师带着步小天一行人站在一座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寺庙前。 看着门头上写着“玉佛寺”三个字的牌匾，几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里座寺庙建在半山腰，看上去年代很久了，香火鼎盛，往来的香客络绎不绝，但是完全跟适合修行之人修行的清净之地沾不上边。 就在几人有些愣神的时候，空闻法师伸出一只手指引道： “几位师侄，这便是玉佛寺了。” ps：短小且不精悍。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章 妖尊 几人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寺院，一时间都不知该説些什么。 他们在来到天灵山之前也都想象过玉佛寺的样子，本以为同为正道三大修行宗门之一，玉佛寺应该也像玉虚门一般，为了方便弟子们修行，将山门修建在普通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但眼前所见的景象却与他们心中所想的大相径庭。 进了大门，院中栽种着不少菩提树，其中一株尤为高大，甚至与挂着“大雄宝殿”四字牌匾的主殿相差无几，看上去至少在此地生长了数千年。 树下有不少僧人和香客，有的正谈经论禅，有的拿着佛经盘坐在树下默默研读，也有洒扫弟子拿着水桶抹布穿梭在各个院落间。 步小天等人细细观看，发现寺中的僧人皆是气息悠长平稳，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丝丝禅意，显然都有着不低的佛法修为。 看到这些修为明显不俗的僧人，他们才相信这里的确是玉佛寺。 就在法明指着一座座院落的方向为众人介绍的时候，步小天在菩提树下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看上去明显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僧人。 那是一个面容苍老的僧人，身上穿着杂事弟子的灰色僧袍，僧袍有些破旧，看上去已经穿了不少年头。 那老僧佝偻着身子，拿着一柄扫帚缓缓地扫着地上的落叶，看上去有些吃力。 他扫得很慢，往往刚刚扫干净了一块地方，一阵风吹过，就又有不少树叶飘落下来。 于是他又转过身子拿着扫帚重新打扫，周而复始，面无表情地打扫着落叶。 看着老僧扫得很吃力，步小天心里有些不忍，看向空闻法师，问道： “空闻大师，那个老师父是犯了什么错吗？” 空闻法师循着步小天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他所指的老僧，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摇了摇头解释道： “贫僧刚入寺修行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到如今已经两百多年了，贫僧已经从一个八九岁的小沙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贫僧以前也好奇过他的来历，单丝里的长辈们确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在数百年前突然出现在寺里，当时的住持见他可怜边收留了他，到现在已经九百多年了。 贫僧想过跟她交流，但是他似乎什么都听不到，问他什么也不回答，只知道安静地扫地，别的什么都不关心。 久而久之，贫僧也只好放弃。” 听到空闻法师的话，几人脸上都露出惊奇之色。 从他话里的意思，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可怜的老僧人竟然活了九百多年！ 这下任谁也不敢小看那个在树下静静地打扫着落叶的老僧了。 不过步小天并没有上前打扰他的意思，他一直不肯说话，显然是不想与人交流，就算他上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但一旁的乐天看着那老僧人，脸上却露出十分明显的怪异之色。 步小天也注意到了乐天的异样，问道： “怎么了？” 只见乐天缓缓从怀里掏出一颗用白玉雕刻而成的玉桃，玉桃不大，只有不到半个手掌的大小。 这枚玉桃步小天也是见过的，他知道这是雅姑交给乐天，助他取到灵明妖尊毛发的东西。 乐天示意步小天接过玉桃，步小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玉桃。 接过玉桃，步小天的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原本一直有些冰凉的玉桃此刻却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温热之意，但明显不是被乐天捂热的。 步小天感受着玉桃的温热，诧异的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踏入玉佛寺大门的时候，而且在我看向他的时候，这种变化变得更加明显。” 步小天知道乐天说得正是那个树下的老僧，闻言也再次看向他，果然感觉到手里的玉桃变得更热。 就在步小天注视着老僧，暗自猜测着他的身份的时候，乐天突然从他手里拿回玉桃，迈步走向了老僧的方向。 乐天和步小天的交谈声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此时见到乐天走向老僧的方向，眼底都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 不过他们没有阻止乐天，他们虽然对乐天能够成功让老僧开口说话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还是想亲眼看看乐天能否凭借手里的玉桃打动他。 乐天很快就走到了老僧的身边，拿出手里的玉桃放在他眼前。 可惜老僧见到玉桃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之色，仍旧缓慢而吃力地挥动着手里的扫帚清扫着面前的落叶。 乐天说了好一阵，见老僧却仍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神色渐渐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一些。 “他们已经快死了！你还是不肯去见他们一面吗？你就真的不关心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儿吗？” 乐天话音刚落，就见一直没有任何回应的老僧手里的扫帚竟然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乐天，并开口问道： “她们…在哪？” 仿佛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老僧的声音很干涩。 乐天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开口说话，见到老僧的第一时间，再加上空闻法师先前的话，乐天就对老僧的身份有了猜测，他认为眼前的老僧便是当年突然消失无踪灵明妖尊。 当初他听跟雅姑分别后，就隐隐猜测到雅姑和清莲与灵明妖尊的关系不一般，见到老僧的时候他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刚刚所谓妻子女儿的话其实只是他的试探，至于她们快要死去的话也是他编出来的。 而刚刚的激动神色，自然也是为了表现得逼真一些而装出来的。 乐天也没想到，自己的试探之语竟然真的诈出了一条大鱼！ 见到乐天脸上的错愕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没有逃脱老僧眼睛，知道乐天在骗他，老僧却没有愤怒，淡淡地道： “你在骗我。” 乐天知道自己的谎话已经被戳穿，再强行狡辩已经没有了意义，索性点了点头，道： “没错，其实我根本不确定他们就是您的妻子和女儿，她们也没有出事，不过这玉桃确实是她们亲手交给我的。” 老僧既然开口，也不再装聋作哑： “她为什么会把它给你。” 乐天见老僧并没有因为自己骗他而生气，也没有因此而恢复成之前的漠然，心下一喜，缓缓将他和清莲定下婚约的事说了出来。 老僧静静地听完了事情的原委，仿佛是要确认什么，问了一句： “她让你去寻极北雪莲和鲛人泪珠？” 乐天见老僧的脸色有些异样，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但此时已经没时间去慢慢思考，便点头道：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老僧得到肯定的回答，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道： “她们出事了！” 说完不等乐天再问，又问道： “东西都在你身上吗？” “嗯。” 乐天刚刚点头，就见面前的老僧身上突然金光大作，将老僧的身影掩盖在其中。 不过眨眼之间，老僧身上的金光散去，众人这才看清了其中的景象。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老僧？ 巨大的菩提树下，只剩下一只身高七尺的金毛猿猴站在乐天面前。 看此猴，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黄金锁子甲，脚踩金丝步云履，身后一条赤霞披风，手里的扫帚也变成了一根通体乌黑，上面刻着一条蟠龙的混铁棍。 虽是猴像，但偏偏生得十分俊美，端的是威风凛凛。 任谁看到他，都不免要赞上一声： “好猴儿！” 这才是当年威震八荒的灵明妖尊！ 附近的普通人早就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瞠目结舌，寺院之中突然变得寂静无比。 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立刻拜倒在地，口中高呼： “神仙显灵了！”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一章 隐寺 灵明妖尊虽然是一只猿猴，但他的身上并无半分妖气，反而透着满身的威风与霸气，尤其是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更给人一种神圣之感。 步小天等人也都被这突然的变化惊住了，就连佛法修为最为精深空闻法师也没有想到，一直默默无闻、只知道扫地的老僧，竟然会是千年之前名动天下的灵明妖尊。 所有人都想不通，当年灵明妖尊明明与其他三位妖尊率领妖族所向披靡，几乎占领了大半个天下，但却几乎是同时消失无踪，这才导致了后来妖族惨败。 几乎没有人知道四大妖尊消失以后去了哪里，更不可能会有人想到灵明妖尊化作一名老僧一直隐藏在玉佛寺中。 灵明妖尊没有理会处于无比的惊愕之中的众人，一把抓起同样愣住的乐天，纵身一跃，便化作了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边。 当年灵明妖尊最为出名的便是他身怀的三十六种神通与手中的盘龙混铁棍，这三十六种神通之一便是纵地金光。 纵地金光乃是极为玄妙的行路之法，修炼起来也是颇为艰难，非天资悟性绝顶者不能修成。 但是这门神通一旦修成，只需一个纵身，瞬息间便能跨越千里之遥，只要修为足够，日行数万里便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灵明妖尊离开以后，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各有所思。 步小天见乐天被灵明妖尊带走，心下一急便要御剑追赶，却被蓝云心伸手拦下，他顿时不解地看向蓝云心。 只见蓝云心摇了摇头，解释道： “别追了，追不上的。而且若是灵明妖尊真要伤害乐天，也不会将他带走。” 步小天略一思索，便知道蓝云心所言不虚，也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极快地奔进了寺门，停在步小天身前。 正是跟随他们一起来到天灵山的黑驴，只是此时黑驴一幅焦急的模样，一直跟它形影不离的小雪狼却是不见了踪影。 黑驴见到步小天，口中发出着急的吼叫声，四只蹄子不停地刨着身下的青石铺就的地面。 但步小天等人见到黑驴独自前来，却是安心了不少。 小雪狼定是被灵明妖尊和乐天带走了，而灵明妖尊能带走小雪狼，就更加让步小天等人确信他不会伤害乐天。 空闻法师回过神来以后，便立即招来院中的僧人安抚因为灵明妖尊现身而有些混乱的局面。 做完这些以后，空闻法师便对着步小天几人道： “既然乐天小施主没有性命之忧，几位师侄便请随贫僧到后面稍作歇息吧。” 步小天三人闻言微微点头，便跟着空闻法师和法明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修建得极为宏伟，大殿两边供奉着数十位菩萨及罗汉的金身佛像，佛像有大有小，大的足有三丈，小的不足一丈。 这些佛像神情也各不相同，有面带微笑的，有仰天大笑的，还有怒目圆睁的。 这数十尊佛像虽然各有特点，但其身上却都带着一股正气，哪怕是那几尊面目狰狞的佛像，也丝毫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 而在大殿的最前面，却又一尊与众不同的佛像。 这尊佛像不想其他佛像一般镀着一层金漆，而是由白玉制成。 整座佛像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雕琢的痕迹，仿佛天生便是这般模样。 这便是玉佛寺“玉佛”两个字的由来了。 据说当年玉佛寺祖师苦慈大师便是在这尊玉佛下顿悟，苦修二十年后出山才有了足以与云虚真人以及药王合力战胜魔尊仇天仞、解救天下苍生的修为。 步小天一行人并没有在大殿之内过多停留，跟着空闻法师径直穿过了大殿，走过了后院也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穿过整座寺院，在寺院的后方，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蜿蜒向上，一直通到山上缭绕的云雾之中，仿佛通往另一片天地之中。 到了路口，空闻法师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迈上了小路。 步小天等人自然也跟了上去，一路前行，山路变得越来越陡峭，有的地方甚至根本就没有路。 好在几人都不是普通人，身手不凡，遇到这样的地方都是一跃而过。 又走了足足两个时辰，几人已经走进了云雾深处，四周除了茫茫的白雾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步小天等人紧紧的跟在空闻法师身后，一直往上前行。 突然，在几人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以后，四周的云雾渐渐变得稀薄，直至完全消失，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寺院。 这座寺院跟山下金碧辉煌的玉佛寺完全不同，只是简单的石墙青瓦，占地也不过数十丈，看上去十分简陋。 几名年轻的弟子正在院中或是打坐参禅，或是诵念经文，或是做着一些洒扫的杂事，并没有发出太明显的声音。 整座寺院显得十分静谧而祥和。 见到空闻法师带着步小天几人从迷雾中走出，这些弟子们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双手合十对着他们行了一个佛礼便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空闻法师带着他们到了寺院正中的大殿内，只见大殿中央的蒲团上盘坐着三位看上去无论是年龄还是装束都跟空闻法师差不多的僧人。 这几位僧人气息宛若深渊，与空闻法师不相上下。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步小天便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玉佛寺四大神僧的其他三位，空见神僧、空智神僧、空悟神僧。 三位神僧见到空闻法师以及步小天几人，脸上俱是露出一丝笑意，最中央的僧人开口道： “空闻师弟回来了。这几位小施主想必就是玉虚门的三位师侄了吧？” 声音平和，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内心一阵宁静。 “见过三位师兄。” 空闻法师对着三人行了一礼，道： “空见师兄，他们便是玄玉师妹的弟子云心师侄，萧天雄师兄的弟子云天师侄，以及古青林师弟的弟子云影师侄。” 空见法师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是温和了几分，指着身前几个空着的蒲团笑道： “三位师侄不必拘束，请坐吧。敝寺条件简陋，还请三位师侄勿要见怪。” 步小天几人连道不敢，恭敬地对着三人行礼，就连一直古灵精怪的云影也规规矩矩地跟着步小天和蓝云心一起行礼。 待四人坐下，空见法师才又接着开口赞叹道： “几位师侄果真是天资不凡，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修为，玉虚门几位师兄弟们果真是好福气！” 空见法师话音落下，其他几人脸上也同样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他们的眼中没有丝毫嫉妒羡慕之色，仿佛是在看自家晚辈一般，令人如沐春风。 步小天听到空见法师的称赞，谦虚地道： “大师谬赞了！” 空见法师见步小天如此谦逊有礼，眼中浮现出赞许之色，道： “云天师侄不必过谦，我等修行之人修的便是一个真我，本就应当实事求是，是便是是，非便是非。 贫僧并没有训斥云天师侄之意，只是几位师侄既然身怀如此天赋，更应当勤勉修行，早日成为我天下正道之中流砥柱。” 步小天几人皆是正色道： “弟子谨记大师教诲！” 空闻法师微微颔首，看向云影，道： “你们之前在泗水城的事贫僧已经听说了，想不到一直狂傲不羁的玄青师弟竟然教出了一个如此优异的弟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云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其实都是小天哥哥的功劳，我师父收我为徒之后几乎都没怎么管过我……” 云影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殿中几人却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步小天低声训斥道： “影儿，在几位大师面前不可无礼！” “哦~” 见云影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四位神僧脸上都露出一丝笑意。 步小天看向空见法师四人，见他们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这才问道： “大师，明明山下信众无数，为何你们却要待在如此苦寒的地方呢？”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二章 原由 步小天问出的，也正是蓝云心和云影心里的疑惑。 山下的寺院里信徒众多，乐于捐赠香火钱的香客也不在少数，而且作为修行之人，要在这天灵峰顶修建一座好点的寺院也不是什么难事。 四位神僧待的这座小小的寺院为什么会这么破旧而简陋呢？ 空见法师闻言，轻轻笑了笑，似乎对步小天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问道： “云天师侄，你看这座小庙与山下的寺院有何异同之处？” 步小天见空见法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提出了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沉吟着仔细回想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若说不同之处，倒是有很多。 山下的寺院金碧辉煌，供奉着数十尊佛像，有无数香客往来。 而这里跟山下比起来则相差了太多，这里冷清、简陋、狭小、破旧。 但要说相同之处，请恕子愚钝，实在是看不出两者间有什么相同之处。” 空见法师见步小天苦思半晌也没想出什么相同之处，不也在为难他，开口道： “你看我身后这尊佛像。” 步小天依言抬头向他身后看去，只见四位神僧的身后的房梁上垂着几块破旧的帷幕，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隐约可以看见帷幕之后供奉着一尊佛像。 其实在刚刚进门的时候步小天三人就看见了这些，毕竟这个佛堂本来就不大，一眼扫过去就基本能将其内的布置尽收眼底。 只是四位神僧身后的光线有些阴暗，又有帷幕遮挡，他们才没有过多留意。 但以步小天几人的目力，此时仔细一看，顿时就看清了佛像的样貌。 那是一座玉质的佛像，无论是大小还是样貌，竟然都与山下寺院大雄宝殿里正中间供奉的那座玉佛一模一样。 “这座佛像……” 空闻法师淡淡一笑，接着步小天的话说了下去： “这尊佛像与山下那座一模一样，你一定有些疑惑。 其实这里便是玉佛寺本来的面貌，当年苦慈祖师为了躲避魔教妖人的追杀，藏身在佛像之后，偶然间得到了机缘，才有了后来的‘屠魔之战’。 魔教战败，苦慈祖师回到了山下的寺庙，无数信众来此祭拜，将寺庙改建成了现在的玉佛寺。 但随着信众越来越多，山下变得不再清净，也不再适合修行，于是苦慈祖师便让弟子们按照玉佛寺最初的样子在这里又修建了一座寺庙，既是为了安心修行，也是为了让后代弟子铭记当年魔教妖人为祸天下时的景象。” 空见法师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 “且我等修行，修的是心，身居殿堂与茅舍，其实并无太大分别。 所居之地温暖奢华也好，贫寒破旧也罢，不过是为了遮蔽风雨，自身所占之地不过三尺方圆而已。 玉佛寺弟子刚刚入门便是先在山下寺院修行三年，三年之后便要上到此地修行。” 步小天有些不解： “为何要这样做？” 空见法师道： “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样做便是为了磨练弟子心性，若要出世，必先入世。 只有体会过世间百态，最终方能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 “原来如此！” 步小天恍然大悟，玉虚门教导弟子们自给自足，其实也有这般意思，只是以前步小天从未深想过这些罢了。 见几人都露出些感悟之意，空见大师微微点头，道： “好了，你们连日赶路，想必此时都有些疲累了，而且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你们先去休息吧，明日再让法明带你们四处转转。” 三人闻言，站起身对四位神僧躬身一礼，道： “如此我们便不打扰四位大师修行了！” 四大神僧各自颔首，空闻法师道： “去吧。” 三人间四大神僧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转身缓步走出了大殿。 出了殿门，一直在旁等候的法明微笑着开口道： “三位可是打算休息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 “嗯，烦劳师兄为我们安排一下休息的地方了。” 见步小天这么客气，法明道： “步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我同行数月有余，早已是知己好友，如此倒显得有些生分了！ 房间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跟我来吧。” 步小天又道： “多谢师兄了。” 当下四人一路行至后院，法明指着面前的一排厢房，道： “几位便在此地休息吧，这里条件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步小天等人笑着摇摇头，道： “之前咱们荒野露宿的时候也有不少，这里跟那时候比起来要好上太多，哪里还敢嫌弃？” 法明闻言也笑了，道： “哈哈！步师弟所言不错！你们进便便好好休息，明日贫僧再领你们四下转转。” 步小天等人点头： “好。” …… 此时，虚云山脉南侧，玉阳城。 一道金光划过夜空，径直落在了城中一处阁楼中，阁楼装点雅致，虽然已经入夜，但其中仍亮着灯光，阵阵交谈之声从中传来。 此处正是闻名整个玉阳城的仙雨阁。 金光来势极快，但没有带起丝毫动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仙雨阁三层的一个房间内。 只见金光落地之后化作两道人影，正是灵明妖尊以及怀抱着小雪狼的乐天。 乐天的眼里露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这里距天灵山将近两万里之遥，就算是他御驶法宝昼夜不停地赶路，至少也要花费十多天才能赶回这里。 灵明妖尊带着他尽然只花了大半天就跨越了这么远的路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两人落下的同时，正在楼下招呼客人的雅姑目光一凝，随后又面色如常地与眼前的几位客人交谈起来，完全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过了一会儿，雅姑告罪一声，缓缓向楼上走去。 “嗒，嗒，嗒……”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安静的阁楼上响起，听上去似乎并无异常。 脚步由远而近，在乐天和灵明妖尊所在的房间门外停住。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乐天向房门的方向看去，却见在房门刚刚打开一半的时候异变陡生！ 数道寒光从半开的房门射来，直奔乐天和灵明妖尊二人。 乐天见到这寒光，身上寒毛直竖，他能感觉到，若是不抵挡，这每一道寒光都足以将他切成两半！ 但还不等乐天做出什么动作，灵明妖尊大手一挥，竟将所有寒光都收入了掌中。 门外之人似乎也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别的动作。 灵明妖尊看着半开的房门，声音有些嘶哑： “小雅，是你吗？” “咣当！” 灵明妖尊话音刚落，房门就被猛地推开，借着走道里昏暗的光亮，可以看出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女人。 灵明妖尊伸手一点，房间里的蜡烛顿时亮起，蜡烛的火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一身金甲的灵明妖尊与一边的乐天。 乐天也看清了门口所站之人的模样，不是雅姑又是谁？ 雅姑看清了屋内的人，眼睛顿时有些发红，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灵…明…” 灵明妖尊点点头，道： “是我！” 说着举起左手，露出掌中的东西，正是刚刚被他收去的寒光，赫然正是十柄小巧的利刃。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掌中的利刃缓缓临空漂浮而起，飞到了雅姑面前。 雅姑伸手接住利刃，一抖手，十柄利刃以比之前更加凌厉的攻势打向灵明妖尊，无论是锋锐还是杀气都让乐天如同利刃顶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灵明妖尊仍旧只是一挥手，就又再次将飞袭而来的利刃接下，然后一如先前那般送回了雅姑手中。 雅姑却并不领情，再一次御使着利刃打向灵明妖尊，倾尽全力，仿佛要将灵明妖尊切成碎片。 灵明妖尊再次拦下...... 如此，房间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相同的情景。 不知过了多久，雅姑御使的利刃渐渐变得无力。 终于，当灵明妖尊再次将利刃送回雅姑手中以后，雅姑没有再次攻向灵明妖尊。 看她脸色苍白，额头见汗，似乎已经脱力了。 见雅姑不再动手，灵明妖尊上前几步，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小雅，这些年你还好吗？” 闻言，雅姑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哽咽着骂道： “你这个混蛋！”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当年辜负了你！ 当年你离开以后，我找了你一百多年，几乎找遍了整个九州都没找到你的踪迹，我还以为你跟你二哥一起回去了。 我心灰意冷，就留在了玉佛寺。 没想到，你竟然一直都在这里，你明明知道我就在玉佛寺，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雅姑止住了眼泪，离开了灵明妖尊的怀里，冷冷地看着他道： “去找你？嫌你当年伤我伤得不够深吗？” 闻言，灵明妖尊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道： “小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雅姑冷哼一声，道： “原谅你？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离开你以后都遭遇了什么？” 雅姑说着说着，脸上的神情由愤怒变得凄苦。 灵明妖尊见她如此模样，顿时心疼起来，再次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问道： “小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让这小子去寻极北雪莲和鲛人泪珠，这两样东西不是重塑身躯和经脉的东西吗？ 你身上虽然有暗伤，但似乎还用不到这样的东西。还有我们的女儿，她在哪里？” 听灵明妖尊说到女儿，雅姑又再次挣开他的双手，脸上又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清莲是我的女儿！” 雅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把“我”字咬的很重。 灵明妖尊本就满心愧疚，此时听到雅姑拒绝承认清莲是他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不过灵明妖尊并没有生气，仍旧柔声安抚道： “小雅，你别生气，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能弥补当年对你们造成的伤害，就算是要我豁出命去我也愿意。” 见灵明妖尊说得诚恳，雅姑脸上的怒气慢慢散去，将当年之事缓缓说出： “当年你们四处征战，完全不听我的劝阻，甚至对我恶语相向，我心灰意冷，便悄悄离开。 谁知我刚刚离开，还没走出十万大山，就遇见了黑虎。 当时他对我态度恭敬，问我要去哪，我没告诉他我要离开，只说想出来走走。 他听到我这样说，就说要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心想若是不让他跟着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就答应了，想找机会偷偷溜走。 但黑虎跟得很紧，直到我走出了十万大山也没有找到离开的机会。 黑虎见我离开了十万大山，应该是猜到了我的打算，竟突然出手偷袭。 本来以我的修为，若是正面对上，黑虎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但是黑虎一直对我非常恭敬，我对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被他一掌打成重伤。 黑虎见我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着他的野心和隐忍。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看上去忠心耿耿的黑虎竟然一直想要取你而代之，他所有的忠心和恭敬全部都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 他私下里不断悄悄吞食其他妖族，炼化他们的精血提升自己的修为。 他看见我受了重伤动弹不得，根本没有防备。 但是他没有想到，我身上有你的一根救命毫毛，我趁他大笑之际催动毫毛，一击将他重伤，忍着浑身的剧痛逃离了那里。 等我找到一处安全的洞穴躲藏起来，检查自己伤势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怀有身孕，只是之前我心绪杂乱完全没有注意到。 黑虎的一掌震动了还未完全凝结的胎息，我慌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不顾自己的伤，耗费了几乎全部修为才堪堪保住了这一缕胎息。 但是胎息虽然保住了，却迟迟不能凝聚成型。 我知道这是因为黑虎的偷袭伤了根本，就算勉强将孩子生下来也会夭折。 可是我不愿意失去这个孩子，于是我到处寻找天才地宝，不断滋养腹中的胎息，终于在五百年前勉强将胎儿生下。 胎儿一出世我就察觉到她先天不足，孱弱无比，要想救好她，就只有重塑身体和经脉！ 但是那些东西无一不是天地间罕有的至宝，我已经元气大伤，根本没本事找到那些东西，只能用珍贵的药材调养女儿的身子，保她不死。 同时我也一直没有放弃治好她的想法，五百年来，我为了寻找那些东西寻遍了九州四海，终于寻齐了除了极北雪莲和鲛人泪珠之外的三样宝材。 也就是在这期间我在玉佛寺看到了化成老僧的你，虽然你的样子完全变了，但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认错。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当时我只想杀了你，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为了女儿，我强行忍下心里的冲动，悄悄离开了玉佛寺。 我知道极北雪莲长在冰原深处，但是我身上的伤让我根本没办法靠近那里，鲛人泪珠又是鲛人族的至宝，我也没办法拿到手。 就在我心生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像江湖骗子一样的老道士，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真身，还将我的遭遇说得八九不离十。 老道士告诉我，想要救我女儿，就来玉阳城，到时候自然会有贵人出现。 当时我除了相信他根本没得选择，于是我来了玉阳城，等待老道士说的贵人。 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一百多年，什么都没等到。” 雅姑虽然说得平静，但灵明妖尊和乐天可以想象，当他在绝望之际突然遇到希望，希望又慢慢化作绝望的时候，心里该是何等的无助和绝望！ 雅姑顿了顿，似乎在平息内心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说道： “直到一年前，莲儿在阁楼里闷得无聊，出来跟人下棋，起了争执。” “直到一年前，莲儿在阁楼里闷得无聊，我就让她出来跟人下下棋解解闷，结果没几天就跟人起了争执。 当我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我就有种感觉，他就是当年那老道士要我等的人！ 但是我不确定我的感觉对不对，于是我以言语相激，几番试探。 那小子虽然装得很像个愣头青，但我能看出来他就是为了莲儿来的，他看莲儿的眼神很干净，很纯粹。 于是我顺水推舟让他跟莲儿定下了婚约，让他去寻极北雪莲和鲛人泪珠。 而要重塑身体和经脉，必须要有一修为极高之人相助才行，可惜我一身暗伤，千年来修为不进反退，根本没能力帮莲儿重塑身躯和经脉。 于是我想到了你，我将那枚玉桃交给他，让他在找到雪莲和鲛珠以后去玉佛寺找你，取你胸前一缕毛发。” 见雅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灵明妖尊却说道： “你让他取我护心毛发是假，实际上是想借他之口让我过来助莲儿重塑身躯和经脉。 这枚玉桃是我和你当年的定情信物，若是有人拿着玉桃到我面前，就证明你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麻烦。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就算我对你再没了半分情谊，但当年我曾发过誓，只要有人拿着玉桃到我面前，我便要帮他做一件事。 就算这小子太笨猜不出你的意思，真的找我要一缕护心毛发，只要我见到了玉桃，我也知道你绝不会提出这个毫无疑义的要求。 你太了解我了，就像我了解你一样。”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乐天早已明白了来龙去脉，见两人说完了，才开口道： “原来雅姑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娶清莲为妻？” 雅姑看向乐天，眼底隐隐有一丝歉意： “你说的没错，我本来只是想利用你，婚约只是个幌子。毕竟你是人族，我们是妖族，人与妖之间的仇恨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清莲是妖族，还愿意娶她吗？” 没想到乐天却满不在乎地道： “妖族又怎样？从我见到青莲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她，虽然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就算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娶她为妻，除非你们打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听到乐天这番话，雅姑却露出了笑意： “好！那我便杀了你！”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三章 塑身 雅姑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带着笑意，带起中那毫无掩饰的杀意却让乐天遍体生寒。 话落，只见她手掐法诀，手中的十道利刃顿时化作寒光刺向乐天。 乐天赶忙祭出玉尺抵挡，心下却是无比绝望。 有灵明妖尊在，就算他能勉强抵住雅姑这一击，最后也难以逃得性命。 眼看寒光袭来，乐天运起全身真力，拼命催动玉尺，玉尺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然而想象中玉尺与利刃的碰撞并未发生，乐天勉强透过白光，只见十柄利刃全部停在了他身前三尺，距护在自己身前的玉尺不过两三寸。 就在乐天愣神的时候，十柄利刃倒飞而回，又重新落入了雅姑手里。 也是在此时，雅姑的声音响起： “清莲果然没看错人，你通过考验了！” 听她的语气，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杀意？ 乐天收起玉尺，不解地看向雅姑，问道： “雅姑，您什么意思？” 雅姑笑着道： “自从一年前与你定下婚约以后，这孩子就跟魔障了一样，对你情根深种，总是在我面前念叨着你。 也不知道你小子有什么好，才见了几面就让她对你念念不忘。 刚刚你若是为求活命放弃求娶清莲，我虽然不会杀你，但就算是让她伤心难过，也绝不会让你再见她一面。 不过你小子也没让我失望，果真是宁死也要娶她。 把清莲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您的意思是刚刚只是要考验我娶清莲的决心？” 雅姑点头： “没错。” 见乐天还要问，雅姑摆摆手，道： “既然你找到了他，想来极北雪莲和鲛人泪珠你也已经都找到了。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吧！” 灵明妖尊也开口道： “你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吧，先治好清莲要紧。” 乐天闻言，只好点点头： “好吧。” 三人出了这间房，来到走道尽头的另一间房门外，雅姑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娘，是你吗？” 房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 雅姑也放轻了声音，柔声道： “莲儿，是我。” “娘，你进来吧。” “嗯。” 雅姑应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点灯，雅姑伸手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烛光驱散了房间里的黑暗，乐天和灵明妖尊也看清了躺在床上的清莲。 只见清莲脸色苍白，满是虚弱憔悴，完全没有一年前乐天见到她时的的灵韵，全身浮现着一丝丝暮气，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灵明尊者上前几步来到床边，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还有点点惧怕： “莲儿……” 清莲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吃力地转过头，看见了一身金甲站在床边的灵明妖尊，眼中露出疑惑，问道： “你是？” 灵明妖尊见清莲完全不认识自己，有些激动，但看到清莲这么虚弱，又害怕自己会吓到她，便压抑着自身的情绪道： “我是你爹啊！” “我爹？娘，他真的是我爹吗？” “别问了，我没有告诉过她关于你的任何事情，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雅姑见灵明妖尊又要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头。 灵明妖尊看向雅姑，问道： “为什么？” 雅姑反问道：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灵明妖尊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苦涩： “我知道了。” 说完果真不再问了。 亚古剑灵明妖尊不再说话，又对清廉说道： “莲儿，他是灵明妖尊，也是你爹。” “我爹…是当年的灵明妖尊？” 虽然清莲的声音很虚弱，但还是完全能听出其中的惊讶。 雅姑有些自责地道： “莲儿，原谅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这些。” 清莲看着雅姑，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娘，这些年你为了我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不告诉我也一定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从一开始清莲的神色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就连知道灵明妖尊是他的父亲，她也只有惊讶，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情绪。 乐天看着消瘦了不少的清莲，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清莲姑娘。” “乐天公子，你回来了？” 清莲听见乐天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微微大了几分。 乐天也走到床前，让清莲能看见他，道： “我找到了极北雪莲和鲛人泪珠，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辛苦你了。” 多年来感受着自己身体一点点衰弱，清莲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即使听见自己有救了，清莲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 灵明妖尊见清莲只说了几句话就又虚弱了不少，不愿再耽搁，便开口对乐天和雅姑说道： “好了，我现在就要帮莲儿重塑身躯和经脉，你们先把雪莲、鲛珠、玉灵芝、血玉和同心草留下，去外面等着吧。” 雅姑和乐天也不迟疑，将灵明妖尊所说的几样东西拿出交到灵明妖尊手上，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两人刚到门外，灵明妖尊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 “重塑躯体极为凶险，你们一定要守好此处，千万不能让任何人打扰我。” 乐天郑重道： “前辈放心，小子必定全力守护此地，决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雅姑也说道： “这事有多凶险不用你来告诉我，这百年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是天塌地陷，也绝不会影响到此地！” 灵明妖尊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一挥手便关上了房门。 乐天和雅姑从窗口飞出，落在房顶之上，也不开口，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便转身背对着对方，相隔一丈盘膝而坐，凝神戒备着四周。 两人身下的房间里开始有了动静，时而有七彩光华闪动，绮丽幻美，时而有阵阵药香传出，清新凝神。 但所有的异象都被限制在了房间内，从远处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乐天能感觉到，身下的房间里虽然没有太大的动静，但在这平静中却充斥着一股浩瀚而雄浑的力量。 这股力量极为恐怖，只要稍稍爆发一丝便能摧毁整座仙雨阁。 感受着这股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乐天的心里震撼无比，到底是何等修为才能爆发出这般浩瀚如海有沉稳如山的力量！ 但此时不是震惊的时候，乐天赶紧收束心神，不去管房内的情景，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变故。 两人在房顶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直到朝阳初升，房内的异象才渐渐平息，那股雄浑的力量也缓缓散去。 但还不等乐天和雅姑放下心来，整座玉阳城上空开始聚集起大量阴云，将刚刚绽放出一丝霞光的朝阳牢牢遮住，整座玉阳城顿时再次变得阴暗下来。 云层越压越低，城里的人都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在心底蔓延，似乎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大事发生。 轰隆—— 蒙蒙白光在阴云中闪过，滚滚闷雷从云层中传出。 现今已经是十月，隐隐有入冬的迹象，这般暴雨将至的情形在此时出现，无论是出现的过程还是出现的时机，都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 城里有早起的人看到这反常的景象，也都赶紧夺回了房里，紧闭房门。 乐天看着天上的景象，心里也感到有些不安。 他见过步小天施展神兵御雷，看上去跟眼前的景象差不多，但眼下玉阳城上空的雷云声势比之步小天施展神通的时候强大了何止百倍！ 天罚！ 乐天心底不由得冒出这两个字。 传闻若是世间出现了逆天之事，引得上苍震怒，便会降下天罚将之抹除。 但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天罚，哪怕当年魔尊仇天仞率领魔教将整个世间陷于苦难之中，也没有听说过上天曾降下天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生灵动怒呢？ 乐天转头看向雅姑，却见她脸上除了隐隐的担忧之外，并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变化，不由得出声问道： “雅姑，这是怎么回事？” 雅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唉！果然还是引来了天罚！” 雅姑说得不明不白，但“天罚”两个字乐天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让他更加疑惑，他再次问道： “真的是天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雅姑解释道： “清莲的身体先天不足，我们强行为她重塑身躯和经脉，无异于逆天改命。 逆天而行违背了天地之道，自然会引起天道震怒，降下天罚便是为了惩戒逆天之人。” “惩戒？” “没错。其实所谓天道震怒，只不过是个比喻，天地无情，更不会有七情六欲，惩戒也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罢了。 天衍五十，遁去其一。 这遁去的一便是那一线生机，所以说天罚是惩戒，若能度过，自身便可安然无虞。” 乐天本就是聪慧之人，雅姑这么一解释，他顿时明白了： “原来如此！” 乐天还要再问，却见雅姑面色一凝，看向上空： “来了！” 他也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一道仿佛要撕裂天穹的刺目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直劈而下，看其落点，正是仙雨阁。 乐天和雅姑立即运起全身真力，准备抵挡这可怕的天罚之雷。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千钧一发之间，乐天身旁的瓦片猛然炸开，一道金光从屋顶的破洞飞出，直直地撞向那道雷霆。 轰—— 一切都不过在刹那间，金光便与白光撞在了一起。 那金光看上去与雷电的白光相比犹如萤火与皓月般天差地别，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挡住了那从天而降的雷霆！ 白光熄灭，天空只剩下了一身金甲的灵明妖尊。 灵明妖尊身上的金甲在阴暗的天空中熠熠生辉，一身睥睨天下的气势，真如一尊天降的神明！ 天上的雷云似乎被灵明妖尊的举动激怒了，转眼间又是数十道跟先前一模一样的雷光从天而降，直奔灵明妖尊而去！ 灵明妖尊浑然不惧，身躯在一瞬之间便暴涨到数百丈大小，原本如巨龙般的雷霆此时在他面前如同细蛇一般。 此正是灵明妖尊三十六般神通之大小如意！ 他这巨身并非是以道法幻化而出的法身，这就是他的真身。 随着身躯变大，灵明妖尊手中的混铁棍同样也变作了数百丈长，数十丈粗。 只见灵明妖尊手持长棍向上一挥，漫天雷霆竟然全部被击散，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雷电打在灵明妖尊身上，却连他的一根毛发都没有烧焦。 灵明妖尊击散了雷霆，仰天长啸一声，在下一次雷霆降下之前深吸一口气，对着天上的雷云吐出。 一口气吐出，顿时化作狂风，竟在片刻之间吹散了满天阴云！ 朝阳的光辉再次洒下，照在当空而立的灵明妖尊身上，将他的满身金甲与毛发映照得更加光彩夺目。 从第一道天雷落下，到灵明妖尊驱散了满天阴云，前后不过半刻钟。 玉阳城上空再次恢复了平静。 灵明妖尊的身形变作常人大小，落回了仙雨阁屋顶，对乐天和雅姑招呼一声，三人便依次从屋顶的破洞跳下，落进了房间。 三人落下之后，灵明妖尊对着破洞一指，屋顶的破盾顿时消失不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到灵明妖尊这一手，乐天心里的惊讶无以复加。 这一手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但是被修复的屋顶毫无法力的痕迹，绝对不是普通道法能够做到的！ 清莲闭目盘坐在床上，已然毫无病态，整个人看上去仙肌玉骨，绝美难言，但又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心。 就在他们等待着清莲醒来的时候，北方百里之外的虚云山脉，玉虚门无极峰，五位峰主正面色凝重的坐在大殿之中。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四章 千佛 玄云真人收回了看向殿外的目光，环视了其余四人一圈，开口道： “刚才你们都看清楚了吧？” “嗯。” “看清了。” “那到底是什么？” 听到玄云真人的话，四人反应各不相同，有人若有所思的点头，有人却是满腹疑惑。 玄云真人先看了一眼始终副漠不关心模样的天雄，又看向面带疑惑的玄火真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玄火，你应该也看清了刚刚玉阳城上空的情形吧？你看到了什么？” 玄火真人点头道： “看清了，满天的雷霆，比萧师兄全力施展《神雷诀》的威势还要恐怖数十倍。 还有一只巨大无比大猴子。手持一根铁棍，只是一挥就击散了雷霆，又一口气吹散了笼罩在玉阳城上空的阴云。 这等修为，怕是我们五人加起来都只能勉强做到吧？ 这世上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玄云真人缓缓道： “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吗？” 玄火真人闻言皱眉思索了片刻： “猴子...铁棍…” 突然，他的眼里露出惊愕之色，猛然转头看向玄云真人： “嘶—— 难道是他？！” 曾玄海看了玄火真人一眼，鄙夷地道： “除了他，古往今来还有谁有可能有如此修为？” 玄火真人此时内心惊愕，已顾不得跟曾玄海斗嘴，再次问道： “可是他不是已经消失了一千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玉阳城？” 曾玄海呛道： “他是消失了，又不是死了！” 玄火真人连续两次被曾玄海拿话堵住，怒视了他一眼，一时间却又找不到能够反驳的话，只好冷哼一声，坐在座位上不再言语。 曾玄海见玄火真人生起了闷气，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看向居中而坐的玄云真人，道： “掌门师兄，你可知这灵明妖尊为何会突然在玉阳城现身，还引动了天罚？” 玄云真人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抹忧色，道： “我也不知，现如今最麻烦的便是我们不知道明明已经消失千年的灵明妖尊突然现身的原因和目的。 若是他打算重返妖族争霸天下，只怕当年的妖祸又要重演！” “不会的。” 正当玄火、玄玉、玄海三人听了玄云真人的话，脸上同样浮现出担忧之色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萧天雄突然摇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突然听闻这样的话，四人皆是面露惊讶之色，看向又拿起葫芦喝酒的萧天雄。 玄火真人最是性急，建萧天雄说完就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又拿起了酒葫芦，忍不住问道： “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当年妖祸发生之时我们玉虚门派出去迎战的弟子好像只有你们紫雷峰有人活着回来，难道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要是的话你就告诉我们吧，也省得我们在这里干着急！” 萧天雄放下手中的葫芦，瞥了一眼玄火真人，这才道：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代师祖曾说过灵明妖尊已经痛改前非，发誓不再为祸人间。 而且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方才灵明妖尊现身的时候，身上有敢于与天一战的傲气，有威伏四方的霸气，却唯独没有半分邪佞之气吗？ 按说修为到了他这样的地步，若是心存恶念，身上必是妖气冲天，但你们刚才也都看了半天，可见过他身上有一丝妖气？” 几人听了萧天雄这一番话，心下一回想之前所见的情形，发现却如萧天雄所说，灵明妖尊现身的时候虽然声势惊人，但确实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半分妖气。 想通了此劫，几人面上的忧色顿时散去。 玄云真人看向萧天雄，笑道： “说来确实惭愧，方才我完全被天罚出现和灵明妖尊现身之事乱了方寸，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还是多亏萧师弟慧眼如炬，否则我们恐怕又要白白担忧一场了！” 玄云真人说完，其他三人也说了几句恭维之语。 “对了萧师弟，前几天听几名从山下回来弟子说，古师弟曾在泗水城外现身，还击退了大批魔教高手，此事你可清楚？” 确认了灵明妖尊不会再次掀起妖祸，大殿中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几人又聊起了别的事。 …… 天灵山。 山顶的破旧古寺的另一面。 步小天三人正站在一片巨大的山崖之下，望着眼前的山崖，三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惊呀之色。 只见这片山崖之上雕刻着数不清的佛像，这些佛像有大有小，姿态各异，几乎占满了整片山崖，每尊佛香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佛意。 带步小天三人过来的法明看着步小天三人脸上的神情，微微一笑，道： “这里名为千佛崖，这些佛像都是当年苦慈祖师花费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按亲手雕刻而出，据说祖师雕刻这些佛像的时候没有使用任何神通法术，完全是拿着刻刀一刀刀刻出来的，可以说这里凝聚了祖师毕生对于佛法的理解与心血。” 听到法明的话，步小天三人更加惊讶。 说实话，这崖壁上的山石虽然十分坚硬，但若是使用道法，要在这山上刻出这么多佛像并不是难事，只是构想出这么多形态的佛像要花费一些心思而已。 但若让他们不用修为，拿着刻刀一刀一刀去雕刻，他们自认没有那样的耐心。 而就是这样一件极为考验耐心和毅力的事情，苦慈上人竟然一做就是一百五十年，这样的坚持怎么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几人站在崖下观看了许久，云影突然看向法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法明师兄，这里明明叫千佛崖，可是为什么只有九百九十九尊佛像呀？” 听到云影这话，步小天顿时感到有些好笑。 原来云影刚刚是在数着山崖之上的佛像的数目，他先前还在纳闷，依云影的性子怎么会静下心来观看这些佛像？ 又听云影说这里只有九百九十九尊佛像，步小天还以为她数错了，又亲自数了一遍。 片刻之后，竟然发现的确如云影所说，这里真的只有九百九十九尊佛像。 步小天向一旁同样数完了佛像的蓝云心看去，见她脸上也带着疑惑，便知道她数出来的数目也是九百九十九。 他脸上不由得也露出疑惑之色。 法明一直等步小天和蓝云心数完了佛像，这才开口说道： “这里的确只有九百九十九尊佛像。 当年苦慈祖师雕刻完这片崖壁之后，也有弟子问出了跟云影师妹一样的问题。 祖师的回答是：我将此地命名为千佛崖，这里自然就有一千尊佛像，但这第一千尊佛却不是人人都能看见的，只有真正明悟了佛法，悟出了佛之真谛，才能看见第一千尊佛。 两千多年来，历代弟子都曾在千佛崖下参悟，也有几人看到了第一千尊佛，但是始终没有人说出这一千尊佛到底在什么地方。 或许这便是苦慈祖师留给后代弟子的一道考验吧？” 云影听完法明的讲述，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说道： “真的这么神奇呀？那我一定要看看第一千尊佛到底藏在哪里！” 说完便认真地在崖壁上寻找起来。 步小天和蓝云心见法明说得玄乎，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各自在崖壁上寻找起来。 法明见三人认真地在崖上寻找，甚至使上了一些专门破除幻境的道法，见他们没有破坏崖壁的举动，微微一笑，也不催促，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终于，云影烦躁地叫了一声： “啊！我不找了！” 步小天和蓝云心闻言，笑着看了云影一眼，也停下了寻找，显然都放弃了再找下去的想法。 法明见状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道： “咱们先回去用饭吧，下午我再带你们去这天灵山的其他地方看一看。” 步小天三人当即点头道： “好。” 于是三人便顺着山路往回走去，隐隐还能听见云影不甘心地向法明打听： “法明师兄，第一千尊佛到底在哪里呀？” “贫僧也不知道。” “你也没找到过吗？” “嗯。” “你不会是不想告诉我们故意骗我的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会不会根本就没有第一千尊佛，那些说自己找到的人其实都是在骗别人？” “出家人不打诳语。而且祖师说有就一定是有的。” “那万一呢？” “……”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交谈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散在山峰中。 千佛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九百九十九尊神态各异的佛像一如既往地注视着远处不断翻涌的云雾。 下午，法明又带着步小天三人去了天灵峰的其他几个地方，有地处半山腰、长满莲花的巨大池塘，有建在峭壁之上的闭关洞府，有刻满佛经的石碑…… 直到太阳落山，四人才回到了山上的破旧寺院。 刚刚踏进寺院门口，就有年轻弟子迎了上来，道： “法明师兄，住持让你和三位施主去大殿一趟。” 法明回了一礼： “好，多谢师弟告知。” 那弟子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法明带着三人进了大殿。 今天大殿之内只有空见法师一个人在，其他三位法师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四人进来，空见法师道： “坐下说话吧。” 四人依言盘坐在蒲团上，看着空见法师，不知道他叫他们过来有什么事。 空见法师也不绕弯子，直接道： “下午一名药王谷的弟子上山送来了这枚请柬。” 说着将一枚红色的请柬递给了法明。 法明接过请柬打开看完，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药王谷主的女儿下个月初十出嫁，邀请师父前去？” 不怪法明疑惑，药王谷距天灵山足有两万多里，虽同为三大门派之一，但实际上两派之间的交集并不太多，只是因为谷主女儿出嫁就不远万里派人送来请柬，这事看上去难免有些不同寻常。 步小天也看清了请柬里的内容，请柬上只有寥寥数十字，一眼便能扫尽。 但看清了里面写的东西，步小天却是心里一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蓝云心察觉到步小天的异状，也向请柬看去。 只见请柬上赫然写着： 十月初十，小女莫璃将嫁于蜀州唐门次子唐文虎，诚邀玉佛寺高僧惠临。 药王谷莫焚忧。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五章 相见 请柬的内容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惊讶的地方，但步小天看到这张请柬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明显不对，这让蓝云心感到十分不解。 空见法师和法明也注意到了步小天神色有些不对劲，法明不由得问道： “步师弟，怎么了？” 步小天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被其他人看见了，连忙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摇头道： “没什么。” 几人见步小天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再多问。 空见法师深深地看了一眼步小天，便继续说起了如何处置这请柬的问题。 步小天虽然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看他的眼神飘忽，不时飘向蓝云心，显然没将心思放在空见法师的话上。 蓝云心看着请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她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空见法师和法明两人商量前去药王谷之事。 云影也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看看步小天，又看看蓝云心，一双水灵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空见法师和法明便定下了前去药王谷参加婚宴之事。 空见法师显然早就有了主意，此番叫法明过来不过是通知他一下罢了。 至于叫步小天三人一起来的原因，则是他从这件事里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想请他们想办法问问玉虚门是否也接到了同样的邀请。 得知空见法师的想法，蓝云心当即从怀里摸出一枚仅有一指长的小剑，将一张信纸叠好绑在小剑上，掐出一道法诀，小剑便化作一道白光瞬息之间消失在天边。 这正是玉虚门独有的传讯之法，无论身在何地，这枚小剑都能在一夜之内回到玉虚门。 做完这些，四人告别空见法师离开了大殿。 步小天回到房间里，脑中不住地浮现出一年之前他下山时经历的一切， 莫璃古灵精怪的笑意仿佛就在眼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眼神里充满灵动的少女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 步小天不知道请柬上的莫璃是她还是只是跟她同名的人，但是在看到请柬的一瞬间，他的心底猛然抽搐了一下。 心底各种纷杂的念头不断冒出，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修行，就连清心诀都莫办法平息他脑中混乱的思绪。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云影想要进来都没有同意。 一夜无话。 一大早，四人再次来到供奉着玉佛的大殿。 四大神僧已经各自盘坐在了蒲团上，四人对他们行了一礼，垂手而立。 空见法师看着蓝云心，问道： “如何？可有回信？” 蓝云心点点头，道： “玉虚门前几天确实也接到了请柬。” 说完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空见法师。 空见法师将信看完，微微点头，又递给身旁的空智法师。 如此片刻，所有人都看完了玉虚门来的回信。 空见法师道： “玉虚门的几位师兄妹们果然也察觉到了此事有异。 法明！” 法明正色道： “弟子在！” “你带上法相、法信、法觉三人即刻下山，赶往药王谷，若药王谷真有麻烦，全力相助！” “弟子领命！” 空见法师见法明领命离去，又对看向步小天三人： “云天师侄、云心师侄、云影师侄。” 三人立即抱拳行礼，道： “请空见师伯吩咐！” 空见法师问道： “玄云师兄信中所言你们可都清楚？” “弟子清楚！” “好！那你们便与法明等人一同下山，在下月初十之前赶到药王谷，见机行事！” “弟子遵命！” 当下，一行人离开大殿各自回房打点行装。 辰时一刻，七人在寺门前碰头，简单地见礼过后便各自祭起法宝直奔东南而去。 今日已是九月二十五，距十月初十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半个月内赶到两万里之外的药王谷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行人离了天灵山，除了夜里休息，其他时候几乎全是在赶路。 随着离云州地界越来越近，步小天的心里逐渐升起几分忐忑。 他既希望再见到莫璃，又害怕请柬上写的莫璃真的是他心里那个人。 十三天后，十月初八。 紧赶慢赶的一行人在一处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的巨大山谷前停了下来。 药王谷，到了。 虽然已到十月，但眼前的山谷却没有半分秋意，碧绿的树丛中点缀着各色的鲜花。 站在山谷外，隐约可以看见山谷内东一处西一处隐藏在林间的房屋。 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步小天等人上前几步，前方的一处小院中走出两个身穿布袍的年轻男子，问道： “敢问几位是何人？可是来参加小姐婚宴的？” 法明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道： “贫僧玉佛寺弟子法明，这几位是贫僧的师兄弟法相、法觉、法信，我等正是受邀前来参加贵谷婚宴的，这是请柬，请两位师兄过目。” 发明说完从怀里掏出请柬递给左侧那人。 那人接过请柬，看了一眼，笑道： “原来是玉佛寺的师兄，在下当归，这是我师弟黄芪，见过几位师兄！” 待两人看完请柬，步小天也上前道： “在下玉虚门紫雷峰弟子步云天，这位是玉竹峰的蓝云心师姐，这是我师妹司徒云影。我们是跟法明师兄他们一起来的，不过我们没有请柬，不知可否跟他们一同进去？” 听闻步小天他们没有请柬，那两人脸上笑容未变，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神色： “三位既然是玉虚门弟子，又有几位玉佛寺的师兄相伴，没有请柬也不是什么大事。 后日便是小姐大婚，只要不是魔教妖人，来者便是客，我们岂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请柬不过是个形式，告知各方这桩喜事罢了。 玉虚门栗云归师和几位兄昨日也到了，你们进去以后只要跟跟里面的师兄弟们说一声就自会有人带你们过去的。” 步小天等人见当归如此说，心下对药王谷的好感顿时大增，感谢道： “如此便多谢两位师兄了！” 当归摆摆手道： “师弟客气了！” 于是几人便告别了两人向谷内走去。 走了不大一会儿，果然有有药王谷的弟子迎了上来，询问他们的来历。 步小天等人将自己的门派说出以后，那两人便直接领着七人向着北边的几处房屋走去。 走进其中一处小院，步小天等人果然看见无极峰大师兄和其他几峰的师兄正在院中的石凳上饮茶闲谈，程云良和楚云恭两人也在其中。 步小天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到来，纷纷站起身迎了过来。 还没等走到近前，楚云恭略带惊奇地声音就响了起来： “咦？小师弟，你们也来了？” 步小天笑着道： “我们在玉佛寺的时候正好碰上药王谷弟子送来请柬，就跟着法明师兄他们一起过来了。” 听到步小天的话，楚云恭等人顿时了然。 “对了，这是法明师兄和法相师兄，之前你们已经见过了，这两位是法觉和法信师兄。” 当下几人便互通了姓名，交谈起来。 那两名弟子见他们聊的热闹，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院笑道：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陪几位师兄弟们了，玉佛寺的居所就是前方那座小院，几位师兄自行过去便可。” 一行人行礼感谢道： “有劳两位了！” 两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小院。 小院其实也不算小，步小天七人过来以后并不显得拥挤，反而显得热闹了许多。 几人一边交谈一边走到了院子中央，石凳不够，他们就席地而坐，地面是青石铺就，并没有什么污物。 到最后石凳反倒没有人坐了。 众人闲聊的内容大都是些在外的见闻和趣事，并没有人议论这场婚事。 步小天盘坐在程云良和楚云恭身旁，基本不主动开口，有人问他什么才开口回答几句，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听着别人交谈，倒是增长了不少见识。 期间栗云归、苗云竹、云烽等玉虚门的弟子不时看向步小天，眼中多是好奇，毕竟一年前大比之上步小天弄出的动静挺大的，甚至还引出了隐藏在后山的蛟尊。 后来蛟尊化龙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步小天，所以难免有些好奇。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这里不是询问这些地方，便没人问起年前之事。 闲聊之中自然免不了提到前段时间泗水城发生的大战，当楚云恭得意地说出步小天、蓝云心和法明正是那场大战的“始作俑者”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惊讶，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多了几分不同。 如此众人俱是相谈甚欢，直到天色擦黑才各自散去。 步小天回到为他安排好的房间，就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灯火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夜，大部分房间里的灯火都已经熄灭，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远处有夜莺不时啼叫。 整座药王谷都显得十分安宁。 一道黑影悄悄溜出玉虚门众人所在的院子，没有带起一丝动静，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黑影的离开。 那道黑影出了院子，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变得更难察觉。 药王谷深处，数十座大大小小的院落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其中。 这里正是药王谷内谷，这里只有药王谷自己人以及一些尊贵的客人，其他外人一般不得进入。 与外面一样，大多数房间都没有了光亮，只有零星几座院子里还亮着灯光。 一座精致的小院内，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一名面容娇美中带着一丝俏皮的少女正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少女身上穿着一身淡绿色的一群，本该灵动的眼神却尽是憔悴，还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哀愁。 少女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不时发出满是惆怅的叹气声。 这里与其他小院相比，四周守卫的人多了好几倍，几乎每隔数丈就有一名值守的弟子，不知是在防备着什么。 带着微微凉意的夜风轻轻吹过，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低呼： “莫璃？真的是你！” 听到这个声音，少女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什么都没看见。 少女喃喃道： “出现幻觉了吗？也是，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就在少女脸上的惊喜之色缓缓退去的时候，又是一声压低的轻呼传来： “莫璃，是我，步小天！”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六章 困境 这次莫璃终于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喜色，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但那里仍然空无一物。 莫璃四下寻找，却还是没发现步小天到底藏在哪里，于是轻声问道： “小天，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步小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在莫璃的身后。 莫璃立刻转身，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房间角落里的黑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小天，真的是你吗？” 黑影上前两步，走到了灯光照亮的地方，露出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庞，赫然正是此时本应在药王谷为玉虚门弟子安排的小院中休息的步小天。 步小天现身后，看着莫璃，眼中满是复杂的喊了一声： “莫璃……” 莫璃见到这人竟然真的是步小天，惊喜的笑容布满了俏丽的小脸。 在这一瞬间，她身上的忧伤和惆怅都被冲淡了大半。 但很快，魔力的脸上有露出一丝担忧，马上转身将半开的窗户关上，然后问道： “小天，你怎么会在这里？院子外面的守卫很严密，你没被他们发现吧？” 步小天还没说话，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直到房门外才停下。 随之，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莫璃的脸色就变了，示意步小天不要出声。 等门外之人的问话声落下，才冷声道： “怎么？我现在连说句话都不行了吗？” 听莫璃的语气似乎生气了，门外之人立刻道歉： “对不起小姐，是属下冒犯了！属下也是担心有人悄悄潜入这里，会伤害小姐。” 莫璃却并不领情，冷哼一声，道： “哼！说得好听，你们不过是怕我偷偷跑出去罢了！ 整个院子都被你们围的死死的，连苍蝇都飞不出去，难道还能有人避开你们这么多人的耳目进来带我离开不成？ 既然你这么害怕我偷偷跑掉，干脆进来看着我好了！” 听到莫璃这样讽刺的言语，门外之人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道： “属下不敢。” 语气之间全无敬畏之意，完全不像是跟药王谷谷主的女儿说话的态度。 莫璃似乎更加生气了，骂道： “那你还不赶紧滚开，还在这里做什么！” “属下告退。” 那人说完，便听见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应当是离开了。 莫璃先示意步小天藏起来，又打开房门向外张望一阵，确定外面没有人以后，这才重新关上房门，转身看向步小天躲藏的角落，道： “出来吧，外面没人了。” 步小天再次走出阴影，见莫璃脸上隐隐有几分烦躁忧愁之意，不由得问道： “莫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这些人难道都是他们派来看住你的？你爹不是药王谷谷主吗？他们这样对你你爹为什么不管？” “唉…” 听到步小天一连串的问题，莫璃却是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忧愁之色更加明显了： “我爹现在连他自己得事情都顾不了，根本没有精力再管这些了。” 莫璃这话一出，步小天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难道真如之前他们猜测的一样，药王谷出事了？ 想到这里，步小天又问了一句： “莫璃，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被迫嫁给那个什么唐门公子的吗？” 莫璃却是摇了摇头，看着步小天劝道： “小天，你就别问了，这件事你管不了的。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不想让你看着我嫁给别人。” 说着莫璃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步小天。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 步小天顿时有些激动： “莫璃，为什么？你告诉我啊！我们好几位师兄都在外谷，玉佛寺也来了不少师兄，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帮不上忙我就去求他们！ 只要你说，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会帮你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莫璃没有回答，她的肩膀不停颤动，步小天甚至能听见她的抽泣声。 步小天看着莫璃暗自抽泣的模样，心底隐隐发痛。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靠近这里。 步小天面色一变，立即转回之前藏身的角落，眨眼间便与黑暗融为一体。 步小天的身影刚刚消失，之前在门外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次的语气有些冷： “小姐，你没事吧？是谁在你的房间里面！” 听到那人的询问，莫璃显得有些慌张，立刻转头看向步小天先前站立的地方，见步小天已经不在了，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莫璃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等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一些，这才开口冷声道： “你们这么多人守在外面，我房间里有没有别人你不知道吗？” 那人却并不相信莫璃的话，又开口道：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见你房间里有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你听错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男子又说道： “小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我们要进去搜一下。” 听他的话，并非询问或者请求，只是告诉她一声而已。 莫璃听见那人竟然要带人进来搜，脸上顿时露出慌乱之色，但还是强作镇定地道： “我说了，我房间里没有别人！你还想强闯不成？” ps：今天事情太多，只写了这么点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七章 大婚 门外那人听见莫璃这样说，却并未退去，反而说道： “还请小姐将房门打开让我等进去查看一下。” 莫璃自然不肯放他进来： “我已经睡了。” 门外之人还是不肯放弃： “还请小姐不要让我们难做。” 莫璃显得有些生气： “我说了，我已经睡了，你们大半夜的究竟想做什么？” 那人回答道： “小姐，你还是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吧。” “你休想！” “既然如此，属下便得罪了！” 听那人似乎真的打算强闯，莫璃怒道： “你敢！”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门栓生生折断。 那人竟真的强闯了进来！ 房门一开，四五个人呼啦一下便全部拥了进来。 当先一人见莫璃衣着完整，那里是已经睡下的样子？ 心知她先前都是在撒谎，看着莫璃，口中却对着其他几人吩咐道： “搜！” 当下几人便四散开来，查探起房间的各个角落。 莫璃面上满是愤怒之色，抬手便祭出了自己的法宝，指向那人，厉声道： “千金子！你好大的胆子！真当我爹受了重伤，我就可以任你们欺凌吗！” 见莫璃似乎要动手，房间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对峙的两人。 那被叫做千金子的人却是不为所动，目光都没有偏移半分，口中喝到：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继续搜！” 说完又对莫璃道： “小姐，我们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若是这房间里没有别人，属下自会向小姐赔罪。” 说完不顾被莫璃的法宝指着，直接绕过了她，向着她身后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走去。 莫璃看到千金子所去的方向，心里顿时有些着慌，那里正是步小天的藏身之处。 眼见千金子还差一步就要走到那角落前，莫璃大喝一声： “千金子，你太过分了！” 说着身前的绿叶状法宝顿时化作一道碧光打向千金子。 岂料千金子只是随意一挥手便挡下了莫璃的法宝，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 “小姐，别白费力气了。若是换作以前，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现在全身真气被封了九成，根本不可能伤到我。” 莫璃法宝被制，顿时无可奈何，但还是强自镇定地骂道： “你们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等我父亲醒来，我一定要让他废了你们的修为，把你们逐出药王谷！” 千金子此时已经走到了角落边，不顾莫璃的叫骂，手上淡淡的黄光一闪，一柄看上去像切药的铡刀一样的法宝出现在他手中。 他凝神运气，一步跨出，面对着角落里的黑暗，喝到： “出来！” 但让他有些错愕的是，这个只能容下一个人藏身的小角落里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千金子转过身疑惑地看向莫璃，刚刚他走过来的时候明明见到莫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就料定这里有人躲藏，这才想亲自动手擒住那人，却没想到这里根本没人。 莫璃看到千金子的神情，就知道他没有找到步小天，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她并没有将心里的变化表现出来，冷冷地道： “怎么？搜完了？人在哪呢？” 这时其他人也都搜完了，同样没有发现什么。 千金子面无表情，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之类的神情，冲着莫璃行了一礼，道： “小姐，对不起！属下之前失礼了！” 说完便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的几人道： “我们走。” 千金子说完便带着其他人往门外走去，但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莫璃在后面冷声道： “慢着！你们大半夜的闯进来说要找什么外来之人，现在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走了之吗？” 千金子在莫璃出声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等莫璃说完，才转过身来，道： “小姐，属下刚刚已经道过歉了。” 莫璃却是不依不饶： “怎么？你硬闯我房间，道个歉就行了吗？” “那小姐你想怎样？” “既然你喜欢当别人的走狗，那就跪下，像狗一样爬出去！” 那男子明明听到莫璃如此羞辱他，脸上仍然没有出现丝毫生气或是愤怒的神色，依旧淡淡地道： “小姐，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 千金子没有生气，莫璃却更加愤怒，但面对这样的千金子却又说不出更多的话，只好怒道： “都给我滚出去！” 千金子带着其余几人离开了房间。 等他们离开以后，莫璃将房门关上，又找来一张桌子将房门顶住，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着刚刚千金子查探过的角落说道： “小天，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莫璃说完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她也明白步小天是真的离开了，心里忍不住感到几分失落。 就在莫璃坐在床上失神发呆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真的要嫁给唐文虎吗？” 听到这个声音，莫璃顿时一惊，立刻站起身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房中，这人身穿一件十分宽大的斗篷罩住了全身，莫璃看不见他的模样，但她隐隐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神秘人，莫璃满脸警惕，手里的法宝泛起隐隐的碧光，问道：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你不记得我了吗？一年前，白杨村。” 听到这神秘男子的后六个字，莫璃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想起了他是在哪里见过此人。 一年前，她在白杨村外的山上为步小天采药的时候，就是这个人让她离开不小天。 想到这里，莫璃心头十分惊讶和疑惑，再次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找我？” 那人却没有回答莫璃的话，反而再次文除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打算嫁给唐文虎吗？” 莫璃见那人不肯回答，冷哼一声，道： “关你什么事？” 那人道：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将那小子的脑袋砍下来，当做你成亲的贺礼。” 虽是威胁的话，但语气依然没有一丝起伏。 他说得轻描淡写，莫璃却是听得亡魂大冒。 她不知道眼前的神秘人说的是真是假，但就凭他可以悄无声息地绕过谷中严密的守卫出现在这里，这份修为绝对不简单！ 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就在这里了，但是无论是她和步小天，还是刚刚搜查房间的千金子等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莫璃不敢赌，在这个黑衣人面前她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像是认命了一般，莫璃不再隐瞒： “我能怎么办？我爹现在危在旦夕，谷里的一切都是大长老在做主，若果我不听他们的话，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我爹。 而且唐家的聘礼是一株三千年的紫参，这是救我爹性命的唯一希望。 所以就算明知道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交换的筹码，我也只能任命。 大不了等我嫁过去以后拿到了紫参，我就自行了断。” 说到最后，莫璃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决绝。 待莫璃说完，那男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嫁到唐家成为唐家的二少奶奶应该也算是不错的婚事吧？”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莫璃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也或许是她本来就想跟人倾诉，她冷笑一声： “呵！二少奶奶？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修行多年的前辈了，难道你不知道唐家次子唐文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莫璃本以为神秘人是明知故问，却不想他竟点了点头，道： “不知道。” 莫璃也不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一句句将其中的内情说了出来： “唐文虎虽然是西蜀唐家二公子，但其嗜色如命，而且还喜欢凌虐女子，落到他手中的女子要么被他生生折磨死，要么不堪折磨自尽而死。 偏偏唐家势大，几乎没人敢找他们麻烦，那些死者的家人只要敢找他们的麻烦，最后的下场不过是家破人亡罢了。 现在你还觉得这是一桩好婚事吗？” 神秘人再次沉默了片刻，道： “我知道了。” 随后没再说什么，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莫璃的眼前。 这么近的距离莫璃都没看见他是怎么消失的，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这份修为整个药王谷里也只有他父亲受伤之前才能与之相较吧？ 莫璃看着神秘人消失的地方，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深深的担忧。 另一边，玉竹峰弟子居住的小院。 步小天刚刚从半开的窗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低沉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你应该不希望那小姑娘嫁给那唐家二公子吧？” 听到这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身后的声音，步小天浑身一个激灵，就要拔剑转身刺向身后。 但他的手还未碰到剑柄，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压力突然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真要动起手来，你这些师兄师姐们可能会死九成。” 感受着周身传来的巨大压力，又听到了身后之人的话，步小天只觉得一股寒气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努力镇定下来，问道： “你是谁？想做什么？” “你别管我是谁，也别管我想做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看着她被迫嫁给唐文虎，你再敢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我就去杀了那个小姑娘。” 听着身后明明很平静却杀气十足的话，步小天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答道： “不想！” “很好，现在我要从你这里取两件东西，后天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事。” 说完不等步小天回答，步小天床头的包裹微微动了一下，两样东西从里面缓缓飞出，经过步小天身旁飞向了他的身后。 片刻后，步小天只感觉到浑身一松，那股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步小天立即转身，身后哪里有半个人影？ 房间里虽然一片黑暗，但是刚刚那人取走的那两样东西飞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看到了那两件东西的样貌，一柄羽扇，扇面却是精铁所铸，一个巴掌大的玉瓶。 步小天点亮床头的一盏烛灯，将包裹拿起来翻找一阵，终于确定了那人拿走了什么。 一年前斩杀灵炎的时候得到的赤铁扇，以及装着九叶紫参的参丹的玉瓶。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步小天满腹疑惑。 这个神秘人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他的话似乎不像是正道之人，但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莫璃到底有什么苦衷？ 他离开的时候好像听见莫璃的父亲受了重伤，难道是因为这个才让莫璃被那些人软禁？ …… 各种纷杂的念头不停地在步小天的脑海里回荡，令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知道天色微微发亮才睡着。 步小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这一觉睡得很累，他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很多梦，但醒来以后全都记不清楚了。 他打开房门走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聚了很多人在一起聊天，都是玉虚门和玉佛寺的师兄师姐们。 众人看到满脸疲惫的步小天心里都有些奇怪，按说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就算几天几夜不睡觉都不会如此疲累，步小天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楚云恭走了过来，问道： “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步小天看着楚云恭脸上的关切之色，勉强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 见步小天不想多说，楚云恭也不再多问，拉着他走到院中又跟众人闲聊起来。 他们聊的东西跟昨天差不多，还是一些修行的感悟心得和在外的见闻，步小天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基本不开口插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去外面逛逛，其他人也都欣然赞同，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院外。 不远处的药王谷弟子见到他们，有人上前询问，得知他们想要在谷内逛逛，也没有阻止，反而为他们充当向导，为他们介绍一路上经过的地方。 到了内谷的入口，那弟子说那里只有药王谷的弟子以及得到准许的客人才能进去，众人也不勉强，便转了方向往其它地方走去。 步小天看着内谷的方向一阵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云恭走出几步以后，见步小天在原地出神，没有跟上来，又走了回来，见他看着内谷，便说道： “走了小师弟，那里是内谷，我们现在是不能进去的，等明天谷主女儿大婚的时候才能进去。” 步小天回过神来，神色莫名的应了一声： “哦。” 两人追上了众人，一起游览药王谷的美景。 云影毕竟是少女心性，见到药王谷这美不胜收的景色，开心极了，完全没有留意到步小天的异样。 直到天黑时分，众人才各自回了居住的地方。 明日便是莫璃的大婚，想到这些，步小天又是一夜未睡。 这导致他第二天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这天一大早众人都是早早起床，院中已经有六名药王谷弟子在等着，领头之人正是千金子。 见所有人都出来了，千金子便道： “众位师兄师姐，请随我至内谷，小姐的婚礼巳时在内谷举行。” 众人各自点头，随着千金子等人向内谷走去。 进了内谷，众人发现这里的房屋院落比外谷更加集中，处处张灯结彩，虽然大婚还未正式开始，谷内已经洋溢着丝丝喜庆之色。 千金子几人将这一行人引至谷中一片摆着许多座椅的巨大的广场之中，道： “诸位还请入座在此稍作等候，桌上的瓜果酒酿可随意享用。” 瓜果精致，美酒飘香。 步小天却丝毫没有兴致吃喝，看着广场中央的高台一阵出神。 那里便是之后莫璃与唐文虎行礼的地方。 楚云恭见步小天面色实在难看，凑过来问道： “小师弟，你真的没事吧？” 步小天摇了摇头，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道： “我没事。” 看他这副样子哪里像是没事？ 楚云恭虽然心下狐疑，但步小天不肯说，他也不能逼着他说，只好坐回了原位，暗自注意着步小天。 终于，巳时钟声响起。 “当——” “当——” …… 钟响六声，余音回荡在整座山谷。 一道洪亮但不刺耳的声音响起： “吉时已到！有请两位新人上台——” ps：昨天欠的补上了，虽然好像没人看......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八章 火龙 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广场上坐席之间的交谈声立刻便停了下来，场上只剩下那人高高的尾音。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和食物，看向了正中央的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搭着三张椅子，其中靠右的两张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应当是两位新人的长辈了。 左侧的椅子却是空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空着。 此时一个身着礼服的年轻人正站在台上，刚刚的声音正是他喊出来的。 他是这场婚礼的司仪。 司仪喊完这一句，也不再说话，面向北侧那处房屋最为集中的方向静静等待。 众人也随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但不到片刻，高亢一声乐声突然从那边响起，随后便是更多的乐声响起。 整个山谷一下子被这些突然出现的乐声充满，变得热闹的了起来， 有了这不绝于耳的乐声，山谷里喜庆的气氛变得更加浓烈。 随着乐声越来越近，一队穿着礼袍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其中身穿着大色红袍喜服的新郎唐文虎看上去满面红光，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新娘身上穿着一身红色嫁衣，但是被被绣着“囍”字的大红色盖头遮住了头脸，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在场九成都是修行之人，目力远超常人，自然能够看清人群中的新人。 唐文虎看上去神丰俊朗，新娘的身姿婀娜，相比也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吧？ 两人倒是登对！ 几乎是在看见他们出现的同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们出现的地方距离广场中央的台子之间约有百丈，但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足足一刻钟过后，他们才走到了台下。 到了台下随行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唐文虎当先沿着台阶走上了高台，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新娘则是被一名中年妇人搀扶着往台阶上走。似乎是怕新娘子看不见摔着，两人走得很慢。 等她们走上高台的时候，唐文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妇人扶着新娘站到唐文虎身边，便退到了一边。 等几人站定，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司仪才开口高喊道： “唐文虎新娘面朝南方！” 司仪刚刚喊完，唐文虎便立刻转身面向南方。 新娘却站在原地没有动，或许是因为被盖头遮住了视线，不知道该往哪转。 搀扶她上来的妇人上前几步，再次扶起她的手，带着他她到了跟唐文虎同一个方向。 新娘转过去以后，司仪又喊道： “跪！” 唐文虎没有迟疑，撩起衣服下摆便跪了下去。 见唐文虎跪了下去，妇人扶着新娘也准备跪下。 就在这时，一声响彻整座山谷的大喝从药王谷深处传来： “慢着！”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来此的宾客脸上多是好奇和探究，而坐在高台上的座以上的两人以及坐在台下的药王谷之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在这个时候打断婚礼，来人显然不怀好意。 原本一脸喜色的唐文虎面色也瞬间变得阴沉，豁然站起身来，喝到： “何方宵小，鬼鬼祟祟，竟敢来此搅闹！” “呵！” 随着一声冷笑，一道黑影从那边飞出，直接落在了唐文虎面前。 四周的人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单看此人面目，不算俊俏，也不算丑陋，但其身上却带着一股煞气。 大多数人并不认识这个人，唐文虎显然也不认识此人，但看他刚刚出现时展露出来的修为绝不简单。 想到此处，唐文虎没有直接出声喝骂，压抑着怒气问道： “阁下是谁？为何要打断在下的婚礼？” 那人神情嚣张，斜视着唐文虎，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羞辱，唐文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眼中似有怒火冒出，死死的盯着面前之人。 只是那人却丝毫不在乎唐文虎的愤怒，在唐文虎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形一晃便到了新娘子跟前。 新娘子身旁的妇人也不是普通人，眼见此人就要伸手去掀新娘子头上的盖头，手中光芒一闪，就要祭出法宝打向那人。 却见那人只是随手一挥便将那妇人打飞了出去。 妇人的身子飞出了十来丈，摔在了坐满宾客的坐席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下所有人都是大惊，呼啦一下全部站了起来，纷纷祭出法宝，又因为害怕伤到他身边的新娘子，不敢贸然打向那人。 就在众人将高台团团围住却没有动手的时候，唐文虎突然祭出数十柄飞刀，齐齐打向那人。 竟是根本不管新娘子的死活！ 那人见唐文虎动手，面色顿时一冷： “哼！” 他再次一挥手，唐文虎打出的飞刀直接倒飞而回，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面色一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眼看着那倒飞而回的飞刀就要全部插在唐文虎的身上，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人伸手一抓，所有的飞刀全部停在了唐文虎身前，距离最近的不足一寸！ 那人看也不看，五指虚握，唐文虎身前的飞刀尽数折断。 心神相连的法宝被毁，唐文虎遭到了极大的反噬，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那人骂道： “废物！” 那人的声音不大，但此时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他，没有人说话，所以他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台子周围所有人的耳中。 唐文虎再遭羞辱，羞愤交加，全身颤抖，突然双眼一翻白，竟被生生气晕了过去。 那人不管昏倒在地的唐文虎，向周围看了一圈，问道： “想必你们很多人都没见过新娘子吧？ 来，让我们看看药王谷的小姐到底是如何美若天仙，竟然能让西蜀唐家二公子不远万里前来求娶！” 说着便直接掀开了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 盖头掀开，露出一张娇艳的脸蛋，正是莫璃。 看到莫璃的面容，那人赞道： “果真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儿！” 那人说完，突然话锋一转，疑惑地道： “不过怎么全身经脉都被封住了？” 说完又看向高台之上的另外两人，玩味地道： “难不成这是你们西蜀唐家大婚的规矩？所有嫁入你们家的女子都要封住全身经脉？” 又看向药王谷的众人，问出了差不多的问题： “又或者是你们药王谷的规矩？” 经那人一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莫璃从出现在他们眼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她从一开始就被之前那妇人搀扶着，走得很慢，到后来所有的动作都是在那妇人的搀扶之下完成的。 先前他们还以为莫璃是因为头上的盖头遮住了视线导致她的行动不便。 但现在看来，哪是什么行动不便？ 分明是因为全身经脉被封住了全身经脉，根本就动不了！ 难怪之前那妇人离开她的时候，她一动不动，就连台上这人出现她都没有一丝反应！ 众人顿时疑惑地看向场上场下的唐家以及药王谷之人。 但见大部分药王谷弟子都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清楚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只有极少数人在那人说出这些话以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显然他们是知道这一切的，甚至可能压根儿就是参与者。 于是越来越多人的目光集中在这些人身上。 被这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显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尤其是站在台上的那一男一女。 他们在唐文虎被打伤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但畏于这突然出现之人的修为，怕他以唐文虎的性命作为要挟，这才没立即出手。 此时他们脸上再也挂不住了，那男的呵斥道： “休得在此妖言惑众！” 那人看向出声的那男子，眼底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又是谁？” “吾乃西蜀唐家家主，唐映山！你到底是何人？” “这么说来你是这废物的爹？” 听到那人一口一个废物的叫自己儿子，唐映山怒形于色，却又不敢发作，生怕激怒了那人，在害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于是唐映山不再搭话，只是怒视着那人。 那人见唐映山不再说话，也不追问，又问道： “唐家主，你说我妖言惑众？那我倒要问你一句，我到底哪一句是妖言，又有哪一句惑众了？ 这么多人在场看得清清楚楚，你家的新娘子被人封住了全身经脉，难道这也是我瞎说的不成？” 唐映山被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喝一声： “我不管你这妖人为什么要搅乱我儿的婚礼，今日你既然来了就休想离开！” 说完只见金光一闪，一柄长剑从他手中飞出，直刺那人面门。 那人不慌不忙，隔空摄起地上晕倒的唐文虎挡在身前。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人的动作明明不快，却正好在唐映山的长剑即将到他面前的时候将唐文虎的身体挡在了身前。 唐映山见此大惊，但此时想要收回长剑已是来不及，只听一声利刃刺入身体的闷响，长剑的剑身已经有大半没入了唐文虎的胸口，将他刺了个对穿。 唐映山顿时目眦欲裂： “文虎！” 她身边的那女子也声音凄厉地嘶喊道： “我的孩子！” 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的眼前，唐映山再也雅芝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的双眼变得赤红一片，头发根根竖起，状若疯魔。 真正的怒发冲冠！ “我跟你拼了！” 唐文虎胸前的长剑化作一道金光飞回了唐映山手中，唐映山怒极，出手便是全力，持剑飞身扑向那人。 那女子也祭起法宝全力打向那人。 四周之人本来还抱着看戏的心态，并不打算出手，但此时见到竟然真的出了人命，同为正道，自然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于是纷纷跃上台将那人围住。 那人与唐映山过了几招，同时说道： “药王谷谷主的女儿还在我手里，你再不停手我可就不保证她还能活着了！” 没想到唐映山却是根本不管莫璃的死活，出手的时候根本没有半分迟疑： “我儿子都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就让她下去陪我儿子吧！” 听到唐映山这话，周围的药王谷众人脸色顿时就变了，本来还打算出手相助的也都退了回去，再没了出手的意思。 “你儿子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女子你难道不清楚？” 唐映山不再说话，一招比一招狠辣，看上去是铁了心要将那人留在这里。 那人又接了几招，虽然被唐映山夫妇二人围攻，还带着不能动弹莫璃，但却显得游刃有余。 突然，那人再次挡下唐映山的一剑，说道： “好了，没时间跟你们耗了！” 说完只见那人手中红光一闪，一柄赤铁扇出现在他手中，他拿着扇子挥手一扇，一条巨大的火龙咆哮而出，一个照面就逼退了两人。 那人又大笑一声： “我去也！” 随后抓着莫璃一跃而起，落在火龙头顶，乘着火龙冲天而起，径直飞向谷外！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六十九章 难猜 在看到那人的模样的时候，步小天心里就是一惊。 那分明是当初死在他手上的魔教妖人赤炎！ 他心里满是不可思议，但心里念头一转，又想到了前天夜里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还取走了赤炎的天火扇和九叶紫参的参丹那名他连见都没见到的神秘人。 再一联想这个突然出现的“赤炎”，步小天顿时明白，台上的这个“赤炎”多半是那人假扮的。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步小天顿时不再担心那人会伤害莫璃，反而有些替那人担忧，怕他陷在这么多人的围攻里。 虽然他根本不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但他知道以那人的修为想要伤他或者莫璃的话，根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看到那人让唐映山亲手杀死了唐文虎的时候，步小天也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那人竟如此心狠手辣，又担心起莫璃的安危来。 但后来眼看着那人在与唐映山夫妇二人斗法的时候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还将莫璃护得十分周全，放下心来的同时有些着急。 此人修为虽高，但若是在场之人一起出手，未尝不能拿下他。 若是被抓住，看唐映山的样子，八成是不会放过他的，步小天不想见到帮助他和莫璃的神秘人死于非命。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拥了上去，似乎就要动手，情势已经到了危急关头。 却没想到那人却是算准了唐映山的为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口不择言，说出了如此不顾道义的话，让周围的正道之人打消了大半出手相助的心思。 那人拿出天火扇的时候，步小天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无踪，完全确信了台上之人跟前天夜里出现在他房里的是同一人。 只见那人带着莫璃一同跃上火龙，便要离开。 唐映山夫妇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他走，火龙刚刚升到半空，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数不清的飞刀突然在他们周身出现，如蜂群一般向着火龙疾射而去。 “赤炎”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手中的天火扇再次轻轻一挥，又是一条火龙凭空出现，龙身一卷，所有的飞刀全部消失无踪。 新出现的火龙咆哮一声，直冲唐映山夫妇而去。 待唐映山夫妇二人打散了袭来的火龙，另一条火龙已经带着“赤炎”和莫璃二人飞出了药王谷。 唐映山夫妇毫不迟疑，立刻追了上去。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惊叫道： “天火扇！八荒火龙！他是黑炎殿长老赤炎！” 黑炎殿！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这里竟然混进了魔教妖人! 赤炎的名字在场之人有大半都听说过，但却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容，所以一时半会儿才没人认出来。 既然知道那人是魔教长老，这些人再也顾不得看戏，纷纷祭起法宝向着火龙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来次参加婚宴的少说也有二三百人，顷刻间，只见漫天都是法宝飞遁的豪光。 不过片刻，场上只剩下了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 步小天本来也想追上去，但他刚刚祭起宝剑，却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西南二百里。” 与前天夜里出现在他房间里的那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听到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步小天抬起头四下张望，但是四周除了留在这里的几个修为较低的弟子一脸茫然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看周围人的反应，似乎都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 步小天有些疑惑，难道刚才那假扮赤炎的人并非那晚找到他的人？ 想到或许只有找到他才能弄清楚心底的疑惑，步小天没有过多犹豫，祭起宝剑化作一道流光向之前众人飞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先前离开的那些人已经走远，只能隐约看见遥远的天边道道光芒闪烁。 步小天除了药王谷，脚下剑光一转，在药王谷外绕了半圈，直奔西南而去。 半刻钟后，药王谷西南二百里之处的高空，步小天停下剑光。 他低头向下看去，只见脚下是一片密林，看不清林中的情形。 这下步小天就有些头疼了，难道要让他一点点去找？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步小天皱眉打量着下方密林的时候，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来。” 步小天依言落下，并不在乎林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还是那句话，那人真要害他，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由于那人只说了“下来”两个字，并没说具体方位。 于是步小天穿过层层枝叶，直直地落到了地面上。 这里的树木长得既高大又茂盛，几乎没有光亮透过树叶照下来，林子里显得有些阴暗。 脚下是层层的落叶，有新的，也有旧的，踩上去软软的，林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落叶腐烂的味道。 步小天落地后过了片刻才适应了林中的光线，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但是在他看清面前是什么的时候，却是一愣。 倒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只是看到了两个人，但却是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正是“赤炎”和身穿嫁衣的莫璃。 步小天想不明白，之前“赤炎”明明带着莫璃向东北方离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莫璃身上的禁制已经解开，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问道： “这位前辈是你找来的？” 步小天这才明白莫璃的神色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原来他以为是自己找人将她劫了出来。 步小天摇头道： “不是。” 说完又看向“赤炎”，问道： “你到底是谁？” “赤炎”轻笑一声，道： “我是赤炎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不可能，赤炎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杀死他的，连尸体都被我烧成了灰！ 你不仅知道这事，还知道我身上有九叶紫参的参丹和赤炎的天火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呵呵，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人轻笑着对步小天这么说了一句，又转向莫璃，道： “你不必担心你爹了，我昨天已经将这小子身上的九叶紫参的参丹给了你爹，要不了多久他的伤势就会复原。” 莫璃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神色松了几分，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爹在‘神鼎洞’闭关，洞口明明有十分强大的禁制，连大长老都进不去，你怎么能进去？” “那禁制虽强，却也并非不能破解。” 那人只解释了这么一句，突然眉头一皱，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长话短说吧，先前我跟你说的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至于是不是要这么做全看你自己。 小子，天火扇已经毁了，我也给不了你什么补偿，反正那东西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临走之前我还是要跟你们说一句，好自为之！” 那人极快地说完这几句话，身形就渐渐变得虚幻，不过眨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等等……” 步小天满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就已经完全消失，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看到这一幕，步小天只好闭上了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转头看向莫璃，步小天之前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她，但现在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步小天才缓缓开口叫了一声： “莫璃……” 莫璃见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有思念跟关切，又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忍不住心里一酸，两行清泪不听话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见到莫璃流泪，步小天的心突然像针扎似的，几步走到她跟前，想开口安慰她几句，但他的嘴好像突然变笨了好多，喏喏半天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就在步小天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莫璃竟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 步小天何尝跟女子如此亲近过？顿时浑身一僵，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也幸好这里根本没人，不然羞都要把他羞死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步小天才慢慢抬起一只手，有些笨拙的轻轻地拍打着莫璃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莫璃的哭声渐渐止歇，却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就让步小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好在莫璃总算是不哭了。 于是他立刻挣开莫璃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莫璃脸上还有未干泪痕，却又带着笑，就像是风雨过后太阳下的花朵一般。 步小天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莫璃见步小天退后，抬起头有些嗔怪的对他翻了个白眼，但在此时的步小天眼里，她翻白眼的样子都是说不出的耐看。 见步小天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莫璃脸色微红，轻啐了一声： “呸！浪子！” 步小天这才惊觉自己竟看得出神了，眼看莫璃脸上似乎带着生气的神色，立刻有些慌了，赶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太…太好看了…” 看着步小天窘迫的模样，莫璃忍不住轻笑起来，口中却是嗔道： “油嘴滑舌！” 步小天急忙解释： “我不是……” 但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莫璃打断了： “好啦好啦！逗逗你而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步小天见莫璃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镇定了不少： “我怕你生气。” 听到这话，莫璃心里一甜： “真的吗？” 步小天点点头： “嗯。” 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莫璃脸上的笑容更盛，嘴上却道： “真是个呆子！” 步小天又有些疑惑，莫璃好像是在骂他，但是看她脸上的神色却又不像是骂他，他都快被搞糊涂了。 他的心里不禁浮现出以前碰到的那些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呐！ 现在他只感觉这话说得果然没错，女子的心思当真难猜。 经过这一番，步小天的思绪也清醒了不少，便问道： “你在白杨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而别？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吗？”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章 约定 听到步小天问起，莫璃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轻轻叹了口气，从遇到步小天之前的事娓娓道来。 随着莫璃的诉说，步小天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本莫璃一直在药王谷生活，药王谷谷主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极尽宠爱，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是一年前药王谷谷主突然跟她说要她嫁给谷内一个长老的儿子，那人一直对莫璃十分照顾，但莫璃从来都只是将他当作哥哥看待，根本没有生出过什么男女之情。 所以莫璃自然是不同意，跟药王谷谷主大吵了一架，又怀着怒气将那人打成重伤。 事后冷静下来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莫璃害怕被父亲责罚，索性偷偷溜出了药王谷，独自外出闯荡。 但她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太多银钱，到了玉阳城已是荷包空空，这才有了后来吃白食遇到步小天的事。 跟步小天相遇之后的事步小天大都清楚，莫璃就没有多说。 但是在步小天离开白杨村的那天，莫璃突然收到谷内传来的消息，得知药王谷谷主在外出寻找她的时候竟遇到了魔教妖人，被魔教高手偷袭重伤。 当时莫璃便心急如焚，来不及跟步小天告别就匆匆赶回了药王谷。 但当她回到药王谷的时候，谷主已经进入“神鼎洞”闭关，“神鼎洞”的禁制全部开启，莫璃根本就进不去。 一开始药王谷里的气氛还很正常，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谷主重伤，还以为他只是寻常闭关。 但随着雇主闭关时间越来越长，大长老的心思渐渐起了变化，几次探望之下，确定了谷主确实重伤难愈。 半年之后竟然借着探望之机出手封了莫璃的九成修为，又安排心腹将她软禁在小院之中。 另一边又联络万里之外的西蜀唐家，准备将莫璃远嫁。 到那时药王谷谷主不出，唯一的女儿又已经出嫁，他便能在药王谷一手遮天，甚至逐渐取代谷主，成为药王谷新的掌权人。 唐家虽然也是大家族，但跟名震天下的药王谷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得到大长老传来的结亲之意，唐映山顿时欣然应允。 可唐映山的长子早夭，膝下只有一个次子，便是唐文虎。 于是两家便定下十月初十莫璃嫁给唐文虎，为了表示唐家对药王谷的尊敬，大婚便在药王谷内举行，之后莫璃再跟着唐家回西蜀。 谷主得知此事，立刻便明白了大长老的心思，但他重伤在身，根本不可能跟大长老正面抗衡。 于是他强撑着从“神鼎洞”出关，下令让人将大婚请柬送到玉虚门和玉佛寺，并广邀天下正道人士前来参加莫璃的大婚。 莫璃一直讲到今日大婚，但其中故意略去了那神秘人出现的事。 步小天没想到莫璃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到她这段时间所受的苦，心里十分心疼，也没有注意到莫璃隐瞒了一些东西。 步小天见莫璃说完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了一句： “苦了你了！” 莫璃轻轻摇头，眼里又隐隐泛起泪光，道： “你来了，就一点都不辛苦了。” 看着莫璃带着欣喜和一些其他说不明白的情绪的眼神，步小天又泛起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但他身子微微一动，把即将抬起的脚步生生压了回去，看着莫璃一言不发。 莫璃将眼里的泪水忍了回去，看着明明想上前又有些犹豫的步小天，竟主动上前一步将他抱住，轻声说道： “小天。” 步小天突然再次被莫璃抱住，正有些不知所措，又听到莫璃叫他，连忙答道： “啊？嗯，怎么了？” “我们成亲好不好？” 莫璃羞怯地降头低下，声音细如蚊蝇。 但这话落入步小天耳中，却如同惊雷般在他心底炸开，将他劈得七荤八素，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没等到步小天的回答，莫璃抬起头，却见他满脸惊愕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她鼓起勇气再次问道： “娶我好不好？” 步小天这次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看着莫璃微微发红的脸色，心里一热就想立刻答应下来，但却还是摇了摇头，挣扎地道： “不行。” 听到步小天拒绝，莫璃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还是不过她没有就此放弃，追问道：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还是因为我跟别人有了婚约？” 见莫璃神色黯然，似乎有些伤心，步小天急忙解释道： “不，不是！” 莫璃的眼神瞬间又亮了几分，问道： “那是为什么？” 步小天面上露出一丝沉重： “我娘和村子里人们的仇还没有报，现在我不能娶你，对不起！” 莫璃见步小天满脸歉意，心里也是一软，微微摇头道： “没事的。” 步小天看着莫璃的眼睛，面色郑重地说道： “莫璃，我答应你，等我报了仇，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娶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莫璃脸上露出感动和开心的神色，微微低下头，应了一声： “好~” 步小天并没有注意到，莫璃低头的时候眼底悄然划过的一丝黯然。 他们出来的时候将近午时，经过这一番折腾，申时已经过半了。 步小天看了看天色，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莫璃却摇了摇头，道： “我就不回去了，到时候他们看见我跟你一起回去，该怎么解释？说你打败了那人吗？ 而且就算我父亲” 步小天一想，却是是这般道理，但总不能把莫璃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 莫璃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有什么了？” “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步小天没有再回答，反而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 莫璃看着步小天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闪过一丝羞红： “你要干什么？” 步小天看到莫璃脸红，立马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将手里的外袍递了过去，开口解释道： “这是青云袍，穿上它你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你就扮成我的朋友，跟我一起回去，没人会发现的！” “是吗？” 莫璃将信将疑，伸手接过步小天手里的袍子，问道： “真有这么厉害？” 步小天点头道： “真的，我之前靠着它乔装，连笑面阎罗都没有看出来！我先去那边等你，你在这里试试效果。” 莫璃见步小天不像是开玩笑，便点头答应了一声： “好。” 步小天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很快便到了树林的另一处静心等候。 不多时，沙沙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男子的身影从步小天身后的树林里走了过来。 步小天回过身，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么扮成了我的样子？” 来人自然是用青云袍乔装过后的莫璃，莫璃闻言白了步小天一眼，道： “你说让我扮成你的朋友，我连你朋友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假扮？” “呃……” 步小天闻言一窒，他似乎真的把这事给忘了，顿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怎么办？我也不会幻化之术啊？” 莫璃一脸嫌弃地看着步小天： “你怎么这么笨？你不会先穿上青云袍变给我看啊？” “可是……” 步小天看着莫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真是个呆子！” 莫璃嗔了步小天一眼，看着‘自己’一副少女动作，虽然知道她是莫璃，步小天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步小天还有些发呆地看着莫璃，就见莫璃伸手将衣服解开，他赶忙转过身去。 他刚刚转过身，莫璃有些生气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转过去干什么？我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 步小天闻言转过身来，只见莫璃已经经青云袍脱了下来，相貌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见她身上果然还穿着一件中衣，想起自己之前的表子安，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 莫璃将青云袍扔过去，说道： “别傻站着了，赶紧变给我看看吧！” 步小天接住青云袍，一边有些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一边答道： “哦，好。”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明明只是简单地穿个衣服，但手脚好想不听使唤，弄了半天也穿不上。 “你怎么这么笨呐？” 莫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步小天身前，伸手帮他将青云袍理顺穿上。 步小天闻着莫璃身上的清香，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变成你朋友的样子？” 步小天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神了，连忙收摄心神，深吸了两口气，换换催动体内真气，心里想象着乐天的样子。 只见他身上泛起淡淡的青光，样貌缓缓变化，不多时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正是乐天的样貌，说道： “这是我的好友，名叫乐天，是个散修。” “啧啧啧！” 莫璃围着变化后的步小天转了几圈，惊奇道： “果然看不出破绽！你这袍子哪里来的？” 步小天被莫璃看得有些不自在，听到她问起，赶紧说道： “这是年前大比的时候三师兄赢得的奖励，后来他又送给我的。” 莫璃“哦”了一声，将乐天的所有细节都记住了，才又开口道： “好了，脱下来吧！” 步小天赶紧将青云袍脱下，变回了原样。 莫璃再次接过青云袍穿在身上，周身同样亮起青光，不到片刻就变成了乐天的模样。 步小天看去，见她的变化惟妙惟肖，只是脸上还是带着俏皮的笑意，显得有些不协调，他也没在意这些细节，点了点头道： “嗯，外貌是没问题了，我再跟你说一下乐天的性格和习惯，你尽量模仿就好，我蓝师姐和云影妹妹也认识乐天，到时候你少说话，应该不会穿帮的。” 莫璃却酸溜溜的问道： “蓝师姐和云影妹妹是谁呀？叫得这么亲热！” 步小天不疑有他，随口解释道： “云影是我师妹，七年前我跟三师兄下山采买，正好遇到她和她的家人遭到魔教妖人围攻，她小姑临死前将她托付给我，从那以后她就拜了我古师叔为师，平时都跟着我修炼，就像我的亲妹妹。 蓝师姐是玉竹峰的弟子，前段时间我们遇到，后来就一起四处行走，关系也算亲近。”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一章 内讧 莫璃听出了步小天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不一样，但她也没有追问，说道： “跟我说说你这个朋友的事吧，不然到时候真的穿帮就不好了。” “好！” 步小天点点头，随后便跟莫璃说起乐天的情况。 因为害怕真的穿帮，步小天说得很详细，包括乐天的言行习惯，以及这段时间他们一起的经历，全部都说了一边。 半个时辰后，步小天终于停下了对乐天的描述，问道： “有把握吗？” 莫璃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化，很快就带上了一丝不羁的微笑。 步小天一眼看去，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乐天是莫璃当着他的面假扮的，他都要怀疑自己面前是不是真的乐天了。 实在是太像了！ “如何？” “乐天”轻笑着问了一句，就连声音都跟乐天一模一样！ 步小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乐天”，心里也是惊讶无比。 他是真的没想到，莫璃只是听他说了半个时辰就能将乐天扮得如此惟妙惟肖。 随后他又高兴起来，莫璃扮得越像，就越不容易穿帮，他也可以放心地带着她回到药王谷了。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便准备回药王谷了。 莫璃自己的法宝肯定不能用了，于是在步小天祭出宝剑的时候就轻轻一跃，落在了步小天身后，伸手搂住了步小天的腰。 步小天感受着背后贴近的娇躯，手上的法诀一散，脚下的宝剑也随之一晃，险些掉了下去。 步小天赶紧重新捏起法诀，强心压下心底的奇怪情绪，带着莫璃化作一道流光向药王谷的方向飞去。 