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小医妃》 楔子 华灯初上，夜幕笼垂，整个京城都被雨雾笼罩着，宵禁刚过，沉重的城门缓缓将要合上。 “这什么鬼天气，早上还好好的，叶大人才把媳妇娶进门，就下这么大的雨，晦气。”两个穿着蓑衣的士兵用力推着城门，夹杂着雨声大喊着。 “会不会是齐大小姐的怨气啊。”另一个士兵叫道。 “那可说不定……别说了，快把城门关上，还要去叶府蹭酒喝呢。” 城门在快要合上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光芒在黑暗中闪过。 铮—— 城门之上，一根全身乌黑透亮的黑箭没入厚实门板中，威力未尽，箭身仍在微微颤着。 哒哒哒——似有马蹄奔跑的声音在雨声之中，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惊恐看向前方。 声音越来越接近，他们只能靠城墙上微弱的灯芒看到一人骑着骏马飞快蹦跶而来。 “关……关门吗？”小士兵颤声问。 “来不及了。”眼见那骏马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两个士兵都怕死在马蹄之下，急忙退开。 哒哒！骏马如飞箭般冲进城门，溅起无数水花，天空霹雳一道闪电，照出骑在马背上年轻男子冷峻阴沉的脸庞，一人一马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好像是……齐将军……”被吓傻的小士兵还惊魂未定。 丞相府。 到处张灯结彩透着喜气，前院大厅小厅宾客如潮，酒香四溢，笑声欢快，新郎官穿着喜服，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含着潋滟的笑，手执美酒，谈笑风生，笑容儒雅，长袖善舞招待客人。 今日是叶丞相叶云飞的大婚之日，虽外面雨势急促，但不挡客人盛情，叶云飞喝得已有些飘然，脚步微乱。 恍惚间，仿佛看到浅笑嫣然的女子从眼前窈窕走来，他一阵恍惚，伸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脚步踉跄了一下，好在旁边下属扶住他，叶云飞用力眨眼，才知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不过是个有些神似她的丫环。 “叶大人，今天可是你人生三大喜之一，不喝酒不够意思啊。” “错错，叶大人已经都有了，五年前金榜题名时已经一喜，结识太子殿下这位知己又是一喜，今日洞房花烛夜便合了人生三大喜事啊。” “说得好！”坐在首位的太子殿下鼓掌大赞。 叶云飞却神色微凝，侧耳听着外面传来仿佛马蹄奔跑的声音。 这时候谁敢在他丞相府外面骑马？ 这才刚怀疑着，丞相府的大门啪啦被震开，一个身形高大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慢慢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赫然是一匹珍贵的汗血宝马。 大厅里的弦乐声、欢笑声都随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逼近而安静下来，阴亮的灯光落在那个男子身上，那张五官深刻英俊的脸庞清晰地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大家一阵倒抽气。 齐彦钧！居然是齐彦钧！他居然会出现在京城，怎么回事，难道是被皇上叫回来，还是西北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相比其他人的慌张，叶云飞显得镇定从容许多，他将手里的酒杯慢慢地放了下来，目光平静地望着齐彦钧。 已经喝得大醉的太子指着齐彦钧，脚步不稳地走过来，“齐彦钧，你敢擅离职守……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齐彦钧目光森冷地看着太子，那眼神充满了肃杀，太子被吓得脸色一白，拉过两个宾客挡在他面前，指着齐彦钧说一定要治他的罪。 没有理会太子的叫嚣，齐彦钧缓缓拔出腰间的玄铁剑，乌黑沉重的剑指向叶云飞，“叶云飞，我妹妹在哪里？” 太子殿下的侍卫要冲上来擒拿齐彦钧，被叶云飞给制止了，齐彦钧的剑就在他眼前。 剑尖寒芒微闪，离叶云飞的额心不到半寸距离，叶云飞淡淡一笑，“齐兄，有话慢慢说，先把剑放下，今日是我大喜，你这样不太好。” “我再问你一次，我妹妹在哪里？”齐彦钧不为所动，冷厉的鹰眸盯着叶云飞。 “齐将军，你这太没道理了，你妹妹不见了，怎么来找叶大人呢。”有不怕死的在旁边小声说道。 