一刻钟后，两人重新回到药王谷。 此时之前出去追击“赤炎”的人也都回来有一阵了，看到两人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只因之前“赤炎”明明带着莫璃往东北去了，两人却是自西南方向回来的。 步小天跟“乐天”两人落到玉虚门众人所在之地，楚云恭便走了上来，有些疑惑地问道： “小师弟，你怎么是从那边回来的？这不是乐天小兄弟吗？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步小天回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闻言回答道： “三师兄，我之前在你们后面追过去的时候，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藏在谷外，心下疑惑就去查看，但那人见到我就跑，我追了他半个多时辰，一直追到西南五百里外，却失去了那人的踪迹，正好碰到乐天，就跟他一起找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有找到那人，于是我们就回来了。” 楚云恭看了一眼步小天身后的“乐天”，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哦，想必那人定是跟在谷外接应赤炎的人，见赤炎脱困便遁走了。” 步小天不想让楚云恭多问，赶紧转移了话题： “三师兄，你们不是去追赤炎了吗？结果怎样？” 楚云恭果然不再多问“乐天”之事，脸上浮现出懊恼之色，叹气道： “唉！别提了！那赤炎果然不愧是魔教长老，修为端的是十分深厚，我们全力追赶，却一直都落后于他们一里之距，五百里后就只有少数人还能跟得上他。 他见我们人不多了，竟停下来等着我们，等我们追上他再次将他围住以后，他大笑着祭出天火扇，竟一次性召出了九条火龙，原来他当时在谷内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可笑我们数十人竟被那九条火龙弄得手忙脚乱，灰头土脸，等我们好不容易除去了九条火龙，赤炎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几块天火扇的碎片。 我们搜寻半日无果，这才回来。 以前虽然听说魔教黑炎殿有个名叫赤炎的末位长老，却不想他的修为竟如此恐怖！ 但是让人不解的是，天火扇明明是他的本命法宝，他竟会如此轻易地舍弃。” 说着楚云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云烽，问道： “对了，云烽师兄，当年你不是跟赤炎交过手吗？当时他的修为就这般高深了吗？” 云烽闻言，缓缓摇头道： “当初我修为刚过《道玄经》第四层，不小心招惹了黑炎殿，正是赤炎带着几人出手将我逼至赤焰山。 但那时我已经身受重伤，眼睛也被黑炎殿的魔火灼伤，根本没看清他们的面貌，还是听他的手下称呼他为赤炎长老我才知道他的身份。 那时我虽然拼着重伤之躯勉强与他过了四五招，但也并未见他有多厉害，否则我早就死在了他手里，哪还有逃进赤焰山的机会？” 楚云恭听完云烽的解释，更加疑惑了： “那今日之时就更说不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的事过去也才三十来年吧？” 云烽点头道： “不错。” “难道就在这三十年里，赤炎的修为就增进了这么多吗？而且若赤炎真的这么厉害，恐怕早就是黑炎殿大长老了，怎么还只是区区一个末位长老？” 步小天虽然知道今天的“赤炎”并不是真的赤炎，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只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几人在那里一顿瞎猜。 终于，几人猜测无果，栗云归眼看天色已是不早，打断了他们： “好了，咱们就别在这里瞎猜了，药王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婚宴肯定是办不下去了，估计也没心思招待我们，咱们明日便离开，云良师弟、云峰师弟、云汐师弟和蓝师妹便随我一同返回玉虚门，将此事告知各位长辈。 其他人还是按计划在外历练，多留意魔教动向，但还是要将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众人见栗云归的安排并无不妥，便都点头应道： “尊大师兄令！” 栗云归见众人都没有意见，点了点头，道： “好了，今日药王谷有些混乱，咱们先各自回房，别再给他们添乱了。” 众人又是齐声允诺，随后便回到了外谷玉虚门众人居住的小院，各自回房休息，又同时保持着警惕，毕竟谁也不知道魔教妖人会不会趁药王谷混乱连夜偷袭。 …… 深夜，随着大部分人睡下，药王谷内渐渐安静下来。 但此时的药王谷内谷唯一的一座大殿却是灯火通明。 殿内装饰并不奢华，最里面供奉着一尊人像，那人像手持一尊四方小鼎，面带慈悲慈悲之色，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像一名济世救苦的普通大夫。 大殿两旁正坐着七八个人，一眼看去有男有女，中年老年皆有，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是气息悠长，显然道行都是不浅。 此时大殿中并不安静，仿佛在争论这什么东西。 突然，一中年男子看着坐在最上手的老者，冷声道： “白芥子，你当真要造反吗？” 那老者冷笑一声，看向殿内几个跟中年男子神色相同的人，道： “呵！造反？当年要不是我，他莫焚忧早就死在了魔教妖人手里，老谷主逝世后，也是我力排众议，保他坐上了谷主的位置，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对不起他？ 可他呢？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儿不过是想娶他女儿，他不同意也就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但他却纵容那丫头把我的孩子打成重伤，他可曾把我和我这么多年为药王谷所做的一切放在眼里！” 白芥子话音一落，先前对他怒目而视的几人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做为药王谷的大长老，白芥子几乎将全部的心血都花在了药王谷的事物上。 莫焚忧刚坐上药王谷谷主之位的时候，因为他年纪尚轻，资历不足，没多少人对他服气，最终还是大长老站了出来，压下了所有不和谐的声音。 甚至为了全心全意辅佐莫焚忧，大长老直到二十多年前莫焚忧已经坐稳了谷主之位，才娶妻生子。 大长老老来得子，对他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自是宠爱有加，他儿子倒也争气，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是上佳，任谁说起大长老的儿子都不得不竖个大拇指。 莫璃比大长老的儿子小五岁，从小就跟在他后面“白芷哥哥”“白芷哥哥”的像个跟屁虫似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白芷对莫璃生出一些特别的感情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奈何莫璃只是将白芷当做哥哥，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所以听到白芷提亲的时候内心十分混乱，打伤他其实也是无意。 就在几人各有所思的时候，另一个年龄稍大的妇人见殿中的气氛有些不对，柔声劝道： “大长老，你对白芷这孩子的疼爱我们都是知道的，之前的事的确是莫璃那丫头过分了些，但事后谷主也向你赔过罪了，还把谷中唯一一支三千年的骨碎补拿出来给白芷治伤，他才能在半个月内恢复如初。 当然，我们也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气，所以你在莫璃身上下了禁制，将她软禁起来，我们也没说什么，就当做对她的惩戒。 但是你私自跟唐家结亲，要把她远嫁到西蜀就已经有些过分了，不过谷主既然没有反对，我们也就不好反对。 可你现在又想做这谷主，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药王谷谷主自古便是一脉单传，从来没有其他人担任过，你这样做，就算我们同意，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白芥子正待反驳，一道声音却突然从殿外传来： “我同意！” 听到这个声音，殿内众人脸上几乎是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只因为这正是本该重伤的药王谷谷主莫焚忧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再开口，向殿外看去。 不过片刻，一个儒雅文士打扮的男子便出现在了殿门之外。 看到这人的时候，除了大长老白芥子之外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口中称呼： “谷主！” 等莫焚忧走进大殿，众人也看清了他此时的模样。 他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许苍白，但看他步伐沉稳有力，呼吸匀净，似乎已经痊愈。 见到这样的莫焚忧，殿中各人的脸色各不相同。 其中倾向莫焚忧之人脸上自是露出了欣喜之色，问道： “谷主，您没事了？” 偏向大长老的几人的脸色则是有些难看。 莫焚忧先是对围到他身边的几人点了点头，这才看向大长老，重复道： “我同意大长老来坐这个谷主之位！”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二章 苦心 听到莫焚忧的话，白芥子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冷冷地问道： “莫焚忧，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大度的让出谷主之位我就会感激涕零！你修为高于我，如今你伤势痊愈要擒要杀悉听尊便，何必用这般假惺惺的模样来羞辱我！” 莫焚忧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并不吃惊，摇了摇头道： “大长老，我并没有什么算计你的意思。 是我之前考虑欠周，以为璃儿跟白芷的事不过是小辈之间的矛盾，便存了回护之意。 也怪我平时太过纵容与她，才让她养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我当时只想着璃儿是我的女儿，不希望她出事，却没想过白芷也是你的儿子，他在你心中的地位跟璃儿在我心里的地位同样重要，若是有人将我的璃儿伤成那样，我也不会轻易罢休。 可笑我之前还想着大事化小，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说着莫焚忧竟对着白芥子一揖到底，行上了在药王谷中仅次于跪地之礼的大礼。 有道是，男儿身立天地间，虽压千斤亦不折！ 换做以前，身为一谷之主，便是将莫焚忧的脑袋砍下来，也休想他行此大礼！ 但此时他不但行了这个礼，还行得心甘情愿，根本没有一丝勉强之意。 这下不仅其他人，就连白芥子也不禁动容，呵斥道： “莫焚忧！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就连我药王谷的普通弟子都从来不向人折腰，更何况你还是谷主！” “焚忧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日子我重伤垂死，将自己关在‘神鼎洞’内，几乎半步未出，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若是没有大长老，我怎会在这谷主的位子上坐的如此安稳？ 论起对药王谷的功劳，大长老远在我之上，大长老若是真想坐这个位置，我便是相让又有何妨？” 听到莫焚忧的话，身边一个中年男子立刻急声劝道： “谷主不可！这有违谷内规矩啊！” 莫焚忧却摇了摇头，道： “有何不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规矩也是人定下的，为何不能改？ 若是今日我与大长老动手争斗，就算是我胜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平白损了药王谷的元气，甚至令药王谷就此分崩离析，只会让得知此事的魔教妖人大呼快哉！ 区区一个谷主之位，若是能让大长老平息心中的怨怒，使得药王谷上下一心，便是让了又能怎样？” “够了！” 却是大长老出声打断了莫焚忧的话，此时他的态度已经不复之前的冷硬： “焚忧，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顶着众人的反对坚持让你做谷主吗？” 不等莫焚忧回答，大长老又自己回答道： “先辈的规矩只是一个方面，你资质过人也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最为看重的便是你这般顾全大局的性子。 但这些年来因为英离的死，你把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莫璃这丫头的身上，所作所为大半都是为了她。 我已经老了，要是有一天我没了，我担心这样的你撑不起这么大个摊子。 当初是我保你坐上谷主的位置，要是药王谷真的在你手上没落了，我才是药王谷的罪人！ 我这次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想拉你一把，唐家的聘礼里面最贵重的是一株三千年的紫参，可这东西就算给我又能有什么用呢？” 白芥子话音刚落，之前质问他的那人惊讶道： “难道说你是为了给谷主治伤？” 白芥子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人也读懂了白芥子脸上的神色，但仍旧保持着怀疑，再次问道： “那你要将莫璃远嫁西蜀的事怎么解释？难道不是为了让谷主后继无人，你好独揽大权？” 白芥子缓缓摇头，反问道： “西蜀唐家虽是大家族，自诩正道，但你是否知道他们暗地里做的是什么勾当？ 他们号称正道暗器用毒之最，但你可知他们的毒都是怎么来的？ 这些年来他们暗地里抓了不少人试毒，其中九成都被他们折磨而死，但是因为他们做的足够小心，所有被他们抓去试毒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和孤儿，所以外界基本没有关于他们的恶行流传。 我早就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这次让莫璃那丫头嫁到唐家，一方面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另一方面便是想在他们回西蜀的途中借魔教妖人的名头除掉他们的中坚力量。” “这…” 那人听了白芥子的话，皱着眉头正想再说些什么。 白芥子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这样的做法有些不择手段，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他们既然敢背着所有人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怎么会让人抓住把柄？ 难道要让他们一直逍遥法外吗？ 我让千金子跟随他们一同回去，就是为了保证那丫头的安危，到时候只要我动手，他们便能趁乱逃走。 到时候恶人就只是我一个人罢了，反正那时我已经背上了背叛谷主的骂名，再多一样罪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明知大长老的做法不太光彩，但是却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一时间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大长老……” 一开始亲近大长老的几人脸上的神色最是复杂，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七，地熏，石燕，你们跟随我多年，对我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这次你们能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我很欣慰，但又很痛心。 你们的忠心大半都是对我，而非药王谷，若是我真的存了篡夺药王谷的心思，到时候必定会有内斗，谷内弟子会死多少？到时候你们会跟我一样成为药王谷的罪人！” 说到最后，白芥子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斥责。 被他点到名的三人脸上也都露出羞惭之色，将头低下，不敢说出哪怕一句反驳之语。 白姐子健他们都不说话，语气也缓和下来： “你们一定要记住，药王谷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根！ 药王谷的兴衰不是单独一个人能左右的，我们依附药王谷存在，是药王谷的一份子，药王谷的兴衰跟我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只有我们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药王谷才不会衰落！” 大长老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慷慨激昂的情绪，但他这番话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深思。 莫焚忧看着大长老，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大长老，为何定要如此？唐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值得你赌上自己的名声甚至性命吧？” 大长老看向莫焚忧，语气有些忧虑地道： “你外出寻找莫璃的时候，‘神鼎洞’异动了一次，当时我正在洞中修行，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莫焚忧显然不知道这事，但他也知道“神鼎洞”一旦有异动必定不会是小事，皱眉问道： “出了什么事？” 大长老一字一顿地道： “神鼎显形！” “什么？！” 不止莫焚忧，所有人都面露惊色。 神鼎，乃是当初药王得道时在洞中得到的异宝，曾陪伴药王征战世间，神鼎一出，几乎所向披靡。 当年魔教妖人何其猖獗，但药王却只身横扫了整个南境的魔教分坛，最终与玉虚门、玉佛寺两位祖师于元州魔教圣山之下会合，最终三人合力战胜魔尊，才有了正道喘息之机。 药王的修为自然震古烁今，但他手中的神鼎却更是神异，据说可炼化天下万物，甚至能炼出起死回生的神药。 但药王逝去之时，神鼎便自己飞回了当初药王得到它的山洞，任后代弟子如何寻找，但两千多年来，却始终没有找到神鼎的任何踪迹。 只有一千年前四大妖尊掀起妖祸的时候，神鼎曾经显形，那次神鼎之上曾浮现出几个大字——四星横空，劫祸滔天！ 因此乍一听到“神鼎显形”四字，所有人都是既惊又喜。 其中一人性子最急，连忙开口问道： “大长老，神鼎在何处？难道是您得到了？” 大长老摇了摇头，道： “神鼎并没在我这里，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神鼎显形之时我虽然就在旁边，但是我只能看见它，却无法触摸到它，似乎那只是一道虚影，但上面的纹路和散发出来的那股神圣而厚重的气息与谷中典籍记载的一模一样。 跟千年之前一样，神鼎之上又浮现出几个大字——煞气冲天，群星乱移！” 听到大长老口中说出的这八个字，众人皆是面色大变！ 虽然这几个字表意模糊，但他们只需稍作思量便知，恐怕又有一场席卷整个天下的大祸即将降临！ 莫焚忧看向大长老，再次问道： “所以大长老你是想在劫难来临之前除去这些不安定因素，好让我们能齐心合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劫难？” 大长老点头： “不错，神鼎的异象只持续了片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我从‘神鼎洞’出来以后，施展望气之法，果然见到丝丝黑气从大地之上升起。 不止一个地方，四面八方都弥漫着黑气，缓缓向天空汇聚，等到黑气笼罩了整片天地，劫祸就会降临，而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大长老的望气之术在整个药王谷都是独占鳌头，就算放眼天下，也少有能与之相较者，所以没有人会认为他看错了。 “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但是你回来的时候身负重伤，唯有紫参能够治好。我怕告诉其他人这件事会引起人心慌乱，只能暗自寻找。 终于，三个月前，我得知西蜀唐家有一株三千年的紫参，于是我假借联姻，让他们以紫参作为聘礼，迎娶莫璃。 并许诺他们一旦我掌握了药王谷的大权，就会全力帮助他们发展。 西蜀唐家野心勃勃，自然不会放弃与我们药王谷搭上关系的机会，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只是我没想到，赤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杀出来劫走莫璃，要得到紫参就必须另想他法，我只能改变计划，先凝聚药王谷的所有力量，强抢紫参！” 最开始与大长老针锋相对的那人恍然大悟，但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原来你不是真的要取代谷主，可是你为什么不将计划告诉我们呢？” 大长老看向那人，道： “秦归，我问你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要抢夺紫参，就算是为了谷主，以你们的性子，在不知道唐家的所作所为的情况下，真的会答应吗？” 秦归沉默了，他的确不会同意。 见秦归不说话，大长老接着道： “所以我只能先擒下你们，不让你们拖我的后腿。当我看到焚忧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强撑着出关，便打算先试试他是否真的痊愈，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和盘托出。” 所有人都没想到，大长老看似因为怨恨的做法却藏着这样的苦心，一时间看向大长老的眼神全都变了。 他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身败名裂，遭天下人唾弃，但还是选择了去这样做，他这是真正打算为了药王谷、为了正道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ps：如果有看这本书的朋友，希望能到纵横看正版，因为有时候更新以后会改一些东西，而且纵横这本书也是免费的。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三章 断山 许久之后，秦归才开口道： “如今赤炎抓走了莫璃，该如何是好？” “唉！” 最开始劝说最开始劝说大长老的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 “魔教妖人竟能如此轻易地混进咱们药王谷，还劫走了璃儿，咱们堂堂正道三大门派之一，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天下同道啊？” 秦归却道： “先别管什么脸面不脸面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璃儿的安危，若是她真的遭遇了不测，咱们便是愧对了谷主和整个药王谷！” 莫焚忧缓缓摇了摇头，道： “不用担心璃儿的安危。”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看向莫焚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甚至脸上都没有多少担忧之色。 他不是一直将莫璃视作掌上明珠吗？怎么莫璃出事之后反倒是他显得最不着急了？ “谷主，你这是何意？” 莫焚忧见殿中之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惊讶和疑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 “你们就不好奇我明明身受重伤已经一年多了，为什么恰好在今天痊愈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几人顿时想起来他们一直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莫焚忧的伤势有多严重他们都知道，但此时竟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着实有些奇怪。 秦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谷主，难道是因为赤炎？” 秦归此话一出，其他人的眼里也同时露出惊疑之色。 这几天根本没人跟莫焚忧有过接触，莫焚忧能突然痊愈显然跟赤炎脱不开关系，但要说谷主跟魔教妖人有勾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莫焚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确实与那人有关，但那人并不是赤炎。” 这下众人就更加惊讶了： “不是赤炎？” 莫焚忧点头道： “前天夜里，那人突然出现在‘神鼎洞’内，当时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我没看清他的面貌，但我看得出来，他身上并没有丝毫邪煞之气，应该不是魔教之人。” 大长老听到那人出现在神鼎洞内，心下一惊： “怎么可能？‘神鼎洞’的禁制何其强大？恐怕就算我们一起出手都难以强行破除吧？难道是你解除了禁制？” 莫焚忧摇了摇头，说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当时我为了不让伤势恶化，一直将洞内的禁制全部开启，按理说不可能有人进得去，但那人却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洞内的禁制连一丝反应也没有。” 听到莫焚忧的描述，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不可能！ 他们甚至想问问莫焚忧是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但见莫焚忧脸上的神色，却又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终于，还是大长老出出言打破了沉默： “后来呢？” “那人现身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女儿我要带走，放心，我不会害她。’说完以后那人就扔给了我一个玉瓶，然后就像他出现的时候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秦归问道： “玉瓶里是什么？” “一颗参丹。” “难道是三千年紫参的参丹？不对，就算是三千年的紫参，也不可能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就让谷主恢复到现在的程度！” 莫焚忧看了一眼说话的那妇人，缓缓道： “不是三千年的紫参，是五千年的九叶紫参！” “什么？” “九叶紫参？” “五千年的九叶紫参？” 听到莫焚忧的话，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说紫参是参中极品，那九叶紫参便是参中之王！ 更何况是一株五千年的九叶紫参炼成的参丹！ 那简直是参中圣品！ 凡是上了五千年份的药材，因为常年累月的积累，其中便会生出一丝特殊的药灵之气，可称之为灵药， 灵药跟普通药材的区别在于，因为其中蕴含的那一丝药灵之气，其药性便会有一个质的改变，在保留原本药性的同时，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奇异作用。 民间传说，有人于山间偶然得到一株灵药，服食以后白日飞升，自然是假的，否则还要修行做什么？ 但灵药确实能延年益寿，就说这五千年的九叶紫参，若是给普通人服下，至少可以增寿三百岁！ 若是修行之人服食，也能修为大进。 世人若不修行，体内的先天之气会一点点耗尽，最多百年便会死去，但灵药的药灵之气却能增补先天之气，让人活的更久。 他们很难想象，会有人能如此轻易地把这样的宝物送给别人。 那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将九叶紫参的参丹交给莫焚忧？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众人心底不断冒出，他们看向莫焚忧，希望能得到答案。 但莫焚忧再次摇了摇头，说道：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这就让人更加疑惑了，若是真的毫无干系，又怎么会莫名奇妙的送他这样的宝物疗伤？ 难道跟莫璃有关？ 但莫璃此时已经不在药王谷，他们的怀疑注定没办法得到验证了。 秦归看向大长老，又看向莫焚忧，问道：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也都略过了这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 第二天一早，栗云归便向药王谷弟子表达了离意。 药王谷昨日刚刚出了大乱子，此时虽然气氛紧张，却也没有怠慢他们这些不远万里来此的贵客，立刻便将玉虚门众人将要离开的消息禀告了上去。 不多时，一行人从谷内匆匆赶来，领头的正是当代药王谷谷主莫焚忧，身后跟着几位长老，都是昨日在大婚典礼上露过面的人物。 单看来人的规模，便足以看出药王谷对他们的重视。 莫焚忧来到几人身前，也不做无用的寒暄，开门见山道： “诸位师侄，谷内眼下确实有些混乱，你们打算离开，我也不好再多留你们，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栗云归等人虽然不认识莫焚忧，但见他走在大长老身前，不必过多思索便知道他就是药王谷谷主，当下也不敢失礼，栗云归拱手说道： “师叔言重了，此时贵谷正值多事之秋，我等也不留在这里添乱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回门中，将此地之事当面禀告师门长辈。 这次的事十分蹊跷，其他师弟师妹也会出去打探魔教动向，一旦有消息我们会即时通知贵谷的！” 莫焚忧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意，道： “那便多谢师侄了！” “谷主不必客气，大家同为正道，本就同气连枝，互帮互助都是分内之事！” 看着栗云归谦谦有礼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 “玄云师兄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弟子啊！” 栗云归没有接莫焚忧的话，告辞道： “那晚辈跟几位师弟妹就先告辞了！” 莫焚忧点了点头，嘱咐道： “现今魔教似有搅动天下风云之势，诸位师侄在外行走定要多加小心！” 玉虚门众人同时向莫焚忧拱手，道： “多谢谷主关心！” 说完便各自祭出法宝向谷外飞去，一直藏在人群后面的步小天和莫璃假扮的乐天也随着众人一同离开。 众人升空而起的时候，莫焚忧突然心有所感，看向步小天和“乐天”的身影，眼中露出思索之意，但他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离了药王谷，栗云归跟众人嘱咐一番，按之前商量好的，带着几人直奔北方而去，剩下的人也各自离开。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步小天、楚云恭、云影以及莫璃假扮的乐天四人。 步小天虽然觉得带着莫璃假扮的乐天跟楚云恭他们一起走容易被发现，但又不好直接跟莫璃单独离开，只好跟着楚云恭和云影一起上路。 步小天看着楚云恭，问道： “三师兄，咱们接下来去元州吗？” 楚云恭点点头，道： “小师弟，我和二师兄知道你跟黑炎殿有仇，下山以后就四处查探黑炎殿之人的踪迹，前几天正好在元州城外的山里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但是我没还没来得及仔细查探就接到了门内的消息，这才直接赶来药王谷。” “黑炎殿……” 步小天默念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出六岁那年村子被大火吞噬的场景，点了点头，道： “好！” 于是一行四人便向着元州的方向前行，莫璃自己的法宝不能明目张胆的使用，只能找来一柄普通的法宝长剑跟他们一起飞行，楚云恭和云影虽然对“乐天”不使用自己的玉尺感到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事，也就没有多问。 中途休息的时候，云影看着“乐天”，好奇地问道： “乐天哥哥，你的小雪狼呢？” “乐天”笑着道： “你说银月啊？我把它留在清莲那里了，她不方便跟着我到处跑，在仙雨阁待着又没意思，我就把银月留着陪她解解闷儿。” 云影点了点头： “哦，清莲姐姐好看吗？” “乐天”回答道： “很好看，跟影儿妹妹长大了以后一样好看！” 云影竟是难得的露出害羞的模样： “乐天哥哥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 说完就不好意思的躲到了步小天身后。 三人见此情形，都露出笑意。 步小天看了“乐天”一眼，他没想到莫璃假扮乐天扮得这么像，就连一同相处过多日的云影也没看出破绽。 十天后，全力赶路的四人来到一片荒芜的山地。 前方是一座只有半截的大山，上半部分似乎被人一剑斩断了，若是完整的大山，少说也有数千丈高吧？ 一剑断山岳，这该是何等的伟力才能做到？ 楚云恭见步小天三人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笑着道： “这便是两千多年前三大祖师大战魔尊仇天仞时的地方了，这座断山就是当年的魔教圣山。” 尽管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楚云恭说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步小天问道： “这座山真的是三位祖师打断的吗？” 楚云恭却是摇了摇头，道： “准确的说，是被云虚祖师一剑斩断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崇敬之色。 听到楚云恭的话，步小天更加震惊： “云虚祖师一个人就斩断了这么大一座山？” 楚云恭点头道： “对。据说当年三位祖师跟仇天仞大战数个日夜，却难以将他拿下，云虚祖师强行凝聚自己的精气神，拼尽自身修为斩出一剑才重伤了仇天仞，但这样的法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所以云虚祖师的伤其实更重。 要不是苦慈上人和药王趁机斩杀了仇天仞，恐怕云虚祖师难以活着走出这里。” “三师兄，你知道当年大战的情景吗？” “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里见到过一些关于那场大战的记载。据说当年云虚祖师一剑斩断了魔教圣山，并重创了仇天仞以后，苦慈上人显出百丈金身，手持一根金刚杵，一杵便将还未来得及倒下的上半截山峰和仇天仞一同砸碎，药王为了不让四溅的山石伤到山下的凡人，祭出一座足有千丈大小的古鼎，将仇天仞的尸身和碎裂的山峰一同收入鼎中，炼成了虚无！ 当年那一战云虚祖师受伤最重，损了根基，所以回山后不过数十年就羽化了。” 步小天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传说，以前只知道三位祖师跟仇天仞大战与魔教圣山，最后打断了圣山，但具体的情形却从未听人说起过，此时听楚云恭说起，难免心有震撼： “想不到那场大战竟然如此惊天动地！这些都是真的吗？” 楚云恭道： “这些事情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上看到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之前在这里来过，并没有发现上半截山峰的碎块，想来这应该是真的。” 说完又道： “好了，咱们往那边去，上回发现黑炎殿之人的地方就在断山脚下。” 步小天三人自然没有意见，便御驶法宝跟在楚云恭的身后向山脚靠近。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四章 遗迹 所谓望山跑死马，断山看着挺近的，但他们还是飞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才真正接近了山脚下。 为了不打草惊蛇，四人压低了遁光，最后索性落到了林中，悄悄前行。 这里虽然距离元州城不过数百里，但或许是因为曾经是魔教圣地的缘故，显得十分荒芜，几乎整片山脉都罕有人迹。 但这片本该没有人的山脉，这段时间却似乎变得“热闹”了起来。 四人在林中前行不过数里，虽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但却发现了数十处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些痕迹都很新，看上去都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于是四人的动作更加小心，就连最轻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又在林子里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楚云恭突然一伸手，示意其他人停下。 几人停下后，楚云恭轻声道： “有烟味！” 经他这一提醒，三人也都各自耸动着鼻尖微微吸气，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们顿时精神一振，有烟火味，这附近必然有人！ 几人又循着烟味飘来的方向行了一阵，只见前方的林子里隐隐有火光闪动，还有人语之声随着微风传来。 找到了！ 但此处树林太过密集，要是再往前的话就一定会弄出声响。 几人对视一眼，步小天等三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倒是楚云恭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随后只见他嘴唇微动，似乎是在默念咒诀，念咒的同时手上变幻了几个法诀。 等他一切做完，众人只觉得一股微风拂面而来，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阵阵交谈声。 步小天在楚云恭施法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手里的法诀，正是玉竹峰《惊风诀》当中记载的一种小法术——风语咒。 与玉虚门一共分为五峰五脉，每一峰都有一门主修的真诀，分别是无极峰的《玄元诀》、紫雷峰的《神雷诀》、赤灵峰的《炽火诀》、玉珠峰的《惊风诀》、以及雾隐峰的《溟水诀》，普通弟子在修为境界达到《道玄经》第四层以后，便可修习《万剑诀》以及本峰相应的真诀，突破第五层以后才能修行其余四门真诀。 步小天下山的时候修为虽然没有突破《道玄经》第五层，但不知为何在他下山之前，萧天雄就已经将玉虚门其他四脉门真诀都传授给了他。 但是步小天自知修为不足，没有贸然修习这四门真诀，所以能认出来楚云恭使的是风语咒，但他自己却是不会使的。 之所以说风语咒只是一门小法术，是因为此法本身并无太大威力，只是能借助微风查探周围的细微动静而已。 初修此法的人，最多只能让自己借助微风听到方圆数十丈的声音，而楚云恭却能让他们四人都听到林中的交谈声，显然在此术之上的造诣不浅。 来不及惊奇，他们已经听到了林中之人交谈的内容。 一人有些郁闷的问： “大长老到底要我们找什么啊？” 另一人回答道： “不知道，反正是大长老的吩咐，我们也不能不照做。” 先前那人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抱怨： “可是连让我们找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就只是让大家伙儿在这山里瞎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大长老要的东西啊？万一我们见到了却不认识，不就白白错过了吗？真是的……” 那人话还没说完，似乎是被另一人捂住了嘴，另一人略带慌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嘘！这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你怎么还说出来了？” 先前那人似乎有些不以为意： “这里又没人，抱怨两句有什么？” 另一人道： “行了，把你的抱怨老老实实藏在肚子里，大长老神通广大，你怎么知道他这个时候听不见我们的话？” 先前那人似乎对另一人如此惧怕他们口中的大长老有些无奈，但还是转移了话题： “好吧，其他人那里有消息了吗？” 另一人答道： “没有，要是有消息的话应该会把我们都叫过去的。” 先前那人又提议道： “也对。不过这附近我们这几天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搜过了，什么也没发现，要不我们明天往里面走走？” “好。” “你先休息吧，前半夜我值夜，后半夜你换我。” “嗯。” 另一人答应了一声，林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见林中没了动静，楚云恭散了法诀，抬手往后面指了一下。 其他人顿时会意，又轻手轻脚地沿着来时的路退了回去。 走出两里地，四人停下脚步，确认四周再没了别人，楚云恭才开口道： “听他们的话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都听见了那两人的话，都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好像还出动了不少人？” 步小天他们知道的或许还没有楚云恭多，自然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楚云恭也没指望他们回答，低头沉吟了片刻，又道： “他们派了这么多人来这里，要找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肯定极为重要，咱们先按兵不动，就在暗处盯着他们，见机行事！” 三人都没有意见，各自点头同意。 就这样，四人一直隐藏在暗处，不远不近地盯着那两个魔教之人。 这一盯就是五天，尽管一直没有看见她们的相貌和衣着，但从他们休息时的对话已经能够确定这两人正是黑炎殿之人。 他们也没有抓那两人拷问的意思，这几天通过两人的对话，他们已经知道那两人在黑炎殿的地位并不高，所知道的东西也是有限。 这一天晌午，一道流光突然从另一个方向飞来，径直落到了那两人所在的地方。 原本正在林中搜寻的两人顿时停下了搜索，向着遁光飞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来是其他地方搜寻的人有了发现。 后面悄悄跟着的四人对视一眼，也不再犹豫，跟着那两人前行。 那两人的修为不高，甚至都没有达到御物飞行的境界，四人根本不怕被他们发现。 两个时辰后，前方的人影越来越多，最后全都聚在了一片林间。 这些人里面有数十人修为不弱，步小天等人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们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也只有魔教之人才会这般气势外露。 道家修行讲究顺应自然，精气神与天地融为一体，若是修行有成，哪怕是站在你面前也不会有丝毫特别的气势，甚至都有可能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佛门修行讲究的是练就一口内气，斩断六根，内气大成则身如金刚，是为佛门金身，一眼看去平平无奇，一拳打上去犹如金刚。 只有魔教之人的修行之法十分霸道，强纳天地元气于己身，以身控天地天地，要令周围的一切都臣服于自己，是为唯我独尊！ 察觉到重夺魔教高手的气息，楚云恭等人也不敢大意，悄悄躲在林子外围一动不动。 风语咒再次施展，林中的交谈声传到了几人耳边。 “人都到齐了吗？” 这个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说话的显然是个高手。 过了片刻，一人恭敬地回答道： “禀大长老，都到齐了。” “好，此处应当就是那处遗迹了，留几个人在外守着，其他人都随我进去，我们出来之前谁都不许放进去！” “是！” 说完后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歇。 既然说是遗迹，想来不会太小，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楚云恭跟身后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决定进去一探。 他们在原地静静地等候了片刻，这才慢慢靠近那里。 潜行到近处，几人透过密林的缝隙，看清了哪里的景象。 只见此处是一座不大的山坳，一处被低矮的树丛覆盖的山洞就在山坳正中，若是不仔细搜寻根本就难以发现， 此时山洞周边的树丛都被除去了，将洞口露了出来，黑洞洞的洞口像一张大嘴，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洞口附近站着两名魔教弟子，两人身着黑衣，左胸上都绣着一簇金红色的火苗，看其形状，应当是黑炎殿的核心弟子。 楚云恭暗运真力，背后的长剑“惊雷”顿时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光以迅雷之势划过两人的喉间，两人连一丝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便毙命倒地。 楚云恭这一剑当然不仅仅是割断了他们的喉咙那样简单，剑上的剑气在划过他们的喉咙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的脑子搅成了浆糊。 见两人倒下，步小天三人就要冲出去，却被楚云恭拦下。 见楚云恭的脸上神色并没有放松，他们也迅速平息自身气息，静静地盯着洞口。 果然，几乎是在两人倒地不过片刻，一道惊怒交加的呵问声响起： “谁？！” 步小天几人听到这声音，心下顿时一惊，同时又十分庆幸，若是他们当时贸然冲了出去，说不定此刻已经死在暗处那人的偷袭之下了。 楚云恭的剑光很快，暗处那人根本就没看清那剑光是从哪里飞出来的，此刻纵然惊怒无比，却又找不到楚云恭他们的藏身地，又不敢贸然现身，怕楚云恭再次偷袭。 于是林中的气氛僵持了起来。 楚云恭没有什么动作，步小天等人也不敢擅动。 这场沉默的对峙持续了将近一炷香。 突然，楚云恭眼睛一亮、手中法诀再动，背后的长剑一化为四，奔着四个不同的方向极速飞出。 只听几声闷哼，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甚至从洞口正上方的丛林里也掉下来一个人的身体，只是此刻早已没了声息。 楚云恭毕竟是玉虚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修行多年，修为深厚，哪怕这几人修为也是不低，而且事先有了防备，也根本逃不过楚云恭蓄势已久的袭杀。 或许他们到死都想不通，他们的隐藏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到底是怎么被楚云恭发现的。 解决了这四人，他们依旧没有立刻出去，等了半晌，天色已经全黑了，再没有人出声，洞内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他们这才确定周围没有了别人。 楚云恭低喝道： “走！” 说完便一马当先，直接冲进了山洞。 步小天等人也不敢落后太多，怕楚云恭遭了偷袭，紧跟着楚云恭冲了进去。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五章 旱雷 进入洞中，视线一下子变得更加黑暗，为防遭遇到之前进去的魔教之人，几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在洞口附近没有立即深入。 几人站在洞口观望片刻，发现并没有再出现魔教之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慢慢往洞内摸索。 洞口很窄，但内部却很宽敞，足够两人并排行走，也不显得丝毫拥挤。 四人往里面走了数十丈，突然见到前方隐隐有火光闪烁，阵阵微风从里面吹出。 他们顿时明白，只怕这里不止他们进来的这一个洞口。 知道前面那些是先前进来的魔教之人，四人更加小心，再次放缓了脚下的步子，连呼吸声也变得更加平稳和微弱。 四人悄悄地摸到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因为地方并不大，这次他们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各自找了个角落躲藏。 里面听上去人数不少，他们没敢冒头，集中全部心力听着里面的动静。 或许是因为大长老在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不断翻找石块的声音。 许久，离他们藏身处较远的一处地方有人喊道： “大长老，这里有东西！” 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云影听到那些人有了发现，顿时眼睛一亮，直起身子就想往那边看，却不料她藏身的地方实在太过狭窄，这一站起来顿时不小心撞到了脑袋。 疼痛之下，云影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出声顿时坏了事，立刻便有数十道目光看向云影所处的地方，几乎是同时，好几人大声喝问道： “谁在那里？！” “出来！” 说着那些人也不再向最先大喊的那人的方向聚集，各自拿出法宝兵刃缓缓向云影的位置靠近，不多时便已经靠近了云影身前不足三丈。 云影似乎被吓坏了，半晌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步小天躲藏的角落正好能够看清黑炎殿众人围过来的动作，眼看已经有人就要上前，步小天再也无法坐视不理，背后的长剑“呛啷”一声离鞘而出，化作数十道剑影直奔黑炎殿众人中间而去。 黑炎殿众人显然没想到另一边还有人躲藏，这突然出现的剑影顿时打乱了他们的阵脚，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但那剑影还未至人群之中，突听一声冷哼： “哼！藏头露尾！” 在人群后方的一名老者大袖一挥，一股强大的气劲随之出现，竟将所有的剑影全部打了回去。 数十道剑影倒飞而回，重新化作一柄长剑，落回了步小天手里。 借着长剑上发出的青光，部分黑炎殿之人也看见了步小天。 步小天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索性纵身跃起，正好落在了了云影躲藏的角落正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黑炎殿之人。 他左手持剑，右手背在身后轻轻摆动，示意云影不要现身。 黑炎殿众人这是也看清了步小天的样貌，见他是一副少年模样，都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有大长老在此，他们没有擅自开口，站在后面的大长老上前几步，微微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步小天，道： “你是什么人？” 大长老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步小天在被他看着的瞬间就感觉自己仿佛被猛兽盯上，背后有冷汗冒出。 被这么多人盯着，步小天却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心虚之色，道： “玉虚门，紫雷峰弟子，步云天！” 大长老显然对玉虚门的事知道不少，闻言问道： “萧天雄的弟子？” 步小天横眉冷对： “家师之名也是你能叫的！” 被步小天呵斥，那大长老却并不生气： “呵呵，小娃娃，我跟你师父打交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紫雷峰的弟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啊！ 我看你很像一个人，告诉我你的父母是谁？” 步小天知道就凭他们几个人很难在这么多黑炎殿高手的围攻之下安然无恙地逃出去，见他们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也乐得跟他们拖延：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大长老再次轻笑一声： “呵呵，不肯说吗？那我来猜一猜吧，你在一个小山村长大，从小就没见过你爹，你娘也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爹的事情，甚至连她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告诉过你。 十二年前那个小山村全村被屠，连村子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你看我猜的对不对？” 听完大长老的话，步小天顿时面色大变，因为他说的几乎没有错！ 大长老看见步小天的反应就知道他猜对了，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异色，接着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父母到底是谁吗？不想知道当年那个村子为什么会被毁掉？只要你问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大长老的话如惑心魔音，不断动摇步小天心底的防线。 但步小天虽然确实想知道一切，却硬是咬着牙没有问出来。 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便等同于向眼前的魔教之人低头，从小在山上几位师兄就教导自己绝不能跟魔教妖人妥协。 见步小天还是不肯说话，大长老也不以为意，继续道： “说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紫炎，是黑炎殿大长老，当年屠掉那个村子的指令就是我下的。” 听到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步小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在脑子里炸开了。 当年村子的惨象又在脑海里涌现出来，步小天双眼变得赤红，呼吸也变得粗重，手中的长剑青光大盛，似乎随时都会冲下去跟紫炎拼命。 楚云恭对步小天的事是知道一些的，但因为怕勾起步小天的痛处，他们也没有多问，所以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 刚刚听紫炎的意思，似乎小师弟的身世并不简单，就在他暗自思索的时候，又听见紫炎说出了后面的话，他立刻知道要坏事！ 跟步小天一起相处多年，楚云恭对步小天的性子非常了解，别看他平时看上去性子敦厚，脾气也不错，但或许是当年的事对他的影响太大，只要遇到黑炎殿的人他就会变得非常冲动。 当初在玉阳城外楚云恭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师兄弟几个很少询问步小天上山之前发生的事，也几乎不在步小天面前提起跟黑炎殿有关的事。 实际上步小天之前能忍这么久就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了。 他没想到当初导致步小天村子毁灭的罪魁祸首竟然会是紫炎，而紫炎还当面说出了这件事，以步小天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遇到屠灭他整个村子的幕后黑手以后还能忍得住。 接下来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心念电转，其实只在一瞬间。 在步小天冲下去之前，楚云恭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云恭的动作看似随意，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步小天动弹不得，再难向前一步。 制住了步小天的同时，楚云恭低声急促的劝说道： “小天，冷静些，他们人多，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楚云恭的声音虽低，但紫炎是何等人物，虽然看着有些老迈，但他修为精深，耳聪目明，将楚云恭的话一字不漏得听了过去。 紫炎笑着看向楚云恭，问道： “看你行动之间似有雷霆之势，想必你也是萧天雄的弟子吧？” 楚云恭只是看着紫炎，没有回话。 见楚云恭没有在开口的意思，自言自顾自地说道： “你这小娃娃倒是挺识时务，看得清局势，修为也不错，看你这样子，应该也快摸到《道玄经》第五层的门径了吧？据说萧天雄有六名弟子，你排第几位？” 楚云恭还是没有说话，紫炎又道： “呵呵，不说就不说吧，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反正过了今天你们都是死人了，身份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躲在那边的两个小娃娃，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去把你们一个一个的抓出来？” 听到他这话，莫璃和云影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便不再躲藏，同时闪身出现在步小天和楚云恭身侧，面对着黑炎殿之人。 云影看向步小天，脸上满是自责： “小天哥哥，都是我不好……” 步小天已经冷静了不少，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怪你，就算今天你没在这里，我与这老贼也是不死不休！” 紫炎轻笑一声，道： “哦？小娃娃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还跟我不死不休？那我今天就只好让你先去死了！ 只是可惜了两个女娃娃，也要陪你们死在这里了。” 说完不等步小天等人反应，紫炎便大手一挥，身后的所有黑炎殿之人几乎是同时一拥而上。 楚云恭虽惊不乱，松开了放在步小天肩头的手掌，掐出一道法诀，一招剑化万千，只见密密麻麻的剑影直直地刺向冲上来的黑炎殿之人。 步小天也不敢迟疑，手中的长剑同样化作无数青色的剑影直奔紫炎所在的方向而去。 青白两色的剑光交相辉映，照亮了这座巨大的洞窟。 大战一开始便十分激烈，不过眨眼时间就已经有不少黑炎殿之人身上带上了伤口，两人也成功阻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云影和莫璃也一同出手，放出法宝攻向在战斗中露出破绽的黑炎殿之人。 值此生死关头，莫璃也顾不得再隐藏身份，祭出了自己的法宝。 一道极快地碧光穿梭在无数剑影之间，不到片刻就已经有数名修为不高的黑炎殿之人死在了那片看似蕴含着无穷生机的新叶之下。 不知道为什么，紫炎却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偶尔伸手打散袭向他的剑影，就算一个又一个的黑炎殿之人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没看见那些惨死的人一般。 洞中的局面一时间有些僵持。 突然，步小天趁着黑炎殿之人被再次打退的间隙，长剑落回了手中，脚下后退了三步，退到了三人身后，同时手中长剑指向前方，口中默念咒诀。 三人见步小天后退施法，立刻靠拢，挡在步小天身前，将他牢牢护住，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不过几个呼吸，步小天便念完了咒诀，整座山洞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了不少，仿佛有一颗巨石压在众人心口。 哗啦—— 一道常人腰身般粗细的巨大雷光竟在四人身前凭空生出，直直地劈向紫炎。 雷光所过之处，有那闪避不及的黑炎殿之人竟直接被烧成了焦炭。 这正是《神雷诀》中威力极大的一门道法——旱地惊雷！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六章 绝境 旱地惊雷，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并非天雷，所以不需要凝聚雷云，施展起来比神兵御雷快上不少，威力也跟神兵御雷相差不了太多。 但有优点便会有缺点，要施展旱地惊雷这一招，必须要对《神雷诀》有极深的领悟，对施术之人的修为要求也不低。 如果说神兵御雷是《神雷诀》中威力最强的一门道法，那旱地惊雷与晴空霹雳便是《神雷诀》中修习起来最为困难的两门道术。 旱地惊雷是借大地之力生出雷霆，晴空霹雳则是借由虚空之力衍生神雷，都不是能够轻易修成的。 就连楚云恭修行多年都还未能完全掌握这两种这两门道术，他之前也没想到步小天才接触《神雷诀》不过四五年，竟然能将旱地惊雷悟到这种程度。 紫炎也没想到步小天竟然施展出了这一招旱地惊雷，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雷光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硬接。 但紫炎脸上神色虽然有些变化，更多的却是惊讶，毫无惊恐之色。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一挥手，一股强大的气劲从他手中发出，瞬间便与身前的白色雷霆撞在了一起。 气劲与雷霆相撞的同时，随着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都被一股劲风掀飞出去，摔在了石壁之上，整座山洞都被震得摇晃起来。 足见这两股力量之强悍！ 有人惊叫起来： “不好！这里要塌了！大家快撤出去！” 莫璃在气劲爆发的瞬间就紧紧抓住了步小天的手，跟他一同摔在了另一边的石壁之上。 楚云恭和云影则正好被远远地甩回了他们进来的通道内，他们站起身想要回到步小天和莫璃身边。 但他们刚刚走出一步，便听得“轰隆”一声，面前的石洞突然有数不清的石块掉了下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石块掉落，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蔓延。 山洞要塌了！ 楚云恭来不及多想，抬手抓起还想往里面去的云影，迅速往后退去，想要赶在山洞完全塌掉之前跑出去。 不是他不想去救步小天和莫璃两人，只是他明白，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离开，他们也会一起被活埋在里面。 那些黑炎殿之人再也顾不得步小天他们，眼见石洞塌下，也迅速向其他地方躲避，他们之前搜寻的时候已经查探清楚了别的出口在什么地方，纷纷向另外的出口撤离。 期间有不少人因为没有避开上方掉落的石块被砸死砸伤，但根本没人去管那些在石块之下哀嚎的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步小天拉着莫璃也想离开，但他们刚刚动作，脚下突然一空，两人根本没想到下面也会塌陷，猝不及防之下便落了下去。 两人无处借力，根本上不去，只能勉强挡开砸向他们的石块。 好在下落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三五丈高，两人便摔在了地上。 落地之后两人没有丝毫迟疑，马上向旁边翻滚，避开了石块最密集的地方。 塌陷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便没了动静，两人头顶的石壁也没有了继续碎落的迹象。 刚刚在混乱之中两人竟不知不觉的抱在了一块儿，此时步小天闻着莫璃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这才惊觉，赶忙放开莫璃，往后退了两步。 但因为这里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丝毫光亮，步小天的脚下被石块绊了一下，“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本来莫璃还因为步小天的反应有些不开心，但听见步小天的惊呼，立马问道： “小天你怎么了？” 说着也站起身向步小天的身边靠拢，但她同样看不见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颗不稳的石子，惊呼一声向前倒去。 黑暗总是令人恐惧，无论是否修行之人。 莫璃似乎忘记了自己有修为在身，就像普通女子那般向前倒去，心里已经做好了摔个头破血流的准备。 但她终究没有摔在地上，整个人都摔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温热的气息迎面飘来，似乎还是脸对着脸。 就在这时，淡淡的青光从旁边亮起，却是步小天催动了手中的长剑发出的光辉，照亮了两人周身一小片地方。 莫璃这时也看清了自身的处境。 此时的她正以一个十分尴尬的姿势趴在步小天身上，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两寸。 莫璃此时只觉得面皮发热，不敢去看身下的步小天。 好在步小天剑上的光是青色，看不出她羞红一片的脸色。 “莫璃？” 步小天见莫璃好半天没有动作，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莫璃这才赶忙起身，退到了旁边。 步小天也觉得十分尴尬，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来借着长剑的光芒向旁边查探。 这下面竟是一个十分巨大的石窟，与其说是石窟，不如说是建在山腹之中的宫殿。 头顶的石壁虽然有些裂痕蔓延，但并不是很严重，没有要塌下来的意思。 在两人不远处便是殿门所在，只是此时殿门紧闭。 在这里出现这样一座地下宫殿本就不寻常，步小天也没有贸然打开殿门进去，只在殿前方圆数十丈的地方来回搜寻。 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东西，几只火把和几柄法宝，看样子应该是从头顶的裂缝里掉下来的。 步小天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回到莫璃身边。 此时莫璃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看向举着火把走回来的步小天，问道： “这是哪里？” 步小天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哪，摇了摇头，指着殿门的方向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边有一座石门，上面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字。” 听到在这不知道有多深的地下竟然有一座石门，莫璃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 “这里怎么会有石门？难道是两千五百年前魔教留下的？” 步小天再次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好。” 说完步小天便举着火把让莫璃跟在他身后向石门的方向走去，前行不过数丈，莫璃借着微微的火光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石门，几乎触到了顶上的石壁。 两人加快了脚步，来到石门跟前。 石门高约一丈，宽不过半丈，制作不算精美，上面的刻痕也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 莫璃抬头看向石门上方，只见门上横着一方石质的牌匾，上面刻着几个古怪的文字。 盯着这几个字看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道： “这好像是上古文字？” 步小天十分疑惑，他从来没听过什么上古文字，便问道： “什么上古文字？” 莫璃没想到步小天竟然连上古文字也没听说过，但还是解释道： “上古时期，百族林立，各族都有自己的文字，后来随着人族占据了天下九成之地，便以人族自己的文字为根基，又融合各族的文字创造出了一种新的文字，也就是现在所用的文字。 上古百族所用的文字，统称上古文字。” “哦。” 步小天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些，毕竟以前在山上修行的时候为了能早日报仇，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上，不是修炼就是跟几位师兄请教关于修行的疑惑，很少去关心这些东西。 他见莫璃似乎认识这些文字，便问道： “那这是哪一族的文字？写的是什么？” 莫璃仍旧盯着那几个大字，带着些猜测说道： “这好像是巫族文字，我也只是在爹爹的书房里见过一些记载，那第二个字好像念‘尤’，别的我也不认识了。”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正是现在的文字里“尤”字的写法。 听完莫璃的话，步小天有些失望，仅凭一个“尤”字，根本不可能知道其他东西，但他也不气馁，反正这里看来应该是上古留下来的遗迹，跟他们应该没多大关系。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出去的路，在这么深的山底，就算是玉虚门的人来了恐怕短时间里也救不出他们，若是拖得久了，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就算他们有修为在身也一样会死在这里。 刚才步小天已经将这外面搜遍了，根本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也已经堵死了，现在出去的唯一希望只有石门后面。 他看向莫璃，说道： “咱们进去看看吧？” 莫璃点了点头，也知道现在进去是唯一的选择了。 步小天上前两步，走到石门跟前，伸手就去推门。 石门入手颇为沉重，至少也有数百斤。 步小天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将石门推开一道缝隙，莫璃见他推得辛苦，也上前帮忙。 随着沉闷的响声，石门终于被打开了。 步小天拾起靠在墙边的火把，火光照了进去，门里空荡荡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 稳妥起见，步小天让莫璃先等在外面，独自持着火把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见确实没有什么危险，这才回头招呼莫璃跟上来。 里面很大，一支火把根本照不亮所有地方，步小天又将另外几只火把点燃，放在各处，这才看清了这里的全貌。 两人环视一周，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神殿，长宽都有六七丈，高也有两三丈，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最里面竖立着一座几乎触到顶部的巨大石像之外再没了别的东西。 石像有些奇怪，明明是人的身体，上面却是一颗巨大的牛头，相貌也有些狰狞可怖，手里持着一柄巨剑，全身散发出一股凶悍的气息。 两人在石像前打量了片刻，又围着石像转了几圈，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他们又在石殿里四处查探了许久，同样没找到半点出路的痕迹，似乎这里是个死地。 火把的青烟顺着头顶的裂缝飘了出去，说明这裂缝是跟外面相通的，倒不用担心会窒息而死。 但不说这里在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下都没有塌掉，这样的坚固程度他们破不破得开，就算能破开他们也不敢随意动作，万一将这里弄塌了，他们连躲都没得躲，只有被活埋这一个结果。 他们不死心的又在石殿里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番，仍旧毫无结果。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的情绪都有些颓丧。 步小天坐在地上，沮丧地看着面前的石像。 莫璃也坐在他旁边，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面对这样的绝境，两人都没有说话的兴致，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七章 壁画 由于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步小天随手将其他火把都熄灭了，只留下了一支离他们最近的火把还在静静的燃烧。 两人依偎着做在一起，在这安静的石殿里，能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他们只觉得彼此的两颗心前所未有地接近。 漆黑的石殿里看不到日出日落，只有靠火把的燃烧来计时间。 但是火把的数量毕竟有限，当最后一支火把燃尽，石殿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步小天将放在身侧的长剑拿在手里，运起一丝真气，长剑便发出萌萌的青光，照亮了他们周身的一小片地方。 他们坐的地方跟石像的距离不远，微弱的青光照在石像上，将之衬得有些阴森恐怖。 石像微微低着头，似乎正注视着他们。 但两人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任何事情了。 两人身边有彼此也不觉得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但就这么死在这里，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遗憾。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璃突然轻轻地开口问道： “小天，你在想什么？” 步小天闻言，同样轻声回答： “在想我娘、村子，可惜我不能为他们报仇了。 还有师父、师兄们和云影，我上山的时候，师兄们都很照顾我，师父虽然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关心我们这些弟子的，我死了以后云影应该会很伤心吧？” “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但我还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以前的事呢？” “好。” 步小天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头。 随后便慢慢地跟莫璃江苏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从那个他长大的小山村，到后来上山修行，再到下山时经历的一切。 莫璃就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听到他讲到开心的地方，她的脸上会露出笑意，当他讲到悲伤的事情，脸上也会陪他一起露出悲伤的神色。 莫璃有时候甚至在想，只要能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算太坏，至少他们可以不用再为了以后的事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 她饿了。 步小天翻遍身上的包袱，也没有找到一点食物。 他们的食物和水已经耗尽了。 看着步小天依旧在不死心的翻找，莫璃轻轻摇头，道： “别找了，我没事。” 步小天闻言也停下了翻找的动作，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就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莫璃突然开口轻唤道： “小天…” “我在。” “娶我好不好？” 再次听到莫璃说出这样的话，步小天没有再惊慌，也没有犹豫多久，便轻轻点头： “好。” 已经这么久了也没见人来救他们，或许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能在死前结为夫妻，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憾吧，他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世上。 没有香烛，他便以剑为香。 没有凤冠霞帔，莫璃便将身上的青云袍变成嫁衣的样子。 没有高堂，他们便对着石殿中唯一的神像行跪拜之礼，虽然这石像凶恶了一些，但也算是个寄托。 就这样，他们便在这无人的地底石殿中拜完了天地。 然后两人又依偎在了一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流逝。 步小天拥着莫璃，看向石像后面的墙壁，借着长剑的微光，隐隐可以看见墙上那些杂乱的划痕。 那些划痕没有什么规律，似乎是随意刻画上去的。 但或许是太过饥渴让他有些头晕眼花的缘故，步小天竟感觉那些刻痕似乎在缓缓移动。 莫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似乎睡着了。 从掉进这里以后他们就没有合过眼，她应该已经很累了。 步小天没有打扰她，将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真气运转起来，长剑上的光芒亮了一些，使得步小天看得更加清楚。 虽然这样会使他的身体更快枯竭，但已经都这样了，反正都是要死在这里的，多撑一会儿少撑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担当步小天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刻痕根本没有动。 果然是他的幻觉吗？ 步小天收回大半真气，只让长剑维持先前的光亮，不再盯着那些刻痕，眼神变得虚浮。 但就在他的目光的焦点从那些刻痕上移开的时候，那些刻痕竟然又缓缓移动了起来，甚至他体内的真气也自行沿着《天经》的行气方式运转起来。 身体里的感觉不会错，步小天终于确定了墙上的刻痕有古怪。 “莫璃！莫璃！” 步小天赶紧将目光从墙上移开，抓着莫璃的肩膀轻轻晃动，试图唤醒她。 好一会儿，莫璃才悠悠转醒。 “怎么了…” 莫璃虽然醒了过来，但她的声音里始终透着一股难言的虚弱。 步小天虽然不忍心打扰莫璃，但墙上的刻痕确实有古怪，说不定能够帮他们离开这里： “你看墙上的刻纹，我看着它们的时候感觉好奇怪，它们好像在动！” 莫璃转头想要向墙上看去，但她实在太虚弱了，连转头的动作都做得很费力。 步小天把她扶起来，让她能看到墙上的刻痕。 莫璃吃力地看向那些刻痕，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她微微摇头，道： “那就是凿墙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痕迹而已，你是饿花眼看错了吧？小天，别再浪费精力了，睡一觉吧，那样我们还能撑得更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莫璃显得更加虚弱。 步小天终究是不忍心再勉强她，就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 而他自己则继续研究着墙上的刻痕。 墙上的刻痕着实古怪，当步小天正眼看它们的时候，它们就跟普通的刻痕一样，根本没有一丝异常，但是只要步小天移开大部分目光，只用用余光看那些刻痕，它们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墙上缓缓游动，甚至带动了他的真气按照《天经》的行气方式缓缓运转。 步小天想弄明白那些刻痕到底有什么作用，便没有阻止体内真气的运转。 终于，他体内的真气按照《天经》行气的方式运转完了一整个周天。 但是他体内的真气在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并没有停止流动，反而沿着另一种行气路线流转起来。 这套新的行气方式跟《天经》的行气方式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截然想法，但却又相辅相成，似乎两者本来就是一体。 步小天任由体内的真气一遍遍自主运转，他只觉得通体舒泰。 以前修行《天经》，步小天自身的修为境界不高，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但是自从借助青蛟渡劫的力量重塑经脉之后，他再修行《天经》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有一丝缺憾，似乎缺了一部分，让他有种别扭难受的感觉。 这还是下山以来第一次有种圆满无缺的感觉。 步小天顿时明悟，只怕这墙上的刻痕才是完整的《天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步小天周身突然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气劲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在这石殿中掀起了阵阵狂风。 但所有的狂风和气劲都避开了身边熟睡的莫璃，完全没有打扰到她。 片刻之后，步小天身上的青光缓缓收敛，石殿中乱窜的气劲和狂风也缓缓平息。 石殿十分坚固，刚才的动静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嗒！” 却就在步小天体悟完整的《天经》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小石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步小天看向面前的墙壁，却见另一边没有刻痕的地方竟然脱落了一小块。 这就让他感到十分奇怪了，以这石殿的坚固程度，就连之前上面的洞窟坍塌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毁坏这里的墙壁，怎么会因为他刚刚弄出的那点动静就损坏？ 步小天将莫璃轻轻地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向那脱落的地方，想要看个究竟。 凑近一看，他顿时有了发现。 原来墙壁上布满了一条条细细的裂纹，想来是被上面的洞窟塌陷的动静震裂的，刚刚步小天身上散发的气劲正好将其中最脆弱的部分刮掉了。 只见那不过指甲大小的一块空洞里似乎有些奇怪的纹路，他可以肯定这并不是石块脱落以后自然形成的。 难道这石壁上最外面的一层是后加上去的？ 里面还藏了一些别的东西？ 左右无事，步小天便举起手中的长剑，小心翼翼地将墙壁上最外面的那一层石皮一点点剥落下来。 毕竟已经断粮断水好一段时间了，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让步小天累得大汗淋漓。 终于将整面墙上的石皮剥落下来，步小天后退两步，借着长剑上的青光，看清了墙壁上纹路的全貌。 那是一幅壁画，没有色彩，刻的是一场大战。 画面里天塌地陷，滔天洪水似要淹没一切。 一个人身牛头的高大身影站在洪水之上被无数其他身影围攻，那些围攻他的身影各不相同，有人、有兽，步小天甚至还从里面看到了张牙舞爪的飞龙，振翅怒飞的巨鸟，仰天咆哮的猛虎，以及背负盘蛇的大龟。 虽然这壁画刻的有些粗糙，但步小天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惨烈的气息。 他猜测那牛头人身的身影应该就是伫立在大殿中的那石像，其他的应该是远古四大圣兽，苍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及其他步小天不认识的神兽。 在青蛟化龙之前，他曾听他说起过四圣兽的传说，知道他们是为了拯救天地牺牲了自己。 但是他不明白那些圣兽、神兽以及人为什么要围攻那牛头人身的身影，难道那毁天灭地的灾难是他引发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牛头人身的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好神吧？ 他之前竟在他的面前跟莫璃拜了天地。 想到这里，步小天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像。 这一看，却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这石像跟壁画上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步小天仔细比较，顿时发现了哪里不一样。 壁画上的牛头的双角是从两侧向中间弯曲，而这石像的双角却是从两侧向后面弯曲。 难道是打造这石像的时候弄错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座石殿显然是为了供奉那石像而建造的，怎么会把最重要的石像弄错？ 这石像一定有玄机！ 步小天走到石像跟前，仔细查探，最后更是攀着石像去看他头顶的双角。 步小天看得仔细，果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这石像的双角跟它的头颅相连的地方纹路不对，似乎是后装上去的！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八章 火山 步小天一手抓着石像的肩膀，另一只手试图转动右边的角。 略一用力，那只角果然微微转动了一下。 步小天继续转动，直到将这只角由向后弯曲转成向上弯曲，便再也转不动了。 他才松开手挪了一下身体，去转另一边的角。那只角同样也能转动。 等他将那只角转到跟先前那只角一样的方向，便跳到地面盯着石像看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等了片刻，无论是石像还是石殿里的其他东西却有什么动静。 难道他之前想错了？ 正当他有些沮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微微的震动， 这震动越来越明显，到最后整座石殿都轻微地摇晃起来。 步小天来不及惊喜，赶忙来到莫璃身边将她护住。 四周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似乎有什么极为沉重而庞大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步小天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变化，片刻之后，随着一阵巨石摩擦的声音，两人右边的墙壁竟然从中间缓缓裂开一道竖直的缝隙。 缝隙越来越宽，到最后甚至能勉强容纳两人并肩而立，就像是一道狭长的门户。 门户里面黑洞洞一片，根本看不见到底有什么。 但还不等他犹豫，零星的碎石从头顶落下。 步小天向头上看去，只见顶壁上的裂缝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大了许多，还在缓缓变大，隐隐有要塌下来的意思。 他低头抱起莫璃，脚下却是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很久没吃东西喝水了，抱着莫璃几乎用尽了他剩下的全部力气。 但他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咬着牙抱着莫璃就冲进了那刚刚出现的通道里。 刚刚进去，便觉一股清风迎面拂来。 步小天顿时眼前一亮，这是出口！ 来不及多想，身后已经有巨石落地的声音传来，连带着这通道里也有不少砂石掉落。 这里要塌了！ 他立即将所剩不多的真气运至双腿，借助长剑的青光，迈开脚步顺着通道发足狂奔。 身后的垮塌之声越来越近，他根本不敢有丝毫停顿，更别说回头向后看了。 好在这通道虽然不太宽阔，但没有多少拐弯的地方，步小天又是拼了命地狂奔，总算是没被落石追上。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即使到后来身后已经没有落石了他也没有停下。 他只觉得双腿越来越沉重，仿佛灌满了铅水。 但他还是不肯停下，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往前跑！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跑，也没空去想要跑到哪去。 就如同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一般，就算是精疲力竭也要往前跑。 突然，通道的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光亮，在前方漆黑的通道里是那样明显。 看到这点不同于他长剑的光亮，步小天的双腿似乎在一瞬间又充满了力气！ 他本已缓慢的脚步再次变得轻快，向着前面的光点奔去。 终于，光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光斑，再变成光团，最后变成足有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 此时步小天也已经到了洞口的近处。 他三两步跑出了洞口，脚下却是突然一空，这洞口竟在一处有些陡峭的山坡中间。 此时他早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心神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根本没办法做出什么反应。 他只能将莫璃紧紧地抱在怀里，跟他一起向着山下翻滚。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一路翻滚到山坡底下，并没有碰到尖锐的石头或是树桩之类的东西，所以步小天仅仅只是受了些擦伤，身上沾了些泥土。 而被他牢牢护住的莫璃除了衣服上有些泥土之外，竟再没受半点伤害。 从被步小天抱着冲进通道，一直到滚下山坡，莫璃都没有醒来，这让她的心头一紧。 他伸手到莫璃鼻下，见她还有呼吸，这才微微放下心。 附近传来潺潺流水的声音，步小天将莫璃平放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四周看去，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他拿起水袋踉踉跄跄地向溪流的方向走去。 四五丈的距离，他竟走了小半刻钟， 步小天蹲下身子将水袋灌满溪水，又走回莫璃身边，先给她喂了一些水，这才仰头狂饮了几大口水。 此时已经入夜，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繁星，照亮了这片山地。 步小天在莫璃身旁躺了下来，看着满天星光，一股难以言喻的疲倦从全身涌起，眼皮渐渐合拢，昏睡过去。 微风习习，水声汩汩，近处传来阵阵虫鸣，远处有声声鸟兽夜啼。 夜，深了。 当步小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也幸好他们睡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猛兽接近，不然恐怕两人都要成为野兽的腹中餐。 经过这一天的休息，他已经恢复了些体力，他转头看向莫璃，发现她还在昏睡，便拿起身旁的水袋又喂了她一些清水，然后自己也喝了几口。 步小天伸手探了一下莫璃的脉象，发现她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还算平稳，心知她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才一直昏睡，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 他自己也饿得快不行了，于是他准备站起身去找些食物。 不动还好，这一动，只觉得双腿酸麻肿胀难忍，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要是黑驴在这就好了，那样根本就不用自己去找吃的。 可惜黑驴被他留在了天灵山，距此少说也有万里之遥，是指望不上了。 步小天运转真气舒缓双腿经脉血管，半刻钟以后，感觉双腿好了一些，这才又挣扎起身向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去，打算寻找些野果给两人充饥。 至于打猎，步小天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一来打猎再到弄熟耗时太久，二来就算弄好了猎物，只怕此时的莫璃也没办法吃下去。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片林子，此时又值深秋，林子里有不少成熟的果子。 步小天摘了一些汁水较多的果子回到莫璃身边，挤了一些汁液喂给莫璃。 莫璃虽然在昏睡，但感觉到嘴里甘甜的果汁，自发地咽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莫璃不再将嘴里的果汁咽下，饥饿无比的步小天才自己拿起剩下的果子吃下。 吃完了果子，感觉好了不少，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玉剑，掌中真气一催，玉剑便化作一道白光飞向了天际。 他不知道楚云恭和云影在哪，但想必他们已经把这里发生的事报回了门内，所以这枚玉剑是发回玉虚门内的，只要有人看到这枚玉剑，便能知道他已经脱困。 做完了这些，步小天便盘膝而坐，开始打坐恢复。 到了翌日清晨，一道微弱的白光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了步小天身前。 步小天睁开眼睛，眼里有神光一闪而过。 经过一夜的调息，他已经完全恢复。 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情况，步小天也暗暗惊奇，想不到《天经》竟这般神异，若是只靠《道玄经》，恐怕至少要三天才能完全恢复。 他伸手拿起身前的玉剑，只见上面附着一封简短的书信： “云良云恭几人三日前已前往黑炎殿，你若无事速去相助。” 这是萧天雄的回信。 想到信里的内容，步小天心头一热。 几位师兄恐怕是以为自己死在了山腹里，去黑炎殿为自己报仇去了。 黑炎殿高手如云，虽然几位师兄修为深厚，但就凭他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步小天心里有些焦急，但看旁边的莫璃虽然脸色好了不少，却仍旧没有醒来。 他将莫璃扶起，让她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缓缓渡入一丝真气为她调理身体。 半个时辰后，莫璃终于“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莫璃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便明白他们已经脱困，眼里闪过欣喜之色。 她马上转身看向身后的步小天，道： “我们出来了？” 步小天见莫璃醒来，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笑着点了点头，道： “嗯。” 见莫璃还想问些什么，他又道： “你先调息恢复一下，我去找点吃的，你昏迷以后的事我之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莫璃点头道： “好。” 见莫璃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步小天起身向林中走去，这次他准备打些猎物。 两个时辰后，两道流光冲天而起，离开了此地。 …… 天下分九州，东方龙州，西方灵州，南方海州，北方玄州，东北辽州，东南云州，西北沙洲，西南蜀州，以及中央元州。 九州之外又有北极冰原，南疆十万大山。 正道三大门派中，玉虚门位于玄州，玉佛寺位于灵州，药王谷位于云州。 魔教有四宗，龙州圣魂山，沙洲黑炎殿，蜀州妙玉宗，天毒林则隐于南疆十万大山之中。 西北沙洲，土地贫瘠，气候干旱，经常是赤地千里，黄沙漫天，所以沙洲自古便人烟稀少。 在沙洲之中有着一片连绵的庞大山脉，其中甚至有着数座活火山，火山喷发之时，浓烟滚滚，岩浆遍地，所以这里又被称为火云山脉。 黑炎殿便藏在火云山脉之中。 这一日，一青一碧两道流光自天边而来，落在了火云山脉边缘的一处山坳里。 正是从断山赶来的步小天和莫璃。 他们为了不耽误时间，紧赶慢赶，想在几位师兄到达黑炎殿之前截住他们，近万里的路程只花了七天。 但直到他们赶到火云山脉都没有见到几位师兄的身影，不知道他们是早到了还是没到。 既然来了，他们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山坳里稍稍休整一番，便向火云山脉深处摸去。 他们也不知道黑炎殿的具体位置，只能先碰碰运气。 明明已经开始入冬，但因为这里有不少活火山，火云山脉此时仍旧有些燥热。 步小天知道黑炎殿的禁地叫做赤焰山，想必便是这些活火山之一了。 但黑炎殿之人既然敢将宗门建在活火山附近，说明他们并不畏惧火山喷发，或者是他们知道赤焰山不会轻意喷发。 火山喷发的威势步小天虽然没有看见过，但他也知道那必定是毁天灭地般的灾难，就算黑炎殿里那些修为绝顶的高手不惧火山喷发，但那些修为不足的人肯定不可能不害怕。 所以步小天心下已经有了猜测，黑炎殿所在之处的火山应该是不会喷发的活火山。 他抬眼望去，只见在那些活火山中有三座山体上长着些树木，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 黑炎殿之人在那三座活火山附近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七十九章 惊闻 四周虽然看上去十分荒芜，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但步小天和莫璃行动之间仍是十分小心。 若此地真是黑炎殿所在，绝不会没人戒备。 两人略微商量了一番，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三座活火山中离他们最近的一座活火山，果然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但这些痕迹不是很重，不像是黑炎殿老巢所在，倒像是偶尔有人来过。 虽然这里不是黑炎殿所在，但步小天并不气馁，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说明这附近绝对有人。 在这座活火山下寻找了一阵，确定这里的确并非黑炎殿所在的地方，两人便离开了这里，向另一座可能是黑炎殿所在的活火山寻去。 两山相距约有数十里，步小天和莫璃为了避免被可能存在的暗哨发现，不敢直接御空而行。 这一走便是小半天，夜色已经降临，一弯如钩的弯月悄然升上夜空。 这一次他们还没靠近便看到山脚下有火光闪烁，似乎有人打着火把在巡逻。 看到这火光，两人都是心神一振。 除了黑炎殿，还有谁会在火云山脉里的活火山下巡逻？ 两人寻到一处隐蔽的山坳，步小天让莫璃在这里等待，而他自己则是靠着青云袍隐藏在黑暗里悄悄靠近那座活火山。 在潜行的途中，步小天发现除了那些巡逻的人之外，还有不少隐藏在暗处的暗哨。 虽然发现了他们，步小天并没有打草惊蛇，悄然绕过了一路上遇到的明哨暗哨，抵达了山脚。 按说黑炎殿既然称之为“殿”，这山上应该有宫殿之类的房屋。 但步小天在山下举目而望，除了一些巡逻的人之外竟再没见到别处有什么光亮，甚至连房屋的影子也没看见。 见此步小天不禁有些怀疑之前的判断，难道黑炎殿不在这里？ 但是如果黑炎殿不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黑炎殿弟子又是巡逻又是警戒的？ 步小天不死心，悄悄躲在一处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暗中观察那些黑炎殿弟子的举动。 虽然一见到这些人身上的火焰标志，步小天的心里就忍不住生气一股怒气，想要直接动手将这些人杀掉，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发作的时候，便死死地将心里那一股冲动忍了下来。 他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等待捕猎的猛兽，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终于，一队黑炎殿弟子在山下巡逻了一圈，开始往山上走去。 步小天心中一动，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那些人在山腰巡视了一圈，便向一处小山坳走去。 步小天远远的看着他们进了山坳就再没出来，立刻便知道这里有问题。 他没有多犹豫，慢慢接近那处山坳。 这山上虽然比别出更加燥热，但还是生长着不少树木。 借着树木的掩映，步小天成功地潜到了高处。 在他身旁数丈远的地方就有一名暗哨躲在阴影之中，警惕的关注者各处的动静。 但步小天修为比他深厚不少，又有青云袍在身，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步小天的存在。 步小天也没去惊扰他，小心地向下看去，只见山坳中间有一处山洞，两名黑炎殿弟子正站在洞口值守。 原来黑炎殿藏在山洞里，又有山坳遮掩，难怪之前他没发现。 步小天看着那处山洞，思索了片刻便放弃了潜入山洞的想法。 他身上的青云袍虽然神异，但还不能完全隐去他的身形，若是要进入山洞就必须从那两人身边经过，依那两人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发现不了他。 步小天心里刚生出退却的念头，却听见那两名守在门口的黑炎殿弟子其中一人突然大喝道： “谁在那里！” 听到这一声大喊，步小天顿时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一道白光闪过，那守在门口的两人便已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那白光飞回了另一边的一处巨石后面，然后便听见一个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 “四师弟，你杀他们干什么？” 那声音刚刚落下，另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不是被发现了吗？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喊人来帮忙啊！” “唉！” 先前那个声音叹息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响彻整片山坡。 山上的暗哨示警了！ 那两人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步小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竟是楚云恭和黎云俭的声音！ 就在他心下惊喜交加的时候，声旁边传来了那暗哨的示警声。 步小天顿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背后长剑化作一道青光直接斩向那人的脖颈。 那人也没想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躲藏，想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已经毙命于步小天剑下，那由他发出来的尖锐声音戛然而止。 “不好，山上还有暗哨没被解决！我们被发现了，快走！” 说话间便见两道白光从那巨石后面飞出，直奔山下而去。 他们刚刚飞起，山洞口就火光一闪，十数道如全身燃烧着烈火般的身影从洞口飞出，直追两人而去。 其中两人飞得最快，转眼便到了楚云恭和黎云俭身后。 那两人同时打出一掌，不知是谁大吼一声： “何方宵小，敢来我黑炎殿撒野！” 眼看楚云恭和黎云俭避之不及，就要被两人掌风打中，步小天正要出手相助，就见下方突然升起一道剑光，直接击散了两道掌风。 又是一道人影自剑光后面现身，道： “紫雷峰弟子前来为小师弟讨个公道！” 却是程云良的声音。 程云良现身后，那两人便不再往前追，就那么凭空而立。 楚云恭和黎云俭也不再逃跑，站在他身后看向追来之人，脸上一片冰冷。 就这片刻功夫，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三人被黑炎殿高手包围，却是浑然不惧。 正当周围的黑炎殿之人准备动手将三人拿下的时候，却见程云良身上雷光一闪，竟带着三人瞬息间消失在原地。 一切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步小天还没来得及起身，程云良三人便已经离开。 雷遁！ 这是记载在《神雷诀》当中的一种遁术，可将自身化身雷霆，瞬息远遁，据步小天所知，几位师兄之中唯有二师兄修成了此术。 见三人身影消失，步小天又重新隐藏起来，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向各个方向搜寻三人的踪迹。 此时，距离山脚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之中，六人正聚在一起。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这是四男两女，其中一个女子身形娇小，看上去年龄不是很大。 正是紫雷峰五人以及随他们一同前来的蓝云心。 “二师兄，你刚刚为什么要带我们直接离开，我们三人联手，未必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程云良微微摇头，道： “刚刚你们上去后不久，我就感觉到了一个人悄悄跟在那队巡逻弟子后面也潜了上去。” “还有人？” 楚云恭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 “那怪刚才那暗哨示警的声音突然中断，原来是有人暗中出手！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不知道，那人的隐匿手段极为高明，若不是我一直注意着附近的风吹草动，恐怕也发现不了他。” “连你也没看出那人的来路？” “三天前师父传信告知我们，小师弟安然脱困了，可能会到黑炎殿来。” 程云良却是答非所问，说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这事几人也都知晓，正因为接到了消息，他们才没有明目张胆地现身去找黑炎殿的麻烦，而是潜藏下来等待步小天。 但他们不知道不知道程云良此时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沉思片刻，楚云恭突然面露惊色： “你的意思是那人是小师弟？” 程云良却是缓缓摇头： “我也不能肯定，但要做到悄无声息的潜上山，要么是修为与我相当，要么是极擅隐匿行踪，但看那人行动之间虽然修为不弱，但也只是刚入‘炼神’境，也不像是精于隐匿之人，不然也不会被我感知到。” 程云良话落，楚云恭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青云袍！” 程云良点了点头，道： “嗯，看那人周身随环境任意变换，的确很像是青云袍的作用。但世间奇物多不胜数，或许还有跟青云袍相似之物也未可知。” 楚云恭却沉吟着道： “应该就是小师弟，就算真这么巧有人拥有跟青云袍相似的宝物，但要说修为跟小师弟相仿，又正好在这个时间来黑炎殿，这样的情况若说只是巧合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旁边的云影此时也反应过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二师兄，三师兄，你们是说小天哥哥也来这里了？” 两人点了点头，道：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小师弟的可能极大。” “那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一起带回来呀？他一个人在山上肯定很危险！” 程云良看着云影解释道： “不是我不想带他一起回来，只是我在这雷遁之术上的造诣不够，能带他们两个一起回来已经是极限，若是贸然带上小师弟，不但不能全身而退，还会让我们全都陷入困境。 而且我刚刚跟那两个黑炎殿长老交手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小师弟的位置，想必那些魔教之人也找不到他。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若是他们真的发现了小师弟，以小师弟的修为应该不会被轻易擒住，必定会有一番交手，到时候我们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云影虽然担忧，但也知道二师兄不会骗她，便没有再多说。 蓝云心一直在旁边听着，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等他们说完就自顾自的在一旁盘膝而坐，安静地调息。 楚云恭和程云良看了蓝云心一眼，又对视了一下，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步小天出事的消息传回去的时候，几位峰主都在无极峰大殿商议药王谷之事，当初直接从药王谷赶回玉虚门的程云良和其他几人正在无极峰广场上等待，以备几位峰主随时询问。 当时几人只见一枚玉剑直接飞入大殿，不过片刻萧天雄和大殿中的其他几人便面色阴沉的走了出来。 程云良还从没见过自家师父面色如此难看，心中便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然，萧天雄刚刚出来便对着程云良说了一句： “刚刚老三发来传信玉剑，老六出事了，你立刻召集老四老五，马上赶到沙洲火云山脉。” 程云良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他当然知道黑炎殿便在火云山脉： “小师弟出事了？！难道他们去了黑炎殿？” 萧天雄却是摇了摇头： “他们是在元州断山遇到了紫炎，老六被埋进了山底，老三事后找在山里了五天，山洞已经塌了，老六怕是没了。” “什么？！” 听到步小天身死，程云良也无法再平静，当即道： “弟子这就召集各位师弟打上赤焰山，为小师弟报仇！” 萧天雄冷声道： “你等先去，稍后我会赶上你们，敢动我的弟子，黑炎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ps：思路断了，可能会停两天，但也不一定。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章 审问 程云良领命离了无极峰，便立即向外发出几道信剑，将萧天雄的意思传给师弟们，同时御剑向山外飞去。 但他刚离开无极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发现有一道银色的剑光一直跟在他身后。 却是同样得知了步小天出事的消息的蓝云心赶了上来。 其实在见到蓝云心追上来的时候，程云良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是停下剑光，转身看向蓝云心，问道： “蓝师妹，你这是要去哪？” 见程云良询问，蓝云心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之色，也没有丝毫隐瞒自己意图的意思，答道： “去黑炎殿。” 得到蓝云心的回答，程云良并没有丝毫惊讶，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黑炎殿。 随后两人便结伴而行，一路向西。 蓝云心的性子较为清冷，一路上两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就算后来跟紫雷峰的其他几人回合之后，也只是跟云影说的话要比其他人多上那么几句。 几人商量前往黑炎殿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静静地听着，几乎不怎么插言。 其实他们到这里已经有两天时间了，之前一直在火山群外围查探，已经探明了这里黑炎殿妖人分布的大致情况，今夜准备潜入山洞，却不想正好撞见了同样潜入的步小天。 虽然之前已经得到了步小天平安无事的消息，众人还是决定到黑炎殿来走一趟。 毕竟，来都来了。 得知山上之人极有可能就就是步小天的时候，几人还是忍不住感到高兴，就连情绪一直极少外露的蓝云心脸上的神色都隐隐放松了不少。 但一想到步小天此时独自一人藏在山上，几人又不免有些担忧，偏偏他们又害怕引发黑炎殿大肆搜山，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在远处密切关注着山上的动静。 此时，山洞之外。 程云良带着楚云恭和黎云俭两人离开后，或许是怕中了埋伏，黑炎殿之人并没有贸然追击。 先前出手的两人落在洞口，其中一人对周遭之人吩咐道： “你们在附近仔细搜索，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是，二长老！” 周围的黑衣人躬身领命，便四散开来在山中搜寻。 步小天伏在原地一动不动，借助青云袍的神异，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普通的山石，就算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也根本擦觉不到他的丝毫气息。 黑炎殿众人的搜寻一直持续到半夜，但除了几具尸体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所寻无果，大部分人便陆续回了山洞之中，剩下的人则留在山上各处警戒。 步小天一直等到所有人的搜寻全部停止，又在原地等待了许久，没有找到潜入的机会，便悄然退去。 就算现在山上的守卫已经比之前严密了数倍，步小天的行动还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多时，步小天便回到了之前与莫璃待的那处山坳。 此时已是深夜，借着微微的星月之光，步小天一眼便看到了在山坳里等待的莫璃。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过于隐藏行迹了，步小天的脚步声立时便惊动了原本正在抬头看星星的莫璃。 听到脚步声，莫璃立刻转过头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戒备的神色。 看莫璃的样子，步小天便知道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心底微微一暖，开口道： “是我。” 莫璃也已经认出了步小天的身形，脸上的戒备之色立时便散去，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喜色： “你回来啦？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刚才那边的动静是他们发现你了吗？” 步小天点了点头，道： “嗯，黑炎殿的人果然都在山上，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山上除了几个山洞之外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怎么看也跟‘黑炎殿’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莫璃却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不在乎地说道： “谁知道呢？魔教妖人狡诈多端，也许故意起个毫不沾边的名字，让人先入为主，以为他们宗门所在一定修建了许多大殿，就是为了迷惑别人。” 建莫璃这样说，步小天也不再纠结这些疑惑，又道： “我还看见我二师兄他们了，刚才就是三师兄和四师兄被发现了行藏，二师兄为了救他们跟黑炎殿长老过了一招，好在二师兄修为精深，带着两位师兄全身而退了。” “哦，那就好！” 莫璃闻言也放下心来，又问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去找你师兄们吗？” 步小天却缓缓摇了摇头： “师兄们来这里是打算为我报仇，算算时间，师兄们应该已经接到了我平安无事的消息了。那就没有报仇一说了，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去招惹黑炎殿。 “不过我想弄明白黑炎殿追杀我父母的原因，暂时不想跟他们会合。 “可能会遇到危险，你要是……” 步小天的话没说完便被莫璃打断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莫璃的语气很坚定，步小天看着她的神情，满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吐出一个字： “好！” 之后的几天，步小天数次悄悄上山查探，但从那天晚上的事发生以后，黑炎殿的守卫一直没有松懈，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他们只好一直静心等待。 这期间他也发现了几处程云良几人留下的标记，但他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只能视而不见。 这天，步小天再次潜上山。 许是因为这几天再没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山上的人又放松了警惕，活动的范围比之前大了不少，但还是没有落单之人。 步小天藏在暗处观察了许久，最终选定了两个看上去修为不高的人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步小天提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两人回到了藏身的山坳。 莫璃见步小天回来，也从藏身的密林里走了出来，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两人，道： “他们是山上的人？” “嗯。” 步小天点点头，示意莫璃先躲起来，又化作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这才伸手在其中看上去稍微年轻一些的那人身上点了几下，不过片刻，那人便悠悠转醒。 他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步小天打晕的，刚刚醒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但看到身边晕过去的同伴以及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立刻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张嘴便欲大叫。 “闭嘴！敢叫我就杀了你！” 步小天立刻将长剑抵在那人的喉间低喝一声，他此时的声音低沉而冷厉，脸上也是一副阴冷的神色，那人立时便被镇住，张到一半的嘴马上又紧紧闭上。 “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等你说完我会再问他一遍，要是他说的跟你说的对不上，我便杀了你！” 那人闻言，脸上惊恐之色更甚，拼命点头。 步小天等了半晌，却见那人半天都没说话，催促道： “说！难道你想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救你？就算他们找来，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杀掉你！” 那人害怕步小天真的下杀手，急忙道： “小人自是不敢欺骗大人，只是大人您不说让我说什么，小人不知道从何说起呀！” 步小天也是第一次审问别人，听到那人的话立刻便知道自己刚刚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他面上神色不变，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神色惶恐，似乎怕答得慢了便会丢了性命，步小天刚问完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这里是赤焰山，小的名唤陆果，是黑炎殿的巡山弟子，不过小的刚加入黑炎殿两三年，一直在这里巡山，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步小天打断陆果的求饶： “我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再有半句废话我立刻杀了你！” 说完见陆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怕动作太大被长剑刺穿喉咙，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便又问道： “黑炎殿在何处？” “就在山上。” 陆果刚说完，步小天便厉声道： “胡说！山上只有几间茅屋，哪里有什么黑炎殿？” 陆果见此，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大人小的没有胡说，黑炎殿的入口就在山腰上的山洞那里，山洞里面很大，除了值守巡山的人其他人都在里面！” 步小天闻言点点头，知道陆果并未说谎，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松动，又问： “黑炎殿有多少人？修为最高的都有哪些？”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啊！” “嗯？” 步小天手上的长剑轻轻往前一递，立时便在陆果喉间刺出一道小小的伤口。 陆果感觉到喉间传来的刺痛，知道步小天生气了，马上又说道： “小的只知道山上有五支巡山队，每队一百人，又分成十个小队，还有许多暗哨，整个黑炎殿修为最高的是黑炎殿主还有紫白金青赤五大长老，五位长老各有几名弟子，手下有几百人，殿主十五年前起就一直在闭关，赤炎长老一年前就失踪了，现在所有事都是剩下的四位长老做主。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呀！” 陆果的话虽然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步小天却是信了大半，毕竟他只是个巡山弟子，要是说得太过详细，步小天反倒会怀疑他是瞎编的。 步小天将长剑往回收了一点，又沉思片刻，问道： “最近山上的守卫好像比原先严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果立刻点头： “有，有，前段时间大长老带了手下一批人出去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不过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还全部受了伤，连大长老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几天前夜里有人潜到山上，被二长老和四长老联手打退，所以这几天山上的守卫比之前多了几倍。” 陆果的话跟步小天知道的相差不大，于是他点点头，指着旁边昏迷的那人问道： “好，你回答的不错，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叫什么名字？” 陆果虽然不知道步小天为什么突然问那人的名字，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他叫裴绝。” 他刚说完，却见步小天长剑一抬，他以为步小天要下杀手，惊恐之下两眼一翻白，竟是晕了过去。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一章 线索 看着被吓晕过去的陆果，步小天和躲在暗处看着这边的莫璃都有些错愕。 步小天刚才根本没动杀念，却没想到陆果的胆子竟然这么小，仅仅是抬剑这个小小的动作就将他吓晕了过去。 伸手探了一下陆果的鼻息，见他还活着，步小天也不再多想，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又将旁边的裴绝唤醒。 等裴绝醒来，步小天同样用剑逼着他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裴绝虽然跟陆果一样也只是个在黑炎殿地位不高的巡山之人，但他比陆果加入黑炎殿要皁十余年，知道的东西多了不少，但大体上跟陆果所说的差不太多。 步小天从裴绝口中得知，此时的黑炎殿除了有五百人的巡山队之外，还有五大长老手下的两三百弟子，在这些人之上有十二护法，在这十二护法之上才是五大长老。 至于在赤焰山之外还有多少黑炎殿的分坛，裴绝也不知道，毕竟他地位不高，没办法接触到更多东西。 问完了这些，步小天心中对黑炎殿此时的情况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步小天也不再啰嗦，便要再次将裴绝封禁。 但就在他刚打算动手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十二年前你在不在黑炎殿？” 裴绝本来正等着步小天封住他的穴道，突然听见步小天这么一问，也是一愣，但他反应也是极快，马上回答道： “小人正是十三年前进的黑炎殿，当时刚成为巡山弟子不久。” 本来步小天也是随口一问，没报太大希望，但没想到这裴绝竟然真的答上来了，便接着问道： “十二年前紫炎曾竟下令屠杀过元州城北五百里附近的一个村子，你对这事有没有什么印象？” 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裴绝听完步小天的问题并没有立即回答，在原地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道： “这些年其实黑炎殿做有过不少次派人出去的事情，但他们具体是去干什么，小的也不敢胡乱打听。要说十二年前的话，好像确实出去过几批人，但是当时小的没什么地位，并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大长老派出去的人，不知道大人您问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二十二。” 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惨状，步小天的脸色有些阴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六月二十二……” 裴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日子，像是想起了什么：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年六月初曾经有一批人出去过，七月初才回来，出去的都是殿中的高手。” 步小天算算时间，以那日在山洞里跟着紫炎的那批人的修为，从这里赶到他当年居住的村子大概需要十来天，若是中途再耽搁些时间，便正好跟村子出事的时间对上！ 想到这里，步小天的呼吸都忍不住有些粗重，死死盯着裴绝，说道： “把你知道的，关于那次的事情，通通告诉我！” 看到步小天突然变得有些可怕的眼神，裴绝不敢迟疑，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那年小的还只是个巡山的小弟子，只知道当时一大批高手奉了殿中一位大人物的命令离开了赤焰山，似乎是要去找什么东西，但是不知道他们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当时出去了五十来人，活着回来的却是不到三十人，那些人回来以后对出去的事都是只字不提，也没人敢打听。” 听到这里步小天已经有大半把握确定那些人就是当年屠村的那批人了，他强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又问了一句： “就这些？” 裴绝见步小天神色变幻，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当下不敢欺瞒： “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您要是想知道更多事情，就只能找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不过当年那批人在这些年已经有不少死在了和正道的争斗之中，只有七八个人还活着。” “那些还活着的人现在都在山上吗？” “基本都在，只是很少出来，山上高手众多，大人您虽然修为高深，但应该架不住他们联手。” 裴绝的话让步小天有些失望，他知道裴绝说的是事实，看来想轻易查清当年之事是不可能了。 “对了大人，” 步小天陷入沉思的时候，裴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道： “九年前好像有个人叛出了黑炎殿，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殿里出动了不少高手追杀那人，最后好像还是让他给逃了。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那人正是当年那批人中间的一个！” 听到这话，步小天猛然一惊，立刻追问道： “那人是谁？” “那人号称邪和尚，曾经正是十二护法之一。” “邪和尚？” 步小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 既然那人叛出了黑炎殿，又逃脱了追杀，自然已经不容于正魔两道，想必此时早已经改头换面，藏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天下之下要想找到他与大海捞针无异！ 裴绝见步小天一脸愁绪，又说道： “你可是在为找不到邪和尚发愁？” 见裴绝似乎还有话要说，步小天不由得问道： “怎么？难道你有他的线索？” “自邪和尚消失以后，黑炎殿一直没有放弃追查他的下落。小人有个兄弟是黑炎殿正是黑炎殿的探子，有次听他喝醉酒以后说过一句，那些和尚似乎就藏在西北沙漠之中。 “当初黑炎殿的人以为他既然逃脱了追杀，必然远远离开了沙州，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其他地方查探他的下落，反而忽略了黑炎殿本身所在的沙洲。 “我那个兄弟也是偶然打听到了邪和尚的一丝线索，但因为并不确定，所以没有往上报。 “大人您要是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妨去西北沙漠试试。” “西北沙漠……” 知道了邪和尚的事，步小天有些跃跃欲试，但还是有些犹豫。 西北沙漠几乎占据了整个沙州的七成，东西横亘近万里，南北也将近五千里，就算邪和尚真的身在其中，要找到他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步小天也不知道裴绝是不是在骗他。 裴绝看出了步小天的犹豫，仿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大人您不必怀疑小人的话，小人现在性命捏在您的手里，不敢骗您，也没必要骗您，要是您不相信的话，小人可以炎神的名义发誓，如果小人胆敢欺瞒大人，便让小人烈火焚身而死！” 炎神是黑炎殿信奉的神明，相传祂从天地间第一簇烈火中化生，拥有焚尽世间万物的力量。 在黑炎殿中，没有人敢亵渎炎神，以炎神的名义发下的誓言躲他们来说便是最重的誓言了。 步小天顿时不再怀疑裴绝的话，又问道： “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裴绝摇摇头，说道： “没有了。” 步小天又问道： “你那个兄弟现在在哪？” 裴绝答道： “他前段时间正好奉命去了沙柳镇调查一些事情，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好像看出了步小天打算去找他的兄弟，裴绝又道： “大人，小人斗胆为我那兄弟求个情，他只是一个探子，从来没害过人，大人问出了想知道的东西以后饶他一命！” 听到裴绝的话，步小天有些惊讶： “你自己的命都在我手上，还替别人求情？” 裴绝却道： “小人虽然修为低下，却也能看出大人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小人与我那兄弟虽是黑炎殿之人，却也是身不由己，但我们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更没沾染过人命，相信大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杀手的。” 裴绝的这一番话让步小天有些惊讶，他确实没有杀掉他们两人的想法，毕竟裴绝和陆果虽然说是魔教众人，但他们本身确实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而裴绝在被他制住的情况下还能看出这一点，光是这份眼力就让步小天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 同时他也没想到，裴绝虽然只是黑炎殿的一个小人物，竟然还颇讲义气，在这样的关头还不忘为自己的兄弟求情，不管他的地位和身份，重情重义之人总是让人感到钦佩的。 步小天收回长剑，点了点头，道： “好，如果你那兄弟真的如你所说，并非奸恶之人，我自会放他一条生路。” 听到步小天的话，裴绝当场拜倒在地，感激道： “多谢大人！” 步小天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 “沙柳镇在哪里？我到了那里以后该怎么找到你说的那人？” 裴绝回答道： “沙柳镇就在一千五百里外的沙漠里的一片绿洲中，您从这里往西北，要找到那片绿洲应该不难，沙漠里虽然大多荒凉，但也有不少绿洲，这些绿洲之中大多有人生活，您只要找人稍微一问就能找到沙柳镇所在之处。 “我那兄弟名叫刘武，以前为了救我被野兽抓瞎了一只眼睛，脸上留下了几道疤痕，很容易辨认。到了沙柳镇，您只需找到一个名叫沙驼的酒馆，他要是还在那里的话一般都会在那里落脚。” 步小天点点头： “嗯，知道了。” 说完又抬手解了陆果身上的禁制，道： “好了，带上他回去吧。” 裴绝虽然已经知道步小天不会要他们两个的性命，但真的见步小天这么轻易便放过了他们，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欣喜，立刻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以后带着依旧昏睡的陆果离开了这里。 等裴绝带着陆果走远了以后，莫璃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对着步小天说道： “你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不怕他们回去把这里的事告诉黑炎殿的人吗？” 步小天却没有露出丝毫担心的神色： “他们不会的，以魔教妖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作风，一旦让他们知道这两个人曾被我们逼问，就算他们主动坦白，也一定会被除掉，对于黑炎殿来说，他们两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杀掉他们是最省事的。 “这裴绝在黑炎殿混了这么多年，比你我更清楚他们的手段，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他是不会乱说的，相信他也会堵住陆果的嘴。” 听步小天说的信誓旦旦，莫璃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怎么对这些知道的值么清楚？” 步小天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微微吸了一口气，才解释道： “自从知道当年屠村的那些人就是黑炎殿的人以后，我就专门向师兄们了解过他们，包括他们的所作所为和行事作风。” 莫璃见步小天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触及到了他心底的伤疤，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你一定能够报仇的！我会陪着你一起！” 步小天看到了莫璃眼里的关切，强自扯出了一丝笑意，温声说道：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听着步小天的话，莫璃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娇嗔道： “油嘴滑舌！” 但她的语气里还是透着一丝丝甜意。 步小天看着莫璃害羞的模样，过了片刻才说道： “咱们先离开这里，我找机会给师兄们留个信，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开了这里。” 莫璃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除了山坳，莫璃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不打算跟师兄们一起吗？有他们帮忙的话，要找到邪和尚的话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师兄们都对我很好，如果我开口，他们一定会帮忙，但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把他们也牵扯到这里面来。” “好。” 见步小天这样说，莫璃也没有反对。 到了另一处比较隐蔽山林，莫璃便留在了这里，步小天便去给程云良几人留了几处隐秘的标记。 他选的地方就是程云良他们给他留记号的地方，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发现。 做完了这些，步小天就回到了莫璃待的地方，找到莫璃以后说道： “咱们走吧。” 两人没再耽搁，径直向西北而去。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二章 向导 一天后，一座绿洲外。 一名少年跟一名少女从漫漫黄沙之中走来，正是当日从火山群离开的步小天和莫璃。 两人看着不远处的绿洲，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丝欣喜。 “终于找到绿洲了！” 莫璃看上去有些兴奋，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步小天虽然看着要冷静不少，但从他脸上一丝笑意和隐隐加快的步伐都可以看出他的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沙漠里的绿洲本来就太过稀少，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们愣是没有遇到过适合人生活的绿洲。 除了眼前这座。 这片绿洲看上去不小，远远地还能看见不少人影在边缘活动。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绿洲边上。 已经有人看见了他们，脸上带着些惊奇的神色。 也不怪他们见识短浅，实在是这两人虽然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之色，但看他们一身行装又不像在茫茫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模样。 虽然有人好奇，但并没人大惊小怪，大多数人都是远远的看着两人，并没有上来攀谈的打算。 步小天和莫璃走进绿洲，只见一座座大房子错落分布在林子外围。 这些房屋大多高大宽阔，看上去更像是用来存放货物车马之类的东西，只有几个穿着打扮像是仆人的人在院里走动。 绿洲里虽然房屋不少，但所有的草木都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因为人们的活动被毁坏，这里的人仿佛都融进了自然，显得十分融洽。 无数年来的摸索和教训，让他们明白了绿洲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只有保护好绿洲他们才能安然生活下去。 两人虽然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十分新鲜，但没有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他们没有在外围过多地停留，沿着一条小道直接走进了绿洲内部。 越往里走，房屋越多。 跟外面不一样的是，里面的房屋更加精致，更适合人居住。 条条小径纵横交错，像一张大网般盖住了整片绿洲。 两人来到一座三层小楼前，见里面有不少人出入，似乎是个客栈，便抬脚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见大厅之中摆放着不少桌凳，有几张桌子周围坐着些人在谈天说地，桌上放着饭菜。 看来这确实是间客栈。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客栈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步小天和莫璃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 掌柜听到声音以为有人要结账，有些无精打采地抬起头，见面前站着一对少年少女。 少年身负长剑，器宇轩昂，少女一身浅绿色衣裙，看着灵动俏丽。 待看清了两人的模样，掌柜的顿时精神起来。 眼前这两人都是生面孔，显然是新进来的，虽然衣服上沾了些沙尘，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在这里开了几十年客栈，阅人无数，自然能看出两人身上带着几分不凡的气质。 “两位客观需要点儿什么？” 掌柜的很客气，却又不显卑微。 “要两间房，再打些热水。” 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步小天和莫璃都需要好好梳洗一番。 “好的，两位请稍等。” 掌柜说完又冲着一旁喊了一声： “六子！” 掌柜的话音刚落，另一边就有一人应道： “哎！” 随后一个看着二十多岁的精瘦男子挑开掌柜侧后方的帘子走了出来，问道： “王叔，怎么了？” 掌柜的道： “带两位客人到楼上去。” 六子也看见了步小天和莫璃，应道： “好嘞！两位请跟我来！” 楼上共有七八间客房，大半都住着人，隐隐可以听见里面传来一些人的交谈声。 六子带着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在一间房门外停下，道： “正好有两间连着的空房，两位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步小天点了点头，又叫住准备离开的六子： “小哥，我们两人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这是哪里，离沙柳镇还有多远？” 听到步小天的话，六子脸上一惊： “您二位是自己来到这边的？” 步小天对于六子的惊讶有些疑惑，问道： “是啊？怎么了？” 六子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不妥，迅速平复了脸上的神色，道： “您可知从沙漠边缘到这里要走多远？” 步小天想了想，答道： “一千多里吧。” 听到步小天的回答，六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去 “一千多里？难道你们是从外面直直地走进来的？” “嗯。” “那你们在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步小天摇摇头： “没有。” 听到这平常不过的回答，六子看向两人的目光却变了，从看普通客人的尊敬变成了敬畏。 步小天也注意到了六子的变化，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六子却没有回答步小天的问题，反而问道： “两位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这下步小天和莫璃都感到十分惊讶，他们自问从刚刚进来起就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不知道六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步小天还在暗自思索他们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莫璃却已经问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六子其实刚刚说完就有些后悔，明明已经知道两人不是一般人，自己还叫破了他们的身份，这要是他们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要杀了自己灭口？ 此时听到莫璃的问话，为了不惹怒两人，六子不敢有任何隐瞒，立即解释道：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这里离沙漠最边上是有一千多里不假，但那是最短的路程，常人要走到这里，至少要多走将近一半的路程。” 听到这话，两人顿感奇怪，问道： “这是为什么？” 六子不敢卖关子，老实说道： “因为沙漠里的绿洲不多，有不少毒蛇和蝎子之类的东西，还很容易迷路，普通人要进沙漠只有跟着商队一个绿洲一个绿洲地往前走。 要是运气不好，还会碰到流沙和沙暴，所以有时候就算一起走的人很多也会有商队整个消失在沙漠里。 商队在途中也要找大点的绿洲补充水源，而比较大的绿洲在沙漠里的分布并没有规律，所以要绕很多路。 普通人要直接从外面往里走，只会死在路上，根本就走不到这里。” 步小天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一路上不说碰到人，就连大点的绿洲也没见到。” 六子回答完步小天的话，见两人并未露出生气的神色，稍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位大人，小的可以走了吗？” “你还没告诉我们沙柳镇怎么走呢？” 六子有些胆怯地摇了摇头，道： “小的一直在胡杨镇，从来没出去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去沙柳镇。” 步小天和莫璃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但也没有为难六子：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去给我们烧点热水吧。” 听到这话，六子顿时如蒙大赦，立刻点头道： “好的，两位大人稍等！” 说完便快速离开了二楼。 六子走后，步小天和莫璃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不多时，六子便送来了热水，两人梳洗一番便下楼点了一桌饭菜，边吃边想去沙柳镇的办法。 就在两人快吃完的时候，远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激烈地争吵声。 “你疯了？！沙柳镇现在那么危险你还要去？” “我弟弟还在那里，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找到他！” …… 听到这话，步小天和莫璃都神色一动，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对视一眼后看向争吵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边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人神色激动，显然刚刚便是他们在争吵。 步小天示意莫璃坐在这里别动，自己起身走向那边。 此时那两人已经停下了争吵，正在对峙着。 “请问几位，可是要去沙柳镇？” 听见步小天的声音，四人这才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同时看向站在一旁的步小天。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人打量了步小天一眼，见他不像恶人，这才开口回答道： “我们的确准备去沙柳镇，不过之前有人说沙柳镇出现了沙妖，正在商议改变行程。” 那人刚说完，另一边一个人却是眼前一亮，马上开口问道： “你要去沙柳镇？” 步小天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正是之前争吵的两人之一，看他的神色应该是坚持要去沙柳镇的，便点点头，道： “嗯，我们要去沙柳镇找人，只是之前没去过，想找人同行。” 那人像是突然抓到了希望，又问道： “你们有多少人？” “两个。” 听到步小天说只有两个人，那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灰暗，摇头劝说道： “只有两个人？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冒险了，沙柳镇出现了沙妖，就算你们能到那里也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见那人明明之前坚持要去沙柳镇找弟弟，却还好心劝说自己，心里顿时对他生出一丝好感，道： “这位大哥不必担心，我们虽然只有两个人，却都有些修为在身，一般妖物还是能对付的！” 听到步小天说自己是修行之人，四人顿时惊讶的看向他，尤其是那坚持要前往沙柳镇的人的目光更是灼热，最先开口的那人还算镇定，问道： “原来小兄弟是修行之人，实不相瞒，在下对修行之事也是略知一二，知道修行到了高深处可飞天遁地、驱水御火，但修为不高的也就比凡俗武夫强上些许，看小兄弟年纪不大，想必修为也是有限吧？” 虽然遭到质疑，步小天却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对着桌上的空碗一指。 几人顿时顺着步小天的手指看向桌上的空碗，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粗瓷碗竟从碗底凭空冒出了清水，眨眼间便装满了瓷碗，步小天手上动作一边，碗里的水又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苗窜起了足有三尺来高。 火焰窜出的同时四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感受着火焰传来的灼热感，几人都知道这并非障眼法，看向步小天的目光顿时变得敬畏无比。 步小天见他们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微微一笑，手上又是一指，碗里的火焰顿时消散，又只余一碗清水。 他伸手拿起盛满水的碗，“咕咕”几口将水喝干，这才看向那人，笑着问道： “如何？” 那人就算有些见识，说到底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修行之人的故事罢了，当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再不复方才的淡然，惶恐道： “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仙长，求仙长恕罪！”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厅内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看向这边。 步小天摆摆手，道： “这位大叔不必如此，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那人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劝过步小天的那年轻人突然跪倒在地，激动地哀求道： “求求仙师带我去沙柳镇救我弟弟！岳玄印来世必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仙长大恩！” 步小天将他拉起来，道： “这位大哥不必如此，我们正好缺个向导，只要你带我们到了沙柳镇，说不定还能赶上就会你弟弟。” 岳玄印一听，顿时更加激动，便要再次拜倒，却被步小天伸手拦住，只好一遍遍重复地说着：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好了，事不宜迟，你这便回去准备一下，我们明天清晨便出发，至于其他三位还是先留在这里吧，沙柳镇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们。” 自然没人敢反对。 步小天说完不再管几人的反应，一脸淡定地回到莫璃身边招呼一声，两人便上了楼。 剩下的人见两人离开，原本十分安静的大厅“轰”地一声便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在惊叹着谈论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上了楼，莫璃看向身旁的步小天，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打趣道： “步大仙长，人前显圣的感觉不错吧？” 到这时，步小天也装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道： “别说了，感觉我跟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一样。咱们也准备一下，接下来几天估计要加紧赶路了。” 莫璃也不再捉弄他，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几人各自准备不提。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吃过饭，对着早已等候在客栈门口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岳玄印道： “咱们走吧。”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三章 沙妖 岳玄印一大早就起来了，此时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但又不敢催促步小天和莫璃两人，生怕他们一生气丢下自己另寻他人。 现在听到步小天这短短的一句话顿时如闻天籁，忙不迭地点头，等步小天和莫璃走到门边的时候便在前引路。 出了客栈，两人跟着岳玄印一路走向绿洲外围，见到了昨日与他在一起的另外三人。 那三人正牵着几匹骆驼，不时看向绿洲中央，似乎在等什么人。 见到步小天三人的那一刻，等待的三人俱是眼前一亮，那年长之人向前几步迎上三人，行了一礼道： “仙长，我们已经为帮你们准备好了备用的骆驼，这样你们在路上可以换着骑乘，也能节省些时间。” 人家是一片好心，步小天也不好冷颜相对，微笑道： “谢谢几位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骆驼太慢了，我怕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见步小天拒绝，那人也不生气，问道： “仙长可是有别的法子赶路？” 步小天点点头，伸手掐诀，背后长剑顿时脱鞘而出，悬在身前，他当先跃上剑身，对着一旁有些发呆的岳玄印道： “上来吧！” “哦，好！” 岳玄印这才惊醒，赶紧手忙脚乱地跳上了剑身，站在步小天身后，整个过程步小天脚下的长剑都纹丝未动。 敢到沙漠里来的，身上自然也有几分武艺，只是因为心里对步小天御剑的手段太过震惊，才使得他的动作有些慌乱。 好在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强自镇定下来，小声说道： “仙长，我站好了。” “嗯。” 步小天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却也能够感觉到岳玄印的动作，但他还是等岳玄印出声以后才点了点头，道： “站稳了！” 说完只见两人脚下的长剑青光大绽，载着他们冲天而起。 一旁的莫璃也已经祭出法宝跟了上去，只留下三人在原地瞠目结舌。 步小天三人离开后许久，原地三人中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人才喃喃道： “这就是…神仙手段么？” 语气里有憧憬，也有艳羡。 其余两人的反应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是见多识广、听过不少修行之人的故事的最年长的那人，也从没亲眼见过有人真的在他面前飞天遁地。 闲话少说，且说步小天三人离了胡杨镇，岳玄印很快便压下了生来第一次御空而行的震撼与激动，老老实实为两人指引方向。 因为以前都是跟着别人一个绿洲一个绿洲地走到沙柳镇，岳玄印也没办法直接给出一个准确的方向能直达沙柳镇，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不是已经逃了回来，所以三人便一个绿洲一个绿洲地赶了过去，中途还花了些时间进绿洲打探。 八百多里足足花费了三人将近两天的时间，但却是一无所获。 就连距离沙柳镇最近的一个绿洲也只知道沙柳镇发生了大乱，但没人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那些自告奋勇前往查探的人也没有一个回来的。 最近的消息还是十多天前传过来的，沙柳镇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天傍晚，三人已经深入了沙漠，绿洲之间相隔的也越来越远，从高空往下看去，远远的能看到前方的黄沙中似乎镶嵌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那是又一个绿洲，也是沙柳镇所在之地。 于是步小天和莫璃将脚下的法宝催动得更急，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那里。 夜晚的沙漠充满着危险，尤其是冬天，若是准备不足，一不小心便会被冻僵而死，即使是两人身怀修为也不敢沙漠里过夜。 在距离沙柳镇大约四五里的时候，步小天和莫璃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整个绿洲一片寂静，还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两人浑身真元流转，握在手里的法宝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带着岳玄印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岳玄印见步小天和莫璃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浑身都铺绷紧了，随时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但一直到三人走到绿洲中央，也没有遇到任何变故，除了数十具尸首。 根据岳玄印在路上对沙柳镇的形容，这里应该住着上千人，这里的尸首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多，就算其他方向还有，据步小天估算，总数也就在三四百左右。 也就是说，有近半人失踪了！ 三人先去了岳玄印弟弟在沙柳镇落脚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留着一些争斗的痕迹。 一番搜寻无果后，三人又来到一座酒馆查探，正是步小天和莫璃要找的沙驼酒馆。 只可惜，这里看上去也没有活人了。 但他们还是不死心，又进去搜寻一番。 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就在步小天心里有些失望的时候，莫璃从酒馆后院中走了出来，看着两人说道： “我发现了些东西。” 步小天顿时精神一震，看着莫璃问道： “什么东西？” 莫璃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往后院走去，一边说道： “跟我来。” 步小天也不再追问，拉着因为找不到弟弟焦急无比的岳玄印跟了上去。 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他们察觉不到的危险，自然不放心把岳玄印单独留在外面。 两人跟着莫璃来到后院一个放着不少东西的大屋子，步小天环视一眼，看出这应该是酒馆的仓库，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发现。 步小天正要开口，却见莫璃指着门口的地面说道： “看这里的地面，跟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此时天已经黑了，虽然点上了灯烛，但地面还是有些昏暗，步小天拿着一盏油灯凑近仔细观看了好一阵才看出了一丝异样。 这里看上去已经有十来天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无论是地面还是其他东西上都蒙上了一层灰尘，眼前的这处地面乍一看跟别处没有什么不同，但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这里的灰尘并不均匀。 步小天惊讶地看向莫璃，莫璃也正看着他，从她的眼神里步小天明白自己想到的正是莫璃要告诉他的东西——这里的灰尘是被人故意撒上去的！ 这便证明这里还有人，而那人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脚印。 步小天顺着地上那些被人撒上的灰尘往前寻去，一直走到墙角的一堆麻袋前才停下。 那些痕迹一直延伸到其中一个麻袋下面，这个麻袋最近被人动过，痕迹很明显。 步小天伸手将麻袋拿起，看上去装的满满的麻袋却异常得轻，将临近的几只麻袋拿开以后，露出了一块两尺长宽的木板，这让他眼睛不由得一亮。 步小天用剑柄敲了敲木板，果不其然，下面是空的！ 用剑插进木板边缘的缝隙里翘了翘，是活动的。 到这时步小天已经不再犹豫，不管下面藏着什么人，都必定知道这沙柳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将木板移开，下面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钻行的洞口，里面黑洞洞的，也没有什么声音。 由于不知道下面的具体情形，步小天让莫璃和岳玄印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手持长剑当先跳了下去。 洞穴并不深，大概两人来高。 步小天落在洞底，手中长剑的青光照亮了周身之地，在他的左边是一个一人来高的通道，通道不过半丈，尽头处是一扇木门。 他刚走到木门前，边听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谁？！” 有人！ 步小天心中一喜，答道： “我是从沙漠外边来的，听说这里有沙妖出没，你又是谁？” 步小天说完，里面的人却并未立即回应，只听得几声脚步声来到门后，接着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似乎正从缝隙里打量着步小天，过了一会儿才将门缓缓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老者，老者打开门以后又朝着步小天身后看了几眼，等确认了安全以后才将步小天让了进去，随后又赶紧将木门关上，并用一根粗大的木棍顶上。 步小天在老者做这些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借着房顶一颗拳头大小的奇异圆石散发的白光暗自将里面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这里竟不止老者一人，还有三个半大孩童。 这处地下房间并不算很大，方圆也就不到两丈的样子，在靠里的地方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坛子，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香。 原来这是个酒窖。 此刻那三个孩子正挤在一起，有些害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老者关上门以后来到步小天面前，先是对着那三个孩子问声说了一句： “不要害怕，他不是沙妖。” 步小天也借机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听到老者的话，那三个孩子的神色放松了一些，随后老者又转向步小天，问道： “小兄弟，你说你是从外面来的？难道是其他地方的人知道这里有沙妖，过来帮我们的？”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其他绿洲倒是派了些人过来，不过没人活着回去，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 老者闻言，眼里刚刚出现的希冀又黯了下去，问道： “那你是？” “我是来找人的，不过我和我的同伴搜寻了整个沙柳镇，只见到了你们几个活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步小天的问题，老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 “是沙妖，它们袭击了镇子，杀死了所有敢反抗的人，剩下的人都被他们抓走了。 我看情形不对就躲到了这里，这几个孩子是我前几天在外面找吃的东西的时候遇到的，就把他们带了回来。” 听完老者的话，步小天微微点头，这倒是与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果然那些失踪的人是被沙妖抓走了。 他又看向老者，问道： “你是沙驼酒馆的掌柜？” 老者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错。” 见老者承认，步小天又问道： “那在沙妖来袭之前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只有一只眼睛，脸上有几道伤疤的人？” 老者点了点头，道： “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叫萧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我这里落脚，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沙妖来的那天他正好也在店里，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也被沙妖抓走了。” 听到老者的描述，步小天心里大喜，紧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他们可能被抓去哪儿了吗？” 老者摇摇头，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沙妖刚来不久我就躲进了这里，呆了两天多才敢悄悄出去找东西吃。”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真听到老者也不知道沙妖的消息的时候，步小天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失望，他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见步小天很重视这件事，老者仔细想了想，突然道： “我想起来了！在沙妖袭击这里之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起过有人似乎在西边见到过沙妖的踪影。” “西边？” “对，西边，沙妖一般在沙漠深处，这里很少会出现它们的踪迹，而西边出现沙妖之后不久这里就被袭击了，所以袭击这里的沙妖和那些人在西边发现的那些沙妖很可能是同一批！” 老者的分析颇有道理，步小天微微点头，道： “我知道了。” 老者似乎看出了步小天想做什么，劝说道： “小兄弟，你们这个时候能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但我还是劝你们不要轻易去招惹沙妖，镇子里之前也有不少修行者，还是被沙妖毁掉了。 沙漠是沙妖的地盘，在沙漠里基本上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知道老者是一片好心，步小天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点头答应，只是说道： “老伯，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什么沙妖的踪迹，它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外面也没有危险了，你们不用再躲在这里了。” 老者见步小天转移了话题，也不再坚持劝说，点头道： “我今天早些时候在外面也没有见到沙妖的踪迹，本来打算明天就出去的，现在既然你也这样说，想必它们是真的离开了。” 随后老者便带着三个孩子跟着步小天离开了这处地下酒窖，但当他得知步小天他们一共就三个人的时候，又忍不住劝说了一番。 显然，他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和莫璃还是离开了沙柳镇，至于岳玄印则跟老者等人一起留在了这里。 步小天和莫璃御驶着法宝向西疾飞，沿路又发现了不少尸体，前行数百里后，远远地便看到前方沙尘飞扬，妖气冲天。 两人心神一振，追上了！ 他们没有贸然上前追击，各自隐匿气息悄悄接近了那片地方。 只见一堵由沙尘形成的屏障正在远方缓缓移动，看不清其中的景象，但隐隐能听见其中传来一些人无力哀号的声音。 步小天施展望气之术，隐约能看见沙墙后有七八团凝聚的妖气。 心底思量片刻，觉得以他和莫璃的修为，虽然不一定能将它们全部杀掉，但胜过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他跟莫璃对视一眼，便决定出手试试，若是能救下那些被裹挟的人最好，若是真的不敌，也不会更糟了。 现在再向玉虚门求援已是来不及了，等玉虚门的人赶来只怕那些人早已经死于非命了。 下定决心以后，两人同时掐诀，只见漫天青色剑影凭空出现，直射沙墙，而沙墙上则也出现点点碧绿，化作条条藤蔓。 两相夹击之下，沙墙轰然一震，溃于无形。 沙墙溃散的同时，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吼在飞散的黄沙中响起。 “吼——”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四章 祭坛 吼声还未落下，又有几道吼声响起。 一时间怒吼不绝，漫天黄沙迅速向内收缩，转眼间原本弥漫着黄沙的地方便只剩下了七道高达数丈的妖兽。 其中有两只身长三四丈的巨大蜥蜴、一条长达十余丈蛇头高高扬起的巨蛇、两只体长三丈有余的巨大蝎子、一只一丈多高的老鼠，以及一只腿和脖子格外修长而翅膀与身子相比又小了不少的巨鸟。 在它们脚下则是数百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想必便是被它们从沙柳镇掳走的人了。 远远看去，所有的妖兽和它们脚下的沙漠都是同样的颜色，仿佛全都是用黄沙塑造而成。 此时这些巨大的妖兽正对着突然袭击它们的步小天和莫璃怒目而视，若是普通人被这么多巨大的妖兽这样盯着，恐怕早就心智崩溃了。 步小天和莫璃好歹有不俗的修为，自不会被轻易吓到。 在那些妖兽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妖兽。 有些奇怪的是，虽然两人都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极为强悍的妖气，但却无法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丝毫生机，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死物。 双方对峙片刻，那体型最大的巨蛇突然张嘴嘶吼，发出的声音却根本不像蛇类： “吼——” 巨蛇的声音落下，其他几只妖兽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同时张嘴回应，并猛然奔向步小天和莫璃。 看那气势，似乎要一举将这两个敢于偷袭他们的小虫子碾成碎末。 不等那些妖兽跑到步小天和莫璃身前，两人同时掐诀，先前收回手中的法宝再度激射而出，直直地打向跑得最快的那只巨蜥。 那巨蜥似乎没看到打向自己脑袋的两件法宝，竟是躲也不躲，直接撞了上去。 不过眨眼时间，两件法宝便跟巨大的蜥蜴脑袋撞在了一起。 只听“噗噗”两声，长剑和绿叶便没入了巨蜥头颅之中。 但让两人惊讶的是，除了激起一些黄沙之外，并没有想象之中鲜血和脑浆四溅的情形。 两人虽然心中惊讶，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眼见没有一击将巨蜥杀死，手上法诀顿时一变。 几乎是同时，只见巨蜥奔跑的动作突然一滞，重重地摔倒在地，随后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青芒从它身体里透体而出，不过瞬息便将其分割为无数碎块。 碎块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不过并没有飞多远就变成了黄沙。 原来这些妖兽竟真的是由黄沙凝聚而成，这倒与“沙妖”二字十分贴切。 其余几只妖兽也因为这番变故而停下了脚步，似乎也被吓住了。 但步小天和莫璃却不会因为它们停下而收手，散发着深青色光芒的长剑和浅绿色光芒的叶片趁着这个间隙如两道闪电般从它们身上一闪而过，瞬息间便将除了最后方一直没有上前的巨蛇之外的妖兽全部打散成了漫天的黄沙。 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六只妖兽，步小天却没有露出丝毫欣喜之色，反而皱起了眉头。 跟之前他从这几只妖兽身上感受到的妖气相比，这几只妖兽展现出来的实力太弱了！ 果然，步小天刚刚准备催动长剑打向最后那条巨蛇，之前那六只妖兽被打散变作的黄沙却并未落向地面，就如之前他们动手打散沙墙之后一样，那些黄沙竟再次凝聚成了六只妖兽！ 在步小天的感觉里，这六只妖兽的气息丝毫未变，仿佛刚才被打散身形的不是它们一样。 见到这一幕，步小天和莫璃心底都是大惊，立即收回法宝，再次将它们的身形打散。 但就如先前的情形一般，不过眨眼时间他们便恢复如初。 两人的攻击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是六只妖兽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些怪物竟是杀不死的！ 一时间两人竟然找不到克制这些沙妖的法子。 但两人都知道决不能任由沙妖接近，若是被他们围住，只怕两人要么被活活耗死，要么真气耗尽后被这些沙妖抓住，沦落到跟巨蛇后方的那些人一样的处境。 两人边打边退，但又担心离得太远沙妖放弃追杀，反而加强借呗。 那样的话之后估计再没有机会救出那些被抓住的人了。 他们只好带着几只沙妖在这一片沙漠里一边兜圈子，一边用各种术法道术进行试探。 但让两人有些丧气的是，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方法将这些沙妖的身形打散，它们都会在极短时间内重新凝聚成型，就连步小天最为擅长的雷法也丝毫不起作用。 纠缠了一阵，步小天突然感觉到体内真气一阵空虚，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体内真气消耗了大半！ 转头看向莫璃，只见她也是脸色苍白，但看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不对劲！ 步小天顿时察觉到了诡异之处，按照自己最开始的打算，若是感觉不敌便会立即退走，绝对不会任由真气消耗到这般田地，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心神！ 而莫璃看上去则更是严重，步小天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发现她的神色一直都没有任何变化，显然还没有清醒。 步小天大声呼喊道： “莫璃！快醒醒！” 但他的声音轻易便被沙妖的吼声盖住了，他一边后退一边伸手弹出一道真气打向莫璃神庭穴。 受这一道真气刺激，莫璃双眼突然露出迷茫之色，但很快便清醒过来，紧接着她的神色突然一变，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莫璃清醒过来以后立马向步小天靠近，很快两人便会和到了一处。 但还不等莫璃说什么，异变陡生！ 只见六只沙妖的身形突然自己散开，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黄沙。 步小天和莫璃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立刻转身想要远离。 但当他们转身以后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黄沙，除了彼此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四周的黄沙正慢慢向两人聚拢，两人的法术打在黄沙里面却如同泥牛入海，泛不起丝毫波澜。 这种情况下两人再不敢贸然祭出法宝，只能紧紧地将其抓在手中。 不到片刻，两人便觉得如同深陷泥沼，一举一动都变得异常吃力，到最后竟丝毫动弹不得。 几乎是同时，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步小天突然感觉全身一松，身上的禁锢全部消失不见。 他立刻运转真气，但却发现体内空空荡荡，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普通人。 当他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的时候，只见周围全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人，而莫璃则躺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看上去还在昏迷。 他抬头向上看去，看到的却不是天空，而是一片有黄沙凝聚而成的穹顶，穹顶之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白光的奇异圆石，跟之前在沙陀酒馆掌柜藏身的酒窖里的圆石一样。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他终于明白，他们也被沙妖抓了！ 步小天向四周看去，想要找到先前遇到的沙妖，但四周却根本没有沙妖的踪影，只有前方的空地上有一座奇怪的祭坛。 那座祭坛看上去很古老，上面刻画着一些莫名的纹路。 在祭坛的中间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色晶石，晶石散发着妖异的红光，祭坛上的纹路在红光的照映下显得颇为阴森诡异。 步小天盯着祭坛看了半晌，隐隐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他赶忙移开了目光，向四周看去。 只见四周的人虽然大部分都睁着眼睛，但全都面色麻木，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显得一片寂静。 好像这个地方现在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步小天起身走到莫璃身边，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想要唤醒她。 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四周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不管是周围的人还是隐藏在暗中的沙妖，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番摇晃，莫璃终于睁开了眼睛，但还不等步小天欣喜，便发现莫璃的眼神一片空洞，跟周围的人一模一样。 莫璃竟然也被夺了心神！ 步小天不肯放弃，又尝试了许久，但到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他只好起身在四周寻找，想找到一条出路。 但他在周边转了半天，发现四周的墙壁和地面虽然都是黄沙形成，但却坚不可摧，根本没有丝毫通路。 他竟连这么多人进来的路都没找到！ 最后他终于将目光放到了那座祭坛和那块妖异的血色晶石上，这里只有这两样东西看上去最不同寻常。 于是他迈步走向祭坛，但在距离祭坛一丈的地方却再难前进半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又换了还几个方向，结果却都是一样，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祭坛牢牢护在了其中。 到最后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这座祭坛，步小天终于放弃了尝试，坐回到莫璃身边静静等待。 不管沙妖抓这么多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它们之后必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于是步小天一边坐在莫璃身边养精蓄锐，一边暗中留意着周围的变化。 期间他又不断尝试运气，希望能找出自己修为全失的原因，但他尝试了许久，体内的真气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尝试无果后他开始琢磨为何周围的人全部被夺了神志，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既然只有自己没有被操控神志，那便说明自己身上有着跟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但他思来想去，却也没有丝毫头绪。 就在他等了很久，甚至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烦躁的时候，祭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异动。 原本有一小半镶嵌在祭坛中间的血色晶石竟缓缓升起，悬在了祭坛上方三尺之地，开始缓缓旋转。 血色晶石不断旋转的同时，其散发出的血芒也开始如同呼吸一般一明一暗地缓缓闪烁起来。 忽明忽暗的血色光芒照在步小天身上，步小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仿佛有一团迷雾正试图蒙蔽他的心神。 步小天察觉到了这一切，立刻就想集中心力抵抗这妖异红光的侵袭，但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念头流转比平常慢了何止数倍，只能无力地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浑浑噩噩的心念。 突然，步小天想到了清心诀。 这清心诀乃是记载于《天经》之中的一段口诀，每当他感觉到心中念头纷杂烦躁的时候他都会默念这一段不过百字的口诀，而每次都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他开始在心底默念清心诀，期待着他能像以前一样无往不利，除掉笼罩在心头的迷雾。 清心诀也没有让他失望，当他念到一半的时候，便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不再继续变得混沌，随着他继续默念，他变得越来越清醒，到最后那红芒已经完全不能再影响到他的心智了。 但情况也没有变得更好了，每当他停下来的时候，那红芒就会继续试图侵袭他的心智，于是他只能不停地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清心诀。 他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只见此时所有人都变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就连之前昏迷的人也睁开了眼睛面向祭坛盘坐在地。 不知是血色晶石的映照还是步小天的错觉，他仿佛看到那些人的眼睛里同样亮起了红光，正随着血色晶石的光芒闪烁而闪烁。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莫璃，见她的表现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步小天心里一紧，知道莫璃也被血色晶石的红芒所影响，便站到她身前张开衣袍将她和血色晶石分隔开。 但很快他便发现他这样做只是徒劳，即使是他挡住了血色晶石的方向，但还是有红光照在莫璃身上。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头顶的白色圆石也变成了血红色，不断闪烁着同样的血色光芒，将这里映得血红一片。 纵使步小天想尽办法也遮不住所有的红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色晶石闪烁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亮，当红芒亮到一个极点的时候，祭坛上的血色晶石终于不再闪烁，散发着恒定的妖异红芒。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五章 生祭 几乎是在红芒停止闪烁的同一时刻，所有人都一同站了起来，并僵硬地迈着步子排成了八支长队，围绕在祭坛周围一丈之外。 莫璃也站进了队伍之中，步小天上前想将莫璃拉出来，但他此刻真气全失，偏偏莫璃有如同脚下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纵使步小天拼尽了全力也难以拉动她分毫。 就在他想尽办法也拉不动莫璃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红光之中侵蚀心智的诡异力量突然消失不见。 如此一来，步小天终于不再需要分出大半心力来默念清心诀抵御那红芒对心智的侵蚀。 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其中一支队伍最前面的一人突然上前一步，竟是轻而易举地跨过了先前阻挡着步小天的那道无形屏障。 这样的情形让步小天惊讶无比，但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诡异，没敢妄动，站在原地紧盯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到了祭坛之上。 只见那人动作僵硬缓慢却又毫无停歇地一直走到那块悬在祭坛上的血色晶石之前，然后伸手握住了血色晶石。 当他握住晶石以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祭坛之外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步小天也有些疑惑地看着祭坛，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两三息的时间，只见站在祭坛上的那人手上、脸上露出来的皮肤渐渐变得干瘪，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了一具干尸。 那血色晶石竟然在吸食那人的血肉精华！ 步小天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奔向祭坛，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当他跑到祭坛一丈之外的时候，又遇到了先前阻挡着他接近的那道无形的障壁，仍然是不得寸进。 步小天字不能看着那人在自己眼前这般死去，便换了好几个方向再次尝试，但他的尝试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他终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吸干了全身血肉精华，变成一具贴着人皮的骷髅轰然倒在祭坛上。 那人倒下的同时，另一支队伍最前面的人毫无预兆的踏前一步，又跨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再次走上了祭坛，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眼看着又有一人要被那诡异的血色晶石吸干，步小天再次疯狂地冲撞着那无形的屏障。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个人也变成了一具干尸倒在了祭坛上。 这时他才发现，先前那人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祭坛上他倒下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衣物。 第二个人的尸体倒下的时候掀起了一阵微风，那衣物受到干扰，如同经受了千百年的风化一般，散成了一堆灰尘。 第二个人倒下以后，紧接着便是第三个人迈出脚步走上了祭坛。 然后是第四个...... ...... 每一次都是从不同的队伍里走出去一个人，走到祭坛上被吸干，变成干尸，然后倒下，将之前一人留下的衣物震成一捧灰尘。 步小天也终于看清了那些倒下的尸体是怎么消失的。 那些人的尸体倒在祭坛上以后，祭坛上的纹路便会发出淡淡的微光，尸体便如同融化了一般缓缓消失。 每次都是在后面一人彻底变成干尸的时候，前面那人的尸体也正好完全消失。 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存在在严格地控制着这无声而残忍的一幕。 ...... 终于，第七个人也变成了干尸。 此时步小天已经站在了那唯一一支没有人上前的队伍最前方一人的身边，紧紧抓着那人的身子。 果然，就在祭坛上已经变成干尸的那人倒下的同时，被步小天抓着的那人抬起了脚步。 但步小天死死的抓住了他，硬是没让他走出那一步。 就在步小天以为自己成功救下了这个人的性命的时候，祭坛对面的一支队伍最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迈出了一步，走上了祭坛。 这让步小天惊怒交加！ 他的确暂时救下了身边的这人，但他却没办法阻止另一个人替他死去。 同时，除非他一直守在这人身边，否则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迈出那致命的一步。 他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过。 已经很久滴水未进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等他在虚弱一些的时候，他也就再拉不住任何一个人了。 难道自己注定要看着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吗？ 这时他有些后悔了。 他并非后悔来追沙妖，他只是后悔带着莫璃一起来。 原本他就欠她一条命，现在他不但救不了她，甚至连他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 步小天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绝望的感觉。 不！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就算努力到最后一刻都注定要失败，他也不能放弃！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莫璃他也不能放弃！ 步小天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力量，甚至连身体上的饥渴都消退了不少。 他没有再次试图阻止别人走向祭坛，而是开始观察那些人上前的规律。 这时候他已经发现了，每支队伍每一轮都只会有一个人上前，绝对没有连续从一支队伍走出去两个人的情况。 除非有人能将七支同时制住！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 于是步小天开始静心等待，等他找出了八支队伍行动的规律，说不定就能，破开着诡异的局面。 但让步小天有些无助的是，这些人行动根本没有一丝规律，甚至他身边这个刚才被他救下来的人也在他一不注意的时候走上了祭坛。 很快就已经死去了十四个人，第二轮只有一支队伍没有人上祭坛了。 步小天决定赌一把！ 他在第十四个人倒下之前走到那支队伍最前面，在那支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刚刚抬起脚的时候，突然冲向祭坛！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步小天被那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但那已经抬起脚步的人却毫无阻碍地走近了祭坛。 步小天强忍着刚刚撞上屏障摔倒的疼痛走到那人身后，伸手一推，屏障存在的地方再次变得坚不可摧。 步小天的尝试再次失败了，他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人再次被血色晶石吸成一具干尸，化作尘埃。 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闯进祭坛阻止这一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无论他怎么努力，那道无形的障壁却仿若天堑，将他死死地拦在祭坛之外。 终于，似乎是耗尽了力气，又像是被一次次的失败磨灭了意志。 步小天无力地瘫坐在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上祭坛，麻木地死去。 眼看莫璃前面只剩下了一个人，等到这一轮的献祭结束，她也将如同前面死去的人一般走上祭坛。 但是他不甘心！ 如果他也像那些人一样毫无知觉的死去，至少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偏偏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还保留着神志的人。 许久，当这一轮只剩下两支队伍还没有人上前的时候，步小天再次站了起来。 他还要做最后一次尝试！ 这次他没有再试图闯进祭坛，而是缓缓抬起脚步走到莫璃身前，看了一眼神色麻木的莫璃，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撞向了莫璃身前的那人。 砰！ 砰！ 两声闷响。 第一声是步小天撞在那人身上发出的声音，第二声则是那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血色晶石似乎感觉到有人破坏了献祭，突然红光大作，地上也亮起了如同蛛网般的红色纹路，不只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剩下所有人都正好踩在纹路的节点上。 除了莫璃身前的那处节点。 红色纹路亮起的同时，所有人的眼睛里也亮起了同样的红光，比之前更加明显，全部转头看向步小天所在的位置。 被这些人看着，步小天心底一阵发麻，就像是被数百只野兽盯上了一般。 电光火石间，眼看那些人就要冲上来将他撕成碎块，步小天立刻上前一步，站在了那处空着的节点上。 步小天刚刚站上去，红色晶石的光芒便弱了下去，地上的纹路也缓缓隐去，那些人眼里的红光同样熄灭了。 站上那处节点的同时，步小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抬不起来。 还不等他尝试抬腿，他的左脚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抬了起来，踏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 左脚落地后紧接着便是右脚，就这样，他跟先前那些人一般一步步走上了祭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块血色晶石。 握住了那块晶石的同时，步小天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股诡异的吸力，引动着他体内的精血向着血色晶石冲去，似要破体而出！ 但这一刻步小天突然发现，被引动的不只是他的精血，还有沉寂在体内许久任他之前如何努力都感觉不到的真气！ 步小天立刻运起《道玄经》，但他的真气却仍旧没有丝毫反应，经这么一耽搁，步小天已经感觉到他的生机已经有一部分随着精血被那血色晶石吸取了。 仿佛生生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气，步小天感觉到一股极致的痛苦和虚弱。 作为玉虚门核心法门的《道玄经》竟然没有用！ 步小天不敢再去多想，眼见《道玄经》无用，赶紧换运《天经》。 经过之前在断山的地下洞窟中的际遇，步小天后来修行的时候便发现《天经》似乎隐隐比《道玄经》还要玄奥不少。 本来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尝试一下，却不曾想步小天刚刚运起《天经》的法门，体内的一丝真气竟真的回归了他的掌控。 这让步小天大喜过望！ 于是他立刻全力运转《天经》，很快体内剩下的所有真气便全部被他调动了起来，同时还隐隐止住了精血被晶石吸取的势头。 感受到了这一丝隐晦的变化，步小天立刻将全身真气运于握着血色晶石的手掌之中，终于抵抗住了那道诡异的吸力。 但他拼尽全力也仅仅是勉强止住了自身精血的流逝，根本无法在作出多余的动作。 这样僵持下去根本没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最终还是逃不过被血色晶石吸干的命运。 这时步小天听见阵阵妖兽的嘶吼在头顶响起，似乎察觉到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所有的嘶吼声都只停留在头上的穹顶之上，似乎那些沙妖也没办法冲进来。 他又用余光瞟向祭坛之外的人，见所有人都如同先前一般神色麻木无动于衷，这才隐隐放下心来。 步小天一边拼命抵抗血色晶石的诡异吸力，一边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破局之法。 突然，步小天脑中闪过《阴阳九转真经》经义，他顿时眼前一亮！ 由于《天经》的神异，此时步小天体内的真气已经全部归他掌控，可以再次按照其他法门运转。 步小天小心翼翼地分出两股真气，将其分别化作极阴极阳之气。 但他原本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抵住血色晶石的吸力，同时运转两种截然不同的法门又是极为凶险的，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必须耗费不小的心神来掌控体内的真气。 他这一分心，体内的精血顿时又开始被血色晶石吸取。 他强忍着痛苦，用最短的时间将体内剩下的真气全部转化为极阴极阳两种真气，分别凝聚于左右两手之中。 短短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步小天的脸色已经是苍白至极，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浸湿了所有衣物。 终于将所有真气完全转换，步小天眼中精光一闪，至阴至阳两种真气同时自左右两手疯狂涌出，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阴阳相克，两股由步小天全身修为化成的截然相反的真气相遇，顿时爆发出了难以描述的威能！ 轰—— 一声巨响，宛如晴空霹雳，在这处封闭的空间中炸响。 巨响发出的同时，祭坛上一道刺目的白光轰然亮起，充斥了整个空间，一道强悍之极的气劲从祭坛上爆发出来，将所有人冲倒在地。 白光之中隐隐可见一道身影狠狠地抛飞出去，重重的砸在数十丈之外的墙壁上。 自然是原本站在祭坛上的步小天。 在将双手中的阴阳二气打出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煞气，但很快便消失了，随后便被气劲冲飞出去。 在完全晕过去之前他似乎还听到了一声长啸，而其来源正是祭坛的方向！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六章 白发 步小天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在梦里他又看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山村，看到了他的娘亲，也看到了紫雷峰，看到了师父、师兄、云影...... 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化作零碎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飘过，他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十七年来发生的一切。 后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大仇得报，然后跟莫璃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山村，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但突然一切都变了！ 天崩地裂，天空变得血红一片，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却是鲜血一样的红色，地上燃烧着熊熊烈火，血雨浇在火上不但没有使火势变小，反而像油一样令火势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烈火焚尽了他能看见的一切东西，以及一切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包括他的师父、师兄、朋友，他们在熊熊火焰中挣扎、哀嚎。 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用处，最后全部化作焦炭、灰烬，到最后甚至连灰烬都被火焰焚烧成了虚无。 莫璃和蓝云心也在烈火之中，纵使被烈火焚烧着躯体，蓝云心也依然是那副清冷中带着温婉的神色，而莫璃则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他，直到彻底消失在火焰里。 步小天想上去帮忙，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对遍布整个大地的烈火都没有丝毫影响，只能无力地看着一切从他眼中消失。 到最后，整片天地都只剩下了鲜血跟火焰，彻底变成了血与火的世界，连火焰都渐渐的化成了血红色，仿佛正是鲜血燃起了这焚尽一切的烈火。 步小天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心中满是痛苦。 终于，眼前的一切轰然破碎，血雨消失了，烈火也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虚无的黑暗。 步小天就在这样的虚无中飘荡着，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他的心神已经变得一片麻木，过去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到最后彻底消散。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只是茫然地飘荡着，仿佛永无尽头。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消散，同化为这虚无的一部分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声仿佛十分遥远的呼唤。 “小天...小天...” 他好像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是刻在他的心底，但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听过。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他不由得感觉到十分焦急，十分烦躁。 就在他努力回想的时候，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好久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这声音属于谁。 莫璃！ 那个陪着他几次同生共死、无怨无悔的女子！ 轰—— 仿佛一扇锁住他记忆的大门被打碎，过往的一切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中。 他的意识被这记忆冲击得突然崩溃。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步小天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丝亮光，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传来一种无法形容的虚弱，就好像原本的精力只剩下了一半，就连思维都变得迟滞无比。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越来越亮，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步小天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莫璃惊喜无比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小天，你醒了？！” 莫璃的声音虽然激动，但却透着一股子疲惫。 步小天循着声音的方向勉强看去，终于看清了莫璃此时的模样。 此时的莫璃满脸憔悴，面庞更是消瘦了不少，就连从前一直蕴在她眼里的灵光都弱的几乎看不见了。 要知道作为修行之人，体内先天之气凝成气源，眼中自然而然便会带有一股别样的神意，只有在身受重伤或是心力交瘁，耗去大量精力的时候才会表现得神光暗淡。 但看她又不像受伤的样子，想必定是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为自己担忧过度才会如此心力交瘁。 想到这里，步小天的心里不仅涌起一股愧疚之情，忍不住想要抬起手轻抚莫璃憔悴的面庞，但他想要抬起手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沉重无比，只能心疼地看着莫璃，安慰道： “我没事。” 步小天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就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耗费了他极大的精神，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莫璃也看出步小天此时虚弱无比，赶紧说道： “你刚刚醒过来，不要说话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看着莫璃欣喜的神色，步小天也不再勉强，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莫璃离开以后，步小天忍不住会想起一年之前自己在白杨村除掉僵尸，缺不小心被僵尸抓伤，身中尸毒的情形，莫璃也是这般不眠不休地守在自己身边。 也是在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烙印下了她的身影。 曾经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步小天的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丝笑意。 想起自己每次受伤都让莫璃这般辛苦，步小天又感到十分愧疚。 他只能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莫璃，再也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这样劳心劳力。 自步小天醒来以后，莫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起来。 从莫璃的口中步小天也知道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 当时他将全身真气化作至阴至阳两种力量注入到血色晶石里面，本想借着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撞的反震之力脱离困境，却不想起到的效果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在两股力量的爆发之下，自己不但脱离了祭坛，甚至还将血色晶石和祭坛一起摧毁了。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看到的，当时他便已意识模糊，根本没有精力关心这些。 只是他听莫璃说起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什么祭坛和血色晶石，只是在那处地方的中央发现了一个两丈方圆的大坑，除此之外那里就只有数百昏迷过去的人的时候自己推断出来的。 而失去了血色晶石以及祭坛的神秘力量的加持，那里也变得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坍塌将众人全部活埋在里面。 还好莫璃醒来的及时，在她的努力下唤醒了大部分人，众人一起努力在那里塌掉之前将其他人都救了出来。 虽然莫璃没有仔细形容当时的情况，但步小天可以想象，当时自己必定是重伤垂死，莫璃见到浑身是伤、随时可能会死去的自己该有多着急。 若不是莫璃在自己随身的包裹里找到了一枚‘护心丹’护住了步小天的性命，想必他早就死透了。 莫璃带着众人回到了沙柳镇以后，因为步小天重伤经不起折腾，便一直留在了这里等待他醒来。 随后的几天里，步小天的身体逐渐好转，很快便能下地了。 但他还是感觉到十分虚弱，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莫璃说他是之前受伤太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要完全恢复如常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无论是出于对莫璃本身的信任还是对莫璃做为药王谷传人的医术的信任，步小天都没有理由怀疑她的话。 直到这一天，步小天身体大好，到了可以拆掉包扎的药布的时候。 拆掉包扎之前，莫璃忍不住说道： “真的可以了吗？要不再等几天吧？” 见莫璃一脸关切担忧的样子，步小天忍不住笑着说道： “亏你还是药王谷的小公主，连我好没好都看不出来吗？再说了，这些天身上一直缠着这玩意儿从来没有换洗过，虽然你经常用水清术帮我清洗，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发臭了，尤其是头上的药布，肯定都被我身上的脏东西糊死了！” 见莫璃还是一脸不愿意，步小天以为她是关心则乱，连哄带劝地说道： “好了，咱们先拆开看一眼，要是拆开以后你觉得还没好利索的话再把它们缠回去行不行？” 莫璃见阻止不了步小天，便只好点了点头，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此时步小天完全沉浸在即将拆掉身上这些碍事的东西的喜悦里，也没有仔细探究莫璃神色，将她推出房间并关上房门以后才开始一一拆解身上的布条。 虽然两人已经在断山下的石殿当中拜过堂，但那毕竟是在绝境之下，一切都太过随意，步小天不想委屈了莫璃，当时脱困以后步小天便跟莫璃说过等他报了大仇以后回去药王谷提亲，到时候在堂堂正正地将她迎娶过门。 莫璃明白步小天的心思，便答应了。 所以两人从未行过完整的夫妻之礼。 之前是昏迷着，所以莫璃帮着步小天包扎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但现在他已经醒了，自然不好意思在莫璃面前脱光衣服。 随着一条条药布被拆解下来，步小天感觉到浑身都是一阵轻松。 很快他全身上下就只有头上的药布还没有拆解了，他抬起手摸索着松开了药布上系的结，一圈圈将其解下。 几缕头发因为解开了长久的束缚，不小心从他的额头垂落。 步小天抬手想要将其顺到身后，以免它们挡住自己的视线。 但是就在刚刚抓住那几缕头发的时候，步小天的手却突然顿住。 ...... 莫璃一直在门外等着步小天出来，从她不住地来回走动以及不时看向房门的动作很容易便能看出来她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但她等了很久都不见步小天出来，甚至连一开始步小天拆解药布发出的轻微声响也早就停了下来。 莫璃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叫道： “小天？” 但她的呼唤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她不由得面露焦急之色。 又喊了几声，见房间里任然没有动静，莫璃终于忍不住了。 她伸手一使劲，门后传来“咔嚓”一声，门栓应声断裂。 莫璃推开门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 除了步小天之外自然不会是别人。 这时的步小天已经重新穿上了衣服，只是头发全部披散在身前。 原本应该乌黑的头发此时却夹杂着缕缕银丝，步小天正低着头定定地看着抓在手里的头发。 听到莫璃进来的声音，步小天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缓缓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披散的头发遮住了步小天大部分面容，莫璃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语气里的低沉已经说明了一切。 莫璃想要扑上去大声告诉他这没什么，只是几根白头发而已！ 但她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她看着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沉气息的步小天，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满肚子安慰的话变成了低声的呜咽，到最后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站在原地哭泣不止却仍然不敢上前一步的莫璃，步小天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看到这些白头发的那一刻，步小天就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自己醒来总是会感觉到莫名的虚弱，为什么莫璃总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在他想要拆掉药布的时候会想要阻止他。 他的本源缺失了！ 人之本源便是出生时就存在于体内的先天之气，先天之气支撑着人的一切活动，又会随着时间的流失不断消耗，当一个人体内的先天之气耗尽的时候便是他死亡的时刻。 修行之人最初所做的便是将体内的先天之气凝炼成‘气源’，是为‘炼气’，‘气源’凝成之后，便会大大减缓先天之气的损耗，所以修行之人的寿元远高于普通人。 而‘先天’二字，便是与生俱来之意，也意味着无法通过后天的手段增强，损耗了便是损耗了，就算是那些天材地宝也只能稍微减缓先天之气的损耗，达到令人延年益寿的效果。 但再好的天材地宝减缓先天之气损耗的效果也有个限度，不可能让普通人拥有跟修行之人一样漫长的寿元。 也就是说，步小天失去的先天之气不可能再得到弥补。 之前莫璃一直不让他动用真气，说是为了让他能更快好起来，但他刚刚已经明白，其实莫璃只是不想让他察觉到先天之气的损耗罢了。 在莫璃进来之前他便运气感受到，他体内的先天之气已经缺失了至少八成，而‘气源’由于先天之气的不正常损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若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最多能再撑五年！ 五年之后，他便会因为先天之气耗尽而死。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七章 大雪 经过这番风波之后，步小天似乎忘记了先天之气耗损的事，至少从他平时的表现里完全看不出丝毫异样。 既没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也没有对当初贸然接触血色晶石的后悔。 见步小天如此，莫璃自然也不会主动在他面前提及此事，生怕勾起他心底的伤疤。 于是两人便都像没事一样，一个安心养伤，一个暗自寻找一切可能治好步小天的方法。 这天清晨步小天刚刚醒来，便听见莫璃惊喜的声音在外响起： “小天！小天！快出来，外面下雪了！” 听到莫璃的声音，步小天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些天以来，虽然莫璃表面上一直强装着笑颜，但步小天能感觉出来，她一直都在担心着自己的身体。 这些日子她想出了无数法子想补回步小天失去的先天之气，步小天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不忍拒绝莫璃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便一直都耐心的配合着莫璃，但毫无意外，所有的尝试全都收效甚微。 如今莫璃好不容易开心起来，步小天自然也不好拂她的意，便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只见四周一片银装素裹，到处都白茫茫一片。 莫璃正在院子里开心地跑来跑去，似乎这场雪将她的不开心全都盖住了。 听到步小天开门的动静，莫璃立刻停下了脚步，看着步小天说道： “小天你看，下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云州位于南方，气候温暖，几乎不怎么下雪。 莫璃从小长大的药王谷更是四季如春，她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雪？ 堂堂药王谷唯一的小公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雪景，竟是激动异常。 步小天微笑着回道： “嗯，我看见了。” 此时莫璃已经几步跑了过来，一边皱着眉将步小天往屋里推去，一边生气地说道： “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儿衣服？赶紧回去多穿几件衣服，外面很冷的！” 见莫璃明明自己冻得小脸通红却还是先关心他，步小天心里不禁一暖，一边退进屋里一边答应道： “好好好，我回去多穿几件衣服，你也去添两件衣裳，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莫璃已经把他推进了房间，正从外面关上门，听见步小天的话立刻回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步小天在屋里听见莫璃的话，顿时有些哑然，怎么她让自己多穿衣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自己跟她说同样的话却被她说成了老妈子？ 无奈地摇了摇头，步小天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选了几件衣服添上。 等他再次出门的时候，莫璃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步小天正要开口跟莫璃说些什么，却见莫璃绣眉一皱，说道： “你怎么不多穿点？就这么几件衣服不冷吗？” 步小天看了看自己因为穿了七八层衣服显得十分臃肿的身形，苦笑着道： “不能再多穿了，再穿就走不动道了！” 莫璃上下打量了步小天几眼，看见步小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道： “好吧。” 步小天见莫璃终于不再抓着穿衣服这件事不放，赶忙说道： “咱们出去走走吧，我也没想到在这沙漠里竟然也会下这么大的雪。” 果然，听见步小天这话，莫璃立刻又高兴起来。 于是两人一同缓步向外走去。 此时他们还是在沙柳镇里，之前被救回来的人也都没有离开，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 况且已经这么久没有沙妖出现，他们最初的担心也都渐渐放下了。 所有人都知道步小天为了救他们身受重伤，需要静养，是以这一个多月几乎很少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很多人还是当初步小天昏迷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见那个几乎从来没出过院门的恩人突然出来，很多人都露出惊喜的神色，但还是没人敢贸然上前来跟他们攀谈。 正好步小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的感谢，也乐得清静。 于是两人便在雪中缓步向前，一边听着莫璃叽叽喳喳的表达她的喜悦，一边四处观看这劫后余生的绿洲。 两人住的地方靠近绿洲中央，离沙驼酒馆并不算太远，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酒馆。 老掌柜还在酒馆里，当初跟他在一起的孩子有两个的家人都没了，无处可去，老掌柜便留他们在酒馆里帮着做些不重的杂活换口饭吃。 说是做工，更多地还是老掌柜心善，不然就凭他们那小小的身子又做得了什么？任由他们在外边多半也是要饿死的。 此时酒馆里并没有什么客人，步小天和莫璃一进来老掌柜便看到了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欣喜地问道： “小仙长身子没事了吗？” 步小天轻轻点头，道：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得到不小天肯定的回答，老掌柜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小仙长救了镇子里数百口人的性命，是所有人的大恩人，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大家肯定都会难过的。” 步小天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掌柜的话。 好在老掌柜并没有一定要他回答，很快便又问道： “你们来酒馆是有什么事吗？有什么要求两位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会两位做到！”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掌柜不必如此，我们只是看到下雪，想出来走走，顺便来这里坐坐。” “哦，原来是这样。” 老掌柜见步小天和莫璃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也不再多问，看着门外的雪景感慨道： “沙柳镇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莫璃好奇地问道： “沙柳镇以前很少下雪吗？” 老掌柜点点头，道： “嗯，这里毕竟在沙漠深处，气候干旱，有时候一整年都不会下雨或者下雪，这样的大雪更是十几年都不一定会遇到一回。” 步小天闻言有些不解地问道： “沙漠里的环境这么恶劣，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里生活呢？” 老掌柜想了想，说道： “这里的人有些则是因为在外面惹了很厉害的仇家为了逃避追杀躲到了这里，有些则是为了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宝藏，有些人则是前面两种人的后代，从小就在沙漠里长大。” “原来如此。” 步小天缓缓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宝藏？” 见步小天看上去似乎对他口中的宝藏有兴趣，便解释道： “那是一个非常久远的传说了。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并不是沙漠，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但是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灾难，波及到了整个沙州。 一位强大无比的古神在灾难蔓延到整个天下之前阻止了灾难，灾难最开始爆发的地方也是最严重的地方的生机全部灭绝，于是形成了这片沙漠。 古神想要改变这里，于是祂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落在沙漠里，想用祂的鲜血重新唤起沙漠的生机。 但这片沙漠太大了，而古神又因为阻止灾难耗尽了力量，最终祂的鲜血只覆盖了东南方小半部分地域，其他的地方仍旧是沙漠。 而沙漠里的绿洲则是古神零星的鲜血化成。 传说古神最终陨落在了沙漠深处，祂的陨落之地留下了祂的传承，这便是传说中的神之遗藏。 许多人都抱着寻找神之遗藏的目的进入了沙漠深处，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找到它。” 说完了故事，老掌柜又劝说道： “小仙长，我知道你们是有大本事的，但我劝你们就把这些传说当个故事听听就好，毕竟以前那些寻找宝藏的人里面也有不少身怀惊天动地的本领，但所有人最终都无功而返，传说中的神之遗藏存不存在都不确定，你们还是不要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去冒险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道： “嗯，掌柜的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去找什么宝藏的。好了，我们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老掌柜见两人已经有了去意，也不多留，点了点头，道： “好吧。” 但在步小天和莫璃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老掌柜突然又叫住了他们： “等等！” 步小天和莫璃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老掌柜，问道： “怎么了？” 老掌柜道： “我记得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吧？” 经老掌柜这么一提醒，步小天终于想起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黑炎殿的探子打听邪和尚的事，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两人都忘了这事，见老掌柜说起，立刻问道： “那人还活着？” 老掌柜点了点头，道： “嗯，他很幸运，没有死在沙妖的手里，后来他跟着大家回到了这里，我就把你们的事跟他说了，他知道你们要找他，于是就没有离开，一直住在我这里。你们要是想问他什么，我这就把他叫出来。” 步小天点点头，道： “那就麻烦您了！” 老掌柜摇了摇头，说道： “两位救了我们所有人，这点小事是我唯一能为两位做的了。” 老掌柜说完便离开了大厅。 不多时老掌柜便领着一个独眼男子又回到了步小天和莫璃身前，那独眼男子见到两人便是一抱拳，感谢道： “在下萧溪，多谢两位救命之恩，不知在下有什么事能帮到两位的？”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不用多礼，我们找你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萧溪正色道： “两位尽管问，只要在下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步小天问道： “你可知道邪和尚这个人？” 萧溪听到步小天的话，面露惊色： “邪和尚？！” 步小天看到萧溪的反应，立刻明白了他果然知道邪和尚，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裴绝告诉我们，说你曾发现了他的踪迹，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萧溪听到裴绝的名字，顿时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裴大哥告诉两位这件事的。 “不错，我的确曾在沙洲发现了一个跟邪和尚极为相似的人，不过邪和尚修为极高，我拍被他发现，没敢仔细观擦，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邪和尚。 不知道两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他？” 步小天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用管我们的身份，只需要告诉我那人现在在哪里就行。” 见步小天不愿意透露身份，萧溪也不再追问，将自己见到那一丝邪和尚之人的经过娓娓道来。 很快萧溪便说完了，末了又补充道： “邪和尚本为黑炎殿之人，又叛出了黑炎殿，现在是不容于正魔两道，已是惊弓之鸟，而他本身便有着极高的修为，两位若是要找他的话，还请务必小心！” 步小天点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想知道的东西，步小天和莫璃便不再多留，转身出了酒馆，又在附近转了转，便回了居住的小院。 莫璃见步小天离开了酒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上也没多说什么，回到了小院，莫璃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想要引开步小天的心思，于是开口提议道： “小天，我们来堆雪人吧！” 步小天见莫璃一脸期待，笑着点了点头道： “好！” 两人也不用术法，就这么在院子里慢慢地堆起了雪人。 不久之后，院子里便多了两个站在一起的三尺来高的雪人。 莫璃指着两个雪人对步小天说道： “小天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步小天看着两个面目模糊的雪人，想了想，伸手一招，背后的长剑便落在了他的手里，只见道道剑光“刷刷刷”的闪过，不过片刻，两个雪人的面目便清晰了许多。 莫璃看了一眼，只见那正是两人的模样，顿时雀跃不已，开心地围着两个雪人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两个雪人的面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只见两个雪人身上微光一闪而逝。 莫璃看着两个雪人，轻声地说道： “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步小天听到莫璃的轻语，又想到自己的状况，忍不住心里一痛。 两人对着雪人沉默了片刻，步小天突然说道： “莫璃，我想回去了！” 莫璃闻言，担心地看向步小天，关切地问道： “你不舒服了吗？我们现在就进屋！”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说回屋子里，而是回玉虚门。我离开山上已经快一年了，该回去看看了，而且当初我三焦玄关不通也是在山上打通的，说不定我师父他们真的有办法治好我。” 莫璃也听步小天说起过曾经在山上打通三焦玄关，只是当时步小天隐去了关于青蛟渡劫化龙，莫璃一直以为是他的长辈出手。 身为药王谷之人，她自然知道打通三焦玄关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此时听到步小天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赞同道： “对！你师父他们既然能帮你打通三焦玄关，就一定能救你！我们现在就回去！”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八章 乍闻 既然决定离开，两人便不再耽搁，也没有大张旗鼓的通知其他人，稍微收拾了一些行李，便悄然离开了沙柳镇。 步小天和莫璃离了沙柳镇，并未直接向着玉虚门所在的玄州去，而是一路向东南而行。 在回玉虚门之前，步小天还有一件事要做。 步小天虽然先天之气缺失，导致体内气源险些崩溃，经过这仅两个月的休养，虽不能恢复如初，但体内气源已经稳定下来，并不会因为动用真气而溃散。 其实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以后，修行之时便不再像以前一样单纯地修炼自身的真气，更多的则是借助神念感悟天地变化，凝聚元神，称之为“凝魂”。 无论是施展道法神通，还是御剑飞行，都需要以自身神念沟通天地之力，所以“炼气”与“凝神”之间的那一道界限便是修道之途的分水岭。 修道的根基就是自身与天地间的联系，若是能借助这份联系，不断地感悟天地自然之道，又反过来增强这份联系，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则可与天地同寿，达到真正的长生！ 修行越是到了高深处，与天地之间的联系越紧密，对于自身的依赖反而会变得越来越小，便如当日在泗州城外，古青林便能借着天地之力凭空凝聚出一具化身，一刀逼退魔教众人。 在断山地下的洞窟里，步小天借助对于石壁上刻纹的感悟，已经将三魂凝炼为元神。 凝成了元神，也就代表着步小天正式跨过了《道玄经》第五层的门槛，达到了“炼神”之境。 炼神，即为借天地之力锤炼元神。 元神初凝之时并不稳固，需不断借助天地之力加以锤炼，令元神不断凝实，才能在元神出窍的时候抵御天地中各种力量的侵蚀，不会轻易消散或是泯灭神志。 如此，方能让元神逍遥于天地间，短时间内摆脱肉身桎梏。 步小天此时要做的便是这般，如今他元神初成，只需以自身少量真气为引，便能用神念调动天地之力御剑而行。 若真算起来，先天之气的损耗对他的影响除了寿元之外，其他的方面倒是微乎其微。 于是，两日后，步小天和莫璃便已经出了沙漠，来到了沙漠东南边的荒漠之上。 据萧溪所言，那疑似邪和尚之人便在这片荒漠上的某处。 这片荒漠相较于西北的沙漠环境要好上一些，但也比不上其他地方，偶尔可以见到一些零星的树木和杂草丛。 不过这个时节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草丛也是枯黄一片，到处透着一片荒凉萧瑟之感。 两人进了荒漠以后并没有门头乱找，微微辨了一下方向，便再次前行。 荒漠的范围远不如沙漠，两人飞了不过小半日便远远地看到了一座位于荒漠边缘的小镇子。 这里便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荒漠虽不如沙漠宽广，但却像一条丝带一般围绕在沙漠的整个东南边界之外。 大部分想要进入沙漠的人在进入荒漠范围之前往往会找个地方休整一番，长年累月下来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镇子，眼前这便是其中之一。 远远地可以看见一条大路从镇子北边延伸而出，通向沙漠的方向。 若不是萧溪说得信誓旦旦，恐怕很难有人相信，不容于正魔两道的邪和尚竟会藏身在这样一座位于荒漠边缘的镇子里。 毕竟这里来往的人不少，很容易便会暴露行藏。 但若是反过来想想，似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有人在这里仔细搜寻这里。 步小天和莫璃远远地寻了一处无人之地落下，如同两个从沙漠探险归来的人一般徒步走进了镇子。 说是镇子，其实这里并不算大，方圆不过数理，其中大部分是些贩卖沙漠里特有的东西和进入沙漠所需物品的店铺，以及剩下的多是客栈和酒楼。 两人进了镇子，便在镇子里随意走动，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看上去并不引人注意。 走了一阵，两人像是有些饿了，停在一处不大的酒楼面前，抬步走了进去。 进了酒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两人选了一张靠着窗边的桌子坐下。 坐在这里，他们正好可以从敞开的窗户看到下面的街道以及对面的几间商铺。 随便要了几个酒菜，步小天和莫璃一边吃着一边闲谈，吃完便顺势在酒楼住了下来。 今夜本该月圆之夜，但有乌云将明月遮盖，深夜的小镇因此显得漆黑一片。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熟睡之时，临街的一扇窗户悄无声息的缓缓打开，随后又无声地闭合，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片刻之后，一道几乎与周边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翻过高高的院墙落在了临街的一处院子里。 虽然已至深夜，但这里却与别处不同，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卧房此时还亮着灯火，似乎其主人还未入睡。 那人翻进了院子，越发地收敛了自身的动作，无声无息地融进了院墙边角落的阴影里。 此时就算是有人盯着那人所在的角落，也完全发现不了那人的存在。 但片刻之后，却突然从房间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 房内之人竟对院子里这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早有预料！ 房里的声音落下好一会儿院子里都没有丝毫动静，似乎那人已经离开。 许久，房内再次想起之前那人的声音： “还不肯现身么？” 话音刚落，便听得“嗖”的一声破风之声响起，一枚不过指肚大小的小小物事从窗户的缝隙飞出，射向墙角。 但看其所去的方向，却并非先前那黑影消失之处，而是靠近卧房的另一处黑暗角落。 那物事最终却并未撞到院墙，而是被一直从阴影中伸出的手掌握在了手心。 到得此时，那人似乎才确定自己已经被发现，索性不再隐藏，抬脚迈出了阴影，径直来到了卧房门口。 那人摊开手掌，借着从门缝之中漏出的些许光芒，看清了手里的东西，竟是一枚白色的棋子。 “来者是客，就别站在外面了，进来吧！” 那人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按住了房门，轻轻一推，房门便冲里打开。 房门打开的同时，屋内的灯光便从房门洒了出来，照亮了门外之人的身形。 只见门外之人黑衣黑袍，脸上蒙着一方黑巾，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 被灯光照亮身形的同时，门外之人也看清了房内的情形。 只见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而已。 此时正有一人坐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面对着门口。 那人坐在椅子上，身上一件粗布麻衣，相貌也是平平，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铺主人。 黑衣人抬步走进房门，又反手将房门关上，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谁？” 椅子上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黑衣人的动作，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单凭这份非同寻常的镇定表现，此人便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店家。 等黑衣人开口询问以后，那人脸上才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反问道： “你既然深夜来此，便应该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但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显然是知道了椅子上坐的那人的身份： “你果然是邪和尚！” “呵呵。” 听到黑衣人的话，椅子上那人轻轻一笑，道： “不错，曾经确实有不少人这样称呼我，不过现在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想不到曾经身为黑炎殿十二护法之一的邪和尚竟会藏在这样一座小小的镇子里，过得如此寒酸。” 邪和尚似乎并没有听出黑衣人话里的那一抹嘲讽之意，脸上仍然带着笑意，道： “呵呵，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就像没有人会想到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邪和尚在很久以前也不过是一座普通寺庙里的小沙弥一样。过去之事便过去了，你来寻我，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吧？” 听到邪和尚的话，黑衣人也不再拐弯抹角，说道： “我来找你，是为了问你一件事，一见十二年前发生的旧事。” 邪和尚似乎被黑衣人的话勾起了兴趣，问道： “十二年前的旧事？什么事？” 黑衣人定定地看着邪和尚，好一会儿才开口，一字一顿地道： “十二年前，六月二十二，元州城北五百里！” 听到这短短的十几个字，邪和尚眼里突然精光一闪，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讶，略微审视了一番黑衣人，猜测道： “你是那个村子里活下来的人？” “没错！” 见黑衣人承认，邪和尚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缓缓道： “那看来你是来寻仇的？难怪身上会有如此浓重的杀意！当参与此事之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所以你才找到了我？既是来寻仇的，那便动手吧！” 说完邪和尚便站起身来，伸手一招，手上便多了一柄弯刀，显然是不打算坐以待毙。 黑衣人也召出一柄宝剑，抬起剑尖指向邪和尚，道： “你似乎并不十分惊讶？” 邪和尚道： “有什么可惊讶的？世间之事本就因果循环，当年我们屠了那个村子，便想到了可能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当年不过五六岁的小小孩童，短短十来年便已经有了这般修为。” 听到邪和尚的话，黑衣人只觉得脑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他竟然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邪和尚似乎看出了黑依人的震惊，但他却没趁机动手，反而开口说道： “当年我们既然敢动手屠村，便决计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在动手之前便已经将那村子里的一切都打探清楚了，一切与那些村民有关系的人都被我们除掉了，除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虽然你从进屋开始一直强子表现的十分镇定，但你身上的杀意和仇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掩盖的，哪怕你遮住了容貌，但在你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步小天。” 虽然听到邪和尚先前的话的时候黑衣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当他真的被邪和尚叫出名字的那一瞬，他的心里仍旧泛起了惊天波澜。 没错，黑衣人便是步小天。 白日里他和莫璃在街对面酒楼吃饭的时候便一直在暗中搜寻萧溪所说的邪和尚藏身的地方，很容易便找到了萧溪口中形容的地方，但怎么看那个平平无奇的小老板都不像凶名赫赫的邪和尚，这才夤夜前来查探。 却没想到从他进入院子开始，一切事情的发展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现如今步小天已是心神大乱，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寻找邪和尚的最初目的。 就在步小天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邪和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夜之后，我们几乎搜遍了方圆百里的所有地方，却没找到你的半丝踪迹，如今看来，你确实有高人相护。” 步小天下意识地问道：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问的是什么，是为什么他们要费那么大劲找自己，还是为什么会有高人护着自己。 邪和尚没有卖关子，回答道： “因为当年我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将你们母子抓回去，那些村子里的人其实是受你们牵连。” “什么？” 邪和尚的话仿佛惊雷一般轰击在步小天的心底，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年的屠村惨祸竟是他们母子招来的！ 邪和尚没有理会步小天，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然当年只抓到了你娘，但……” 邪和尚的话让步小天一下子惊醒，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心底的混沌，他猛然看向邪和尚，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什么？我娘还活着？！” 邪和尚诧异的看向步小天，惊讶地说道：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能寻到我，应该已经知道这些了，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步小天激动无比，已经顾不得邪和尚再说些什么，问道： “我娘在哪？” 邪和尚却没有回答，手中的弯刀已经泛起了森然寒光： “好了，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想知道更多事情，就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告诉我！” 步小天见邪和尚不肯说，顿时怒不可遏，挥剑便斩向邪和尚。 眨眼间两人便撞在了一起，这一交手步小天便使出了全力。 邪和尚曾经是黑炎殿十二护法之一，修为自然不简单，哪怕步小天用尽了全力，也仍然占不到丝毫上风。 交手数十回合，房间已经摇摇欲坠，邪和尚却依然安然无恙。 突然，步小天后退一步，持剑指天，天空中乌云翻滚，滚滚雷鸣在其中炸响，不过瞬息，一道粗大无比的雷光从雷云中直直劈下！ 雷光劈碎了本就残破的屋顶，在步小天剑上突然一折，直奔邪和尚而去。 邪和尚在步小天后退的时候便冲向步小天，想要打断他施法，但步小天施展“神兵御雷”的时候周身的护体罡气竟是牢不可破，令他不得近身，便只能在原地凝神以待。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八十九章 相见 天威浩瀚，直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邪和尚如临大敌，全力催动体内真气，想要挡下步小天这一招。 电光火石之间，如水缸般粗细的雷霆便打在了邪和尚的身上。 随着一声巨响，小院中激起了漫天烟尘，不少砖石碎片从中飞射而出。 当烟尘散去了一些，可以隐隐看出原本的院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附近的几处院子也受到了波及，墙倒屋塌。 巨大的动静几乎惊动了小镇上的所有人，附近那些倒塌的房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好在这里并非寻常村镇，能住在这里的身上多少都有些本事，虽有几人受了些伤，但没闹出人命。 虽然有不少人被惊动，但刚刚步小天和邪和尚交手爆发出的威势镇住了，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查探，只敢远远地观望。 但一来夜色太重，二来仍有不少烟尘挡住了视线，所以那些人根本看不到步小天和邪和尚所处之地的情形。 他们只能一脸惊异的望着小院的方向，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废墟中间，原本的屋子已经消失不见，邪和尚之前站立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方圆过丈的大坑，此时他正半跪在坑底，手中的弯刀断作了两截，落在他身旁，身上的衣物焦黑一片，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而步小天则站在坑边，冷冷地看着邪和尚，道： “说，我娘在哪？” 邪和尚虽然受了伤，但并无半分惧怕，勉强笑道： “咳，呵呵，这便是玉虚门真诀的威力么？刚刚这一招想必已经耗尽了你的真气吧？我现在虽然受了点伤，但你要是没有别的手段的话，今天就别走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邪和尚竟暴起发难，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步小天身前，一掌打在了他胸口。 之前步小天盛怒之下施展出的“神兵御雷”比他以前任何一次使用这招的威力都强，但也确实耗尽了他的全部真气，加上邪和尚的偷袭毫无预兆，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身子抛飞出去的同时一口鲜血便喷在了半空。 邪和尚脸上带着狞笑，正要追上去再补一掌，只要这一掌打实，步小天就算当场不死也撑不过半天！ 但就在他刚要动手的时候，一道碧光自旁侧飞来，径直奔向他的脖颈。 自是被惊醒后匆匆赶来的莫璃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了！ 几乎是在碧光出现的同时，邪和尚便寒毛直竖，他能感觉到若是这碧光真的斩在了他的脖子上，以他现在的状态，必将身首分家。 邪和尚毫不犹豫地侧身，同时变换了出掌的方向，一掌打在飞射而来的碧光之上，在碧光即将接触到他的脖子的时候堪堪将其打偏。 但他临时变招终于还是没能完全将碧光打开，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寸长的血口。 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刺痛，邪和尚惊怒交加地看向碧光飞出的方向： “谁？！” 那道碧光被邪和尚打偏以后便在半空转了个圈，飞回了莫璃手中。 邪和尚挥散了面前的灰尘，终于看清了偷袭者的面容，虽然看到对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但他丝毫不敢大意。 就以她刚刚展露出的修为，放在平时，他自然能够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将这两人反杀在此。 但刚刚与步小天硬拼了一记已经让他受了不轻的伤，本想一鼓作气杀掉步小天再逃离这里，但现在莫璃的出现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眼见莫璃手上的碧光越来越亮，马上就要再次动手，邪和毫不犹豫地向着步小天昏倒的地方打出一道乌光。 莫璃见此心里顿时一惊，再顾不得其他，手上的碧光飞出，瞬息间便将那道乌光击飞出去，同时闪身拦在了步小天身前。 但当她再次看向邪和尚站立的地方的时候，邪和尚的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凝神等待片刻，见四周没有什么动静，莫璃这才确定鞋盒上已经逃走，赶忙回身满心担忧地查探起步小天的伤势。 稍一查探，莫璃的眼圈便红了。 此时的步小天全身经脉多有损伤，脏腑震动移位，这般伤势对于他原本就缺失了先天之气的身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莫璃拼命翻找身上各种救命的丹药宝材，但凡对步小天有一丝帮助的全都被她喂进了步小天的嘴里。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发现废墟里已经没了动静，开始小心翼翼的接近这里。 莫璃不想让他们发现，小心地抱起步小天，赶紧离开了这里。 三个月后，玉阳城外。 一架马车随着缓缓驶进了城门，车上除了一名驾车的车夫，便只有坐在车厢里的一对少年男女了。 自是从沙州归来的步小天以及一路陪伴着他的莫璃。 此时的步小天看上去精神不错，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若仔细观擦，便能轻易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坐在他身旁的莫璃虽然手里捧着一本书不时翻动，但看她不时看向步小天的动作，可以看出她的心思并没有多少放在手中的书卷里。 进了城门，步小天将车窗的帘子先开，看着依旧繁华热闹的玉阳城，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复杂的感慨。 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步小天在这一年里经历的事情比在山上修行的这十几年里加起来都多。 回想一年前刚刚下山的时候，步小天心底最大的想法便是查清当年屠村真相、为无辜死去之人报仇。 当初下山的时候他的心底可谓是踌躇满志，立志要做一个扶正祛邪的大修士。 那时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回到玉阳城的时候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现在的他，全身经脉断了小半，根本无法再运转体内真气。 虽说到了他现在的境界，施展一些道法多半靠的是沟通天地之力，但天地之力始终还是要靠他的神念和体内真气来引动，无法运行真气的步小天空有“炼神”的境界，实际上却形如废人。 更要命的是他体内先天之气剩下的不足一成，虽然看着还是少年模样，但只要有人对他施展“望气”之术，便会发现他体内生机就如同一个垂暮老朽，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其实若是莫璃能够带他回药王谷医治，以药王谷的医术和多年的积累，轻易便可恢复他断掉的经脉，但她不敢。 当日大婚之时发生的事情才过去不久，所有人都亲眼看着莫璃被“黑炎殿五长老赤炎”劫走，甚至连唐家二公子唐文虎都死在了“赤炎”手中。 若是莫璃安然无恙地带着步小天回去，天知道谷里的人会怎么想？ 难道要她告诉他们是步小天从“赤炎”手下救出了莫璃？ 药王谷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会相信一个修行不过十余年的小辈能斗得过连唐家家主夫妇联手都斗不过的“赤炎”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正魔两道多年的积怨，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不但不会出手救治步小天，反而会将他当做魔教奸细抓起来甚至处死。 于是当日从邪和尚手里救下了步小天以后，莫璃先将他带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救治一番，等他伤势平稳一些便雇了马车一路来到了玉阳城。 此时他们能够求助的只有将步小天抚养长大的玉虚门了。 进了玉阳城，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想办法联系玉虚门之人。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玉虚门，是因为他们心里对玉虚门有着跟药王谷一样的担忧。 虽然莫璃可以借着青云袍改头换面，但青云袍毕竟是玉虚门的宝物，难保他们不会看出破绽，所以就算莫璃不怕被识破，但步小天还是不希望她冒险。 而玉虚门独有的传信之法只有修行了《道玄经》的玉虚门弟子才能使用，步小天不能动用真气，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半日后，一处玉虚门弟子平日采购粮食的米粮店里，步小天和莫璃找到了店铺掌柜，询问一番，得知玉虚门最近一次采购是在二十多天之前，按时间推算，玉虚门再次采购应该就在最近几天。 这处米粮店只是玉阳城里一间十分普通的店铺，掌柜和伙计也都是普通人，自然是不知道玉虚门弟子的身份的，但玉虚门下山采购的一般是年轻弟子，采购的数量又大，很容易便能让人留下印象。 两人给了掌柜十两银子，告诉他若是再有年轻人来采买大量粮食，便让人到他们落脚的客栈传信。 掌柜见到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留下了客栈的地址，便回到了客栈静心等待。 回到了客栈，莫璃先将步小天送回房间，自己则去了城里最大的药铺购买一些为步小天调养身体的药材。 从沙州回来的一路上两人大抵便是这般，只要遇到城镇莫璃便会让步小天在客栈休息，自己则出去为步小天寻找药材。 也正是因为莫璃的悉心照料，步小天才不至于死在路上。 如此两人便在玉阳城待了三天。 这天，莫璃正在客栈后院为步小天煎药，突然有客栈伙计找到她，说有人来寻。 莫璃猜测是米粮店有了消息，便到了客栈大厅，果然见到了那日在米粮店见过一面的一位小伙计。 小伙计见到莫璃便是眼睛一亮，不等莫璃询问便开口道： “姑娘，那些人又来了，掌柜的让小的来告诉姑娘一声。” 莫璃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道： “好，我知道了，这是赏你的！” 说完便将一粒碎银子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伸手接过碎银子，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一粒碎银子足足有三四钱，抵得上他两三个月工钱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掌柜的嘱咐，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底的不舍，将手里的银子递到莫璃面前，说道： “姑娘还是把银子收回去吧，出来的时候掌柜的已经给过小的赏钱了，要是让掌柜的知道小的收了您的银子，回去要挨骂的！” 莫璃没有接小伙计递回来的银子，摇了摇头说道： “拿着吧，你传的消息对我们非常重要，这是你应得的！” 听了莫璃的话，小伙计顿时又高兴起来，非常宝贝地将因子揣进怀里，对着莫璃连连道谢：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莫璃笑了笑，对小伙计道：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叫上他跟你一起回去。” 小伙计得了银子，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 莫璃转身便上了楼，找到在房间里休息的步小天，说道： “小天，玉虚门的人来了。” 步小天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道： “那太好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莫璃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就不去了，我跟你一起去的话会给你惹麻烦的。” 步小天也想起了莫璃不方便跟他一起回山，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痊愈以后再下来找你！” 莫璃轻轻点头，应道： “嗯。” 说完步小天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跟莫璃一起下楼找到了在楼下等候的小伙计，莫璃对小伙计嘱咐道： “小兄弟，他身子不好，你路上多照顾他点。” 小伙计立刻点头答道： “好的姑娘，小的一定小心伺候公子！” 步小天看着莫璃，有些不舍地道： “那我们就走了。” 莫璃虽然同样不舍，但也知道让步小天回山要紧，便道： “好，路上小心。” 步小天点了点头，便跟着小伙计一起离开了客栈。 莫璃看着站在客栈门口，看着步小天的背影越来越远，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知道步小天的身影消失许久才抬手擦干了眼泪，转身进了客栈。 另一边，步小天跟着小伙计一路向着米粮店走去，小伙计得了莫璃的叮嘱，对步小天也是极为上心，知道步小天身子不好，便刻意放慢了步子，避免让步小天太过劳累。 虽然他心底也有些奇怪既然莫璃这么担心步小天的身体为什么又不陪着他一起去，但他还是知趣的没有多问。 就这样，不过一里多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进到米粮店，步小天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张长桌边的几个年轻人，店铺的掌柜也跟他们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进了店铺，小伙计便冲掌柜叫道： “掌柜的，公子过来了！” 听到小伙计的声音，掌柜的和几个年轻人顿时停下了交谈，一起转头看向门口。 那几个年轻人已经从掌柜口中得知了有人找他们，心底正有些好奇，此时看到跟着小伙计进来的步小天，其中一人顿时惊讶地叫道： “步师弟！”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九十章 细叙 随着那人的呼声，其他几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当初步小天在大比之上表现本就不俗，最后甚至惊动了一直隐藏在无极峰后山潜修的蛟尊现身，众人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几个玉虚门的弟子认出了步小天，当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步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步师弟，你怎么不直接回门中？” “步师弟……” “步师弟……” “……” 一时间步小天的耳边尽是询问之声，弄得他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了。 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发现了步小天此时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惊呼道： “步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重伤的样子！” 那人的惊呼声不小，顿时盖住了其他人的声音，其他人听到这惊呼，也都诧异地看着步小天的脸，这才发现步小天的脸色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先前那人见步小天没有回答，再次追问道： “步师弟，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是遭遇了魔教高手？” 步小天见周围的人都一脸关切之色的看着他，心中一暖，便缓缓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道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前往沙洲以及寻找邪和尚的原因。 其他人听到步小天的遭遇，也没有心思去仔细分辨他隐藏了什么东西，当他们听到步小天为了救人被血色晶石吸取了大量先天之气，又被邪和尚重伤的事情，一个个都是惊怒交加。 “世上竟有此等邪物？！” “黑炎殿销声匿迹近十年的邪和尚竟躲在荒漠边上？” “步师弟你竟遭遇了这样的事？” “……” 步小天见众人如此义愤填膺，似乎马上就要打上黑炎殿给自己报仇，心下感动不已，连忙出声安抚众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门中去吧。” 众人均无异议，当下拿了东西便带着步小天马不停蹄地往玉虚门赶去。 半日后，玉虚门无极峰大殿。 掌教玄云真人坐在主位，步小天和几名下山采买的弟子站在他身前，逐一将事情的原委禀告给掌门。 过了许久，等众人说完，玄云真人面色也有些凝重，抚须沉吟片刻，对众人道： “你们现在去其他四峰请各峰峰主到无极峰议事，云天你留下，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几人低头应是，便退出了大殿，只留下步小天和玄云真人在殿中。 等其他人离开后，玄云真人才抬手将大殿一边的椅子招到步小天身后，道： “你有伤在身，不便久站，先坐下说话吧。” 步小天俯身谢道： “多谢掌教师伯。” 说完便坐在了椅子上，等待玄云真人问话。 玄云真人等步小天坐下以后并未立即开口，而是伸手对着步小天凌空一指。 步小天只觉得突然有一股暖流自天灵灌入，由百会穴顺着经脉流过自己全身上下，暖流流过之处，那些受损的经脉顿时变得暖洋洋的，先前隐隐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就好像缠了他三个月的伤痛在这一指之下尽数痊愈了一般，这般情景令步小天惊讶不已。 就在步小天想要尝试着运转真气的时候，玄云真人开口说道： “不要妄动真气，我方才只是将你体内的损伤修补了一部分，剩下的还需慢慢调养。” 步小天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即使是如掌教真人这般出神入化的修为也不可能瞬息之间治愈自己的伤势，赶忙谢道： “多谢掌教师伯为弟子治伤！” 玄云真人摆摆手，道： “无须多礼，你身上的伤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我不出手，靠你自己也能痊愈，不过是多花些时间调理而已，麻烦的是你体内缺失的先天之气。” 步小天顿时听出了玄云真人话里的意思，问道： “连师伯也没办法补回弟子的先天之气吗？” 玄云真人摇摇头，说道： “先天之气，便是你在胎中凝聚的第一口气，除非我修成大罗神仙，有生死造化之力，或许会有办法。” 步小天虽然早有准备，但真的听到玄云真人这样说，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虽然他们是修行之人，都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举霞飞升、得道成仙，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真的成仙，所谓仙人一直都只是个传说罢了。 玄云真人似乎看出了步小天的沮丧，语气一转，道： “不过你不必太过灰心，虽然补回先天之气希望渺茫，但是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听到这话，步小天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 玄云真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知道你与其他弟子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之处？ 玄云真人的话让步小天陷入了沉思。 倒不是他想不到什么特别之处，而是他身上特殊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当年被一箭穿心不仅没死，反而在极短时间内便痊愈了；比如他身怀其他弟子都不可能有的《天经》的修行之法；比如他身怀苍龙珠，甚至帮助蛟尊成功化蛟为龙；再比如他借助青蛟渡劫之力重塑三焦玄关…… 就在步小天暗自思索玄云真人指的是哪一样的时候，玄云真人再次开口道： “你身怀苍龙珠，多年以来苍龙珠已与你融为一体，又修有一门极为玄奥的心法，令你修行进境远超旁人，十二年便修到了‘炼神’之境。” 玄云真人的语气平静，声音也十分缓和，但在步小天的心底却如同洪吕大钟，令他心神大惊！ 苍龙珠倒还罢了，青蛟能成功化龙与其有莫大的关联，想必此事正是青蛟告诉掌教真人的，以掌教真人的境界，也不大可能为了一件异宝便加害于他。 让他震惊且恐惧的是掌教真人竟看出了他除了修行《道玄经》之外还修行了另一门心法！ 玉虚门门规当中明令禁止门人弟子修行其他心法，若有擅自修行其他心法的，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取其性命！ 这么多年以来，出了当初古青林一口说破了这件事以外，他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就是怕被逐出师门。 师父萧天雄虽然应该也知道这事，但他既然没说什么，步小天也不会主动跟他提起。 毕竟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隔着一层窗户纸要比直接戳破好得多。 但现在就连掌教真人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处置他？ 他不由得想起一年多之前自己救下的那个名为断九州的人告诉他的一件事。 曾经有个人因为身怀魔教功法被人发现，纵使他为人正派，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却还是遭到了正魔两道的追杀，举世难容！ 要知道，他所修行的《天经》跟曾经的魔教圣山之下地宫的墙壁之上的刻痕似乎同出一源，虽然他感觉《天经》与传说中的魔教功法并不相同，但谁知道它会不会与魔教有什么关联？ 若是《天经》真的与魔教有什么关联，那等待他的命运又将是什么？ 以正魔两道的仇怨，尤其是师父和古青林师叔的所有师兄弟都死在了魔教手里，到时候师父还会护着他吗？ 就在步小天心底念头纷杂不断的时候，玄云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必担忧，我既然没有当场斩杀你，便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萧师弟的弟子，他既然没对你做什么，我也不会做多余之事。” 说着，玄云真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 玄云真人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让步小天放心不少，他有心想问玄云真人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玄云真人的样子似乎不想多说，便忍住没有询问，转而问道： “师伯，你说的办法难道跟着两件事有关？” 玄云真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道： “苍龙乃四大先天圣兽之一，它的龙珠便是先天异宝，自有其神异之处，当年你在山下遭遇死劫，便是它保住了你的性命，若是其灵性完全觉醒，兴许真有逆转生死的力量。 而你身上的另一门心法既然能令你拥有远超常人的修行进境，应该也是极为高深的心法，若是能将其参悟透彻，说不定真能修到传说中的‘至圣’之境，到那时你身与道合，天人合一，你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你，自不用再担心寿元之事。” 见步小天还想再问，玄云真人又接着说道： “不要问我该如何令苍龙珠的灵性觉醒，我也不知道答案，毕竟从古自今很少有人得到它，跟别说将其融于体内了，这件事只能靠你自己去悟，或许机缘到了，它的灵性便会自己觉醒也尤未可知。 至于纳闷心法该如何悟透，更是只能靠你自己了，便是我拿到了那心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毕竟有些东西必须自己去悟，就算别人告诉你，你也只是知道，而不是了悟。” 说完了这些，玄云真人突然说道： “好了，这些事情你以后再慢慢想吧，他们来了。” 玄云真人话音刚落，便有几道流光自天边而来，眨眼间便落在了殿中。 正是收到传信赶来的四位峰主。 四人进入大殿之后先向玄云真人打了个招呼，便将目光放在了步小天的身上。 几位峰主到来，步小天自不好在坐着，起身便欲向他们行礼，但他刚刚站起身来，便听到萧天雄问道：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步小天听到萧天雄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的语气，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只见萧天雄眼中隐含怒气，身上一股慑人的威势含而不露，仿佛一座即将压下来的大山。 他从未见过自家师父露出这般模样。 正在步小天一边暗自惊讶，一边思索着该怎样开口的时候，玄云真人的话音响起： “萧师弟，你这弟子重伤在身，哪里还受得住你这般威压？你们先坐下，让他将这一年来的经历诉说一遍，你们自然会知道事情的原委。” 几人闻言，皆点头称是各自落座，就连萧天雄也收敛了自身气势坐在一旁。 等众人落座以后，玄云真人又对步小天说道： “你也坐吧，将你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全部详细地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隐瞒。” 步小天先对着众位长辈行了一礼，道： “请恕弟子失礼！” 说完便开始讲述自己下山之后遇到的事情。 再说这些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发生在辽州、海州、灵州、云州、沙州发生的一切，包括老道士、乐天、鲛人族等等一切。 不过他还是没有将莫璃之事说出来，只说自己受伤后遇到好心人救助。 这一说便是近两个时辰。 步小天说完后，五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全都皱眉思考着什么。 许久，玄云真人才重新看向步小天，开口说道：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步小天恭敬地道： “弟子必定知无不言！” “第一个问题，那辽州城的老道士交给你的经文当真能转化体内阴阳五行之气，令先天异体踏上修行之路？” “没错，弟子教授武阳修行之法三个月，眼见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全是《阴阳九转真经》的功劳，后来在海州城发生在紫悦身上的事情也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弟子未经允许擅自教人修行，请掌门责罚！” 玄云真人摆了摆手，道： “你也是为了救人，算不得什么罪过，你既已传授他们修行之法，他们便算作我玉虚门的弟子了，且听你所言，那两人天资皆是上佳之辈，倒是我玉虚门捡了便宜。 而那真经竟有此奇效，可否抄录一份放于门内，供其他人参详？” “这…” 步小天听到玄云真人的话，顿时有些错愕，门内弟子可以参悟别的法门吗？ 玄云真人看出了步小天的惊讶，淡淡一笑，说道： “禁止弟子私自修行别的法门的那条门规其实只是给那些修为还不到‘炼神’的弟子定下来的，修为不到‘炼神’，心志还不够坚定，辨不出各种法门的玄机，若是同时修行两种法门，很容易便会导致体内真气对冲，从而走火入魔。 你之前双法同修却没走火入魔，便是因为你的运气够好，两种法门并不相冲，反而相辅相成，使你的进境远超旁人。 而修为到了‘炼神’，元神凝聚，对于修行的认知也到了一定的境界，不会轻易被影响心智，当日你在沙州没有被控制心神便是因为这一点。 修为越是高深，便越需要博采众长，触类旁通，只要不是修行魔教法门便没什么大碍。 当然，你若不愿意将那《阴阳九转真经》留下的话，我们也不会强迫于你。” 步小天恍然大悟，赶忙回道： “弟子愿意！弟子稍后便将《阴阳九转真经》抄录下来，若是掌门需要另一门心法，弟子也愿献出！” 玄云真人见步小天面上丝毫没有勉强之色，微微点头，道： “嗯，要你留下《阴阳九转真经》是因为此法常人难修，但用之得当却或许可以救更多人，此时本已是你吃亏了。至于你身上的另一门心法则没必要留下来，他虽然能让弟子们修行之路更加畅通无阻，却也会让他们因少了磨砺而生出骄纵之心，对他们来说其实并非好事。 好了，此事且先放在一边，我再问你，你潜入妙玉宗落脚地的时候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步小天听到玄云真人的话，仔细回想片刻，才说道： “弟子倒是听到了他们的一些交谈，似乎他们原本是要去其他地方，但西南方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打算返回妙玉宗。” 听完了步小天的回答，玄云真人与其他四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又问道： “你怎知那现身药王谷劫走谷主女儿的人并非赤炎？” “因为真的赤炎已经死在了弟子手中。” 听到这话，殿内除了萧天雄之外的几人都是一惊： “什么？” 步小天见几位长辈脸上都露出探寻之意，也不藏着掖着，将他杀死赤炎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刚说完，玄云真人还未开口，另一边的玄火真人便立刻问道： “你说那被围攻之人名为断九州？他的法宝可是一杆长戟？” 步小天点头道： “是的。” 听到步小天肯定的回答，几人再次露出了惊讶之色。 步小天见他们神色不对，便问道： “师叔可是认识那人？” 这次没等玄火真人开口，曾玄海便抢着道： “太认识了！你可知魔教四宗之一的圣魂山当代山主是谁？” 步小天猜到了曾玄海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是他？” 曾玄海点点头，道： “没错，就是他！” 这下步小天顿时有些着慌了，赶忙站起身对众人行礼道： “弟子不知那人竟是魔教宗主，还救其性命，请掌门责罚！” 玄云真人微微摇头，道： “虽说正魔不两立，但我们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你之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又何来怪罪之说？坐下说话吧。” “多谢掌教师伯！” 步小天行了一礼才又坐了回去。 待步小天坐下，几人又问了几个与魔教相关的问题，步小天逐一进行回答，最后，玄云真人看着步小天，问道： “你此番下山可查过关于你的身世？” 步小天不知道玄云真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 “弟子曾猜测我的身世应该与司徒山庄有关，最初下山之时也曾打探过，但并未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随后，他又想起当年救回云影的时候曾与玄云真人短暂交谈过，玄云真人虽然没有告诉他什么，但他一直觉得玄云真人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世的，便接着问道： “请问掌教师伯，弟子身世到底为何？”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九十一章 身世 玄云真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原本不告诉你是怕你突然知道真相以后难以接受，想让你自己慢慢探寻。 但没想到你身上会出这样的事，如果再不告诉你，只怕此事会成为你的心魔，阻碍你的修行，到时候你的生机只怕会更加渺茫，如此便跟你说个明白吧。” 步小天郑重一礼，道： “多谢掌教师伯！” “此事说来话长，你应该记得，当年我曾告诉过你，司徒山庄老庄主司徒青云曾是我玉虚门弟子，后来为延续山庄基业下山，一百五十年前正魔大战，他带着一子一女前往摩云崖助阵，杀死了黑炎殿前代殿主，但自身也伤重不治身亡，其长子同样死在魔教手中，长女司徒雪不知所踪，许多人都猜测她也被寻仇的魔教之人杀死。