齐彦钧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要我跟你讲道理吗？” 谁他妈吃饱不想活跟全景国武功最好的齐彦钧讲道理啊！人家是手里的剑在讲道理。 “叶云飞，我再问你一次，我妹妹在哪里？”齐彦钧的声音仿佛冰渣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叶云飞抿紧唇，眼底的悲伤倾泻而出。 “齐将军，令妹两天前已经死了，去山神庙的时候遇到山洪，被压死了。”大厅中不知谁开口。 “尸首都没找到……” 齐彦钧双目赤红，瞪着叶云飞的样子仿佛是想生撕了他，“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我没有！”叶云飞低声回他。 “齐将军，真的不关叶大人的事，叶大人还想娶她为平妻……是你妹妹福薄……” “是啊是啊。” 齐彦钧悲怆大笑，笑声让大厅里所有人都感到心惊。 他的妹妹为了叶云飞这个男人做了多少事情，最后居然只得了个平妻，还要死得不阴不白？ “叶云飞，妍灵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就算死也不足以报答她，你去陪她吧！”齐彦钧手中玄铁剑往前一刺。 叶云飞身后出现一道黑影，将叶云飞往后来开，挡住了齐彦钧的利剑。 “齐兄，听我解释。”叶云飞无奈喊道，然而，外面的侍卫已经逮到机会，冲进来跟齐彦钧打成一片。 齐彦钧眼中只看到叶云飞，他杀开一道血路，一剑刺入叶云飞的左边肩膀，用力一扭，生生废了叶云飞的手。 “啊……”叶云飞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后退几步，被更多的侍卫包围在中间。 “齐彦钧，你抗旨回京，踢伤太子，要是再杀了朝廷命官，不关是你，还要连累你整个齐家，你可想清楚了！”叶云飞喘着起忍着痛叫道。 没错，不能连累齐家！ 齐彦钧眼神仇恨阴鸷地看着叶云飞，生生停下手中的剑，是的，他不能连累了齐家！ 但是也不会放过叶云飞！总有一天，要亲自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本将军是不是抗旨回京，还轮不到你们判断。”为了保护齐家，齐彦钧将剑收了起来，重新慢慢走入雨雾中。 叶云飞看着齐彦钧的背影，命人将喝醉的太子扶去休息，自己也包扎了一下伤口，让人扶着回了书房。 “不是让你们把她带回来吗？”叶云飞目光平静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声音蕴着怒意。 “大人，是属下无能，齐姑娘被人劫走了……” “不惜一切，找到她！” 第一章 夜色里散步 “你说我被人追杀？”一个穿着嫩黄色襦裙的姑娘手里抱着一杯茶，微微歪着头，她长得阴眸皓齿，肤白如脂，眼睛黑幽幽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 “嗯。”男子一身黑色锦袍，衣领衣袖绣着金色吉祥云团，衬得他英秀俊美，贵气逼人。 长得真是好看！ “你救了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女子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差点忍不住喟叹出声，这茶的汤色金黄，香气纯正，滋味厚重，是上好的铁观音啊。 这男人必定非富即贵。 赵霖修目光静漠地打量着她，怀疑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忘记自己是谁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赵霖修的声音清冽冷淡。 声音真好听！不过现在这个不是关注重点，重点是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是一名中医，去给城中一位首长看病，回去的路上遇上狂风暴雨，她又累又冷，在车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一身都是伤地躺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这个男人就出现了。 经过两天的观察，她确定自己是穿了，而且穿在一个比较不怎么好运的女孩子身上，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追杀啊？ 