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那司徒雪其实并非失踪，她的消失也遇魔教无关。 当年正魔之战到了尾声，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位在正道之中声望极高的剑修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暴露了身怀魔教功法的事情。 当时正道有无数高手死在魔教手中，正道对魔教的仇恨可谓达到了一个顶峰，此人身怀魔教功法，纵然他从未作恶，也还是被正道所弃，恰好，魔教也有不少高手折在了他的手里，魔教更不会放过他。 于是一场正魔两道同时针对一人的追杀便由此展开，而他救下的那人便是司徒雪。 司徒雪不齿正道忘恩负义的做法，便与那人一起逃亡，这一逃就是近百年，直到近二十年前，两人彻底销声匿迹，这场追杀才渐渐止歇。” 玄云真人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但步小天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激动地问道： “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玄云真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十八年前，魔教突然出动大批高手于龙州集结，似乎有什么大动作，但当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些魔教高手集结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大战的焦痕，没有找到什么多余的线索。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魔教在龙州寻到了司徒雪和那人的踪迹，那场大战便是那人为了帮司徒雪逃走，独自拦下了所有魔教高手，但他最终还是力竭而亡！” 原来是这样！ 步小天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为什么自己小时候跟娘亲问起父亲的时候她虽然很哀伤却从没表露出丝毫恨意。 想到这些，步小天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肯放过我的父母？就为了给那些死在我爹手里的魔教高手报仇？” 玄云真人摇了摇头，道： “魔教之人大多薄情寡义，又在之前的大战中元气大伤，哪里会为了些死人如此大动干戈？他们是为了你爹身上的功法。” “就为了一篇功法追杀他们百年？” “若是普通的功法当然不至于如此，但那片功法名为《圣天诀》。” 听到这个名字，步小天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圣天诀》？难道是三千年前魔尊修行的那部功法？” 玄云真人点头道： “不错，传说《圣天诀》乃魔教至高秘典，仇天仞便是凭借它一统魔道，成为了盖世的魔尊。 但当年魔尊战败后，完整的《圣天诀》便不知所踪，如今魔教只有几篇残篇，还分别掌握在如今的四魔宗手里。 四魔宗虽同为当年魔教留下的支脉，相互之间却离心离德，都想吞并其余三家，称霸天下，自不会与别家分享自己手里的《圣天诀》残篇。 而你父亲当年得到的《圣天诀》虽然也不完整，但他能修成，必定是得到了其最重要的总纲，试问他们怎么能不动心？” 到这时步小天才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原来是这样！那黑炎殿抓走我娘也是想要得到《圣天诀》总纲？” “没错，所以我推测，只要他们还想得到《圣天诀》总纲，你娘应该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玄云真人说完见步小天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论是你娘还是你爹，我们都欠他们太多了，现在知道了你娘的下落，我们本应该出手相救，但魔教高手众多，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的性命。” 看着步小天露出失望的神色，玄云真人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 步小天并没有直接离开，看着玄云真人，问出了心底最后一个问题： “我爹他叫什么名字？” 玄云真人看着步小天有些难过的神色，缓缓开口道： “他叫步云霄。你记住，以后莫要轻易对旁人提及你的身世，你父母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禁忌，若是让别人知道你是他们的儿子，难保有些人不会对你起些别的心思。” 我连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孩子都不能了吗？ 听完这些，步小天有些失魂落魄的起身离开了大殿，却是连对几位长辈行礼都忘了。 步小天离开许久，玄云真人才看向其余四人，问道： “你们怎么看？” 玄玉真人见没人搭话，便开口说道： “依我看来，他说的都是真话，不过似乎隐瞒了一些东西。” 玄云真人道： “他瞒了什么不重要，我们虽是长辈，但也不好太过窥探他的私事，只要他不为非作歹便无伤大雅。” 这时曾玄海突然开口说道： “关于沙州的那座祭坛，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传闻。” 玄火真人似乎天生喜欢跟曾玄海抬杠，闻言嗤笑一声，道： “难道你真相信有什么神之遗藏不成？就算那真是古神留下来的东西，又怎会如此邪异歹毒？” 曾玄海看了玄火真人一眼，没好气地骂道： “我看你这几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被曾玄海这一骂，玄火真人顿时怒目圆睁，正要开口骂回去，玄云真人赶紧开口阻止了他： “好了，说事情呢，要吵等会儿再吵！玄海你也别卖关子，想说什么赶紧说出来。” 曾玄海占了上风，得意地看了玄火真人一眼，就在玄火真人又要忍不住的时候转开了目光，说道： “我曾得到一本残缺的古籍，上面记载了远古时的一些传闻，萧师兄的这个弟子对那祭坛与血晶的形容让我想起了其中一篇。 据古籍记载，远古时期妖魔横行，其中有一大魔，喜食血肉精气，被称作血魔。 血魔行事肆无忌惮，无数生灵被它屠戮，终于引起了各族强者的愤怒，他们联手击溃了血魔，将其残魂封印。” “你的意思是，那血晶便是被封印的血魔残魂？” 曾玄海点点头，道： “那血晶与血魔的力量十分相似，就算他不是血魔残魂，也应该与它有极大的关联！前段时间天象异变，而血魔残魂又在此时现世，只怕两者之间并非毫无关系。” 玄玉真人也说道： “而且魔教近来蠢蠢欲动，据下山弟子们传回的消息，有大批魔教高手往西南而去，只怕要有什么大动作。” 玄云真人微微摇头，叹道： “只怕天下又要大乱了！” 听到这句话，几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一直没开口的萧天雄这时突然说道： “天下大势如此，我们只能尽力做些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手足无措。” 玄云真人点点头道： “没错啊，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另一边，步小天出了大殿便看到程云良正在外面等候，他打起精神对着程云良叫了一声： “二师兄！” 程云良听到步小天的声音，转过身来，唤了一声： “小师弟！” 随后仔细打量了步小天一番，脸上露出一丝难过，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你怎么…唉！” 他已经从那几个带步小天回来的师弟口中知道了步小天身上发生的事。 步小天却露出一丝无所谓的神色，道： “二师兄，你不用为我担心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活着回来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程云良见步小天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懊悔地道： “本来已你的天资来日成就应该不可限量，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们就不该先回山。” 步小天见程云良一副后悔自责的样子，宽慰道： “二师兄，不怪你们的，是我自己不想麻烦你们才独自去沙州的。拜托你回去以后别跟几位师兄和影儿说我的事，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 听步小天这么恳求，程云良只好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唉，好吧。” 简单聊了几句，程云良便带着步小天回了紫雷峰。 回到了紫雷峰，几位师兄和云影见到程云良的剑光落在步小天院中，都好奇地赶了过来。 进了小院便看到了头发斑白脸上透着一股虚弱的步小天，所有人都十分吃惊。 楚云恭问道： “小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步小天不想让他们担心，便编了个谎言安慰他们，说道： “我没事的，只是在沙州遇到了魔教高手，不小心受了些伤，刚刚掌门已经替我诊治过了，过些日子我就会痊愈的。” 几人都是修行有成的高手，哪里看不出步小天的情况比他说的严重许多，但见步小天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追问。 只有云影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询问步小天是不是真的没事，在步小天跟她再三保证自己会好起来以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程云良对众人说道： “好了，小师弟身上还有上，需要静养，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都回去修行吧。” 见程云良这么说，右看步小天确实一副需要安心静养的模样，众人只好各自离去，云影虽然想留在步小天身边，但见众人都离开了，她也不敢打扰步小天养伤，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小院。 程云良等众人都离开了，才对着步小天低声说道： “小师弟你好好养伤，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你的。” 步小天点头道： “嗯，多谢二师兄！” 他实在感谢程云良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拆穿他的谎言。 程云良摇了摇头，说道： “唉，也不知道帮你瞒着他们到底是对是错。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程云良也离开了小院。 等他出了小院，便见到先前离去的几人全部都在外面不远处等着，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等程云良走到近处，楚云恭最先开口问道： “二师兄，小师弟到底如何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程云良想起答应步小天的事请，没有说实话： “小师弟没事，你们放心吧，有些事情他现在不想说，我也不好告诉你们，等他想通了让他自己跟你们说吧。” 众人见程云良是真的不欲多说，也只好放弃了追问的心思。 小院里，步小天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回想起大殿中玄云真人对他所说的一切，心里复杂无比，忍不住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一直到傍晚时分，门外传来萧天雄的声音： “老六。” 步小天回过神来，起身打开房门，看着萧天雄，有些苦涩地道： “师父…” 萧天雄抬手对着桌上的油灯一指，油灯便亮了起来，随后才对着步小天说道： “进去说吧。” 步小天侧身将萧天雄让了进去，又关上房门，这才走到萧天雄身前站定。 萧天雄坐在椅子上，对步小天说道： “先坐下吧。” 步小天依言坐在萧天雄对面，看着萧天雄，等他开口。 萧天雄看着步小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一时间很难接受，但事实便是如此，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做人还是要向前看。” 步小天点头道： “弟子知道了。” 随后他又问道： “师父，你当年带我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萧天雄没有否认，点头道： “没错，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多想，当时你心脉尽断，靠着苍龙珠残留的灵力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三焦玄关还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暗伤，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想必你爹娘也不希望你背负太多东西地活着。” “我爹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步小天的问题，萧天雄沉默了片刻，才有些复杂地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娘是在刚刚突破《道玄经》第四层下山历练的时候，那时的她像是雪原上的冰莲，又像是清幽的月光，文静又高洁，让人心生爱慕却又不敢亵渎。 随着后来接触得多了，我们才发现她的性子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她有时候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她其实很关心别人，她同情那些受苦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出手帮助别人。 有时候她会接受别人的意见，会改变自己，但有时候她又很执着，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轻易改变。” 从萧天雄的语气里，步小天听出了一些特别的情绪，但是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父亲的事： “我爹呢？” 第二卷 波澜渐起 卷二 第九十二章 决绝 “你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不是三大门派出身的弟子，但他的成就和声望是三大门派任何同龄弟子都比不上的。 他身上有一股正气，心里总是向着锄强扶弱，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在他出事以前不少年轻弟子都将他当做榜样来看待。” 听到自己父亲是这样一个令人敬佩的人，步小天的心里非但没有一丝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是这么一个好人，到最后却被天下人抛弃！ 步小天压下心底的难受，又问道： “我爹和我娘，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时我们师兄弟几人相约下山行走，正巧遇到了你娘和你舅舅司徒龙在追查一股魔教妖人，便跟他们同行。 等我们找到那些人的时候，便看见他们正在围攻一名年轻剑客。 那年轻剑客虽然修为不弱，但也不是数十魔教高手围攻的对手，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但我们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害怕。 我们出手将那伙魔教妖人杀伤大半，剩下的人便逃走了。 从那以后，那年轻剑客就跟我们一起到处冒险，经历了不少事情。 后来我们收到了门内传来的消息，召集所有外出弟子回山，于是我们便与他和你娘分开。 等我们再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那时正魔两道的大战已经完全爆发，‘玄铁剑客’步云霄的名字在正魔两道之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传说他虽然为人坦率正直，朋友遍天下，但却一直独来独往。 到后来我们在摩云崖再见到你娘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当初离开不久，你娘也收到了司徒山庄传来的消息，赶了回去。 在摩云崖，正道一方处于弱势，我们和你娘结伴外出查探的时候遇到了魔教高手的埋伏，险些丧命，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黑的剑光斩开了包围，随后便是一人御剑而来。 那人仿若剑神在世，一人一剑独斗数十魔教高手不落下风，带着受伤的我们逃出了他们的包围，救下我们的正是你父亲。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你父亲的修为已经到了那般境地，当真是又惊又喜。 但就在我们脱险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身怀《圣天诀》，你父亲为了不连累我们，等我们脱险后便匆匆离去。 后来正魔两道大战频生，正道不敌魔教，败多胜少，无数高手死去。 有一回我们占了上风，大批正道弟子杀入魔教阵营，却不想魔教原来是故意示弱，为的就是将剩下的正道高手一网打尽。 当我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深陷魔教包围，眼看便要支持不住，又是你爹出手击杀数十名魔教高手，让他们脱险。 后来我和你几位师叔伯联手施展禁法，击杀了数百魔教高手，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我和你古师叔，其他师兄弟全部耗尽了精元，我们也昏迷了过去。 等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正道虽然最终胜了，却是惨胜，而你爹因为身怀魔教功法，纵然他数度出手相助正道一方，却还是被正道所不容，在剩下魔教高手的追杀下不知所踪，你娘也是在那时离开了摩云崖，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听说你爹斩杀了无数追杀他的魔教高手，一时间再没人敢追杀他。 从那以后，你父亲的事便成了一个禁忌，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都不会轻易提起。” 听到这里，步小天不知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断九州跟她说过的那个故事，当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断九州口中的那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看着步小天的神色，萧天雄知道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便不再多说往事，转而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已经难以改变，对于你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能够活下去。” 步小天听到萧天雄的话，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思绪，看向萧天雄。 “我知道玄云师兄跟你说过什么，他告诉你的确实是唯二能救你的法子，但就跟他说的一样，这两个法子都只能靠你自己，就算以我们的修为也帮不了你什么。 现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便早些静下心来想想怎么做吧。” 说完，萧天雄从怀里掏出一本数十页厚的册子放在桌上，道： “这是我修行的一些感悟，希望对你有些帮助。” 步小天知道萧天雄从来没有指点过几位师兄修行，如今却拿出了这么一个册子，心里满是感动，当即起身谢道： “多谢师父！” 萧天雄却是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 “不用谢我，终究是我们欠了你爹太多！” 说完萧天雄便起身离开了，只留下步小天一个人在屋子里。 步小天看着桌上的册子，并没有立即拿起来翻看，萧天雄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父母的事。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没想到一切真相竟是这么残酷。 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 这三个月里，紫雷峰上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师兄们偶尔会来看望步小天，见他气色越来越好，能动用真气，也都放下了心。 萧天雄自从那天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步小天面前过。 步小天看上去已经从自己身世的打击中走了出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只有步小天自己知道，他的伤势虽然渐渐恢复，但先天之气仍然在不断流失。 他只剩下九个月了。 借助萧天雄留下的册子，他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已经触摸到了“神虚”境的门槛，这样的进境堪称恐怖。 但每当他翻动那册子，便会不自觉地想起萧天雄告诉他的一切，让他难以更进一步。 要在剩下的时间里修到传说中的至圣之境，希望渺茫，他也尝试着去感受体内的苍龙珠，但虽然他能感觉到苍龙珠的存在，却从没得到过任何回应，更别说唤起它的灵性了。 那本就微弱的一线生机似乎也要断了。 这一天夜里，步小天没有惊动任何人，借助青云袍隐匿了身形，悄悄离开了紫雷峰，天不亮便又回到了房间。 天色渐亮，紫雷峰的厨房里亮起了灯光，紧接着便冒出了袅袅炊烟。 那是司云让在为众人做饭。 不多时，师兄弟几人便陆续到了饭厅，云影跟在步小天的后面寸步不离，显然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 众人谈笑着吃完了早饭，云影对想要回房修行的步小天说道： “小天哥哥，山上的杏花开了，好漂亮，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步小天见云影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想起这三个月来她为自己的担心，微微一笑，点头道： “好。” 见步小天答应，云影顿时欢呼一声，抱着步小天的胳膊便跟他一起往山上走去。 其他几人见两人的动作，都是微微一笑，没有打扰他们。 此时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但山上的春天来的要比山下晚了不少。 步小天和云影走在山路上，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花和刚刚吐出新芽的枝条，心头的阴霾也不知不觉散去了不少。 “唳——” 一声嘹亮的啼鸣自远处传来，不多时便见一道黑影从山林中飞出，在两人头顶盘旋。 是彩儿。 彩儿在两人头顶盘旋片刻，缓缓落在两人身前，将嘴里衔着的一枝鲜艳的野花递到云影手边。 云影伸手接过野花，脸上满是惊喜，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野花拿到步小天身前，欣喜地道： “小天哥哥你快看！这支花好漂亮！” 步小天看着云影开心的模样，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云影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嗯，确实很漂亮！” 听到步小天的夸赞，云影看上去更加开心了，对着身前的彩儿说道： “彩儿，谢谢你！你真棒！” 彩儿得到云影的夸赞，闪烁着流光的眼睛眯了眯，又是一声嘹亮的啼鸣，随后便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边。 两人在山间漫步赏景，怡然自得。 突然，云影叫道： “小天哥哥你快看，好像有人来了！” 步小天闻言抬头看向云影所指的方向，只见几道金色的身影正缓缓飞向紫雷峰。 “是佛门的人？不知道他们来紫雷峰是有什么事？咱们也回去看看吧。” 云影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沿着山路走向震雷殿。 等他们到了震雷殿的时候，几位师兄正与两名僧人打扮的人在殿中交谈。 步小天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其中的两名僧人的面容，有些惊喜地打招呼： “法明师兄！法相师兄！” 法明听到有人叫他，立刻转头看了过来，见是步小天，也微笑着回应道： “步师弟，你果然回来了！” 法相也对步小天打了个招呼。 步小天此时已经进了大殿，对着几位师兄微微点头，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云影便坐在他旁边。 “嗯，我回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到紫雷峰来的？” “我们来这里主要有两件事，其一，刚刚已经跟几位师兄说过了，魔教一年来蠢蠢欲动，近期更是有大批魔教妖人于蜀州西南集结，据说是传说中的昆仑仙山即将现世。 其二便是前来送还你的坐骑，当日你们走得匆忙，那黑驴便一直留在了玉佛寺，我们便借着这次的机会带着它一起过来了。” 说起这黑驴，当初确实在玉佛寺没来得及带走，步小天都差点将它忘了，没想到法明和法相竟还特意将它送来紫雷峰，当即谢道： “真是麻烦两位师兄了！” 说完步小天抬头向殿外看去，却并没见到黑驴的影子，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黑驴在哪呢？难道跑去其它地方了？” 法明摇摇头，将手中的钵盂递到步小天眼前，说道： “在这里。” 步小天定睛往钵盂里面看去，顿时面露惊色。 只见一只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黑驴正躺在钵盂里呼呼大睡。 云影这时也好奇的凑过来看清了钵盂里的景象，立刻惊叫道： “呀！真的是小天哥哥的黑驴！它怎么变得这么小？” 法明笑着解释道： “此乃我玉佛寺的一门神通，换做须弥芥子，相传远古有无上佛陀，可将万丈高的须弥山藏于芥子之内，这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听到法明这么说，云影顿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 “好厉害！真的可以把一座大山藏在小小的芥子里面吗？” 法明笑着摇摇头，道： “只是佛经当中记载着这样的传说，是不是真的贫僧却是不知道了。此法贫僧也只修得皮毛，能将黑驴装在这钵盂里已是极限了。” 程云良却在这时笑着道： “法明师弟谦虚了，这须弥芥子之法我也曾有耳闻，乃是一等一的佛门神通，古往今来能修入门径者寥寥无几，可见法明师兄天资惊人。” 法明被这么一夸赞，脸上带着几丝不好意思的笑，连忙道：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师兄谬赞了！” 山上几人谈笑的时候，玉阳城的一家客栈里，莫璃正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不停地骂着： “混蛋！说什么在也不抛下我一个人，现在又说以后不再相见！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此时的莫璃双眼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 自三个月前步小天回山起，莫璃便每日在客栈中等候，期待着步小天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她左等右等，日子一天天过去，却没得到步小天的半点消息，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浓重。 今天清晨，她起床的时候便发现桌上有一封书信，上面写着“莫璃亲启”四个字，当时她就认出了信封上的笔迹正是步小天的。 但等她满脸欣喜地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却让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封信确实是步小天所写，但里面并没有步小天痊愈的好消息，反而是他充满愧疚诀别之辞。 在信里步小天言说自知生机渺茫，不愿耽误她，让她不必再等，早些回去药王谷，药王已经痊愈，她回去以后应当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莫璃流着泪将信看完，有心想把它撕掉，但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只能在窗边暗自垂泪。 许久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便擦干了眼泪收拾起行李来。 这天上午，莫璃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阳城，一路往西南而去。 …… 紫雷峰上，法明和法相两人已经离去，黑驴兴奋地跟在步小天身后回到了他的小院。 步小天回到小院以后，轻轻拍拍黑驴的脑袋，轻声道： “你就在外面不要乱跑。” 黑驴似乎也看出了步小天心情不好，非常听话地留在了院外，只是不一会儿便听见哒哒的蹄声远去，显然是耐不住性子去别处溜达了。 步小天坐在小院里愣愣地出神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将步小天的思绪拉了回来。 步小天还以为是云影来了，便转头开口道： “影…”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因为此刻站在院门外的并不是云影，而是一名如月光般恬静清冷的少女。 那人见步小天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轻唤一声道： “步师弟。” “蓝师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许久未见的蓝云心。 蓝云心缓步走进小院，坐在步小天对面，回答道： “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回山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直想来看望你，又怕打扰你养伤，今天想着你伤势应该好地差不多了，便想着来看看你。” 步小天闻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最后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说道： “多谢蓝师姐挂念，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哪想蓝云心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你在说谎。你虽然看上去气色已经恢复，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暮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步小天想说没什么，但却不想欺骗蓝云心： “我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 听到步小天的话，从来一副平淡神色的蓝云心脸上露出惊色，忍不住追问道：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师伯他们也没办法治好你吗？” 见蓝云心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焦急，步小天心底一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没办法的，我先天之气所剩不足一成，还在不断流失，最多再过九个月便会身死。” 蓝云心当然知道先天之气所剩不足一成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这几乎是无法逆转境况。 步小天见蓝云心脸上神色变换不停，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知道任何话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好狠着心道： “好了蓝师姐，不必为我费心了，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蓝云心心里十分难受，但见步小天已经起身走向房间，只好缓缓起身，沉默着离开了小院。 这一刻，似乎连满山的春景都失去了活力。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一章 机会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 期间蓝云心又来找过步小天几次，但步小天对她都是避而不见。 几位师兄也发现了步小天的异常，先前他们见步小天身上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暮气，还以为是他重伤没有完全恢复所致，但现在步小天身上的伤明明全好了，但那丝暮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重了。 终于，两个月前，在几位师兄的追问下，步小天缓缓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几位师兄听到步小天只有几个月可活的时候，都是大惊失色。 从那以后，他们平日也不修行，更不作乐，各自翻遍古籍，想要找到能够治好步小天的方法，但最终却都一无所获。 甚至程云良还专程为此去找了萧天雄，但萧天雄给的回答却是这一劫只能靠步小天自己，他们帮不了他什么。 但他们的努力却也并非完全是一无所获，除了那两种方法以外，还有两个方法有治好步小天的可能。 其一便是找到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仙药，若能得到仙药，治好步小天不过是小菜一碟，但神仙之说自古便是虚无缥缈，从来没有人真的见过，这样的方法比之大海捞针的希望还要小。 另一个方法便是夺取别人的先天之气为己用，且不说强夺他人的先天之气是魔道行径，被夺取先天之气之人必会身死，就算夺来了先天之气，但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最多只能延长步小天几十年的寿命，到时候他要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做那样的事吗？ 而且这类功法就算在魔教之中也是如凤毛麟角之类的秘术，他们又怎么可能得到？ 所以就算他们都知道这个法子，但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步小天见几位师兄为自己的事殚精竭虑，也曾劝过他们放弃，但他们都是看着步小天长大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濒临死去却毫无作为？ 如今的紫雷峰上只有云影一个人还不知道步小天只剩几个月的寿命，其他人知道以云影对步小天的感情，若是知道了这些，一定会难过无比，便商量好了绝不再云影面前提起这事。 云影只发现大家好像都比以前忙碌了许多，但又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受到众人的影响，也刻苦修行起来。 步小天每日苦修，但修为像是卡住了一样，三个月来毫无进境。 他的生路似乎已经断了。 这一天，许久不见踪影的萧天雄突然出现在紫雷峰，将出了云影之外的几人召到震雷殿。 等众人到齐，坐在诸位的萧天雄直接开口道：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 说完见众人都看着他，也不卖关子，接着道： “第一件事想必你们之前也有所耳闻，传说中的昆仑仙山即将现世，这一年来魔教蠢蠢欲动，四宗教徒大批前往西南便是为此。” 这件事他们此前也都听过一些，但都是捕风捉影，现在萧天雄既然在此告诉他们，想必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虽然有些惊讶，但还算淡定。 但萧天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骚动起来，只听萧天雄淡然地说道： “相传昆仑仙山曾是西王母所居神山，其内珍奇异兽、天材地宝无数，甚至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药。” “什么？” “起死回生的仙药？” “那岂不是说小师弟有救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定要取回仙药为小师弟续命！” “……” 众人兴奋地议论了好一阵，才发现坐在上首的萧天雄一直没有说话，这才意识到萧天雄还有一件事没说，便渐渐地安静下来，等他开口。 萧天雄见众人都面含激动地看着自己，接着说道： “第二件事也与昆仑仙山之事有关，魔教为了得到昆仑仙山之中的东西出动了大批人马，只有少数高手留在各宗之内。老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步小天听到萧天雄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萧天雄说魔教四宗都只有少数高手留守，那便意味着黑炎殿所在的赤焰山现在的守卫同样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如果要潜入黑炎殿救出他娘，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回，要等到下次黑炎殿高手尽出，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去试一试！ 想通了这一切，步小天不再犹豫，立刻对萧天雄行礼道： “多谢师父提点！弟子这便下山！” 萧天雄微微点头，道： “嗯，老三，你跟老六一起去，不必多问什么，等你们上路，老六会告诉你一切的。” 楚云恭极少见到萧天雄露出如此郑重的模样，知道步小天下山之时必定十分重要。 虽然他心底也有许多疑惑，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小师弟去做而不交给他们，以小师弟此时的状态稍有不慎或许就会有性命之危，但他还是没有多问。 从刚刚两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对话里，他能推断出，这次要做的事恐怕只有小师弟能做。 于是楚云恭果真没有多问，行礼应道： “是，师父！” 萧天雄再次轻轻点了点头，道： “好了，你们二人先去准备吧。” 步小天和楚云恭两人告退一声，便离开了大殿。 两人离开后，程云良看着萧天雄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父，小师弟他现在这个样子为何还让他下山？有什么事我们几个不能做的吗？” 萧天雄看了剩下的几人一眼，道： “有些事只能他去做，无论成与不成，至少不会给他留下什么遗憾。我让老三跟着他去便是因为老三够机灵，遇到事情能够随机应变，不会轻易让老六陷入死境。至于你们几个，随我同去昆仑走一遭吧！” 听到萧天雄的后半句话，几人的眼神俱是一亮，程云良有些惊讶地道： “师父，您让我们同去昆仑山难道是为了？” 其他几人也都想到了什么，纷纷看向萧天雄。 “嗯，昆仑乃是传闻中的不世仙山，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能找到治好老六的法子。” 虽然众人方才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萧天雄肯定的回答，还是忍不住心头火热，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另一边，楚云恭和步小天离开了震雷殿便一路向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行至半路，楚云恭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师弟，师父到底让你下山去做什么？” 步小天停下脚步，看着楚云恭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师兄，我这趟下山便是要去黑炎殿，虽然黑炎殿大部分高手都去了昆仑山下，但留守的人之中必定还有高手，而我要做的是恐怕会很危险，要不师兄你就别跟我一起去了吧？” 楚云恭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黑炎殿？难道你是为了报仇？你是我小师弟，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多一个人也多个帮手，到时候万一不敌我还能拉着你跑路，真当我是你三师兄就别再说什么让我留下的话了！” 楚云恭的话让步小天心底一热，他决定不再隐瞒，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去黑炎殿要做的事全都坦言告诉了楚云恭。 步小天说完以后，楚云恭则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步小天，语气复杂地道： “我开始还在想为什么师父要让你下山，还只叫我一个人陪着你，想不到原来是这样。小师弟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步小天感激道： “多谢三师兄！” 楚云恭摆了摆手，笑道： “咱们师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放心我们这次一定能救回你娘的！” 步小天重重点头，道： “嗯！” 如此，两人各自回院准备了些东西，便一同离开了紫雷峰，直往沙洲的方向御剑而去。 五天后，两人便赶到了黑炎殿所在的火山群。 为防打草惊蛇，两人没有贸然靠近黑炎殿所在的赤焰山，而是寻了一处无人的山谷落下。 这五天，两人紧赶慢赶，几乎没有休息过，现在无论是真气还是精神状态都不适合立即潜入黑炎殿，他们打算先好好休息一番并且打探清楚了黑炎殿现在的情形以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们便在这处隐蔽的小山坳中打坐调息至傍晚时分，才悄悄分头靠近赤焰山，仔细观察着山上的一切，天明时分又慢慢退了回来。 如此往复了五六天，有时候即使是白天他们也会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悄悄观望，终于将黑炎殿的情况弄清了七八分，包括其中大概的人数，行动的规律。 这天晚上，两人刚刚打算再次前往赤焰山，突然发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出现在了山坳外边。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各自按住法宝兵刃看向那道气息所在的方位。 虽然今夜月亮只有一个细细的银边，星光也被淡淡的云雾遮住了大半，有些黑暗，但还是难不住两人。 以他们的修为，虽不说能在这黑夜之中明察秋毫，但大致看清方圆数十丈内的情形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只觉得那道气息十分缓慢地靠近他们所在之处，显然那人为了隐藏行踪不敢动得太快。 终于，过了许久，只见一道黑衣人影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默默地等待那人越靠越近。 等他到了据两人不到二十丈的时候，两人手中的长剑突然毫无征兆地脱手而出，直奔那黑衣人影。 那黑衣人影似乎没料到两人会突然出手，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啊！” 步小天听到声音，心里顿时一惊，手上法诀一挑，飞出去的长剑突然一片，在距那人面门不足三尺处将楚云恭的长剑堪堪格开。 同时急忙对楚云恭低声说道： “师兄先别动手，是自己人！” 楚云恭在长剑被格开的时候便有些惊讶地向步小天看了过来。 刚刚他那一剑虽然没出全力，但步小天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变招阻止他的长剑，这份修为就已经隐隐超过他了。 又听到步小天对他说的话，自是不会再对那人出手，便召回了长剑，诧异地问道： “你认识他？” 步小天点点头，道： “嗯。” 然后又对着那边呆立在原地的黑衣人喊道： “莫璃，是你吗？” 刚刚步小天就是听出了莫璃的声音，否则她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小天，是我！” 楚云恭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个莫璃，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个莫璃吧？ 当他看到那黑衣人走到两人面前，取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巾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滞了。 这个莫璃，真的就是他想到的那个莫璃！ 楚云恭看看步小天，又看看莫璃，仿佛喉咙里塞了个枣，憋了半天才说道： “你？你们？” 步小天见到莫璃心底忍不住涌出一丝欢喜，但更多地还是惊讶，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听到楚云恭的话，赶忙介绍道： “三师兄，这是莫璃。莫璃，这是我三师兄，楚云恭。” 莫璃对着楚云恭眨眨眼，甜甜地叫了一声： “三师兄好！” 楚云恭愣愣地回应道： “呃，好…” 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抓着步小天的肩膀问道： “我当然知道她是莫璃！而且我还知道她是药王谷的大小姐！我是想问你为何会认识她？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 听到这个问题，步小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楚云恭解释。 莫璃这时突然开口道： “我是小天未过门的妻子，不过他不要我了！” “什么？！” 听到莫璃的话，楚云恭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再次陷入了呆滞。 而步小天听到莫璃那句满是委屈的“不要我了”，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留给她的信，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之意，甚至低着头不敢看莫璃的脸。 好一会儿，楚云恭才回过神来，看着莫璃问道： “我们来这里的事只有师父和几位师兄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而且还能如此准确地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地？”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章 追寻 莫璃看了步小天一眼，有些气鼓鼓地回答道： “上回他受伤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悄悄地种下了连心印，只要我想，无论他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他。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扔下我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了！” 步小天本来就心底有愧，听莫璃这么一说，他虽然想问些什么，但又不敢跟莫璃搭话了。 倒是楚云恭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看来小师弟下山的这一年里还经历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听到莫璃说出连心印之后，他更加坚信两人之间的情意绝对不浅。 这连心印乃是一门十分奇特的法术，每个人一生之中只能使用一次。 这门法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也没有害处，它的作用只有一个，便是帮助施术者找到受术者，无论两人相隔多远，只要受术者还活在这世上，那么对其种下连心印的人便能凭借连心印的感应找到他。 单从这一方面来说，绝对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奇术！ 而这连心印虽然神奇，要成功种下连心印的要求也绝不简单。 首先便是施术者的十滴心头血，心头血乃血之精华，平常人若是损失一滴也会虚弱上四五日，修行之人虽然体质强于常人，但若是一次失去十滴心头血也难免会元气大伤。 而除了心头血，还有一个条件便是两人心意相通，相互之间情根深种，若是两人间的情意不够或是种下连心印以后其中一人的情意变淡了，连心印便会自己散去。 而此时莫璃既然能够凭着连心印找到他们，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想通此节，楚云恭甚至大概猜到了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必定是小师弟自觉时日无多，不想耽误莫璃，但心底又放不下她，而莫璃也不肯离开小师弟，不远千里追了过来。 对于此事，纵使聪明如楚云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站在两人的立场上，两人都没有错。 楚云恭转头看到步小天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知道他想问连心印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心想直接告诉他，但又担心莫璃不乐意，便看向莫璃，见莫璃虽然看上去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但眼神还是时不时隐晦地瞟向步小天的位置，顿时便知道了该怎么做。 于是楚云恭便开口将连心印只是娓娓道来。 当步小天听完楚云恭的话以后，终于不再低着头，他想起在沙柳镇醒来的时候便见到莫璃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想必就是因为耗费了心头血施展连心印的缘故，或许当时她就想到自己会悄悄离开吧？ 他看向莫璃，忍不住低声道： “莫璃……” 但他刚叫出莫璃的名字便被莫璃打断了：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 步小天被莫璃这么一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马又散了，站在原地一脸窘迫，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楚云恭看着步小天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好开口为他说情： “莫姑娘，小师弟就是这般性子，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听到楚云恭这么说，莫璃终于想起了什么，伸手拿出一粒蚕豆大小的丹丸递到步小天面前，冷着声道： “吃了它！” 都这个时候了，步小天哪里还敢违逆莫璃的话，赶忙伸手拿起丹丸一口便吞了下去。 莫璃见步小天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自己拿出的东西，心里又是高兴又有些生气： “你连这是什么东西都不问就吃了下去，不怕我下毒害你吗？”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而且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就算你给我的是毒药我也会吃下去的！” 听到这话，莫璃脸上的冷漠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下子抱住了步小天，带着哭腔骂道： “你这个傻子！” 步小天反手抱住莫璃的身子，不住地附和道： “没错，我是个傻子，我是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楚云恭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重归于好，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往事，忍不住转过头向旁边走了一段距离，抬头看向天空。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点点星光洒落下来，静谧而美好。 因为莫璃的出现，步小天和楚云恭今晚没有去赤焰山。 是夜，玉虚门，玉竹峰。 玉竹峰之所以名为玉竹峰，乃是因为这峰上生长着一种奇特的竹子，竹节晶莹如翠玉，十分坚硬，在玉竹林的后边靠近悬崖的地方生长的竹子更为奇特，它的竹节同样晶莹如玉，不过却是紫色的，这些竹子被叫作紫竹。 此时在紫竹林后的悬崖边，一名白衣女子正站在巨大的青石台上，看着远处的夜空。 在夜色的衬托下，女子的身影飘飘欲仙，仿佛随时会随风飘去。 在竹林的小径中，另一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缓缓走出，轻轻唤了一声： “云心师妹。” 石台上的女子转过身来，绝美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忧色，正是蓝云心： “云竹师姐。” 苗云竹看着蓝云心单薄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心疼之色： “你今天又去了紫雷峰吧？” 蓝云心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苗云竹又问道： “可曾见到步师弟？” 蓝云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三个月前你从紫雷峰回来以后就这样总是会独自在这里发呆。” 蓝云心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他快死了。” 苗云竹听到蓝云心这话顿时露出惊色： “什么？” “他在沙州被一块血色魔晶吸去了八成先天之气，又遇到了魔教高手，寿元已不足半年。” 听到蓝云心的回答，苗云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苗云竹才轻轻一叹，开口劝道： “云心，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办法，你还是忘了他吧！” 蓝云心却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忧伤之色更见明显。 “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如此惦记？” 蓝云心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他。” “就因为他手中的是‘干将’？” 蓝云心再次陷入了沉默。 见蓝云心的表现，苗云竹就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她了，也不再劝，转而说道： “他的几位师兄怎么说？” 蓝云心道： “他们准备去昆仑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治好他的仙药。” “昆仑山？” 苗云竹闻言有些惊讶，很快便点了点头： “嗯，现在或许也只有传说中的昆仑仙山之中有可能找到治好他的东西了。” 说完后，她又看着蓝云心，问道： “难道你也想去？” 蓝云心轻轻点头。 知道蓝云心看似淡泊宁静，实际上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她下定了决心就很难改变，苗云竹便道： “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蓝云心忍不住微微动容： “云竹师姐，你......” 苗云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摇了摇头，道： “你我情同姐妹，我怎么能看着你独自去冒险？” 蓝云心终究是没说出什么，只能轻声道： “谢谢......” ...... 又是三天过去，步小天三人已经把能查探到的东西都查探清楚了，只有黑炎殿所在的山洞内的情形因为没有进去没办法弄清楚。 这天傍晚，三人来到一处离赤焰山较远的地方隐藏起身形静静地等带着。 通过之前数日的观察，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正好是黑炎殿巡视的边缘地带，每天傍晚都会有两人一组的巡山弟子在这里巡视一圈。 要混进黑炎殿，这里是最好的漏洞。 三人等了没多久，果然见到两个身着黑炎殿巡山弟子服饰的黑衣人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小路上。 那两人走到近前的同时，步小天和楚云恭突然同时出手，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将他们擒住。 将两人拖回先前藏身之地，步小天和莫璃这才看清被擒住的两人的模样。 当看清两人面目的时候，步小天和莫璃不禁面色古怪的对视一眼。 这两人他们认识，正是数月之前告诉他们邪和尚消息的裴绝与陆果二人。 两次都被步小天他们抓住，也不知这两人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楚云恭看到了两人脸色有些异常，便问道： “怎么了？难道你们认识这两个人？” 步小天点点头，回答道： “嗯，上回我们来这里，便是抓的这两人问出了邪和尚的消息。这年轻的叫陆果，年龄大些的叫裴绝，很是贪生怕死，也都没做过什么恶事，我就放了他们的性命。” 听到步小天这么说，楚云恭的面色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多纠结这事，说道： “如此正好！小师弟，你扮做这陆果的样貌，与这裴绝一起回黑炎殿，稍后我会想办法也混进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你娘的消息。” 步小天自是没有意见，点点头，催动身上的青云袍，不过片刻便化作了陆果的模样，并将陆果身上的一应物事全部搜出来带在身上，连长剑也幻化成了陆果兵刃的模样。 待步小天变成了陆果的模样，楚云恭才将裴绝唤醒。 裴绝醒来，一看自身的处境，顿时是欲哭无泪。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抓了？ 裴绝环顾了面前站着的“陆果”与一男一女两名陌生人，又看到身旁还倒着一个陆果，立刻便知道了他们想干什么。 他立刻跪倒在地，磕着头道： “大人饶命！小的一定帮这位大人混进黑炎殿，还请大人不要杀我！” 三人明明什么都没说，这裴绝竟然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顿时有些意外。 步小天见裴绝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变作陆果的打算，眼中冷光一闪，就要拔剑除掉他。 这人如此聪明，若是他到了洞里突然反水，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这次或许是他唯一一次能救出自己娘亲的机会，绝对不容有任何差错！ 楚云恭看到步小天的动作，却抬手阻止了他，拿出一粒药丸对着地上磕头不止的裴绝说道： “吃了它！” 裴绝停下磕头，看着楚云恭手里的丹丸，知道这必定是某种厉害的毒药，却也不敢反抗，连忙将其接过来一口吞了下去。 见裴绝如此听话，楚云恭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 “只要你好好听话，等事成之后我自会将解药给你，若你敢心生半点歹念，只许我一念之间……” 楚云恭没有将话说完，裴绝却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肚子在地上翻滚起来：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裴绝在地上翻滚了一阵，才觉腹中疼痛渐渐消退，立刻爬起来再次跪倒在地，连连道：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全力帮这位大人混进黑炎殿！” 楚云恭点点头，道： “好，你们去吧！” 说完便与莫璃一同带着昏迷过去的陆果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裴绝先跟身旁的假陆果告罪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模样，这才对着“陆果”恭敬地说道： “大人请跟我来。” 步小天依言跟在裴绝身后，裴绝在生死的威胁下也果真尽心尽力，一路上将陆果的性格特点以及行事作风事无巨细地跟“陆果”说了一遍，甚至还告诉他等进了黑炎殿以后该如何表现才不会引起怀疑。 到了山洞口，两名守在洞口的黑衣人拦住了他们，问道： “今天怎么比平常晚回来了半刻钟？” 裴绝面露窘迫地回答道： “小的刚刚在外面突然肚子疼，耽搁了一会儿，想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到裴绝这样说，守着洞口的两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嫌恶：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 在裴绝的帮助下，步小天异常顺利地就潜入了黑炎殿所在的山洞里。 进了山洞便是一条数十丈长的甬道，过了甬道，步小天眼前便是一亮，忍不住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这山腹中竟藏着一座巨大的石质宫殿，光是对着山洞出口这一面的石殿便足有数百丈宽，里面大小殿宇足有近百座，在石殿上方悬着一颗巨大的火球，照亮了整个山腹，令步小天感到一丝燥热。 这是何等惊人的手笔！ 就站在步小天盯着石殿以及上方的火球的时候，裴绝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步小天立即惊醒过来，立刻收起惊讶的神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裴绝向着石殿走去。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章 愤怒 两人在一处靠前的偏殿上交了巡山的令符，便去了另一边的崖壁，那里有一些洞窟，是给他们这些巡山弟子歇息所用的。 至于那近百座殿宇，他们这样地位低下的外门弟子是没有资格居住的，甚至连靠里面的一些大殿都没资格进去。 魔教之中等级森严，黑炎殿便分为外门弟子、正式弟子、真传弟子，再往上便是长老，长老之上是五位大长老，地位最高的是殿主。 巡山弟子便属于外门弟子一级，说是外门弟子，其实就是杂役弟子，修为不高，地位低下，做一些杂活脏活累活，没能力也没机会出去作恶。 像裴绝与陆果这样的外门弟子，或许哪天做得好了，得到上面的人赏识传下《黑炎诀》第一篇，便可成为正式弟子，不用再做那些杂活，可以出去做些别的事。 其实裴绝早就能够成为正式弟子，但他知道一旦成为了正式弟子，那是要出去与人拼命的，所以一直在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会被责难，也不会成为正式弟子，说到底都是因为太过怕死。 左边山崖是外门弟子所居，右边山崖是正式弟子所居，真传弟子以上的人都住在石殿之中，一来有资格住在石殿之中的人一般都是以打坐修炼代替休息，不需要多大地方，二来能住在石殿里的人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这片石殿容纳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也只有在以实力至上、强者为尊的魔教之中才会出现这样阶级分明的情况，至少步小天在玉虚门是从来没听过什么外门内门之分的，就算是在规矩最为严明的无极峰，日常的杂活也都是各弟子轮流来做，就算是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栗云归也不例外。 这些事步小天以前不太清楚，全都是裴绝告诉他的，在回来的一路上配角几乎将它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盘告诉了步小天，现在的他甚至比步小天自己还要在乎他的安危，生怕步小天不小心触犯了黑炎殿的哪条规矩。 据裴绝所说，那些石殿并非只是身份的象征，石殿距离这火山的火脉很近，在那里修行黑炎殿的功法可以事半功倍。 这一点步小天也能理解，魔教四宗藏污纳垢，各类阴奇诡谲的修行法门层出不穷，但四宗最核心的功法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吸收外力壮大己身，这个外力可以是天地之力，也能是他人的元气。 黑炎殿的弟子修行的多是黑炎殿的《黑炎诀》，自然是离火脉越近越好。 两人一路回到裴绝与陆果的住处，那是一方开凿在山壁上的小小的石室，最多容纳三四个人，所以这里只住了他与陆果两个。 这倒也方便了步小天行事。 算算时辰，已是深夜，步小天走到石室门口向外看去，只见石殿群上方的火球也黯淡了不少，只剩下了微微的黄光，看来那火球也会随着时辰变化。 步小天看了石殿群一会儿，身形缓缓变淡，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没敢睡觉的裴绝看着步小天在他眼前缓缓消失，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石室门口的方向，心里祈祷着自己能够活过这一劫。 步小天离开了石室以后，便顺着光芒最暗的角落弯弯绕绕地来到石殿群边上，但看着眼前大片的石殿，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找起，裴绝也不知道黑炎殿关押囚犯的地方到底是哪座石殿。 犹豫片刻之后，他便做下了决定，向着最边缘的石殿缓缓靠近。 一夜很快过去，步小天再次出现在裴绝所住的石室门口，神色有些疲惫。 这一夜他寻找了近二十座较小的石殿，又要小心地防备着被黑炎殿的人发现，心神几乎没有松懈过。 但当他看到石室里的裴绝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比他更加疲惫，连双眼都布满了血丝。 裴绝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生怕步小天闹出动静出了什么事，时刻注意着石殿那边的情形，同样是心神集中，而他的修为又低得可怜，看上去自是比步小天疲累不少。 黑炎殿共五支巡山队，每支巡山队一百人，共分成十个小队，轮换着做杂事，所以裴绝他们每五天可以休息一天。 今天也是巧了，正好赶上裴绝与陆果休息，所以这一天他们都没有什么事，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裴绝见步小天回来，神色一松便倒在了床上，不过片刻就传出了阵阵鼾声。 步小天没有管他，走到另一张空着的石床上盘膝而坐。 他也需要休息一番。 这天傍晚，原本安静的山腹内突然热闹了起来。 步小天和裴绝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石室向着喧闹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行黑炎殿弟子押着一个人从洞窟里走进来向着石殿走去。 以步小天的目力，自然能看见他们押着的人是谁，不过他并不认识那人。 但当那人看似慌张地将目光转到他这边的时候，他却看见那人眼里有一丝莫名的笑意闪过。 顿时步小天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正是他的三师兄楚云恭！ 看这情形，一定是楚云恭为了混进来故意被抓住的。 许是怕露出破绽，楚云恭只是向这边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至了别处，做出一副惊慌之下四处张望的模样。 很快，乔装后的楚云恭便被押送进了其中一座石殿之中，步小天暗自记住了那处石殿便转身回了石室。 裴绝见步小天回去了，也不敢在外面久待，跟着他走了回去。 转眼又至半夜时分，石殿上方的火球又暗了下去，步小天则再次悄然消失在了石室之中。 这次他没有接着昨夜搜寻的地方继续寻找，而是直接来到了傍晚楚云恭被押送进去的那座石殿边的阴影之中。 一队巡逻弟子从从步小天藏身之处旁边走过，对隐藏在暗中的步小天毫无所觉。 待那队弟子转过墙角，步小天纵身一跃，便无声无息地翻过了不过丈高的石墙。 步小天翻过石墙，落在一处阴影中，环顾了一周墙后的情景，便发现这里只有一座大殿，两座偏殿，此时殿门全部紧闭。 门口倒是有几名守卫的弟子，不过正打着瞌睡，并没有发现有人潜入。 步小天抬手捏诀，默念几声口诀，只见原本便站得歪歪斜斜的守卫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等所有人都倒地之后，步小天将其中一人带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将其唤醒。 那人刚刚醒来，便感觉到脖子一凉，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前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冷冷地说道： “不许出声！否则杀了你！” 那人顿时不敢出声，小心地点了点头，生怕动作太大被长剑划破了脖子。 黑衣人又道： “下午你们抓进来的那人关在哪？别想着骗我，只要我发现不对，必定先杀了你！” 那人脸上惊恐之色更甚，但却不敢迟疑，颤抖着指向了靠着右边的那座偏殿。 步小天提着那人来到偏殿之前，示意他将门打开，那人不敢违逆，缓缓将门推开。 门刚刚打开一道缝隙，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冷厉的喝问： “谁？” 那人突然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挣脱了步小天的钳制，猛地将门撞开。 但步小天反应比他更快，他刚刚撞开石门便被一掌震断了心脉，同时一道寒光飞出直取殿中。 殿中之人虽然事先已经有了警惕，但步小天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寒光直接削断了他手中的兵刃，插在了他的胸口。 这时他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柄长剑，他想要大声喊叫，但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无力地软倒在地。 步小天杀了殿中之人以后便立刻召回长剑警觉地看向正殿与另一座偏殿，但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什么动静。 看来只有这座偏殿里有人值守。 他迈步走进这座偏殿，只见里面并无囚笼或是通道，步小天不由得皱起了眉。 难道刚刚那守卫骗了他？ 正当他想去另外两座大殿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殿中之人的血迹在某一处像是被截断了一般。 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仔细一看，发现那处地面有一条笔直的缝隙，鲜血流到那里之后便是顺着缝隙渗了进去。 下面有东西？ 步小天将那人的尸体扔到一旁，发现原来在那人的身下有一拉环，方才正好被他的身体挡住。 看见这拉环，步小天眼睛一亮，抬手一提，竟没提动。 步小天不信邪，运起真气，四尺长宽的石板便被他斜斜地拉了起来。 拉开石板后，下面是一个洞口，隐隐有火光闪烁。 步小天在洞口边等待片刻，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以后便跳了下去。 下落了三四丈，便到了洞底，其中一侧的石壁上一侧有一条不算太长的通道，通道石壁上架着几个铁盆，里面燃烧着火焰，却没有烟雾。 步小天手持着长剑，缓缓走进通道，随时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守卫。 但直到他走出通道，也不见有人来拦他。 走出通道，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间囚室，囚室的门是用精铁铸成的栅栏，普通人是绝对无法破开的，能关在这里的，就算原本修为高绝，想必在关进这里之前也会被废掉或是封禁修为。 此时大部分囚室的门都并未上锁，也没人守卫，几个锁住的囚室门前倒是有守卫，不过都晕了过去。 步小天向前走了几步，便发现有一间囚室的门被人一剑斩开。 看到那被斩成两半的铁门，步小天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这里想必就是三师兄被关押的地方，外边这些晕倒的守卫想必也是三师兄所为。 想到这里，步小天不再迟疑，快步向前走去，想找到楚云恭。 他一直走到沿着两侧囚室之间的通道向前寻找，见到一些关在囚室里的人形容枯槁，看上去十分凄惨。 步小天虽然心中有些怜悯，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便没有出手救他们。 很快步小天便走到了通道尽头，在通道的尽头是一列斜着向下延伸的石阶。 步小天沿着石阶走了数十步，便看到了另一层的囚室。 这一层的囚室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囚室的门虽然也是铁栅栏，但步小天一眼便看出来那不是普通精铁，而是玄铁所铸。 楚云恭原本正站在其中一间囚室面前，背对着步小天，在他身旁不远处到这两个黑衣人，身下被血迹染红的地面说明两人已经死在了楚云恭手里。 楚云恭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见是步小天，他脸上的戒备之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法掩饰的沉痛之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步小天自然看到了楚云恭神色有些不对劲，快步走到楚云恭身边，向着囚室里看去。 这一看，步小天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呼吸顿时变得粗重无比。 这座囚室中关着一个人，一个看不出是男还是女的人。 那人虽然还活着，但却比死了好不到哪去！ 因为祂不但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被污垢遮住了容貌，更因为祂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看上去仿佛是一具骷髅，或者说是干尸。 祂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琵琶骨被铁钩穿过，不知祂到底是怎样忍受这样的折磨活下来的。 单看外貌，没有人能认出祂到底是谁，但在祂身后的石壁上却刻着三个大字——司徒雪！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章 燃魄 世上当然不止一个司徒雪，但能被关在这里的司徒雪只会有一个人！ 步小天看到这一切，双目因充血而变得赤红，状若疯魔。 他举起长剑，一剑劈向玄铁铸成的牢门！ 楚云恭之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破开的牢门却在这一剑之下碎成了两半！ 不等楚云恭露出惊讶的神色，步小天就已经冲了进去。 但在距离不成人形的司徒雪只剩不到一步的时候，步小天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不敢靠得太近，甚至害怕自己的动作太大让自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娘亲死于非命！ 楚云恭此时也缓步走了进来，他想劝步小天几句，但看着这般模样的司徒雪，他想不出该怎么样去劝他！ 索性走到司徒雪面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到司徒雪嘴边。 但是司徒雪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意识，根本没办法主动张嘴吞下丹药，楚云恭只好掰开她的嘴将丹药送了进去。 步小天站在原地看着楚云恭的动作，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伸手阻止楚云恭，最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他知道三师兄是在救他娘亲。 丹药喂下片刻后，楚云恭才伸手除去了司徒雪四肢的锁链，又将手伸向那穿透她琵琶骨的铁钩。 就在这时，步小天突然伸手按住了楚云恭的肩膀，出声阻止道： “三师兄不要！” 他的声音嘶哑，显然一直在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楚云恭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出了步小天愤怒的脸上流露出的担忧，摇摇头道： “无事的，我刚刚给她服下了护心丹，能护住她的性命。” 听到楚云恭这么说，步小天才缓缓将手收回。 楚云恭动作极为缓慢小心地将铁钩取出，但还是令司徒雪发出一声痛哼。 步小天急忙上前蹲下，见司徒雪虽然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这才微微放心了一点。 楚云恭又拿出药粉敷在司徒雪伤口之上，这才对步小天说道： “小师弟，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我们还是要先带着你娘逃出去，你一定要克制！” 步小天重重点头。 当两人出了地牢，走出进来的那座偏殿的时候，却发现殿外已经站了许多人，将整座大殿密密麻麻地围了起来，就连殿外的石墙上都站满了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有人冷声喝问。 但无论是楚云恭还是步小天都没有理他，楚云恭低声对着步小天说道： “你护好你娘，我来挡住他们，快走！” 步小天什么都没说，将司徒雪抱在怀里，径直向外冲去。 周围的人哪里会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一时间数不清的兵刃、暗器、道法全都打向步小天。 只听楚云恭大喝一声，长剑化作万千剑影，将打向步小天的攻击尽数拦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一路杀到通往山外的洞口前。 楚云恭虽然尽力拦下了大多数攻击，但还是有一些落到了步小天的身上。 步小天也不还手，只管护着怀里的人往外冲，虽然他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嘴角也有鲜血沁出，但他怀里的司徒雪却是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就在他们快要冲入洞口的时候，一声厉喝在后方的殿宇上空响起： “何人敢在我黑炎殿放肆！”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紫光以迅雷之势激射而来。 楚云恭大喝一声： “快走！” 转身一掌打向那道直奔他们二人的紫光，另一只手将步小天推进了洞中。 步小天的身后很快便想起了惊天动地的声音，他脚步不停，转眼间便冲出了另一边的洞口，到了赤焰山外。 外面守门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正面对着洞口防备着，但只见一道人影刚刚冲出洞口，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道青光便穿过了他们的胸膛，两人便倒在了地上。 步小天刚刚冲了出来，一道碧光便从山下飞来，落在了他的身后，正是守在外面接应他们的莫璃。 莫璃落下之后没有废话，道了一声： “快走！” 步小天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向山下掠去。 但他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一声巨响，像是山壁炸开。 然后便听得莫璃一声惊呼： “三师兄！” 步小天意识到楚云恭出事了，终于忍不住脚下一缓，回头看去。 也便是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大喝： “小儿休走！” 一道丈许粗细的金色火龙从炸开的山壁飞出，直奔步小天而来，而楚云恭的身体则无力地抛飞了出去。 随后便见得一道紫光从山中冲出，落在地面，露出紫炎的身影。 紫炎落地之后并未追击，只是手掐法诀注视着步小天逃窜的身影。 那当先冲出的火龙威势之盛，似要毁天灭地！ 这般威力绝非人力所能至！ 八荒玄火阵，能唤出八荒火龙，乃是黑炎殿护山大阵，传自上古，此阵一旦开启，无物不焚，就算是玉虚门修为最高的玄云真人也绝不是这金色火龙的对手！ 火龙来势甚疾，在步小天转身的时候距他已不过十数丈，对于那身躯庞大的火龙来说，这点距离不过眨眼便能跨过。 步小天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决计无法硬扛，更何况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的司徒雪。 他当机立断，立刻向着一旁闪开，打算避开那火龙的袭击。 但怎料那火龙仿佛有灵智一般，步小天往哪边躲，它便跟着转向哪边。 虽然火龙一时间追不上步小天，但它一直紧紧地追在步小天身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火龙不但没有溃散的趋势，反而威势变得越来越强大。 步小天只觉得身后的灼热之气愈发逼近，他丝毫不敢放松或是停顿。 这样下去步小天迟早会被火龙吞噬，但他却没有丝毫办法，甚至连掐诀御剑的机会都没有。 不多时，方圆数百丈之内就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山石地面都遍布焦痕。 楚云恭在被火龙撞出山洞的时候便以重伤，此时已经被后面赶来的黑炎殿之人制服，只能眼睁睁看着步小天一点点落入险境。 眼看那火龙距离步小天已经不足一丈，步小天甚至已经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烤焦的臭味。 就在步小天感觉自己无法逃脱，准备全力一拼的时候，突然听见莫璃念起了古老的咒诀： “天悠悠， 地茫茫， 混沌初开分阴阳。 魂如薪， 意为火， 燃我血躯破万魔！” 咒诀念罢，步小天只觉得一股堪比火龙的威势从另一侧爆发出来，且逐渐变得越来越强。 他惊讶地看去，只见莫璃的身形浮在半空，满头青丝无风自动，隐约间似乎有一团火焰将她包裹在内。 火龙似乎也受到了莫璃的影响，竟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步小天，转头扑向莫璃。 然而莫璃此时双目紧闭，似乎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任由火龙撞向她。 “莫璃——” 步小天看见这一幕，目眦欲裂，立刻扑过去想要救出莫璃，但终究晚了一步。 他刚刚转身跃起，火龙已经撞在了莫璃身上。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火龙撞在莫璃身上以后，并没有发生莫璃被焚烧成灰烬或是被撞飞出去的情形。 挟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的火龙在距离莫璃身前三尺忽然湮灭，从头部到身躯，直到龙尾，一寸寸消失，没有掀起丝毫波澜，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黑炎殿众人脸上的狞笑渐渐变成了一片呆滞，步小天和楚云恭的脸色也从惊恐变成了惊愕。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有莫璃所在之处的威压变得越来越重，仿佛有一口大石压在他们的心头。 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转瞬之间火龙已经完全消失。 莫璃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但她的眼睛却是一片琉璃之色，其中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熊熊燃烧。 还不等步小天为莫璃的平安无事感到欣喜，一声怒吼突然从上空传来： “你们该死！” 随着这一声怒吼，莫璃刚刚睁开的双眼又渐渐闭合，身上的威势如潮水般退去，身体无力地掉落下来。 步小天见状立刻向前冲去，想要接住莫璃的身体。 但有人却比他更快！ 一名全身被黑袍遮住的人突兀的出现在莫璃身侧，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低头凝视着莫璃的面容。 虽然没有人能看清那黑袍人的身形面貌，但从他微微发抖的身体，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愤怒以及一股难言的悲伤。 “什么人！” 从出现以后便一直没有动作的紫炎在火龙消失以后便散去了法诀，此事件黑袍人出现，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妙，当即出声喝问。 黑袍人听到紫炎的喝问，猛然抬头看向紫炎。 这一刻，在众人的感觉中，那黑袍人仿佛一只愤怒的猛兽，似乎随时要择人而噬。 在黑袍人抬头看向紫炎的时候，紫炎也看见了黑袍人的容貌，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讶之色： “你……” 紫炎刚刚开口，就见黑袍人猛地一掌打向他。 黑袍人出手的动作看似不快，但紫炎却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没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闷哼，身体同时向后抛飞出去。 黑袍人一出手便没有停下，在步小天等人的眼里，黑袍人在出手的同时身体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刚刚被打飞的紫炎身前，再次打出一掌。 身为黑炎殿五大长老之首的紫炎在黑袍人的手下竟像个普通人一般毫无反抗之力，生生承受了黑袍人两掌。 再次打出一掌之后，黑袍人并未再追击，任由紫炎的身体撞在山壁之上。 嘭嘭两声闷响，紫炎的身体摔落在地上，再无动静。 黑袍人没有多看倒在地上的紫炎，他将怀中的莫璃轻轻地放在地上，沉默不语。 这时步小天已经飞奔到两人身边，也顾不得黑袍人是敌是友，伸手便要查探莫璃的情况。 但他的手刚刚接触到莫璃，却听黑袍人突然道： “别碰她！” 但为时已晚，步小天的手已经碰到了莫璃的手。 也正是这一瞬，步小天只觉得手心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手掌。 而几乎是同时，莫璃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转眼便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原本还能隐约感觉到的一丝生机也彻底消散。 步小天顿时大惊： “怎么会这样？！” “是同生蛊。” 黑袍人的声音变得嘶哑，仿佛充满了痛苦。 “同生蛊？” “南疆十万大山之中有夷族，善毒蛊之术，同生蛊便是其中最神秘的一种蛊虫。 此蛊两只为一对，一子一母。 同生蛊炼成之日，两只蛊虫便会陷入沉眠，状若死去，只有将其分别种入两个活人身躯之后才会醒来。 母蛊死，子蛊及其宿主亦亡，子蛊死，母蛊则会自行破体而出，化茧成蝶，而其宿主却不会受到影响。 身中母蛊者若性命垂危，可借两只蛊虫之间的联系汲取子蛊宿主元气而活。 而身中子蛊者若遇生死危机，自古便会在瞬息之间吸取宿主全身精气藏于腹内，三日之内不接触母蛊宿主的话便会自行死去。 倘若三日内母蛊宿主接触到子蛊寄生之人的身体，子蛊便会在瞬息间钻进母蛊宿主的身体，两蛊相会，子蛊所吞食的宿主精气便会全部释出，成为母蛊宿主自身的元气。 其后子母二蛊便会破出宿主体外，化为蛊蝶。 同生蛊，同生而不共死。” 步小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不可能！莫璃她从来没给我下过蛊！” 他看向黑袍人的脸，但黑袍人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黑雾，只露出一双眼睛，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黑袍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反问道： “是吗？那天晚上她给你吃的是什么？ 刚刚她念的咒诀你也听到了，那个咒诀的名字叫做《薪火咒》，以魂为薪，以意为火，燃尽七魄，不这样做怎么可能挡住八荒火龙？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五章 选择 说到最后，黑袍人的声音微微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 步小天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停地摇头。 但就在这时，他只觉得胸中一股暖流突然涌现，很快便漫过了他的四肢百骸，由于先天之气缺失的空虚感顿时消减了大半。 紧接着他心口一阵绞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他拉开衣襟，只见心口之处鼓起了两个小小的鼓包，很快鼓包破裂，从其中钻出两只不足半寸的小虫子。 两只小虫一出来便落在了步小天的衣服上，然后开始吐出如蚕丝般的细丝将自己包裹起来，很快便化作了两只小小的蛹。 也就是在这时，一阵山摇地动，从山腹内传出一声怒吼： “是谁杀了紫炎？！” 随后便见山腹再次炸开，一道身着黑衣的人影从其中冲出，猛地落在了紫炎倒地之处。 原来是方才步小天与黑衣人说话的时候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查探紫炎的状况，发现紫炎生机尽断后立刻进了山洞，想来便是去报信了。 黑衣人面容方正，衣襟之上绣着一簇簇金色的火苗，乍眼看去仿若置身火中。 黑衣人现身的时候，所有黑炎殿之人全部跪伏在地，高声道： “恭迎殿主出关！” 此人便是黑炎殿殿主，黑炎！ 他伸手在紫炎身上查探片刻，见紫炎确实已经死去多时，面上怒容更盛，猛地转向步小天和黑袍人所在的地方： “是你们杀了紫炎！” 步小天已经被自己身上的变化惊呆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无不证明着黑袍人所说的全是事实，是他不愿意也不敢接受的事实。 而黑袍人听到黑炎的喝问，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地道： “他死有余辜。” 黑炎怒不可遏，伸手一招，手中便多了一块漆黑的令牌： “受死！” 只见那令牌缓缓脱离黑炎的掌心，浮在他身前，同时阵阵怒吼从山中传出。 不过片刻，只见赤焰山的山壁之上有七八处同时炸开，八条火龙飞出，每一条火龙的威势都不弱于之前紫炎召出的那条。 这才是真正的八荒玄火大阵！ 黑袍人却毫不惊慌，只见他同样伸手一招，步小天身旁的长剑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抬起长剑指向黑炎，一股惊世骇俗的剑意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直指黑炎。 在八条火龙刚刚转头扑向他们这边的时候，黑袍人与手中的长剑化作了一道剑光，像是穿透薄薄的纸张一样穿透了黑炎的身躯。 黑炎艰难地低下头，只见自己的上半身缓缓从腰部滑落，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是圣教四宗之一的黑炎殿殿主，早已凝结金丹两百年，怎么会被人如此轻易地一剑腰斩？ 但不管他如何不敢置信，他的身体都倒在了地上，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黑衣人斩杀了黑炎之后便回到了步小天身边，长剑倒插在步小天身前。 此时步小天仍未回过神，黑袍人也不理他，盘膝在地，双手掐诀，沉声念道： “煌煌碧落， 森森九幽， 九天十地， 召寻汝魂！” 咒语念罢，只见天雷滚滚，阴风阵阵，一道微弱的白光从天上飞来，一道微弱的青光从地面钻出，一道微弱的五彩光从莫璃的身体里飞出，在黑袍人面前汇聚成一道淡淡的虚影，看上去正是莫璃的面貌！ 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心里顿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招魂！ 那仿佛随时都会散去的虚影正是莫璃残存的三魂汇聚而成。 难道他想逆天改命，复活已经死去的莫璃？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个看上去非常疯狂的念头。 人有三魂，分天、地、人，天魂胎光属阳，地魂爽灵属阴，人魂幽精属五行。 人死后三魂各自离体，天魂归于虚冥，地魂归于九幽，参与轮回，人魂于人间游荡，唯有地魂转世之后三魂方可重聚。 但现在黑袍人强聚莫璃三魂，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着黑袍人的举动，步小天原本无神的双眼也逐渐亮了起来。 但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看黑袍人如何让莫璃起死回生的时候，黑袍人却一伸手从步小天怀里拽出一物。 那是一枚玉佩，一枚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玉佩。 就在众人奇怪那玉佩到底有什么作用的时候，只见黑袍人伸手一指，那由莫璃三魂凝成的虚影竟直接钻进了玉佩之中。 待虚影进入了玉佩，黑袍人便停下了动作。 这让所有人都有些错愕，他们以为他是要复活莫璃，却不曾想他只是将莫璃的三魂封入了玉佩之中。 步小天见到这一幕，更是着急，也顾不得黑袍人刚刚展露的高绝修为，直接问道： “先辈您这是做什么？” 黑袍人并未因步小天的质问而生气，依旧是那样平静的语气： “她以《薪火咒》燃尽七魄，三魂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若是任由它们散去，最终的结果便是她的三魂完全消失于天地间。 你这玉佩乃是传说中的养魂玉，我将她残缺的三魂封在这玉佩里，假以时日便能让她的三魂恢复如初。” 听到这里，步小天顿时有些失望： “原来您刚刚不是要复活她吗？” 黑袍人闻言嗤笑一声，道： “复活她？你刚刚没听到我说的吗？她的七魄已消，就算是三魂完整也没人能让她活过来，除非找到办法重新赋予她七魄，否则绝无可能令她起死回生！” 步小天还要说什么，却被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 “天儿，他说的没错……” 听到这个声音，无论是步小天还是黑袍人都是一呆，两人同时看向说话的人。 竟是刚才被步小天放在一旁的司徒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步小天顿时有些激动，哽咽地叫了一声： “娘亲……” 司徒雪看着步小天，眼角有些湿润： “天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司徒雪虽然醒了，但仍旧十分虚弱，勉强说了一句话便似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 黑袍人突然开口说道： “你现在还很虚弱，别再多说话了。” 司徒雪看向黑袍人，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确实没有再说什么。 黑袍人只是看了司徒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说道： “好好照顾你娘。” 说完，只见黑袍人向着楚云恭的方向一点，然后身影渐渐变淡，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步小天看着司徒雪，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他想好好诉说这些年心底的思念，但还没等他开口，一声巨响从山中传来，随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黑袍人消失前的一指直接杀死了制住楚云恭的黑炎殿之人，楚云恭载具相传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步小天身边，急忙道： “快走！这里还有东西！” 步小天此时已经察觉到山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渐渐升起，不再啰嗦，抱起司徒雪祭起长剑带着莫璃的身体向着远处疾射而去。 楚云恭虽然重伤，但勉强还能御剑，也跟着步小天离开了赤焰山。 只留下一些不知所措的黑炎殿弟子还留在原地，满脸惊愕的看向山上。 如今大长老和殿主在他们面前死去，一时间他们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步小天一边向远处疾飞，一边向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赤焰山顶突然炸开，滚滚浓烟夹扎着岩浆喷向高空，岩浆落下，将整座赤焰山化为了一片火海，隐隐还能听见无数人嚎哭呐喊。 在滚滚浓烟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头足有数百丈大小的巨兽升空而起。 那巨兽生着一颗龙头，却长着像鱼一般的身子。 那巨兽张嘴一吸，周身数十丈的滚滚岩浆和浓烟竟全部被它吸进了嘴里，随后又吐了出来。 它就在赤焰山正上方吞吐着浓烟和岩浆，不时上下翻腾，发出阵阵吼声，像是在嬉戏一般。 步小天远远地依旧能感受到巨兽的威势，更不敢迟疑，径直向着远方飞去，楚云恭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一天后，沙州的某个小镇，一间普通的客栈里，步小天正帮着楚云恭运功疗伤。 许久之后，随着楚云恭一口淤血吐出，他的面色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 步小天缓缓收回抵在楚云恭背后的手掌，吐出一口浊气。 楚云恭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身道： “小师弟，谢谢你了，你娘亲还好吗？” 步小天点点头，道： “她睡着了。” 楚云恭又道： “也不知道昨天在赤焰山里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昨天光顾着逃命了，也没敢回头看，你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了吗？” 步小天再次点了一下头，说道： “我看了几眼，它好像长了一颗龙头，但是身子却又跟鱼一样，我看的时候它正在吞吐赤焰山喷出的岩浆，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楚云恭听了步小天的描述，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 “龙头鱼身，吞吐岩浆，莫非是螭吻？” 听到螭吻两个字，步小天也是一惊： “螭吻？龙生九子那个螭吻？” 楚云恭点点头，道： “没错，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关于螭吻的描述，正是龙头鱼身，喜食烟火。” “赤焰山里竟住着一头螭吻？那不是传说中的神兽吗？” 楚云恭道： “传说也并非全是空穴来风，况且你连龙都见过了，这世上有螭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步小天沉默了片刻，也点了点头，道： “确实，刚刚只是有点惊讶。” 楚云恭看着步小天强装无事的模样，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莫璃的事……” 步小天打断了楚云恭的话： “三师兄，别说了，莫璃她好好的，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她醒过来的！” 见步小天语气坚定，楚云恭也收起了劝慰的心思，只说道： “好吧，以后要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步小天重重点头： “好！” “好了，等我的伤再好一些，我们就回玉虚门！” 步小天闻言犹豫片刻，却是摇了摇头： “三师兄，我就不跟着你一起回去了。” 楚云恭看着步小天问道： “为什么？” “我父母终究是被正道所弃的人，我要是把她带回玉虚门，一定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师兄弟们要是因为区区一些麻烦就把你们拒之门外，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师兄弟？” 步小天却还是摇了摇头，坚持道： “我知道师父和师兄们对我好，但是我已经欠你们够多的了，我不想你们再因为我的事惹上麻烦。” 楚云恭见自己怎么都劝不动步小天，脸上顿时露出生气的神色： “别再说了，你要是还把师父当师父，还把我们当师兄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 楚云恭的话并没有让步小天改变心意，他起身对着楚云恭一拜，说道： “三师兄，对不起！麻烦帮我跟师父和几位师兄说，就说我对不起他们！” 说完步小天不再看楚云恭，转身出了房间。 楚云恭看着步小天一步步走出房间，终究还是没有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隔壁房间，步小天推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司徒雪已经醒来，正半靠在床头慈爱的看着他，看着司徒雪枯瘦却带着无边温柔的面庞，步小天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哽咽道： “娘亲…” 司徒雪的眼角也变得湿润，轻声道： “孩子，都是娘不好，是娘连累了你，你跟着你师兄回山上吧，娘能照顾好自己的。” 步小天急忙摇摇头说道： “不是娘亲的错！孩儿好不容易才把您找回来，您要赶孩儿走吗？” “娘不是要赶你走，娘只是不想你难过。” “不会的，只要能陪在娘亲身边孩儿就不会难过的！” 司徒雪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哄我开心，我的天儿长大了，跟娘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吧……” 楚云恭盘坐在床上听着步小天母子诉说着离别的种种，嘴角也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他们都知道步小天心里藏着很多事，但在这次下山之前她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起过这些，总是一个人默默地背负着一切。 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或许陪在亲人身边对于小师弟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六章 符篆 蜀州之西南，是一片荒芜贫瘠的大平原。 这里其实并不缺少雨水，气候也不恶劣，甚至可以说是风调雨顺，但就是不知为何，这里自上古以来便是寸草不生，是以这片占地足有方圆万里的平原毫无人迹。 也曾有人想深入平原探寻这般诡异地势的成因，但无论是寻常之人还是修为高深者，但凡进了平原的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反倒是经常在平原边缘处不时可以发现一些腐烂的尸体，看其服饰以及随身之物，正是那些进了平原之人。 于是这片平原便成了禁忌之地，没有人敢再轻易深入其中。 而蜀州蜀州便紧邻着这片贫瘠的平原的东北边界。 说来也怪，明明相距不过数十里，却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这里划下了一条线，一边是生机勃勃的山川平原，一边是没有生机的贫瘠荒原。 此时在蜀州西南与平原相交地带的某处，却是前所未见的热闹，不时可以看见身着各类服饰的人影出没。 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平原也被一片绵延无尽的山脉覆盖，再看不见原本的面貌。 远远看去，那山脉从上到下都被一层薄薄的迷雾遮掩，其中隐隐嫩看见各峰之上长满了奇花异草，有各种早已绝迹的珍禽瑞兽出没。 那便是传说中的仙山——昆仑！ 山下众人便都是为了这传说中的仙山而来。 这些人有正有魔，泾渭分明地划作了两个阵营，而在这两个阵营之中又各自化分为数个更小的阵营，自是不同门派所在。 蜀州与原本的荒原相连之处其实绵延数千里，他们本不需要全部聚集在这里，如此也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斗。 但奈何其整座山脉都被迷雾笼罩，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进了迷雾，想抢个先机。 可是无论那些人的修为是高是低、有何手段，全部都诡异地死在了迷雾之中，第二天其他人便会在迷雾边缘看到他们的尸体，数十日来无一例外。 只有这里的迷雾最稀薄，看起来像是仙山入口，于是渐渐地所有人都往这里聚了过来。 正魔两道水火不容，在这里自然发生了不少争斗，而魔教在此的高手众多，正道这边死了不少人。 直到十余天前，三大派不少高手赶来，这才压住了魔教的势头，正魔两道势力相对平衡，争斗反而少了许多。 此时已是深夜，两边营地里都没多少人活动了，大部分帐篷都熄了灯火。 大部分帐篷都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帐篷里还传来微弱的交谈声。 玉虚门众人休息的区域，一座较大的帐篷虽然已经熄灭了灯火，但黑暗中仍有轻微的交谈声传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昆仑乃上古神山，其中必定危险重重，就算是进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治好小师弟的仙药。” “也不知道小师弟怎么样了。” “希望我们能早点进去，要是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我真怕他……” “行了别说了，小师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唉…” 随着交谈的几人一阵叹息，帐篷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了一阵针呼吸声。 却没人知道，在距离这帐篷数十丈之外的一处小小的山坡上，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默默地凝视着那在夜色中如趴伏在地的巨兽般的山脉，身形久久未动。 许久，女子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云心，你真的决定了吗？” 女子闻言转过头，正是蓝云心，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苗云竹，又转了回去，轻声道： “嗯。” “可是到现在为止，进去的人根本没有活着出来的，也许现在根本没到进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再等等，非要现在进去送死呢？” 听到苗云竹的话，蓝云心却是不为所动，微微摇头道： “没时间再等了。” “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做这些？” 蓝云心再次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一时间苗云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晌，末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明天你再跟紫雷峰那几个商量商量吧，也许他们有别的办法。” 随后便是更长的沉默。 第二天，这边紫雷峰众人刚刚醒来，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虽然闹哄哄的，但又不像是魔教妖人打过来了，于是几人也没有慌乱，收拾好了以后才走出帐篷。 当他们走出帐篷以后，便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围了一大群人，其中不时传来阵阵惊呼，这让几人都十分好奇。 程云良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对着黎云俭说道： “五师弟，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黎云俭点头应了一声，便走到人群边上，向一条游鱼般钻了进去。 不多时，黎云俭便又从人堆里钻了出来，走到了在帐篷前等候的几人面前，脸上犹自带着一丝惊色。 程云良和司云让看着黎云俭神色有异，顿时更加好奇了，司云让赶紧问道： “怎么了？” 黎云俭道： “里面来了一个算命的道士。” “道士怎么了？” 司云让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他算得太准了！” “嗯？” 程云良和司云让听到这话顿时颇感新奇，作为修行之人，他们比普通人更加知道所谓算命多半是一些行走江湖的术士用来行骗的说辞。 修行越到高深之处便越是能够体会到天机缥缈，从来不敢有人说能够算尽天机。 但他们也明白黎云俭并非毛躁之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想必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倒是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程云良细细思量片刻，才问道： “你讲里面的情况跟我们仔细说说。” 黎云俭点了点头，便对两人说起刚刚在人群中见到老道士的事情。 他也算见多识广，见过不少行骗的江湖术士，自不会轻易相信所谓算命卜卦之说，哪怕是门中修行最深的掌教玄云真人也不会轻易推算他人的命途。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只要稍微懂得修行之事的人都知道天机缥缈，命数难言，若是轻易泄露他人命数，很可能会招致反噬，轻则自损元气，重则遭逢天谴。 此处所聚的全是修行之人，却对老道士深信不疑，这便让黎云俭非常疑惑。 于是他挤到老道士身边，问道： “道长，在下想问一件事情，不知道长可否解惑？” 老道士却不等他问出想问的事情，直接说道： “贫道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昆仑山中确实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但自古以来生死难逆，想要得到那件东西去救你师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如今时机未到，你们便是进了昆仑也找不到它。” 老道士的话虽然语焉不详，但黎云俭却是听明白了，正因为听明白了，才使得他惊讶无比。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问，但老道士却一口道出了他想问的是什么，甚至连他接下来想问的问题也一并回答了。 老道士知道他们来此是为了寻找能救步小天的仙药，但除了萧天雄和他们几人以外，他们从未对别人说起过此行的目的。 程云良听完了黎云俭的话，脸上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当即向前迈步，同时说道： “走！” 师兄弟几人在一起修行也有数十年了，自然知道程云良要做什么，也没多说便跟了上去。 几人来到人群外，作为玉虚门弟子，众人自然是识得的，见三人面色有些凝重，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们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被围在中间的老道士身前。 老道士一身道袍，须发皆白，一副得道高人的做派，若不是手中一杆长帆上书“看相算卦，捉鬼驱邪，九两银子一位”的话，单凭这一身卖相便能让人先信他三分。 程云良在老道士身前三尺站定，并未急着开口，一边打量着老道士的面容，一边暗自思索自己这些年来见过的或是听说过的高人，却发现竟无一人对的上号。 而老道士被几人这样盯着却是不躲不闪，面带微笑的站在原地，也不开口。 过了片刻，程云良发现自己也认不出老道士的身份，便开口问道： “敢问道长尊讳？” 老道士依旧是那副微笑的神色，面对程云良的问话既不惶恐也不倨傲，答道： “贫道天机子。” 听到老道士的话，周围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敢以天机二字作为道号，这是何等狂妄？ 但想起之前老道士为其他人算的几卦全都十分灵验，又觉得或许他真能配得上天机两个字。 就在众人心里有些古怪的纠结时，程云良又开口问道： “不知道长方才对我师弟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次老道士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晃了晃手中的布帆，着重指了一下最下面那一行小字——九两银子一位。 几人顿时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之前老道士已经为黎云俭卜了一卦，但黎云俭心里震惊之下忘了给银子。 程云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道士。 老道士接过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但这笑容在别人看来却显得有些市侩，让他本来仙风道骨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充满俗气。 老道士将银子揣进怀里，看了等着他回答的程云良一眼，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话让程云良几人原本带着期待的面容变得错愕。 这老道士…… 几人心底不禁冒出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 便是性子向来温和的程云良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看着老道士说道： “真的不能说吗？” 老道士微笑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程云良有些失望准备离开的时候，司云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锭在手里上下抛了抛，说道： “唉，既然道长不肯说，我等也不好逼迫，只是可惜了这银子。” 说完便作势要将银子再揣回去。 那老道士见到银子的那一刻眼睛便是一亮，但见司云让要将拿出来的银子收回去，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说。” 程云良闻言当即止住了转身的动作，对老道士拱了拱手，道： “还请道长赐教！” 老道士却是看也不看程云良，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司云让手里的银子。 程云良见老道士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对司云让喊了一句： “云让。” 司云让嘿嘿一笑，将银子递到老道士身前，老道士立刻接过银子揣进怀里，又整了整衣衫，变回了之前那副世外高人的神态，才开口说道： “这昆仑山里的东西虽然还没到现世的时候，不能助你们救人，但你们想救之人有自己的缘法，自能逢凶化吉，你们不需太过担忧。” 听到老道士的话，程云良等人虽然稍稍放心，但还是不敢全信，程云良又问道： “不知这昆仑山何时能够开启？” 听到这个问题，周围所有人都不禁放轻了呼吸，紧紧盯着老道士，这个问题不仅是程云良三人，也是其他人最关心的。 老道士见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没敢卖关子，也没有再要银子： “三日之后，午时一刻。” 三天之后，午时一刻！ 老道士的声音不大，但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 这短短八个字很快便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哗然，无数人在交头接耳，脸上带着浓浓的兴奋之色，也有那并未开口说话的，但看那一双双不断滴溜溜打转的眼珠子，显然在暗自盘算着进入昆仑山后该怎样捞些好处。 就连程云良三人也开始商量起进山之后要做些什么。 有那原本离得较远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景象，好奇之下也围了过来，略一询问便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昆仑山的入口将在三日后开启，到最后整个营地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与众人兴致勃勃的神色不同，站在人群外围的蓝云心虽然也听到了老道士的话，却是微微地皱起了娥眉。 这里少说有数百人，若是真的全部进了昆仑，只怕到时候她能寻到仙药的机会就更小了。 虽说在外边因为正魔之别，正道之间多有扶持，但真的到了昆仑山里，为了机缘与宝物难免会争得头破血流。 一旁的苗云竹留意到了蓝云心脸上的愁绪，问道： “只需再等三日我们就能进到昆仑山里，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蓝云心看着喧闹的人群，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师姐，这里有这么多人，到时候肯定是要全部进去的，就算是我们能找到仙药，但我们争得过他们这么多人吗？而且还有那么多魔教妖人在那边，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争斗。” 听完蓝云心的话，苗云竹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阵，人群中的喧闹之声渐渐弱了下来，终于有人想起了老道士的存在，但等他们想要多问些关于昆仑山的消息的时候，却找不到老道士的踪影了。 另一边，蓝云心和苗云竹两人并未参与到众人的讨论中，而是回到了她们的帐篷。 正当她们要走进帐篷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两位仙子请留步！” 两人都听出了这正是老道士的声音，面带诧异地转过身，苗云竹率先开口问道： “道长何事？” 老道士微微端详两人片刻才道： “两位也想入昆仑山吧？” 苗云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那是自然，不然我们来干什么？” 老道士并不在意苗云竹的态度，依然保持着微笑，说道： “两位若是相近昆仑山，贫道有一言相告。” 苗云竹见老道士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神色，不由得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难道道长刚刚说的话是骗他们的？” 老道士摇了摇头，道： “没有，不过是少说了一句话罢了。” “什么话？” “三日之后，午时一刻，昆仑山开，三人可入！” “三人？” 听到这话，苗云竹和蓝云心两人都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苗云竹问道： “道长刚刚为何不将后面，面的话说出来？” 老道士摇了摇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蓝云心。 蓝云心本是极为聪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缓缓道：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三个人能进昆仑山，必定会在昆仑山开启之前引发一场混战，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了所谓的仙缘送了性命。” “仙子要进昆仑，必须在谷口迷雾散开的时候立刻冲进去，进去之后莫要多看、多听，遇到任何人搭话都不要回应。昆仑虽是仙山，但因上古天地大变消失于世间，其内生灵早已全部死去，如今皆只剩一丝残魂，其内不乏强大存在，稍有不慎便会被夺去肉身。” “什么？” 两人闻言更加惊异，但还不等她们开口多问，只见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蓝云心，并说道： “将此物随身携带，当可助你避开些危险。” 蓝云心将老道士递来的东西展开，只见那是一张纸符。 纸是普通黄纸，其上符文是用朱砂绘成，看起来平平无奇，令人不禁怀疑它是否如老道士说得这么神奇。 蓝云心刚要开口，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他在这里！” 原来是众人发现老道士不见了之后四下寻找，有人找到了这里。 老道士见有人找到了他，却是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 “仙子切记，此物片刻不得离身！” 说完只见白光一闪，老道士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先前所立之地只剩下半张燃烧的纸符缓缓飘落，看上去与蓝云心手里的纸符十分相似。 苗云竹见此情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色： “符篆之术！”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七章 争端 蓝云心面上也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 符篆之术，传说乃是天神使用的文字，将之以黄纸朱砂绘出，便是普普通通的纸符也能起到请神驱鬼、呼风唤雨的作用。 但自三千年前天下大变，魔教主宰世间之时，符篆与卜算之术的传承几近断绝，世上很少能见到这般堪称神鬼莫测的手段了。 如今各脉修士修行的大多是炼气悟道、神通术法，便是有那想修习符篆之术的也没处可学。 但没想到这老道士不但身怀卜算之术，竟还会施展这几乎不现于世的符篆之术！ 这让两人对那时而高深莫测时而市侩俗气的老道士之前说的话忍不住又多信了几分。 蓝云心不由得悄悄握紧了手里的纸符，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将之收进了怀里。 远处那人的一声大喊很快便招来了许多同样在寻找老道士身影的人，但等他们来到这边的时候老道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连地上那纸符燃过后的残烬也被不知从哪吹来的轻风吹散，再无一丝踪迹。 蓝云心和苗云竹见许多人过来，自不好就这么回到帐篷里，便站在原地等候了片刻。 众人来到帐篷前，见是两位玉虚门的仙子，也不敢失了礼数，一人拱手问道： “敢问两位师姐，刚刚那老道士去了何处？” 苗云竹摇摇头，回答道： “我们也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自不能让人满意，还以为她是故意隐瞒，于是有不少人暗自皱起了眉头。 那人又问道： “那不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苗云竹也看出了有人神色不满，为免引起众怒，就编了个谎言道： “当时我们正要回来修行，那老道士突然从身后叫住了我们，问我们要不要算一卦，我们当时心想我辈修行之人岂能轻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胡话？我们就拒绝了他，然后那位师兄就找到了这里，那老道士听到他的声音，‘唰’的一下就不见了，然后你们就过来了。” 说着苗云竹的脸上还露出惊奇懊悔之色，似乎对轻易拒绝老道士的事情有些后悔。 众人听闻苗云竹的话，都不禁露出失望之色，先前问话的那人似乎还是不肯死心，又向着蓝云心问道： “敢问蓝师姐，苗师姐刚才所言是否属实？” 蓝云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苗云竹却是不乐意了，面上做出薄怒之色，道： “怎么？我还会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去找那老道士对质呀！” 说完也不管外面人的反应，一把拉过蓝云心自顾自地走进了帐篷。 过了片刻，才听帐篷外传来那人的声音： “苗师姐，实在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应，众人虽心有不甘，但又不能真的审问两人，只好四下散去，至于有多少人是真的信了苗云竹的话，却是不得而知了。 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到得傍晚时分，数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了营地中。 不是别人，正是天不亮便外出查探昆仑山脉之外诡异雾气的诸派长辈回来了。 萧天雄也在其中。 几人落下后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回到了门人聚居的地方。 萧天雄刚到帐篷外，就听见有人叫道： “萧真人请留步！” 萧天雄闻言转过身，却见说话的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名唤薛文利，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弟子。 还不等萧天雄询问此人的来意，就见周围又来了数十人，竟是在此地的大半门派都有人过来。 见此情景，萧天雄眉头一皱，虽不知他们的来意，气势却丝毫不弱，问道： “你们这是何意？” 几位玉虚门弟子也听到了帐篷外的动静走了出来，程云良几步走到萧天雄身旁，低声将白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遍。 那薛文利并未阻止，一直等程云良说完了以后才开口道： “萧真人不必如此戒备，我等只是想知道那老道士到底对两位师侄说了什么而已。” 萧天雄环视了一圈，冷哼一声，道：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审问我玉虚门弟子吗？” 薛文利摇了摇头，道： “萧真人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只是想求个真相，白日里萧真人尚未归来，我们并无半分逾距，何来审问一说？” 萧天雄却是冷笑一声： “呵！” 随后转向蓝云心与苗云竹，问道： “既然诸位道友如此兴师动众的过来了，两位师侄便将白日里与那老道士的事情再说一遍吧。 大家同为正道，只要你们如实道来，想必诸位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们。” 两人拱手道： “是，师叔！” 随后苗云竹便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等苗云竹说完以后，萧天雄才转向其他人，道： “诸位可都听清楚了？” 薛文利道： “不是我等怀疑两位师侄，只是那老道士颇为神秘，不找别人却偏偏找上了她们，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萧天雄看着薛文利，道： “薛掌门既然不相信我这两位师侄的话，何不去寻那老道士去问个清楚？” 薛文利见萧天雄面露冷色，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说道： “萧真人这就说笑了，那老道士行踪诡异，行事更是毫无根据，我们连他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寻？” “你也说了那老道士诡异的很，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这两位师侄，难道她们就知道吗？” 薛文利没想到萧天雄竟反拿他的话把他堵了回来，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天雄没有等他想好该说什么，又道： “好了，既然你们不相信她们的话，莫非你们还想搜魂不成？”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变了脸色，低头思索的薛文利听到这话，又感觉到萧天雄看着自己的目光，只觉得一股莫大的压力加在了他的身上，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急忙摆手否认道： “萧真人请息怒！不至于此，不至于此！搜魂是魔教手段，我们如何敢对玉虚门底子做这样的事？” 萧天雄这才收回目光，道： “那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想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萧天雄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薛文利心知就算继续呆在这里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只好拱手道： “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说完也不犹豫，带着几个弟子径直离开了这里。 其他人也不只是因为没了领头的还是畏惧于萧天雄强势的态度，在薛文利等人离开后便也渐渐散去了。 这场来势汹汹的逼问竟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萧天雄对着玉虚门众人道了一句： “都进来吧。” 说完便进了帐篷，玉虚门几人也都跟着他走了进去。 众人进了帐篷，只见萧天雄已经盘坐在地，面对着他们。 “师父…” 程云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萧天雄挥手打断，萧天雄看着几人，道： “现在跟我仔细说说吧，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老二你先说。” 以萧天雄的修为，如果他不愿意，就没有任何人能偷听到帐篷里的声音。 于是从程云良开始，几人一一将白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到了苗云竹的时候，萧天雄突然说了一句： “不要说谎！” 苗云竹顿时有些心虚地看了萧天雄一眼，见萧天雄面无表情，顿时不敢欺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另一边，薛文利带着几个弟子也回到了帐篷，刚进帐篷，一个弟子就忍不住问道： “师父，咱们就这么放弃了吗？” 薛文利心情显然不佳，对这个平日里最喜欢的亲传弟子态度也不是很好： “不然呢？难道真的要动手抓住那两个玉虚门的女弟子进行逼问不成？你可知道萧天雄便是当年玉虚门名动天下的刀剑双绝之一的‘霸剑’？” “什么？” 不仅是刚刚开口的那个年轻弟子，其他几人同样露出惊讶至极的神色，另一位年长些的弟子道： “听说一百五十年前正魔大战末尾，玉虚门中一刀一剑与魔教高手血战数十场，百多名魔教成名高手死于他们二人手中，也是因此那两人得了个刀剑双绝的称号，一做‘狂刀’，一做‘霸剑’。只是不知为何，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两个称号，却从不知他们究竟是谁，想不到他就是传闻中的‘霸剑’？” 薛文利面色复杂地道： “没错，你们没参与过当年的大战，不知道有多惨烈，而我当时跟着老掌门是见识过的，正魔两道高手死伤无数，可谓尸横遍野，能在那样的大战中杀出这样的名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因为一些事情，那次大战之后刀剑双绝几乎不再出世，如今已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可这并不代表我们能随意冒犯。 就算是现在的我也绝不是当年的萧天雄的对手，何况过去了一百五十多年，他的修为必定更加深厚。 其实我本来就不想去招惹他，但那些掌门只因我曾与萧天雄相识便非要让我出这个头，我们毕竟只是小门小派，比不得玉虚门、玉佛寺和药王谷这样的门派，若是我拒绝了他们，只怕我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那年轻弟子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憋屈，道： “可是刚刚他们明明都在那里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他们怎么能这样？” 薛文利面上露出一丝嘲讽，冷笑道： “呵！我们又能如何？这些人一个个也就只敢在背后对我们这样的小门派耍威风，当着萧天雄的面却都胆小如鼠，如今我已为他们出了这个头，他们便在没有理由为难我们了。 就他们这副模样还想觊觎昆仑山里的东西，简直是痴心妄想！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里。” 听到薛文利说要离开，几个弟子都面露不解，那年轻弟子问道： “师父，咱们不去争昆仑山里的机缘了吗？” “争？拿什么争？真以为昆仑山是那么好进的？且不说三日后昆仑山会不会如老道士说的那样打开，就算真的打开了入口，这些人为了抢先他人一步，少不得会有一番明争暗斗，且不说魔教妖人还在那边虎视眈眈，我们夹在其中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师父…” 那年轻弟子还要再说什么，话未出口便被薛文利打断： “莫要多说，回去吧！” 见自家师父态度坚决，几位弟子终究没再坚持，告退一声便离开了这顶帐篷。 …… 玉虚门众人所在的帐篷里，萧天雄听完了几人的讲述，沉思片刻道： “云心师侄，那老道士既然给了你那道符，你便按他所言，昆仑山入口开启之时不要犹豫，只管往里冲，我自会帮你拦住其他人。” 程云良见萧天雄似乎对老道士的话十分相信，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师父，那老道士来历不明，他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轻易相信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萧天雄看了几人一眼，见他们面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担忧之意，微微摇了摇头，道： “你小师弟在辽州城遇到过一个老道士，自称天机子。” 闻言。众人都露出惊讶之色，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萧天雄。 萧天雄也没有卖关子，稍微顿了顿便接着说道： “他遇到的那老道士跟今天那人应该是同一人，此人来历的确神秘，且行事令人难以捉摸，但他说的话却是不必怀疑，当年正魔大战之时我也曾见过他，那时他便是如今这副模样。 虽然有些时候看上去像个江湖骗子，但他的卜算之术和符篆之术确实有些门道，且此人从未害过人，不必过于提防。” 听到萧天雄这话，几人更加惊讶，对这老道士的身份更加好奇，但看萧天雄的模样似乎也不是很清楚，便没有再追问。 沉默了片刻之后，程云良又问道： “师父，那老道说我们这次找不到仙药，但小师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只有三个人能进得去，那我们要不要再做打算？”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八章 圣使 萧天雄略微沉吟，道： “虽然老道士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只有三个人能进昆仑山，但是他既然给了云心师侄那张符，便说明云心师侄一定在那三个人当中，三天之后我们只需让云心师侄进去，虽然不知道那老道士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必定有其用意，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萧天雄已经这么说了，众人自不会反对，又简单地商量了些三日后行事的细节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两日后，天边刚刚泛起微微亮光，只见一道微弱的白光在天边一闪，便如一颗暗淡的流星落向了昆仑山外的营地。 白光速度很快，且并不显眼，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出现。 但盘坐在地的萧天雄几乎是在白光出现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微微抬手，那道白光便穿过了帐篷落在他手中，现出了其内真形——一枚小小的玉剑。 玉剑传书，玉虚门独有的传信之法，只有修行高深之辈才能凝出玉剑交予他人，无论相隔多远，只要手持玉剑之人以《道玄经》催动玉剑，他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主人手中。 萧天雄平时看上去虽然不怎么关心几个弟子，但还是给了他们每人一枚玉剑作传书之用。 接住玉剑之后，也不见萧天雄有什么动作，那玉剑竟缓缓化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一张被叠起的信纸。 萧天雄展开信纸，纸上不过寥寥百字，却让他的脸色一变再变。 许久之后，萧天雄终于将手中的信纸放下，开口道： “来。” 在萧天雄开口的同时，程云良三人所在的帐篷里便响起了萧天雄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入定的三人立刻睁开了眼睛，对视一眼，发现其他人眼中都露出惊讶之色。 自从来到这里，萧天雄每日白天里都在外面查探那雾气，几乎没怎么管过他们，更别说主动唤他们过去了。 一定有事发生！ 三人不敢耽搁，迅速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帐篷。 他们刚出帐篷，便见到苗云竹和蓝云心二人也来到了萧天雄的帐篷外。 但奇异的是，似乎只有他们五人听到了萧天雄的传唤，周围的其他帐篷看上去没有丝毫异常。 “程师兄！” 苗云竹先对着程云良行了个礼，又对黎云俭和司云让两人道： “两位师弟。” 蓝云心也跟着向几人打了招呼，几人纷纷还礼。 就在这时，萧天雄的声音从帐篷里传了出来： “别磨蹭了，进来说话。” 众人顿时正了神色，道： “是，师父（伯）！” 随后便一同进了帐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程云良和苗云竹正好并肩而行走在最前面，中间隔了三尺。 进了帐篷，萧天雄依旧盘坐在地，开门见山道： “老三来信了。” 一听是楚云恭来信，几人都是眼睛一亮，看着萧天雄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萧天雄没有说话，只是一抬手，便见那薄薄的信纸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飘到了程云良身前。 程云良赶忙接过信纸，黎云俭和司云让见状也一左一右凑了过来。 苗云竹和蓝云心虽然没有靠过去，但眼神也是盯着程云良手中的信纸。 片刻之后，三人看完了手里的信，脸色都有些复杂。 程云良将信交给苗云竹，并未开口。 待苗云竹和蓝云心看完了信，这才开口道： “原来三师弟和小天去了黑炎殿。” 看完了信的苗云竹和蓝云心沉默着没有说话，楚云恭的信虽然很短，但所有人都知道了莫璃的事。 萧天雄看着几人，道： “老三查探过了，得了那女子的元气，老六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寿命，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治好他的方法。” 程云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原来那老道士的话指的是这件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想到了两天前老道士的那一卦，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老道士的话又应验了！ 这让他们更加重视老道士说的话，程云良沉思片刻，问道： “师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萧天雄道： “还是按之前商量的，全力帮助云心师侄进入昆仑山，赤焰山发生的事情先不要声张，估计这几天那边的消息一时间传不过来，等这边的事了了，魔教四宗之间必定会发生大乱，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只要把握住，一定能重创魔教势力！” 众人哄然允诺： “是，师父（伯）！” 这一天，萧天雄并未外出，天一亮便取到了另一边玉佛寺所在的帐篷，不久之后又与玉佛寺来此的两位高僧一同寻到了药王谷在此的一位长老。 四人密谈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他们只觉得整个营地的气氛都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还以为三大门派是为了明日昆仑山开启之时做准备。 在这越来越压抑的气氛里，一天的时间眨眼便过。 这天清晨，无数人向着迷雾边缘的一处山谷聚拢。 虽然他们破解不了这迷雾，但整座山脉只有这处山谷迷雾最为稀薄，若是真有入口，只有此地的可能性最大。 当玉虚门一行人到来的时候，山谷里已经站满了人，显得有些拥挤。 但在山谷中间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人群化作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边是正道各派门人长老，另一边却是魔教之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正道众人有意将昆仑山即将开启的消息隐瞒，却还是没能瞒过一直留意着正道众人动向的魔教。 虽然同处一地，但此时本该一见面就眼红甚至大打出手的正魔两道之人却都强自忍住了没有出手，在昆仑山中神秘的仙缘面前，没有人敢贸然动手引起争端。 萧天雄到了谷外，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带着几位弟子径直落在了人群最前方，对着站在此地的玉佛寺空智、空闻两位神僧和药王谷长老秦归长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站在原地默默地昆仑山的方向。 从始至终，萧天雄都没有看过魔教众人一眼，似乎毫不在意数量超过正道众人的魔教一众。 但萧天雄不理魔教之人，那边却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紫雷峰之主萧天雄萧真人吗？听闻前两天萧真人一人逼退数十个门派，威风不减当年啊！” 这话一出口，正道大半之人都是变了脸色。 此言无疑是暗示萧天雄仗着自身修为欺压各派，何其诛心！ 萧天雄这才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人，只见那人身穿一袭青袍，胸口绣着火焰图样，正是黑炎殿五大长老之一的青炎。 萧天雄看着青炎，面露不屑之色，道： “怎么？当年苟延求饶的手下败将过了这么多年胆气倒是壮了不少，难道想再试试我的剑够不够利吗？” 言罢，萧天雄浑身真气鼓荡，袖袍无风自动，似乎真的准备出手。 青炎一见萧天雄的模样，气势顿时一弱，不敢再言语。 “呵呵，果然不愧为‘霸剑’，气势不减当年啊！” 就在这时，另一人开口笑道。 开口之人是一老者，看上去面带笑意，十分和蔼，但在场之人却无一人敢因此轻视他，只因此人乃是魔教圣魂山传功大长老，笑面阎罗闻三笑！ 闻三笑笑脸相迎，萧天雄的回应却很冷淡： “笑面阎罗久不出世，想不到竟也为了这昆仑山不远万里来到此地。” 闻三笑对萧天雄的态度却是毫不在意，依旧笑着说道： “呵呵，毕竟是上古神山之首的昆仑山现世，又有谁能不心动呢？萧真人不也一样吗？” 萧天雄却不再回应，甚至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安静等待神山开启的模样。 见萧天雄不再开口，闻三笑也不再多言。 但不过片刻，又有一人开口道： “那小丫头，还有那小和尚，一年前我侄儿为你们所杀，此时今日你们怕是要给个交代！” 说话的却是圣魂山刑罚大长老，生死判官严铁毫！ 严铁毫此话一出，妙玉宗魅娘子也跟着开口道： “还有我妙玉宗少主之死，这笔账也该算一算了！” 蓝云心面对诸多魔教高手，脸上却是毫无惧色，人就是那副清冷的神色，说道： “魔教妖人为非作歹，死有余辜！” 蓝云心此话一出，附近的魔教之人皆不由得面露愤怒之色，甚至已经有人拿出了法宝，场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有人怒喝道： “黄毛丫头休要口出狂言，今日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不等蓝云心还口，萧天雄突然踏前一步，道： “我看谁敢？”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无比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直压对面的魔教中人！ 受到这般羞辱，魔教一方自不会轻易退缩，同样有几人鼓荡真气，与萧天雄抗衡。 一时间周围修为稍低的正魔两道弟子都感觉胸口仿佛被大石压住，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严铁毫冷声道： “看来咱们今日要在此地做过一场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如此以多欺少，实在是有失体面！” 却是空智神僧上前与萧天雄并肩而立，欲要出手相助。 另一边药王谷长老秦归虽然没说话，但也站到了萧天雄身边，显然不打算袖手旁观。 诸位高手一动，正魔两道其他人也都蓄势待发，只需一声令下便会立时出手。 闻三笑轻笑一声，道： “也好，便让老夫来领教领教萧真人的道法！” 说完只见闻三笑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到了萧天雄身前，一掌打向萧天雄。 萧天雄却是不慌不忙，似慢实快的打出一掌，对上了闻三笑的攻击。 只能说两人不愧为正魔两道的巅峰人物，不动如山，动若惊雷。 不过瞬息，两人的身影便闪烁了数十次，一些修为较低之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严铁毫正要出手相助闻三笑，却听空智神僧道： “严施主，且让贫僧来会会你！” “好！看招！” 严铁毫话音未落，手中突然出现一杆长近七尺的等身铁笔，笔尖如枪头般直刺空智神僧面门。 空智神僧看上去有些老迈，但动作却丝毫不慢，几乎是在严铁毫出手的同时，他的手中便手中便出现了一杆泛着金光的降魔杵，一撩便架开了势若奔雷的铁笔，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不过眨眼间两人便战作了一团，一时间方圆十丈之内竟无人敢近身。 他们这一动，在场的其余之人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各自抄起法宝兵刃厮杀在一起。 但魔教之人实在太多，其中更是不乏修为高深之辈，很快在场的正道之人便处在了下风，短短半个时辰已经有不下百人丧命，而魔教一方虽然也有不少人被杀死，但死去的大都是修为低下的弟子。 那些修为较高的魔教之人总是躲在人群里找机会偷袭，几乎不跟正道之人正面交手。 如此，两方的势力差距越来越悬殊，眼看正道一方被魔教之人分割成数十块，死伤愈加惨重，似乎很快便要落败。 就在这时，正跟闻三笑交战在一起的萧天雄突然抽身一退，身形一闪便到了正在人群中苦苦支撑的玉虚门众弟子身边，抓住蓝云心的肩膀，道： “走！”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再次一闪，便已带着蓝云心出现在了谷口。 赝本不满谷口的迷雾不知什么时候竟向着两旁退开，留出了一条宽不过三尺的通道。 昆仑山的入口开启了！ 萧天雄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蓝云心推进了通道之中。 闻三笑紧跟着也出现在了萧天雄身后，但他刚想往前冲便又被萧天雄拦下。 这时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眼见有人已经进了入口，众人也不甘落后，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着入口处冲去。再顾不得跟人厮杀。 但萧天雄跟闻三笑正在入口之前交手，根本没人能越过他们进入其中。 一时间怒骂呼喝之声不断，正道魔道众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突然，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入口之前，萧天雄和闻三笑的交手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 只听那老者笑道： “诸位道友如此谦让，咱们便不客气了！” 老者话音刚落，萧天雄和闻三笑不约而同地向着那两人打去一掌，阻止他们进入通道。 老者却是不慌不忙，一把将年轻人推进通道，道： “就让老夫领教领教两位的高招！” 说罢便挥掌迎上了萧天雄和闻三笑的双掌。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老者虽被打退了两步，但看其模样确实并未受伤，可见其修为不弱于他们任何一人。 萧天雄和闻三笑见老者轻易便挡住了他们的攻击，并未再次出手，三人成掎角之势站在入口之前，气息互相牵制，三人之间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 无论是谁想进入通道都必将遭到另外两人的全力阻止。 萧天雄看着那老者陌生的面容，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还未回答，就听到另一边的闻三笑突然惊叫道： “混沌圣使！” 老者看着闻三笑，微笑道： “难得你小子还记得老夫！” 却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混沌圣使四个字，在长大部分人都面露茫然之色，显然此前并未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只有少数高手面露惊色，看样子是听说过的。 萧天雄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道： “阁下是魔教四使之一的混沌圣使？” 老者神色淡然，道： “想不到萧真人竟也听过老夫的名号，着实荣幸之至！” 有人低声惊呼道： “想不到他竟是魔教四使之首的混沌圣使！” 周围那些还不知道混沌圣使的人顿时看向说话的那人，有人问道： “魔教四使？什么魔教四使？” 那人也不卖关子，回答道： “传闻当年魔尊仇天仞一统魔道，成立魔教，手下有四位修为登峰造极的高手，合称魔教四使，分别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面露惊色，有人忍不住问道： “他是当年那四人之一？” 那人却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是，就算是正魔两道当今修为最高的人也不可能活这么久。当年仇天仞落败身死，当时的魔教四使却活了下来，并且保住了魔教的一部分传承。 传闻魔教四使每人只会收一个徒弟，将一身本事尽数传下，每一位圣使死去，他的弟子便会成为新的圣使，如此一代代传承到了今日。 他们在魔教之中地位超然，平时不显于世，也不会插手正魔两道的争端，就连魔教之中也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每到魔教生死存亡之际，便会现身保住魔教传承不灭。” “那刚刚那个年轻人就是他的徒弟？” 众人都安静的听着那两人说话，惊讶于魔教之中竟还藏着这样的高手，没人留意到玉虚门除了苗云竹之外的几人听到这些之后神色都有些不太对劲。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九章 雷龙 “是他吗？” 黎云俭用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程云良微微点头，皱眉道： “没错，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那个混沌圣使的弟子？” 司云让和苗云竹却是满脸疑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苗云竹毕竟是玉竹峰的人，不好直接相问，倒是司云让没那么多顾忌，问道： “二师兄，你们说的是谁？” 程云良见周围人多，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许是我们看错了。” 见他这样说，司云让明白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这里说出来，也不再追问。 入口处，萧天雄看着混沌圣使，道： “早就听闻魔教四使修为深不可测，今日正好领教领教！” 说罢，只见他伸手一招，一道紫光从天而降，正落在他伸出的手中。 紫光落下后显出其内真形，赫然正是一柄泛着紫光的长剑。 混沌圣使一直看着萧天雄这番动作，并没有打断他，待萧天雄持剑指向自己的时候，双眼微眯，开口道： “哦？竟是紫雷剑？” 紫雷剑一出，众人俱是脸色一变。 传闻当年云虚上人羽化后，其弟子分为五脉，每一脉都以第一代峰主的宝剑作为峰主信物，即无极、紫雷、赤灵、雾隐、玉竹五柄神剑。 五柄神剑本为同一块天外陨铁所铸，但由于五位初代峰主自身法力的祭炼，虽同出一源却又各不相同。 但这五柄神剑却又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能吸纳融合其余法宝以增强自身威能。 相传每一代峰主即位后都会将自身法宝熔炼于这五柄神剑之中，数十代下来，这五柄神剑的威能早已达到了极致，怕是与云虚上人当年所用的诛魔剑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更妙的是这五柄剑因为被历代峰主祭炼了两千多年，除了峰主之外的人根本就无法使用，哪怕峰主在外战死，它们也会自行飞回玉虚门，根本不怕外人抢夺。 不过历代峰主都很少使用这五柄神剑，所以世人大多只听过五柄神剑的名字，很少有真正见过的，更别说这些密辛了。 此刻见萧天雄竟将紫雷剑召了出来，不少人都面露兴奋之意。 而处在萧天雄近前的闻三笑却不敢大意，双手微托，只见乌光一闪，一本萦绕着丝丝黑气的书册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正是他的成名法宝——生死簿！ 既然要动手了，三人也不多废话，各自掐诀，施展手段。 萧天雄面对两个魔教巅峰人物竟是率先出手，紫雷剑剑光缭绕，斩向闻三笑与混沌圣使。 闻三笑手中的生死簿里飞出道道黑影，带着凄厉的尖啸将剑光挡下，随即又有更多黑影从书中飞出，袭向萧天雄。 混沌圣使手中并无法宝，但从他周身不知何处飞出一缕缕灰雾，那剑光遇到灰雾竟没发出丝毫动静便消失无踪，仿佛被吞噬同化了一般。 不过转眼间三人之间便已攻守易位，黑影和灰气交错攻向萧天雄却互不干扰。 两人竟是联起手来了。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以多欺少未免有失公平，且让贫僧来助萧真人一臂之力！” 说罢只见一道金光亮起，瞬息便站在了萧天雄身旁。 正是空闻神僧出手相助。 只见空闻神僧手持降魔杵，身上金光大作，不过挥手间便将那黑影与灰气打散了大半。 萧天雄冲着空闻神僧微微点头，转眼便与混沌圣使又交上了手。 四人打的不可开交，不过片刻，又有数人加入了战团，尽是此处修为顶尖的高手。 修为不够的弟子们都远远退开，避免被他们的大战波及到。 众高手打了起来，其他人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其他人便又打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竟变得十分混乱。 就在所有人都无暇分心的时候，那通道竟缓缓顺着白雾的边缘移到了另一个方向，正好一个处在边缘的魔教弟子发现了这一现象，趁着众人没注意到他一闪身便进了通道。 待交战的几人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雾气之中。 与此同时，由于人数上的差距，正道一方无论是高手还是普通弟子都渐渐落在了下风。 萧天雄眼见那魔教弟子也进了通道，手上的攻势突然加重，竟一下子将混沌圣使逼退了好几步。 趁着混沌圣使被打退的间隙，萧天雄突然脚踏七星，持剑指天，口中默念咒语。 不过顷刻，原本明亮的天色变暗了下来，整个昆仑山脉上空聚集起了层层的乌云，声声闷响从其中传来。 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势从上空降下，压在了众人身上，有些修为不够的弟子甚至被这威势压得瘫软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上空，就连几个正在交战的高手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神兵御雷！ 虽然其中有不少人都见过玉虚门弟子施展这一招，但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这一招由萧天雄施展出来声势会如此骇人。 这一刻的萧天雄仿佛雷神在世！ 这…便是手持紫雷剑的紫雷峰主吗？ 就连玉虚门在场的几个弟子也忍不住露出惊骇之色，他们一直知道萧天雄修为高深，但也没有见过萧天雄认真出手的样子。 虽然天雷还未降下，就眼前这威势便已让所有人都明白，萧天雄这个紫雷峰主实至名归！ 虽然玉虚门弟子修为到了《道玄经》第五层便可修习全部真诀，但各脉弟子潜意识里还是会以自己最先接触的真诀为主，所以若论对于《神雷诀》的造诣，怕是整个玉虚门也无人能与之相比，就算是同样修习《神雷诀》时间最长的古青林也还是要略逊一筹。 更不用说萧天雄此时手里拿着的还是最适合施展《神雷诀》紫雷剑了。 说来话长，实际不过数个呼吸。 在神兵御雷的强大威势下，就连闻三笑和混沌圣使也无法近他的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雷云聚集。 咔嚓——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开了雷云，紧接着便是一条雷龙从云层中直直落下！ 那是真的雷龙，无论是龙头，龙身，龙爪，还是龙鳞，一切都栩栩如生！ 甚至连眼神都显得无比真实！ 玉虚门五大真诀，其本质便是引动天地之力借以杀敌，若是修到高深处，悟得了那一丝真意，便能化出神兽之形。 雷龙落下，直奔魔教一方的几位高手。 众魔教高手不敢迟疑，更不敢独自面对这化出圣兽之影的雷霆，在雷龙刚刚现身之时便结阵以待。 这一刻，什么明争暗斗，什么勾心斗角，全部都被他们抛在了一边，此时若是还不能通力合作只会葬身在雷龙之下！ 轰隆—— 雷龙在魔教众高手身前不足半丈的地方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屏障，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众人仿佛看见雷龙张嘴怒吼一声，那无形的屏障轰然破碎，众魔教高手同时也被震飞了出去，有的甚至在半空便口吐鲜血。 雷龙突破屏障以后却并未追击，突然一个转身，龙尾扫在了几人身上，几人还未落地便像小虫子一样被扫飞出去。 之后只见雷龙突然分化成数百道雷电，打在了其余魔教弟子身上，那些被打中的魔教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倒在了地上，至少有大半都已毙命。 雷电散去后，整个山谷鸦雀无声，所有还清醒的人都楞楞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天雄。 混沌圣使不愧为魔教守护神，虽然也被雷龙打了个正着，但却是第一个站起身来的，只是脸色惨白一片，看起来受伤颇重。 他看着萧天雄，赞道： “不愧是紫雷峰主，不愧是紫雷剑！” 说完只见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有谷中还回荡着他的声音： “今日之事老夫技不如人，咱们后会有期！” 闻三笑也勉强站了起来，神色复杂地道： “当年你们师兄弟九人合力施展禁术才有此番声势，想不到才过了区区百多年，你的修为已经到了这般境界。咱们走！” 闻三笑说完便当先离开了山谷，其余魔教之人带起那些伤势过重无法行动的同伴也紧随其后。 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回过神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个过程中在场的三大门派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竟都没有动手阻拦。 三大门派都没有动作，其他门派的人也就没有贸然出手，任由那些魔教之人离开。 那些之前曾经围堵过玉虚门众人的人此时皆是浑身冷汗淋漓，随之便是一阵庆幸。 当日真是鬼迷了心窍，竟敢去找这样一个绝世人物讨要说法！ 也幸亏萧天雄念着同为正道没有与他们当场动手，否则只怕他们的下场比这些魔教妖人好不到哪去。 待魔教众人退去后，萧天雄将手中的长剑向上一掷，长剑便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云层中，不过片刻，乌云便消散无踪。 这时突然有人惊叫道： “快看入口！” 这一声突兀的叫喊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去，他们看向原本通道所在的地方，只见不知何时分开的白雾竟再次合拢，哪里还有什么通道？ 有人不死心的靠近白雾，却根本找不到通道的痕迹。 白雾的诡异之前众人已经体会过，眼见通道已经不复存在，有人心底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萧天雄看了一眼白雾，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程云良四人径直离开了山谷。 虽然有人心底不满，但他们刚刚才见过萧天雄的神威，根本不敢阻拦。 萧天雄等人离开后，玉佛寺和药王谷的人也都相继离开。 他们来此也不是非要争那昆仑仙山里的机缘，只要不让魔教妖人得逞便是好的。 三大门派的人全部离开了，山谷里只剩下了那些小门派和散修。 有的人见三大门派的人走了，也熄了心思，叹着气离开了这里，但总归还是有几个不信邪的，在通道消失的地方犹豫一番后竟一脚踏入了白雾之中。 那些人进了白雾就没了动静，即使站在白雾边缘也丝毫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就算是有人大声询问也得不到半声回应，与之前那些消失在白雾里无声无息死去的人的情况一模一样。 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些留在这里的人也不得不相信那唯一的通道是真的消失了。 又想到刚刚萧天雄他们走的那般果断，必定是提前知道了一些她们不知道的事。 无奈之下，剩下的人只好带着战死的同门尸首离开了山谷，很快山谷里面就只剩下了一地魔教妖人的尸体。 众人一批批离开的时候，山谷里的白雾也渐渐变得跟其他地方一样浓郁。 另一边，萧天雄刚刚带着几个弟子回到帐篷之内，玉佛寺的两位神僧和药王谷的秦归长老便跟了进来，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分坐在帐篷之内。 空智神僧开口道： “萧师弟，今日我们放了那些魔教妖人离开，寺中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魔教内乱，我们便抓住机会一举重创魔教！” 秦归也点点头，道： “我们也一样！” 萧天雄微微点头，道： “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魔教也并非是吃素的，有不少厉害的手段，真到了危机的关头，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 萧天雄说完，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魔教传承三千年却没有被正道彻底消灭，自然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论是圣魂山的万魂令、天毒林的七尾蜈蚣、妙玉宗的迷心玉、还是黑炎殿的圣火令，都是绝世魔宝，只需全力催动，轻易便能屠戮方圆千里生灵。 虽然黑炎殿已毁，圣火令不知所踪。但其他三脉的魔宝还完好无损，由其宗主掌控。 若是真将他们逼到了生死关头，魔教妖人不惜代价催动魔宝，就算最后能全灭魔教，其代价也必定会十分惨重。 四人沉默许久，才各抒己见，细细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 一个月后，一辆宽敞的马车徐徐驶进了玄州东部的一处山林之中，最终在一座小小的山谷之外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之后，赶车的少年跃下马车，转身对着车内轻声道： “娘，我们到了。” 少年话音落下，一只干枯的手从车厢内伸出，掀开了帘子，露出一张感受憔悴的面庞。 正是步小天与司徒雪二人。 司徒雪看着荒芜的山谷，脸上有怀念、有悲伤，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里便是司徒山庄了，但原本繁华的山庄此时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杂草灌木丛生，不见半个人影。 步小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司徒雪扶下马车，跟他一起站在马车边上看着眼前荒芜的景象。 当日从赤焰山离开后，步小天三人在客栈修养了几天，等楚云恭的伤势好得差不多，司徒雪的身体状况也稳定下来以后，步小天才半夜带着司徒雪悄悄离开了客栈，一路向着玄州城东部前进，其目的正是原司徒山庄所在之处。 经过一个多月日夜不停地赶路，两人终于到了这里。 其实若是全力御剑，原本是不需要花这么久的，但步小天带着司徒雪御剑行了七八天，眼见着司徒雪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只好放弃御剑，买了一辆马车载着司徒雪继续赶路。 路上并不是很太平，但所幸步小天修为不俗，沿路无论是遇到妖兽还是魔教妖人都被他轻易解决，他们才能在今天赶到这里。 司徒雪看了山谷半晌，将目光转向步小天，语气莫名的说道： “天儿，咱们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下了。” 步小天微微一笑，道： “嗯，娘，以后我一定在这里好好陪着你！” 看着步小天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司徒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我记得山庄下面有一处寒潭，我们把莫璃姑娘安置在那里吧。” 莫璃失了七魄，三魂也不在体内，身体早已宛若一具死尸，步小天每日施展清灵咒才保住她的身体不腐，但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清灵咒也难以阻止莫璃的身体渐渐腐坏。 此时听到山庄下面有一处寒潭，步小天顿时喜出望外，有寒潭的寒气相助，再布下一个简单的禁制，便能轻易保护莫璃的身体。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章 三年 光阴荏苒，转眼便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影响最大的却不过那么几件。 第一件自然是昆仑仙山之外的大战，萧天雄一招重创了在场几乎所有的魔教妖人，令魔教四宗都损伤不小。 第二件则是黑炎殿不知被什么东西摧毁，整座赤焰山化作了一片火海，所有留在赤焰山的黑炎殿之人无一生还，包括黑炎殿主和紫炎、白炎、金炎三大长老全部葬身火海，仅剩当时前往昆仑山脉的青炎和跟着他前去的一批高手侥幸逃过了一劫。 黑炎殿各处分坛倒是完好无损，但当时因赤焰山大批高手被派往昆仑山，各处分坛的高手又被抽调到赤焰山作为守备，导致他们全部身死，至此黑炎殿已是名存实亡。 据传当青炎带着一批从萧天雄手下逃出的高手从昆仑山返回赤焰山的时候，看到那一片火海，顿时急火攻心，当场吐血三升，险些晕了过去。 黑炎殿高手十不存一，总殿也已经化作火海，其在沙州经营多年，留下来的财宝物资和地盘几乎成了无主之地，自然引起了无数人的觊觎。 青炎也是个聪明人，冷静下来以后便立刻想到了这些，当即带着剩下的高手赶到一处最大的分殿，将在外的所有黑炎殿弟子都召了过去，竟是直接放弃了除了那处分殿之外的所有地方。 这下沙州便彻底成了无主之地，魔道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想分一杯羹，势力最大的圣魂山、妙玉宗和天毒林自然也不例外。 由此，魔教为了黑炎殿留下的东西在以沙州为主的地方掀起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争斗。 而奇怪的是正道三大宗门竟然对魔教这样的大动作视若无睹，似乎根本就不关心沙州的乱象。 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一年多，却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 就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震动。 当日进入昆仑山的那三个人出来了！ 蓝云心最开始与那个被混沌圣使送进昆仑山的少年是一同出现在蜀州城的，看上去交情不浅。 但过了不到三日，那少年却突然离开了，只剩下蓝云心一人独自赶回玉虚门。 而那个趁着大战进入昆仑山的魔教弟子则是在蓝云心和那少年现身的同时出现在了距离蜀州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小镇之外便是一处魔道小宗派——炼血宗所在之地，而那名魔教弟子正是出自炼血宗。 蓝云心与那少年只是在蜀州城短暂现身后便没有人再见过他们，而那魔教弟子回到炼血宗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击败了当时的老宗主，成为了炼血宗的新宗主，自称血公子。 若是放在往常，区区一个炼血宗根本不被魔教其他宗门放在眼里，不说只是换了个宗主，就算是被人灭了门，只怕消息也传不到魔教四大宗门的各位大长老的耳朵里。 但这次却是不太寻常，早在血公子刚刚进入昆仑山不久之后，魔教各宗就打探清楚了他的来历。 因此这边血公子刚刚现身不久魔教各宗都得到了消息，哪怕是在沙州打得火热，他们仍然派出了人手前往炼血宗，说是恭贺新宗主，实际上却是打着探一探血公子的底以及昆仑山中情形的心思。 那血公子竟也是来者不拒，只要去了的便都迎了下来，当有人提出要与他切磋一番的时候，血公子也欣然应允。 但双方交手不过数个回合，那人竟被血公子以一杆朱笔吸干了浑身精血，化作了一具干尸。 这下那些与被杀之人同门之人便不干了，当即闹了起来，要血公子给个说法。 而那血公子似是杀得兴起，竟将那个宗门在场之人杀了个精光。 这番作为自是令其他人狠狠震惊了一番，但面对血公子的凶威，却没有人敢当场发作，隔日便陆续告辞离开了。 虽然一番试探并未从血公子口中得知昆仑山内部的情形，但血公子狠辣的行事手段却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 果不其然，那次的事情结束后没几天，炼血宗所有高手倾巢而出，在血公子的带领下将那个挑衅他的宗门直接灭了门。 而且炼血宗根本没有隐瞒此事的想法，灭门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蜀州。 这般作为让所有人都看到了炼血宗的野心，一时间蜀州正魔两道大大小小的宗门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时隔不久，炼血宗又吞并了附近的一处魔道宗门。 而炼血宗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个月的时间里便将周围几个原本势力与之相当的宗门全部拿下。 换作任何一个宗门在得到了这么多资源和人手之后，应该做的事便是停下扩张收拢人心，防止那些心有不甘的人联合反叛。 但炼血宗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些原本其他宗门的人对于血公子的命令丝毫不敢违背。 一开始其他人还有些疑惑，直到后来他们打探之下才得知原来炼血宗每收服一个宗门便会对其门人种下血印，只要血公子一个念头便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自然没有几个人敢冒头。 铁血手段之下，炼血宗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统一了蜀州所有的魔道宗门，势力已经不下于圣魂山、妙玉宗、天毒林三大宗门，俨然就要顶替黑炎殿成为新的魔道四宗之一。 三宗因为自己在沙洲争得不可开交，就算不想看着炼血宗做大也腾不出余力来打压。 炼血宗虽然野心极大，却也有些自知之明，他们一年里虽然攻伐了数十家魔道宗门，但还是没敢去动正道门派。 他们也知道如果只是魔道之间互相争斗，正道宗门几乎不会多管闲事，正道各派甚至还很乐意看着他们内斗。 可是一旦他们敢对正道门派下手，只怕过不了几天便会遭到以正道三大门派为首的正道诸派联合剿灭。 虽然如今从势力上来看炼血宗已经不逊于圣魂山等魔教三宗，但终究是积累太少，没有那个底蕴跟正道针锋相对。 若真是惹怒了玉虚门这样的正道大派，单凭他炼血宗一家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挡住。 至于指望魔道其他宗门帮忙更是不可能的事，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落井下石。 虽然看不起正道那帮伪君子，但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若论团结他们是远远不如对方的。 同样是进了昆仑仙山出来的，另外两人却并未如血公子一样高调，自从在蜀州城短暂的露过一次面之后便没再现过身。 人们猜测蓝云心应当是回到了玉虚门，对于另一个少年的行踪却是不得而知了。 三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了不少，但大都集中在蜀、沙二州范围内，相比之下，与沙州相距不远的玄州则要平静得多。 许是因为正道三大支柱之一的玉虚门坐镇于玄州，魔教妖人不敢在玄州之内明目张胆地活动。 玄州东部临近辽州的一座小镇内，一间酒馆里正有数十人静坐其中，台上一名老者正抑扬顿挫地说着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林家兄妹便要葬身恶兽之口，只见一道玄青色的剑光突得从天而降，瞬息间便斩下了那妖兽狰狞的头颅。 林家姐弟绝处逢生，大喜之下向着剑光来处看去，却只见得一袭青衫的背影，并未看清出手相助之人的面貌。 但见得那满头银发，两人便已知道了救他们的人是谁。 正是白发剑仙！ 白发剑仙斩杀了妖兽，不待林家兄妹感谢救命之恩便化作一道流光远远消失于天际，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老者话音刚落，堂下便传来轰然叫好之声，不知是为老者精彩的故事还是为了故事中的白发剑仙。 老者口中的白发剑仙，其实并非是他自己杜撰来的，此地大部分人都曾听过他的的名号，甚至还有不少人亲眼见过。 这里地处玄州东界，许是因隔得太远，深山之中经常有妖兽作乱吃人。 原本这附近有个司徒山庄，庄里有不少修行之人，若是有人遇到了妖邪便可到那里寻求帮助，也算是庇佑一方。 但十多年前司徒山庄被人一夜之间灭了满门，从那以后山里妖兽作乱之事便没人能管得了了。 玉虚门虽然就在玄州，但这里太过偏远，就算他们有心想管却也是鞭长莫及，往往还不等玉虚门仙人到来，那些妖兽便已销声匿迹，等他们走了以后又再次现身作乱。 是以人们都不敢再轻易进山，但是山里的妖兽却因为没了制约变得愈发猖狂，甚至开始出山吃人，许多人都因此家破人亡。 直到两年多以前，一位身着青衫满头白发的剑仙在妖兽再次作乱的时候突然出现，斩杀了不少吃人的妖兽。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他也很少跟人交流，大部分时间都是救了人以后便离开了，只因那一头醒目的白发被人称作白发剑仙。 虽然白发剑仙每次现身都是神色冰冷，但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出现，现在妖兽作乱的事少了很多，所以即使他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人们还是一样感激和尊敬他。 老者的故事讲完了，堂下听故事的人并未就此散去，他们兴奋地谈论着白发剑仙的事情。 “又属坚果白发剑仙吗？” “我见过，当时我跟我父亲在山里打猎，遇到了一条比水缸还粗的大蛇，白发剑仙只用了一剑就斩下了大蛇的脑袋。” “我也见过，上次我娘生病了，我到悬崖上给我娘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山崖，白发剑仙在下面接住了我，他看上去很年轻。” “白发剑仙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白发剑仙……” “白发剑仙……” 偏僻的角落里，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坐在桌子旁安静地听着听着众人的交谈，也不参与到众人的谈论之中，不时拿起面前桌上的茶水喝上一口。 许久，酒馆内的客人们渐渐散去，那男子也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向其他客人一样缓步离开了酒馆，向着小镇外走去。 深山，原本司徒山庄所在的地方。 相比于三年前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残破的墙壁被推平，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在空地的中央，建起了一座小小的院落。 院中放着一张藤椅，一个女子正靠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初夏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热，阵阵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从各处传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安宁美好。 突然，一道青色的流光落在了院外，露出一个青衣白发的身影。 院中的女子也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但却不见丝毫惊慌之色，只是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温柔地道： “回来了。” 院外的男子闻言点了点头道： “嗯。” 两人正是三年前来到这里隐居的司徒雪和步小天。 自从在这里住下，除了一开始的几个月为了照顾司徒雪没有离开过这处山谷，步小天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治好莫璃的办法。 步小天刚刚走进院子，一个惊喜的声音突然从厨房的方向传了出来： “小天哥哥你回来了！” 步小天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灵动的少女从厨房跑了出来，三两步便来到了步小天的身前。 不是云影又是谁？ 当初与楚云恭分别之后，步小天本想着悄悄离开，但他毕竟带着司徒雪，最后还是被楚云恭悄悄追了上来。 只是步小天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他们安顿下来，楚云恭主动现身，步小天才知道原来三师兄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们。 他知道如果再拒绝师兄弟们的好意会让他们寒了心，便没有再刻意回避。 其后不久，其他几位师兄弟也一起来了这里一趟，还顺便把黑驴也带了过来。 当初他们师兄弟下山的时候，云影被古青林以教导为由单独留在了紫雷峰后山，直到后来迟迟不见步小天回山，在山上大闹了一通之后才知道了一切真相。 知道了一切，云影便再也不肯待在山上，闹着要下山来找步小天。 师兄弟几人想着步小天和司徒雪可能是云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便也将她带了过来。 从那以后云影就也在这里住了下来，负责在步小天外出的时候照料司徒雪。 步小天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云影的脑袋。 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想起当年带她上山的时候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眼底也忍不住露出感慨之色。 司徒雪在一旁看着兄妹两人，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但当她看着步小天那一头刺目的白发的时候，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的孩子明明才二十岁，却经历了这样的磨难。 步小天感觉到了司徒雪的目光，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这边，微微一笑便带着云影走到了她身边。 三人在小院里说了一会儿话，突然步小天微微皱眉，问道： “什么味道？” 司徒雪和云影闻言也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了一阵焦糊味。 云影突然惊叫一声： “呀！我锅里还煮着东西！” 说完便着急忙慌地奔向了厨房。 看着云影慌乱的样子，步小天和司徒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步小天收敛了笑意转向另一边的房间，说道： “我去看看她。” 司徒雪闻言轻轻点头，道： “你去吧。” 步小天抬步向前走去，却不是向着厨房的方向。 司徒雪看着步小天缓慢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一章 再见 步小天没有去厨房，而是走进了院子另一边的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打开房门以后，屋子里的陈设一览无余。 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张桌子或是椅子都没有。 步小天走进了这间空屋子以后便关上了房门，这才走到屋子中央，蹲下身子在地上某处轻轻一扣，不多时便见得他身前三尺处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两边的砖石缓缓向两边退去，很快便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其中隐隐有淡淡的白光映出。 洞口出现以后，步小天并不迟疑，纵身便跳了下去。 洞口不大，却是颇深，足有六七丈左右，下落的过程中可以看到洞壁之上每隔一段便嵌着一块散发着白光的圆石。 步小天很快便落到了底，然后便看见一个横着通向旁边的通道，墙壁之上同样嵌着数枚白色圆石。 这通道倒是不长，步小天站在原地就能看见通道另一边的石室里那一眼寒潭以及置于寒潭之上的那副冰棺。 步小天先是在原地掐了个诀，默念了几句咒语，只见原本毫无异样的通道突然泛起七彩光华，很快又缓缓褪去，恢复了原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带光芒彻底散去，步小天才走进了通道，来到了寒潭边上。 一副晶莹剔透的冰棺浮在寒潭之上，透过冰壁可以清晰地看清其中躺着一个少女，正是莫璃。 此时的莫璃看上去面色红润，安静的躺在棺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步小天看着躺在棺中的莫璃，眼中充满了难言的悲伤。 许久，步小天才低声说道： “莫璃，我回来了。” 说完了这句话，步小天便没有再开口，似乎在等着棺中的人回应。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莫璃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步小天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久，步小天才又说道： “我还是没有找到让你醒过来的办法，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放弃的，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会让你醒过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走遍这世间，看遍所有的美景。” 随后步小天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述说起最近外面发生的一切。 等步小天絮絮叨叨的说完了一切，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最后，步小天看着莫璃，说道： “我要走了，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很快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步小天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莫璃，转身向来时的通道走去。 当步小天回到小院里的时候，云影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见步小天出来便赶紧招呼他吃饭。 无论是云影还是司徒雪都没有去问步小天在里面做了什么，三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云影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步小天和司徒雪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突然，步小天看向司徒雪，说道： “娘，我想去一趟草原。” 司徒雪看着步小天，却没见他脸上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也没有多问，沉默了片刻，轻声道： “嗯，你去吧。” “小天哥哥，你又要出去吗？” 却是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步小天看着云影脸上的担忧，轻轻点头，道： “嗯。” 云影脸上虽有不舍和担忧，却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步小天，便打起精神笑着道：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我和姑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步小天回应道： “好的，我一定会小心的！”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便收拾好行李带着黑驴离开了山谷，一路向东而去。 傍晚时分，通往东边的大道上，一头毛色乌黑的驴子驮着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正背负着夕阳缓缓前行。 金红色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男子如雪的白发仿佛染上了一丝金色。 某一刻，黑驴的脚步一顿，一人一驴同时看向前方那个不知何时站在大路中央看着他们的身影。 步小天眯了眯眼，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突然挡住他们去路的陌生男子，但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专为他们而来。 压下心头的疑惑，步小天伸手拍拍黑驴的脖颈，示意它靠近一些。 黑驴得到了步小天的安抚，这才再次向前走去，但看它充满警惕的眼神以及微微绷紧的身子，似乎一旦发现不对劲便要带着步小天逃离这里。 到得那男子身前数丈，黑驴再次停下了脚步，步小天也不再催促它往前。 两人一驴就这样在大道中央看着彼此。 片刻之后，步小天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便开口问道： “阁下是何人，为何拦住在下去路？” 那人还没说话，突听得一旁的林木沙沙作响，一道白影丛林中冲出，直直地奔向步小天和黑驴所在之处，那白影来得极快，眨眼便已到了黑驴身前。 步小天以为有人偷袭，正要拔剑，却见黑驴突然转身抬起抬起一条后腿，一蹄子便将那白影踹了出去。 那白影被踹中之后便抛飞了出去，灵巧的在半空翻了个身便落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呜呜之声，听上去竟带着一丝莫名的委屈。 黑驴再度转过身来，步小天终于看清了那袭向他们的白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竟是一只仅仅比黑驴小一圈的白狼，白狼浑身上下的毛发如雪，没有一丝杂色，看上去十分威猛漂亮。 但此刻本该令普通人感到人畏惧的狼脸上却带着像人一样的委屈之色，甚至连那泛着蓝光的眸子里隐隐还有泪光闪烁。 就在步小天再次看向那拦住他们去路之人的时候，那人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不愧是传闻中的白发剑仙，就连坐骑都如此厉害！” 步小天却不敢大意，再次质问道： “阁下到底是谁？” 那人见步小天满是戒备的样子，突然哈哈一笑，道： “哈哈，小天，你不认识我了？” 这次那男子的声音却有了些变化，步小天听在耳中隐隐感到有些熟悉。 回想片刻，步小天突然眼睛一亮，声音也带上了些欣喜之意： “乐天？！” 步小天话音刚落，只见那人浑身上下光芒一闪，等光芒散去的时候，那人的容貌已经大变，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变成了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 看到眼前之人的变化，步小天也有些惊讶，随之便是一阵欣喜： “你真的是乐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乐天笑了笑，道： “说来话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步小天自然不会反对，点头道： “好！” 是夜，一处客栈里，步小天和乐天两人相对而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转眼已至深夜，但两人的谈兴半分未减。 聊着聊着，乐天看着步小天那满头白发，问道： “小天，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听乐天这样问起，步小天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乐天见步小天神色不太对劲，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情，赶忙说道： “没事的小天，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 步小天闻言却是苦涩一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当初……” 随后步小天便将当年与乐天分开之后的事情简单的述说了一遍，两人曾经也算是同生共死，算是难得的知己，步小天也没有隐瞒跟莫璃之间的事情。 这一说便说到了破晓时分，桌上的酒壶空了又换，换了又空。 为了不让娘亲担心，这几年来他一直故作坚强，好不容易有了个倾诉的机会，步小天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到最后更是醉眼朦胧的哭了起来。 “我这些年走遍了整个玄州，就是为了找到唤醒她的方法，但是我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我没有带着她一起去，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为了我付出了一切，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是我太没都是我没用……” 乐天看着步小天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沉重，他想要安慰步小天，可是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 第二天傍晚，步小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宿醉的酒意还未散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他盘膝坐起，运转真元，很快便驱散了浑身的酒意，同时也记起了昨夜的一切。 他下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只见乐天也正好从隔壁走出来，不知也是恰好刚刚醒来还是早就醒了。 两人相视一笑，结伴来到楼下叫了些饭菜。 睡了一整天，两人都有些饿了。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近来发生的大事。 不过他们两人一个忙着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一个一心只想着找到救回自己心爱之人的办法，并不是很关心这些，之所以说起这些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既然聊起了这些，自然绕不开三年前昆仑山之事。 步小天感叹道： “也不知道昆仑山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这几年也没见过蓝师姐不知道她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不过看那血公子出来以后修为大涨，想必里面真有大机缘，要是我能进去，说不定……唉…” 步小天说到了半截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一口气。 乐天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说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步小天很快便调整好心情，接着说道： “也不知道那个混沌圣使的弟子到底去哪了，安魔教妖人的做派，那人既然能从昆仑山出来，应该不会默默无闻才对啊？” 乐天微微摇头，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运气不好，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找到，白白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也不一定。” 步小天闻言也是哈哈一笑： “哈哈！要真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如果真让他在里面找到了什么宝贝，对我们正道来时可不是什么好事！” 乐天点了点头，道： “嗯，确实！” 一顿饭很快便吃完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步小天和乐天便离开了客栈，在远处的林子里唤回了黑驴和白狼。 白狼自然是当年两人在草原里找到的小雪狼银月，银月虽然已经长大了，不过还是喜欢像个小狗似的跟在黑驴屁股后面。 一狼一驴显得很是亲密，银月好像根本不记得之前黑驴一见面就踹了它一蹄子。 路口，步小天和乐天两人相对而立。 步小天对乐天说道： “我要去草原一趟，看看鬼灵族能不能治好莫璃，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下次见面再一起喝酒！” 乐天点点头，道： “好！我相信莫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会找到法子让她醒过来的！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黑驴和雪狼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离别的气氛，露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告别过后，两人便各自向着东、南两个方向前行而去。 初升的朝阳光芒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通往南边的大路上，乐天转头望去，看见步小天的身影已经消失，才喃喃低语道： “终究还是做不到啊！算了，管他这么多呢，走一步看一步吧！该去南疆了……” 说话间，只见乐天的面容渐渐变得成熟，转眼又变成了跟步小天相遇时的中年男子的模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上的云层变得越来越厚，阳光被缓缓遮住，风儿也变得喧嚣起来。 啪！ 一滴雨点打在路边的树叶上，随后便是越来越密集的雨声。 好一场暮春的雨！ 东边的大道上，步小天看着漫天的大雨，身上泛起微微青光，所有的雨水都被隔绝在了距他身体一尺之外，就连黑驴的身上也没落下半滴雨点。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短时间内没有停止的迹象，步小天对身下的黑驴说道： “这雨估计要下很久，咱们也快些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个避雨的地方。” “嗯—哼——” 黑驴仰起头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便发足狂奔起来。 看那黑驴狂奔的速度，怕是跟那些千里良驹相比也要胜过不止一筹。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二章 魑 ！ 或许是运气不太好，步小天骑着黑驴直到天色渐黑也没有遇到村庄或是城镇之类的地方。 天上的雨一直在下，雨势到现在也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再找不到休息的地方的话他们就只能在大雨里熬过这一夜了。 终于，在天色完全变黑之前，步小天透过雨幕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黑影矗立在大路旁边，看上去像是一间房子的模样。 步小天心下一喜，看来今晚不用冒着大雨休息了。 他轻轻拍了一下黑驴的脖子，黑驴顿时会意，原本就是在狂奔的四蹄竟又快了几分。 很快一人一驴便靠近了那座路边的房子，步小天也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原来是一座破庙。 破庙不知道荒废了多久，庙门早已经损坏，也不知是被什么人拆掉了，大门上方的牌匾早已不见，原本该挂着牌匾的地方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庙宇。 来到破庙前面，步小天从黑驴身上跃下，正想仔细打量一下这间破庙，黑驴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腿迈进了庙门。 步小天见此无奈一笑，只好也跟着黑驴走了进去。 庙里除了一座神像之外什么摆设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这样空旷。 好在这破庙虽然四处漏风，但房顶却是十分完整，并无漏雨之处。 黑驴进了庙门四下张望了片刻便找了处干燥的地方自顾自地趴卧在地，随后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步小天。 步小天见黑驴这幅样子立刻便明白这家伙是在向自己讨要食物，想想它今天驮着自己跑了一整天，确实很辛苦，便盘坐在它旁边掏出几块干粮扔到它嘴边。 黑驴看了看跟前的干粮，又看了看步小天，眼中充满了嫌弃之意。 步小天见黑驴这嫌弃的样子，没好气地道： “就只有这些了，要吃好的你自己出去弄去！” 黑驴闻言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只好不情不愿地啃起干粮。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暗中的雨幕如同无边的巨兽，随时都会吞噬掉任何敢于闯进去的人。 以步小天的目力自不会被小小的黑暗所阻拦，他四下寻找片刻，除了在中间的地面上发现一堆灰烬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又向门外看去，只见大路的另一边有一大片漆黑的树林，便起身向外走去。 黑驴疑惑地看了一眼步小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见到行李还在旁边放着便不再关心他，自顾自地啃着干粮。 片刻后，步小天再次踏进庙门，只见他的手中多了一大捆湿漉漉的树枝。 原来他刚才是去弄柴火去了。 虽然这些都是活枝且沾满了雨水，但却难不倒步小天，只见他将那一大捆树枝扔在地上随手掐了个诀，眨眼间树枝上面便冒出了丝丝白雾。 很快雾气便充满了整个房间，黑驴感受着变得湿润的空气，有些不爽地打了个响鼻，竟将雾气全部吹了出去。 步小天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些年他也算是见过了黑驴不少非凡之处，明明怎么看都只是一头普通的黑驴，却能日行千里，甚至还经常能拖着一些明显是被它踢死的猎物到他面前，刚刚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发生了。 雾气被黑驴吹出去之后，庙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清爽了不少。 步小天蹲下身子点燃了一些已经变得干燥的树枝，火光立刻便照亮了这间小小的破庙。 此时黑驴已经啃完了干粮，挪到了一处靠近火堆的地方舒服地打起盹儿来。 步小天也就着清水吃下了一块干粮，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便开始盘膝打坐。 破庙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里传来轻微的噼啪之声。 面目模糊的神像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无声地俯视着破庙中间的一人一驴，本就模糊的面目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的映照下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深夜，盘膝打坐的步小天突然睁开了眼睛。 火堆里的树枝已经燃尽，只剩下余烬泛着微微的红光，但这并非步小天突然从入定之中醒来的原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门外明明下着大雨，却听不见一丝雨声。 步小天捡起几根树枝扔进还没熄灭的灰烬里，很快树枝便燃烧起来，破庙之内又变得明亮了一些。 但这光亮并没有打破原本诡异的气氛，明明可以透过光亮看见外面的大雨，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步小天站起身来，伸手一招，原本靠在一旁的长剑立时离鞘而出，落入了他的手中，发出阵阵青光。 黑驴长剑出鞘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的同时一跃而起，警惕地看相四周。 但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庙里依旧是那样安静，墙上的影子随着火光轻轻摇摆不停。 步小天默念了一句口诀，眼中泛起淡淡清光，凝神扫视，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很快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座唯一的神像所在之处。 那神像看上去毫无变化，似乎只是一座普通的泥塑，但在步小天的眼里，却清晰地看见了一道漆黑的影子依附在神像之内。 步小天凝视片刻，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只听一声尖啸，黑影闪电般冲出神像直奔步小天而去。 步小天却是早有准备，只见他忽得伸出一直藏在身后没有握剑的右手，一道雪白的霹雳从他手心飞出，正好击中了那袭来的黑影。 那黑影看上去有些灵智，一直防备着步小天左手的长剑，却不想步小天手中的长剑只是幌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掌心雷。 黑影被步小天的掌心雷击中，惨叫一声，立刻退到神像旁边，不敢再轻易向前。 步小天见那黑影周身被煞气包裹，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惊，猜出了黑影的来历。 魑！ 传说山中的孤魂吸食煞便会化作魑，喜食活人精血魂魄，以此增进修为。 看这魑周身的煞气之浓，恐怕已经害了不少人！ 在煞气的影响下，步小天竟不由得想起当年屠村的惨烈景象，忍不住生出一丝悲怒之意，险些迷失在记忆之中。 好在如今步小天的境界不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赶忙默念清心诀，将那莫名的怒意压了下去。 待完全消除了心底的异样，步小天不禁暗道惊险，若是被煞气影响太深，就算不会走火入魔恐怕也会被这魑趁机偷袭！ 恐怕刚刚就是它在捣鬼！ 步小天不动声色，微微一扫，果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破庙里弥漫着丝丝煞气。 魑见步小天双眼无神，一动不动，立刻又扑了过来。 就在它距离步小天身前不足一尺的时候，却见青色的剑光一闪，一下子将它斩成了两段。 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魑被斩成两段的身影飞速后退。 步小天没想到它被斩成两段竟还没死，怕它还有什么诡异的手段，一时也没敢妄动。 两段身躯融合在一起之后，魑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里尽是愤怒之意，似乎对步小天的偷袭非常愤怒，但又不敢再往前一丝。 虽然它看上去恢复了原样，但步小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它的气势弱了许多。 僵持了片刻，魑又是一声长啸，步小天凝神戒备。 却见魑竟然飞速穿过了伸向背后墙面的缝隙，逃走了！ 步小天本以为它还打算攻击自己，没想到这家伙灵智不低，眼见不敌竟然逃了？ 但他哪会放过这不知害了多少人的玩意儿，立时御剑化作一道青光撞破墙面追了出去。 魑逃得很快，但御剑飞行的步小天亦是不慢，紧紧地跟在它的后面。 期间步小天数次将魑拦下，但每次都被它抓住机会逃走。 终于，在一处峡谷前步小天将魑再次堵住。 这次步小天不打算再让它有逃走的机会，直接掐诀念咒。 随着步小天的动作，漫天的雨水仿佛都停滞了一瞬，随后便在它与魑的周围十丈之外凝出了一圈手臂粗细的冰柱，像囚笼一般将他们圈在了里面。 轰隆—— 冰柱刚刚凝成，步小天手中法诀一变，只见一道刺目的雷霆劈在了冰柱之上。 出人意料的是雷电并未将冰柱劈碎，反而被冰柱全部吸收了进去。 无数细小的电芒在冰柱间闪烁，将这个巨大的囚笼内照亮了不少。 经过数次的交手，魑已经明白眼前之人绝非它所能敌，完全不敢恋战，一头向着与步小天相反方向的冰柱撞去，它的形体介于虚实之间，区区几根冰柱根本拦不住它。 步小天看着魑逃跑的动作，竟没阻拦，看上去丝毫不担心它再次从他手中溜掉。 刺啦—— 就在魑撞向冰柱之间的缝隙眼看就要逃出去的时候，一声像是冰水泼在烧红的铁快上的声音从魑撞上的地方传来，借着冰柱上的光芒甚至还能看到几缕黑气从它的身上冒出。 几乎是同时，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形状不定的身体在半空一阵扭曲，看上去极为痛苦的样子。 此时步小天手上又已经捏好了新的法诀，一道儿臂粗细的电光径直打在了魑的身上，让本就处于痛苦之中的魑又发出一声惨叫。 电光散去，魑的身形虽然还未消散，但也离消散不远了。 步小天似乎也没想到它在重伤的情况下竟又扛过了自己的一记掌心雷，正要再补一招，但他这一掌刚刚打出，却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旁侧的几根冰柱竟轰然断裂，一根漆黑的锁链从冰柱断裂的地方钻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魑，又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 这魑竟然有同伙！ 步小天第二记掌心雷落空，立刻便转向那漆黑锁链出现的方向。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步小天隐隐看见一道身影正向着远方疾驰而去，不过眨眼时间便已逃出了二三。 步小天怎么肯放过他，正要追上去，却听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远远传来： “少侠追了这么远，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经他这一提醒，步小天心里顿时一惊：糟糕，黑驴还在破庙里！ 黑驴虽然有时候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但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不能眼看着黑驴遭到毒手。 于是步小天放弃了追赶的心思，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化作一道剑光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另一个方向，那劫走魑的人见步小天果然不再追赶，速度一缓，自言自语道： “好险！这小子看着年龄不大，竟有这般修为，若真让他追来，说不得要有一番苦战了！” 说着那人微微一顿，又道： “嘿！也多亏了这小子，否则这只三百年道行的魑我还真不一定拿得住，也不枉我在那破庙之外苦等半个多月！有了这只三百年的魑，我定能坐上四大长老的位子！ 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要是那小子发现我是在匡他追过来可就糟糕了！” 言罢，只见那人迅速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山林之中。 半个时辰后，破庙。 一道青色的流光从天而降，落在破庙之外，正是匆匆赶回来的步小天。 步小天落地之后急忙向里走去，但见破庙内外与他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与什么变化，黑驴趴在地上睡得正香，自己的行李却被它拿来当做枕头垫在脑袋下面。 看到这一幕，步小天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骗了？ 看着破庙里的神像，不小天眼里渐渐露出疑惑之色。 以他的修为，昨晚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都察觉不到魑的存在，看那魑的道行虽然不浅，灵智也不低，但显然不会什么高深的手段，更多是靠着本能手段行事，它能骗过自己定与这神像有关！ 步小天来到这不知名的神像之前，抬手按在他身上略一感应便发现了这神像的奇异之处。 这神像虽然只是普通的泥塑，但在其表面却是覆盖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像是一层膜一样能够隔绝气息，除非特地仔细观察，否则很难发现里面藏了东西。 而这力量的源头便是神像脚下的底座。 步小天对着神像微微一礼，道了一声抱歉，便抬手将神像托起放在一旁，伸手在底座上摸索一阵，发现它非常坚硬，将它抠出来之后，发现它虽然有一尺见方，但拿着却不是很重。 用真气一探，心底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思索片刻，终于想起这好像跟当初在草原得到的那块混元石很相似。 步小天用剑柄敲了敲，发出金石相交的声音，回想起乐天当时的话，猜测到这或许就是乐天所说的九转混元铁。 想不到这样传说中极为难得的宝贝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他遇到了，步小天也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步小天收起九转混元铁，又将将神像移回原位。 交代刚刚醒来正好奇地看着他的黑驴一声，让它先回他和司徒雪她们隐居的山谷，便再次御剑向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虽然现在再去追赶已经有些晚了，但步小天却不想轻易放过那害人无数的魑以及那劫走魑的神秘人。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渐渐放晴。 步小天再来到魑被劫走的山谷的时候，滂沱大雨已经变成了蒙蒙细雨。 山谷里除了昨夜交战留下的一些痕迹之外再没有别的线索，看上去要找到那人几乎不可能了。 但步小天却没有离开，只见他并指竖在胸前，口中默念了几句咒语。 随着步小天念咒，山谷里渐渐凝聚出一丝丝黑气汇聚到步小天身前。 正是昨夜那魑被打散的煞气。 收集到了不少煞气之后，步小天从怀里掏出一块罗盘，那煞气立刻便被吸进了罗盘。 这正是乐天曾经使用过不少次的寻踪之法，有一回步小天无意提起，乐天便将其传授给了他。 山谷中飘散的煞气与被劫走的魑同根同源，借助此法极有可能寻到它的踪迹。 果然，吸收了煞气之后，罗盘的指针开始极快地旋转起来，片刻之后才停了下来，正指向之前那人离开的方向。 见追踪之法有效，步小天不再耽搁，御剑朝着指针指向的地方飞去。 这一追便是三天三夜。 这天正午，步小天正御剑前行，罗盘的指针突然向着东南方一偏，步小天见此不惊反喜，这说明他离那人已经不远了！ 步小天顿时精神一振，剑光一转便朝着罗盘指出的方向飞了过去。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三章 中计 调转方向之后，步小天御剑前行了数十里，就在罗盘指针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时候，步小天突然停了下来。 在前面的山林里，步小天听到很多人在交谈的声音，而且感受到了十来道隐晦的魔教高手的气息。 “谁？！” 几乎就在步小天停下的同时，几道气息轰然爆发，随后便是数道身影从林中轰然而起，径直向着步小天冲了过来。 幸亏步小天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立刻收敛浑身气息落在了身下的林子里，并借助青云袍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那几道身影眨眼间便来到了步小天之前所在的地方，但并没有任何发现。 随后便是大批人马靠近的声音，不过片刻，这片林子里便站满了数十道身着黑衣的人影，看其衣着服饰，正是圣魂山之人。 人到齐之后，上空几人其中之一说道： “搜！” 下方众人皆是一抱拳，应道： “是！” 说完便四下散开，在林子里搜寻起来。 先来的几人一直停在林子上方，不停地用目光四下扫视，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许久之后，众黑衣人几乎将林子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待黑衣人在林中搜寻完毕，上方几人的其中之一开口道： “大长老，这里没人，会不会是我们太紧张了？” 那人说完，另一人道： “不可能，若是一个人出现错觉倒还罢了，但方才我们几人都感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气息，这便说明这里之前一定有人！” “牛护法说得没错，以我们的修为基本不可能出现错觉，更何况还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出错。我们刚才一察觉到动静便赶了过来，那人根本没时间逃走，此刻他一定还藏在这林子里的某处。” “可是大长老，他们已经找遍了这附近，那人究竟藏在哪里？” 那被称作大长老的是一个满脸冷色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微微摇头道： “我也找不到他，看来此人在隐匿一道上有几分功夫。”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问道： “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这里已经靠近圣魂山边缘，正道之人基本不可能到这里来。” 另一人猜测道： “难道是来救之前被我们抓住的那玉虚门弟子的人？可是他分明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从我们手里救人？” 那人说完，剩下的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边一人，问道： “魂十，之前你说曾遇到一个修为极高的玉虚门之人，会不会是他追了过来？” 被问到的魂十摇头道： “不可能，我一路上已经抹掉了所有的痕迹，绝对不会被人追踪！” 那人还要说什么，却听那中年男子道： “好了，马上就到圣魂山了，不管他是谁，就凭他一个人翻不起什么浪花，咱们走！” 中年男子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不敢再多言，很快便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几人先前的对话全都一字不落的落在了隐藏了身形的步小天的耳朵里，在听到“大长老”这个称呼的时候，步小天就已经打算等他们离开之后便悄悄退走了。 圣魂山虽然高手不少，但能被称为大长老的只有四大长老，当初步小天几人也曾与四大长老之一的笑面阎罗交过手，心知自己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但当他听到居然有自己的同门落在了这些人手里之后，却是不能袖手旁观，便决定悄悄暗中跟随，伺机救人。 圣魂山的人离开以后，步小天并没有马上现身跟上去，而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确定没有人暗中监视这里，这才缓缓现身，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步小天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跟随，在一处视线较好的地方看见了那群人中间果然押着一辆马车，但马车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就在步小天远远观察着圣魂山众人的时候，那被称作大长老的中年男子神色一动，低声道： “鱼儿上钩了。” 他身旁之人听到这话，立刻戒备的四下张望，问道： “大长老，您是说那人跟上来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 “嗯，他就在后面。” 那人向后面的山林看了一眼，问道： “那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或者去将他揪出来？” 中年男子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用，让他们都放松一些，明日就到圣魂山了，今晚他一定会动手，让底下人都别太紧张，别把鱼儿吓跑了。” “是，大长老！” 天色渐渐变暗，步小天一直远远缀在圣魂山众人身后，见他们停下不再赶路，步小天也躲进了身旁的一棵枝叶茂盛的树冠之中。 圣魂山众人停下来以后便开始安营生火，这群人举止有度，即使是休息也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一看便不是普通的魔教弟子。 步小天就躲在树上一动不动地监视着远处的众人，仿佛已经与藏身的这棵大树融为了一体。 明日这些人就要进入圣魂山的范围，到那时就再也没有救人的机会了，要救出那被擒住的同门只有今天夜里动手。 步小天一直等待着，就算是天色最黑暗的子丑之时也没有动手。 他不敢保证前面的人是不是也在防备着自己，若是选择最好救人的时辰出手说不定正中了他们的圈套。 丑时过去，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步小天看着远处人群中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周围负责戒备的几人也神色疲惫，他知道出手的时候到了！ 步小天几乎看不见的身子缓缓顺着树干无声无息地滑落到地上，随后便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久之后，圣魂山歇息之地突然爆发出一声冷喝： “你终于来了！” 同时只见一道白光从人群中飞出，如闪电般打向那被黑布包裹的马车旁边。 几乎是白光出现的同时，一道青色的剑光从白光击中之处亮起。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白光便被击飞了出去。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步小天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打退了那偷袭的白光之后，他也知道再隐藏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便现出身形，手持长剑，冷冷地看向那白光飞来的方向。 此时周围所有圣魂山的弟子都已经被惊醒，数十支火把的光芒下，步小天的面貌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看清步小天长相的时候，魂十突然面带讶色的惊叫道： “怎么会是你？” 在大多数人都面露茫然之色看向魂十的时候，几个知道魂十曾遇到过步小天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他。 身材魁梧的牛护法开口质问道： “你不是说被人追踪吗？” 魂十虽然对自己隐匿行踪的本事十分自信，根本不相信自己在特意抹掉了行迹后还会被人追踪，但站在马车跟前的步小天的身影却又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他想要辩解几句，但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马车旁边的步小天可没心思去管这些神魂山的人有多么迷惑不解，就在几人稍一分心的时候一个闪身便抓住了包裹着马车的黑布。 步小天用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黑布便四分五裂，露出了其中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身上并无绳索之类的东西，但是神色木然，仿佛一具没有意识的木偶。 步小天看清女子的容貌心底便是一惊，忍不住叫道： “苗云竹师姐！” 步小天怎么也没想到，先前这些魔教妖人口中被擒住的人竟是苗云竹！ 步小天的声音不小，但近在咫尺的苗云竹却是毫无反应，显然是这些魔教妖人使了什么手段封住了苗云竹的五感。 还不待步小天打开囚笼查探苗云竹的情况，数道色彩各异的流光突然向他打来。 却是另一边的几名魔教高手在发现步小天的动作之后停下了争执，同时祭起法宝向他出手了。 步小天若是被这几件法宝打中，只怕不死也要重伤，但他若是躲开，马车之中的苗云竹便会暴露在他们的攻击之下，而看这些魔教妖人出手的狠辣程度，显然不会在乎苗云竹的死活。 于是步小天只能硬着头皮挥剑挡向那几件破空而来的法宝。 只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步小天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马车的车轮上，整个马车都被撞得硬生生向着一旁挪动了三四尺。 “噗！” 步小天靠在车轮上，晃晃悠悠地站直了身体，突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吐出。 刚刚这一下他实在是大意了，骤然见到苗云竹的惊讶让他忘记了身旁强敌环伺，仓促间虽然挡下了几个魔教高手合力一击，但自身却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魔教一方见步小天已然受了内伤，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步小天刚刚站稳身形，又是几道凌厉的法宝打了过来。 步小天根本没时间调息，硬提着一口真气挥剑冲了上去。 只见几道青色的剑光闪过，几名魔教高手的法宝再次被击退，但步小天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这次不等几个魔教高手再出手，步小天突得向上扔出了手中的长剑，眨眼间，被扔出去的长剑便化作了密密麻麻的剑影，在马车周围数十丈的范围内疯狂肆虐。 周围一大半的魔教之人都被笼罩在了剑影之中，很快便传来几声惨叫，那是一些修为较低的魔教弟子被剑影刺伤或斩杀。 那些魔教高手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再围攻步小天，纷纷出手阻挡剑影。 虽然魔教之人皆是冷血自私之辈，但也分属各个派系，这次他们带着的这些人却都是属于他们这一系的核心弟子，若是全部折损在这里，他们这一系的势力便会大降，以后少不得会被其他派系之人欺压。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没有出手的大长老突然出手了！ 只见他一挥手，一杆造型怪异的短棍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也不管满天的剑影，将那怪异的短棍向着步小天一扔，那短棍离手之后便如奔雷一般直奔步小天而去。 隔着老远，步小天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机向着自己冲了过来，他能感觉到这一击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远胜之前围攻自己的任何一人。 说时迟那是快，不过瞬息，短棍便出现在了步小天身前，步小天也已召回了长剑，“当”的一声将短棍拦住。 但那短棍上传来的恐怖力道终究是透过长剑传到了步小天身上，使得步小天本就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步小天此时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 步小天手持长剑拼尽全力与短棍僵持着，心底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那些让他感到悲伤愤怒的往事，一股悲恸的感觉不知不觉在他心底蔓延。 很快步小天便察觉到不对劲清醒过来，一运力将短棍击飞了出去。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短棍主人的身份——圣魂山执刑大长老，索命无常范无赦！ 范无赦作为圣魂山四大长老之一，以一根短棒纵横天下，那短棒不知是何材质，只知道在催动之时能引动对手心底最悲哀的情绪，趁着对手心神动摇之际取人性命，被人称作哭丧棒。 范无赦虽然并未全力催动哭丧棒，但也没想到步小天明明身受重伤却还能在哭丧棒的影响下挣脱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就在他打算继续动手的时候，异变陡生！ “嗯——昂——” 一声高亢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还未散去，只见一道硕大的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撞进了圣魂山众人的包围之中，沿途有人想要阻挡，但还不等他们动手便被那黑影撞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便已经吐血三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黑影已经停在了摇摇欲坠的步小天身侧。 这时众人才看清，那突然闯进包围的黑影竟是一头浑身漆黑但四蹄围着一圈白毛的驴子！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四章 逃！ 黑驴来势迅疾，不过眨眼间便冲过了重重包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到了步小天身边。 就连在场众人中修为最为深厚的圣魂宗大长老，有着索命无常之称的范无赦也只来得及抬手召回了那怪异的短棍，却来不及阻挡。 看那黑驴身形，壮硕之极，浑身上下肌肉隆起，四肢看着粗壮有力，明明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但任何人都能想象出来，一旦那黑驴奔跑起来，绝对会爆发出恐怖无匹的力量。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驴的出场太过惊骇，好一阵子都没有人敢有所动作。 那黑驴却不管这些，在步小天身边站住后，便低下头亲昵的拱了拱步小天的身子，嘴里发出阵阵低鸣，听起来竟有些委屈。 步小天也被这黑驴的闯入弄的有些惊讶，直到黑驴拱着他的身子发出委屈的叫声，他才认出来，这竟是一直以来跟着他的黑驴。 眼前的黑驴虽然与之前跟在他身边的模样完全不同，但它四蹄之上那一圈白毛以及对自己这般亲昵的举动还是让步小天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他心中虽然疑惑黑驴为何会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里，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眼见周围包围自己的魔教妖人似乎忌惮于黑驴的出现，一时间没有再继续出手，步小天赶忙抓紧时机暗自调息。 短短一个呼吸间虽然不能让步小天完全恢复，但也足够他缓过一口气。 稍稍压下了重伤的不适之感后，步小天提剑反手一挥便劈向了身后囚禁着苗云竹的囚车。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囚车栏杆上被长剑砍中之处溅起了点点火星，但囚车在步小天这一劈之下却并未有太大的损伤，只是剑刃之下被砍出了一道不足半寸的深的缺口。 步小天虽然此时身受重伤，真气也消耗大半，但此时他挥剑劈下，手中的长剑更是绝世绝世神兵，绝不是木质的栏杆能够挡下的，可就是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木栏杆却硬生生挡住了。 “铁力木！” 步小天心中顿时一惊，相传铁力木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力，经北地寒风日夜锤炼，一年生长不过半寸，而其木质坚硬，远超百炼精钢，就算是步小天未曾受伤真气充足也不可能一剑劈开。 看这制成囚笼的铁力木粗壮如儿臂，其生长年份绝对不下百年，也不知圣魂山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集齐足够的材料才做成这一辆囚车。 但苗云竹明明只是玉竹峰的一个普通弟子，就算是正道三大门派的首席大弟子被擒恐怕也用不着用这样的囚车来囚禁。 这个疑惑在步小天的心中一闪而逝，但他已经没时间来仔细思索了。 就在步小天的长剑挥起之时，周围的魔教之人立刻警觉，还以为他想出手抵抗，各自擎起法宝准备抵挡。 而眼见步小天竟是要救人，他们自认不会眼睁睁这样看着，立刻出手阻止。 没有一剑劈开栏杆，大大出乎了步小天的意料，但他已经没时间惊讶了，因为数十道法宝已经朝着他们打了过来。 步小天举剑想要抵挡，当手上的剑刚刚抬起一半，脏腑一阵剧痛，好不容易压下的胸中翻涌之感越发明显，终于忍不住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剑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再难提起半分。 眼看那些携带着万钧之势已经近在咫尺，步小天的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绝望，拼尽全力大喊道： “快跑！” 这话当然是对黑驴喊的，但一向表现得都是一副胆小怕死模样的黑驴这次却一反常态，对步小天的叫喊不为所动，冷冷地看向那些激射而来的法宝。 就在那些法宝即将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黑驴终于动了。 只见它仰起头长啸一声，同时纵身跃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幻影，步小天和黑驴的周围似乎同时出现了数十只驴蹄。 那驴蹄看似虚幻，每一道都正好挡在了一件法宝前面。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数十只驴蹄竟将所有的法宝全部挡了下来，甚至还将它们全部踢飞了出去！ 而跃起到半空的黑驴一个翻身，落地之前两只后蹄结结实实地踢在了身后的囚车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在步小天剑下坚逾精钢的囚车栏杆竟然就这样四分五裂。 更为奇异的是，囚车虽然四分五裂，组成囚车的铁力木四处飞散，但木头本身却并未损坏。 囚车之所以分裂，是因为固定栏杆的各处榫卯铁链之类的东西被黑驴蹄子的震荡之力震碎了。 但此时却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些细节，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毫发无伤的黑驴的身上。 谁都想不到，这头突然闯进来的黑驴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他们联手一击挡下，甚至还将铁力木所制的囚车踢得四分五裂，而它自己甚至连一根毛都没有掉。 看着整好以暇地在步小天身边打了个响鼻的黑驴，所有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步小天此时已经虚弱无比，连神志都有些模糊了，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样子，就算见到黑驴这番超出常理的举动都没有余力作出惊讶的模样。 黑驴也看出了步小天此时的状况极差，低头咬住步小天的衣带向后猛地一甩，步小天便被甩到了它的背上。 随后又转头将毫无知觉的苗云竹以同样的方式甩到了背后，与此同时驴尾向上一甩，尾巴上的长毛迅速生长，将两人牢牢地捆住，这样他们就不会掉下去了。 做完这些，黑驴转头看了仍旧呆立的中魔教妖人一眼，又是一声长啸，便要带着背上的两人离开。 但就在此时，突然听得范无赦冷呵道： “好一头异兽！但想从本座面前带他们离开，也不问问本座答不答应？！” 黑驴听到范无赦的话，放下了刚刚抬起的前蹄，转头看向他，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屑之色。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黑驴眼中的不屑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范无赦的眼中。 这一刻，饶是纵横天下杀人无数而面不改色的索命无常心底也忍不住升起一阵羞愤交加之意。 他堂堂圣魂山执刑大长老，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索命无常竟被一头畜生看不起了！ 黑驴看了范无赦一眼便转回了头，向着人群之外狂奔而去。 看着黑驴要逃，所有人都出手阻止，这次就连范无赦也没有再自持身份的看着。 但黑驴的速度太快了，不过瞬息便如同幻影一般从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包围之外了。 这样一来，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空处。 等众人再想出手的时候，黑驴的身影已经在数十丈之外了。 圣魂山众人自不会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开，纷纷朝着黑驴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黑驴速度非凡，他们根本就追不上，不过一刻钟，黑驴便甩掉了除范无赦之外的所有人。 范无赦毕竟是圣魂山大长老，修为高深无比，虽然追一时间追不上黑驴，但也并未被它拉开距离，紧紧地跟在它身后不到三十丈处。 黑驴驮着步小天和苗云竹在前面逃，范无赦在后面追，数十里一晃而过。 期间范无赦出手数次，但狂奔起来的黑驴身形却是异常灵敏，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他的攻击。 数次尝试无果之后，范无赦也明白自己再出手也只会白白消耗自己的真气，索性不再出手，一心一意地追赶黑驴。 一天一夜之后，范无赦仍旧在追赶黑驴。 步小天虽不能动，但却能调动自身真气进行调息，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比起刚刚逃出来的时候还是好了不少。 黑驴虽然一直在狂奔，但它的后背一直十分平稳，就算是沿路遇到不少崎岖坎坷的道路甚完全没有路，步小天也没有感到丝毫颠簸。 狂奔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几千里，黑驴的速度丝毫未减，看上去范无赦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上他们。 可步小天隐隐能感觉到黑驴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它已经快到极限了！ 而范无赦的气息依旧雄浑而绵长，没有半分力竭的模样。 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再次落到范无赦的手里！ 步小天直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转向黑驴脑袋的方向，凝气传音道： “放开我，这样下去我们逃不掉的！” 以他们前行的速度，若是直接开口说话，声音很难传到黑驴耳中。 可黑驴却是不管不顾地继续狂奔，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步小天的传音。 见黑驴没有理他，步小天再次传音道： “快放开我，我能难住他片刻，不然我们都会被他抓住的！” 黑驴还是没有理会步小天。 ...... 许久之后，黑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大口喘息。 步小天终于怒了，一边用力挣扎一边传音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现在就自断经脉死在这里！” “恩昂——” 这次黑驴终于有了回应，似乎是在告诉步小天它可以带着他们逃出生天。 步小天听懂了它的意思，再次传音道： “别逞强了，我知道你不肯放下我，你放心，就算我落到了他的手上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恩昂！” 黑驴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步小天见它不信，又感觉到范无赦的气息竟靠近了一些，赶紧再次劝道： “我没骗你！你逃出去以后立刻找人来救我，要是我们都被他抓住那才是真的没希望了！” 这次黑驴没有再回应，但步小天感觉到绑住他的尾毛稍稍松了一些。 步小天心下一喜，赶紧一挣，果然没费多少力气就从黑驴的尾须中挣脱出来。 脱身之后步小天没有立刻从黑驴的背上跳下，而是站在黑驴背上面对着范无赦追来的方向，从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清范无赦御空而行的身影。 步小天看着紧追不舍的范无赦，紧了紧手中的剑。 不过片刻，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手中长剑指天，运起全部真气，口中默念真言。 随着步小天施展术法，原本就有些阴沉的天空渐渐变得更加阴沉，天空的云层越压越低，似乎随时都会压倒下来，将这天底下的众生压垮、碾碎！ 步小天的口诀念完了，天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明明是正午，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夜幕将临一般。 云层中传来阵阵轰隆之声，蒙蒙白光在阴云里闪烁，似有无数雷龙在其中翻滚咆哮！ 丝丝细雨落下，山林、旷野中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稀薄的白雾升起，为这山野间平添了一丝朦胧与神秘之感。 而谁又能想到，这样美丽的景色里正有人准备殊死一搏？ “咤！” 步小天身形升上半空，拦在了范无赦前面。 范无赦一直将步小天的动作尽收眼底，就在步小天开始施法的时候他便想要出手阻止，但所有的攻击都被步小天周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了下来。 步小天脱离黑驴后背升上半空的时候，范无赦感觉到他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十分强大的威压，就算是与他全盛时期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范无赦认出了步小天施展的正是玉虚门五大真诀之一的《神雷诀》中威力最强的“神兵御雷”一式。 他早就探清了步小天的修为绝对不低，就算是他自认修为高深，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自己毫无防备地硬扛这一招，绝对会身受重伤。 于是范无赦只能停下身形，任由黑驴驮着苗云竹消失在远处。 步小天法诀已成，天地之力形成的屏障已经将步小天牢牢护住，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破的。 至于逃走，先不说他能不能在步小天攻击他之前飞出这笼罩方圆数里的雷云之外。 而他堂堂圣魂山四大长老之一，杀人无算的索命无常，又怎么能够在一个小辈面前不战而逃？！ 就算他真能逃得出去，以后又有何脸面再做这圣魂山的执刑大长老？ 说来话长，其实一切不过转眼间。 随着步小天一声清叱，一道粗如水缸的雷龙从阴云中咆哮而下，直奔范无赦！ 范无赦也在同时大喝一声，浑身真气磅礴而出，全部汇聚于手中的短棍之中，迎着雷龙打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雷龙与短棍相交之处爆发，随后便是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劲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片刻后，雷光散去，范无赦面色平静，握着短棍的右手仍旧保持着迎击雷龙的姿势，但他的衣袖已是一片焦黄，手上也有着片片如烧伤般的伤口，看来他并不是毫发无伤。 另一边的步小天也是脸色苍白，持剑的手也是微微颤抖，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丝毫怯懦之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步小天的长剑仍然指着范无赦，身上的气势也丝毫未落。 哗啦——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冲出云层，从侧面击向范无赦，范无赦立即运起真气抵挡。 但就在他凝神抵挡第二道雷电的时候，却发现这道雷电的威力与第一道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是太强了，而是太弱了！ 这只是一道普通的雷电！ 中计了！ 范无赦立即反应过来，马上看向步小天，四周不知何时竟起了浓重的白雾，哪里还有步小天的身影？ 范无赦挥手驱散了方圆数里的白雾，但根本没找到步小天身影，甚至连他的一丝气息也感觉不到了。 他知道步小天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逃出他的感知范围，他一定就藏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 但他也知道步小天身上有着非凡的隐匿之术，只要他一心隐藏，自己根本找不到他，除非将这里的一切全部摧毁。 范无赦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只见他挥手只见，方圆数十丈的树木山石全部粉碎，但还是不见步小天的身影。 范无赦继续摧毁着周边的一切，但终究是一无所获。 半个时辰后，范无赦终于放弃寻找步小天，冷哼一声，飞身向着黑驴离开的方向追去。 ps：看着前两天点击率飙升，还以为自己要火了，结果终究是我想多了......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五章 寻仇 范无赦离去后，附近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天上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被驱散的雾气又缓缓从周边汇聚过来，被破坏得狼藉破败的山野被笼罩在茫茫白雾之中。 突然，一道流光从天边落下，正是去而复返的范无赦。 范无赦离开这里便向着黑驴逃走的方向疾追一阵，但黑驴的踪迹早已被雨水和白雾掩盖。 黑驴虽然一路狂奔，但地上并无任何蹄印以及赶路的痕迹。 步小天只挡住了范无赦不到一刻钟，可就是这一刻钟已足够黑驴逃出数十里。 想要再找到黑驴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范无赦只得无功而返。 他在步小天消失之处的上空俯瞰一阵，看不出任何异样。 半刻钟之后，范无赦再次化作一道流光远远地消失在天际。 却说步小天在与范无赦交手之初便没想过能够打败他，在施展“神兵御雷”的同时便悄悄引动了弥漫在天地之间的雾气。 借着范无赦抵御第二道雷电的时候，他便悄无声息地施展了雾化之术。 范无赦见步小天的身影消失，以为他藏在某个地方，急于驱散雾气寻找他的踪迹。 却不想步小天当时就凭借着雾化之术隐藏在雾气之中，在他驱散雾气的时候就像一缕普通的雾气一样随着他的驱散飘到了远处。 范无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步小天看上去明明只有二十岁，却同时将《神雷诀》和《冥水诀》修到了极高的境界。 专门用来隐匿行踪的雾化之术与青云袍相结合，使得他们明明相隔不过数丈，却丝毫感受不到步小天的存在。 范无赦去而复返的同时，步小天已在数里之外。 在察觉到范无赦气息的第一时间，步小天便全力收敛起了周身的一切气息，藏在林中。 待范无赦离开之后许久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原处，向着西北前行。 但步小天本就身受重伤，为了阻挡范无赦，他又强行施展术法，早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尤其是为了防备被发现，心神一直紧绷，若非他意志坚定，恐怕早已失去了意识。 潜行数十里，步小天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密林中。 他又做了那个曾经做了无数次的梦，见到了那些曾在梦中见过的场景，以及刻骨铭心的身影。 在梦的最后，他看到了数道仿佛能毁天灭地的火龙冲向莫璃的身影。 “不！” 步小天声嘶力竭的呐喊，可是却完全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在火龙吞噬莫璃身形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片片碎裂，步小天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悲伤与痛苦。 他的眼前再次一黑，与此同时浑身上下传来阵阵疼痛。 耳边似乎有个稚嫩的声音再喊： “爹爹爹爹，他好像醒了！”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子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几根钢叉立在门边，几副弓箭挂在钢叉旁边，靠近里面的墙上挂着几张野兽的毛皮。 更多的却是看不见了，他想要起身，但浑身无力，像是被大山压住，连动一下手指都需要竭尽全力，身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传来酸痛的感觉。 此时他正躺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床上的被褥有些破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看来这里的主人虽然过的不好，但并不邋遢。 一个五六岁的小童正站在床边，看来他便是刚刚他听到的声音的主人了。 此时步小天的神志还是有些混沌，好一会儿才将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串连起来。 看来在他晕倒以后遇到了山中的猎户，被带了回来。 就在他尝试着他起手臂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光线一暗，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醒了，别动，你受了重伤，又昏迷了好些天，现在没力气的。” “这是...哪儿...” 步小天声音嘶哑地问道。 几声脚步声响起，步小天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一脸憨厚的汉子。 那汉子在床边停下，问道： “你说什么？” 步小天的声音细若蚊蝇，刚刚他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 这次步小天说话之前那汉子便俯下了身子，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只见那汉子直起身子，带着些庆幸地道： “哦，这里是我家。那天我跟我家那口子进山的时候在林子里发现了你，当时你身上冷得吓人，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家那口子见你还有口气，就让我把你背回来了。 你是不知道，把你带回来以后第二天你就开始发热，烧了整整两天两夜，我当时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幸亏你运气好，有个老道士给开了个方子，这才把你救回来。” 步小天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感谢道： “大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人却有些局促的摆了摆手，道： “嗨！说啥谢不谢的，我们也没做什么，纯粹是你命大。你先在这安心的躺着，我让我家那口子给你煮点东西，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应该饿惨了吧？丫头，你在这里陪着大哥哥。” 男人说完后便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一脸好奇的小姑娘在步小天床前。 男人离开后，步小天闭上眼睛微微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体内好几处经脉都受到了不轻的损伤，只是稍微运起真气便传来阵阵剧痛。 “大哥哥，你睡着了吗？” 步小天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一脸纯真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见步小天询问，略带了些紧张地回答道： “我叫英子。” 步小天看见小姑娘怯怯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初云影刚被带到山上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温声又问了几个问题。 小姑娘从小跟着父母在这里长大，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有一两个问题能回答出来。 这家人对步小天照顾得很好，不过数日，步小天身上的外伤就好了很多，内伤也恢复了不少。 步小天也知道了这家人的情况，男子叫做何大志，他们原本居住在距此十余里外一个小镇上，本来生活得虽然不算很富裕，但也能保证三餐温饱。 但因为镇子里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了何大志的妻子，那富家公子家里有些势力，仗着家世对何大志一家百般威逼利诱，为了躲避这些，何大志便带着妻子离开了镇子隐居在这里。 何大志的妻子步小天也见过，长得确实颇有姿色，身上的气质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 步小天在何大志说起这些的时候，听出了他有所隐瞒，但他也没有细究的意思，毕竟这家人救了他的性命，是他的救命恩人。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往和秘密，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不过七八天的功夫，步小天便能下地行走了，让何大志和他妻子惊讶不已，就步小天身上的伤势，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没有半个月根本就下不了床。 步小天担心外面的状况，也不外出，整日盘坐在屋里运气疗伤，只想着早日离开这里。 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何大志一家来说，他早一日离开就少一分危险。 这天步小天正在打坐，突然听得外面一阵骚乱。 很快他就听到了何大志的质问以及他妻女的哭喊声，步小天睁开眼睛推门走了出去。 只见院内站着七八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手持棍棒将何大志一家围在中间，领头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看上去也是颇为俊郎，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毒。 步小天刚刚出门，便见那华服公子恶狠狠地对着何大志说道： “躲呀！你们接着躲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何大志怒道： “夏兵，当年你为了霸占阿念，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爹更是被你们逼得上吊自杀，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那被叫做夏兵的年轻人听到何大志的话，脸上浮现出狠毒之色，道： “我看上她是看得起她，是你们自己不识抬举，还打伤了我一条腿，你们以为躲到这里这件事就结束了吗？休想！你们聋了吗，还不给我上？！” 见自家少爷已经生气了，几个下人不敢再犹豫，纷纷拿着棍子上前就要动手。 步小天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们行凶，站在门口喝止道： “住手！” 夏兵几人早就看到了步小天，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步小天竟然敢主动开口，这才将目光转向步小天，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子的事也敢管？” 先前听到夏兵的话，步小天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本就没什么好感，没有回答，只是一挥手，离他最近的那个家丁就被一股劲风打得退后了三四步。 步小天本来只是想吓退他们，没有下重手，哪知那夏兵见到步小天出手却丝毫不惧，脸上露出不屑之意，道： “哟！还是个练家子！五叔，给我废了他！” 夏兵说完，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便应道： “是，少爷！” 那中年男子说完便大步向着步小天走来，看他步子沉稳有力，似乎功夫不俗。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三四丈，那男子七八步便到了步小天身前，挥手便是一掌向着步小天打了过来。 这一掌来势刚猛，手掌未至，劲风就已经吹到了步小天的脸上。 步小天却是不躲不闪，在中年男子手掌即将打中他面门的时候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中年男子见自己的手腕被步小天轻描淡写地抓住，心中一惊，想抽回手掌时却发现步小天的手如同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任凭他使上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 渐渐地，中年男子脸色涨红，看向步小天的目光满是惊惧之色。 僵持片刻，步小天摸清了这中年男子的实力，他虽有些武艺，但与当年辽州城里的武烈相比还是差远了。 步小天手上力道一松放开了中年男子的手腕，中年男子本就用了全力想抽回手，步小天骤然一松，他立时便“蹬蹬蹬”的向后退了七八步，一直退到夏兵身边才站稳。 看他现在所站之处，正是先前回答夏兵的时候所站的地方。 这下中年男子脸上的惊色更浓，看向步小天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 偏偏夏兵对此却是毫无所觉，见中年男子在步小天面前站了一会儿就退了回来，立刻道： “五叔，你在干什么？”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地对夏兵说道： “少爷，这小子不简单，我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中年男子这话，夏兵吃了一惊，看向步小天，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在青霞镇招惹我们夏家是什么后果？” 步小天道： “我不管有什么后果，他们对我有恩，你们要是现在离开，保证以后不再来这里，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步小天本想饶过这些人，但夏兵却并不领情，寒声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一个人难道还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不成？给我一起上，打断他的四肢！” 得了夏兵的吩咐，周围的家丁全都朝着步小天围了过来。 何大志眼见这些人要以多欺少对付步小天，立刻对着夏兵喊道： “夏兵，我们之间的仇跟他没关系，你有本事冲着我来！” 夏兵一边得意的看着手下人围向步小天，一边轻蔑的道： “你别着急，等我解决了他，自然就轮到你了！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我上？！” 步小天虽然伤势还未痊愈，却也不是几个只练过几天把式的家丁就能对付的。 在众人得到夏兵的命令一拥而上的时候，只见步小天随意地一伸手就从其中一人手中夺过了棍子，随后就听见“砰砰”几声闷响，围上来的几人便倒在了地上痛呼不止。 至于想要趁乱偷袭的中年男子更是被一棍子敲在了胳膊上又退了回去，看他那满头冷汗以及无力垂在身侧的胳膊，显然受伤不轻。 看见步小天轻描淡写地打败了手下训练有素的家丁，夏兵的脸上终于露出害怕之色。 步小天却是神色自若的拿着棍子一步步走向夏兵，仿佛刚刚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 夏兵看着步小天越走越近，满脸惊慌的说道： “大侠对不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就离开，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说完见步小天并不理会，赶紧接着道： “小人愿意对天发誓，若是小人违背誓言便叫小人不得好死！” 这下步小天终于停下了脚步，将手里的短棒一扔，冷声道： “滚吧！” 这一声滚却让夏兵如闻天音，赶忙对刚站起来的下人说道： “快走！” 很快一行人便离开了这里。 院子里，何大志看着步小天，神色有些复杂，有感激，也有敬畏，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说了一句： “多谢小兄弟！” 步小天道： “何大哥不必客气，你们救了我的命，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喂了山里的野兽了！今天我帮你们，也算稍稍偿还你们的恩情了。” “唉！” 何大志忽然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愁色。 步小天见何大志叹气，问道： “怎么了？” 何大志又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小兄弟，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那夏兵看上了念儿，想要霸占她，还逼死了我爹，我一怒之下找机会打断了他的腿。那夏兵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今天他对然离开了，但是以后他肯定会再来的，夏家在青霞镇一手遮天，我们根本惹不起的。” 步小天想起夏兵之前的表现，知道何大志说得没错。 他虽然有心也有能力帮何大志彻底解决夏兵，但他是修行之人，不好对普通人下手，一时间也想不到好办法。 何大志见步小天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以为他也在担心夏兵的报复，便说道： “小兄弟不要多想了，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反正我们已经躲了这么多年，再躲下去也没什么，你的本事高强，不必担心他们寻仇。” 步小天见何大志这么说，也不想多说，便点了点头道： “嗯，过两天我们便离开吧，我会护送你们到其他地方安定。” 英子这时一脸崇拜的看着步小天道： “大哥哥你好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些坏人赶跑了！要是我也像你一样厉害，那些坏人就再也不敢欺负我爹和我娘了！” 步小天看英子羡慕的模样，笑了笑，说道： “英子只要听爹娘的话，以后也能变得很厉害的！” 英子听了步小天的话，满脸认真的点头说道： “嗯，英子一定会听爹娘的话！” 步小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这些天他查看过英子的资质，英子的根骨并不适合修行，就算将修行之法教给她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还不如让她平平凡凡的活过这辈子。 另一边，夏兵一行人远离了何大志他们的小院，在山道上缓缓前行。 中年男子看着夏兵阴沉的神情，知道他并不甘心，劝道： “少爷，别再想了，就算是把我们府上的人全部叫来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夏兵闻言收起了脸上的神色看向中年男子，问道： “他那么厉害？”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 “之前我们围上去的时候，只打了我们每个人一下，给我的那一棍虽然没有打断我的胳膊，但是却让我感觉比胳膊断了还疼，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夏兵听到那句“不是普通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道： “对呀！他厉害，那我们就去找比他更厉害的人来对付他！”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惊色，看向夏兵，问道： “少爷想找那些人帮忙？” 夏兵点了点头，道： “他们这些天不是在找什么人吗？我们就告诉他们，他们要找的人就藏在那姓何的家里。” 中年男子听到夏兵的话，赶紧劝说道： “少爷，那些人不简单，他们要是知道你在骗他们......” 夏兵却打断了中年男子的话，说道： “五叔别说了，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说我看认了，他们还要我们家的供奉，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中年男子见夏兵这么说，知道他打定了主意，终于不再劝阻。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六章 妥协 傍晚，步小天跟何大志一家吃过晚饭后便回到了房间里继续打坐疗伤。 经过白天发生的事，何大志一家对步小天的态度更加尊敬，就连一向喜欢围在步小天身边问东问西的英子也被何大志告诫，让她不要去打扰步小天。 这样的尊敬并没有拉近步小天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有些疏离。 步小天虽然不太喜欢他们这样的态度，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同时，青霞镇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一群人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院正是圣魂山的一处分坛，这处分坛的人平素行事低调，甚至小镇上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但他们却是青霞镇最大的家族——夏家的靠山，夏家如今能在青霞镇有着只手遮天的实力少不了他们的暗中支持。 青霞镇的这处分坛位于距圣魂山将近两千里，基本处在圣魂山势力范围的边缘。 原本这里只有十来个圣魂山弟子，并没有什么高手坐镇，但就在十天前，数十位圣魂山高手突然来到这里，似乎在寻找这什么人。 这些人来了以后，镇子上的人虽然起初几天对这里突然出现的外来者有些好奇，但见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便也没有人深究他们的来历。 此时，从外面看上去一片平静的小院里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在正厅里，两人坐在主位，听着站在厅中的一个中年男子的汇报。 中年男子已经将要说的话说完了，但主位上的两人却并未立即开口。 好一会儿，左边那面色阴沉的男子突然“啪”的一拍桌子，寒声道： “这么说你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人？” 站在厅中的男子似乎十分畏惧那人，在他拍桌子的时候同时身子一抖，赶忙跪在了地上，回道： “小的办事不力，请护法恕罪！” 面色阴沉的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道： “一群废物，找个人都找不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几滴冷汗顺着额头滑下，却不敢回话。 沉默片刻之后，坐在右侧那面色相对温和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好了，你先出去吧。” 听到右侧那人的话，中年男子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道： “小的告退！” 说完后便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离开后，右侧那面色温和的男子才看向左侧那人，道： “冷护法，上面已经说了，那人擅长隐匿之术，他若是有心隐藏，怕是连你我也找不到，别说这些分坛的弟子了。这么些天都没找到那人，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那被称作冷护法的男子闻言转向右侧，道： “哼，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只是大长老亲自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人，方圆数百里的各处分坛都动了起来。 此处离那人消失的地方最近，以他的情况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这里，要真让他从我们手中溜走，只怕大长老不会轻饶你我！” 右侧那男子露出不解之色，道： “不过区区一个玉虚门弟子，大长老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冷护法听到这话，面上神色更冷了几分，转头看向右侧之人，道： “怎么？肖执事还是不相信我？我已经当日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了你，并无丝毫隐瞒，你若还不相信我，大可亲自去问大长老。” 肖执事见冷护法似乎有些生气，面露苦笑之色，道： “大长老是什么身份？我只是传经堂的一个小小执事弟子，如何敢去质问？我并非不相信冷兄，只是心中实在有些疑惑，望冷兄见谅！” 冷护法见肖执事道歉，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道： “其实我心里也有跟肖兄同样的疑惑，只是大长老的心思我也不敢妄加揣测，眼下迟迟不见那人的下落，心里实在有些着急。” 就在厅中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之前离去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肖执事，冷护法，小的有事禀报！” 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两人同时停下了交谈，冷护法冷冷地道： “进来吧。” 中年男子得到了准许，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等中年男子进来以后，肖执事开口问道： “说吧，什么事？” 中年男子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禀肖执事、冷护法，刚才夏家来人，说在镇外十余里外的山林里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听到这话，坐着的两人都是眼神一亮，肖执事道： “哦？详细说说。” 中年男子不敢迟疑，一五一十道： “小的先前心想要找的那人既然身受重伤，说不定会到医馆或者药铺问诊寻药，便让夏家之人盯紧镇上的几家医馆和药铺，留心受伤看诊和抓治内伤和外伤的药材的人。” 肖执事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道： “嗯，做得不错，接着说。” 中年男子接着道： “刚才夏家老爷的那个瘸腿儿子突然来报，说是见到有人抓专治内伤的药材，便着人悄悄跟随，果然发现了镇外一家猎户家里有个陌生的年轻人。” 中年男子刚说完，便听冷护法突然问道： “报信的人在哪？” 中年男子连忙回答道： “就在外面等着。” 冷护法道： “叫他进来。” “是。” 中年男子说完便转身出了正厅，不多时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去何大志家寻仇的夏兵一行人。 饶是夏兵仗着家世在青霞镇嚣张跋扈惯了，可此时看到在自己面前一向不吝辞色的赵坛主在这两人面前竟然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敢再像在外面一般眼高于顶，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 中年男子站定后，恭敬地道： “肖执事、冷护法，人带到了。” 冷护法和肖执事在夏兵一行人进来的时候便盯着他们，见几人身上多少有些狼狈之色，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好一会儿，肖执事才开口问道： “你们发现有人抓治内伤的药？” 夏兵此时已经被冷护法周身阴冷的气息摄住了，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来这里，但听到那面色温和的男子的话却又不敢改口，只好硬着头皮道： “是，我家的下人五天前在镇里的长安药铺看到何大志抓了治内伤的药。” 夏兵刚说完，便听见左侧那面色阴冷的男子寒声问道： “既然五天前就看见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报信？” 听到这个声音，夏兵感觉自己像是被嗜血的野兽盯住，心里更加害怕，赶忙道： “那何大志十分谨慎，小的家里的家丁跟丢了，又不确定受伤的是不是大人们在找的那人，便没有贸然来报信，只是让家丁们在那一带寻找。 今天早上一个家丁终于找到了何大志的住处，小的便带人前去，想抓住那人，却不想那人十分厉害，三两下就将小的带去的人全部打伤了。” 冷护法听完夏兵的话，冷哼一声道： “哼！若真是那人，岂是你们能对付的！” 肖执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那人相貌如何？” 夏兵听到肖执事问起那人的相貌，心下更是心虚，但又不敢隐瞒，只好简单地形容了步小天的相貌： “那人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只是生了一头白发。” 听到夏兵的话，肖执事和冷护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讶。 冷护法当即起身，道： “带我们过去！” 夏兵见冷护法这样的反应，心里一愣，难道自己误打误撞竟然真的遇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他不敢迟疑，立刻回答道： “是！” 很快，夏兵几人就领着这处分坛所有圣魂山之人离开了小院，一路出了青霞镇，向着何大志居住的地方而去。 数十人行动之间竟没有丝毫动静，而且速度快得出去，这让夏兵十分惊讶。 半个时辰后，距何大志他们住的地方不过半里之外的山林里，夏兵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对身边的几人说道： “就在那里！” 现在他已经知道步小天很可能就是这些人要找的人，再没有了谎言可能被揭穿的恐惧，心里只有大仇将报的快意。 圣魂山众人再冷护法和肖执事的示意下并没有直接靠近小院，而是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小院。 正在房里打坐的步小天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本十分热闹的虫鸣之声竟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不见，外面只有诡异的寂静。 他立刻闪身出了房间，敲响了何大志夫妇的房门。 何大志夫妇还没入睡，突然听到敲门声，立刻坐起身问道： “谁？” 步小天压低声音道： “是我，有人来了，你们赶紧躲起来，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何大志听到步小天的话，心里一惊，问道： “那你呢？” 门外却没有了声音，却是步小天已经离开。 何大志没有得到回应，却不敢出门，赶紧叫醒已经熟睡的英子，让她和妻子一起躲在床底下，自己却又穿好衣服躺回了床上，手中握着一柄钢叉紧盯着房门。 这边步小天提醒完何大志便拿着长剑迅速离开了小院，他能感觉到来的人不少而且都不是普通人。 他现在伤势还没痊愈，不能保证护得住何大志一家。 何大志一家显然并不可能招惹到这样的仇家，这些人应该是为他而来。 只要远离了何大志他们，或许就能将这些人引开。 步小天刚刚出了小院，就感觉到两股强大的气息从不同的方向飞快地向他袭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这两人虽然修为不及他，但他现在有伤在身，若是纠缠起来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之所以没有直接御剑离开，是因为在黑夜里御剑只会更彻底地暴露他的行踪。 果然，在察觉到步小天向着另一个方向逃跑的同时，那暗中的两人也立刻改变了方向追了过去。 前行了不过片刻，步小天就感觉到前面的林子里也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就算他能轻易解决掉他们，但也会让后面的两个高手追上。 于是他果断的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但很快他就发现前面也有人拦着，于是他又换了个方向......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步小天发现这些人竟然将这里全部围了起来，后面两个高手一直紧追不舍，若要离开这里只能强行冲出去。 