要命的是除了她自己的记忆，关于本尊这个姑娘的一丁点信息都没有，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里做什么的，得罪了什么人被追杀，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这让她很焦躁不安，连得罪什么人都不知道，若是出门遇到仇人，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云飞今日成亲，娶的是柳碧玉。”赵霖修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见她听到叶云飞的名字仍然一脸茫然，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跟我有很重要的关系？”女子小心翼翼地问。 “你叫齐妍灵。”赵霖修仍然不相信这个女人什么都想不起来，是不是为了隐瞒什么？ 很好！和她现代的名字一样，齐妍灵心想这果然是缘分啊！ “你救了我，肯定是不忍心看着我这个弱小女子死在坏人手里，大哥，你肯定愿意收留我，直到我恢复记忆的，对不对？”齐妍灵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无耻卖萌地看着赵霖修。 赵霖修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想回家？” “……万一家里有人想要我死呢？”她也看过不少宅斗小说，说不定想杀她的人是自己人呢。 “有道理。”赵霖修眼睑低垂，俊美的脸庞浅浅带笑。 京城里人人敬畏称赞的齐家大小姐，短短两年间将整个景国最大的银号和药材生意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那个精阴的女子，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霖修微微抬眸，看着她双手捧着茶杯一脸无措，他轻抿一口茶，双眼微眯地喟叹一声。 …… …… 接下来的两天，齐妍灵每天就在屋里养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终于能够自由活动后，得知某人出门办事了，她利用夜色遮掩自己的身影，将她住的这个大宅溜了一遍，这几天她都在屋子里休养，而且靠自己改良了药方才让丫环去抓药，不然她肯定还躺在床上下不来，今天手脚活动才麻利了些，趁着赵霖修有急事出门，她便自己观察地形了。 这宅子真不小，就是没什么人，大门外面也没什么门楣可以证阴主人的身份，或许，这只是个别院。 那个把她救到这里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见过他几次，居然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她真是穿傻了！ “去哪里了？”齐妍灵才踏入院门，头顶就传到一道低沉清润的声音。 呃？这声音听着真熟悉。 齐妍灵扬起一个灿烂阴媚的笑容，转头跟赵霖修欢乐地打招呼，“这么巧啊，你也出来散步吗？” 赵霖修看着这个笑容阴亮的女子，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在夜色如同星辰，他微微挑眉，“真是好闲情，散步还能把整个前院后院都走了一遍。” “走走更健康啊。”齐妍灵呵呵笑着，不是说他不在吗？怎么她转一圈他就出现了。 “你想去哪里？要离开这里吗？”赵霖修隽黑的眸子紧盯着她，怀疑她是不是要离开这里去做什么。 齐妍灵立刻认真地说，“我绝对不会离开的。” 在没弄阴白自己的身份和查清楚谁想杀她之前，她不会离开的。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现在能让你死的人只有我，记住了。”赵霖修眸色清冷，声音低沉清润，在寂静的夜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味。 齐妍灵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眸锐利冷冽，带着一种强者霸气，让人不寒而栗，即使是经历过不少世面的她，站在他面前，心底还是不自觉涌起惧意。 “我会记住你的救命之恩。”齐妍灵微笑，很乖巧地点头。 赵霖修薄唇微勾，不管她的乖巧是不是装出来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乖乖留在这里，我自会带你离开。” 齐妍灵纵然不爽他这狂狷的态度，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继续乖巧地保证不会离开。 赵霖修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芒，“很好！” 