只能冒险一搏了！ 就在步小天眼里闪过一丝决然的时候，小院里突然传来何大志的怒骂和英子的哭喊之声。 糟了！ 在听到何大志和英子的声音的时候，步小天心下一沉，他们竟然没有放过何大志一家！ 很快步小天便听见身后有人高声道： “别逃了，否则我就让他们杀了那院子里的三个人！” 听到这话，步小天心中顿时怒气横生，这些卑鄙的家伙竟然拿何大志三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虽然心里非常愤怒，但步小天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迅速向着小院奔去。 当他回到小院的时候，就看见何大志满脸愤怒地被一个黑衣人用刀压制着跪在地上，英子被另一个人抓着领子提在半空，何大志的妻子则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何大志此时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血丝，想是之前反抗的时候遭到了殴打，英子似乎被吓到了，任由黑衣人提着不敢反抗。 看到步小天的那一刻，英子的眼神一亮，喊道： “大哥哥快救我们！赶走这些大坏蛋！” 步小天还没回答，却听身后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我就说嘛，堂堂玉虚门弟子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恩人死在我们手里？” 步小天缓缓转过身子，只见两个身着黑衣的人正站在他身后，他认出这些人身上绣着的花纹正昭示着他们的身份——圣魂山！ “你们是圣魂山的人！” 右侧那面色温和，带着淡淡笑意的男子回答道： “没错，在下圣魂山传经堂执事，肖泽。” 那人的笑容在此时的步小天的眼里却显得十分可憎，步小天面色冷然道： “你们要的是我，放了他们！” 肖泽对步小天的态度不以为然，仍旧笑着说道： “放了他们当然可以，不过你得跟我们走。” 这是一行人打着火把出现在小院外，步小天一眼便认出了被人架着的夏兵，怒道： “原来是你向他们报的信，你竟敢勾结魔教！” 夏兵此时脸上早已没有了白天离开时的畏惧之色，一脸得意的看着步小天，说道： “没错，是我报的信！你白天不是很狂吗？你再狂一个我看看？等你被诸位大人抓走，我会好好炮制这三个贱人，把你对我的羞辱加倍还给他们！” 步小天还没说话，却听肖泽旁边面色阴冷的男子突然道： “聒噪！” 随后只见他一挥手，“啪”的一声脆响，夏兵便倒飞了出去，等家丁赶忙将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醒目的巴掌印。 夏兵挨了打，却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对打他的冷护法发作，只是眼神越发凶狠地盯着何大志几人。 这是肖泽又对着步小天说道：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使用你自己换回他们三个，还是你自己逃走，我们杀了他们？” 步小天看着肖泽那像是在问他下一顿是吃馒头还是米饭一般的神情，心底只有深深地无奈： “只怕就算我跟你们走，他们还是会遭到报复。” 肖泽却是笑着道： “这个简单，我可以对着灵神保证，只要你跟我们走，所有圣魂山之人都绝不会以任何手段伤害他们，我们犯不着去为难几个普通人。” 所谓“灵神”，是所有圣魂山之人心中信仰所在，若是以灵神的名义说出的话，圣魂山之人几乎很少违背。 步小天没有说话，又看向了夏兵。 夏兵此时还想着肖泽只说圣魂山的人不会伤害他们，他又不是圣魂山的人，就算他对何大志一家下手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在步小天看向他的时候，他还冷笑着瞪了回去。 肖泽见步小天看向夏兵，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道： “这便更简单了，死人是不会报复的。” 肖泽刚刚说完，就见几柄飞刀突然从他袖中飞出，瞬间便割断了夏兵和他几个家丁的脖子，同时几道虚影从那几人的身体里飘，钻进了飞刀之中。 夏兵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冷笑的神色，只怕他至死都想不通，明明是自己带着他们抓住了这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死在了肖泽的手里。 肖泽杀完夏兵几人，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挥手收起了飞刀，笑着道：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你也不用担心他的家人，今晚的事他们不会知道的。你说是吧，赵坛主？”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站在一旁的赵坛主说的。 赵坛主见肖泽杀人之后还能露出这样温和的笑意，只觉得心底一股寒气升起，赶紧点头保证道： “肖执事说得没错，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 看到发生的一切，步小天只觉得眼前之人简直是个恶魔，但为了何大志一家人的安全，只好说道： “我跟你们走。” ps：上一章后半截夏兵的名字打成了夏景，本来一开始就叫夏景的，写着写着觉得夏景这个名字不错，用在这个反派小喽啰的身上实在是可惜了，就改成了夏兵，结果后面又忘改了。。。现在已经改回来了。 夏兵取了个谐音梗，以后可能会有叫谢江的。。。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七章 上门 步小天也不想束手就擒，可是看那肖泽虽然一直带着一副笑脸，但却能面不改色的杀死夏兵几人，便已经对他的行事作风有了一些了解。 诚然，若是他奋力反抗，或许真的有机会逃出去，但是何大志一家又怎么办呢？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只要他反抗了，无论他能不能逃出去，何大志一家人都不可能活命。 所以他只有妥协，虽然他不能保证肖泽一定会遵守诺言，但他不能眼看着明明有希望保住何大志他们的性命却不管不顾。 至于夏兵几人的死，步小天并不可怜他们，与魔教妖人为伍，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自己找的。 再说，看那夏兵之前的言行表现，向来平日里也没少为恶，死了也算让这世间少一个祸害了。 肖泽对于步小天的识趣十分满意，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他亲自走到步小天的面前，在他体内种下禁制，封住了他的真气法力，这才转向另一边押着何大志和英子的人吩咐道： “好了，把他们放了吧，之前我答应这位少侠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见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肖泽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寒意。 听到这待着些许含义的声音，所有人的背后都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 立刻齐声道： “听见了！” 肖泽见没人忤逆他的意思，这才温声道： “嗯，听见了就好。” 肖泽虽然只是个执事弟子，但却是传经堂的执事。 传经堂一共只有二十名执事弟子，但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他们。 这固然是因为他们各个修为高绝，就算是在整个圣魂山之中也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好手。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们属于传经大长老笑面阎罗闻三笑的麾下，虽名为弟子，但地位极高，比许多长老的权力都大。 这样的人物要是想取他们的性命，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所以在场根本没有人敢违背他的话。 就连面色阴冷的冷护法都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先前肖泽答应步小天以后不让任何人为难何大志一家的许诺。 何大志在肩膀上的刀被收回之后便站了起来，看他脸上并无惧色，只是愤怒地看着众圣魂山之人，也是有些血勇之气的。 步小天看何大志似乎想要冲过来，摇了摇头道： “何大哥，别再跟他们起冲突了，他们一个个都是杀人如麻，那样只能是白白送死。 多谢你们之前救了我的命，今天这事就当我还了你们的恩情吧！ 今日之后，你们换个地方好好生活，不要想着为我报仇了！” “小兄弟，你...你这是何必呢？” 先前被人拿着刀子威胁都浑然不惧的汉子，在听到步小天的几句话以后竟是泪流满面，心里满是感激，却丝毫没有想过他们今天之所以遭难完全是因为步小天。 步小天没有回应何大志的问题，对着肖泽平静地说道： “走吧。” 肖泽也没有废话，带着步小天便离开了这处小院，不多时圣魂山一众人马也跟着他们离去了。 他们离开许久之后，何大志才抱起被打晕的妻子回了房间。 看着何大志小心地给阿娘盖上被子，先前被吓到的英子突然看向何大志，问道： “爹爹，大哥哥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跟那些坏人走呢？” 何大志看着脸上残留着泪痕、神色懵懂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孩子，你大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你以后一定要牢牢记住大哥哥的恩情！” 英子见到父亲的脸色郑重，虽然依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答应道： “嗯，爹爹，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忘记大哥哥的！” 小院恢复了平静，除了丝丝血腥味久久不散之外，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在步小天被圣魂山众人带走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一行人正御剑向着当初步小天与黑驴分开的地方极速飞行。 这些人看上去非常着急，就连天黑也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有些怪异的是，在领头之人的身后竟站着一头黑驴。 这些人正是前去寻找步小天的玉虚门众人，就连司徒雪也在其中。 就在五天前，黑驴驮着苗云竹突然闯上了紫雷峰，发出震天嘶吼之声。 正在打坐的程云良立时便被这吼声所惊动，但等他赶到这边的时候，见到的只是一头骨瘦如柴的黑驴倒在地上，以及一旁同样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的苗云竹。 程云良见此大惊，立即查探一番，这才发现苗云竹的体内虽然被种下了古怪的禁制，但并无性命之忧。 而黑驴则要凄惨得多，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程云良已经认出了黑驴正是步小天的那头黑驴，见到它这般模样，脖子上还挂着步小天的行李，一颗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步小天这几年虽然没在山上，但他也时常去探望，知道这黑驴向来与步小天形影不离，如今黑驴突然独自出现在紫雷峰，又是这般凄惨模样，只怕步小天当真是遇到了性命之危。 程云良一边立刻对黑驴和苗云竹进行医治，一边发出传信玉剑，将事情告知了不在山上的萧天雄和众位师弟。 他先是用药稳住了黑驴的情况，这才着手准备解开苗云竹身上的禁制。 但当他想要解开苗云竹身上禁制的时候，一连尝试了十数种手法竟然全都没有作用。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萧天雄回来了。 当萧天雄出现在药房里的时候，程云良立刻禀告道： “师父，小师弟的黑驴今天清晨突然闯上了山，还带回来了苗师妹，只怕小师弟遇上了危险！” 萧天雄微微点头，看了眼黑驴，脸色变微微一沉，黑驴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好在程云良已经用药保住了它的命。 当他看向躺在床上的苗云竹的时候，眼神突然一凝。 程云良见萧天雄看着苗云竹，便说道： “师父，苗师妹体内被人下了十分古怪的禁制，弟子尝试了许久都没有解开。” 萧天雄没有说话，上前两步，伸手搭在苗云竹手腕上闭目查探。 片刻后，萧天雄才收回了手并睁开了眼睛，沉声道： “这是禁魂咒！” “禁魂咒！” 听到这个名字，程云良不由得惊呼出声。 修行多年，他当然听说过禁魂咒，这是魔教圣魂山中极为高深的一种禁制，身中此咒者， 神魂被禁，五感被封，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形如活死人。 但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这禁魂咒，因为就算在圣魂山之中也只有几大长老以及他们的圣主会用禁魂咒！ 苗云竹虽然是玉虚门弟子，但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圣魂山大长老甚至是圣主要亲自在她身上种下禁魂咒。 萧天雄没有理会程云良的惊讶，他将手放在苗云竹的额头，只见淡淡清光在他手掌中亮起，渐渐覆盖了苗云竹的全身。 程云良知道萧天雄是在为苗云竹解开禁制，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许久之后，萧天雄才收回手掌。 萧天雄收回只手掌之后，苗云竹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因为沉睡了太久，苗云竹的眼神带着些许茫然。 程云良见苗云竹转醒，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后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师父，苗师妹的禁制解开了？” 他之前尝试过很多次，知道禁魂咒有多么棘手。 萧天雄摇了摇头，道： “哪有那么简单？我只是解开了她神魂的部分禁制，没有专门的解法，剩下的只能慢慢用真气消磨。” 这时苗云竹也完全清醒了过来，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萧师伯，程师兄，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程云良立刻回答道： “苗师妹，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被什么人抓住的？怎么会中了禁魂咒？” 苗云竹见程云良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回想了一下才道： “是范无赦。” “范无赦！” 萧天雄听到苗云竹的回答，脸色便是一沉，转头对程云良说道： “你先把老三老四老五他们叫回来，我去一趟圣魂山！” 说完不等程云良回答便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边。 程云良听到萧天雄要独自前往圣魂山，立时便觉得十分危险，但还不等他劝阻萧天雄就已经离开，只好转头对着苗云竹说道： “苗师妹，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一趟无极峰！” 苗云竹知道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点了点头道： “师兄且去吧！” 程云良点了点头，也祭起飞剑离开了紫雷峰。 程云良进了无极峰后不久，数道流光也飞入了无极峰，不过片刻无极峰众弟子便见到一蓝一红两道流光同时离开了无极峰。 等程云良再次出现在紫雷峰药房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人，正是玉竹峰峰主，苗云竹的师父玄玉真人。 玄玉真人见到苗云竹，查探一番后，道： “你身上的禁制未除，真气法力戒备封禁，我带你回去帮你解开禁制。” 苗云竹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问道： “师父，程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云良闻言看向玄玉真人，玄玉真人对程云良微微点头，示意他来说。 于是程云良才缓缓说道： “你被抓住之后应该是被小师弟所救，但带你回来的却只有小师弟的坐骑黑驴，黑驴到紫雷峰的时候偶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想必是小师弟为了让你们脱身孤身拖住了圣魂山的人，现在可能已经落入了魔教手中，甚至......” 程云良没有接着说下去，苗云竹却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脸色不禁变得有些苍白： “步师弟他......” 玄玉真人在程云良说完以后，便开口说道： “好了，你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先随我回去吧。” 苗云竹没有说话，无声地点了点头。 很快，玄玉真人便带着苗云竹回了玉竹峰。 程云良留在紫雷峰上，虽然心底满是焦急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守在黑驴身边。 当天夜里，外出的楚云恭、黎云俭、司云让三人便陆续回到了紫雷峰。 在听完程云良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楚云恭当即就要下山去寻找步小天，但却被程云良拦下。 见程云良拦住自己，向来不敢跟程云良对着干的楚云恭也急了，质问道： “二师兄，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小师弟！” 程云良反问道： “你去哪找？师父已经去了圣魂山，玄海、玄火二位师叔也跟着去了，你追得上吗？” 楚云恭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沮丧的道： “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吗？” 程云良见三位师弟都看着自己，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是，兴许小师弟逃了出来，但是又不便回来，我们先等黑驴醒了，让它带我们到之前它和小师弟分开的地方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程云良这样说了了，几人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便只好在山上等着黑驴醒过来。 第二天一早，几道剑光飞入了紫雷峰，却是玉竹峰的几位弟子奉命前来相助，蓝云心也在其中。 得知了程云良几人的决定，她们也没有离开，留在紫雷峰一起等待黑驴醒来。 不过午时，又是两道流光飞入了紫雷峰，流光落下，便听得云影焦急的声音响起： “二师兄，小天哥哥怎么了？” 云影的身后跟着一个年龄稍大、但颇为美貌的女子，正是跟云影一起赶来的司徒雪。 此时的司徒雪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连夜御剑的疲惫还是因为担心步小天所致。 程云良等人听到云影的声音便迎了出来，见到司徒雪也来了都微微有些惊讶。 但这个时候他没心思多想，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云影听完程云良的诉说，脸上担忧之色更甚，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反倒是司徒雪镇定一些，只是看她越发担忧的神色以及变得更加苍白的脸色，显然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镇定。 人群中的蓝云心看着司徒雪的神色，想要抬步上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与此同时，紫雷峰后山一处茅屋中，古青林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转头向着山前众人的方向看了一阵，眼中神色有着难言的复杂。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闭上眼睛，一道青光从茅屋中飞出，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东方龙州之地，群山之间，一座并不算巍峨的大山上空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 “范无赦，出来受死！”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八章 寻找 那一日，圣魂山所在的群山上空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数十座山头崩碎。 在数道强大的气势全力爆发之下，圣魂山中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全都躲在暗处一动也不敢动，根本不敢露头。 四大长老中的笑面阎罗闻三笑去了沙洲坐镇，勾魂鬼剑韩墨生因为在四年前叛门，被圣主断九州废去了修为，囚禁在圣魂山底的地牢之中，永远不得重见天日。 所以当萧天雄打上门来的时候，四位大长老之中只有索命无常范无赦、生死判官严铁毫还在圣魂山之中。 加上圣主断九州与一位之前声名不显的高手在内，修为与萧天雄在同一层次的人也不过三四个。 其他圣魂山的高手虽然也不算弱，但跟他们相比都差了一些，在几位高手全力爆发的战斗中根本插不上手。 大战持续了整整半日，就在萧天雄与玄海、玄火二人以三敌四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一道青光突然从天外飞来，以无可阻挡之势斩在了范无赦的身上。 范无赦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那青光斩在了左臂之上。 这青光来的极快，等众人反应过来，范无赦的左臂已经只剩下了一半。 只听范无赦一声怒吼： “古青林！” 没有人回应，那青光斩落了范无赦的左臂，又在众人身边环绕一周，便向着来时的方向飞走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圣魂山的几位高手立刻向着那青光打出几道攻击，但大部分都落了空，只有断九州的方天画戟打在了青光之上。 方天画戟打中青光的时候，只见青光的速度微微一缓，光芒也暗了一下，但转瞬便消失在了天际。 就是这一下，让众人看清了那青光的真面目。 那是一柄狭长的的长刀！ 长刀飞走以后，众人也都停了手，现在范无赦断了一臂，就算圣魂山众人勉强拿下萧天雄三人，自身不会毫无损伤，更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白白让魔教其它三宗捡了便宜。 断九州看着萧天雄，冷声问道： “萧天雄，你是疯了么？” 萧天雄没有回答断九州，只是看着被斩断手臂，脸色发白的范无赦，沉声问道： “范无赦，我的弟子在哪？” 范无赦已经止住了手臂断口处的血，虽然疼得脸色发白，但脸上的神色依旧冷冰冰的，用着同样寒冷的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当日他从我手中逃走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范无赦说完见萧天雄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又说道： “我范无赦从来不说假话，也没有必要骗你，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们就接着打下去吧！” 断九州见状也说道： “萧天雄，适可而止！若是你们现在退去，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若是你真要打下去，我们奉陪到底！” 见此，曾玄海和玄火真人也看向萧天雄，虽然他们也不想再打下去，但若是萧天雄执意要斗下去，他们也不会丢下他不管。 萧天雄看了看曾玄海和玄火二人，看懂了他们眼里的意思。 他冲着两人微微点头，又转头看向断九州道： “断九州，我不管我的弟子怎么得罪了你们，但若是你们敢伤他性命，我萧天雄定会取他性命！” 萧天雄说完后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的曾玄海和玄火真人说道： “我们走！” 随后三人便化作流光离开了这里。 萧天雄三人离开后，断九州几人也落回了圣魂山。 片刻之后，圣魂山主殿内，断九州坐在主位没有说话。 严铁毫看着沉默不语的断九州，不忿道： “圣主，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断九州闻言看向严铁毫，反问道： “不然呢？难道要我们打上玉虚门吗？” 听到断九州的话，众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 反攻玉虚门？开什么玩笑？ 玉虚门屹立玄州三千年，高手无数，还有一柄威能强大的诛魔剑。 自从圣尊仇天仞陨落之后，圣教便分裂成了数十脉，内部争斗不断，外部还遭到三大宗门的打压，早已不复三千年前的强盛。 若真的打上玉虚门，那完全是自寻死路！ 众人沉默了一阵，除了范无赦和严铁毫之外的另一人突然问道： “萧天雄的那个弟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让萧天雄打上我圣魂山？” 断九州微微沉吟道： “他是步云霄的儿子。” 听到这一句，那人脸上露出惊色，随后便神色一正，沉声道： “一定要抓到他！” 断了一臂的范无赦之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开口说道： “太上长老放心，我之前已经给那小子逃走附近数百里的所有分坛下令，务必生擒那小子。” 范无赦说完，那被称作太上长老的人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断九州见众人又沉默了下来，便对范无赦说道： “范长老，今日之事也不能怪你，你先去找鬼医将断臂接上，接下来的时间就好生休养吧。” 范无赦用仅剩的右手对着断九州行礼道： “是，多谢圣主体谅！” 说完便离开了主殿。 范无赦离去后，严铁毫也对着断九州行了一礼道： “圣主，我也先去安抚一下惊慌的弟子。” 断九州点了点头，道： “嗯，你去吧！” 等到殿中只剩下了断九州与太上长老两人，太上长老突然问道： “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太上长老虽然问的没头没尾，但断九州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有多少迟疑便答道： “已经差不多了，最多再有三个月，我们便能一同圣教，重现当年圣尊在世时的辉煌！” 太上长老闻言微微颔首，道： “那就好，最后这一段时间极为关键，一定要小心行事，沙洲那边的事就先放一放，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到时候现在你们所争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断九州点了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 随后太上长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断九州独自坐在主位之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一天后，萧天雄回到了紫雷峰。 萧天雄回到紫雷峰的时候，黑驴已经清醒过来，紫雷峰众人与玉竹峰的一行弟子正要下山去寻找步小天。 见萧天雄的剑光落到了震雷殿的方向，他们赶紧赶到震雷殿。 在众人到震雷殿外的时候，萧天雄正站在大殿门口，似乎在等着他们。 见到这么多人过来，萧天雄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惊讶之色，只是目光在人群最前面的司徒雪身上微微停留，在众人开口之前便淡淡地道： “老六并没在圣魂山，但他与范无赦交手应该受了伤，不会离开交手之地太远，你们速速下山寻找吧！” 萧天雄说完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他们虽然也很想知道萧天雄去圣魂山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机会去问，毕竟寻找步小天是他们现在的头等大事。 本来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不是萧天雄突然回来，他们此时已经出发了。 于是一行人没有再耽搁，径直御剑离开了紫雷峰。 听到步小天没有落在圣魂山的手中，时间就更加紧迫了。 若是让圣魂山的人先找到了步小天，事情就难办了。 众人离山的同时，萧天雄出现在了紫雷峰后山茅屋之中。 坐在桌前的古青林抬头看了一眼萧天雄，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桌上冒着丝丝热气两杯茶水上，伸手拿起一杯，语气平静地问道： “怎么样？” 萧天雄坐在古青林的对面，拿起桌上的另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才回答道： “他不会有性命之危，倒是你，断了范无赦那家伙一臂，就不怕他来找你麻烦？” 古青林冷哼一声，不屑道： “哼，他要真敢来，下次断的就是他的脖子！” 萧天雄看着骄傲的师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看断九州和范无赦的样子，应该已知道了老六的身世，只怕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 古青林却是毫不担忧，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他在外行走，这样的事终究会发生，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呆在紫雷峰上吧？若他真有什么不测，大不了下次我陪你去圣魂山。” 萧天雄微微摇头，不再多说，又问道： “她也来山上了，你没有出去见见她？” 古青林知道萧天雄指的是谁，微微摇头，语气略微有些复杂地道： “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 三天后，程云良一行人终于在黑驴的指引下来到了步小天曾经阻拦过范无赦的地方。 可是这里除了被毁坏得不成样子的残迹，再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寻找步小天的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程云良看着一片狼藉的山林，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许久，楚云恭终于忍不住问道： “二师兄，我们怎么办？” 程云良沉吟片刻，道： “分开寻找，小师弟的修为不是范无赦的对手，虽然能在范无赦手上逃生，自身受伤肯定不轻，应该不会离开这里太远。” 众人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有按程云良提出的办法行事。 很快众人便各自散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开始寻找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 众人寻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找到步小天的踪迹，心底不由得有些着急。 转眼便到了入夜时分，夜里光线太暗，虽然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但总归不适合寻人，众人便聚在一处林中休息。 昼夜不停地赶了几天路，又找了一整天，就算他们都有不俗的修为傍身，也难免感到有些疲累。 司徒雪自从到了这里，脸上担忧的神色就没有消减过，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蓝云心看着司徒雪苍白的脸色，终于忍不住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 “伯母，小天师弟一定会没事的。” 司徒雪看向这个面容清冷的女子，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你就是蓝云心姑娘吧？” 蓝云心不知道司徒雪怎么会认识她，脸上的神色有些错愕。 司徒雪看着蓝云心的神色变化，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她没有多说，只是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轻声道： “我没事，你也先去休息吧，赶了几天的路，还找了一整天。” 蓝云心在司徒雪猜到了她的身份之后便有些神思不属，听到司徒雪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回到了玉竹峰众弟子身边打坐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各自分开，沿着先前寻找过的区域边界继续向外搜寻。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 眼看就到了黄昏时分，众人突然看见一道白光在远处的天空炸散，好一会儿才熄灭。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一旦有人有了什么发现或是遇到了危险，便以此来通知其他人。 白光炸散后不过片刻，十余道剑光便从各处飞来，直奔白光的正下方而去。 很快，所有人都赶到了发出信号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修建在树林中间的小院，一条小路从小院门口延伸向远处。 楚云恭站在院子中间，正跟程云良说着什么。 一名后赶来的玉竹峰弟子问道： “怎么了？找到步师弟了吗？” 楚云恭听到她的问题，转过头来回答道： “没有找到小师弟，院子里没有人，我看了一下，应该刚离开不久。不过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药渣，院子外面还有些血迹。” 程云良补充道： “我刚刚看过了，药渣是专门治疗内伤的，很有可能是小师弟留下的，院外的血迹看着很新鲜，应该是刚留下不久。” 很少开口的司徒雪这时突然说道： “我们要找到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他们救了天儿！” 又有一人问道： “这些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程云良猜测道： “这些血迹有七八处，不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是魔教的人找了过来，小师弟或许杀了他们，带着这里原本住着的人离开了。” 先前问问题的那女弟子开口道： “那我们赶紧去追吧！步师弟受了伤，又带着几个人，应该走不快的。” 程云良点了点头，道： “好。” 于是众人便循着最新有人离开的痕迹一路寻了过去。 蓝云心离开之前看了一眼留下血迹的地面，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虽然有血迹，但看上去并没有争斗的痕迹，而且四周还有更多的脚印，事实真的像程师兄猜测的那样吗？ 不过蓝云心没有开口，现在只有找到这里原本住着的人才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前只凭着猜测是很难得到真相的。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十九章 变故 其实程云良他们也看到了小院周围留下的许多痕迹，他们猜测若是步小天被圣魂山之人抓走了，以魔教妖人的行事作风，小院原本的主人估计也难以幸免。 但看房间里留下的痕迹，明显是小院主人自己在不久前收拾东西离开的。 所以在他们的猜测里，更大的可能是步小天打退了圣魂山之人，带着这里的一家人离开了。 何大志一家毕竟是普通人，沿路留下的痕迹不少。 玉虚门一行人沿着何大志他们赶路留下的痕迹一路寻找，很快便追上了何大志一家。 何大志他们虽然已经走了两天，但毕竟只是普通人，还带着个孩子，在玉虚门一行人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才走了不到两百里。 追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何大志守在熟睡的妻儿旁边，防备着可能出现的野兽以及危险。 就在何大志感觉困意上涌，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的时候偶，十余道剑光突然从天边飞来，眨眼间便落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经历过之前发生的事，何大志已经是惊弓之鸟。 随着这群来历不明的人的到来，身上的困意早就消散无踪。 他立刻握住放在一旁用来防身的钢叉站了起来，双眼满是戒备之色地盯着这群来历不明的人。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就凭他们刚刚从天而降的出现方式，自己断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但为了自己的妻儿，就算明知不敌他也不打算放弃抵抗。 为首的程云良见何大志满脸戒备，立刻用温和的声音解释道：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玉虚门弟子，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何大志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也听说过传说是中仙人修行之地的玉虚门，听到程云良的话，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握着钢叉问道： “敢问各位仙人有什么事要找我一个小小的猎户？” 程云良见何大志脸上的戒备之色虽然稍有消减，但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们，也不多解释，挥手取出一幅画像展开，问道： “你有没有见过画上的这个人？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 何大志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画像，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但却没有回答程云良的问题，反问道： “你们找他干什么？” 何大志的神色变化虽然轻微，但还是被程云良看在了眼里，看来他们没找错人。 “这上面画的人是我的师弟，前些日子他跟魔教妖人交手之后便下落不明，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何大志见程云良不像说谎，而且眼前这一行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立刻把手中的钢叉一扔，跪倒在地，恳求道： “请各位仙长救救恩公！” 见何大志这样的表现，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沉。 先前他们发现这里只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子，心底已经有了些猜测，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步小天只是离开了。 但何大志这一拜算是将他们心中的侥幸完全打散了。 程云良伸手将何大志扶起来，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跪倒在地的何大志见程云良只是轻轻一扶就让他站了起来，但此时他却顾不得惊讶这些，缓缓说道： “十二天前，我和我妻子进山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晕倒在林子里，后来我们就将他带了回来......” 随着何大志一句一句地将如何遇到步小天、如何救了他，怎么惹上了夏兵，一直到最后步小天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被一群黑衣人带走的经过缓缓道出，众人也终于弄清了发生的一切。 当他们知道他们仅仅比那群带走步小天的人晚了一天的时候，心中皆是懊悔不已。 待何大志说完了一切，程云良沉思片刻，问道：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何大志摇了摇头，道： “我们也不知道，夏家在青霞镇势力太大，我们惹不起，只好向着其他地方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镇子。这两天因为害怕被夏家的人找到我们一直在山里走，根本不敢上大路。” 程云良想了想，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从这里往西大概十多里就有个村子，你们可以在那里安顿下来。云俭，你送他们过去吧！” 黎云俭点了点头，道： “嗯。” 知道了步小天的下落，玉虚门众人不再耽搁，向门内发了一枚传信玉剑，留下黎云俭护着何大志一家，其他人立刻便御剑向着东方而去。 步小天落在了圣魂山之人手中，多耽搁一阵他就多一分危险。 黎云俭在第二天就追上了程云良一行人，此时他们只找到了些圣魂山之人的线索，并没有追上带走步小天的人。 众人一连追赶了三天，眼看就要到圣魂山了。 这天终于，他们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前方一群正在休息的黑衣人。 在人群之中有个青衣白发的人，正是步小天。 在程云良等人发现那群黑衣人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追赶的玉虚门众人。 肖泽看着御剑而来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沉声道： “冷护法，你带着两个人先走，剩下的人跟我留下来拖住他们！” 冷护法也不啰嗦，道： “多加小心！” 说完后便带着两个人押着被封了修为的步小天御空而起，向着东边的群山飞去。 后方的程云良等人见到有人带着步小天离开了，立刻就要追赶。 但肖泽却带着数十人拦在了他们前面，道： “想去哪？” 拦住他们的圣魂山众人修为不低，他们根本不能在短时间内摆脱。 在肖泽问完那一句之后，圣魂山众人便纷纷祭出法宝向着程云良一行人攻来。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步小天被带走。 一番混战之后，十余名圣魂山之人被斩杀，但冷护法早已经带着步小天消失在了远处。 肖泽一看拖延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跟玉虚门众人纠缠，挥手挡下程云良一击，呵道： “走！” 说完便当先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冷护法离开的方向追去。 剩下的圣魂山之人在肖泽下令后，也纷纷摆脱了对手，紧跟着肖泽离开了。 程云良等人自不会看着他们离开，紧紧地跟在圣魂山众人身后，不时向着撤退的圣魂山众人发起攻击。 但圣魂山众人只是飞遁，根本不还击，就算有同伴被大众也是不管不顾。 大半天后，一片狼藉的群山在众人前方出现，隐隐可以看见到处都有身着黑衣的人在各处巡视。 正是前不久才经历了七位绝世高手大战摧残的圣魂山一带。 在程云良等人靠近的时候，无数人影升空而起，向着他们飞来。 程云良一看形势不对，立刻道： “快退！” 只是瞬间，玉虚门众人就从追击的一方变成了逃跑的一方。 那些人追了一阵，在远离圣魂山之后便不再追赶，又折了回去。 圣魂山众人离开以后，程云良一行人也不再逃了，落到了下方的山林里。 落下后，楚云恭面色有些难看的看向程云良，问道： “二师兄，小师弟被他们带进了圣魂山，我们该怎么办？” 程云良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先给师父传个信，咱们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小师弟。” 说完程云良便挥手放出一枚玉剑，将步小天被带进圣魂山的事写下，传回了玉虚门。 这里距玉虚门有万里之遥，御剑飞行的话，以他们的修为可能要好几天，但传信玉剑只需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也就是说，最快一个时辰便能收到萧天雄的回信。 但在程云良发出传信玉剑之后，众人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虽然他们担心步小天的安危，但就凭他们十几个人根本不可能闯进去救人。 没有等到回信，他们只能继续等。 却说步小天被冷护法带到圣魂山之后，并没有直接被关押起来，也没有见到下令抓他的范无赦，而是被人直接带到了圣魂山主殿。 进了主殿，那带他前来的圣魂山弟子向着主位上的人行了一礼，便沉默着退了出去。 步小天看向主位上坐着的人，心中闪过一丝恍然。 那人正是他曾经在一片山林中救过一次的断九州，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对方就是圣魂山当代圣主。 在步小天看着断九州的时候，断九州也在打量着步小天。 许久之后，断九州才用仿佛久别的朋友见面时的口气说道： “好久不见啊，小兄弟，还没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想不到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短短四年竟变成了人人称道的白发剑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步小天此时虽然身陷魔窟，修为被封，但就算面对的是魔教四大宗门之一的圣魂山主人，脸上却没见什么恐惧之色。 在断九州开口之后，他语气平静地道： “当初我要是知道你原来就是圣魂山之主的话，我根本不会救你。” 断九州似乎毫不在意步小天的话，微微一笑，摇头道：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都没法改变。” 步小天却不想跟他多说，直接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断九州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会，虽然我们立场相对，但我断九州可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步小天又道： “那你是打算放了我？” 断九州却又再次摇了摇头，道： “那也不可能，你毕竟是玉虚门弟子，还从我们手中救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若是轻易放了你怕是难以服众啊！” 说完见步小天依旧平静地看着他，又道： “你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回魂聚魄之法，想必是要救什么对你极为重要的人吧？” 此言一出，步小天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他定定的看着断九州，问道： “你有办法？” 断九州点了点头，道： “当然，我圣魂山主修《魂典》，要论对魂魄的了解，我圣魂山称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只要你加入圣魂山，我可以将《魂典》传授给你。” 对于断九州的提议，步小天只犹豫了一瞬便摇头拒绝了： “还是算了，我身为正道弟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弃明投暗的！” 断九州对步小天的果断有些诧异，问道： “你难打不想救那个对你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了吗？” 步小天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是，就算是找遍整个世间，耗尽我全部的寿命，我都不会放弃！但如果要我背弃师门加入魔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见步小天态度坚决，断九州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慨的口气说道： “你还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这回轮到步小天感到惊讶了，他用惊讶的眼神看向断九州，问道： “你认识我爹？” 断九州感叹道： “当然，你爹当年可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我们这一辈的又有几个不认识呢？” 随后断九州便话锋一转道： “好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你不愿意加入圣魂山，我又不能放了你，只能先把你关起来了，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我自会放你出来的。” 断九州说完便向着殿外喊道： “来人！” 殿外应声走进一个身着黑衣的弟子，恭敬的道： “圣主！” “把他关起来，就关在禁心洞吧。” “是，圣主！” 那黑衣弟子对着断九州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带着步小天离开了主殿。 断九州看着步小天的背影消失在殿外，低声道：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步小天被那黑衣弟子带离了主殿，一路来到山腰的一处洞口前，对着守在洞口的两人说道： “圣主有令，将此人关在禁心洞。” 洞口之人向着山顶主殿行了一礼，恭敬道： “是！” 说完其中一人便押着步小天进了山洞。 山洞很深，一路蜿蜒向下，两人走了许久。 步小天估摸着几乎已经到了山底，前面路突然不再向下，两旁也多了许多囚室，看着像是一座地底牢狱。 这是步小天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地牢，上一次是在赤焰山救司徒雪的时候。 或许是同属魔教，圣魂山与黑炎殿的牢狱修建的差不多。 那人带着步小天一直走到了洞窟尽头，这里有一个单独的洞窟。 那人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了锁住的铁门，将步小天推了进去。 出乎步小天的意料，这处洞窟虽然位于地牢最深处，但墙上嵌着几块发着白光的石头，并不阴暗，里面有着石床石桌石凳，与其说它是囚室，更像是一间闭关用的静室。 一天后，圣魂山外，程云良一行人栖身的山林里。 程云良看着手中的一枚小小的玉剑，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 等了一天多，他们终于等到了萧天雄的回信。 但回信并没说如何救出步小天，只有短短几句话： 炼血宗联合妙玉宗大举出动，进攻玉佛寺，玉佛寺告急，速去灵州！ 老六无事，勿忧！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章 诡音 众人都已经知道了玉剑中的内容，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步小天落入了圣魂山之人的手中，但门内却让他们前往玉佛寺进行驰援。 是冒险救人还是遵从门内的命令离开这里前往玉佛寺，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两难的抉择。 沉默良久，程云良抬头环视众人，见他们都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决定。 “你们怎么看？” 程云良没有立刻决定是走还是留，先问了众人一句。 没有人回答，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片刻，一名玉竹峰的女弟子道： “程师兄，我们真的要放弃救步师弟吗？” 楚云恭这时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二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师父的态度有些奇怪？” 程云良突然被他这么一问，有些不明就里，问道： “师父的态度怎么了？” 楚云恭见程云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道： “师父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的？若是知道小师弟落在圣魂山手中，应该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亲自赶来的，就像那天知道小师弟出事以后便亲自来了圣魂山。 但我们下山的那天，师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你有没有发现，那天他的神色里并没有丝毫担忧。 而且这枚玉剑也是师父发来的，在明知小师弟在圣魂山以后还让我们前往玉佛寺，甚至还专门说了小师弟没事......” 楚云恭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便没有接着说下去。 程云良随着楚云恭的话将之前的情形仔细回想了一遍，发现他说的没错，看向楚云恭问道： “你的意思是师父知道小师弟就算落在了圣魂山之人的手里也不会有事？但是那天他又为什么会在知道小师弟出事以后直接来圣魂山呢？” “这......” 听到程云良的疑问，楚云恭也有些疑惑了。 如果萧天雄早就知道步小天就算落在圣魂山之人的手中也不会有危险，那为什么当日在知道小师弟与范无赦交手后会亲自孤身赶往圣魂山呢？ 这其中明显有矛盾之处！ 琢磨了一会儿，楚云恭突然眼神一亮： “除非是师父在来圣魂山以后发生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可以保证小师弟即使落到了圣魂山之人的手里也不会有危险！” 司徒雪本就担心儿子的安危，见两人在这里没头没尾的猜测，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说道： “别猜了，直接问问他吧！” 说完便从程云良手中拿过了玉剑，抹去了其中原本的内容，重新写下几句话，便将其放了出去。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玉竹峰弟子都有些惊讶，传信玉剑乃是玉虚门独有的法器，上面铭刻着特殊的符文，能够记录信息并主动飞回到在其中留下了气息之人的手中。 但由于其制作不易，除了紫雷峰这种一共只有六七个弟子的另类能人手一枚，其余各峰都只有极少数的弟子在外出时会被赐下这玉剑。 而司徒雪明显不是玉虚门的人，却能使用传信玉剑，这让她们心中难免生出疑惑。 但在她们看到程云良等一众紫雷峰弟子脸上都没有丝毫意外之色的时候，仿佛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在关心这个细节。 云影这些天一直陪在司徒雪身边，或许是步小天出事对他的刺激太大，这些天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不仅不再任性，甚至连话都少了许多。 很多时候大家在一起商议事情她都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很少发表什么意见。 司徒雪被步小天救出来之后虽然修养了三年多的时间，但是毕竟之前被囚禁了十余年，身体的亏空没有完全补上。 这一连几天的昼夜赶路加上心里的担忧，要不是云影一直在她身边照料着，估计早就支撑不住了。 司徒雪将传信玉剑发出去之后，众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待萧天雄的回信。 这回没有像上次一样等太久，一个时辰后，萧天雄的传信玉剑就再次落到了程云良手中。 程云良将玉剑拿在手里查探了一下，面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将其递到了司徒雪的手里。 司徒雪接过玉剑，只见里面只有短短两句话： 断九州不会伤老六性命，青林已前往圣魂山。 司徒雪在看完玉剑中的话语之后，担忧的神色并没有减弱多少。 很快，众人便都知道了玉剑中的内容。 程云良等所有人都看完了玉剑，才开口说道： “既然古师叔已经来了，应当能救出小师弟。” 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 “以古师叔的修为，我们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太大的忙，我的意见是听从师门的命令，前往玉佛寺支援，你们呢？” 这次楚云恭没有再反驳，古青林虽然久不出世，但三年前泗水城一战，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他的修为，一个能在万里之外凝聚化身逼退魔教妖人的高手，确实不是他们能相比的。 许久之后，见众人没有反对，程云良正要开口，司徒雪忽然说道： “你们去吧，我要留在这里。”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但语气里的坚决已经表明了她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 程云良看了一眼司徒雪，没有劝说。 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母亲放下唯一的孩子随他们前去万里之外的玉佛寺。 司徒雪说完后，云影也说道： “我也留在这里陪着姑姑。” 有个人照顾司徒雪也好，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程云良这样想着，便对着云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另一边沉默不语的蓝云心竟也走了出来，脸色平静地道： “我也留下。” “云心师妹？” 有玉竹峰弟子不解的看向蓝云心，不知道她为什么也选择留下。 蓝云心解释道： “步师弟是为了云竹师姐才会被圣魂山之人抓住，我们不能袖手旁观，玉佛寺那边就由各位师姐先去吧，我等步师弟脱困以后再过去。” 蓝云心的话有理有据，玉竹峰的一众弟子也想不出理由反驳。 片刻之后，玉竹峰此次领头的弟子才说道： “那好吧，云心师妹你们小心，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蓝云心点了点头道： “嗯，我知道。” 既然决定了，众人便不再耽搁，直接御剑离开了这片山林，消失在了西方的天际。 司徒雪、蓝云心和云影三人便留在圣魂山附近继续等待，希望古青林能顺利救出步小天。 但她们左等右等，一连等了好几天，圣魂山都没有什么动静。 越是等待，司徒雪脸上的担忧之色就越重，连带着云影和蓝云心也都开始担心起来。 这一日，司徒雪终于等不住了，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就要往圣魂山的方向离开。 云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连忙起身拦住了她，问道： “姑姑，您要做什么？” 司徒雪看着远处防备森严的圣魂山，道： “我要去救天儿！” 云影虽然也很担心步小天的情况，但还保留着理智，劝说道： “姑姑，就凭您一个人是不可能救出小天哥哥的，师伯不是说了吗，师父已经来了，说不定我们多等一会儿他就把小天哥哥救出来了！云心姐姐，你赶快劝劝姑姑呀！” 蓝云心也已经站起身来，云影见她听到自己求助的话，走近了两人，以为她会帮自己劝住司徒雪，脸上露出希冀之色。 但却不想蓝云心竟直接祭起了宝剑，说道： “我也去！” 一直躺在地上的黑驴这时也站到了蓝云心和司徒雪的身边，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三人都知道它也打算跟着一起去。 当日黑驴为了带着苗云竹回到紫雷峰几乎耗尽了它的元气，这些日子众弟子们带着它边赶路边为它调养，现在虽然还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但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云影当即就有些发蒙，蓝云心明明一直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云影一直以为她很冷静，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冲动。 眼见自己一个人劝不动她们两个，云影索性也祭起了长刀，赌气似的道： “好，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好了，大不了到时候一起被抓！”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们要去哪？” 听到这声音，云影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 “师父！” 司徒雪也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只是脸色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别的什么。 果然，很快三人就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后面绕了出来。 见到那人的瞬间，云影就收起了长刀，扑了过去，问道： “师父，你再不来我们就真的冲过去了！” 古青林伸手挡住了云影飞扑过来的身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稳重些，都是大姑娘了，还没个正形！” 司徒雪看着古青林，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说道： “青林，好久不见。” 古青林闻言收敛了笑容，看向司徒雪，道： “是啊，算起来应该有一百多年了吧。” 司徒雪很快便从往事中摆脱出来，问道： “既然你早就来了，为什么现在才现身？” 从古青林出现的时候，司徒雪就知道他早就在附近了，否则他绝不会刚好阻止了她们。 古青林看了司徒雪片刻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说道： “雪姐，那孩子不会有事的，四年前他救过断九州的命，断九州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司徒雪听了古青林的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步小天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 但她只是惊讶了一小会儿，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所以你来这里根本没打算救我的孩子？” 古青林点头承认道： “嗯，我来这里主要是保护你们。” 在收到步小天被带进圣魂山的消息的时候，古青林就火速赶到了这里，不过他并非是来救步小天的。 他早就知道步小天与断九州之间发生的事，只要断九州知道了步小天的事，那么他就绝对不会伤害步小天的性命。 之前萧天雄之所以急急赶来，只是担心圣魂山之人不知道步小天的身份而导致他发生什么意外。 经过他之前那么一闹，想必就算之前断九州不知道步小天的事，在萧天雄离开以后也会调查清楚。 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现身，也不打算干涉众人的决定，这件事完全可以当做对他们的一种历练。 而古青林只要暗中保护他们不出事就好了。 只是想不到玉佛寺被魔教围攻，众弟子都赶去了灵州，只留下三人一驴在这里。 当他在暗中看到三人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古青林知道自己再不现身怕是不行了，无奈之下只得出声阻止。 司徒雪在古青林回答完她的问题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半晌，古青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 “雪姐，你也认识断九州，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司徒雪此时脸上的担忧之色消散了大半，听完古青林的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他知道天儿的身世？” 古青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应当是知道的，光从那孩子的长相就差不多能看出来，他跟他爹长得很像，而且加上师兄上次亲自过来，他应该能猜到。” 听完古青林的话，司徒雪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回忆之色。 又是一阵沉默。 “那天你也在紫雷峰上？” 古青林点了点头，道： “嗯，我这些年一直在后山陪着师父和师兄们。” 司徒雪又问：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来见我？” 听到这句话，古青林一直十分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愧疚之色： “雪姐，当年的事是我最对不起你们，我怎么还有脸再见你？” 司徒雪却摇了摇头，道： “你还是不明白吗？那件事根本不怪你，就算你没有那么做，也会有人做的，就为了那一句话你已经把自己关在紫雷峰一百多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知道我不怪你的。” “雪姐......” 古青林有些哽咽，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道： “你跟我一起回紫雷峰吧，以前一直是你护着我，以后就让我和师兄护着你吧！” 司徒雪笑着看向圣魂山的方向，摇头拒绝了他： “不了，我的身份终究是不好跟你们一起，而且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他会保护我的。” 古青林还要再劝，司徒雪又接着说道： “你别再说了，我们在那里过得挺好的，父亲、大哥、弟弟和妹妹们都在那里，我想多陪陪他们。我还要在这里等我的孩子出来，玉佛寺那边的情况应该很不好，你不过去吗？” 古青林摇了摇头，道： “算了，我早就不管那些了，也不缺我一个，我就在这里陪你们一起好了。” ...... 禁心洞。 步小天在这里已经待了很多天，自从被关在这里，除了每日有人送些饭菜进来，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他，更没有人跟他交谈，似乎所有人都把他给忘了。 娘是知道了他被抓住应该会很担心吧？ 这里很安静，安静地几乎快要令人发疯了。 开始的两天步小天还能忍受这里的孤寂，但第三天开始，他就开始变得焦虑，乃至狂躁。 再到后来，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象，从小到的经历过的一切、见过的人都开始在他的眼前出现。 他仿佛被整个世间抛弃了。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疯掉，于是他努力平复下内心的焦躁，开始在心底参悟道法，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让自己不会疯掉的法子。 “当当当！” 又到了送饭的时间，步小天从入定中醒来，走道洞口拿起从栅栏缝隙里送进来的饭菜。 他并不担心饭菜有毒，现在他是阶下囚，若是这些人想取他的性命只需要随便一道或者一剑，根本用不着用下毒的方式。 吃完了饭，将碗筷放回原地，他又回到石床上盘膝而坐。 这次他没有入定，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阵阵杂音，像是有哭声、狂笑、怒吼、哀求等等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声音不大，却一阵又一阵得让人心烦意乱。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哪怕是心智坚定的修行之人一直听着这些声音也会变得神志疯狂。 步小天却并不慌乱，这些声音从他被关进来的那天就听到了，每天会持续两个时辰。 靠着《天经》里的清心咒诀，他可以完全不受影响。 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步小天就开始在心底默念清心咒。 嘈杂的声音虽然依旧不停，但步小天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突然，他的神色一动。 他似乎在这些声音里听见有人在念着什么！ “......其在于天，谓之命，其在于人，谓之性......心也，性也，命也，一也......” 念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但步小天从这只言片语中却听出这绝对是一门极为高深的修行法门，其玄奥之处甚至不在《道玄经》之下！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一章 魂典 念诵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有不少语句混乱，禁心洞内的声音繁多而杂乱，就算步小天依靠那神秘的清心咒能够抵御嘈杂的声音对心智的干扰，要从中分辨出自己想要的声音也十分费力。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当声音停止的时候，步小天只得到了整篇心法之中的一小段，更多的则是杂乱无章的句子。 不过步小天并未因此气馁，光是那一小段经文便十分玄妙，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这篇心法必定是一篇高深的法门！ 也不知道之前被关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竟能留下这样的经文。 声音消失，步小天在记牢了刚刚得到的字句之后，便继续入定参悟自己修行的各种神通道法。 如此日复一日，又过了两个多月。 这一日，在那诡异的杂音再次消失以后，步小天终于从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里得到了那心法的全篇。 在这三个月里，步小天依靠《阴阳九转真经》和《天经》解开了身上的禁制，甚至在这些的静心参悟之下，各种道法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却还是找不到逃出去的机会，左右也是逃不出去，步小天索性参悟起那不知名的心法。 步小天虽然不知道这心法的来历，但它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很有可是出自魔教。 出于这一原因，步小天虽然记下了全篇的心法，但一直没有参悟过。 现如今逃不出去，自己以前所学的东西也在这三个月里参悟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很难再有进益。 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步小天便参悟起这无名的心法。 不过半个时辰，闭目打坐的步小天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篇魔教功法，对这一点步小天早有预料，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这篇心法的总纲竟是教人如何修炼神魂，其中更是有几门极为强大的摄魂夺魄之术。 步小天心有猜测，这怕是是圣魂山的独门心法，《魂典》！ 步小天顿时又惊又喜！ 惊的是圣魂山的不传之秘竟会出现在这幽深的地牢之中，喜的是心法之中关于人之魂魄的奥秘，让他看到了一丝唤醒莫璃的希望！ 惊喜过后便是犹豫，之前他虽然参悟《魂典》，但并没有打算真的去修炼，更多地是想借鉴对照一番，甚至找出其中的破绽或是弱点，好在以后对阵魔教之人的时候多几分胜算。 但现在一个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要想施展《魂典》之中的秘术，就必须修行《魂典》，这对于正道弟子来说完全是叛门大罪！ 一边是师门长辈的教诲与恩情，一边是唤醒莫璃的希望。 无论怎么选都难以下定决心。 步小天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步小天在禁心洞里辗转反侧，就连清心诀也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只要他闭上眼睛，他的眼前就会不断出现师父师兄以及莫璃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面临着的艰难抉择。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步小天已是精神萎靡、双目赤红，可想而知这几天他内心的煎熬。 这一日，那混乱而诡异的嘈杂之音如约而至，步小天盘坐在石床上艰难地以清心诀抵御着侵扰。 突然，他不知为何回想起十年之前在玉阳城里遇见的那个赠他剑鞘的古怪铁匠。 “师父说，正邪存乎于心，若心中有魔，即使身处光明也是邪魔，若本心不失，就算落入魔窟也可称正道！” 这是他与那铁匠分别的时候铁匠告诉他的话。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清风，拨开了笼罩在他心底的阴霾和迷雾。 正邪存乎于心！正邪存乎于心！ 他回想起师父好像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甚至在当年第一次遇到断九州的时候，他在跟断九州争辩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是啊，正邪既存乎于心，修行的是什么功法真的重要吗？ 只要我心存正气，就算身处污浊泥潭，也可不沾染半点污浊！ 这一刻的步小天虽然依旧双目紧闭，但他身上的颓靡之气却在瞬息之间一扫而空，甚至于心境隐隐还有升华之象！ 转眼又是三个月。 如果不是有人每天按时送来饭食饮水，步小天都要以为圣魂山的人已经忘了禁心洞里还关着一个人了。 也得益于他们的不管不问，步小天得以静心将整部《魂典》细细的参悟了一遍。 让他没想到的是，《魂典》与《道玄经》两者，一个是正道心法，一个是魔道秘典，虽有极大的不同，其中竟然也有很多相通之处。 《道玄经》有五重，一重引气，二重炼气，三重聚源，四重凝神，五重炼神，六重神虚，七重合道。 《魂典》共分为九重境界，一重引气，二重凝气，三重聚气，四重炼元，五重结丹，六重凝魂，七重炼神，八重分神，九重炼道。 《魂典》前四重与《道玄经》前三重虽然划分不同，但其核心却都是修炼自身体内之‘气’，凝聚气源。 到了第五重结丹境的修炼却又与《道玄经》截然相反，并非修行神念，而是是吸纳天地元气藏于丹田，与自身气源进行炼化，凝成金丹。 随着不断吸纳天地元气，体内的金丹会变得更加凝实。 日积月累，等到金丹九转，诞生灵韵，便不需再刻意凝炼，金丹自会不断吸纳天地元气。 借助金丹的灵韵凝炼自身三魂七魄，便是第六重凝魂境，这一境界与《道玄经》第四重一样，为的都是凝聚元神，元神凝成便是第六重圆满。 第七重顾名思义便是以自身真气修炼壮大元神，也与《道玄经》第五重殊途同归。 只不过一个是以神念沟通天地元气，一个是以自身金丹灵韵凝练元神而已。 由于步小天本身便将《道玄经》修到了第五重，甚至接近大成，元神已将近圆满。 所以只要步小天修成了金丹，便可一举将《魂典》修至第七重。 但要修成金丹必须要大量天地元气，若是按部就班，少说也需花费数十甚至上百年。 若是别人这样修行，说不定还不等修行有成便会寿元耗尽而死。 魔教之人往往急功近利，几乎很少有人会老老实实吸纳天地元气修炼金丹，所以他们大多数会选择走捷径，吞服天材地宝，吸取其灵韵元气，甚至是强行吸取他人元气。 无论是天材地宝所含的元气，还是生人体内之元气，都比吸纳天地元气来得容易得多。 至于修炼元神，也是强行吸取炼化他人魂魄以求速成，残忍至极。 但无论是他人的元气还是魂魄，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被夺之人的怨气，怨气影响之下，很容易便会走火入魔，神志癫狂。 许多圣魂山之人根本就难以修成《魂典》第七重，便会陷入疯狂，最终死于自己人手下。 《魂典》第八重‘分神境’，则是将自身三魂分开，修成三道元神，只要人魂存于体内，天地二魂修成的元神便可吸取天地元气凝聚分身遨游天地之间。 但将由“天魂”、“地魂”、“人魂”三合为一修成的元神再分化成三个元神，显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元神分裂之苦，是以，圣魂山除了五大长老以、断九州以及避世不出的太上长老之外就几乎没有人能修成《魂典》第八重，又有一大部分人承受不了元神分裂之苦而殒命。 至于第九重“炼道”，顾名思义，则是凭自身之力炼化大道为己所用，凌驾于大道之上。 自古以来从未听闻过有人能修到这一境界，就算是在《魂典》也对这一境界语焉不详，世人对之知之甚少，不少人认为这一境界是凭空猜测。 三个月的时间，步小天已经将《魂典》修至第四层，对于这部魔道秘典的修行能有如此进境，步小天也难以理解。 原本以为《魂典》作为圣魂山的不传之谜，要想完全参悟必定千难万难，但步小天修行起来却是是顺风顺水，半点不觉得艰涩。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步小天凭借着修行《道玄经》和《天经》的基础，就将《魂典》修至了第五重‘结丹境’。 到了这一境界，之前的修行经验和感悟对《魂典》的修行帮助便不是很大了。 要想修成金丹，虽说也有捷径，比如说蕴含天地之气的天材地宝，但蕴含天地之气的天材地宝何其珍贵，往往可遇不可求。 至于说另一条捷径，便是强夺他人的先天之气，他虽修习了这魔教圣典，但要他泯灭良心像魔道之人一般抢夺他人元气修行，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所以对于步小天来说，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老老实实吸纳天地元气，凭着水磨功夫慢慢修成金丹。 这事只有慢慢来，着急也没用。 这一天，步小天结束了吐纳，将目光放在了洞口的禁制上。 ‘禁心洞’地处圣魂山地牢最深处，洞口自然布下了极为强大的禁制。 若换做修行《魂典》之前，步小天拿洞口的禁制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困在这里的半年时间里，静下心来的步小天不仅对之前所学的道法神通的参悟更上一层楼，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魂典》的修行竟让他对之前修行的《道玄经》和《天经》有了不少新的感悟！ 三门心法互相参照所得，也是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魂典》修至第五重的原因之一。 在这几个月里，步小天本身的境界也比之前精进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神虚境’的门槛。 洞口的禁制虽然强大，但其核心依然是《魂典》，以步小天目前对于《魂典》的参悟，已经隐约可以看出禁制的弱点。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外面正是夤夜时分，地牢之内一片寂静。 突然，盘坐在石床上的步小天猛地睁开了双眼。 …… 圣魂山外的一处山林里，一道白衣的身影站在林中遥遥望着圣魂山的方向，一动不动。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圣魂山上还是一片寂静。 在她的身后有两女一男正在打坐，旁边还躺着一头健壮无比的黑驴正在呼呼大睡。 正是一直守在这里的司徒雪几人。 这半年以来，虽然知道步小天不会有事，也知道凭他们几个根本不可能在杀进圣魂山将步小天救出来。 但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密切关注着圣魂山的一举一动。 他们这般行径，圣魂山之人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就在这里。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圣魂山的人明明知道他们就在这里，却又当作不知道一样，根本就没人接近他们。 五个月前，圣魂山在外的高手不知为何突然全数回到了山上，山上的守卫更是加强了数倍。 四人本以为是因为他们是为了集中高手对付古青林，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但他们防备了许久，却见圣魂山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明白对方这般行动并非是因为他们。 突然，白衣如雪的蓝云心微微皱眉。 原本正在打坐的另外三人也几乎是在同时睁开了眼睛看向圣魂山的方向，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天象变了！ 原本隐隐泛白的天空再次一点点暗了下来，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四周就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就算他们都是修行有成之辈也只能看见方圆不过一丈的范围。 云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古青林，问道： “师父，怎么了？” 古青林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方圆数百里甚至更远的天地之气都在向圣魂山巅汇聚。”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几人俱是大惊。 调动方圆数百里的天地之气，这绝对不是凭人力能做到的事情！ 此刻，圣魂山这半年来的奇怪举动终于有了一个解释。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举圣魂山全宗之力，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 当圣魂山巅的天地之力汇集到了一个极限的时候，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突然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阴冷、狂乱，似乎有什么不属于这世间的东西就要降临在这个世间。 也就是在此时，一道玄青色的剑光十分突兀地从圣魂山之内冲出。 在这弥漫的黑暗之中，那剑光异常醒目！ 几乎是在剑光冲出的同时，几道流光也从不同的地方升起，扑向那剑光。 只一个刹那，玄青色剑光的四周便被隐隐封锁了起来，下方还有更多流光向他围了过来。 眼看便要陷入重围，玄青剑光猛地向上冲去，径直冲向了山巅！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二章 分神 几乎是在那玄青色剑光出现的一瞬间，圣魂山远处林中的众人脸上的神色都起了变化。 司徒雪、蓝云心以及云影先是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便浮现出惊喜和担忧。 古青林的脸上神色变化并不明显，但从他在黑暗中隐隐发亮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抹深深的惊讶，显然是没想到步小天竟会在这个时候逃了出来。 他虽然没有进入过圣魂山，但以他对魔教的了解，孤身落入圣魂山手里，就算以他的修为，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逃来也是基本不可能的事。 但还不等他多想，步小天的剑光已经冲上了山巅。 到了这一刻，已是容不得他深思了。 只见青光一闪，古青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 “你们在这里等着！” 圣魂山的天地之力已是一片混乱，虽然司徒雪三人的修为已经算是不俗了，但贸然闯进去依然是十分凶险的。 三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前去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乱。 所以虽然心里十分担忧步小天的安危，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原地等待。 步小天的剑光冲上圣魂山巅之后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不见半点踪影。 而那些冲向步小天高手全部都停在了离山巅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从四面八方将山巅团团围住，却没有任何人太过靠近山巅。 且说步小天依靠着这些天来对“禁心洞”禁制的摸索，以及《阴阳九转真经》的特异，竟真的破掉了洞口的禁制，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还是让他逃了出来。 他一路小心谨慎地摸到了地牢门口，本以为会被守卫之人发现，却没想到沿途连半个圣魂山之人的影子都没发现。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大意，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以同样的手段破开了地牢门口的禁制，就这样离开了地牢。 一出地牢，步小天就发现了此时圣魂山的异样。 不过他没有耽搁片刻，心念一动，当初被圣魂山妖人抓住时拿走的长剑便冲破了远处的一座大殿的屋顶，转瞬间便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次的动静总算是惊动了潜藏在圣魂山各处的高手，数道人影立刻向着他这边飞来。 步小天刚刚御剑升上半空，却发现四周的出路已经被封住，只有通向山巅的方向还有一点空隙。 若是被围住，他没有任何把握逃出生天。 没有半点犹豫，步小天脚下剑光一转，立刻冲天而起，想着先脱离圣魂山高手的包围。 当时他并未发现大量天地之气汇聚在山顶，等到他靠近了山巅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本就全力向上御剑飞行，再加上那里竟然有一股极为诡异又异常强大的牵引之力。 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他就被拉进了天地之力最浓郁也是最混乱的中心。 疼痛！ 极致的疼痛！ 这是步小天被拉进去之后唯一的感觉。 狂暴混乱的天地元气冲进了他的体内，他只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被天地元气充满了，甚至仿佛随时会被冲破，或许下一刻他就会爆体而亡。 步小天连人带剑摔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无比剧烈的痛苦折磨着他！ 他想逃离这里，但是这个时候他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就在步小天努力挣扎着想要平息体内失控的真气的时候，他的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他感觉到丹田之内原本只是初具雏形的金丹竟缓缓旋转起来，丝丝缕缕地将附近经脉中充斥的天地元气吸纳进去。 只不过那些被吸纳的天地元气与几乎将他撑爆的天地元气比起来，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况且四周的天地元气依旧在不停地往他身体里钻，金丹吸纳掉一点，立刻就有更多的天地元气冲进他的身体。 步小天的脸上、手上以及一切能看到的部位，一条条如蚯蚓般的痕迹浮现出来，并在不断变粗。 若是有人能看见他此时的模样，便会发现他形如恶鬼。 这样下去他绝对真的会爆体而亡！ 不行，他不能死在这里！ 步小天强忍着让人绝望的疼痛，散出神念，沟通着四周的天地之力，想要阻止天地元气冲进他的体内。 神念刚刚散出，步小天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天地之力已经因狂暴混乱的天地元气变得紊乱，步小天的神念如同被千万柄锋利的钢刀不断地切割。 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即使身体和神魂都承受着几乎令人心智崩溃的疼痛，他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与此同时，圣魂山巅之外已是乱做了一团。 天色比之前亮了几分，可以看到山巅上空道道人影交错飞舞，呼喝之声不断。 其中一道青光来回划过，每一次与那些人影交错而过的的时候，便会有几道身影无力地坠落。 正是孤身强闯的古青林。 古青林刚刚出现在山巅之外的时候，那些围在山巅的圣魂山高手便发现了他，立刻向他涌来。 但古青林是什么修为？ 山巅之外的高手虽多，却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青光所过之处，无人可缨其锋！ 很快围攻古青林的圣魂山高手便有大半无力坠落。 奇怪的是，古青林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身为圣魂山之主的断九州和修为最高的几大长老却一直没有现身。 不多时便没有人再敢靠近古青林周身三丈之地。 没有人阻拦了，古青林却没有靠近山巅。 他能感觉到，山巅的天地元气和天地之力都混乱到了极致，只要他敢在这个时候冲进去，最后的结果只有粉身碎骨！ 他都是如此，只怕之前闯进去的步小天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就这么回去，只怕司徒雪她们绝望之下会立刻打上圣魂山跟这些人拼命。 除此之外，他自己也抱着一份侥幸，希望步小天能活下来。、 周围剩下的圣魂山之人见古青林死死的盯着山巅，似乎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也就按兵不动，停留在不远处看着古青林，防备他突然出手。 山巅之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在混乱的天地元气的最中心，只有一团浓郁的黑暗。 没错，就是一团，原本该是无形无质的黑暗，在这里却像是一团浓雾一般，笼罩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哪怕以古青林的修为，运起全部的目力也看不穿分毫。 黑暗中心，步小天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此刻他的面目依旧狰狞可怖，被天地元气撑得鼓起来的经脉遍布在他的皮肤之上。 但若是有人能看穿这黑暗，便会发现此时步小天的经脉并没有继续涨大的迹象。 片刻之前，经过不断的努力，步小天终于在崩溃之前沟通到了一丝天地之力，将不断朝他涌来的天地元气阻挡在了身体外面。 然而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身体与神魂的疼痛让他再分不出半分心力去理会已经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但好在没有天地之力继续涌进来，让他的身体不再继续恶化。 丹田处的金丹依旧在缓缓旋转，不断吸纳周边经脉内的天地元气。 以这样的速度，步小天要想恢复行动能力，至少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步小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就算他自己愿意，外面的圣魂山之人也不会同意。 但他现在除了强忍着痛苦将天地元气阻挡在外，根本就做不了别的。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的甚至有些混沌。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不长的时间。 步小天的意识渐渐清醒，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习惯了之后的错觉，步小天渐渐感觉神魂和身体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一些。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分神！ 将神魂一分为二，这是《魂典》修行到第八重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他现在的神魂境界相当于第七重“炼神”境，距离神魂圆满，达到第八重分神的条件还是差了一线。 况且他金丹未成，贸然分神极其凶险！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这里的情形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一旦山巅混乱的天地元气平静下来，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神魂分裂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与天地之力震荡造成的痛苦不同，这种痛苦是由内而外的，源自神魂的根本。 步小天一边抵抗着天地元气充斥经脉的疼痛，一边忍受着天地之力对他神念的不断震荡，现在又加上了神魂分裂之痛。 三种疼痛叠加在一起，说是痛不欲生都太轻了。 此时的步小天甚至生出了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的想法，以至于生出了一丝自我了断的念头。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莫璃还等着他去唤醒，娘亲必定也在为他担忧，师父和师兄弟们的恩情还没有报答…… 他不能放下这一切就这样死去！ 步小天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而后脸色变得更加狰狞。 天地元气的汇聚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山巅之外，古青林以及圣魂山诸多高手依旧守在山巅之外。 周围还多了不少人影，看起来皆是修为高深之辈，他们都是感受到了天地元气的异动之后追寻而来。 突然，古青林神色一动。 天地元气汇聚的速度变慢了一丝，虽然变化很微弱，但依然被古青林感觉到了。 从这一刻开始，天地元气的汇聚变得越来越慢。 又过了半日，天地元气终于彻底停止了汇聚，四周动荡的天地之力也平静了下来。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原状，除了山巅中央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那里的天地元气变得更加狂暴且混乱，仿佛随时都会爆发，摧毁这里的一切。 当天地元气完全停止往山巅汇聚的时候，山巅中央那一片最为混乱的区域便开始缓缓往里收缩。 到了傍晚时分，原本数十丈方圆的区域已经变得只有数丈大小。 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小块地方依旧被浓郁到了极致的黑暗笼罩着，外面的人还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就在那团黑暗笼罩的范围收缩到不足五丈的时候，一道包裹着青光的人影突然从黑暗边缘冲出，直奔圣魂山外。 周遭的圣魂山高手反应也是极快，那人冲出才不过十来丈，道道人影就拦在了其前方，更有许多人围在了其四周，拦住了他的退路。 刹那间，数十道攻击便打向了被逼停在半空的人影。 古青林在那人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是步小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就是深深地惊讶。 他察觉到此时的步小天气息大涨，神念充盈圆满，周身三尺的天地之力都与他隐隐相合。 这是将《道玄经》修至第六层“神虚境”了？ 明明四天前看他的境界距离“神虚”还差上一线，至少还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将神魂圆满。 至于将《道玄经》突破到第六重，那就不是一味的苦修能做到得了，悟性和机缘缺一不可。 而到了这个境界，已经可以算作当世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人了。 就算是整个玉虚门也只有掌门、四位峰主以及几位修为深厚的长老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怎么才短短四天，他不仅没有丧命在混乱的天地元气和动荡的天地之力里面，反倒是修为大涨了？ 虽然认出了步小天，但古青林在他被圣魂山众人围攻的时候却没有出手相助。 并不是不在乎步小天的死活，而是想看看他的长进有多大。 步小天现在的修为已经跟这些围攻他们的人不在一个层次上了，就算是不敌众人联手，也不会全无反抗之力。 果然，只见步小天一声长啸，手中长剑一挥，那些打向步小天的法宝和术法便倒卷而回。 竟是一招打破了数十位圣魂山高手的联手围攻！ 在场的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古青林却是眯了眯眼，步小天这是刚刚突破，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能挡住众人的围攻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但他从刚刚步小天的出手中看出了些别的东西，刚刚他这一招并不只是单纯的玉虚门道法！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因为山巅之上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已经缩小到了一丈方圆，露出了盘坐在地的四个人，正是闻三笑、严铁毫、范无赦以及另一个当日与萧天雄等人交手的人。 难怪之前他们一直没有现身，原来竟一直在山巅中央。 四人分坐四方，将那团黑暗之地围在中间，以他们为阵基组成了一个玄妙的阵法。 断九州应该就在最中间。 不管他们是在做什么，都不能放任他们成功！ 古青林一伸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并泛着青光的长刀。 只见他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手臂一抬，一条粗壮无比的雷龙便从云层中钻出，直直地扑向那团黑暗。 圣魂山之人眼见古青林的举动，再也顾不得围攻步小天，急急扑向古青林，想要阻止他。 但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雷龙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撞在那团黑暗之上。 轰隆—— 一声巨响，刺目的白光闪过。 待白光散去，所有人都看向山巅，只见盘坐在山巅的四人面色苍白，嘴角有丝丝血迹，显然都受了不轻的伤。 与此同时，一声大喝从黑暗之中传来： “古青林！” 随着大喝传出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竟是比古青林还要强上几分！ 古青林在感受到这气息的时候面色一变，立刻化作一道青光捞起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步小天向着圣魂山外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从那团黑暗之中飞出，直直地打向古青林与步小天两人。 古青林反手一刀劈在那黑光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黑光被阻住了一瞬，而古青林和步小天已经消失在圣魂山之外。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三章 落难 古青林与步小天所化遁光刚刚消失，只见圣魂山外的一片树林中突然又窜起几道流光，紧随古青林二人而去。 正是在山下观战的蓝云心三人。 “追！” 圣魂山众人自然不想放过他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从圣魂山上飞出几道流光向着步小天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但刚刚古青林的那一击已然将山顶之上的四名修为最深厚的四人重创，就是他们想追也是有心无力，其余高手担忧山巅之上的几人，也并未第一时间追出去，是以能够追上步小天几人的人寥寥无几。 古青林身受重伤，刚刚飞出圣魂山的范围便有些不支，便由步小天御剑带着他继续飞行。 蓝云心三人也在这时赶了上来，紧紧跟在步小天后面。 不多时，云影突然喊了一声： “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蓝云心听见云影的声音，向后一瞥，果然看见有两道流光紧紧缀在他们后面。 她当机立断，道： “你们先走，我挡住他们！” 话音落下，便见蓝云心剑光一转，直直地迎向追上来的两人。 眨眼间三人便缠斗在了一起。 虽说那两人并非圣魂山的顶尖高手，但其修为也与蓝云心不相上下，很快蓝云心便落在了下风。 云影虽然一直紧紧跟着步小天，但见蓝云心突然返回阻挡追兵，便时刻关注着后面的情况，见到蓝云心处境不利，便也准备回去助她一臂之力。 但就在她要回头的时候，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她转头一看，正是察觉到后面动静的步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 “你带着师叔和我娘离开，我去帮云心师姐！” 等到云影反应过来的时候，步小天已经将古青林交到了她手里，自己直冲蓝云心与圣魂山两人交战之地而去。 云影见步小天已经加入战团，又看见后面隐隐又有数道流光接进，若是自己再拖下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白费步小天和蓝云心两人的阻拦，一咬牙索性不再关注后面的情况，将脚下的“青羽”催动到了极致，向着玉虚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司徒雪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她被囚禁在黑炎殿十余年，修为大损，虽然经过三年多的调养恢复了大半，但比起那些追兵还差上许多。 她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担忧地看了一眼步小天和蓝云心那边，转头跟着云影离开。 且说步小天帮着蓝云心挡住了追来的两人，但他也闯出圣魂山的时候受了伤，和蓝云心联手也只能堪堪挡住这两人。 更不说只过了片刻就又有数人追了上来，让他们两人压力倍增。 步小天与圣魂山众人缠斗了片刻，抽空向云影她们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们已经脱离了险境，心头这才微微一松。 但就在他分心的一刹那露出了破绽，最先追上来的那两人之一突然一剑刺向了他的胸口。 眼看就避之不及的时候，一道白影突然挡在了他身前。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蓝云心便被长剑刺中了肩膀，发出一声闷哼。 步小天见一把接住为了救他而受伤的蓝云心，心头不禁生出一股内疚之感，但更多的却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 而蓝云心在落在步小天怀里的一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步小天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只见他怒吼一声，手上剑光更盛，顿时化作无数剑影，竟将所有追兵全部逼退，有那反应稍慢的还受了伤。 步小天突然的爆发让众多追兵感到一阵惊异，一时间竟不敢再上前围攻。 而在剑影中间的步小天看着血流不止的蓝云心，不想再拖下去，便伸手一招，无数剑影又化作一柄长剑落在他的手中。 长剑落在手中的时候，他猛地催动真元，又是一招剑诀猛地斩向那伤了蓝云心之人。 那人看见步小天如暴怒的野兽般的眼神，心下不禁闪过一丝畏惧，竟没敢硬接步小天这一招，躲开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步小天已经带着蓝云心冲出了包围，化作流光向外飞遁而去。 众人当即追赶，但却是越追越远，半天过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步小天的踪迹。 追踪无果，但那领头的两人显然不肯就此放弃，只听其中一人恼怒道： “那女子受了伤，肯定跑不了多远，就是给我搜遍这里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其余人也不敢违逆，当即便四散开来，向着不同方向搜寻。 又是一天过去，圣魂山众人什么也没找到，只好放弃，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就在圣魂山离开半天后，只见一处隐秘的山谷里土地一动，两道人影从地下冒了出来，但是却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正是逃出生天的步小天二人。 步小天一直将蓝云心紧紧地护在怀里，摔倒之前更是脊背朝下，说巧不巧的，摔倒后蓝云心的脸正好贴在了他的脸上。 感受这脸上传来的温热，步小天心里一慌，赶忙将蓝云心推开，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肩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 步小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起身将蓝云心扶起，问道： “云心师姐，你怎么样？” 蓝云心艰难地摇了摇头，回道： “没事，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离开吧！” 步小天点了点头，扶着蓝云心正要掐诀御剑，却突然脸色一白，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之前他本就受了内伤，又强行催动真元，已经加重了身上的伤势，能强撑到现在已是十分不易，心神一松便再也压制不住。 两人又一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过了好一会儿步小天才重新起身，调息片刻后才对着蓝云心说道： “师姐，我现在没办法御剑，你伤得也不轻，看来我们暂时只能藏在这里了。” 蓝云心似乎动不了，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 “那只能这样了。” 步小天还以为蓝云心是为了节省体力，没有多想，便道： “我去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能疗伤的药材，你在这里等我。” 蓝云心闻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步小天已经起身准备去寻找药材了，她见此也只好收回了想说的话，转而道： “你小心一些。” 步小天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里。 蓝云心就在原地等着步小天，但过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也不见他回来，心里有些担忧，便强撑着站了起来，想要去找一找他。 但她刚刚站起身，就看到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眸子正在缓缓向着她这里靠近...... 当步小天带着几株草药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当他发现蓝云心身边还躺着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顿时大惊失色，赶忙三两步奔到蓝云心身边。 这才发现蓝云心身边躺着的是一匹狼的尸体，上面插着一柄银色的长剑。 他赶忙查看蓝云心的情况，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更是苍白无比，连呼吸也变得微弱，但身上却没有抓咬的痕迹。 想是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这野狼杀死，自己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想到这些，步小天心底后怕不已，后悔跟自责的情绪瞬间充满了他的内心。 他不该把重伤的师姐一个人丢在这里的，要是师姐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是死上一百次也不能够原谅自己。 此时的步小天虽然还是不能动用真气，但行动却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他用尽力气将蓝云心抱起，向着山谷的另一边走去。 刚刚他找药材的时候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山洞，可以作为栖身之地。 不到百丈的距离，换做平时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这时的步小天却走得汗出如浆。 好不容易把蓝云心带到了山洞里，步小天已是疲惫不堪。 他小心地将蓝云心放在一处平整的地面上，再支撑不住，坐在了她旁边。 但他这时候还不能休息，刚刚的动作使得蓝云心的伤口又在往外渗血。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步小天这时候却管不得许多了，他撕开蓝云心伤口处的衣服，又撕下自己的一截衣服，将蓝云心的伤口擦拭干净。 看着蓝云心肩上狰狞的伤口，步小天的忍不住心疼起来。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他将捣烂的药草敷在了她的伤口处，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蓝云心的旁边。。 蓝云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刚刚醒来她就察觉到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看向旁边仍旧没有醒过来的步小天，她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明之色。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刚刚起到一半便又摔了下去。 摔倒的动静惊醒了步小天，他立刻起身看向洞口，发现没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才看向蓝云心，见她已经醒了，立刻惊喜道： “师姐你醒了！” “嗯。” 蓝云心的声音显得很虚弱。 步小天睡了一觉又恢复了不少，见蓝云心又要挣扎着起来，赶忙道： “师姐你的伤很重，先不要动，我去找点吃的！” 蓝云心见他脸上满是关心之色，也不再强行起身，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步小天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找来一些树枝将洞口拦住，确认了这里不容易被野兽闯进来以后才出去寻找食物。 由于担心蓝云心，步小天没敢离得太远，也幸好已经是深秋，他很容易就在附近找到了一些野果，自己吃了几个确定没有毒之后才带着剩下的果子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以后，步小天先挑了几个软乎一点的果子喂蓝云心吃下去，自己又把剩下的果子也吃掉，这才盘膝坐在地上调息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 深秋的雨有些冷，步小天担心蓝云心受了伤撑不住，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魔教之人发现了，出去找了些干树枝在山洞里生了一堆火，这才守在洞口继续调息。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四章 突围 西方，天灵山。 此时的天灵山下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祥和安宁，大批魔教之人驻扎在此，血煞之气弥漫各处。 自从魔教围困了天灵山，山下的村庄之中的普通人过得战战兢兢，天还未彻黑便已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气氛紧张而压抑。 原本的寺庙之中也没有了僧人的踪迹，佛像倾倒，杂草丛生，显得残破不堪。 山下的大路之上除了不时往来巡逻的魔教弟子，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玉佛寺中，同样有些愁云惨淡，往日间萦绕于寺中的诵经之声已经消失，本该宁静祥和的佛殿莫名得多出了一股肃杀之气。 寺院各处都是人影，不光是玉佛寺的僧人，还能看到不少玉虚门、药王谷弟子的身影。 大雄宝殿之中，大批正道之人正聚集于此商讨着什么。 盘坐在大殿中央的四名僧人赫然正是玉佛寺四大神僧空闻、空见、空智、空悟，只是此时闻名天下的四大神僧皆是脸色灰败，看上去气色很差。 而围在四人周围的也都是三大派之中修为顶尖的弟子和长老，他们的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 “空见师兄，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数月，求援的人也全部被他们截下来了，再想不出办法我们怕是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一向性烈如火的玄火真人语气有些低沉。 大殿之中的其他人听闻此言，脸上也浮现出担忧之色。 就在众人愁眉苦脸的时候，一个面向粗犷的高大僧人突然上前一步，道： “师父，让我再闯一次吧，这次我一定会闯出去！” 说话的僧人正是曾在泗水城与步小天等人有过交集的法相。 空见神僧听到法相的话，抬头看向他，摇头道： “法相，那血公子修为深不可测，先前一战他以一敌六，将我们四人和玄火师弟、白芥子师兄全部重创，更不说此时山下魔教高手无数，你闯不出去的！” “可......” 法相还想说什么，白芥子却伸手拦住了他，道： “法相师侄，空见师兄的说有理，魔教妖人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凭你的修为恐怕也只会白白送了性命。况且我们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去，说不定门内的师兄弟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援。” 法相听到白芥子的话，总算平静了一些，不再坚持。 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但有几人却露出了深思之色。 良久无人开口，空见缓缓说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魔教妖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再次攻山，诸位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养精蓄锐吧。” 于是殿中诸人缓缓散去，各自回到住所修养去了。 等到大殿之中只剩下空见、空闻、空智、空悟、白芥子以及玄火真人的时候，玄火真人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他看向白芥子，道： “白师兄，咱们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门内都没有派人前来，只怕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白芥子同样不复之前的轻松，回道： “确实如此，门内得不到消息肯定会派人前来查探。只是我们能想到这一点，魔教妖人不会想不到，肯定会有所准备，我怀疑门中之人已经被他们拖住了。 但这件事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我怕人心涣散，现在我们除了拖下去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唉......” 白芥子的一番话让众人又是一阵叹息。 夜半时分，程云良正在屋内调息，突然听见门外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程云良立刻睁开眼睛，问道： “谁？” “师兄，是我。” 门外回答的声音很小，但程云良却还是分辨出来这是苗云竹的声音。 程云良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上前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站着好几个人，除了苗云竹外还有三师弟楚云恭、四师弟黎云俭、玉佛寺法明、法相等人。 “这么晚了，你们来我这里干什么？” 程云良看着站在门外的众人，心中了然，将他们让了进来，却还是明知故问道。 为首的苗云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了来意： “程师兄，白师伯之前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门内如果会派人过来恐怕早就来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来，不是魔教妖人想办法瞒住了他们就是出了其它变故。 几位师叔伯们都受了重伤，再等下去情况只怕会更不利于我们。” “你们的意思是？” 程云良虽然在询问，但心里已经明白了几人的想法。 “二师兄，我们决定联合几派之中修为最深厚的师兄弟们兵分几路闯一闯，左右已经是这样了，就算是失败了结果也不会更坏。” 程云良虽然性子沉稳，但也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早在白芥子在大殿内说话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也有了闯出包围的想法，只是怕扰乱人心才没有立即动作。 对于几人的来意，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也没多想便点头道： “好，只是就我们几个的话，人手还是太少了。” “那加上我们呢？” 程云良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离门最近的苗云竹赶紧打开房门，就见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人。 正是千金子、龙骨、司云让、云烽、厉云痕、姜云漓几人。 千金子乃是药王谷长老地熏数十年前所救孤儿，见其无处可去便将之收为弟子，千金子资质极佳，现在已经是药王谷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 龙骨是药王谷谷主莫焚忧的亲传弟子，修为在药王谷众弟子中仅次于千金子。 见到这些人，屋内众人也有些惊讶。 “你们这是？” 楚云恭见到外面来了这么多人，忍不住问道。 厉云痕微微一笑，道： “你们刚才说的我们都听到了，正好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此事。” 听到厉云痕的话，众人这才恍然，看来聪明人不只他们几个，他们能想到的问题别人也想到了。 程云良这时开口道： “既然你们能来这里，看来我们想的都差不多，事不宜迟，现在我就们就说说该怎么突围吧。” “好。” “全凭程师兄吩咐。” “师弟请讲。” ...... 见众人都没有异议，程云良也不啰嗦，当即说道： “我们现在一共十二人，最好两到三个人一组，从不同的方向向外冲。 这样一来，就算魔教人多势众也不可能将我们一网打尽，让我们冲出去的机会更大。 不知对于如何突围，各位有什么想法？” 厉云痕陈思片刻，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道： “这些天我观察了一下，虽然山下魔教高手不少，但是这几个地方守卫还是比较薄弱的，我们就从这些地方突围。” 众人看着厉云痕手指点过的几个地方，脸上都露出赞同之色。 厉云痕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没人提出意见，这才接着道： “我的建议是，亦真亦假，我们分成六组，两人一组，修为强的与修为强的一起，修为稍弱的与修为稍弱的一起，相邻的两组一强一弱，强的为真突围，弱的为假突围。” 厉云痕说到这里见众人面露疑惑，解释道： “我们肯定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冲出去，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让较弱的三组先主动暴露，吸引魔教的注意，强的三组趁机全力往外冲，这样我们的计划才更有可能成功！”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看向厉云痕的眼神都带上了些钦佩之色，想不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厉云痕心竟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好！云痕师兄的计划我同意！” 程云良第一个表态。 “我也同意！” “我也没意见！” ...... 见众人都同意了，厉云痕却不再说话了。 程云良知道他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便接着说道： “那我们来分一下组吧。 云痕师兄和云漓师姐一组，从东南突围。 千金子师弟和龙骨师弟一组，从西南突围。 我和灵烽师弟一组，从东北突围。 云俭和云让一组，从南边突围。 云恭和云竹师妹一组，从东边突围。 法明师弟和法相师弟一组，从北边突围。 前三组为真突围，后三组为假突围，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在其他人摇头表示没有意见的时候，楚云恭突然说道： “二师兄，你在前几天一战中也受了不轻的伤，还是让我跟灵烽师兄一起吧。” 程云良身上确实有伤，见众人都看向他，只好点了点头，道： “好吧，那我便和云竹师妹一起在东面吸引魔教的注意吧。” 只是众人现在的心思大都放在突围的计划上，并没有注意到楚云恭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以及苗云竹脸上一闪而逝的担忧。 就在程云良等人在房间内商量着突围的计划的时候，大雄宝殿之中，空见神僧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开口说道： “法行，去请你几位师叔和玄火真人、白芥子真人前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是，师父。” 空见神僧身后一名年轻僧人回答一声，便出了大殿，寻人去了。 转眼便是丑时末刻，正是天色最为黑暗的时候。 突然，只见南面山下魔教阵营之中突然有两道剑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数道魔教之人的身影向那两道剑光围堵过去，那处的魔教之人顿时一阵骚乱。 几乎是在南边的骚乱发生的下一刻，东边和北边同样出现了极为强烈的斗法波动。 正是作为诱饵突围的六人。 就在藏身在暗处三另外见魔教阵营骚乱起来，想要趁乱动作的时候，山上突然冲出无数流光，直奔程云良等人引发混乱之处。 转眼山上众人便冲了下来，魔教之人顿时大乱，以为正道众人要拼死一搏，急忙应对。 一时间，只见天灵山下宝光四起，斗法呼喊之声不绝于耳。 正当天灵山下混乱一片的时候，东南、西南、东北三个方向又是数道流光乍现，直奔天灵山之外而去。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五章 援兵 这番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魔教之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几道冲向远处的流光便已经快要冲出魔教的封锁。 “不好！快拦住他们！” “我们中计了！” ...... 见到这番情景，几名魔教高层顿时意识到他们上当了。 很显然，无论是最先被发现的那几人还是后面从山上冲下来的大批人马，都不过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混乱，正道众人的真正目的是让最后出现的这些人冲出去报信！ 程云良等作为诱饵的六人见到山上突然冲下来这么的人，最开始也是有些惊讶，但他们并未因此而乱了阵脚。 在山上动静出现的下一刻便运气全部修为，做出了一幅真的要冲破包围的模样。 就算后来几名魔教高手想要转头去阻拦厉无痕等人，也被他们拼尽全力拖住。 而由于魔教高手都被引开，剩下的人根本没有厉无痕等人的一合之敌，只能眼睁睁看着几的身影越来越远。 但就在厉无痕等人即将冲出魔教包围的时候，变故突生！ 只见一道血红色的身影冲天而起，同时六条锁链从那身影身上窜出，直直地飞向已经快要冲出去的六人。 那人影以及锁链出现的时候，便带着滔天的血煞之气。 在场之人耳边仿佛都听到了漫天的嚎哭之声，鼻尖似乎也嗅到了浓浓的血腥之气。 这一刻，仿佛整个天灵山都处于尸山血海之中。 这突然出现的，正是纠集魔教之人围攻天灵山的罪魁祸首——血公子，而那锁链正是他的法宝血索！ 在锁链飞出的同时，六人同样心生感应，急忙回头想要作出应对。 但那锁链速度极快，不过瞬息便来到了他们身前。 他们只来得及将全身真气灌入手中的法宝，想要挡住袭来的锁链。 但事与愿违，那锁链威势无双，灌注了六人全部修为的法宝只挡住了一瞬便被击退，落回了各自主人的手中。 而锁链却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打向六人。 血公子的厉害，在这一招里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不只是正道之人，就连在场的魔教之人看到血公子现身的时候，脸上也浮现出畏惧之色。 六人在刚刚的一击中已经身受重伤，身形落向地面，连一丝真元都无法运起，眼看便要被抓个正着。 看到这样的一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绝望的情绪在所有正道之人的心头蔓延开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厉无痕等人将要被抓住的时候，数道剑光突然从天边飞来，以迅雷之势打在了血索之上。 先前六人拼尽全力都挡不住的血索，竟被这几道剑光挡了下来！ “是师父！” 紫雷峰几人顿时认出了这剑光的出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激动之色。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紧随着剑光出现在东北方的天空之中，正是萧天雄！ 只见萧天雄大袖一挥，那挡住了血索的剑光全部折返，化作一柄紫色的长剑落在了他的手中。 萧天雄的身形刚刚顿住，又是几道流光落在了他的身后，赫然是玉虚门雾隐峰峰主曾玄海、玉竹峰峰主玄玉真人、无极峰大弟子栗云归以及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随后便是越来越多的玉虚门弟子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在萧天雄等人出现的同时，血公子也收回了血索，看向东北方出现的众人。 “大师兄！” 程云良看着落在萧天雄身边的高大年轻人，脸上激动之色更甚。 那人正是闭关数十年的紫雷峰大弟子项云温！ 项云温自从六十余年前在玉虚门甲子之试上败给栗云归之后，便一直在紫雷峰后山闭关，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再次见到他，程云良心中的激动简直是难以言表。 萧天雄看着无力地落向地面的六人，手指接连点出，只见他们的身影立刻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他的身边了。 血公子也没有阻止萧天雄的动作，他看着突然出现的玉虚门众人，眼底划过一丝凝重之色。 萧天雄在救回了厉无痕等人以后，突然大喝一声： “布阵！” “是！” 话音刚落，只见刚刚赶到的玉虚门众弟子突然散开，转眼间便布成了一座大阵。 大阵南方为赤红之色、西方为银白之色、北方为玄黑之色、东方为苍青之色、中央为土黄之色，与五行相合，正是玉虚门的五行诛魔大阵。 但东方只有萧天雄与项云温二人，南方虽然弟子不少，却缺了一个领头之人，所以大阵这两方光芒有些许黯淡。 萧天雄却并不慌乱，再次大喝一声： “玄火师弟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哈哈哈！我来也！” 萧天雄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畅快的大笑，便见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冲向了大阵！ 血公子见此立刻催动血索打向飞出的玄火真人，想要阻止他进入大阵，却见萧天雄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庞大的剑气便从大阵中飞出，直接将飞出的锁链打了回去，气浪吹得血公子衣袍猎猎作响。 “玉虚门弟子归位！” 又听一声大喝，又是几道流光从人群中飞出，落在了大阵之中。 许是知道无法阻止，这次血公子没有再轻举妄动。 几人落在大阵之中的同时，整座大阵顿时光芒大作，一股莫大的威压直逼血公子而去！ 血公子虽然没有动作，但看他凝重的面色，显然此时身上的压力不小！ “这是五行诛魔大阵！” 此时天灵山脚下的大战早已停止，所有人都望着高空之中的大阵与血公子的身影，有人认出了大阵的来历，忍不住喊了出来。 “正道弟子速速退回！” 在大阵成型的的同时，空见神僧的声音突然传来。 山脚的正道弟子也不耽搁，纷纷向着山上退去。 魔教之人哪肯就这样放他们回去，立刻出手阻拦，但面对着一心退走的正道众人，他们的阻拦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等到所有正道弟子都退了回去，萧天雄才再次大吼一声： “诛魔！” 话音刚落，就见玉虚门众弟子组成的大阵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长剑虚影。 随着萧天雄挥剑指向血公子，长剑虚影也同时飞出，向着血公子飞了过去。 血公子在长剑虚影出现的时候便感受到了浓重的威胁，只见他大吼一声，身后同样出现了一个百丈高的身影。 那身影头生双角，面目狰狞，身有六臂，浑身上下萦绕着血雾，煞气冲天，只看一眼心中便生出极大的恐怖之感。 在巨剑刺过来的同时，血公子猛地一拳挥出，他身后的虚影同样也是一拳打向了巨剑。 在血影的拳头与巨剑相撞的同时，只听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天灵山都是地动山摇。 刺目的光芒从巨剑与拳头相撞的地方爆发开来，让所有人都看不见其中的情形。 等到一切再次平静下来，巨剑与血公子身后的虚影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血公子的身影虽然向后倒退了数十丈，但还是站在空中，只是身上的气势有些萎靡。 “五行诛魔大阵果然厉害！” 血公子说完这句话便立刻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魔教之人见血公子逃走，顿时大乱，纵然还有不少高手，却没人敢如血公子一般硬撼五行诛魔大阵。 很快所有魔教之人便如鸟兽般散去。 天灵山上的众人见到这般情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们已经被围困了数月之久，突然见到危机就这样被化解，都忍不住有种还在做梦的荒诞感觉。 萧天雄等人在击退了血公子以后一直没有动作，保持着大阵并未散去。 山上之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有追击逃走的魔教之人。 等到所有魔教之人都逃走了，萧天雄才带着玉虚门的弟子散去了大阵，落在了玉佛寺之前。 以玉佛寺四大神僧为首的正道众人等到玉虚门之人落在面前之后，皆是行礼感激道： “多谢诸位前来相救！” 萧天雄上前一步扶住了空见神僧，道： “空见师兄不必客气，大家同属正道，同道有难，我们岂可袖手旁观？” 就在其他人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萧天雄身后的程云良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眼看就要倒在地上，项云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这是众人才发现玉虚门之人全都脸色苍白，显然刚刚消耗极大。 空见神僧赶忙道： “诸位请快快进寺内休息！” 就在这时，天边再次出现数十道流光，众人都以为是魔教之人去而复返，立刻那起法宝满脸戒备的看向流光到来之处。 “药王谷前来相助！” 却是药王谷的援兵到了。 转眼便见数十道人影从高空落下，为首的正是药王谷长老秦归，身后跟着几名其它药王谷的长老以及数十位弟子。 见到来的果真是药王谷之人，众人这才放下戒备。 药王谷众人见到山上众人都是一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模样，却没有半个魔教之人的踪迹，都有些困惑。 秦归疑惑地问道： “空见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空见神僧摇了摇头，说道： “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先入内休息，此间之事，容贫僧稍后再与各位解释。” 众人见空见神僧这样说，自然没有异议，便跟着众人进了玉佛寺。 很快众弟子都进了寺内，各自散去修整。 而玉虚门的几位峰主和大弟子以及药王谷的几位长老则都跟着空见神僧等人进了大雄宝殿。 进殿之后，空见神僧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讲述了一遍，这才问道： “按说玉虚门和药王谷收不到我们这里传出的消息，早就该派人过来，但不知诸位为何现在才来？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萧天雄听到空见神僧的问题，回答道： “我们却是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几个月前，山门之外突然出现大批魔教之人作乱，但他们却不跟我们正面接触，最近我们出动了几乎所有弟子和长老将他们击退，这才腾出手来。” 另一边的秦归听闻此言，也点头道： “药王谷的情况跟玉虚门那边差不多，云州至今还有不少魔教妖人出没，所以我这次带来的人不多。”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六章 道途 空见神僧听到两人的话，面色有些沉重，说道： “看来魔教又将起势了！”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唏嘘。 突然，秦归问道： “那血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魔教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 空见听到秦归的问题，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四年前昆仑神山现世各位可知道？” 昆仑山现世之事众人当然知道，甚至他们当中还有人也曾参与过此事，但不知道空见此时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面露不解之色看向空见的时候，空见又解释道： “当年昆仑山现世，共有三人进入其中，一人为玉虚门蓝云心师侄，一人为魔教混沌圣使的弟子，还有一人便是这位血公子。” “什么？” 当年没有参与过此事的人都面露惊讶之色，纷纷看向萧天雄求证。 当年萧天雄也曾争夺过进入昆仑山的机会，甚至就连蓝云心也是他亲手送进去的，他对这件事应该十分清楚。 萧天雄见众人看向他，点了点头道： “没错，那血公子的模样的确与当年最后进入昆仑山之人一模一样，但是当年那人修为不过初入聚气，而今日若非借助五行诛魔大阵，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他在昆仑山之中究竟得了什么机缘，短短四年竟能成长到这般地步。” 萧天雄说到这里，空见神僧却是缓缓摇头道： “或许并非是机缘。” 空见神僧的话令众人更加不解，秦归问道： “不知空见师兄此言何意？” 空见神僧也没有故意吊着大家的胃口，说道： “贫僧曾用天眼通观察过那血公子的神魂，但看到的却并非正常的神魂，他的神魂与今日显现的法相一般无二，只一眼便让贫僧感觉到了大恐惧。 依贫僧猜测，那血公子恐怕早就已经不是当年进入昆仑山之人，而是被上古侵占了躯壳。” “上古？” 在座的都是正道之中德高望重之辈，说是一方巨擘也毫不为过，但是在听到空见神僧的话之后也不免露出大惊之色。 上古，一直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传闻每一尊都有毁天灭地之能。 据说上古曾发生过一场大战，便是由上古引发，最终的大战打得天崩地裂，所有的要么就是陨落在了那场大战之中，要么就是被封印在某些不可知之地。 如若真是上古出世，如今世上恐怕根本没人能够与其匹敌。 见众人脸上都浮现出担忧之色，空见却又说道： “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忧，就算是那血公子真的是上古，也不可能再有曾经的力量。” 这次空见神僧不等众人发问，便接着说道： “传说上古大战，几乎打碎了天地，到最后是一位心怀仁慈的神圣牺牲了自己，与数位神圣用最后的力量修复了天地。 但同时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情形，祂们在消散之前以身合道为这个天地设下了规则，从此再没有任何生灵能够拥有一般的强大力量。 玄天师弟已经触摸到了‘道’的门槛，想必已经有所体会。” 空见神僧的最后一句话令得在场所有人都都惊异地看向了萧天雄。 他竟说萧天雄已经触摸到了“道”的门槛！ 要知道无论是修佛还是修道，其实都是在追求大道，但三大门派传承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除了三位创派祖师，再也没有人真正接触到那个传说中的至圣之境，甚至就连这个境界也不过是弟子后人的揣测。 现在萧天雄接触到了“道”的门槛，岂不是说只要他再进一步，便能成为如三派祖师一般的人物？！ 想到这里，玉虚门众人的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而其余两派之人的心情则有些复杂，不知道该希望这是真的还是该希望这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便说明这个境界是真的存在，让他们的修行有了明确的目标，但是在如今正道三大门派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玉虚门出了一个与三大祖师不相上下之人，恐怕以后其余两派都要以玉虚门马首是瞻了。 虽说三大门派同气连枝，但是人都有争胜之心，谁又能够甘心屈居人下呢？ 萧天雄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又如何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但他却没有否认，反而点头道： “空见师兄说的不错，我确实窥到了‘神虚’之上的境界。” 听到萧天雄承认，所有人都有些激动，玄火真人忍不住道： “师兄，那个境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虽然他这样直接问出来有些唐突，但他们的修为都是当世顶尖，却感觉到自己的修行已经到了尽头，如果真的能够有人给他们指出修行的方向，谁有能做到无动于衷？ 萧天雄并没有生气，缓缓说道： “我虽然触摸到了‘道’的门槛，但却不敢再进一步。” 众人能够修行到如今的境界，哪个不是心思敏锐之辈？ 他们抓住了萧天雄话中的重点，是“不敢”而非“不能”！ 难道说那个境界有什么不妥？ 萧天雄见众人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也不卖关子，解释道： “我确实能够跨过那道门槛，但是我在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一旦跨过那道门槛，我将不再是我。 这些年来我的确有机会进行突破，但是我发现想要真正跨过那道门槛，就必须放下自身的一切执念和情感，成为一个无欲无求断情绝爱之人，成为一块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石头。 云虚祖师在《道玄经》最后留下过一句话：合道者，超凡脱俗，身入大道。 也是在我接触到了这一境界的时候，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达到‘合道’境，便与俗世再无关系，自身将成为大道的一部分。” 萧天雄的这一番话仿佛给在场之人心头浇上了一盆冷水，若是修行到最后真的要放弃自我，变成一块没有感情石头，那他们修行的意义在哪里？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颓唐的的时候，突然听见空见神僧说道： “诸位，请听贫僧一言。” 空见这句话竟用上了佛门神通“狮子吼”，直达众人心底，顿时便将众人自从深思中唤醒。 “玉佛寺苦慈祖师曾言：心无执念，普度众生。 玉虚门云虚祖师也曾说过：除魔卫道，前途莫问。 药王谷药王祖师更留下祖训：但行好事，兼济苍生。 诸位可明白三位祖师的良苦用心？” 空见神僧的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便让殿中众人心头一片清明。 三位祖师的话不是什么秘密，更是被各派后人奉为圭臬，以前他们只以为这只是三位祖师对后人的告诫，但今天再次听来却又另有一番寓意，便是在告诉他们修行的意义。 也是，三位祖师本就到达了那个境界，又怎么会不知道修行的终点是什么样的？ 但他们却还是传下了道统，这就说明三位祖师的本意根本不是让他们追求所谓的大道，而是为了让他们护佑天下苍生啊！ 在其余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是，萧天雄却是看向空见神僧，说道： “原来空见师兄也已经摸到了那个门槛。” 空见神僧闻言却是苦笑一声，道： “确实，贫僧早年间便已经知晓了那道门槛后面的光景，知道无垢金身最终便是洗去自身执念，斩断七情六欲，但贫僧却并不甘心，于是贫僧这些年来苦思冥想，妄图从当年三位祖师留下的只言片语之中找出解决之法，甚至一度陷入魔障，若非机缘巧合之下悟到了三位祖师的真意，恐怕早已入魔。” “师兄，既然你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些，为何这些年从未与我们说过？” 空智神僧忍不住问道。 空见看向自己的三位师弟，见他们皆是露出疑惑之色，缓缓解释道： “并非贫僧有意隐瞒，而是你们境界不到，若是贸然将真相告诉你们，恐怕会让你们滋生心魔。” 空智、空闻、空悟三人闻言，顿时了然。 的确，若是之前空见将这些说与他们，他们就算相信，但在知道前路断绝的情况下有很大的可能会滋生心魔。 想明白了这些，三人心底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怨气顿时消散无踪。 这是秦归突然有些疑惑地说道： “但是以玄天师兄的境界都不是那血公子的对手，难道他已经跨过了那道门槛？但是看他那样子虽然是断情绝爱，但绝对不是无欲无求啊？” 经秦归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看向萧天雄与空见神僧二人。 在场之人只有他们两个接触到了那个境界，若说谁能给出答案，自然是非他们莫属。 还是空见神僧开口解释道： “魔修之法讲究的是逆天而行，与我正道可谓是背道而驰，最终是将大道炼化为己所用，便不会出现失去本我的情形。 但是在贫僧参悟过那个境界之后，便知道此法绝无成功的可能，贫僧参悟多年，发现如今大道已经被修补天地的神圣锁死，根本无法炼化。” “那血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药王谷的另一位长老似乎有些不服气空见神僧的说辞。 “上古皆为大道所化，若那血公子果真是上古借体重生，或许对大道的理解远超我们，在不炼化大道的情况下动用诞生其的大道威能也未可知。” 这样的解释总算让众人稍稍信服，但又有人担忧地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难道以后这天下就要被那血公子掌控吗？” “这倒不一定。” 这次没等空见神僧说话，萧天雄突然开口说道。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七章 风起 “当年魔尊于世间全无敌手，极有可能也是上古复苏，却被三位祖师联手诛杀，说明就算是上古复苏也不可能统治世间。 当年诸位神圣牺牲自我修补天地，虽然锁死了道途，肯定也料到了这些，给世间留下了一线生机。 当年三位祖师能够跨过那道门槛而保留神志，说不定便是上古神圣们留下的后手。 天衍五十，遁去其一。那遁去的‘一’很可能便是这一线生机！” 萧天雄的话顿时又让众人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之前说话的药王谷长老再次忍不住说道： “难道这次我们正道还会出现像三位祖师一般的人物？是不是玄天师兄或者空见师兄找到了安然无恙的跨过那道门槛的方法？” 这次萧天雄却是摇了摇头，道： “没有，自从我看到了跨过那道门槛的弊端，心底的恐惧便再也无法消去，且不说我没有找到方法，就算是真的有你说的那种方法摆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敢去尝试，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看天意？ 众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力之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意缥缈，又有何人能解？ 空见神僧看到了众人的无奈，口宣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天无绝人之路，要诛灭上古非一夕之功，诸位现在既然找不到解决之道，不如索性放下心中的不安，徐徐图之，目前要紧之事是防备血公子卷土重来。 我玉佛寺护山大阵之前被魔教妖人以诡计破坏，尚未修复，还请诸位暂且休息，明日助我等修复大阵。” 众人也觉得有理，便点头称是，各自离开了大殿去休息了。 翌日一早，天灵山上下便忙碌了起来。 山上，无数正道弟子开始帮助玉佛寺之人修复受损的阵法和建筑。 天灵山下，也有无数正道之人来回于各个村镇之间，想要安抚那些因魔道攻山而受到惊吓和屠杀的普通人。 但是当这些正道弟子查探山下的情况之时，所见到的惨状却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本以为这只是正魔两道之争，但却没想到这半年多时间里，原本遍布天灵山方圆千里的村庄和城镇竟被魔教之人大量的屠杀，说是尸横遍野、十室九空也毫不为过。 经过一天的查探之后，他们发现山下幸存的人竟不足一万！ 要知道天灵山是正道三大支柱之一的玉佛寺所在，因为玉佛寺的庇护，山下方圆千里居住的人口少说也有数十万之多。 负责处理山下事务的正是法明，法明虽不是玉佛寺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但因其心思通透办事得力，深得四大神僧的信任。 黄昏时分，法明接到山下传来的消息，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来到大雄宝殿，将所得的消息上报给了空见等人。 “什么？！” 听到法明的汇报，殿中之人俱是惊怒交加，性子最为急躁的空闻神僧“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怒道： “魔教妖人简直是丧心病狂！那可是十几万条人命啊！” 其他几人也是面色难看，但见到空闻已经祭出了降魔杵，似乎这就要找魔教之人拼命，空见神僧还是出言拦住了他： “师弟，稍安勿躁。” 空闻神僧却并不买账，依旧怒气冲天： “师兄，那可是十几万条人命啊！你要我如何冷静？” 空见此时的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道： “往日我们与魔教虽多有争斗，但甚少殃及普通人，依我看来，此次他们大肆屠杀山下民众，恐怕是那血公子的主意。 血公子修为深不可测，便是你现在找到他，可能打得过他？” 听到空见的话，空闻神僧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不成？” 一直没开口的萧天雄却在这时开口说道： “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算了！但是玉佛寺在之前的大战中损伤惨重，几位师兄也都受了重伤，以我们现在的力量的确不是魔教的对手，若是贸然去找他们报仇，不过是白白牺牲。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各位尽快疗伤，同时我们尽快传信回玉虚门和药王谷，召集更多高手前来，等到有足够的把握，便一举铲除血公子以及魔教妖人！” 萧天雄说话的时候虽然面色平静，但其眼中蕴涵的怒火绝对不比在场任何人少。 听到这话，空闻神僧虽然依旧愤怒无比，但还是收起了降魔杵，毕竟萧天雄说的句句在理，让他不得不信服。 这时白芥子也说道： “玄天师弟说的没错，我这就传信回谷内，让谷主派出所有能够派出的人前来，共同围剿灵州魔道！” 于是这时便这么定了下来，萧天雄和白芥子也没有耽搁，当即向各自门中传信。 此时，玉佛寺的一座禅房外，紫雷峰的几名弟子正在门外说着什么，并不时担忧地看向房门的方向。 忽然，一道剑光落在众人身前，露出一个高大的青年，正是紫雷峰大师兄项云温。 项云温落地，不等几位师弟打招呼，便直接问道： “云良还没醒吗？” 楚云恭点头道： “嗯，玉佛寺药房的法生师兄一早便来看过，他说二师兄之前的旧伤未愈，这次强行动手伤了根基，就算是精心调养也要数十年才能恢复，甚至很可能......修为尽丧！ 现在是云竹师姐在里面照顾他。” 项云温听到楚云恭的话向着房门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也有些不好，又问道： “这事师父他知道吗？” 楚云恭摇了摇头，说道： “师父他一早就去了大雄宝殿为空间师叔他们疗伤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项云温听到这话，想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话。 就在项云温沉默不语的时候，楚云恭突然又说道： “不过有个办法应该能治好二师兄，就是太难了！” 见楚云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项云温忍不住怒声道： “什么办法？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只要能只好云良，无论有多难我们都得试一试！” 楚云恭见此也不再犹豫，继续说道： “我曾听闻药王谷有一种丹药名为补天丹，除了本源受损，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服下补天丹都能痊愈。 不过补天丹就算是对于药王谷来说也是至宝，从来没有外人得到过。” 楚云恭说完，众人都沉默了。 许久，项云温突然说道： “我去找师父！” 说完便离开了禅房，向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项云温还没有到大雄宝殿，就看到萧天雄迎面走来，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萧天雄也看到了项云温，便问道： “老二他怎么样了？” 项云温很快就将程云良的情况和补天丹的事情说了一遍。 “补天丹？” 萧天雄听完项云温的话，沉思片刻，才道： “这件事情先别告诉老二，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亲自去一趟药王谷求药，就算是抢，我也会将这补天丹抢回来！” 项云温听到萧天雄的话，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沉默地跟着萧天雄往回走...... 玉虚门，掌教玄云真人接到了萧天雄传回的消息，从来都是古井不波的脸上浮现出惊怒之色。 下一刻，玄云真人的声音响彻整个无极峰： “传令各峰及在外弟子，除镇守山门的弟子，所有凝神境以上之人即日起赶赴天灵山，诛除魔教！” 玄云真人话音刚落，便见数道流光冲天而起飞往其余四峰，传令去了。 玉虚门众人听到这道命令，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耽搁，不久便见数百道流光从各飞出，不约而同地飞往西南方向。 差不多同时，药王谷上同样飞出数百道流光，赶往灵州。 后面的时间，九州各地历练的正道弟子也都接到了门中之令，赶往天灵寺。 在这期间，正道数不清的大小门派也接到了三大门派下发的公告，纷纷派人前往天灵寺相助。 另一边，仅仅三天，步小天的伤势便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蓝云心的情况却不太好，作为修行之人，本该百病不侵的蓝云心却开始发热，并昏迷不醒。 因为在野外找不到合适的药材，步小天便带着她去了最近的城镇。 这些天除了出去买药，步小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蓝云心。 在城镇中住了几日，蓝云心总算转醒过来。 醒来的蓝云心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步小天，看着他因为憔悴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她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柔。 似乎是害怕惊醒步小天，蓝云心虽然醒了却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步小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步小天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蓝云心盯着自己，心中一喜，又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些尴尬，急忙起身道： “对不起云心师姐，我刚刚睡着了。你感觉好些了吗？” 蓝云心微微摇头，小声的说道： “我感觉好多了，这些天辛苦你了。” 步小天赶紧摇头，说道： “没事的云心师姐，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伤，都是我不好！” 蓝云心摇了摇头，道： “不关你的事。” 这时步小天突然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瓷碗又走了进来，说道： “云心师姐，快把药喝了吧！” 蓝云心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有些无力。 步小天看着蓝云心依旧躺着，想到了什么，将药碗放在一边扶着她靠坐在床头，这才重新端起药碗，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药喂给蓝云心。 喂着喂着，步小天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哀伤。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当年他受伤的时候，莫璃也是这样一勺一勺地给自己喂药。 蓝云心见步小天突然面露哀伤之色，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禁问道： “师弟，怎么了？” 步小天听到蓝云心的声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将心底的哀伤压了下去，继续喂药。 很快一碗药便见了底，步小天熟练地拿拿出一方小小的手帕，小心地将蓝云心嘴角的残留的药汁擦拭干净。 蓝云心没有反抗，任由步小天动作。 看着步小天熟练的模样，心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想必这些天他一直是这么细心地照顾她的吧？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八章 阵图 自从蓝云心醒了以后，在步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的伤势便一天比一天好得快，三天时间便能够下床走动了。 在这期间，虽然两人的交流不多，但是一种原本微不可查的情愫逐渐在两人心底变得清晰起来，愈发壮大。 但两人都没有挑破，任由它藏在心底。 这天，步小天买药回来，面色凝重地对蓝云心说道： “云心师姐，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了门中的消息，让所有凝神境以上的弟子都去玉佛寺参加除魔大会。”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消息？” 蓝云心听到步小天的话也有些惊讶。 步小天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 蓝云心也不纠结这些，转而说道：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抓紧赶过去吧，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转眼，距离萧天雄带领玉虚门人击退血公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之前大战留下的痕迹在正道众人的努力下已经消除了不少，天灵山再次被佛光笼罩，山下幸存的百姓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半个月来，除了三大派的弟子，无数正道之人也来到了天灵山下。 只要抬头看，不时就会有流光从远处飞来落在玉佛寺的方向。 而在灵州的魔教之人这半个月里不见半点踪影，似乎完全销声匿迹了。 大雄宝殿之中，数十名正道之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正在商讨着什么，其中领头的正是三大派的长老等人。 “空见大师，如今正道英豪齐聚，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讨伐魔教妖人？”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他是灵州之中一个名为金刚门的门主。 金刚门于玉佛寺有些渊源，是数百年前一名玉佛寺还俗弟子所见，走的是炼体的路子，金刚门规模不大，全派上下也就几十个人。 这次他们几乎将门中所有修行有成的弟子都带了过来，可谓是举全派之力前来相助。 在天灵山聚集的正道人士之中，像金刚门这样的门派不止一家。 空见神僧等人面色红润，看来在之前大战之中所受的伤也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空见闻言环顾四周，见三大门派之人都微微点头，便朗声道： “既然正道的诸位同道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贫僧等人也不再做拖延，三日之后，我等便出发，此次必定要彻底铲除血公子等在灵州作乱的魔教妖人！” 众人闻言，全都面露激动之色。 “铲除魔教！”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铲除魔教！” 大殿内的声音很快便传到了外边，很快天灵山上下都响起了“铲除魔教”的口号。 一时之间，一股强大的气势直冲霄汉，天灵山上空的几片阴云都被冲散！ 空见等人听着连绵不绝的喊声，面上均露出欣慰之色。 正道兴旺至此，就算是上古复苏又有何惧？！ 而在蜀州的炼血宗之中，气氛却有些压抑。 自从血公子败退，便一直在宗门大殿之内谁也不见。 此时炼血宗之内不只有炼血宗的人，妙玉宗的人也赫然全部在其中。 魔教咬人却虽然各自为政，但在对正道的态度上却是一致的。 正道这半个月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他们，就算是他们什么也不做，炼血宗被灭了以后，他们可不认为正道会放过他们妙玉宗，更何况他们在之前围攻天灵山的时候也出了不小的力。 与其被正道各个击破，还不如联合炼血宗一起，血公子的强大他们都见识过了，以他的力量说不定还真能抵住正道的围攻。 灵州其他大小魔教在这半个月内要么逃之夭夭，要么也都全部聚到了蜀州炼血宗，他们的心思与妙玉宗差不多。 这天，只见炼血宗大殿之上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血煞之气冲天而起，惊动了所有聚集在炼血宗的魔教之人。 紧接着便是数十道流光落在了大殿之前，正是魔教各派的主事之人，妙玉宗宗主妙绝子赫然在列。 妙绝子是个女子，看其面容不过二十来岁，相貌极为美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妖艳妩媚的气质，修为稍低的多看一眼只怕都会被其迷了心智。 就是在妙绝子身边的其他魔教高手，也忍不住偷偷看向她曼妙的身子。 众人来到这里不久，便见大殿正门突然打开，血公子正高坐主位，看着外面众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之色。 此时再看血公子，红光满面，半点受伤的都没有。 就在众人打量着血公子的时候，血公子突然开口说道： “诸位既然都来了，何不进来说话，难道各位喜欢在外面吹着冷风吗？” 站在殿外的哪一个不是魔道之中赫赫有名之辈，自然有各自的傲气，听见血公子那漫不经心的语气，皆是暗自皱眉。 但他们都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况且血公子的修为深不可测，难免让他们心中忌惮。 于是没有人多说什么，都迈步走进了大殿。 众人进了大殿之后，妙玉宗首先开口道： “如今正道那些家伙几乎全部都聚集到了天灵山，说不定哪天就要打过来了，血公子一点都不着急吗？” 血公子闻言则是轻笑一声，道： “呵呵，就他们，还不配被本座放在眼里！” 血公子刚说完，一名魔教之人突然冷笑一声说道： “呵！口气倒是不小，也不知道半个月前是谁在玉佛寺被打得狼狈逃窜？” 这人心底一直有气，若不是血公子纠集大批人马围攻天灵山，还败了，他们怎么会受到这无妄之灾？ 但那人话音刚落，便见一道血光从血公子手中飞出，打在了他的身上，竟是一只通体血红的毛笔。 速度之快，那人竟连反应都还未作出。 朱笔落在说话的那人身上之后那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不过一息时间便化作了一具干尸。 竟是在片刻之间被血公子吸干了精血而亡！ 很快那朱笔便再次飞回了血公子手中，而被吸干之人则倒在了地上，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便化作了一地灰尘。 这一幕看得殿中其他人皆是冷汗直冒，没想到这血公子竟凶残至此，一言不合便取人性命！ 众人心中不禁升起几分畏惧，看向血公子的眼神更是带着不善。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血公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神色都没有半点变化。 “既然不会说话，那以后就不用在说话了。” 语气之随意，就像是在问“你吃了吗”。 这下没人敢再说话，殿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过了片刻，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血公子主动说道： “虽然我不惧正道那些废物，但是总归有些烦人，这次让你们来，便是为了一举灭了他们，省得以后还要一个个找上门去。” 狂妄，极致的狂妄！ 虽然血公子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在场之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都感觉血公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但先前嘲讽血公子的那人的下场摆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最终还是妙绝子开口说道： “正道之人实力还是不容小觑，还请血公子拿出些东西来，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语气之卑微，若是被其他魔教弟子听到，恐怕会认为自己的耳朵疯了。 妙绝子也不想如此，但形势比人强，对于魔教之人来说，尊严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 “我这里有一座阵法，只要布成，就算是正道所有高手都来，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血公子拿出一张阵图说道。 众人自是不想相信的，但看着那阵图的确玄奥无比，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见血公子似乎真的有办法对付正道之人，妙绝子再次开口问道，这次的语气却是比之前正常了几分，甚至刻意带上了丝丝魅惑。 但血公子却不为所动，说道： “要布成这阵法需要八十一个修为与各位相当的高手，如果实在找不到，修为低些也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差得太多。” 听到前半句话，众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觉得血公子是痴人说梦，他们已经是灵州和蜀州魔道之中修为最强的了，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人，要凑齐八十一个他们这种修为的人，除非把另外几州的魔道之人全部找来。 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听到后面半句，众人又缓和了许多，虽然在聚集在炼血宗的魔道之人中再找不出修为和他们相当的人，但差一线的还是能找出些来，凑齐八十一个人不算难事。 血公子将众人的面色变化尽收眼底，眼中划过一丝不明之色，又说道： “看来各位都没什么问题，那事不宜迟，各位现在就去找人吧，最好多找一些，免得有人出了意外没人顶替。咱们今晚便开始演练阵法。” 众人对血公子这话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纷纷出门挑选人手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血公子独自高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刚刚杀人的朱笔，眼中露出玩味之色。 “呵呵，一群蠢货！” 黄昏时分，一大批人来到了炼血宗大殿之中，人数足有一百多，顿时令原本空旷的大殿显得有些拥挤。 但白天过来的人之中却有几个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害怕血公子的手段逃走了。 但此时没有人在意这些。 见再没有人到来之后，妙绝子知道那些没来的应该不会再来了，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 现在才想着逃，逃得掉吗？ 妙绝子看想仍旧坐在主位的血公子，开口道： “血公子，人齐了，咱们便开始吧！”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二十九章 阴谋 血公子扫了一眼殿中众人，点了点头，笑道： “好！这是阵图，你们先记下来。” 说完便将之前给众人看的那张阵图抛给了妙绝子。 妙绝子拿到阵图之后，见这阵图材质特殊竟连他也看不出来，且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猜测这应该是血公子在昆仑山中得到的上古阵图。 再看这阵纹，她竟半点也看不懂，只觉得十分玄奥，不由得对血公子所说的大阵信心又增了几分，变抓紧将这阵纹强行记了下来。 记完后便传给了另一个人，接到阵图的人所想与妙绝子相差不大，也记了下来。 于是，一个多时辰后，阵图在所有人手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血公子手上。 血公子把玩着阵图，问道： “各位可都记住了？” “嗯。” “记住了。” ...... 血公子见所有人都点头答应，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语气玩味的说道： “那就好，省得本座再多费力气。” 妙绝子在看到血公子古怪笑容的时候，心里一惊，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还不等她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大殿的两扇门竟突然关上了！ “血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妙绝子想要运功，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犹如一潭死水，完全没有反应，紧接着便是手脚无力，瘫软在了地上，怒声质问道。 其他人见状，也意识到了不妙，想要冲出去，但都如妙绝子一般手脚发软，掉动不了一丝真气。 “正道的那些人就要打过来了，难道你不想跟我们合作了吗？为什么给我们下毒？” 有人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试图劝说血公子。 “什么意思？” 血公子脸上的笑容与之前一样，但在这时的众人看来却带着满满的邪气。 只见血公子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看着倒地的众位魔教高手，嘲弄地说道：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配与本座合作？” 妙绝子与几位魔教高手却是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再看向血公子，勉强支撑着盘坐起来，试图运功压制住身体里的毒。 血公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也没有阻止，依然是那玩世不恭的样子： “别费劲了，这是本座的本命血毒，这世间除了本座以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解。” 妙绝子尝试半晌，发现体内真气依然无法调动，知道血公子没有说谎，终于放弃了挣扎。 “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毒，为什么我们一点也没有察觉？” 一名钻研毒术的魔教高手问道。 但这次没等血公子回答，就听妙绝子说道： “是那张阵图！” 之前问话的那魔教高手听到妙绝子的话，立刻道： “不可能！老夫一生钻研毒术，如果那阵图上有毒我绝不可能看不出来！” 妙绝子无言以对，那人确实是以毒术闻名，可以说在天下魔道之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可是自从他们进了大殿，就只接触过血公子给出的阵图，如果不是阵图那他们又为什么会中毒？ 血公子似乎觉得一切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轻嗤一声，道： “你们那也叫毒术？就算是你们最顶尖的毒也只能做到无色无味，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有形之毒。 而本座的血毒乃是无形之毒，无色无味亦无形，只要你们接触到了便会中毒，而且是否发作皆在本座一念之间。” “不可能，世上根本没有这种毒！” 那人还是不死心。 但血公子却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一个闪身来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他的额头，道： “好了，一个死人没有知道那么多的必要。” 只听他话音落下，掌下之人逐渐变得干枯，如同白日那人一般，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具干尸，那人竟连最后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吸干了一人之后，血公子又缓步走到另一人的身边，再次做出同样的动作。 周围的人目睹了那人身死得惨状，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没想到血公子竟真的会杀人。 立刻有人求饶道： “血公子，求求您放过我，只要您饶了我，我以后就是您的一条狗，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是啊血公子，你只要您放过我，我现在就认您为主！” ...... 听着周围的人不住的求饶，血公子的脸上露出一丝享受，但他手下的人却还是化为了一具干尸。 看着血公子不为所动，众人知道他今天一定要取他们的性命，都忍不住心生绝望。 血公子见众人渐渐沉默下来，感受着周围不断蔓延的绝望气息，脸上竟露出一丝怀念： “绝望的味道，好久没有品尝过了！” 听到这话，终于有人忍不住骂道： “你这个疯子！”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 听着耳边传来的怒骂和诅咒之声，血公子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反而更加享受： “骂吧！喊吧！你们喊得越厉害我越高兴！” 于是众人只能一边惊恐地叫骂，一边看着周围的同伴一个个在血公子手下变成一具具干尸。 很快大殿之中的声音便弱了下去，到最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是众人骂累了，而是现在大殿之中除了血公子之外只剩下了一个活人，妙玉宗宗主妙绝子。 妙绝子自从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之后，便一直十分地平静，就连众人求饶和咒骂的时候也一言不发，像是认命了一般。 血公子这时也来到了妙绝子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好奇，问道： “你好像并不怕死？” 妙绝子淡淡地看了一眼血公子，轻哼一声： “哼！怕有用吗？” 本以为血公子会说些什么，却见他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确实没什么用。” 说完便将手掌按在了妙绝子额头，不过片刻，妙绝子同样化作了一具干尸。 妙绝子死后，血公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呻吟道： “嗯~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血公子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气势，身后再次凝聚出一具六臂法相。 这六臂法相与当日迎战萧天雄等人大阵的法相竟是一模一样，只是小了数十倍，仅有三丈高，但却比之前那巨大的法相更加凝实，栩栩如生，威势更是远远超过了当日在天灵山下与正道之人大战之时。 这时血公子身后又出现了一条血色的锁链，正是他的法宝“血索”。 只见血索出现之后，其形状竟开始发生变化，不到片刻就变成了一副骨骼的模样，这骨骼大致为人形，但是躯干之上生着六条手臂，头上长着一队尖角，口中的牙齿也像是猛兽一般的尖牙。 血索变化完全之后，竟缓缓向着血公子身后的神躯钻了进去。 “吾以十余万凡人的精血祭炼出这副神骨，又以数百魔教高手的精血本源凝聚出这具神躯，应该能够彻底复苏了。” 随着那神骨与神躯的融合，血公子身上的气势更加强大。 但就在二者即将完成融合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惊动了上苍。 只见整个炼血宗上空风起云涌，一股天威突然笼罩而下，刹那间便将血公子身上的气势压了回去，他身后神躯的融合也被打断，生下一根指骨露在外面。 天威加身，血公子面色却并无变化，只是缓缓抬头向着大殿上方看了一眼，目光深邃，似乎穿过了大殿，看向了苍穹深处，轻声说道： “娲，这便是你设下的枷锁吗？不愧是当年的至强者，但你以为这就能阻止吾复苏了吗？” 话音落下，只见血公子怒喝一声，竟转身冲进了身后的神躯之中。 血公子的身体消失在神躯里面之后，原本静立不动的神躯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 “吼！” 原本还未融进去的那节瞬间钻了进去，这一瞬间，一股更强大的气势竟冲破了天威，直上九天！ 但几乎就在同时，一道深紫色的雷霆毫无预兆地从天上落下，直直地打在了神躯之上。 神躯身上还在上涨的气势突然一滞，随后便缓缓回缩，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大殿中矗立的神躯，再无动静。 又过了许久，原本一动不动的神躯突然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双只有血红的眸子。 只见神躯缓缓低头看了自身一眼，低声说道： “这一次算你们赢了，但就算仅凭着这半神的躯体，吾在这世间也是无敌的存在，等吾统一了这世间，以所有生灵的精血本源献祭，你再也困不住吾！” 这声音低沉喑哑，充满戾气，全然不似任何生灵的声音。 就在那紫色雷霆出现的同时，玉虚门、玉佛寺、药王谷三个地方同时有一道光芒冲天而起，三派所在之地都出现了一阵强烈的震动，但也只是一瞬，光芒便消散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身处这三个地方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番动静，无数高手冲向那光芒的源头。 玉虚门后山，玄云真人看着面前没有一丝动静的诛魔剑，面色凝重，露出沉思之色。 药王谷，莫焚忧同样看着毫无异样的药王鼎，面上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玉佛寺后山那简朴的佛院之中，三派高手看着散发着盈盈玉光的佛像，亦是十分不解。 玄火真人看向空见神僧，问道： “空见师兄，这佛像为何突然出现异动？” 空见神僧缓缓摇头，说道： “这佛像立在这里两千多年，贫僧也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就在无数高手疑惑的时候，元州城内，一名坐在卦摊后的老道士看向西南方向，喃喃道： “又要开始了吗？” “你说什么？” 卦摊前算卦的年轻人没听清楚老道士的话，不禁问道。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章 大阵 老道士摇了摇头，脸上立刻又挂上了笑意： “年轻人，我看你命格不凡，今后必定大有作为，但目前你却是霉运缠身，若是肯出十两银子买下这枚转运符，定能让你以后诸事如意，要不要考虑一下？” 那年轻人听到这话，脸上突然露出欣喜之色，也不再纠结之前老道士说了什么，急忙问道： “真的吗？” ...... 一处山林中，一个头发斑白的樵夫持着一柄大斧子，只是看了一眼蜀州的方向，便用力一挥手上的斧子，看在面前的大树上，水桶粗的大树顿时应声而断。 不知多远的另一处山林里，一名猎户也转头看向蜀州的方向，手上一松，一杆利箭飞射而出，正中一头黑熊的眼睛。 灵州，两道流光正向着玉佛寺的方向疾驰而去，终于在正道众人出发的前一天抵达了玉佛寺。 正是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赶来的步小天和蓝云心二人。 步小天二人距玉佛寺还有数里的时候，就见几道流光从玉佛寺中飞出，迎向了两人，并将他们拦在了天灵山外。 两人不清楚玉佛寺的情况，没有贸然硬闯，见到有人迎来便主动停下了剑光。 等到从玉佛寺中出来的几人停在了他们对面，这才打量了他们一番。 见几人身上的气息不似魔教中人，这才放下心来。 在步小天二人打量迎上来的几人的时候，他们同样也在打量着步小天二人，见他们不是魔教之人，也都放下了戒备。 领头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道人，认出了二人身上纯正的玉虚门道法的气息，便出言问道： “不知两位是玉虚门哪一脉的弟子？” 步小天知道这是几人的职责所在，也不着恼，回答道： “在下紫雷峰弟子云天。” 蓝云心也答道： “玉竹峰，蓝云心。” “原来你就是小师弟！” 项云温面露欣喜之色，语气也更加温和。 步小天也认出了眼前之人同样是玉虚门之人，但见他在听到自己报出名号之后态度突然亲近起来，有些不明所以，便问道： “不知师兄是？” 项云温听到步小天这样问，顿时一愣，又想到自己闭关数十年，入门不过十余年的小师弟不认识自己也正常，洒然一笑，笑道： “我是你大师兄项云温，你入门晚不认识我也正常，不过我这些时日可总是听见几个师弟念叨你这个小师弟呀！” 步小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自己那从未谋面过的大师兄，赶忙见礼道： “原来是大师兄！请恕云天不识之罪！” 项云温哪里会在意这些，摆了摆手道： “哎呀，小师弟就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玉佛寺。” 说罢众人便一同回了玉佛寺。 项云温与一同值守的几人交代一声，便带着步小天和蓝云心去了紫雷峰众人所在的地方。 而蓝云心自从到了玉佛寺，便一言不发地跟在步小天身边，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 项云温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犷，但实际上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一开始便看出了步小天和蓝云心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般，但见蓝云心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便识趣地没有点破。 就这样，很快三人便到了紫雷峰几人所在的禅院。 几位是兄弟见到步小天，也是非常欣喜，迎上来拉着步小天就要说话。 但项云温立刻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他们这才注意到跟在一旁的蓝云心。 楚云恭心思最为活络，立刻明白了大师兄的意思，立刻转身快步走到一间禅房门口，轻声说道： “云竹师姐，蓝师妹来了。” 苗云竹正守着熟睡的程云良，听到楚云恭的话，立刻走了出来。 见到蓝云心，憔悴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自从程云良受伤，便一直是苗云竹不眠不休地在照顾他。 虽然不时有玉竹峰的师姐妹来看她，但毕竟不方便久留，往往只是说几句话便离开了。 紫雷峰众师兄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毕竟他们也很担心程云良的伤势。 现在蓝云心来了，他们知道以蓝云心和步小天的关系，她肯定会时常过来，而且蓝云心和苗云竹的关系极为亲近，总算能有一个时常陪苗云竹说话的人。 苗云竹出来以后便和蓝云心到一边说话去了。 另一边，几位师兄弟也都围着步小天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步小天将这些时日的经历跟他们讲了一遍，这才发现程云良一直没有出现，便问道： “二师兄没来吗？” 听到步小天的话，原本嬉笑的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忍不住看了一眼程云良所在的禅房，齐齐叹了一口气。 几人的反应都落在了步小天的眼里，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二师兄出了什么事情？” 众人沉默片刻，还是楚云恭开口说道： “唉，小师弟，二师兄他......” 步小天听完楚云恭将程云良的情况说完，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怎么会这样？” 一想到二师兄以后可能变成废人，刚刚与师兄弟们重逢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 项云温见众人脸上都露出愁色，安慰道：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我就跟师父一起去药王谷求药，你们现在就算着急也帮不上忙。” 随后便带着众人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即将到来的大战。 步小天也从几位师兄口中得知了云影留在紫雷峰照顾受伤的古青林，知道他们平安回到了玉虚门，对他们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翌日一早，正道众人齐聚玉佛寺外。 只见空见神僧飞到高处，声音传遍天灵山上下： “诸位同道，请随贫僧一同讨伐魔教！” “诺！” 众人轰然允诺。 随后正道众人便跟着三大门派的众位长老化作流光直奔蜀州。 而苗云竹为了照顾程云良，并未参与到其中。 炼血宗与天灵山相距万里之遥，等到正道众人赶到炼血宗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 而炼血宗之内，自从大批高手跟着妙绝子等人进了大殿演练阵法便再无音讯，又加上之前天地色变的情景，魔道诸人还以为是他们演练大阵弄出的动静。 都觉得有这样的绝世大阵在，根本不惧正道，甚至还信心勃勃地想要与正道一决高下。 等到正道大批高手来到炼血宗之外，却还不见魔教高手出现的时候，才有些着慌，但心里还都抱着一丝侥幸。 正道众人见没有遭到魔教高手的阻拦，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在三派高手的指挥下将炼血宗层层包围。 直到炼血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仍然不见魔教高手现身，正道之人心头的疑惑更甚。 难道那些魔教高手畏惧他们都跑了，只留下这些普通魔教弟子在这里送死？ 但是他们从半个月前就在炼血宗方圆千里布下了眼线，并未收到魔教高手离开的消息，当下心中更加警惕。 而魔教之人见直到现在都没有他们一方的高手出现，终于方寸大乱，连共同迎战的心思都没有了，有不少人慌乱之下想往外冲，但都被拦了下来。 空见此时面显怒色，身上笼罩着金光，再不是之前那个一直慈眉善目老和尚，更像是一尊怒目金刚，毕竟血公子带着魔教众人在灵州屠戮无数，更是险些给玉佛寺带来灭门之祸，如今来到血公子的老巢，就算是佛法再高深也难以消去他内心的怒火。 只见他上前一步以佛门神通狮子吼怒喝道： “血公子，出来受死！” 也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炼血宗主殿传来一声长啸： “等你们好久了！” 正是血公子的声音。 随着声音传出，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大殿中冲出，眨眼间便出现在正道一众高手身前。 此时的血公子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当空而立，身上的气势却更胜当初在玉佛寺外的数倍。 正道一众顶尖高手都从血公子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更不用说那些普通弟子了。 就连下方的魔教众人也是一样，在这股压力之下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异动。 炼血宗内外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但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见血公子轻笑一声，道： “空见秃驴，你让本座出来，本座已经出来了，看看你怎么让本座受死！” 正道众高手却是一言不发，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 从血公子现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血公子如今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算是三派的顶尖高手同时出手也有可能不敌，更不用说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其他魔教高手了。 “玉虚门弟子，布五行诛魔大阵！” 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萧天雄直接下令布阵。 萧天雄刚说完，空见神僧和白芥子也同时下令： “玉佛寺弟子，布金刚伏魔大阵！” “药王谷弟子，布玄天炼魔大阵！” 五行伏魔大阵，是玉虚门祖师云虚上人留下的镇山大阵，引动天地五行之力，威能神鬼莫测，据传以玉虚门五峰为阵基布置的大阵，可以诛灭世间一切邪魔！ 此次虽然是借助五峰弟子成阵，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却也不是能够凭人力能够挡下来的。 金刚伏魔大阵号称能镇压世间万恶，玄天炼魔大阵也号称能炼化世间万物，同样是玉佛寺与药王谷祖师所留，威能不逊于五行诛魔大阵。 如今三座绝世大阵齐出，哪怕是那些暗中的魔教高手全部现身也不可能抗衡！ 三座大阵一成，处于大阵下方的众魔教弟子一个个如同万钧之力压身，不少人都被压得跪倒在地，少数能够站着的也只是勉强支撑，再无余力做出其他动作。 血公子倒是没有被压倒，甚至仍旧悬浮在空中，但也收起了笑意。 “这就是你们最强的手段了吧？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半神之躯！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一章 惊世 血公子说话的同时，只见他身形突然暴涨，转眼便涨到了数十丈高，化作了一尊头生双角、满嘴利齿、长着六条手臂的血色巨人！ 化身巨人后，血公子身上的血煞之气变得更重，只见他怒吼一声，六只拳头齐齐向着上方的大阵打出！ 在血色巨人拳头打出的同时，一柄数十丈长的巨剑自上而下直刺血色巨人头顶，一个方圆数十丈的金色“卍”字和一尊同样数十丈高的巨鼎也在同时镇压而下！ 没有任何的试探，三派之人将阵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三大阵法的威势叠加在一起，仿佛要毁灭这个天地！ 下方几乎所有的魔教之人都口吐鲜血，面露绝望之色地看向上方的大阵。 炼血宗外围的三大门派之外的正道之人虽然不在大阵范围之内，却也都清楚的感受到了大阵的威势，不少人都是脸色发白。 这就是正道支柱的底蕴吗？ 所有人的内心都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这个过程说起来很慢，但从三大门派布下大阵到血公子化身巨人，一切都只发生在片刻之间。 转眼间，上方的巨剑、“卍”字、巨鼎便与下方血色巨人的六只拳头撞在了一起。 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颤抖，似乎下一瞬便要破碎开来。 巨大的威能之下，魔教所有人都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炼血宗外的正道之人也有不少被强大的威势掀翻在地，面露骇然之色的望向碰撞中心之地。 但那里爆发出的强光让所有人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就在血色巨人硬扛三座大阵的同一时刻，元州城外的一处茅屋之中，一名老道士手持朱砂笔在面前的黄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画好了一张玄妙无比的符篆，明明是道家的符篆，正中央却是一个醒目的“卍”字。 符篆刚成，便无火自燃，刹那间便烧成了灰烬。 也是在这一刻，一处山林中，手持巨斧的老樵夫冲着面前的大树奋力挥下了一斧，但却没在面前的大树上留下丝毫痕迹，而老樵夫脸上不见丝毫异色。 同样是在这一刻，另一处山林中，一名中年猎户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但奇怪的是，弦上并无箭矢。 说回炼血宗，上空的强光终于散去，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只见三派布成的大阵已经被震散，不少弟子面色苍白，连飞在空中的动作都只是勉强维持，看上去刚刚那一击几乎消耗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而下方的血色巨人的情况也有些凄惨，头上的双角有一根只剩下半截，六只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旁，更为骇人的是一道巨大的伤口从头顶直至胸腹，几乎要将他劈成两半！ 下方的炼血宗几乎被夷为了平地，魔教之人也在这一击中被震死了大半，剩下还活着的也人全部都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血色巨人的气息萎靡，但在场所有都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这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升起一股骇然的感觉，在这样的攻势下都没有丧命，这血色巨人到底抢到了什么地步？！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血色巨人的身形缓缓缩小，转瞬又变成了血公子的模样。 只见血公子面色苍白，眼中也有着惊骇之色。 见到血公子身上竟没有任何伤痕，正道所有人都面露警惕之色，但却没有人敢贸然出手。 血公子环顾四周，突然缓缓笑了起来： “哈哈哈......咳咳咳！” 笑声到一半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血公子捂着胸口，嘴角留下鲜血。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血公子也不敢嘴角的鲜血看，仰头看向上方，恨声道： “你们藏得好深啊！” 只是他看着的方向却是空无一人，这让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众人有些不解，难道还有高手藏在附近？ 话音未落，就在众人为血公子的举动感到疑惑的时候，只见血公子的身影突然从原地消失，出现在玉虚门一名年轻弟子的前方。 众人大惊，还有余力的几人急忙冲向血公子，但此时血公子已经抓住了那人的手！ 步小天在血公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心底一惊，但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便被制住了双手。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从双手处传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本源和精血突然不受控制地向着双手汇聚，准确的说是向着血公子的双手流去！ 这感觉跟四年前在沙洲之外的古怪祭坛接触到那血色晶石一模一样！ 步小天想到此处，立刻全力运转《阴阳九转真经》，左手至阳之力，右手至阴之力，猛地将双手合在一起！ 至阴至阳两种极端的力量相撞，轰然一声巨响间，血公子竟被震飞出去！ 这一幕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血公子的强大有目共睹，硬扛三大门派的镇山大阵而不死，现在却被步小天震飞了！ 众人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此时距离步小天最近的紫雷峰众人已经将他护在了身后，他们虽然也对步小天震退血公子的事情十分惊讶，但更担心的是步小天的安危。 被震退的血公子同样满脸惊色，看着被众人护住的步小天，说道： “原来是你！” 他原本只是想随便选个人吸取精血，但步小天的一头白发在众人之中太过显眼，这才选中了步小天。 见正道众人此时已经聚在了一起，自己没办法再下手，血公子收起了脸上的震惊，也不多犹豫，直直地向着下方动弹不得的魔教众人之中落去。 血公子落下之后，一阵血光突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这一幕看得正准备追上去的正道众人心头都是一惊，赶忙退开。 很快血光便将魔教之人全部笼罩在内，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啊！” 一阵惨叫声突然从血光之中传了出来，里面的人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不到片刻，惨叫声便消失了，血光散去，只见原本还活着的魔教之人竟全部变成了干尸，血公子则是面色红润，似乎身上的伤已经在这短短时间全部好了。 这一幕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他们终于知道了那些一直没有露面的魔教高手去了哪里了！ 血公子看着看向远处不敢上前的正道之人，手掌缓缓抬起，似乎又要对他们出手。 正道众人顿时如临大敌，一个个都强撑着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戒备地看着血公子。 众人正严阵以待，防备血公子的反击。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一副要出手灭杀他们的血公子竟突然化作一道血光，疾速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等正道众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血光早已消失不见。 血公子...逃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血公子竟会突然逃走，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留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心都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 特别是三大门派之外的正道人士，他们不远万里赶来，本以为围剿魔道妖人将会是一场惨烈的大战，甚至很多人都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但是现在呢？ 他们除了目睹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场面之外，根本没有出手！ 甚至很大一部分魔教之人都是死在了血公子的手里！ 就好像他们从赶到天灵山，又来到炼血宗，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就是为了来看一场戏？！ 有人见血公子逃走，想要去追，却在这时听见空见神僧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穷寇莫追！” 其实空见神僧也不是不想彻底铲除血公子，而是他知道以血公子的强大，且不说追不追得上，就算追上了，很可能也是白送性命。 毕竟血公子虽然逃了，但瘦死的撸驼比马大，他不得不防。 这一场除魔大战就这样以一种荒谬的方式结束了。 随后，正道众人便回到了天灵山。 玉佛寺，大雄宝殿之中。 步小天被三派几位主事的高手围在中间，他们都想知道血公子是怎么被击退的，以及血公子那句“原来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之前是因为大战刚刚结束，不好深究，但现在已经回到了玉佛寺，终于有了闲暇，自然要弄清除一切。 步小天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沙洲之事详细地讲了一遍，但隐去了《阴阳九转真经》，只说自己当时拼尽了全力，而且血公子在三座大阵的攻击下应该受了很重的伤，这才让他侥幸逃脱。 时至今日，步小天早就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众人对步小天的说辞倒是没怎么怀疑，毕竟血公子如果不是伤势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也不可能在最后突然逃走。 三派的几位高手从步小天的讲述中推断出了血公子的来历，他应该就是步小天在沙洲之外的沙漠中遇到的那块血色晶石，最后血公子对步小天说的那句话更加印证了他们的推测。 他们猜测血公子可能躲到了最开始那血色晶石所在的地方，略作修整，由步小天带着他们悄悄去了沙洲，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们一路上避开了所有可能有人的地方。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血公子并未在此。 除魔大战虽然结束了，但正道之人并没有就这样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月，正道之人开始在灵州和蜀州来回搜查，清除魔教遗留的余孽，顺便搜寻血公子的踪迹。 两州的魔教之人可谓是遭了大殃了！ 正道众人离开两州之时，两州之内的魔教之人几乎被斩除殆尽，仅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都不敢露头。 就连昔日的四大魔宗之一的妙玉宗，也因为没了宗主和宗内高手的庇护，被攻破了山门，从此除名。 至此，魔教四大宗门只剩下了天毒门和圣魂山，势力已经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 血公子自从逃走以后再也没有现身，甚至正道之人几乎翻遍了两州之地，也没找到哪怕一丝一毫血公子的踪迹。 蜀州之事震惊了天下，谁能想到原本如日中天、甚至差点攻破玉佛寺的炼血宗和妙玉宗联手，竟在那一战中无人生还？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二章 求药 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天下正道人士皆是心神振奋，魔教之人却是战战兢兢，都不敢再大张旗鼓地为恶，天下因此太平了许多。 炼血宗被覆灭之后，玉虚门跟药王谷之人并未在灵州久留，带着各自的门人弟子返回了各自山门。 一个月后，药王谷。 几道剑光落在了山谷之外，正是紫雷峰一众人。 原本在回到玉虚门之后，萧天雄打算独自前来药王谷求取补天丹。 但楚云恭等人都担忧程云良的伤势，纷纷提出跟着萧天雄一同前往药王谷。 萧天雄见他们态度坚决，只好带着他们一起。 药王谷外值守的弟子见到有人前来，立刻迎上几人。 其中领头之人也是参加过炼血宗之战的，认得几人，恭敬地行礼问道： “五味见过玄天真人，不知诸位何事前来？” 萧天雄并未端着架子，面上带着一丝客气的笑意，道： “我等前来拜会莫谷主，不知谷主可在？” 虽然没得到回答，五味也没有再追问，毕竟对方作为前辈高人，能够如此说话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便说道： “谷主正在内谷与几位长老商议事情，晚辈这便去通报，还请真人与几位师兄先跟铁苋到前面稍事休息。” 萧天雄知道这是对方的职责所在，并未为难五味，点了点头道： “好。” 五味也不耽搁，转身快步向着内谷走去。 萧天雄一众也跟着那名为铁苋的弟子去了外谷一处待客之地。 没过多久，五味便再次出现在了萧天雄等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真人，谷主请各位入内谷一叙。” 萧天雄点头道： “好，还请带路。” 见萧天雄如此客气，五味心中有些惊讶，毕竟之前在天灵山见过萧天雄出手，他知道以对方的身份和修为根本不必对他如此客气。 但惊讶归惊讶，五味并未因此失了礼数，道： “请跟我来。” 随后萧天雄等人便跟着五味径直入了内谷，直奔中心的一处大殿——药王殿。 不知是因为地处南方还是药王谷内布置的阵法，明明已经是入冬的时节，谷内依旧是草木繁茂，飘散着阵阵草药的清香。 一路上，步小天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前来药王谷的时候，心里感到一阵憋闷。 远远地就看到几人正站在大殿之前等候，为首的正是药王谷谷主莫焚忧，身后跟着一众长老。 还有十来丈，几人就听到一阵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萧师弟，我们得有百多年未曾见过了吧？这次一定要在我药王谷多待几天！” 萧天雄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回应道： “莫师兄，自上次摩云崖一别，已经整整一百六十二年了！” 见到萧天雄此时的模样，身后跟着的步小天几个弟子都露出诧异之色。 在他们的印象中，自家师父多数时候都是醉醺醺的，对除了酒之外的人和事都不太关心，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爽朗的模样，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 很快，紫雷峰众人便来到了大殿之前。 五味将几人领到了地方，对着莫焚忧等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这里。 而萧天雄和莫焚忧两人则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一边叙旧一边进了大殿，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大殿，各自落座。 萧天雄这才面色一正，开门见山地说道： “莫师兄，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见萧天雄脸上神色郑重，莫焚忧也收敛了神色，说道： “萧师弟不必客气，有何难处直说就是，凭你我的情谊，只要是我药王谷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然不会推辞，说什么求不求的！” 萧天雄闻言，起身对着莫焚忧一拱手，说道： “我先谢过莫师兄了！” 萧天雄话音落下，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项云温、楚云恭、黎云俭、司云让、步小天也跟着行礼道： “多谢莫师伯！” 看着萧天雄等人如此动作，殿内药王谷众人都是一惊，意识到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莫焚忧正色说道： “萧师弟，有话还请坐下说，你们这样可就见外了，我看你身后这个弟子一头白发，应该是本源大损，你可是为他而来？ 若是如此，那可能要让萧师弟失望了，这本源之伤，便是祖师在世怕也是无能为力。” 萧天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莫师兄之言我自然清楚，不过我此番前来，却不是为了我这个小弟子，而是为了我的二弟子云良。” 莫焚忧早就听前往玉佛寺的几位长老说起过玉佛寺的事，听见这话，心中划过一丝了然，道： “听闻云良师侄之前伤在了血公子手中，可是伤势太重需要我药王谷救治？” 萧天雄点头道： “确实如此，云良此次伤了根基，唯有贵谷的补天丹能治，否则极有可能从此成为废人！” “什么？” 听到“补天丹”三个字，殿内药王谷众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一名看上去年龄最小的长老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补天丹可是我们最为珍贵的丹药！” 萧天雄见坐在上首的莫焚忧也是面露难色，沉声道： “莫师兄，我知道补天丹是药王谷至宝，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你这里。 只要能拿到补天丹，我可以答应药王谷提出的任何条件！” 萧天雄的境界已经触摸到了“道”的门槛，其修为就算在三大门派中也是顶尖之列，他的承诺价值不可估量。 但莫焚忧听到萧天雄的话，脸上的为难之色并未减轻分毫。 萧天雄说完便不再开口，等着莫焚忧的回话，一时间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凝固。 许久，莫焚忧才轻叹一口气，道： “萧师弟，不是我舍不得补天丹，而是药王谷已经没有补天丹了！” 萧天雄看着莫焚忧的神色，知道他没有说谎，疑惑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不是还有三粒补天丹吗？” 莫焚忧闻言，又叹了一口气，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 莫焚忧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白芥子打断了： “谷主！” 莫焚忧看了一眼微微摇头的白芥子，说道： “大长老，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虽然莫焚忧和白芥子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但是萧天雄等人还是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了许多东西。 补天丹的事情，有隐情！ 莫焚忧看着紫雷峰众人探究的眼神，面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说道： “萧师弟知道补天丹可以治愈世上除本源损伤之外的一切伤患，乃是我药王谷至宝，就算是放眼整个世间也是绝顶的丹药，自然也能想象得出要炼制补天丹有多难。” 说到这里，莫焚忧稍稍有些停顿，见萧天雄脸上露出赞同之色，这才接着说道： “自药王祖师创立药王谷，两千多年来，谷内出炉的补天丹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余枚。 补天丹之所以如此难得，其原因有两个，第一便是需要的药材繁多而珍贵，单独拿出一样都可以称作天材地宝，要集齐一炉补天丹所需的药材，就算是齐药王谷之力也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有些药材还可遇不可求。 其二便是需要借助神鼎洞引动药王鼎之力方能炼成，而要引动药王鼎之力炼丹，则需要炼丹之人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方能引动神鼎共鸣。 就算两个条件都达到了，丹成之际也会引来丹劫，毁掉九成丹药。” 听完莫焚忧的话，紫雷峰众人都不由得有些惊叹，以前他们都只知道补天丹十分珍贵，但对于它到底珍贵到了什么程度却并不明确。 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些印象。 不顾众人的惊讶，莫焚忧接着说道： “上任谷主也就是我父亲层炼制了一炉补天丹，共有五枚，摩云崖大战之后，补天丹被用掉了两枚，剩下的三枚一直被藏于宝库之中。 但就在二十年前，有人潜入宝库，三枚补天丹被全部盗走。” “什么？” 听到补天丹被盗走，紫雷峰众人不禁一惊。 作为存放最为珍贵的宝物的地方，药王谷的宝库防守必定无比严密，怎会被人盗了宝物？ 楚云恭忍不住问道： “贵谷宝库必定是隐秘之所，如何会被人潜入其中盗走宝物？” 话一出口，楚云恭就意识到了不妥。 宝库被盗，放在任何门派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自己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显然十分失礼。 楚云恭正想道歉，却听莫焚忧叹了口气，道： “师侄说得不错，谷中宝库十分隐秘，只有少数人知道位置，且一直有高手在附近守护。 但终究是家贼难防啊！ 五十年前，我在外行走时捡到一个孩子，看其可怜，便将他收入门下。 没想到那孩子资质绝佳，仅用了二十年便将《万药宝录》修行至第六重，其修为不仅远超同辈弟子，就算是大部分长老也是不及的，我甚至打算在死后将药王谷交到他的手里。 但是他在外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子，并对其情根深种，后来那女子受了重伤，命在旦夕。 于是他便向我讨要补天丹，想要就那女子的性命。 但补天丹是我药王谷重宝，那女子来历成谜，且行事不似正道众人，便狠心拒绝了他。 却不曾想那时他被那女子蛊惑，已经失了理智，竟趁着进入宝库之时偷走了补天丹！” 莫焚忧的脸上闪过一丝痛心之色，轻呼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我发现补天丹被盗，便猜到是我那弟子所为，立刻便调动谷内全部人手追索，但等我们赶到他与那女子藏身之处时候，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断了全身经脉，奄奄一息，而补天丹与那女子则早已不知所踪。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子竟真的是魔教之人，而且是天毒门五毒之一的蝎子。”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三章 希望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药王谷众人显然对此事难以释怀。 紫雷峰众人也都唏嘘不已，在莫焚忧说起那人的时候，他们都想起了那人的名字。 七叶。 五十年前药王谷谷主收了一个弟子，取名七叶。 七叶天赋异禀，二十年便修行有成，出谷不过短短五年便闯下了偌大名声，甚至一度与玉虚门大弟子栗云归齐名，被当做正道下一代的希望。 但七叶出谷十年后，却忽然销声匿迹，后来听说死在了魔教手中，引得正道众人不住惋惜。 步小天这些年四处寻找救回莫璃的方法，也听说过七叶的名字，却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般隐情。 这时，莫焚忧带着几分惭愧之色说道： “一年前，我被魔教之人偷袭，身受重伤，若不是补天丹失窃，大长老也不用做局想从唐家骗来紫参。” 莫焚忧的话让几人想起了一年前药王谷大婚之事。 那次西蜀唐家家主唐映山夫妇双双命丧于“赤炎”之手，事后药王谷以雷霆手段灭了唐家，并将唐家所行的恶事公之于众。 当时萧天雄还有些奇怪，药王谷有补天丹，却为何要用这样的阴谋骗取紫参，如今算是解开了这个疑惑。 步小天却是想起了莫璃，脸上的神色有些黯然。 过了许久，萧天雄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略带无奈地道： “抱歉，莫师兄，今日我等贸然前来，却不想竟勾起了莫师兄的伤心之事。 看来我那徒儿命该如此，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就起身向着莫焚忧拱了拱手，准备带着几个弟子起身离开。 却听莫焚忧说道： “萧师弟请慢，虽然补天丹已经没了，但想救治云良师侄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太过困难。” 听到有办法治好程云良，原本有些沮丧的紫雷峰众人眼睛一亮，萧天雄停下了转身的动作，看向莫焚忧，问道： “什么办法？” 莫焚忧也不卖关子，说道： “药王谷从未停止过寻找炼制补天丹的药材，如今依然集齐了九成，只要找到最后几味药材，便能够再炼一炉补天丹出来，但是这最后几味药材虽然数量不多，要找到它们却是十分困难。” “不知还缺什么药材？只要能救二师兄，无论如何我们也会寻来！” 听到只差几味药就能再炼一炉补天丹，楚云恭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不止楚云恭，其他几个师兄弟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至于莫焚忧口中的困难，与治好二师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让几人多等，莫焚忧说道： “这第一味药，便是龙血草。” 龙血草！ 听到这话的紫雷峰众人脸上都露出惊色。 传说东方龙州为一尊极为强大的真龙陨落之地，龙州中心的龙首山便是真龙头颅所化，而在龙首山之东的龙心谷则是真龙之心所化。 龙心谷中有一种灵草，通体赤红，据传是吸收真龙心血生长而成，这便是龙血草。 龙血草蕴含极强的灵力，食之可令人气血旺盛，修行之人服下可修为大进，省却数十年苦修，普通人服下也能增寿百年，拥有远超常人的体质和力量。 乃是世上一等一的灵药。 似乎是因为龙州曾陨落过真龙，得其龙气滋养，龙州有不少蛟龙盘踞，罕有人迹，就算是修行之人也不敢贸然踏足。 所以世上之人都知道龙血草的厉害，却并无多少人前往寻找。 等众人稍稍平复了震惊的心情，莫焚忧这才接着说道： “第二味药，是火精。” “火精”两个字一出，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几人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火精，顾名思义，乃是火之精华。 作为凝聚了火焰精华之物，其威能远超凡火，可焚世间万物，就是玉虚门赤灵峰当代峰主玄火真人那被称作世间最强真火的三昧真火，在火精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且不说火精的踪迹却是极难寻找，便是在各类传说典籍之中也少有记载。 即便是真的找到了火精，以他们的手段怕是也难以收取，只怕稍有不慎就会被烧成灰烬。 这次莫焚忧没有再等众人回过神来，直接将剩下两味药的名称说了出来： “第三味药是冰灵，第四味药是地根，剩下的药材虽然珍贵，但都可以找到药性相似的作为替代，但唯独这四味药不可或缺。” 冰灵，生于极寒之地，吸收千年寒气方可成型。 地根，乃是生长在息壤之中的草木根茎。 息壤是土之本源，只需一小撮便可在瞬息之间化作万丈高山，可见其珍贵，同样是传说之物。 龙血草、火精、冰灵、地根，单独一样都是世间罕见的重宝，要集齐它们的难度可想而知。 难怪药王谷两千多年来也不过炼出三十余枚补天丹，其中只怕有数不清的先辈在寻找他们的时候身亡，药王谷从来不将补天丹送与外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一刻，萧天雄的几个弟子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希望，在莫焚忧的话语下已经濒临破灭。 “莫师兄。” 萧天雄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他早就知道，以药王谷的实力都没有集齐的药材，怎么会是普通的东西？ 看着几个弟子有些灰败的脸色，萧天雄看向莫焚忧，开口问道： “若我没猜错的话，炼制补天丹的主药便是五味分属五行的灵药吧？” 莫焚忧微微点头，承认道： “没错，刚刚我所说的四样灵药中，龙血草属木，火精属火，冰灵属水，地根属土，还有一样灵药是属金的金橘，前些年我机缘巧合之下已经寻到，所以不用再去寻找了。” 听到莫焚忧承认，萧天雄反而皱起了眉头，又问道： “这五样东西无一不是至宝，按说将它们一同炼成丹药，其药力应该比补天丹强上至少十倍吧？为何……” 萧天雄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之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莫焚忧再次点头道： “萧师弟说得不错，补天丹由五行灵药为主，辅以千种灵药，按理来说炼出的丹药应该具有生死人肉白骨力量。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丹药五行俱全，太过完美，太过逆天，为天道所不容，每次成丹之时便会有天劫降临，打散其大半药力，甚至摧毁五成丹药。 所以每一炉补天丹开炉之后最多只能剩下五枚，且功效大打折扣。 若是完整的补天丹，便是云天师侄的本源之伤只怕也是能治好的。” 听完莫焚忧的解释，萧天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天道本就有缺，容不下完美之物也并非没有可能。” 步小天听到这些话，忽然有些失神，却是想起了一句话，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正是《阴阳九转真经》总纲的开篇之语。 轰—— 步小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大殿之中都是修为高深之辈，步小天这句话竟隐隐有诠释天道本质的意味。 萧天雄跟莫焚忧的身上突然涌起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势，一时间原本平静无风的大殿之内竟刮起了一阵劲风。 其他人都被两人身上的气势逼得后退数步，这才勉强站稳。 只有项云温、步小天、白芥子三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片刻之后，二人身上的气势缓缓敛去，但身上的气息却更为晦涩。 其他人虽然没有向他们两人一般，但心中都有了不少感悟。 所有人都惊异地看向步小天。 “云天师侄，你这句话从何而来？” 莫焚忧满脸激动，忍不住问道，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 步小天看着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知道刚刚自己的话对他们的影响极深，不敢实话实说，故意露出一丝茫然，说道： “晚辈是刚刚听到师父的话，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古籍上有这么一句话，就念了出来，是晚辈唐突了。” 萧天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之意，虽然知道步小天没说实话，但也没有拆穿他。 莫焚忧却没有丝毫怪罪之意，也没有再追问是什么古籍，笑道： “不唐突不唐突！萧师弟，若是之前，就算集齐了药材，我也只有五成把握炼成补天丹，但现在我至少有七成把握。 你这个弟子可了不得，若是再给他二十年，他的成就恐怕远超你我啊！” 萧天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遗憾之色，道： “只怕他也是机缘巧合，况且他……” 萧天雄的话没有说完，但提醒了众人步小天的本源之伤。 众人闻言，脸上也都露出惋惜之色。 莫焚忧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转移了话题： “之前我说的四样灵药，龙血草生长在龙州龙心谷，冰灵在极北之地，这两样虽然难寻，但若是决心要找，也不是没有可能找到。 最难找的就是地根和火精，火精虽为火之精华，生于火焰之中，但其诞生却需要水灵之气，就是先辈们也是机缘巧合才找到一些，而地根我们更是一丝线索都没有。 恐怕诸位要花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没有结果了。” 莫焚忧的话让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萧天雄却缓缓说道： “按莫师兄所说，火精诞生之地必是水火交融之处，只要我们按照这个方向去找，还是有希望的。 而地精生长在息壤之中，我觉得有个地方很有可能存在。” 这下莫焚忧有些惊讶了，想不到萧天雄竟然有踪迹最为难寻的地根的线索，便问道： “什么地方？” 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萧天雄。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四章 临行 萧天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上古的传说： “相传上古时候，大地之上水脉混乱，洪灾泛滥，曾有一名为鲧的大神盗得九天息壤，封堵水流，虽然他最终没能成功治理水患，但也不是完全失败。” 这个传说众人都有耳闻，却不知道萧天雄这时候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知道萧天雄不会没有缘由地说这些，便没有催问，只是静静地听着。 果然萧天雄沉默片刻，又接着说道： “据说鲧是从另一位大神手中盗取的息壤，而那位大神正是居于昆仑山上的西王母。”1 萧天雄这么一说，莫焚忧顿时恍然大悟，看着萧天雄问道： “你的意思是，昆仑山里可能会有息壤？” 萧天雄点了点头，道： “没错，既然当年鲧是从西王母手中盗取的息壤，而昆仑山是西王母的居所，若是西王母还有息壤，那必定就在昆仑山中。” “可是昆仑山踪迹缥缈，极少现世，最近的一次正是四年前，师弟你也在场，恐怕找是找不到的，只能等它再次现世，却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莫焚忧见萧天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却没有露出太过高兴的神色。 萧天雄却说道： “我知道这个想法不太实际，但自从当年之后，我隐隐有预感，昆仑山一定会再次现世，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莫焚忧听到萧天雄的话，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问道： “师弟说的可是真的？” 倒不是他不相信萧天雄，只是太过惊讶。 萧天雄的修为境界已经接触到了“道”的边缘，他的预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很有可能是他感觉到了一丝天机。 不等萧天雄再次开口，莫焚忧快速说道： “既然四样灵药已经有了寻找的方向，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商量一下如何寻找，这次我药王谷必定会全力相助！” 接下来众人在殿中又商议了一阵寻药的细节，莫焚忧将几种灵物的收取方式告诉了紫雷峰众人。 很快，众人便商议完毕。 最后决定由紫雷峰众人先去寻找龙血草、火精、冰灵，药王谷众人则全力搜寻炼制补天丹的其它辅助药物。 就在众人商议完毕，紫雷峰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莫焚忧突然开口道： “萧师弟，我想跟云天师侄单独说几句话。” 萧天雄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身后的步小天说了一句： “老六，你留下，待会儿去外谷寻我们便是。” 说完便带着其他几人离开了大殿。 楚云恭似乎猜到了莫焚忧留下步小天的用意，向着步小天投去了一个眼神，其中的意思就只有他们两人明白了。 药王谷的几位长老虽然好奇莫焚忧留下步小天的目的，但没人多问，在紫雷峰众人离开后也跟着离去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殿中只剩下莫焚忧和步小天的时候，莫焚忧看着步小天，问道： “璃儿在哪里？” 轰—— 听到莫焚忧的话，步小天顿时大惊，只觉得脑中似乎有一声巨响，在短暂的一瞬间里一片空白。 虽然步小天很快回过神来，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但莫焚忧好歹是修行了数百年的人物，又是药王谷的谷主，怎么会错过步小天这短暂的神色变化？ “看来四年前璃儿果然是跟你走了。” “师伯……” 步小天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莫焚忧并不确定莫璃的去向，之所以问出那句话是为了诈他。 但他却有些想不通，自己跟莫璃的事除了自己的师父和紫雷峰的几人知道，就只告诉了乐天一个人，莫焚忧又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看出了步小天心里的想法，莫焚忧说道： “璃儿毕竟是我的女儿，就算她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我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当年之事终究是我愧对于他，当初既然她选择跟你走，作为父亲，我尊重她的选择。” 步小天这才知道，原来当年莫焚忧就认出了假扮乐天的莫璃，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在步小天陷入沉思的时候，莫焚忧再次问道： “璃儿她，还好吗？” 这一次步小天再也忍不住心中涌起的悲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地说道： “师伯…对不起！璃儿她……” 步小天泪流满面地将当年离开药王谷之后的事一一道来。 莫焚忧在听到莫璃自燃七魄施展禁术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血，身子一阵摇晃，最终还是没有稳住，摔倒在椅子上。 步小天说完以后，把头埋在地上，不敢去看莫焚忧的脸色。 许久之后，莫焚忧才再次开口，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都是命啊！” 步小天不知道莫焚忧的意思，抬起头向前看去，只见身为药王谷主人、正道巨擘的莫焚忧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悲伤之色。 他心里的愧疚更甚，道：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莫璃，也找不到唤醒她的办法，是我没用！” 说着竟拿起手中的长剑，向着自己的脖子斩了过去。 乒！ 噹！ 只听一声脆响，步小天的剑没有切开自己的脖子，而是掉落在地。 原来是莫焚忧指尖弹出的真气打落了步小天手中的长剑。 “当年璃儿还未出世的时候，我曾经碰到一个老道士，他说我命犯天煞，以后会孤独终老。 那时候白英刚刚有了身孕，我只以为老道士是个江湖骗子，没有在意。 直到璃儿出生难产，白英拼了性命保住了璃儿，但她自己却是没有挺过来。 这些年我对璃儿的照顾无微不至，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就算是她不满与白芷那孩子的婚约，废了了他的腿，我也悄悄放她离开，只希望她过得开心。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应了那老道士的话。 唉！” 莫焚忧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从莫璃还未出世的时候讲到四年前莫璃跟着步小天离开药王谷。 末了，莫焚忧看着满脸愧疚的步小天，说道： “若是杀了你可以救回璃儿，我不会有丝毫犹豫，就算是你师父护着你，哪怕拼上整个药王谷，我也会取你性命！ 但是就算你死了，璃儿也不会回来了！ 我若是真的让你死在这里，恐怕她会怨我吧？” “师伯……” 步小天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怎料莫焚忧却在这时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莫焚忧的话音刚落，步小天灰暗的眼里立刻绽放出一丝光亮。 但莫焚忧接下来的话却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个办法虽然可能存在，但是却难如登天。 璃儿虽然三魂仍在，但她七魄早已散去，只有炼出完整的补天丹，才有一丝希望唤醒她。 而丹劫的恐怖不是你我能够抗衡的，就算是三大门派高手齐出也不一定能够抗衡，想要用补天丹救璃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了莫焚忧的话，步小天却并没有绝望，一脸坚定地说道： “就算只有一丝机会，我也不会放弃！” 看到步小天神色坚定的样子，莫焚忧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缓缓道： “璃儿没有看错人！你只管去寻找灵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 步小天找到正在外谷一处小院等候的师父和几位师兄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抹坚定。 几人看到步小天，并没有多问莫焚忧和他在大殿里面说了什么，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多少猜到了一些。 萧天雄见步小天过来，不等他行礼，便开口说道： “你来得正好，刚刚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我去龙州取龙血草，老三、老四、老五去冰原找冰灵，老大和你去找火精，东西取到了就带回紫雷峰，然后我们再去寻地根。” 步小天见几个师兄都没有意见，显然在他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便也点头应道： “是！师父！” 随后步小天想到自己并没有火精的半点线索，就只知道火精诞生于水火交融之地，便问道： “只是师父，那火精……” 不等步小天说完，萧天雄就知道了步小天想问什么，直接说道： “南海之中多火山，很可能有火精存在，而你曾与鲛人族有过交集，鲛人一族对南海最熟悉，可以拜托他们帮你寻找。” 步小天这才明白萧天雄让他寻找火精的用意，原来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见步小天再没有疑问，萧天雄又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们先回紫雷峰，有些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的。”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紫雷峰众人便向药王谷辞行，随后日夜兼程的赶回了紫雷峰。 十日后，紫雷峰，震雷殿。 萧天雄看着面前整装待发的众人，沉声道： “这次寻找灵物可能会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灵物存在的地方也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 我不求你们一定找回灵物，只要求你们一旦发现事不可为，立刻返回紫雷峰，我们再作计较。 我不想紫雷峰少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见萧天雄说话的时候脸上少有的出现郑重的神色，几个弟子满心感动，肃然道： “谨遵师父之命！” 见几人都应下了，萧天雄这才点了点头，道： “好，你们去吧！” 众弟子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震雷殿外。 殿外，项云温看着面前的几个师弟，说道： “师父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记住，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千万别逞能！” 几人都点头答应下来。 项云温的目光从楚云恭、黎云俭、司云让三人脸上一一划过，抱拳沉声道： “三位师弟，保重！” 三人也抱拳道： “大师兄保重！”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五章 铸剑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 简单告别后，楚云恭便带着黎云俭和司云让化作流光消失在北方天际。 等三人离开后，步小天才对着项云温说道： “大师兄，我还有些事情，能不能等我半天？” 项云温自无不可，这次的事情也不是短时间能够结束的，半天时间影响不了什么。 他点了点头，道： “好，小师弟，你先去忙，忙完了再去住处寻我便是。” 步小天得了项云温的允许，也不耽搁，直接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回到房间，步小天从床头的包袱中取出一块遍布黑白花纹的圆石，以及一块一尺见方的铁块。 这圆石正是当年他与乐天在草原遇到那个荒族部落时，从那处奇异之地得到的混元石。 而铁块则是一年前在破庙之中得到的九转混元铁，也正是因为在那破庙中遇到的魑，才导致他被困圣魂山半年有余。 步小天取出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后，没有在房间内多留，便带着两样东西御剑去了无极峰。 到了无极峰外，步小天没有去往山顶的广场，而是按下剑光，落在了山腰的一处隐秘的山洞前。 走近山洞，赫然便见洞口正上方写着三个大字——铸剑台！ 步小天对于一个山洞以“台”为名似乎并不奇怪，只是向着山洞上方看了一眼，便迈步向前，打算进入山洞。 但就在步小天靠近山洞不足三丈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铸剑台重地，来者止步！” 话音落下，一道身着白衣的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步小天身前一丈处，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步小天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看向眼前之人。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修行之人向来不能以貌取人。 看其气息悠长，至少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四层，甚至隐隐接近第五层，达到“炼神”之境，修行少说也有数十年了。 这等修为，就算在整个玉虚门中也算较为出众的弟子了。 除了他们紫雷峰。 紫雷峰现在共有弟子七人，就连入门最晚的云影，都将《道玄经》修到了第五层，若是被其他四峰的人知道，恐怕都会忍不住红了眼。 云净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铸剑台之外的人，心中也是一阵惊异。 他随师父镇守铸剑台数十年，往日里倒也见过不少同门弟子前来铸剑，就是掌教真人和四位峰主也是见过数面的，就算是掌教真人出现在他面前也不会太过惊讶。 眼前之人给他的感觉却很是不同，这人虽然一头白发，但他却看出来这人不过二十岁上下，应该是与他同辈的弟子。 可是他周身气息却是缥缈不定，隐隐于这方天地相合，这样的感觉他只在几位峰主身上见到过，说明此人修为深厚，必定将《道玄经》修到了第六层。 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修行，也绝不或超过二十余年。 二十多年就休行到了这样的境界，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步小天早就打听过铸剑台的情况，在对方现身的时候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拱手一礼道： “在下紫雷峰弟子云天，见过云净师兄！” 云净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几分因刚才的出神失礼有些尴尬的神色，急忙回了一礼，道： “原来是云天师弟，刚刚有些失礼，还望师弟见谅！” 步小天哪里会跟他计较，直接说出了前来的目的： “师兄，我来这里是想借助铸剑台炼制两柄剑，不知玄剑师伯可在？” 来这里的人基本上是来炼剑的，云净也不奇怪，道： “师父就在洞中，师弟自去便是。” 说完便让到了一边，示意步小天进去。 他倒不怀疑步小天的身份，一是因为感觉到了步小天身上《道玄经》的气息，二则是步小天虽然修为精深，但要瞒过掌教真人潜入无极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一开始的盘问，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多谢师兄！” 步小天谢过云净，便进了山洞。 山洞宽不过半丈，蜿蜒向下，极为狭长，但因为每隔一段石壁之上便镶嵌着一块发着白光的圆石，倒也不显阴暗。 步小天走了约半个时辰，这才走到了尽头。 山洞尽头隐隐有红光闪烁，步小天看到红光便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一步踏出山洞，便是一间方圆数丈的石室，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石室中间是一方石台，石台上方是一簇凭空燃烧的火苗，正是洞中热气的源头。 这便是玉虚门至宝——铸剑台！ 而在石台之前盘坐着一名闭目的老者，老者看上去只觉得平平无奇，似乎对步小天的到来毫不知情，但步小天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地行礼道： “紫雷峰弟子云天，拜见玄剑师伯！” 听到步小天的声音，玄剑突然睁开了双眼，如利剑一般的眼神看向步小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一刻，步小天只感觉有一柄锋利的神剑从玄剑的眼中刺出，顿时汗毛直竖，绷紧了身子。 只是一瞬，玄剑便收回了目光，问道： “你是玄天师弟的弟子？入门多久了？” 步小天回答道： “回师伯，弟子入门十五年了。” “十五年？” 似乎是太过惊讶，玄剑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玄天师弟倒是收了个好弟子，不过…可惜了！” 玄剑的话没说完，但步小天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些年许多人知道他的情况以后都是差不多的反应，他早已习惯了这些。 不等步小天说什么，玄剑又问道： “你既有了‘干将’，还来这铸剑台做什么？” 步小天如实说道： “弟子来此是为了给我的两个弟子铸剑。” “哦？你都有弟子了？” 听到步小天的话，玄剑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又缓缓点头，道： “也是，你虽然年轻，但已将《道玄经》修至第六层，有了收徒的资格了。” 玉虚门规，境界不至“炼神”者，不可收徒。 “炼神”境对应的正是《道玄经》第五层，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便是怕那些境界不够的弟子收徒误人子弟。 步小天拿出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说道： “师伯，这是弟子炼剑的材料，不知可还需要别的东西？” 见到步小天手中的两样东西，眼神一亮，一招手便将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取到了手中，惊讶道： “竟然是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你竟能得到这两样东西，还真是令人惊讶。 若是锻炼得当，炼出的剑只怕品质不在你背后的神剑之下！” 听到这话，步小天也有些惊喜。 他虽说收了武阳和紫悦为徒，但是只教了他们很短的时间，心中一直觉得有些亏欠，如今能给他们更好地法宝，也算稍稍弥补一下了。 想到这里，步小天反倒不是太过着急了，于是赶紧问道： “不知道炼剑还需要什么材料，弟子这就去寻找！” 玄剑摇了摇头，却是问道： “你可知道这铸剑台为何是我玉虚门至宝之一？” 步小天摇头，他只知道铸剑台是云虚祖师留下的宝物，玉虚门九成弟子的法宝都是在这里炼成的。 玄剑真人见步小天摇头，便讲述起了铸剑台的神异： “铸剑台其实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这下方的石台，另一部分则是上面的这簇异火。 异火名为赤霄神火，乃是取自火山底部最为炙热的地方，出世之时其光映红了整个天地，可炼化万物。 石台是祖师无意间得到的上古奇物，其上生有天然阵纹，这阵纹十分玄妙，有造化之力，可以造化出世间绝大部分材料，比赤霄神火更为珍贵。 利用铸剑台炼制法宝，只需将作为主材的东西放入其中，再留下一道包含着炼制要求的神念，铸剑台便能以阵纹之力将普通山石造化为所需的其他材料，按照神念中的要求炼制出想要的法宝。 而铸剑台之所以叫铸剑台，只是因为受祖师影响，门内弟子炼制的法宝大多为剑而已。 所以你只需将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投进铸剑台，再投入一些普通石头，并留下一道神念，炼制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一年之后来取剑就行了。” 步小天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东西，心中震惊无比，依言将混元石和九转混元铁以及一旁的几块石头投入赤霄神火中。 只见步小天放进火里东西并没有落到石台上，而是在火中上下浮动。 随着他将一道神念打进石台，石台表面忽然亮起道道阵纹，一股玄妙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石台上，赤霄神火也在一瞬间暴涨，将所有的东西包裹在其中。 做完了一切，步小天对着玄剑行了一礼，道： “如此便麻烦师伯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石室。 但在这时玄剑却叫住了他： “等等。” 步小天疑惑地看向玄剑，问道： “师伯，可还需要弟子做什么？” 玄剑缓缓说道： “我观你虽然修为境界已达‘神虚’，在剑之一道上却走得不远，‘干将’虽是传世神剑，但在你手中恐怕连一半的威能都发挥不出来。” 步小天听到这话，顿时面露惭愧之色，向玄剑行礼道： “弟子愚钝，还请前辈指教！” 玄剑见步小天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欣慰地轻抚长须，道：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我便指点你一些东西，也算是还了玄天师弟的人情。 你可知道，像‘干将’这样的神兵，都是有其灵性的。 你若只是将它当做一柄剑，而不去感受其中的灵性，就算你修为高深，它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所以你如若想要发挥出它的全部威能，就必须用心去感受它的灵性，等到你与他的灵性完全契合，与其心意相通，便是随意一剑也能开山裂石。”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六章 剑道 玄剑说到这里，见步小天听得认真，暗自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 “再说剑之一道，《万剑诀》是世间一等一的剑诀，你修习至今，应该早已将剑诀烂熟于心。 但你空有剑诀，却无剑心，再强的剑诀也只是空壳。” “剑心？” 步小天有些疑惑，对于玄剑所说的剑心一词，他几乎是闻所未闻。 他虽然修为境界已经算得上当世一流，但毕竟修行时日只有十多年，根基太浅，比不得那些修行日久的前辈高人。 况且这些年来，他更多的是钻研《道玄经》和《天经》这两门心法，至于法诀，也只认真钻研了《神雷诀》这一部。 当年在魔教圣山之下他便能使出“旱地惊雷”，如今对于《神雷诀》的理解早已更进一步，已经超过了紫雷峰的几位师兄，甚至隐隐不再萧天雄之下。 无论是之前为了给娘亲和全村人报仇，还是后来为了寻找救回莫璃的方法，都逼着他用一切时间提升自己的境界，很少有时间去钻研《万剑诀》这一部所有玉虚门弟子都会学习的法诀。 玄剑看出了步小天的疑惑，解释道： “所谓剑心，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剑修所必备的。 剑心并非实物，更像是对剑道的理解，是剑修对于自己的剑道的领悟。 可以说只有领悟了剑心，才能算是真正的剑修。 可惜剑修一道极为艰难，需要极高的天赋与极致的努力，玉虚门上下虽有九成门人都用的是剑，可真正能成为剑修的不过寥寥数人。 但与之相对应的，剑修也是极为强大的，修为境界相同之时，剑修可以轻易击败对手。 剑道的极致便是一剑破万法，天上地下无人能敌！” 听着玄剑的话，步小天心中满是震撼。 他原本以为只要将《道玄经》修到第四层，任何弟子都可学习的《万剑诀》虽然高深，本质上是不如五大真诀的，但玄剑的话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到今天，他才从玄剑的口中意识到剑修的强大。 看着步小天震撼的样子，玄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接着说道： “凝聚剑心只是踏入剑道的门槛，剑道大体上可分为以剑为剑、以身为剑、万物为剑、天地为剑四个境界。 大多数人都没有剑心，终生只能停留在以剑为剑的境界，算不得剑修。 而一旦凝聚剑心，便能达到以身为剑的境界，到那时便是人剑合一，你便是剑，剑便是你，能将手中只见发挥出最强威力。 至于以万物为剑，就不再局限于手中的剑，万物皆可为剑，哪怕是一根茅草在你手中，也是能斩断一切的神剑。 至于以天地为剑，则已经完全超越了凡俗，成为真正的剑仙，可随手借用天地之力化作你的剑。” 听到将天地之力化为手中的剑，步小天心中更加的震撼。 天地之力与天地灵气不一样，他们平常使用的道法基本上都是调动天地灵气，只有极为强大的道术才能引动天地之力，比如《神雷诀》中的神兵御雷、旱地惊雷、晴空霹雳三式，便是以自身引动天地之力，所以才会强大无比。 但就算是这三式也不过是引动天地之力，远远达不到调动天地之力的程度。 可想而知，真正的调动天地之力有多强大！ 玄剑等步小天平息了心里的震撼，才又继续说道： “不过要达到天地为剑的境界，难于登天，数千年来也就只有当年云虚祖师斩杀魔尊仇天仞的时候勉强做到，但最终也被反噬重伤。” “不知师伯现在算是什么境界？” 听玄剑说了这么多，步小天已经知道眼前的老者绝对是一名强大的剑修。 听到步小天问起自己的境界，玄剑淡然一笑，回答道： “说来惭愧，老夫苦修剑道数百年，也不过堪堪达到万物为剑罢了。” 说着玄剑随意挥了一下左手，但在玄剑挥手的时候，步小天却仿佛看见了万剑齐鸣，整个石室中都充斥着凛冽的剑意。 但也只是一瞬，随着玄剑收回手掌，所有的剑意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步小天的错觉。 这一刻，步小天看着一副风轻云淡的玄剑，眼里满是敬畏。 就在刚刚，他明显感觉到，若是玄剑想杀自己，只需一剑，连任何道法都用不上。 而自己在那股剑意之下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这，便是真正的剑道么？ 就在步小天沉浸在内心的震惊之中的时候，玄剑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怎么样？你可愿意踏入剑道？” 步小天立刻反应过来，向着玄剑俯身下拜，沉声道： “求师伯成全！” 玄剑看着躬身行礼的步小天，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道： “好，你资质不错，又是玄天师弟的弟子，老夫便送你一点感悟，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便一指点在步小天的眉心。 在玄剑的手指点在步小天的眉心的时候，步小天只觉得一股剑意直冲自己脑海，无数的剑道感悟从玄剑指间涌出。 他仿佛看见一个稚嫩的少年，少年在风雨中不断挥动手中之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长成了青年，手里的剑招愈发凌厉。 再然后，青年成为了中年，手中的剑似乎与他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是随意挥剑，道道剑气迸发，似要斩断一切。 又过了许多年，中年变成了老者，老者睁开双眼，周围的一草一木仿佛都化作了剑刃，这一片天地似乎成为了剑的世界。 此时步小天已闭上了眼睛，经沉浸在那一份感悟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玄剑已经收回了手。 玄剑没有唤醒步小天，而是来到铸剑台前，挥手打出一道真气。 霎时间，铸剑台上的火势变得更旺，但石室之中的灼热之感反而降低了不少。 不知什么时候，步小天已经盘坐到了地上。 虽然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看其周身若隐若现的剑气，显然在全力领悟刚才得到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只听一声剑鸣，步小天身旁的长剑脱鞘而出，锋锐的剑气在剑尖吞吐不定。 一旁的玄剑看到这一幕，眼中露出惊异，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又过了片刻，“干将”回到了剑鞘之中，步小天也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睁眼的瞬间，他的眼中似有剑光闪过。 “多谢师伯指点！” 对于玄剑，步小天的心里充满了感激。 虽然他修习《万剑诀》已经好几年了，但在刚刚这一个时辰里，他对《万剑诀》的理解比这些年的参悟加起来都多。 虽然没有尝试，但他完全相信，如今他一剑斩出的威力绝对是之前的数倍！ 玄剑一脸淡然，挥手道： “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凝聚剑心，也算得上不错了。 好了，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慢慢体悟，在剑之一道上能走多远全看你的造化了。 你走吧。” 步小天再次向着玄剑行了一礼，恭敬地道： “弟子告退！” 等到步小天的身影消失在石室洞口好一会儿，玄剑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家伙天资竟然恐怖至此，一个时辰就凝聚了剑心，简直是史无前例，捡到宝了啊！” 不过随后玄剑脸上又浮现出一丝遗憾，喃喃道： “可惜他是那个家伙的弟子，要不是打不过那家伙，老夫定要把这小家伙抢过来收为关门弟子！这紫雷峰怎么净出怪物？” 但很快玄剑脸上的遗憾又消失不见，自言自语道： “不过看样子那家伙并没有传授他剑道，老夫也算他剑道上的师父了，怎么算都不亏啊！ 嘿嘿……” 步小天自然不知道他离开以后的事情，此时他已经化作剑光离开了无极峰。 无极峰顶，三清殿中。 玄云真人看向步小天离去的方向，笑着对一旁的萧天雄说道： “师弟，你这个弟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凝聚了剑心，了不得啊！ 遇到这么个千年难遇的好苗子，玄剑师兄怕是要高兴坏了吧？” 萧天雄却是冷笑一声，道： “哼！他有什么可高兴的？就算是他传了老六剑道，老六也是我的弟子，老六也只会叫我一个人做师父。” 听完萧天雄这话，玄云真人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道： “萧师弟，当年他不过胜了你一场，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耿耿于怀吧？” 萧天雄的脸上却是少见的浮现出气氛之色，闷哼道： “那家伙当年仗着凝聚了剑心在大比之上胜了我，就到处说我不如他。 等我修为超过了他以后想再找他比试，他却躲进了铸剑台。 要不是有门规阻拦，我早就把他打得趴在地上哭着求饶了！ 他一躲就是几百年，每次见到师兄弟们都把当年的事翻出来显摆。 这事就算再过两百年也过不去！” “唉！你们两个呀！” 萧天雄说的这些玄云真人怎么会不知道？当下也只有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提起此事，转而问道： “对了，你刚刚说要借蛟尊的逆鳞？” 虽然青蛟已经化龙，但几千年来玉虚门弟子一直称呼他为蛟尊，而且对方已经离开，索性也就懒得改了，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萧天雄点了点头，道： “我要去龙州去龙血草，那里有几个家伙很难缠，蛟尊的逆鳞带着真龙之气，多少能够压制他们几分。” 蛟尊留下的东西对于玉虚门来说十分重要，玄云真人有些为难： “可是你也知道，蛟尊的逆鳞对于我玉虚门来说有多重要。” 萧天雄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就算没有鳞片，龙州我也是一定要走一趟的！” 说完萧天雄也不打算多留，起身就要离开。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七章 告别 玄云真人却在这时叫住了他： “你说你急什么？你平时看着不关心几个弟子，现在你弟子真的出事了，你又这么沉不住气，真不知道你平时在装什么！ 拿着，你可记得还回来，不然我可不好跟那几个家伙交代。” 玄云真人说着抛出一物落到了萧天雄手中，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鳞片，鳞片上隐隐有莫名的光华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正是当初青蛟化龙后，离开玉虚门之前留下的那一枚逆鳞。 等到萧天雄接住了鳞片，玄云真人又道： “你的修为虽然已是当世顶尖，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龙州不比其他地方，那几头老蛟的实力不容小觑，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敌得过他们联手。 可惜我和几位师弟还要镇守山门，以防魔教这段时间有什么动作，而云归也不在门内，其他的年轻弟子又帮不上你什么，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萧天雄闻言点了点头，道： “多谢师兄提醒。” …… 紫雷峰，后山。 步小天落在古青林的茅屋前，云影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步小天来了，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两三步跑到步小天身前，道： “小天哥哥你来了！” 步小天看到云影，脸上也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云影的头发，说道： “嗯，影儿，我和几位师兄要下山去寻找灵药为二师兄炼丹，你在山上要乖一些。” 随后又是一阵叮嘱。 云影虽然已经十七岁，而且也算得上修行有成，但在步小天面前一直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 听到步小天要离开，顿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嗯，影儿知道了，小天哥哥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说道：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云影虽然也想跟步小天一起下山，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古青林之前在圣魂山受了重伤，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她要留在山上照顾他。 看着步小天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前山的路上，云影的眼里满是失落和不舍。 唳—— 随着嘹亮的啼鸣声响起，一只生着七彩羽毛的巨鸟落在了云影面前。 正是彩儿。 彩儿这些年愈发地神骏，光是站在那里就比云影还要高出一个头，头上的冠羽也变成了三根。 仿佛知道云影此时的心情不好，彩儿主动低下头，亲昵地蹭着云影的脸颊。 云影轻轻抚摸着彩儿的冠羽，情绪十分低落，像是在跟彩儿说话，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彩儿，小天哥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前山，步小天来到了项云温的居所前，见到了已经在等他的项云温。 项云温看到步小天，微笑着问道： “小师弟，事情都处理好了？” 步小天点了点头，说道： “嗯，大师兄，我们走吧。” 项云温自然没有意见，同样点头道： “好，那我们这便出发。” 但马上又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不过火精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次我们估计要在南海待上不短的时间，我们还是先去一趟伯母那边，你跟她告个别吧。” 步小天没想到大师兄为他想的这么周到，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温暖。 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从这里去司徒雪所在的山谷有数千里路，还不顺路，因为害怕耽误时间所以没有说出来。 现在项云温主动提起，显然是猜到了他的想法。 步小天感激地说道： “多谢大师兄！” 说着便要行礼。 项云温抬手扶住了步小天，笑道： “什么谢不谢的？我们是师兄弟，说这些就太过见外了！” 步小天听到项云温的话，脸上也露出笑意。 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也知道项云温是个性格爽朗之人，虽然刚刚出关不久，但一直将他们几个师弟当做了亲兄弟。 当下两人不再耽搁，直接御剑离开了紫雷峰，一路往东飞去。 两日后，两道流光落在靠近玄州东界的一处山谷之中。 正是步小天和项云温二人。 山谷中间有一座不起眼的小院，穿着一身普通衣物的司徒雪正坐在院子里，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的山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连步小天二人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当初和云影带着古青林从圣魂山逃走以后，她只送到了虚云山脉外面，知道步小天没事的消息以后就回了这里，再也没有离开。 只是每天都会这样坐在院子里看着远方，等着步小天回来。 步小天看到司徒雪，立刻叫道： “娘！” 司徒雪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说道： “小天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她没有问步小天在与他们失散后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对于如今的司徒雪来说，自己的孩子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切都够了。 步小天听到司徒雪再平常不过的关心之语，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忍不住埋怨道： “娘你既然知道外面这么冷，怎么还坐在外面？” 司徒雪闻言只是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看向项云温问道： “这位是？” 步小天这才想起项云温还在一边，立刻介绍道： “娘，这时我大师兄，项云温。” 项云温抱拳行了一礼，道： “云温见过伯母！” “哦，原来是云温啊。” 司徒雪对着项云温点了点头，又说道： “你们赶路辛苦了吧？先进屋歇歇，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说完就向着厨房走去，就像是普通的山村妇人招待客人一般。 步小天看着司徒雪的背影，刚想说话，却被项云温拍了一下肩膀。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项云温，却见项云温微微摇头。 等到司徒雪走进厨房，项云温才带着步小天进了屋子，轻声说道： “你和伯母本就聚少离多，这一次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先陪伯母好好吃个饭再说别的吧。” 步小天这才明白项云温的良苦用心，刚要道谢，又想起之前项云温的话，感谢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多时，司徒雪就端着几盘饭菜走了进来，本来正在闲聊的步小天和项云温赶紧起身接过饭菜放到了桌子上。 司徒雪等两人再次落座，才笑着说道： “云温你是第一次来，尝尝伯母的手艺。” “好！” 项云温笑着应了一声，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放进口中，很快就赞叹道： “嗯~伯母做的菜真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听到项云温的夸赞，司徒雪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步小天也是一脸自豪地说道： “我娘的手艺比醉仙楼的大师傅还厉害呢！” 听到这话，项云温还没说什么，司徒雪就笑骂道：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谦虚，人家云温只是客气一下，你就当真了。” 项云温这时却笑着说道： “我觉得小天说得不错，伯母做的饭确实要比醉仙楼的好吃！” 项云温性子本就容易让人亲近，又说出这样讨人开心的话，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就变得其乐融融。 席间步小天简单讲了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太过危险都简单带过。 当步小天说起和蓝云心一起疗伤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 听到血公子带着魔教妖人在灵州造成的惨象的时候，脸上也露出愤怒之色，怒骂魔教的残忍。 听到程云良受伤的时候，司徒雪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云良是个好孩子，性子温和，又很细心，希望他尽快好起来吧！” 期间项云温也不时说上几句话，倒是丝毫不显生疏。 这一顿饭三人吃得都很高兴。 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很快三人便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了饭，步小天对项云温说道： “大师兄，我还有点事要做。” 项云温没有在意，说道：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步小天“嗯”了一声，便出门走向另一边的屋子，推门走了进去。 片刻后，地下寒潭。 步小天看着静静躺在冰棺里的莫璃，轻声说道： “莫璃，我来看你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见到了你爹，你不用担心，他很好，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很伤心。 不过我们终于有办法让你醒过来了！ 你放心，只要我们找到了那些东西，炼出完整的补天丹，就能让你醒过来。 这么久一直在这里，你一定很无聊吧……” 寒潭的石室里回响着步小天絮絮叨叨的声音。 这几年步小天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来这里，在莫璃面前讲诉这段时间在外面的经历。 半个时辰后，步小天回到了项云温所在的客厅，项云温正在陪着司徒雪说话。 终于到了正式告别的时候。 步小天看着脸上满是温柔笑意的司徒雪，告别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项云温只好说出了他们的安排： “伯母，我们接下来要去南海寻找火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次我和小天其实是来跟你告别的。” 司徒雪听到项云温的话，脸上的不舍一闪而过，但还是笑着说道： “嗯，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小天你不用担心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步小天眼睛有些酸涩，点了点头，说道： “嗯，娘，那我们就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去吧，都是个大人了，不要跟个小孩子一样。” 司徒雪还是那般温柔的笑着，仿佛步小天只是普通的出行。 步小天终于还是和项云温离开了。 司徒雪站在院子里，一直看着两人的遁光消失在天际。 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眼里却满是担忧。 脸颊上传来一点冰凉，司徒雪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远山已是银装素裹。 冬月十八，大雪。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八章 和谐 项云温和步小天告别了司徒雪，便一路马不停蹄地御剑向南。 虽然寻找火精注定要花很久，但两人还是想尽快赶到南海，早一日炼成补天丹便能早一日治好程云良。 十数日之后，两人便进了海州地界，靠近了滨临南海的海州城。 为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距海州城外数十里的地方，步小天和项云温便落下了剑光，改为步行进城。 现在已是腊月初，北方已是隆冬时节，而海州却依旧十分温暖。 距离步小天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海州城的变化不算大。 项云温虽然比步小天年长得多，但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那几乎将整个海岸围起来的高大城墙，眼中满是惊叹。 他看向身旁的步小天，有些疑惑地问道： “小师弟，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御剑进南海？” 步小天看着熟悉的海州城，回答道： “大师兄，南海浩大无比，其中还有不少厉害的海族，我们对南海的情况并不了解，还是先去海州城里打听一下为好。” 听到步小天的话，项云温脸上露出赞赏之色，点了点头道： “嗯，小师弟果然心细，我之前虽然游历过些地方，但还是第一次来南海，这次就全听你的安排了。” 被项云温这么一夸，步小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道： “其实我进城也不只是为了打听消息，我之前收了个弟子，如今就在城里，我想去看看她。” 这下项云温倒有些惊讶了，他之前也了解过一些步小天的事请，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步小天弟子的事情，好奇地问道： “想不到师弟你小小年纪竟然都有弟子了，你可是我们几个师兄弟里面第一个收徒的！不过既然是你的弟子，你怎么没把她带回玉虚门修行？” 步小天解释道： “当年也是巧合，我这个弟子是天生的火灵之体，修行的并非玉虚门心法。 师兄想必也知道，像火灵之体这样的天生异体生来就比常人多了一股先天之气。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因为这多出来的先天之气打乱体内阴阳五行的平衡，大多数都会夭亡。 我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一门心法，唯有天生异体才能修行，却也能消除他们体内先天异体带来的隐患，为了救她就传给了她。 而且后来我们查到了魔教妖人的踪迹，带上她反而会有危险，便将她留在了海州城。” 听完步小天的解释，项云温才露出了悟之色，先天异体的情况他也听说过，就算对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来说也几乎是绝症，却没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奇异的心法。 忍不住惊叹道： “哦，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能够治愈先天异体的心法！” 至于步小天身怀其他心法的事，他倒不是十分在意，玉虚门是有门规禁止弟子私自修行其他心法，但主要目的还是防止那些修为不到“炼神”境的弟子因为心法的冲突走火入魔。 况且自从一百六十年前的正魔大战之后，因为一些隐秘，这条规矩限制也不是那么严格了。 就算知道弟子修行了别的心法，只要那心法不是什么邪术，而且修行的弟子没有走火入魔，门中是不会有什么惩罚的。 走了一阵，项云温又问道： “小师弟，你那弟子在哪？” 听到项云温的问题，步小天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到： “在城中的一处花楼。” “花楼？” 听到步小天说出地方，项云温脸上露出惊色，他怎么会不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 他停住脚步，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问道： “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步小天见项云温停了下来，再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立刻解释道： “大师兄你误会了，事情是这样的……” 很快，步小天便将当初城主儿子的事说了一遍。 等到步小天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项云温才缓和了脸色，知道自己错怪了步小天。 他也不是个知错不改的人，对着步小天说道： “对不起小师弟，是我误会你了。” 步小天当然不会与大师兄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摇摇头道： “没事的大师兄。” 项云温想起步小天刚刚所说，有些唏嘘地感叹道： “唉，万物有灵，那城主儿子行事也确实过分，那狐妖想必失去了孩子也是痛苦万分，最后才会选择在报仇之后跳入岩浆了结自己吧？” 步小天想起当时狐妖的决绝，心里泛起一丝感伤，也是一阵沉默。 很快，两人便进了城。 项云温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身影，脸上有些惊异，忍不住问道： “小师弟，这海州城应该是人族城池，而且是为了防备海妖所建，怎的城里会有这么多海妖存在？” 虽然周围的人都是普通人族打扮，模样也与常人无异，但以项云温的修为一眼便看出其中竟有一小半都是妖族，他们要么是修成了人形，要么是借助幻术幻化成的人形。 项云温能看出来的问题，步小天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惊讶紧张之色，反而带着一丝轻松，见项云温疑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 “师兄有所不知，南海鲛人一族本是南海的王族，但因为两千多年前圣器失窃，失去了对南海海族的掌控。 五年前我和几位同伴出海，帮助鲛人一族寻回了他们的圣器三刃戟，鲛人一族便重新成为了海中的王族。 而鲛人一族的祖先其实也是人族，所以对人族并不仇视。 而且人族需要海中的一些宝物，海族也喜欢人族的一些东西，比起抢夺的伤亡，交换付出的代价更小，所以海族经常会与人族交换物资。 而且看这城里海族与人族相处十分平和，说明海族已经完全在鲛人一族的掌控之下，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项云温听步小天解释完，也明白过来。 他们要去南海寻找火精，在海里面对的最大凶险有两个，一是海上随时会出现的风暴，二就是那些强大的海妖。 如今海妖与人族相处和谐，他们此行的风险就小了很多。 不多时，两人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座小巷子里一座不起眼的小门前面。 看着带着他来到这明显是一处后门的地方，项云温眼珠一转便想通了步小天的意思。 现在还是大白天，让别人看见他们进入花楼肯定不合适，从后门进去倒是不会有人看到。 步小天没有仗着修为翻墙进去，而是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 步小天刚敲完门，里面就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老妪。 老妪看着门外气度不凡的两个年轻人，有些疑惑，刚想开口问他们来干什么，但马上脸上就露出惊色，急忙慌张下拜道： “仙长！”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步小天这样的修行之人她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自然不会轻易忘记他的模样。 虽然步小天满头白发，但模样却是没变多少，所以她只是疑惑了一瞬便认了出来。 步小天伸手托住想要跪下的老妪，说道： “老婆婆不用这样，我们是来找紫悦的。” 老妪见步小天态度和善，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了不少，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仙长，紫悦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们离开以后，紫月姑娘在这里住了两年。 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三年前楼主就把她送到了城主那里。” 知道了紫悦不在这里，步小天也没有进去的意思，不再耽搁，向着老妪道了一声谢，便带着项云温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城主府，左沧澜正看着在院子里修行的紫悦，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五年前他痛失唯一的儿子，一度陷入消沉。 直到三年前紫悦被人送了过来，因为是步小天的弟子，他也没有给紫悦安排别的去处，就让她住在了城主府里。 没想到紫悦性子讨人喜爱，为他阴郁的心里带来了一丝光亮。 或许是因为弥补了他心里的空缺，三年下来，他已是将紫悦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就在这时，一名仆人快步来到了他身边，低声说道： “老爷，外面有个叫步小天的年轻公子求见。” 听到步小天的名字，脸上一惊，立刻说道： “快去请他们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迎接！” 左沧澜这么激动，倒不是因为步小天玉虚门弟子的身份，而是因为步小天五年前相助之恩，更是因为他是紫悦的师父。 他将紫悦视如己出，要不是因为步小天，紫悦也不会在他这里，他心底对步小天始终是存了感激之情的。 很快，等在城主府外的步小天便见到左沧澜满脸微笑地走了出来。 不等步小天开口，左沧澜就笑着说道： “小兄弟，许久不见了！” 随后他就发现步小天竟是满头白发，惊讶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 步小天当然知道左沧澜问的是什么，但他没有回答，而是拱手道： “见过左城主，这位是我大师兄项云温。” 项云温等步小天说完，也拱手说道： “紫雷峰弟子项云温见过城主。” 左沧澜也回礼道： “两位不必多礼，先随我进去吧。” 到了正厅，三人都落座之后，步小天才说道： “城主，我们这次来是想打听一下南海的情况，顺便看看紫悦，不知道紫悦在哪里？” 左沧澜道： “紫悦正在后院修行，应该快醒过来了，我让人去叫她。” 说完便吩咐身边的仆人去叫紫悦，又接着问道： “两位打听南海的消息，莫非是要出海？”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三十九章 蛟怒 步小天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说道： “城主猜得不错，我们确实是要去南海寻一样东西。” 左沧澜没有问他们要找什么东西，而是说起了南海的情况： “自从五年前你们帮鲛人族寻回了圣器，鲛人族就成了南海的王族，在鲛人族的影响下，这几年来海族对我们也不再那么仇视，再没有出现海族作乱之事。 想必你们进城的时候也看到了，现在有不少海族上岸来跟我们交换物资，我们也乐得跟他们和睦相处，便没有阻止。” 最后，左沧澜又建议道： “南海浩瀚无垠，你们如果想在南海找东西，可以去找鲛人族，小兄弟你对鲛人族有大恩，相信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步小天听到左沧澜的话，点头道： “我们确实有此打算。” “师父！”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道欣喜的声音传来，随后便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从后厅奔了出来。 “师父你终于来看我了！” 几年不见，紫悦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当初的她脸色蜡黄，娇小瘦弱，满脸怯懦，就算是在步小天传授她《阴阳九转真经》的时候，也不敢大声说话。 而现在，或许是因为修行，紫悦皮肤白皙，眼神灵动，整个人都仿佛带着淡淡的光芒，再不是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了。 步小天看着模样大变的紫悦，脸上也露出笑意，道： “嗯，我们这次有事要出海一趟，顺便过来看看你。” 听到步小天说只是顺便来看她的，紫悦有些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 “原来师父只是顺便来看我的呀？” 步小天看着紫悦有些不高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好了，都是大姑娘了，就别耍小性子了。 来，见过你大师伯。” 紫悦这才收敛了情绪，对着项云温行了一礼道： “紫悦见过大师伯！” 项云温也笑着回道： “不必多礼，这次我们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这是个护身符，你先拿着，等以后师伯有了好东西再送给你。”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小的玉佩递向紫悦。 紫悦看着项云温手里的玉佩，眼里满是喜爱，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步小天。 步小天看着紫悦的表现，心里十分满意，说道： “既然是大师伯给的，你就收着吧。” 听到步小天的话，紫悦才开心地接过玉佩，欢喜的感谢道： “多谢大师伯！” “来，让我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好好修行。” 步小天看紫悦拿着玉佩一副爱不释手模样，笑了笑，说道。 紫悦一听步小天问她的修行，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邀功似的道： “师父，我修行可努力了，城主伯伯和清虚道长他们都夸我是天才呢！” 左沧澜看着紫悦骄傲的模样，也笑着附和道： “嗯，紫悦的天赋的确非常好，才不到五年就已经将《阴阳九转真经》修到了第五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御物’境了。” 步小天当初传授紫悦修行之法的时候，就知道紫悦的天赋很高，却没想到她的进境如此之快，心中也有些惊讶，便说道： “好，来，运转心法，让为师看看！” “是，师父！” 紫悦答应了一声，便依言全力运转《阴阳九转真经》。 在紫悦运转心法的时候，步小天站起身走到紫悦的身后，一手抵在她的后心，放出一丝真气查探起紫悦的修为。 感受着紫悦体内阴阳五行之气随着心法的运转尽皆被调动起来，融合在一起，步小天心里更加震惊。 的确如左沧澜所说，紫悦已经将《阴阳九转真经》修至第五转，只需要一个契机，她便能修出神念，达到“御物”之境。 很快，步小天收回了手掌，说道： “可以了，停下来吧。” 紫悦闻言，缓缓停下运功，满眼期待地看着已经重新坐下的步小天，等待着他的夸奖。 步小天一看紫悦的神色，便知道了她的想法，笑着说道： “嗯，不错。” 听到步小天的评价只是不错，紫悦脸上的期许瞬间消失不见，被一丝淡淡的失落取代。 步小天将紫悦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却没有改口。 紫悦的修行速度其实已经是千年难遇，就算是有左沧澜和其他几位前辈在，但他们毕竟没修行过《阴阳九转真经》，就算是能给紫悦一些指点，但也十分有限，这就更难得了。 他害怕紫悦因此生出骄纵之心，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所以故意打击了她一小下。 看紫悦一脸失落，步小天想了想，说道： “为师这些年没有陪在你身边，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你。” 紫悦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慌了，赶忙说道： “师父不要自责，当年如果不是师父教我修行，说不定我已经死了，弟子一直都很感激师父。 弟子知道师父这些年一定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从来没有埋怨过师父！” 看着紫悦这么懂事，步小天感到一阵欣慰，再次站起身来，说道： “我给你运转一遍《阴阳九转真经》，你仔细感受，这对你突破‘御物’境应该有些帮助。” 说着便调动起体内的真气，按照《阴阳九转真经》的法门运转起来。 虽然说《阴阳九转真经》唯有先天异体方可修行，但那也只是对未曾修行过的普通人而言。 到了步小天这个境界，其实已经算一法通万法明了，而且他之前教授武阳和紫悦的时候，也认真钻研过《阴阳九转真经》，运转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境界比紫悦高出太多，对《阴阳九转真经》的理解远不是紫悦能比的。 紫悦伸手按在步小天的后背，像步小天之前做的一样，探出真气感受着步小天体内真气的运行。 步小天从第一转开始行功，一直到第八转才结束。 至于第九转，则是要将体内阴阳五行之气尽数融合，化为混沌之气。 到那时，人的身体便如开天辟地之前，回归混沌状态，万法不侵，万劫不悔，为传说中的“至圣”之境。 以他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可以说目前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而在《阴阳九转真经》中的记载也只是短短几句话而已，并没有明确的描述。 待他行功结束，紫悦也收回了手掌，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竟是陷入了顿悟的状态！ 这让步小天、项云温和左沧澜三人都面露惊疑之色。 项云温看着陷入顿悟的紫悦，惊讶地说道： “小师弟，紫悦这就顿悟了？” 顿悟，可遇不可求，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乃是一桩大机缘！ 可能一场顿悟不会让人的修为增长，但在那种无我无物的状态下，能够让人审视自身，纠正以前修行之中存在的不足，看清修行的前路，对于以后的修行有着巨大的好处。 步小天三人当然不会打扰紫悦，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许久之后，紫悦睁开了眼睛，对着步小天行礼道： “弟子多谢师父指点！” 步小天点了点头，说道： “这都是你自己的天赋，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你好好修行，等我们从南海回来，就带你回玉虚门。” 听到步小天要带她回玉虚门，紫悦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不等紫悦说什么，步小天又接着说道： “我还有个弟子跟你一样，修行的也是《阴阳九转真经》，不过他在辽州，等以后有机会了把他也接回玉虚门，到时候你们俩可以相互印证，修行也会更顺畅些。” 左沧澜在听到步小天要带紫悦离开，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虽然非常舍不得紫悦，但是也不会因此阻碍紫悦的修行之路。 紫悦依然沉浸在兴奋中，就听到步小天向左沧澜告辞道： “左城主，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多谢您这些年对紫悦的照顾。” 左沧澜摇了摇头，说道： “步小兄弟不必客气，紫悦就像我的女儿一样，看着她好我也非常高兴。” 紫悦听到步小天这就要走，心里的高兴一下子消减了大半，不舍地说道： “师父，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步小天摸了摸紫悦的头，说道： “嗯，师父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等完事了就来接你。” 说着想是想起了什么，又道： “对了，如果你突破到了‘御物’境，不要急着炼制法宝，我在门内给你炼制了一柄剑，跟你所修的《阴阳九转真经》非常契合，等回了门内应该就能拿到了。” 紫悦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师父，你出海以后要小心啊！” 步小天对着紫悦点了点头，又向着左沧澜抱拳行礼道： “左城主，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项云温也抱拳道： “告辞！” 左沧澜也回了一礼，道： “二位保重！” 步小天和项云温离开了城主府，没有再步行走城门出城，而是直接御剑进了南海。 …… 步小天和项云温进入南海的时候，龙州龙心谷突然升起几道长达数百丈的蛟龙之影。 昂—— “何人擅闯龙心谷！” 为首的是一头金蛟，看起周身强大的气息，与当年玉虚门青蛟化龙之前相比也是丝毫不差，显然只差半步便能化龙。 在金蛟前方百丈之外，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不是萧天雄又是何人？ 面对这一群实力强悍的蛟龙，萧天雄丝毫不惧，沉声道： “本座玉虚门萧天雄，欲求一株龙血草。” 听到“龙血草”三个字，所有的蛟龙眼中都浮现出怒意。 金蛟目光不善地盯着萧天雄，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龙血草乃是我蛟族至宝，绝对不可能交给你！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族长，这些人族又是来抢龙血草的，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一头赤蛟在金蛟刚说完话就忍不住开口了。 龙血草对它们蛟龙一族来说至关重要，只要有一株足够年份的龙血草，金蛟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成功化龙。 这数千年来有许多人来龙心谷，都是为了龙血草，虽然大部分都被他们杀掉了，但还是有一些人抢走了龙血草，还打伤了它们不少族人。 如今又来了一个想要抢夺龙血草的，它们自然十分愤怒。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章 交易 龙血草是炼制补天丹的关键材料，萧天雄怎么会轻易退却？ 只见他召出紫雷剑，缓缓说道： “既然诸位不肯将龙血草交给本座，本座只好硬抢了！” 萧天雄的话让本就十分愤怒的众蛟更加愤怒，几头蛟龙忍不住仰天发出怒吼，浑身气息涌动，随时准备出手镇杀萧天雄。 金蛟的声音也带上了怒意，但它没有贸然出手，而是问道： “你真的要动手？我能感觉到你虽然很强，但只要我们联手，有八成把握把你留在这里，为了一株龙血草丢了性命，值得吗？” 萧天雄不为所动，道： “今日这龙血草，本座志在必得！” “看来你一定要找死了，那我就成全你！” 金蛟说完，身形猛地向前冲去，一只前爪狠狠地抓向萧天雄。 萧天雄自不会傻傻地待在原处，只见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金蛟上空百丈。 只见他手中长剑指天，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 不过瞬息，原本晴朗的天空便阴云密布，一股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 众蛟自然不会放任萧天雄施法，纷纷咆哮着向萧天雄的身影撞去。 但还未等它们飞道萧天雄面前，一道巨大的雷龙便从云中钻出，狠狠地打向冲在最前面的金蛟。 那雷龙绽放着刺目的白光，其中甚至隐隐带着几丝紫色。 雷龙出现的瞬间，所有的蛟龙都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危险，立刻止住了前冲的身形，聚在一起，合力硬抗雷龙。 至于为什么不躲？ 《神雷诀》作为玉虚门五大真诀之一，其最强的“神兵御雷”所唤雷霆乃是以神念为引，根本就躲不开。 只听一声巨响，几头蛟龙便与雷龙撞在了一起。 雷龙还未散去，上空的萧天雄就化作一道剑光斩向了金蛟。 那是怎样的一道剑光？ 那一往无前气势，那似要斩断一切的锋锐剑意，仿佛要斩开这片天地！ 几头蛟龙刚刚撞散了雷龙，又遇上这样的一道剑光，皆是怒目圆睁，运气全身的法力迎向了那迎面而来的剑光。 昂—— 几声惨嚎过后，蛟龙们与剑光分开。 萧天雄停在半空没有继续攻击，看他此时面不改色的模样，似乎刚刚用出那强大无匹的两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在他对面的蛟龙就要凄惨一些，每头蛟龙身上都有一道伤口，第一个迎上剑光的金蛟伤口最深，几乎可以看到脊背的骨头。 “各位可还要继续动手？” 萧天雄也不想与蛟龙一族结下死仇，而且刚刚那两招对他的消耗其实不想看上去那么小，他的真气也有些亏空。 面前的几头蛟龙看上去伤势严重，但蛟龙一族肉身极为强大，这样的伤势对它们来说并不致命。 而且除了这几头蛟龙，这龙心谷还有不少隐藏在暗中的强大蛟龙并未出手，再打下去的话，萧天雄也没把握能够成功取到龙血草，甚至连全身而退都有可能实现不了。 金蛟回首喷出一口龙息，止住了伤口的血，这才眼神凝重地看向萧天雄： “人族，我承认你很强，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想让我蛟族屈服绝不可能！” 萧天雄见金蛟的态度，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再说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枚巴掌大的鳞片，用真气催发。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龙威从鳞片上蔓延出来，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隐藏在暗中的蛟龙，全部感觉到了一股血脉上的压制，法力的运转都变得迟滞了几分。 “这是真龙逆鳞？！” 金蛟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之色，问道： “难道几年前那头化龙的蛟是你们的？” 萧天雄也不欲急着动手，刚刚的出手虽然短暂，看上去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但实际上真气已经所剩不多，能够多拖片刻，他也能多恢复一些。 于是缓缓开口说道： “不错，这正是我玉虚门蛟尊化龙时褪下的逆鳞。 蛟尊乃是玉虚门祖师云虚上人的灵兽，两千余年来一直在无极峰后山潜修，四年前得到机缘，已经化龙成功。” 金蛟似乎没有看出萧天雄拖延时间的意图，见萧天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缓缓点头，道： “果然，不知那位何在？” 萧天雄回答道： “蛟尊化龙后便已离开，他的行踪已经无人知晓。” 金蛟听到萧天雄的话，严重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难道传说是真的？” 见金蛟似乎知道些什么，萧天雄看向其余几头蛟龙，看它们也都是差不多的神色，心中一动，问道： “什么传说？” 本来萧天雄问出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指望得到回答，他已经猜到这可能是蛟龙一族的秘闻，不会轻易告诉他这个外人甚至是敌人。 却不想金蛟竟真的开口回答起来。 “吾蛟族自上古消失后便世代居于此地，虽说自上古之后，化龙之事难如登天，但我蛟族祖先之中也曾出现过天赋绝佳之辈，自上古至今，挺过化龙之劫的也有数十，成就真龙之躯。 蛟族一旦化龙，便如你们人族成仙一般，寿元无尽，但如今这龙州乃至整个世间却是无一真龙存世，你可知为何？” 萧天雄摇头。 的确如金蛟所说，除了五年前蛟尊化龙，他从未见过真龙，甚至就连各大门派收藏的典籍之中，也鲜有真龙现世的记载。 之前他还以为是因为化龙太过艰难，或许像他们一样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会受到天道限制，但听金蛟这么一说，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而金蛟既然已经开口，想必是要说出其中的原因，于是萧天雄没有说话，等着金蛟继续说下去。 如他所愿，金蛟问了这一句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接着说道： “所有化龙成功的先辈，在化龙之后便会感觉到血脉上的呼唤，最多在龙州停留不过一月便会离开，而离开的先辈，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仿佛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原本以为是天道不容真龙现世，先辈们被抹杀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敢再化龙，纵使那些达到了化龙边缘的蛟龙都不敢触发化龙之劫，只能等到寿元耗尽而亡。 直到五千年前，一尊黑蛟在寿命将尽之际，不甘于就此身死，决心渡劫，想要找出真龙消失的真相。 最终那位黑蛟前辈竟然真的化龙成功，可是如同传说一样，他也感知到了那冥冥之中的呼唤，离开了族地。 所有族人都以为他会像之前的先辈一样再无任何消息，但在数年之后，族内却收到了黑蛟前辈传回的消息。 消息只有两个字——龙域！” 听到这里，萧天雄陷入了沉思，难道所有蛟龙化龙后都去了那所谓的龙域？ 可是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萧天雄沉思片刻，不得其解，抬头看向金蛟，问道： “你将这般密辛告知于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知道金蛟不会白白将这个消息说给他听。 金蛟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回答道： “想跟你做个交易，借你手中逆鳞一用。” “要借逆鳞？” 萧天雄眉头一皱，这逆鳞乃是蛟尊唯一留下的东西，蛟尊作为祖师云虚上人的坐骑，且不说它对于玉虚门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光凭蛟尊当年留下这逆鳞之时，曾说过这逆鳞可以化解一次玉虚门的灭门之祸，这就不是能够轻易给出的东西。 金蛟看出了萧天雄的犹豫，接着说道： “你放心，我能感觉到这逆鳞之中蕴藏着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那是真正的真龙之力，就算集我整个蛟族之力也不一定敌得过。 而我的目的并非这股力量，而是其上的那一丝真龙之气。 真龙之气对于我们蛟龙化龙有极大的助益，我们如此看中龙血草，其实也是因为其中蕴含的真龙之气，但龙血草中的真龙之气太过稀薄且驳杂，跟你手中的那枚鳞片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有了这一缕真龙之气，我化龙成功的把握至少能够提升五成。 我可以立誓，绝不损伤逆鳞分毫，而且等我吸取了真龙之气，不但会将鳞片奉还，还会送你三株千年份的龙血草！” 听到金蛟的许诺，饶是萧天雄境界深厚，也忍不住有一丝动摇。 龙血草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但凡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以身犯险，可是这逆鳞毕竟是宗门至宝，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金蛟见萧天雄神色有些动摇了，但还是下不了决心，赶紧又接着说道： “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立下血誓，而且在我吸收真龙之气的时候，你可以在一旁守着，若是发现不对完全可以立刻阻止我。” 金蛟这话一出，萧天雄顿时放心了不少。 以他的修为，有可能正面交手敌不过这些蛟龙联手，但他想走它们也拦不住，这是他的自信！ 于是萧天雄点了点头，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立下血誓！” 金蛟见萧天雄终于答应，严重浮现出喜色，马上立下了血誓。 直到金蛟立下了血誓，金蛟身后的蛟龙全都没有出声。 它们也不是傻子，知道与几株龙血草相比，精纯的真龙之气更加重要。 而且眼前这个人族极为强大，若是真的打起来，就算能够击败他，它们也会有不小的损伤。 金蛟立下了血誓，意味着交易已经达成，萧天雄和众蛟龙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请跟我来。” 金蛟对萧天雄说了一句，便转头飞向了龙心谷一旁的山峰。 萧天雄自然也跟了上去。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一章 登岛 临近山峰，萧天雄便看见在半山腰有一座山洞，金蛟缩小身形直接飞进了山洞。 其他几头蛟龙却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各自飞向了龙心谷其他方向，继续镇守。 等到萧天雄进了山洞，到了尽头，这才发现山腹之中尽然另有乾坤。 这里十分宽阔，洞壁上散发着莹莹光辉，让这里丝毫不显黑暗，在正中间有一方数丈方圆的水池，其中同样流转着莫名的光晕。 而此时身形缩小到数丈大小的金蛟正盘着身子浸在水池中，只留下脑袋露在水面之上。 萧天雄只一眼便看出这水池的不简单，不过短短片刻，金蛟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便好转了不少，照这样下去，只需三天，金蛟的伤势就能完全恢复。 这样的水池萧天雄之前见过一个，正是玄渊洞中青蛟化龙之时形成的化龙池。 金蛟见萧天雄也进来了，说道： “请等我三天，三天后我伤势痊愈之后，我们再开始吧。” 萧天雄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金蛟见萧天雄盯着池水不说话，带着一丝炫耀说道： “这是我族先辈化龙后留下的化龙池，你应该见过。” 见萧天雄面色如常地又点了点头，金蛟又说道： “不过这个跟你见过的那个又不太一样，我们所有先辈化龙之后都选择这里作为化龙池，所以这并不只是一个化龙池，而是数十个化龙池。 化龙池形成后，度过雷劫的蛟龙便会在化龙池中完成化龙的最后一步，成为真正的真龙。 原本化龙池只能存在几个月，其中的灵韵就会消散，成为一方普通的水池，但是在数十次成为化龙池之后，这里就发生了一些其妙的变化。 如今这里的池水依然保持着化龙池的一个特性，那就是疗伤，就算是筋骨之伤也能在及短时间里恢复，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是断肢也可重生。 可惜这里面没有真龙之气，先辈们留下的真龙之气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散了，不然我们化龙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它并不怕萧天雄知道化龙池的事情后，有什么别的心思，这里是蛟族的地盘，就算萧天雄想动手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再说化龙池根本就搬不走。 萧天雄目露奇异之色，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既然我这枚逆鳞能够保存一缕真龙之气，那你们的那些先辈就没有留下过这样的逆鳞？” 金蛟听到萧天雄的问题，苦笑一声，道： “当然留下过，但是每一枚逆鳞只能使用一次，其中的真龙之气就会消散，可不是每一个吸收了真龙之气的蛟龙都能化龙成功。 上一位化龙成功的就是我之前说的黑蛟前辈，他留下的那枚鳞片则在三千年前被另一位先辈用掉了，可惜那位先辈失败了，逆鳞也毁在了雷劫之中。” “毁在了雷劫中？” 萧天雄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变，想到了什么。 金蛟看出了萧天雄的心思，说道： “你不必担忧，我只会吸收你那鳞片中的真龙之气，不会借助它的力量渡雷劫。 不过我看你修的是雷法，而且已经能够引动一丝紫霄神雷，若是你能在我渡劫时帮我一把，我自是感激不尽，甚至可以每千年让你的后人来取一株龙血草。 当然，若是你不愿，就在我渡劫之前带着龙血草和鳞片离开，我也不会让族人阻拦你。” 萧天雄看这金蛟行事光明磊落，对它多了一丝好感，便道： “到时候我会留在这里等你渡劫，不过若是威胁到了我的性命，我不会过多出手。” 虽然萧天雄并没有说一定会帮忙，但金蛟还是很高兴，毕竟之前两人的约定已经达成，自己再强求他帮忙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好！不管我能不能化龙成功，你都是我蛟族的朋友！” 金蛟笑着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之前的冲突在他们这里已经完全过去了。 随后金蛟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专心恢复伤势。 南海。 步小天与项云温御剑离了海州城，在海上飞行了两天之后便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出现在前方的海面之上。 两人还未靠近岛屿，岛上就飞出了几道流光，向着他们迎了过来，想来是岛上的高手察觉到了他们靠近。 步小天和项云温见状，当下便放缓了御剑的速度。 若是他们依然不管不顾地飞过去，只怕会被当做不怀好意之人，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不过片刻，双方便在离岛百余里的地方相遇了，也都看清了彼此的相貌。 那迎来的人以一名鲛人为首，后方几人虽然整体看上去像是人族，但都保留着一些海族的特征。 要么是背上生鳍，要么是长着数条触手，又或者被一双巨螯替代了双手，反正一眼便能看出不是人族。 那领头的鲛人看清了步小天二人的相貌之后，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显然是认出了步小天。 只听鲛人叫道： “步兄弟！” 步小天看着眼前的鲛人，却是有些尴尬，人家一口便叫出了他的身份，他却分不清对方到底是谁。 许是之前不清楚两人是敌是友，眼前这鲛人保持着更适合在海中作战的模样，脸上生着一对鱼鳍一般的东西，下颚两边长着六条对称的鳃。 在步小天眼里，所有这个状态的鲛人长得都一样，实在是分不清谁是谁。 鲛人看到了步小天眼里的困惑，似乎也想到了步小天这样的原因。 只见他脸上的鱼鳍和鳃缓缓隐去，奇特的面容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俊美又带着一丝威严的男子面容。 这下步小天总算认出了这鲛人的身份： “海历统领！” 这名鲛人正是苍梧山卫队的鲛人统领——海历。 令步小天有些惊讶的是，不过短短五年不见，海历统领周身的气息却是强盛了数倍。 若说当初他的实力仅仅相当于玉虚门“凝神”境的弟子，现在他周身的气息看起来距离“神虚”境也只是一线之差了。 换做普通修行者，修为提升这么大，要么是花费数十上百年的苦修，要么就是得到大机缘，才能在短时间内修为暴涨。 不过步小天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多问。 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对方修为的提升或许涉及到一些隐秘，若是贸然相问，就算他曾经帮助鲛人族度过大难、寻回圣器，恐怕也会引起对方的不快。 心思电转，步小天却没有忘了礼数，对着海历统领一拱手，说道： “海历统领，这是我大师兄项云温。” 海历看向项云温，也是一拱手，道： “原来是步兄弟的师兄，那便也是鲛人族的贵客，苍梧山统领海历，见过项兄！” 虽然看出对方实力不如自己，但他们毕竟是有求于人，项云温也不托大，回礼道： “玉虚门紫雷峰弟子项云温，见过海历统领！” 几人客套一番，海历看着步小天问道： “步兄弟，我们虽然远在南海，但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听说最近这段时间陆地上有些不太平，魔教造成了很大的乱子，可是真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与这事有关？” 步小天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数月之前我们集三大门派与无数正道同道之力，在蜀州与魔教大战一场，血公子重伤逃遁，作乱的魔教妖人也被我们尽数诛灭。 至于我身上的问题，虽然跟这次的动荡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跟那血公子也有些关系，这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这次我们来，其实是想请鲛人族帮个忙。” 听到步小天想请他们帮忙，海历却摆了摆手，说道： “步兄弟你对我们一族有大恩，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去做！” 海里说着一拍脑袋，道： “哎呀！你瞧我这脑子，族长大人知道你们来了一定非常高兴，我竟然光顾着在这里跟你们说话了，要是被族长知道我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她，我肯定是要挨骂了！ 走走走！别在这里耗着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上岛再说！” 随后海历统领便热络地带着步小天和项云温向岛上飞去。 至于他身后的几个人，都是南海几个大族中的高手，之前并未参与到鲛人族与三首黑蛟的战事当中，所以并不认识步小天。 他们都是在鲛人族取回圣器后才归附到苍梧山的，能被选到护岛卫队之中，除了修为，更是十分聪明的。 再加上他们也隐约知道之前有几名人族帮助过鲛人族，所以在海历统领与步小天二人说话的时候，虽然心中对海历统领的热情感到惊讶，但都很明智的没有多嘴。 见海历统领带着二人已经向着岛屿的方向飞去，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落在了苍梧山下。 海历统领正要上山通报，就见一道人影极快地从山上飞了下来。 看其速度，就连步小天施展全力都未必及得上。 不过所有人都只是看向那飞驰而来的身影，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里是鲛人族最核心的地方，也是防卫最森严的地方，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飞行的，唯有鲛人族族长，也被称作鲛人女王的——绛珠。 果然，眨眼间那人就落到了几人面前，满是欣喜地叫到： “小天弟弟！” 正是绛珠。 步小天看着绛珠绝美的脸上那真心的笑容，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回道： “绛珠姐姐！” 这时绛珠脸上却故意露出一丝嗔怒之色，道： “哼！还知道我是你绛珠姐姐，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二章 相助 步小天知道绛珠并不是真的生气，但还是赶忙道歉道： “绛珠姐姐，都是我的不是，我也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只是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直抽不开身。 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弟弟的气了！” 绛珠本来就是假装生气，但现在却早已顾不得这事，满脸惊色地看着步小天，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不对，你这是本源受损！ 是谁伤的你？！” 说到最后，绛珠脸上已是无比愤怒。 步小天感受到了绛珠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暖暖的，说道： “这件事很复杂，我们稍后再说，这是我大师兄，项云温。” 随后又对项云温说道： “大师兄，这就是鲛人族的族长，绛珠姐姐。” 绛珠早就看到了步小天身旁的项云温，只是刚刚他的心思都在步小天的身上，现在听步小天到的介绍，这才向着项云温微微福身，道： “原来是小天弟弟的师兄，绛珠有礼了。” 项云温看着绛珠对步小天是真心关心，早就对她多了一丝亲近，笑着回了一礼，说道： “绛珠姑娘不必如此，在下此次贸然前来，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项云温生得高大英武，言语之间又是彬彬有礼，这让绛珠对他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好感。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来这里路途遥远，先到山上休息吧。” 绛珠说着引着两人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步小天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对绛珠说了一下，绛珠听到步小天几次身陷险境，在沙漠之中更是险些丢了性命，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心疼之色。 对于步小天的本源之伤，更是忧愁不已。 到了后来，反倒是步小天这个当事人在不住地宽慰着她。 两刻钟后，几人便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巨大山洞。 项云温看着别有一番景象的山洞，忍不住赞叹道： “这里可真是一处世外洞天！” 绛珠听到项云温的感叹，笑着说道： “那是你第一次来，你要是从出世起就一直待在这里，天天看这些，就不会觉得稀奇了。” 进了山洞，主宾落座，绛珠就吩咐几名鲛人女子将食物酒水送上来，三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谈。 绛珠虽然是鲛人族长，但是性子活泼，又因为从来没有离开过南海，对陆地上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项云温也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说话带着几分风趣，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反倒是步小天，性子有些温吞，说话不多。 聊了一阵，到最后几乎是项云温跟绛珠两人在说话，步小天坐在一边倾听。 他也不觉得受了冷落，安心品尝着美酒佳肴。 项云温和步小天没有直接说要找鲛人族帮忙的事，若是直接说出来，虽然知道绛珠不会拒绝，但是难免给人一种有事的时候才想起她的感觉，步小天觉得这样有些伤感情。 过了许久，绛珠才问起了两人的来意： “对了，你们这次来南海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终于说到了正题，步小天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如实说道： “绛珠姐姐，我们这次来确实是想找你帮个忙。 之前在灵州，我二师兄受了重伤，需要炼制一枚丹药，而这丹药需要一样东西……” 步小天还没说完，绛珠就说道： “是要泪珠吗？你们放心，等会儿我就去取来给你们。” 步小天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的，我们要找的东西是火精。” “火精？” 绛珠听到步小天的话却是皱起了眉头，她从小在南海长大，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步小天看到了绛珠脸上的疑惑，便解释道： “火精是火之精华凝聚而成，世上难寻，但其诞生却需要水灵之气，所以我们推测在南海的火山中或许会有它的踪迹。” 听完步小天的解释，绛珠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之后，绛珠才开口问道： “你们要找的莫非是水焰？” 看出了步小天二人的不解，绛珠接着说道： “水焰是一种十分奇特的火焰，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是一种在水里燃烧的火焰。 在水里的时候，它就像普通火焰一样，但是一旦离开了水，水焰就会变得炽热无比，我就算是借助三刃戟都没办法靠近它，而且很快就会消散。” 绛珠的形容虽然跟步小天说的不太一样，但是却让他和项云温都是眼神一亮。 当初离开药王谷之前，莫焚忧没有告知火精存在的地方，因为他们的先辈都是在别人手中得到的火精，他们也不知道火精诞生在哪。 但他却告诉过他们火精的收取方法，正是将它放在水中保存！ “绛珠姐姐，你刚才说的水焰很可能就是火精，你见过水焰吗？” 步小天一时激动，忍不住问了一句。 绛珠看着步小天满眼的希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见过，我年幼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过无聊，所以将族里的书籍看了个遍，关于水焰的事情也只是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 虽然得知绛珠并没有见过水焰，两人有些失望，但项云温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绛珠姑娘，那书里有没有说水焰在哪里？” 绛珠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刚刚我说的就是全部关于水焰的记载了。 不过水焰既然是凝聚了火之精华，又只有在水里才能长时间存在，我想南海里只有那些海下火山才符合这个条件。” 步小天和项云温听了绛珠的猜测，都觉得很有道理。 不管这个猜测是否正确，至少给了他们一个具体一些的方向，不至于闷头瞎找。 当下项云温立即感谢道： “多谢绛珠姑娘告知这么重要的消息！小师弟，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吧！” 步小天正要点头答应，却听绛珠说道： “诶！你们急什么呀？ 南海这么大，就算海下火山里面真的有水焰，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火精，但你们上哪去找海下火山呢？难道要把南海找个遍吗？” 两人一听这话，都是无言以对。 确如绛珠所说，南海浩大无边，若真让他们找遍南海，就算真的能够找到火精，可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但让他们放弃，却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他们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看着两人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绛珠却笑着提醒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在这里？” 听到绛珠的话，步小天和项云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神色。 虽然他们之前也想过让鲛人族帮忙，毕竟要论对南海的了解，没有人比得上南海水族，南海水族无法计数，可以说有水的地方就有水族。 如果有水族帮忙，跟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相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但是就算鲛人族如今已是南海的王族，寻找火精对他们来说也是要消耗大批人手的。 火精若是那么好找，也不至于几千年药王谷才得到过寥寥数缕了。 而鲛人族困境过去还没几年，他们害怕提出这件事来会让绛珠为难，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请求绛珠帮忙。 现在绛珠主动提出帮忙，倒是让他们心里的纠结少了几分，但步小天还是有些犹豫： “绛珠姐姐，我们也想请你帮忙，但是你们鲛人族才寻回圣器没多久，正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我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再麻烦你们实在是不太好。 要不然你给我们一张标注着海下火山的海图，我们照着海图去找算了！” 绛珠这才明白他们的担心，但她看上去对这些毫不在意，笑着反问道： “海图？你知道南海有多大吗？怎么会有你说的海图？ 至于我们鲛人族的实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自从寻回了圣器，以我们鲛人族秘法催动圣器，可以让海族的修行比以前容易数倍，虽然只有短短四五年，我们已经是南海第一强族了！ 也是因为这个，海里的几大族群才把我们奉为王族。 不要小看你姐姐，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这片海域所有的海族都得听我的号令！” 说着绛珠对一脸惊讶的步小天眨了眨眼，促狭道： “怎么样小天弟弟？现在要不要求我帮你呀？” 此时步小天再没有了顾虑，站起身对着绛珠行了一礼，恳求道： “还请绛珠姐姐帮忙！” 看着步小天一副郑重的样子，绛珠有些无奈地说道：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赶紧坐下！ 你怎么这么不识逗？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怎么会不帮你？ 等会儿我就让人传信给几个大族的族长，让他们帮忙寻找水焰。” 步小天却没有听绛珠的话坐回去，就连项云温也站了起来，两人行礼道： “多谢绛珠姐姐（姑娘）！” 绛珠看着两人一本正经地行礼，不高兴地皱了皱眉，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之间又不是外人，你们不要这个样子了，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这次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坐了回去。 很快，三人便聊起了别的趣事，洞中不时响起绛珠欢快的笑声。 这一天，他们聊了许久。 直到深夜，步小天和项云温才在一名鲛人女子的带领下，去了山下一处待客的小院里休息。 绛珠也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将寻找火精的消息传给了南海最大的几族。 几族接到鲛人族的消息之后，又发动自己下面附庸的水族寻找火精。 就这样一层层传下去，不过数日，整个南海的水族都被调动了起来。 步小天和项云温则留在了苍梧山等待消息，没有亲自进海寻找。 因为所有有关火精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回这里，如果他们也出去寻找火精，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反而会耽误时间。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三章 争执 鲛人族的动作很快，绛珠的命令散出去的第二天，便有数十个大小族群传来海下火山的消息。 传回这些消息的海族，大多都是所在海域离苍梧山比较近的，至于那些距离较远的，就算是有消息，估计也会晚一些。 得到鲛人通知的步小天和项云温，第一时间就跟着一个美貌的鲛人女子赶到了绛珠所在的山洞。 等他们来到山洞的时候，才发现今日山洞里除了绛珠之外，还有不少其他鲛人，一个个看上去气息浑厚，修为最低的也与人族“炼神”的修行之人相当。 尤其是其中还有几名是步小天认识的鲛人长老，五年前他们来的时候这几人的修为不过相当于“凝神”境，现在他们的实力与当初相比已是天差地别。 看来绛珠昨天并没有说假话，单看这些鲛人族高手的数量，已经不比玉虚门差多少了。 此时这些鲛人正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并不时低声交谈着什么，可能是太过专注，竟没人注意到步小天二人的到来。 步小天和项云温没有打扰他们，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讨论的正是海下火山的消息，而他们手里的正是各个水族送来的记录着火山消息的物品。 而绛珠正在众鲛人中间，手里拿着一块白绢，写着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处在众人中间的绛珠一抬头，才发现步小天和项云温两人，惊讶地说道： “呀！你们来了，怎么也不说话啊？” 步小天笑着说道： “我们看绛珠姐姐跟长老们正在说话，就没有打扰。” 绛珠这才记起什么，拿着手里的白绢，说道： “我们刚刚正在整理附近海族传回来关于海下火山的消息，你看看。” 说着就向着两人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白绢递给了步小天。 步小天接过白绢，便展开和项云温一起查看。 只见白绢之上用人族文字写着一条条关于海下火山信息，字体娟秀雅致，十分耐看。 在步小天接过白绢，和项云温一起查看的时候，绛珠又说道： “今天一早，就有不少海族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海下火山的消息传了过来，不过这些消息太杂，又都是海族文字，我怕你们看不懂，就让各位长老一起帮忙整理了一下。” 传回来的消息虽然很多，但很多都是重复的，经过绛珠和一众鲛人族长老的整理，删去了其中那些重复的信息，只剩下了十几条。 白绢之上记录的十分详细，不光有火山的位置，还有大致的情况介绍。 没想到绛珠竟然这么细心，为他们想得如此周到，步小天顿时心生感动，真心感谢道： “辛苦绛珠姐姐和各位长老了！” 绛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没什么，谁叫你是我弟弟呢？” 一旁的一位鲛人长老这时也说道： “步少侠不必客气，比起您帮我们鲛人族寻回圣器的大恩，我们做的这些简直不值一提！” 其他鲛人也都一脸赞同的点头。 步小天见此，也不好再客气，转而说道： “既然已经有了海下火山的位置，我们这便出发去寻找火精了。” 项云温也不想在多等，同样一抱拳，道： “多谢各位，等找到火精，治好了我师弟，在下定会再来感谢诸位！” 说完便打算和步小天一起离开。 绛珠却在这时叫住了他们： “等等！” 见步小天疑惑地看着她，绛珠又说道： “这十几处只是距离苍梧山最近的海域的海下火山，水焰极为罕见，就算你们找遍这些地方也不一定能找到。 而且这上面记录的信息都是大致的范围，你们终究不熟悉海里的情况，没个人带领的话很容易就会错过的。” 步小天一听，绛珠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们刚刚太过着急，却是忽略了这一点。 他转头看向项云温，却见项云温开口说道： “如此还请绛珠姑娘找一个海族人给我们做个引路人吧！” 绛珠见项云温开口，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你们一起去就行了！” 绛珠刚说完，步小天就觉得不妥，他正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刚刚说话的鲛人族长老满是焦急地劝说道： “族长不可啊！您是族长，怎么能够轻易离开族地？ 如果族长您不放心两位少侠，我愿意跟两位一起去。” 听到长老的劝说，绛珠脸上顿时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只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步小天也说到： “绛珠姐姐，大长老说的没错，你是鲛人一族的族长，跟我们一起去寻找海下火山确实不妥。 而且虽然鲛人一族已经是南海的王族了，但是我们这一行也还是可能会遇到危险，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没法跟你的族人交代啊！” 项云温也点头说道： “小师弟说得不错，绛珠姑娘跟我们出去确实不妥。” 哪知绛珠根本不听他们的劝说，皱着眉头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 我现在的实力在南海已经是顶尖的了，就算是遇到深海里那几个最厉害的老怪物，我也不怕！ 再说了，就算是遇到危险，我相信小天弟弟和项大哥也会保护好我的！ 你们要是还不同意，大不了这个族长我不当了！” 听到绛珠竟然说不当族长了，所有的鲛人都是面色大变，大长老急忙喊道： “族长！” 看绛珠一副铁了心要跟他们一起离开的模样，步小天和项云温一脸为难之色。 绛珠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时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说道：、 “大长老，您要是还认我这个族长，就不要拦着我！” 听见绛珠拿族长的身份强压，大长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助的看向步小天和项云温，希望他们能帮忙劝说一下。 “绛珠姐姐……” 步小天正要再次开口，绛珠就打断了他： “小天弟弟，什么都别说了，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这话一出，步小天也没办法了。 大长老一看已经阻止不了绛珠，只好妥协，但还是说道： “既然族长执意要跟两位少侠一起走，那就必须带上一队卫队同行，否则我等就算是以下犯上，也不会放族长离开！” 这次绛珠倒是没有拒绝，她知道这已经是大长老的底线，再得寸进尺，真的把大长老他们逼急了的话，大长老可能真的会把她强行留下。 她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我会带上海历统领，再从卫队里面挑一些高手一起出发，这样总行了吧？” 这次大长老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对绛珠说道： “既然如此，族长您再稍等片刻，我去找海历统领。” 说完就离开了山洞，到山下去找海历统领去了。 他要亲自挑选随行的人手，还要跟海历统领好生嘱咐一番，让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族长。 绛珠见状，气鼓鼓地挥退了其他鲛人长老，只留下了步小天和项云温两人。 等到山洞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绛珠脸上不高兴的神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 步小天看着绛珠神色突然的转变，有些奇怪地问道： “绛珠姐姐，你刚才是故意的？” 绛珠笑着说道： “我当然是故意的，大长老虽然十分古板，而且非常关心我，要是我不这样，他是不会让我跟你们一起离开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刚才步小天就觉得绛珠有些太过任性，跟他印象里的差距有点大，这时候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绛珠听到步小天的疑问，收敛了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我也是没办法，这几年我在圣器的帮助下修为大涨，鲛人族的实力也强大了好几倍，几乎比曾经最鼎盛的时候还要强上一些。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从去年开始，我总是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劫难会降临在南海。 而且不光鲛人族，几乎附近所有的海族这几年都实力暴涨，多出了不少高手，这一切的变化，似乎正是为了应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劫难。 但是那种感觉并不清晰，我不想族人们因为我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陷入恐慌，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这次我之所以坚持要跟你们一起，主要是为了看看更远海域的海族，看看他们的情况是不是也跟这里一样，顺便查探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 听完绛珠的解释，步小天和项云温这才恍然大悟。 随后他们突然都皱起了眉头，却是想起了之前师门的一些举措。 先是派遣所有修行到《道玄经》第四层的弟子下山历练，之前在灵州几乎集结了正道八成的力量剿杀血公子，如今却又召回了所有弟子…… 不光玉虚门，药王谷和玉佛寺这几年也做了差不多的事。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想到这里，两人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差不多的想法。 难道三大门派的长辈也跟绛珠一样，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大劫？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三大门派的行为就能解释得通了。 派遣弟子下山历练，是为了寻找大劫的起因。 全力围剿血公子，是担心魔道之中再出一个仇天仞一般的人物，或许把血公子当做了这次大劫的主导者。 如今召回所有弟子回山潜修，难道是发现大劫远比血公子可怕，所以要积蓄实力，想在大劫之前有更多的反抗之力？ 而且他们略一思索这段时间的见闻，猛然发现，与南海海族一样，九州之中这些年也涌现出了不少杰出之士。 不说别的，就说玉虚门，曾经玉虚门最为衰弱的时候，五大峰主和长老们大多修为只到“炼神”境，达到“神虚”境的最多不过一两个。 可是现在呢？ 单算他们紫雷峰，师父萧天雄，师叔古青林，大弟子项云温，六弟子步小天，若是程云良没有受伤，光他们一峰就有五人达到了“炼神”境！ 若是加上其他四峰，这个数目估计还要翻上几番！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四章 海下 如果从天地大道的角度来看，阴阳虽然相对，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正道与魔道之间亦是如此，当正道的实力变强的时候，魔道的力量也不会弱上太多。 就算是曾经魔道几乎被全灭，那也是正道几乎耗尽了全部力量的结果。 换言之，魔道最虚弱的时候，往往也是正道最为虚弱的时候，魔道最为强势的时候，正道的实力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就算是三千年前，魔尊仇天仞称霸天下的时候，正道看似衰微，却也在暗中积蓄着力量，否则也不会在三位祖师横空出世，击杀仇天仞之后，正道迅速击溃了魔教的残余势力。 可是现在，魔教四宗已经被灭了其中之二，这对于魔教来说远非伤筋动骨这么简单，可以说已经损伤了根本。 而正道的势力却是如同烈火烹油，前所未有的强盛，这不正常，完全违反了阴阳平衡之理。 如果大劫不是来自魔教，而是另有来源，那么现在正道的整体实力越强，是不是意味着那在暗中不知在以什么方式积蓄力量的大劫会更加恐怖？ 就像是千年之前，同样是正道极为昌盛，魔道衰微，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天下会一直太平下去的时候，四大妖尊横空出世，爆发妖祸，差一点就给人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最终虽然妖祸得以平息，但人族却是元气大伤，正道的实力十不存一，魔道也是在那时恢复了一些元气，从那以后一直与正道分庭抗礼。 而现在的形势与妖祸之前何其相似…… 步小天不敢再想下去，以正道如今的鼎盛，都要全力准备应对的大劫，会恐怖到什么地步！ 步小天转头看向项云温，项云温也正好向他看了过来。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之意，看来对方也想到了这些。 不过他们似乎心照不宣，都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收起了眼底的神色。 绛珠一直留意着步小天和项云温的反应，两人眼中的惊惧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没有逃过她的视线。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的猜测太过骇人，如果实话实说，恐怕会吓到绛珠。 而且一切都只是两人的猜测，并无实证，这般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好处。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编个假话糊弄过去。 但是绛珠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如今修为比他们也是不弱，怎么会错过两人的小动作。 只见她翻手拿出一枚鸽卵大小的圆珠，说道： “不要想着编瞎话骗我，这是鲛人族祖传的真言珠，要是你们说谎，真言珠就会有感应。” 绛珠手中的圆珠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就像一颗普通的珍珠，但是绛珠说这是鲛人族祖传的宝物，他们也无从分辨。 南海浩瀚无际，其中宝物无数，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神奇的东西。 事到如今，两人也不好继续欺瞒，步小天便说了实话： “绛珠姐姐，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三大门派这几年……” 绛珠听着步小天将自己两人的猜测说了出来，心底也忍不住掀起了惊涛骇浪。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手掌之中的圆珠在她用力之下竟是分崩离析，化作了碎块。 步小天见绛珠竟然捏碎了祖传的宝物，忍不住惊声道： “绛珠姐姐，你的宝物！” 绛珠被步小天的声音惊醒，看着手里的碎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什么宝物？这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珍珠而已，我骗你们的！” 听到这话，步小天和项云温脸上都露出无奈之色，没想到他们竟然上当了。 不过他们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是看着绛珠脸上的笑容，似乎并不在意大劫，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步小天问道： “绛珠姐姐，你不担心吗？” 绛珠反问道： “担心什么？如果大劫不可避免，什么担心都是多余的，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准备，我们实力越强，挺过大劫的机会就越大，如果实在挺不过去，那也没办法了。” 没想到绛珠竟然如此豁达，两人之前的担心反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项云温听到绛珠的话，一扫心中的阴霾，也笑着说道： “绛珠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在这里担心也没什么用，只要在大劫到来的时候尽力而为就好！” 见两人都是这般态度，步小天也不再担忧。 三人又聊了片刻，绛珠说道： “好了，想必大长老已经挑好了人手，我们先出去吧。” 步小天和项云温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三人便一同出了山洞。 到了洞外，果然见大长老带着七个人也到了山洞之外。 其中海历统领为首，另外几个却都不是鲛人，而是来自依附于鲛人族的几个大族的高手。 第一人身材宽大，双臂乃是一对蟹钳，应该是来自蟹族。 第二人脑袋圆圆、眼睛圆圆，身上背着一副巨大的龟壳，看着有些滑稽，身上的气息却还在海历统领之上，想来是龟族的高手。 第三人眼珠漆黑，脑袋被一层坚硬的甲壳包裹，一根尺长的尖刺从后脑伸到头顶上方，这是一名虾族的高手。 第四人皮肤黝黑，嘴巴尖尖，两个鼻孔长在上颚之上，这是海豚族的高手。 第五人也长着一个圆圆的脑袋，却生着六条手臂，手臂内侧长着一个个圆圆的吸盘，仔细一看，他的双腿竟是两根粗大的触手，却是一名望潮（章鱼）族的高手。 第六人身材魁梧壮硕，几乎是赶得上两个绛珠高了，外貌倒是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看不出是出自哪一族。 见到绛珠出来，大长老带着几人停下了脚步，对绛珠说道： “族长，这是我挑选出来的几名高手，他们都是来自方圆数千里最大的几个族群，有他们在，你们行事也方便许多。” “嗯，大长老有心了。” 绛珠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其他神色，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在外人面前，绛珠也不得不拿出族长的架子。 见绛珠没有多说什么，大长老身子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几人，对几人呵道： “还不给族长行礼！” 几人虽然被大长老呵斥，却没有丝毫不满，海历统领当先行礼道： “海历拜见族长！” 紧随海历统领之后，其余几人也依次行礼。 “青蟹族青鳌拜见女王！” “玄龟族黑甲拜见女王！” “赤虾族红枪拜见女王！” “黑豚族千音拜见女王！” “望潮族蓝环拜见女王！” “巨鲸族吞山拜见女王！” 几人修为虽然都不低，但在绛珠面前却是十分恭敬，不敢有丝毫失礼之处。 不只是因为她鲛人族族长的身份，更是因为五年前她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 五年前，虎鲨一族得知鲛人族重新寻回了圣器，想要趁着苍梧山刚刚经历了大乱实力尚未恢复，前来抢夺圣器。 那次虎鲨族着急了无数海族，声势浩大，引起了附近海域所有海族的注意。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苍梧山又要遭受大难，但没想到绛珠手持三刃戟，一人便阻挡住了无数海族，最后更是一击斩杀虎鲨族族长。 最终她竟是以一人之力将虎鲨族全族都赶进了深海。 要知道当年的虎鲨族族长可是南海第一高手，整个南海，只有巨鲸族的族长能够勉强与之相较。 但就是这样一个顶尖高手，却被鲛人女王一招击杀，可想而知，鲛人女王到底有多厉害了！ 那一战彻底奠定了鲛人族南海王族的地位，鲛人女王的威名传遍了整个南海！ 等到所有人都行礼完毕，大长老沉声说道： “这次你们跟着族长外出，无比要保护好族长，决不可让族长受到丝毫伤害，否则吾定不会轻饶尔等！” 虽然绛珠的修为高于这几名护卫之人，但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听到大长老的话，几人齐齐回礼，道： “遵大长老之令！” 绛珠见大长老说完了，对着大长老微微点头，说道： “大长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请您督促族人勤加修炼！” 大长老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惊讶，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别人不知道绛珠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绛珠虽然是鲛人族的族长，但是很少理会族内的事物，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几个长老在管理。 这次她竟然一反常态，叮嘱他督促族人修行，这由不得他不多想几分。 大长老的心里虽然转过许多念头，但面上并未显露，躬身回道： “是，族长！” 绛珠见大长老答应，这才对站在他身旁的几人说道： “走吧！” 说完便与步小天二人当先飞身而起，向岛外飞去。 被大长老挑选出来的七人不敢耽搁，立刻跟在了三人身后。 出了苍梧山，吞山便化作了本体，载着其他人在海中前行。 吞山的本体乃是一条巨大的鲸鱼，整条巨鲸看上去如同一座小岛一般，光是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就有数十丈方圆。 巨鲸在海中极速游动，竟比步小天御剑飞行还要快上几分。 这样做一是为了更快地赶路，而是为了保存其他人的体力。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毕竟南海太大了，虽然几乎所有海族都承认了鲛人族南海王族的地位，但是也有一些修为高深的的海族并没有臣服。 若是遇到一些对鲛人族抱有敌意的强大海族，也不会因为体力不支难以应对。 所幸他们此行颇为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三天后，步小天一行十人按照白绢之上的记录都来到了一处海面之上。 吞山在绛珠的指示下缓缓停下，任由周围海浪推动拍打，他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化身成了一座礁石。 等到吞山停下之后，绛珠对着步小天和项云温说道： “这里便是距离苍梧山最近的一处海下火山的所在了，咱们下方千丈就是火山口。” 步小天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那咱们这就下去吧！” 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 于是只见其余六名护卫同时跃起，落向海中。 在进入海水之前便纷纷化作本体。 青鳌变成了一只足有数丈大小的青色螃蟹。 黑甲变成了一只比巨蟹还大几圈的玄色海龟。 红枪变成了一只通体赤红、同样也有数丈长的大虾。 千音变成了一只十余丈长的黑色海豚。 蓝环变成了一只长着八条巨大触手、身上分布着一条条蓝色条纹的章鱼。 海历统领也变成了更适合在水中行动的鲛人模样，人身鱼尾，颌下生鳃，耳后生鳍，手中持着一杆与鲛人族圣器十分相似的三刃戟。 等到几名护卫都落入海里之后，绛珠翻手拿出两颗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珠子，说道： “这是避水珠，拿着这个，你们在水里也能行动自如，实力不会受到影响。” “多谢绛珠姐姐（姑娘）。” 步小天和项云温没有拒绝绛珠的好意，他们虽然也会一些避水的法术，但是终归没有在陆地上方便，而且越是往下行动就越困难。 如今有这避水珠在，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两人接过避水珠，对着绛珠一点头，也跳进了海中。 进了水中，果然没有感到半点不适，连呼吸也十分自如，就好像周围的海水并不存在一般。 两人刚刚潜入水下，绛珠也跟了上来。 此时绛珠也化成了人身鱼尾的鲛人模样，不过与海历统领比起来显得娇小许多，长发随着海水上下飘动，再加上水中不断变幻的光线，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绛珠对着在水中等候的众人微微点头，鱼尾轻轻一摆，便一马当先地向着下方游去。 下潜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鱼类从他们身旁游过，有胆子大的还会跟着几人游一段。 步小天和项云温都是第一次潜入到海水之中，看着周围海水中光怪陆离的景象，内心都是赞叹不已，一边欣赏着周边的风景一边向下游动，看上去十分惬意。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五章 剑气 与步小天他们的悠闲惬意相比，身处冰原的楚云恭三人则要狼狈得多了。 此时的楚云恭和两位师弟正躲在冰原深处的一处冰洞中瑟瑟发抖，他们已经躲在这里好几天了。 冰洞之外，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 只能说他们太倒霉了，选了一个最不好的时机进入冰原。 现在正是隆冬时节，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玄州早已被大雪覆盖，十分寒冷，普通人都躲在家里，除非有极为要紧的事，否则根本不会出门。 更不要说还在玄州北方近万里之外的冰原了，他们所处的地方还在冰原深处。 此时的冰原正值黑夜，若是站在冰原上向天上看去，便能看见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还不时有梦幻般的光华闪烁，绮丽无比。 然而这样绮丽的黑夜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自从楚云恭三人进入冰原，越往深处，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知道完全变成夜晚。 等他们发现天一直没亮的时候，这才惊觉，这是冰原的极夜。 夜空虽然如梦幻般的美丽，但在这绮丽之下，蕴藏的却是致命的寒冷。 滴水成冰根本不足以形容这里的寒冷，就算是一锅滚烫的开水，被这寒风一吹，顷刻间便会化作冰块。 他们三人也是太过心急，仗着自己修为精深，离开玉虚门后一路向北，直接就进入了冰原。 他们甚至都没有在靠近北边的村庄停留，打听一下冰原的情况。 直到以他们的修为都感觉抵抗不住这里的寒冷，想要返回的时候，却又遇到了一大群生活在冰原的妖兽。 他们耗费了大量的真气抵御寒风，竟不是那些妖兽的对手，被大群妖兽追着跑了好几天，才终于摆脱了它们。 但那时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只能找了个冰洞，杀掉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两只白熊，在这里暂时避寒修整。 等到他们恢复了一些，在相处去的时候，却发现外面比他们进来的时候又寒冷了数倍。 这样寒冷的环境下，他们根本没法行动，就连退出冰原都做不到。 如果强行出去，光是抵御严寒就会耗尽他们的真气，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冻死在外面，更不说外面还有不少妖兽了。 他们可不想变成那些妖兽肚子里的食物，最终被拉在某个角落。 只有躲在这里才能撑下去。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当初直接进入冰原是一个多么草率且愚蠢的决定。 司云让紧了紧身上的熊皮，哆哆嗦嗦地说道： “三三三三师兄，我我我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我感感感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楚云恭此时也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闻言回答道： “最少还得等两个月，等外面暖和一些了，我们就立刻离开冰原。” “啊？还要等两个月？” 司云让闻言，本就冻得发白的脸色不禁更白了几分。 楚云恭看到司云让的神色，说道： “慌什么？这里虽然也很冷，但是比外面好多了，加上那两头熊的肉，足够我们撑到离开了。 这次我们来的太仓促了，等暖和一些，我们先离开冰原，下次做好准备，在天气最暖和的时候再来。” …… 转眼又是两年。 这两年里，步小天一行人早就找遍了白绢之上记录的海下火山，可惜都没有寻到火精的踪影。 每隔几个月，他们都会回到苍梧山。 一是为了修整，缓解身心的疲惫，毕竟海底的风光再美，长时间待在海里对他们的精神也是不小的负担。 二是这两年里南海其他的族群又送来了一些关于海下火山的消息，他们从鲛人长老手里拿到新的消息，又到更远的地方去搜寻。 这天，步小天等人又来到了一处处于海面之下数千丈的火山。 在这数千丈深的海底，阳光已经照不到了。 但是周围并不是漆黑一片，周围的海水中泛着深蓝色的微光，各种各样的鱼类在海底的礁石之间来回游动，加上众人都是修行有成，足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两天的时间，众人找遍了这处海下火山的每一个角落，却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火精的线索。 正当他们以为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蓝环突然从另一边的海底游了过来，说道： “族长，我发现了一个地方！” 众人以为他找到了火精的线索，都是精神一振，纷纷看向蓝环，却见他八条触手空空如也。 但是他们都知道蓝环不会瞎说，绛珠问道： “蓝环，你发现了什么？可是有水焰的线索了？” 蓝环伸出一根触手指着他游过来的方向，说道： “没有，那边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充满了剑气！” 得知蓝环并不是发现了火精的线索，众人都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太过气馁。 这两年他们查探过的海下火山少说也有数十座，都没有什么收获，早就已经习惯了。 虽然按照蓝环所说的，他发现的那个地方没有火精的线索，但总算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发现，绛珠还是决定带着众人过去看看。 “带我们过去吧！” 蓝环听到绛珠的吩咐，没有犹豫，当先向着来时的方向游了过去。 其他人也都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蓝环所说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海底礁石，但与其他地方的礁石不一样的是，这里的礁石布满了划痕，就像有人曾经在这里对着这些礁石练过剑一样。 可是这里是海底，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练剑？ 至于海族，他们修行的不是人族心法，就算是偶尔有用剑的，也是当做普通法宝再用。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说过有修行剑道的海族。 随着他们向前游动，所有人都感觉到周围的海水中开始出现一道道剑气。 这些剑气开始还很稀疏，对于众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越到前面剑气就越是密集，也更加凌厉,更加难以抵挡。 众人前进的越来越艰难，再往前游了一段，在剑气的阻拦下，除了绛珠、步小天、项云温三人，其他都一个个的停了下来。 到了这里，就算是绛珠三人，抵挡起周围几乎没有空隙的剑气也有些吃力，根本没有余力再管别人。 绛珠见七名护卫都停在了原地，吃力地抵挡着周围的剑气，知道再任由他们在这里恐怕会耗尽气力，丢了性命，便下令道： “你们先退出去，在外面等我们！” 护卫们也知道他们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拖累，便没有逞强，应了一声后，缓缓退出了这片剑气笼罩的地方。 又往前游了一阵，步小天因为凝聚了剑心，对剑气的抵御比其他人更强，但绛珠和项云温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项云温对步小天说道： “小师弟，这里的剑气太厉害了，我们也回去吧！” 游在最前面的步小天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都只是勉力支撑，看上去都没办法再往前了。 但他却摇了摇头，说道： “大师兄，你们先退出去吧，我感觉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你放心，如果抵挡不住的话，我会立刻退出去的。” 项云温听到步小天这么说，知道这或许是步小天的机缘，便没有勉强，嘱咐道： “那好，小师弟，如果撑不住不要勉强，什么机缘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步小天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前游去。 看着步小天继续向前游动，项云温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这里的剑气已经极强，就算是他也要运气全部修为进行抵御，而看着小师弟的模样，竟是还有余力。 难道小师弟的修为已经超过了自己？ 可是他才修行不到二十年啊！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赋？ 眼见步小天的身影被前方的礁石挡住，项云温压下了心里的各种念头，转身绛珠的手，向后方游了回去。 虽然绛珠借助鲛人族圣器三刃戟可以说在海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但现在她将三刃戟留在了苍梧山，说到底她的修为与项云温相比还是差了一丝。 就连项云温都要全力抵御周围的剑气，她只会更加吃力，只是因为她天生是海族，在海中的实力比平常高上一些，这才能勉强跟上项云温。 被项云温抓着手，绛珠没有反抗，任由他牵着她向来时的方向游回去。 步小天一边独自向前游动，边感受着海水之中充斥的剑气。 虽然他已经凝聚了剑心，对剑气的抵御比项云温和绛珠等人强上一些，但游到这里也感觉到十分吃力。 毕竟距他真正踏入剑修之道才过去了两年时间，而且离开了玉虚门之后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寻找海下火山的踪迹，几乎没有静下心来认真领悟过玄剑长老传给他的感悟。 所以至今为止，他的剑道仍然停留在初凝剑心的境界，几乎没有太大的进步。 此时他一边抵御着剑气，一边感受着周身剑气中蕴含的剑意，对玄剑长老馈赠的感悟竟有了更深的理解。 而且随着他的前进，周围的剑气变得越来越强，其中蕴含的剑意同样越来越强，他前进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到后来，他已经不再漂浮在海水中，而是落在了海底，徒步向前。 就算是这样，往往也需要许久他才能前进一小段距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每次脚步落下，都会激荡起脚下的一小片细沙。 他不是没想过放弃，毕竟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才能游到剑气的最中心。 但是他隐隐有种感觉，剑气中心有什么东西对他极为重要，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可能会失去什么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 不知不觉当中，又过去了半天时间。 而在这半天时间里，步小天才前进了不过两三丈的距离。 此时，步小天正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距离他上次迈步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六章 残片 与刚刚进入这里的时候不同，这时的步小天已经不再是凭借着修为硬抗周围的剑气。 在他的周身，同样萦绕着一道道看不见的剑气，这些剑气并非来自周围的海水，而是从步小天体内发出，正在不断与海水中的剑气纠缠、对抗。 周围的海水因为两种剑气的对抗和湮灭，泛起阵阵涟漪。 虽然只过去了短短半天，步小天在剑道之上的进步却比这两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如今依然是凝聚剑心，“以身为剑”的境界，但远非进入这里之前可比，对剑道的领悟可以说已经堪比数十年的苦修了。 终于，步小天睁开了双眼。 在他睁开双眼的同时，一道极强的剑意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竟是逼退了周围三丈之内的剑气。 但也只是片刻，步小天身上的剑意缓缓收敛，就连原本散发出来的剑气也渐渐消失，仿佛变成了普通人一般，又像是一柄宝剑缓缓归入剑鞘，藏起了自身的锋芒。 藏剑于鞘！ 锋利的宝剑虽然能给人以威慑，但相比于锋芒毕露，藏在剑鞘里的利刃反而更加令人忌惮。 随着步小天身上的剑气和剑意缓缓消失，周围那些不属于他的剑气又缓缓涌了过来。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些剑气不再抗拒、攻击步小天，反而表现出丝丝亲和。 步小天看了一眼周身不再针对自己的剑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随后他不再犹豫，一步向前踏出。 没有了剑气的阻拦，这一次他的步子不再艰难。 迈下了第一步，步小天没有任何停留，又向前迈了一步，随后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很快，步小天便十分轻松地来到了剑气最为密集的地方。 这里看上去十分平常，除了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十倍的剑气，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除了一块被半埋在沙子里的铁片。 步小天一眼便看出来，这铁片便是这里所有剑气的根源。 他缓步走到铁片之前，俯身想要拿起铁片。 但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铁片的瞬间，铁片之上猛然爆发出一道极为凌厉的剑气。 那道剑气来势凶猛，其锋锐之意远远胜过周遭所有剑气，其中更是蕴含着一股仿佛要斩断一切的强大剑意。 剑气刚一出现，便狠狠地斩向步小天的手掌，似乎要将步小天的手掌斩为两段。 虽然这道剑气出现得十分突然，但步小天却丝毫不慌。 只见他并指如剑，指尖同样出现一道剑气，正好拦在了铁片发出的剑气之前。 以身为剑，整个人便如同一柄神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看做剑的一部分。 只是一瞬间，两道剑气便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铁片发出的剑气看似威力巨大，但在步小天的剑气面前竟像是毫无抵抗之力一般，直接被打散了。 步小天看着那剑气被打散，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波动，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般。 其实并非铁片发出的剑气太弱，只是这铁片上终究是无主之物，其中的剑气纵然十分强横，就算是以项云温的修为怕是也要暂避锋芒。 但这剑气终究没有主人，如同无根之木，其中的剑意虽然高深，但在真正的剑修面前却是有些不够看。 而步小天此时只差一步便能达到剑道的第三个境界——以万物为剑。 他刚刚发出的剑气其实并不算强，但却蕴含着他领悟到的全部剑意，他不过是以自己的剑意击溃了对方的剑意，那剑气便被轻易击散了。 说来简单，但当世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可以说步小天如今除了修为，他的剑道境界也已经步入了世间一流的行列。 打散了铁片上的剑气，步小天指尖发出的剑气也在打到铁片之前自行散去。 也就在剑气被打散的同时，周围的剑气像是失去了根基，也缓缓消散。 一直守在剑气范围之外，没有离去的项云温和绛珠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前方的的变化。 项云温和绛珠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 随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向着步小天所在的方向游去，几名同样守在这里的护卫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找到步小天的时候，周围的海水之中再没有半点剑气。 而步小天正站在一块空地中间，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片，看着铁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众人的到来，步小天看向他们，微微一笑道： “大师兄，绛珠姐姐，你们来了？” 绛珠看步小天身上并无伤痕，微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小天弟弟，你没事吧？” 步小天微微摇头，说道： “我没事。” 项云温见步小天没事，这才看向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步小天手中的铁片上，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 “小师弟，这铁片便是之前那些剑气的根源吗？” 步小天点了点头，说道： “嗯，这里所有的剑气都是这块铁片上散发出来的，这应该是一柄剑的碎片。” “什么？” 绛珠听到步小天的话，不禁有些惊讶的问道： “只是一块碎片就能散发出这么强的剑气，如果是一柄完整的剑，那……” 绛珠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也都露出震惊之色。 仅仅只是一块残片散发的余威，就让他们这样修为的人难以靠近，那完整的剑会有多恐怖的威力？ “难道是上古神器？” 项云温猜测道。 这个猜测虽然惊人，但如今却是唯一能够说得通的解释，也只有上古神器的碎片才能有如此威力了。 “或许吧。” 步小天也不确定，毕竟这个猜测根本就难以印证。 就在这时，绛珠突然问道： “小天弟弟，之前这里的剑气应该很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步小天如实说道： “这里的剑气确实很强，比我们分开的地方强上十倍还不止，但是我之前就已经入了剑道，加上这半天在这里经过这些剑气的磨炼，我对剑道的理解又进了一大步，所以那些剑气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项云温听到步小天的解释，忍不住赞叹道： “小师弟真是天赋异禀，剑道修行十分艰难，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般成就，真是令人羡慕啊！” 他知道，步小天虽然说得简单，但之前这里的剑气有多强他完全能够想象到，就算是剑修，怕是也不可能简单地抵挡住这里的剑气。 步小天听到项云温的称赞，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 “我也只是运气好，之前得到了铸剑台玄剑师伯的指点，这才侥幸入了剑道，没有大师兄说的那么厉害！” “玄剑师伯可是我们玉虚门剑修第一人，能得到他的指点，你小子确实是运气太好了！” 项云温的语气里有感慨，有羡慕，但是没有嫉妒。 剑修之道虽然强悍，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道，他相信只要坚持自己的道，以后的成就定然不会弱于步小天。 而且在他心里，步小天就像他的亲兄弟，所以步小天能得到这般机缘，项云温只会为他感到高兴。 对于项云温的话，步小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移话题到： “大师兄，这次回去苍梧山，我可能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能跟你们一起寻找火精了。” 项云温却并不在意，说道： “没事，寻找火精虽然重要，但也急不得，我和绛珠姑娘先慢慢寻找。 你的修行也很重要，你就放心闭关，说不定等你出关，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了火精。” 步小天知道项云温是在安慰他，感激地道： “多谢大师兄！” 项云温见步小天这样子，笑着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笑骂道： “你这小子又这么客气干什么，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 随后又说道： “我们这次出来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这里也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最后一处海下火山，也是时候回苍梧山了，看看大长老他们有没有得到新的关于海下火山的消息。” 绛珠这时也说道： “项大哥说的没错，大不了在你闭关的时候，我再从族内抽调一些人手跟我们一起搜寻火精，不会耽误什么的。” 步小天见他们都这么说，再没有什么疑虑，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吧。” 经过两年多的相处，他们与绛珠的关系更加亲近，所以并没有拒绝绛珠说要增加人手的提议，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客气什么了。 事情说定，一行人便没有在这里多待，径直向着海面游去。 到了海面之上，除了吞山，其他人都变成了人形，落到了吞山背上，由吞山载着他们向苍梧山的方向游去。 这里虽然距离苍梧山已经有近两万里之遥，但是吞山在海里的速度极快，最多十天，他们便能回到苍梧山。 就在步小天等人启程返回苍梧山的同时，几道剑光落在了紫雷峰上。 却是前往冰原寻找冰灵的楚云恭等人回来了。 第一次因为准备不足，他们不仅一无所获，还差点死在在冰原之中。 在冰洞里熬了几个月，等到极夜过去，他们便直接离开了冰原，回到了玉虚门。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再次进入冰原之前，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 为了对抗冰原的严寒，他们专程去赤灵峰借了赤炼珠。 赤炼珠是赤灵峰的宝物，诞生于地火之心，具有极为精纯的火灵之力，对于修行《炙火诀》有极大的助益。 同时，它也是对抗严寒的极佳之物，就算在冰原最深处，也能保证楚云恭三人行动如常。 有了赤炼珠，这次楚云恭三人一直到了冰原最深处，在那里找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躲过了一波又一波妖兽的袭击，终于在经历了两次极夜之后成功取到了冰灵。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七章 武阳 楚云恭等人的剑光刚刚落下，便见一道青色的遁光从紫雷峰后山飞出，落向了震雷殿的方向。 “三师兄！你们回来了！” 青色的遁光还未靠近，就听见一道带着欣喜之意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嗓音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清脆婉转，又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随后，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灵秀少女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来者正是两年来一直留守在紫雷峰的云影。 云影上山至今已经有十三年了，与刚上山的时候相比模样大变。 当初步小天和楚云恭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十多年过去，当初怯生生的小女娃已经出落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 如今的云影是一个实打实的美女，就算是放眼整个玉虚门，她的容貌也算得上是顶尖的。 加上多年的修行，身上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但看她灵动的眼神，又让她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顾盼之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神韵。 若是放在外面，不知道要迷倒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年。 楚云恭看着眼前的云影，调笑道： “哟！影儿这是想你三师兄了？” 听到楚云恭的话，云影轻哼一声，说道： “谁想你了？我是想念四师兄做的饭菜了！你就是再过十年八年不回来我也不会想你的！” 也不知怎么的，云影在面对其他师兄弟几个的时候都是十分乖巧懂事的，但是只要遇到楚云恭，两人总会斗上几句嘴。 倒不是她对楚云恭有什么意见，与此相反，因为当年是楚云恭和步小天将她救回来，其实在她心里，楚云恭和步小天是要比其他人亲近一些的。 但或许是楚云恭没事总爱逗她玩儿，所以她总是忍不住跟他斗嘴。 楚云恭见云影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也不生气，笑道： “哦？是吗？那刚刚是谁大老远就在喊我啊？” 云影被楚云恭这么一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闷闷地说道： “哼！三师兄最坏了！不理你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几人身后多了一个面貌清秀，看上去十二三岁的陌生少年，惊奇道： “咦？这个小弟弟是谁？长得好可爱！” 那少年似乎有些腼腆，又加上云影生得十分漂亮，被云影这么一夸，竟然一下子就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她。 楚云恭见云影问起，将少年拉到身前，介绍道： “这是你小天哥哥的弟子，武阳。” 随后又对武阳说道： “武阳，来见过你小师姑！” 武阳听见楚云恭的话，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行礼道： “武阳见过小师姑！” 云影听到这少年竟是步小天的弟子，顿时满脸惊讶，忍不住问道： “你真是小天哥哥的弟子？你不是在辽州城吗？” 步小天曾经收了两个弟子，紫雷峰的众人都是知道的，只是云影没想到楚云恭他们这次竟然将武阳带了回来。 武阳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楚云恭见武阳这么害羞，便开口解释道： “我们从冰原出来的时候路过辽州城，想起小天有个弟子在那里，原本只是打算去看他一下。 但是我们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修行似乎遇到了瓶颈，而他修行的是小天传给他的另一门心法，我们不好胡乱指点，便将他带了回来，等小天下次回来的时候亲自指点。 小天也是，收了个弟子，传了一套心法，竟然就再也没去看过他。” 听到楚云恭似乎有些责怪自家师父，武阳终于忍不住替步小天辩解道： “三师伯，不怪师父的，要不是师父救我，我早就死了，都怪我自己太笨了！” 听到武阳这么维护步小天，几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就连被顶撞的楚云恭也没有丝毫的生气。 就看他刚刚说的话皆是出自真心，这孩子就是个知恩的。 对于玉虚门来说，收徒的时候天赋只是一个方面，心性也是极为重要的。 若是对方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就算他天资再高，他们也不会承认这个师侄的。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震雷殿里传来萧天雄的声音： “既然回来了，怎么还不进来？” 听到萧天雄的声音，正在说笑的几人顿时一怔，随后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 师父已经回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得到了龙血草？ 云影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疑惑，看上去似乎也不知道萧天雄回来了。 萧天雄出声喊他们进去，众人不敢耽搁，楚云恭立刻带着几人走进了震雷殿。 走进大殿，便见到萧天雄正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他的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师父（伯）！” 几人对着萧天雄齐齐行了一礼，楚云恭才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盒，说道： “师父，我们已经将冰灵带回来了！” 萧天雄没说什么，只是左手一招，楚云恭手中的玉盒就缓缓飞到了他的手中。 就在萧天雄打开玉盒的一瞬，一股强烈的寒气瞬间便席卷了整座大殿。 此时正值盛夏，大殿之中原本酷热难耐，却一下子就仿佛进入了数九寒冬。 虽然在场的都是修行有成之人，但这突如其来的寒冷还是使得几人忍不住一激灵。 处在寒气最中心的萧天雄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看着玉盒中那枚冰晶，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嗯，的确是冰灵，做的不错。” 说完便缓缓合上了玉盒的盖子。 楚云恭见萧天雄看到冰灵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忍不住问道： “师父，那龙血草……” 楚云恭的话没有说完，但萧天雄知道楚云恭想问什么，仍旧是一副平淡的语气说道： “龙血草我已经拿到了。” 听到龙血草也已经到手，众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现在四样灵物他们已经拿到了两样，只差火精和地根，他们就能炼出补天丹、治好项云温了。 平息了一下心绪，楚云恭这才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武阳的身形，说道： “师父，这是小师弟在辽州城收的弟子武阳，我们经过辽州城的时候发现他的修行陷入了瓶颈，就把他带了回来。” 这次武阳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好歹反应了过来，听到楚云恭向萧天雄介绍自己，赶忙下跪行礼道： “弟子武阳，拜见师祖！” 萧天雄只是淡淡的看了武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说道： “嗯，到是个好苗子，既然来了，老六回来之前就由老三你带着他修行。 把《道玄经》前三层传给他吧，他的根基扎实，不会走火入魔。” 楚云恭听到萧天雄的吩咐，立刻行礼道： “是，师父！” 这时萧天雄又一挥手，一柄通体玄黑，又带着丝丝白纹的长剑落在了武阳身前，说道： “这是你师父下山之前去铸剑台给你炼制的长剑，你先拿着，等到凝聚神念之后便可以祭炼了。” 武阳见到面前的长剑，顿时眼前一亮，但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拿，而是对着萧天雄行了一礼，道： “多谢师祖！” 萧天雄见事情都交代完了，便挥了挥手说道： “好了，你们回去吧。” 几人告退一声，便离开震雷殿，回去了各自的住处。 等到弟子们都离开以后，震雷殿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看其白须白发，一身道袍，一身仙风道骨，正是玉虚门掌门，玄云真人。 萧天雄对玄云真人的出现丝毫不惊讶，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动作。 玄云真人看着萧天雄，笑道： “行了，他们都走了，你就不用在强撑着了。” 随着玄云真人话音落下，萧天雄原本红润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上的气息也是一阵混乱。 俨然是一副重伤的模样！ 玄云真人见此，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色，身形一闪便到了萧天雄身边，单手抵在他的背后，将一丝丝醇厚的真气渡入萧天雄的体内，帮他梳理混乱的经络。 过了好一会儿，玄云真人才收回了手掌。 萧天雄的脸色虽然仍旧有些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不少，周身的气息也稳定下来。 这时萧天雄才开口说道： “多谢师兄！” 玄云真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次伤的太重了，就算有我帮你疗伤，也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痊愈，眼看大劫越来越近，你这个时候又受伤了，若是在这一年内魔教有什么动作，只怕我们反应不及。” 对于玄云真人语气中的那一丝担忧，萧天雄却是不以为然，说道： “怕什么？虽然我受伤了，但这些年门中已经有不少人突破了《道玄经》第六层，就算是少我一个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况且这次我斩杀了那刚刚复苏不久的上古，这伤也不算白受。 对了师兄，你这些年可推算出了关于更多关于大劫的信息？” 玄云真人摇了摇头，说道： “若是‘天衍’之术没有失传，我或许能够窥得一二，但如今就算是以我的修为，也只能勉强算出大劫会在五年后降临，更多的东西却是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里，玄云真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带着一丝不确定道： “不过就在几日前，我突然发现大劫的劫力似乎减弱了几分，算算时间正是你斩杀那上古的时候。 因此，我猜测这次的大劫或许与这些上古有关。” 玄云真人说完，萧天雄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许久之后，萧天雄才开口说道： “师兄说的有些道理，这几年先是疑似上古借体重生的血公子，然后是断九州在圣魂山唤醒的那个恐怖存在，再加上我斩杀的那一尊上古，已经有三个了。 而且这三个很有可能只是苏醒的上古之中的一部分，或许还有隐藏在暗中的没有露面。 若这次大劫真是由这些上古引起，只怕到时候将会生灵涂炭了。”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八章 云昊 玄云真人见萧天雄的语气里竟然罕见地带着几分悲观，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调侃之意说道： “想不到当年的‘傲剑’竟也会有如此杞人忧天的时候！ 也不必如此悲观，虽然如今大劫的劫气已经十分浓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我等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在大劫到来的时候尽自己的全力去守护天下苍生，也算对得起列位祖师了。” 萧天雄闻言，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果真的是天意，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随后，大殿中的两人都不再说话，萧天雄坐在椅子上闭目调息，玄云真人则静静地守在一旁。 …… 震雷殿下方的山上，众多小院之中的其中一座里面，云影正缠着几位师兄好奇地追问冰原上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他们在冰原深处竟然遇到了大群妖兽的时候，云影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惊奇之色，说道： “冰原深处不是天底下最寒冷的地方吗？怎么会有妖兽啊？” 楚云恭嘴角一弯，看着一脸好奇的云影说道： “这世上都有像影儿一样漂亮的女子，冰原里有几只妖兽有什么好奇怪的？” 云影听到楚云恭的话，俏丽的小脸一红，脸上竟是露出几分羞涩之意，再没空好奇冰原里为什么会有妖兽的事情。 众人看着云影羞涩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哄笑起来。 一旁的武阳看着眼前这些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的紧张之意也不禁褪去了几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影正愁说不过楚云恭，突然见到武阳脸上的笑意，立刻出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 “咦？武阳师侄笑了耶？” 见到家听到云影的话都看向了自己，武阳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一股热气从脸上升起，转眼间就成了个大红脸。 看着武阳还是如此腼腆，楚云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武阳你也不要太拘谨了，我们紫雷峰本来人就不多，也没有太多规矩，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家人就好了！” 武阳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红着脸回答道： “嗯，三师伯，我知道了。” 看着武阳这个样子，众人知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也不再可以劝说，只是在说笑的时候不时问他几句话，帮助他融入到众人的氛围中。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一道金红色的剑光从山外飞来。 众人看着那十分陌生的剑光，都有些疑惑。 一边的云影却是在看到那剑光靠近的时候就叫了起来： “云昊小弟，这里！” 那剑光似乎听见了云影的声音，微微偏转，眨眼间就落到了众人身前。 几人向那落地的剑光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与云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看其服饰却是赤灵峰的弟子。 这少年周身气息悠长，眼中隐隐有神光闪烁，看样子已经将《道玄经》第四层修行圆满，即将突破第五层“炼神”境了。 少年落地之后便满是喜意地叫了一声： “老大，我来看你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话说没说完，就看到了云影身边的其他人，嘴里的话顿时卡住了一般，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只是一瞬，少年便反应了过来，立刻行礼道： “云昊见过几位师兄！” 听到云昊自报家门，楚云恭三人立刻想起了云昊的身份。 难怪他们刚刚看着云昊感觉有些熟悉，这不正是当年甲子大比的时候，总是跟在云影身后的赤灵峰少年吗？ 想不到才七八年时间，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也已经修行到了这般境界，这份天赋就算是比起他们师兄弟来也差不了太多了。 而且这小子看上去跟云影的关系好像还很亲近呐？ 云影却没注意到云昊到来之后几位师兄脸上那若有所思的神色，高兴地说道： “云昊小弟，你好久都没来了，这些日子干嘛去了？” 云昊见到这么多人在这里，显得有些拘谨，支支吾吾地说道： “老大，我……我……” 楚云恭看出了云昊的不好意思，突然对身边的武阳说道： “武阳，咱们去我那边，我把《道玄经》前三层的心法传授给你。” 说完又转头对黎云俭和司云让使了个眼色，说道： “你们两个也一起过来，指导指导武阳修行。” 两人一看楚云恭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答应道： “嗯嗯，确实，《道玄经》太过深奥，武阳师侄肯定不好入门，我们一起去指导指导！” 《道玄经》深奥吗？ 云影有些疑惑地看了三个师兄一眼，不过相比于追究三位师兄表现不太正常的原因，她更好奇的是云昊又带来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云昊是在大比之后第二年突破到《道玄经》第四层，达到“凝神”境的。 他一直记得当初在无极峰云影曾经跟他的约定，所以他一突破就来了紫雷峰。 但是当他兴高采烈地来到紫雷峰，想要告诉云影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被告知云影已经下山历练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云昊的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决定独自下山去寻找云影。 可就是这么不巧，他在山下找了好几年，倒是得到了不少云影的行踪，但是每次等他赶到地方的时候，云影都已经离开了。 后来云影跟着步小天在司徒山庄旧址隐居三年，他更是没有了她的消息。 直到两年半之前天灵山大战，门内召集了所有弟子前往灵州，他才再次见到了云影。 不过那个时候人太多，他没敢直接去找云影。 一直到了蜀州和灵州的事情结束，紫雷峰众人下山寻找灵物，云影留在山上照顾古青林，云昊才有机会与云影见面。 头一年，因为要照顾古青林，云影一直待在紫雷峰上，云昊见她一个人在山上太过无聊，便时常从外面带些有趣的东西过来，给她解闷儿。 等到古青林伤好了，云影本来也打算下山去找步小天，但是古青林却让她留在山上修行，不准她下山。 于是云昊每隔几天就过来看她，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到时亲近了不少。 等到楚云恭几人带着武阳离开了小院，云昊才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说道： “老大，楚师兄他们回来了啊？” 云影没有注意到云昊的神色，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呀，你刚刚不是看到他们了吗？快说，你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云昊每次带来的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却是十分新奇，云影非常期待这次他又带来了什么礼物。 云昊看着云影满脸的期待，也收敛了神色，拿出一只木头做的小鸟，笑着说道： “老大你看，这是一只木头做的小鸟。” 云影看见云昊拿出来的只是一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木鸟，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就是一木鸟啊？” 云昊看着云影脸上的失望，却没有沮丧，反而笑着解释道： “老大你可别小瞧了这只木鸟，它虽然不是法器，但是能够不借助任何外力自己在天上飞好久呢！” 说着云昊就将手中的木鸟向上一抛。 只见那木鸟被抛向半空之后果然没有落地，明明云昊没有以任何道法驱动，那木鸟却自己扇动着翅膀在两人上方盘旋，嘴里还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鸟鸣。 “哇！好厉害！” 云影看见这木鸟果然跟云昊说的一样神奇，眼睛顿时一亮，惊呼一声，轻轻一跃就将木鸟抓在了手里，又将它抛向半空，看着它自己飞行，玩得不亦乐乎。 云昊看着云影欢喜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她。 另一边，楚云恭的房间里，师兄弟几个却并未像之前在云影院子里说的，教授武阳修行，而是凑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一枚云镜。 云镜之术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能够幻化出一枚云镜，查看周围一定范围的情况，若是修行到高深之处，便是万里之外的景象也能窥见。 且看此时云镜所显，不正是云影院子里的景象？ 几人看着云镜里上蹿下跳玩耍的云影，脸上都带着笑意。 “三师兄，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要是让影儿知道我们在这里偷看他们两个，怕是又要闹了！” 司云让看了一阵，有些担心的说道。 楚云恭却是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我这云镜之术，以影儿的修为根本发现不了，只要我们不说，她又不会知道。 难道你们两个会告诉她？” 黎云俭听到这话却是一脸正色，道： “我们只是查探紫雷峰有没有魔教妖人潜入，恰好查到了她的院子。” 司云让闻言诧异的看了黎云俭一眼，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道： “嗯嗯，四师兄说得对，我们只是在查探紫雷峰有没有魔教妖人的踪迹！” 三人会心一笑，又转头看向站在他们身边的武阳。 武阳正因为三人的对话感到愕然，突然间被三人的目光注视，顿时感觉头皮一紧，赶紧说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刚在参悟三师兄传给我的《道玄经》！” 见武阳如此上道，师兄弟三个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又将目光转回到了云镜之上。 又看了一会儿，司云让突然说道： “咦？这小子不会对影儿有意思吧？” 楚云恭白了司云让一眼，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 黎云俭闻言也露出了差不多的神色，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云昊这小子对云影的态度有些奇怪。 楚云恭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 “嘿嘿，这小子可有得受了！竟然看上了影儿这小丫头！” 司云让露出赞同之色，点头说道： “嗯，影儿性子跳脱，看上去根本没感觉到这小子的心思，这小子还是个闷葫芦，这俩人儿只怕有得磨了！”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四十九章 剑意 楚云恭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完见两个师弟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小师弟对影儿可是疼爱的紧，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打影儿的主意，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听完楚云恭的解释，黎云俭和司云让都露出恍然之色。 步小天自从将云影带回来以后，就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一般看待，对于云影几乎是有求必应。 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若是让他知道云昊在打云影的主意，只怕会提剑把对方砍成八段。 想到这里，两人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就在几人一边用云镜偷看云影和云昊，一边偷乐的时候，一道冷哼突然传来： “哼！偷看师妹成何体统！你们三个抄写门规一百遍，明天送到我这里来！ 要是敢偷懒，就去后山搬石头！” 声音响起的同时，几人面前的云镜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散。 三人听出了这是萧天雄的声音，顿时一阵哀嚎： “师父不要啊！” “师父我们错了！” “都是三师兄的主意啊！” 玉虚门的门规足有数千字，一天之内抄写一百遍，只怕明天手都抬不起来了！ 至于去后山搬石头，那是比抄写门规更厉害的惩罚。 别看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就算是搬起一座小山都费不了太大的力气，但后山的石头却是不同，那些石头没有别的特点，唯一的特点就是奇重无比，人头大小的一块就有近千斤重。 更何况搬石头的时候是要被封禁全身修为的，就算是他们的体魄远超常人，搬上一天也是扛不住的。 听到萧天雄的声音，武阳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但看几位长辈除了哀求再没有别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师伯，师祖过来了，咱们不去迎接吗？” 楚云恭摇了摇头，说道： “师父没有过来，这只是千里传音之术而已。” 听到师祖不在这里，武阳奇怪地问道： “可是师祖如果没有过来，怎么会知道咱们在偷看小师姑？难道师祖也在用云镜看我们？” 楚云恭解释道： “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已经修行到了神漫虚空的境界，在这紫雷峰上，只要是师父想知道的事，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根本用不到云镜之术。” 听到楚云恭解释完，武阳的眼里顿时露出崇敬之色： “师祖好厉害！” 司云让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什么嘛？师父明明也在偷看我们，凭什么惩罚我们？” 听到司云让的抱怨，楚云恭和黎云俭立刻拽着武阳退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脸上都露出震惊和钦佩的神色看向他。 敢在紫雷峰说师父的坏话，这是活腻了？ 果然，司云让刚刚说完，就见一道细小的雷光凭空劈在了司云让的头上。 顿时司云让的头发根根倒竖，甚至隐隐传来一阵焦糊味。 “哼！老五再加五十遍！” 话音刚落，就见司云让瘫倒在地上，哀嚎道： “师父不要啊！师父我错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认错求情，萧天雄都再没有任何回应。 等到司云让哀嚎一阵，满脸生无可恋的时候，楚云恭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不就比我们多抄五十遍吗？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虽然是安慰的话，但语气里那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之意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楚云恭说完之后，黎云俭也拍了拍司云让的肩膀，并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鼓励道： “努力！” 两人说完便拉着目瞪口呆的武阳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 刚出门，两人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司云让听到两人的笑声，脸上浮现出愤怒之色，一把抄起身旁的宝剑，大叫道： “你们两个家伙！我跟你们拼了！” 一边喊着一边冲了出去，一副要跟两人拼命的架势。 楚云恭和黎云俭看着持剑追出来的司云让，怪叫一声： “跑啊！” 便拉着武阳赶紧逃跑。 可怜武阳什么都没做，就被两人拉着跑了小半天。 最终司云让还是追上了三人，将两位师兄按在地上一顿爆锤。 不过他只是看上去打得狠，实际上并没有动用修为。 许久之后，司云让似乎是打累了，这才放过两人。 目睹了一切的武阳对紫雷峰又有了更深的了解，几人相处得模样虽然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这样的氛围却多了些人情味，让他更加喜欢。 楚云恭从地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我们去看看二师兄吧！” 说道二师兄程云良，几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沉重。 武阳在回来的路上也知道了程云良受伤的事，知道三师伯他们也是为了给二师伯疗伤才回去冰原，而师父和大师伯之所以没有在山上，也是因为在南海为二师伯寻找灵药。 这些天他也挺几个师伯说起过不少关于二师伯的事情，知道二师伯对几位师伯合师父都是极好的，心里对这个从未见过面二师伯早就有些好奇了。 不多时，楚云恭就带着几人来到了程云良的院子外。 此时程云良正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缓缓翻阅着。 “二师兄！” 楚云恭看到树荫下的程云良，站在院门口叫了一声。 正专注于手中书籍的程云良听到楚云恭的声音，抬头看向院门处，见是几位师弟来了，脸上露出温润的笑意，温声道： “你们回来了。” 楚云恭点了点头，说道： “嗯，二师兄，我们已经得到了冰灵，师父也取到了龙血草，现在只差地根和火精，我们就能炼出补天丹，只好你的伤了。” 程云良听到楚云恭的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是知道师父和几位师兄弟们下山去为他寻找炼制补天丹的灵物的，只是他也知道那些东西没有那么容易集齐，就算现在只差两样东西，他也并没有感觉到多么欣喜。 这两年多，他身上的内伤和外伤早就已经痊愈了，只是再也无法动用半分修为，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 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沮丧甚至消沉，但这两年里苗云竹一直陪在他身边，有了她的陪伴和开导，程云良最终还是走出了阴霾。 现在他其实已经不再纠结于丧失修为的事了，甚至因为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他的心境反而提升了不少，就算修为再也恢复不了，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也不是很在乎了。 武阳看到程云良的时候，心里有些惊奇。 他本来以为二师伯失去了修为会变得消沉沮丧，但是这位二师伯看上去却是十分淡然。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位饱学的大儒，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儒雅随和。 程云良见楚云恭身后的陌生少年一直盯着自己，有些疑惑地问道： “三师弟，这少年是？” 楚云恭将武阳拉到身前，介绍道： “二师兄，这是小师弟在辽州城收的弟子武阳，我们路过辽州城的时候，就将他带了回来。” 听到楚云恭的介绍，程云良的眼里划过一丝了然，看着武阳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武阳啊，倒是个好孩子！” 武阳恭敬地行礼道： “武阳拜见二师伯！” 程云良点了点头，说道： “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一样，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师伯，我虽然没了修为，但是应该还是能帮你一些的。” 武阳听到程云良的话，感激道： “嗯，谢谢二师伯！” 楚云恭这时也说道： “你二师伯在受伤之前，修为可比我们高多了，你要是修行上有什么问题就来找他。” 武阳再次点头，心里对这位二师伯又尊敬了几分。 …… 南海，苍梧山。 时间一晃，距步小天一行人从海底回来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 上次回来之后，步小天便留在了岛上闭关修行。 项云温和绛珠在岛上休整了一个月，便拿着大长老收集的更遥远海域的海下火山的消息，带着其他人再次离开了苍梧山，继续搜寻火精的线索。 自步小天开始闭关，他所在的小院便一直被一股剑气笼罩，而且这剑气一日比一日强盛，修为稍低的鲛人和海族根本不能靠近，就算是修为最高的大长老，也只能勉强走到步小天闭关的房间之外。 这样的景象使得岛上的众人皆对步小天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 这一日，一直被剑气笼罩的小院之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剑意，剑意刚刚出现便爆发出惊人的威势。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仿佛有一柄利剑悬在头上指着自己。 大长老感受着这股锋锐的剑意，立刻转头看向剑意的中心，发现正是步小天闭关的地方，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 他能感觉到，这只是步小天突破之时无意识散发的，若是这股剑意是冲着他来的话，自己在这道剑意之下撑不过三息时间！ 随即大长老顶着剑意的压迫，极速靠近步小天所在的小院。 他是现在岛上修为最强的，在这股剑意之下都是如此感觉，其他人必定更加难受，再这样持续下去，恐怕会出事。 他要及时唤醒步小天，以免酿成事端。 越是往前，剑意的压迫感就越强。 片刻之后，大长老不得不停在了小院之外。 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能到这里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里的似乎要将他撕裂，他不得不运起全部修为才能抵挡。 若是再往前，恐怕这股剑意会真的将他切成碎片！ 他只能运起修为大声喊道： “步少侠！速速醒来！” 但此时步小天正沉浸在突破的感悟之中，封闭了五感，根本听不见大长老的呼喊。 就在大长老呼喊的同时，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头，一道百丈长的黑影突然冲天而起，落在了步小天的院外，盘着身子将小院围了起来，隔断了一部分剑意。 第三卷 风云涌动 卷三 第五十章 雷鳗 来者正是三首黑蛟。 七年前三首黑蛟被步小天众人降服，绛珠在它的内丹之上下了禁制，让它做了苍梧山的护山灵兽，从此只能服从鲛人一族的命令行事。 这些年它便一直在苍梧山修行，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对它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三刃戟毕竟是鲛人一族的圣器，它花了两千年进行祭炼，却也只能把三刃戟当做一件辅助修行的灵宝。 但绛珠得到三刃戟不过片刻便将其完全掌握，不仅能完全调动三刃戟的威能，就连对修行的辅助效果都比在黑蛟手中强上数倍。 它在苍梧山自然也享受到了三刃戟带来的好处，虽然因为没有鲛人血脉，三刃戟的增益对它有限，这几年他的进步比不上绛珠和其他鲛人，但就算是这有限的增益也远远超过三刃戟在它自己手中的时候，况且它基础本就比其他人高，七年下来已经与“神虚”境的高手相当。 目前鲛人一族之中除了掌控三刃戟的绛珠，也就只有大长老能够与它相比，但是它那一身鳞甲坚硬无比，就算是大长老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伤到它。 黑蛟围住了小院之后，大长老身上的压力顿减。 就在大长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听黑蛟咬着牙说道： “快唤醒他，再这样下去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大长老见以黑蛟那坚硬的鳞甲竟然也隐隐有抵挡不住的趋势，心知若是任由这剑意爆发开来，岛上的鲛人和海族必定大难临头！ 于是他不敢再耽搁，运起全部修为施展鲛人一族独有的神通“海音”，连连大喝道： “步少侠！速速醒来！” 海音，鲛人一族的天赋神通，能以音御敌，亦能凭借声音驭使海中没有灵智的妖兽，修到高深处，声音能够直入对方心魂，便是封闭了五感六识也没用。 大长老一连喊了十数声，小院之中依然没有反应，而黑蛟的情势已经岌岌可危，鳞片之上开始出现道道裂纹，似乎随时都会抵挡不住。 就在大长老感到失望，准备停下的时候。 小院之中，异变突起。 只见原本无序的剑意突然一震，随后迅速收缩，眨眼间便凝聚成一道比先前更强数十倍的剑意，直上九霄。 这一瞬，就连高空之上的云层都被洞穿。 距离小院最近的大长老和黑蛟感受着那道剑意之中蕴藏的力量，心中都忍不住生起骇然之意。 他们两个的修为就算在整个南海都算得上顶尖，在这道剑意面前竟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就连哪怕一丝抵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好在这道剑意并不是冲他们来的，否则只怕他们在瞬息间就会灰飞烟灭，连个渣都剩不下。 更加令他们感到心惊的是，这还只是步小天在修行时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剑意便已经这么强大了，那步小天自身的实力又该多么恐怖？！ 就算是族长手持三刃戟全力出手，恐怕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吧？！ 不等他们的震惊持续多久，只见一道身影从小院中冲天而起，飞速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虽然不过是眨眼间，那身影便消失在了黑蛟和大长老的视线中，但以他们的修为还是看清了那离去的人正是步小天。 随着步小天的离去，小院之中的剑意也很快消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知道步小天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必定是那个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对视一眼，便一同飞身而起，向着步小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到他们向着南方飞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在一处小岛上再次看到了步小天。 然而当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不仅看到了步小天，还看到了绛珠和项云温等出去寻找海下火山的人。 绛珠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上去一副重伤虚脱的模样，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 项云温更是双目紧闭，看上去竟是陷入了昏迷。 此时步小天正盘坐在地，手掌抵在项云温后背，为他运功疗伤。 看到这副情景，大长老和黑蛟这才明白步小天刚一醒来、甚至连解释都来不及便赶来这里的原因，肯定是他出关的时候感觉到绛珠一行人陷入了危险，便立即赶来相救。 “族长！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长老刚一落地，就看到绛珠等人几乎是人人带伤，立刻开口问道。 绛珠一直满目担忧地盯着步小天为项云温疗伤，等到大长老开口才转过头来，缓缓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我们一个月前到了南海深处的一处海下火山，但是还不等我们下去查探，就被一条雷鳗袭击了。 那雷鳗非常厉害，就算是我们所有人联手都只能勉强招架。 本来我们就算不是那雷鳗的对手，要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我们没想到的是，那雷鳗竟然收服了虎鲨族！ 就在我们拼尽全力应付雷鳗的时候，虎鲨族的高手突然出现，重伤了项大哥。 我们不敌虎鲨族高手和雷鳗的联手，节节败退，最后一路逃到了这里。 但是雷鳗和虎鲨族似乎不想放过我们，一路紧紧追着我们不放。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跟他们交手数十回，但是我们本来人数就比他们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连海历统领也……” 说到最后，绛珠已经是眼睛红红，脸上流露出悲戚之色，再也说不下去了。 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悲伤的神色。 大长老听到绛珠所说，面色也沉了下来，看了众人一眼，见其中果然不见海历统领的身影，神色也是一黯，沉默片刻才说道： “那雷鳗我也听说过，它是深海之中一尊极为强大的存在，但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领海，而且你们所去的那处火山也不在它的领域，这次它怎么会离开深海，还对你们出手？” 吞山听到大长老的问题，眼中流露出恨意： “一定是虎鲨族！当年女王仁慈，杀死虎鲨族的族长之后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将它们赶进了深海。 却没想到他们不仅不感激，还投靠了雷鳗。 这次一定是他们对雷鳗说了什么，挑唆雷鳗袭击我们！” “没错！一定是虎鲨族的阴谋！” 吞山说完以后，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看来都认同吞山的说法。 但大长老略加思索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以雷鳗的强大，作为深海的霸主，会因为虎鲨族的挑唆就对鲛人族动手吗？ 但大长老见众人此时群情激愤，微微一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 “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雷鳗和虎鲨族的踪迹，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不等其他人说话，绛珠便回答道： “是小天救了我们，刚刚我们又被雷鳗和虎鲨族追上了，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小天突然出现，一剑就斩伤了雷鳗，把他们赶走了。” 其实大长老已经猜到了是步小天出手，但是听到他竟然一剑就斩伤了雷鳗，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若真按绛珠所说，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才能勉强挡住雷鳗，那步小天竟能一剑重创雷鳗，岂不是说他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厉害？ 就在这时，步小天缓缓收回了抵在项云温身后的手掌，站了起来。 绛珠见此，再顾不得其他，立刻问道： “小天，项大哥怎么样？” 步小天见众人都是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没有卖关子，说道： “大师兄只是之前受伤，体内瘀血沉积，没有及时化开，又加上这一个月的奔波，这才会陷入昏迷，刚刚我用真气替他梳理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再修养一些时日就能痊愈。” 听到项云温没事，绛珠这才微微放心。 见众人脸色有些松动，步小天又接着说道：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但我觉得雷鳗袭击你们可能不全是因为受到了虎鲨族的挑唆。” 听到步小天的话，众人眼中都露出疑惑之色，绛珠直接问道： “小天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步小天也没卖关子，解释道： “刚刚我跟那雷鳗的交手虽然短暂，但是我在它身上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它身上有很重的阴煞之气。 按理来说，雷鳗拥有能够驭使雷霆天赋神通，而雷霆是世间至刚至阳的存在，天生是一切阴煞之气的克星，雷鳗的身上是不可能存在阴煞之气的。” 步小天刚刚说完，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小师弟说得没错，我在跟雷鳗交手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且那雷鳗出手极为狂暴，甚至隐隐有些失控的迹象，像是被什么东西扰乱了心智。 它之所以出现在那处海下火山，很可能就是因为凭它自己祛除不了体内的阴煞之气，为了借助火山之中同样属于至阳的火灵之气驱散煞气。” 正是项云温调息完毕，开口说话了。 此时项云温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之前好多了，显然已经没有大碍了。 绛珠听到项云温的声音，立刻欣喜地转过身看向他，问道： “项大哥，你没事了！” 项云温对着绛珠温柔一笑，点了点头道： “嗯，刚刚小师弟帮我化开了体内的瘀血，我已经好多了。” 随后又转向步小天，接着之前的话说道： “我猜测深海里出现了什么带着极重的阴煞之气的东西，雷鳗或许是接触过那东西，沾染上了阴煞之气。 就连雷鳗都没抵住阴煞之气的侵蚀，那个东西一定不简单！” 项云温说完，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这对海族来说很可能是一场极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