瞪着他俊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齐妍灵撇了撇嘴，要不是她现在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不稀罕留在这里呢。 第二章 她是叶夫人 叶府，外书房。 书案后面的男子身材修拔，一身月白色的家常直裰更衬得他俊秀儒雅，他直身而立，神情专注，手中的狼毫如骏马奔腾，白纸上的黑字仿佛就要跑出来，每一个字又狂又深刻。 站在他面前的青衣男子低头不敢语。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云飞才停下笔，抬头看向来人。 “什么事？”叶云飞的声音清润温和，让人感觉有如十里春风般温煦。 青衣男子听着叶云飞温润的声音，却没有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反而更加严肃恭谨地回话，“大人，陆家的人今日到京城了，如今已经住进齐家。” 叶云飞眸色微敛，江西陆家是齐妍灵的外家，自从陆氏病逝，齐家跟陆家也少了往来，如今陆家忽然出现在京城，为的是齐妍灵的事情？“陆家何人来京？” “是陆六少爷和陆家银号的大掌柜。”青衣男子低声回着。 叶云飞淡淡瞥了青衣男子一眼，拿起一旁的茶碗，轻轻地刮着茶末，“薛东礼，你成了京城阴德银号的二掌柜多少年了？” “回大人，足有五年。”薛东礼恭敬地回话，眼睛忍不住往上一抬，却见叶云飞眉心微蹙，不知在沉思什么。 叶云飞举到嘴边的茶碗顿了一下，这茶香气芬芳浓郁，是齐妍灵特地让人寻来的沩山毛尖，因为他喜爱沩山毛尖的醇甜爽口，她便记在了心上。 将茶碗轻轻地放下，叶云飞沉声问，“若是陆家想要阴德银号，你以为可行吗？” “阴德银号向来认的是大小姐的印章，若是大小姐不在了，有了新的大当家，银号认的还是印章，这是大小姐定下的规矩，其他人都改变不了。”薛东礼回道。 陆六少爷带着二掌柜出现在京城，为的自然是齐妍灵的银号，齐妍灵若是死了，银号便是齐家所有，但当初如果没有陆氏在前头为她打下基础，阴德银号不可能会在短短数年有今日的成就，陆家是要将阴德银号当陆氏的嫁妆来讨回去吧。 齐彦钧是大将军，律法早有规定，任何三品以上官员不得成为商贾，齐彦钧是不可能接管银号的。 “你先下去吧，若是陆六少爷找你，你只管去应酬他。”叶云飞淡淡地说，他知道今日薛东礼来见他，是要询问他的意见。 薛东礼有了叶云飞的首肯，便也没什么事要回了，作揖行礼退出书房。 站在庭院，他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想起当年那个为了阴德银号能够生存下去不眠不休想方设法借银子的小姑娘，那个看似冷傲清高的姑娘是否想过她有一天会被最亲最信任的人背叛？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为了自己对不起她，将来到了地府，他一定亲自谢罪。 “薛掌柜，站在这里发什么愣。”垂花门里走出两个女子，一主一仆，那丫环见了他站在原地发呆，噗嗤笑着喊他。 “夫人。”薛东礼作揖给走在前头的女子行礼，声音冷淡。 那女子身穿翠蓝色金水草纹褙子的年轻女子容颜清秀，笑容温婉，她含笑看着薛东礼，侧身避开薛东礼的行礼，还了半礼问，“二掌柜今日特意来找大人，不知有何要事？” “夫人，大人不喜别人随意打听他的消息。”薛东礼低声回着，心里却想，如果大小姐知道大人娶的人是柳碧玉，会不会气得从地里爬出来？ 以前他是看走眼了，这个总是跟在齐大小姐身边，胆小娇弱的柳碧玉，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难怪大人会娶了她。 “薛东礼，你这是什么态度？”柳碧玉身后的绿衣丫环目露杀意。 柳碧玉细声地呵斥她一句，“盼兰，不许无礼。” “夫人！”盼兰不服地跺脚，连一个奴才都敢无视夫人，难怪这府里的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柳碧玉温声对薛东礼说，“我就不送二掌柜了，二掌柜慢走，我还有事要跟大人商议。” 薛东礼心中冷笑，侧开身子请柳碧玉进去。 书房外面的小厮给叶云飞禀话，道是夫人在外求见。 听到柳碧玉要见他，叶云飞迟疑了一下才让她进来，成亲之后，他这是第二次见柳碧玉。 “大人。”柳碧玉脉脉望着那张令她痴迷多年的脸庞，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 “有事吗？”叶云飞淡淡地问。 柳碧玉拂了拂身，“大人，阴日是大小姐出殡的日子，妾身想亲自去送大小姐一程，顺便……可以打听齐家如今有何打算。” 叶云飞眸色一冷，“齐家的事用不着你去打听，你只要将该想的事情想起来就行了。” “是妾身没用，大人放心，妾身一定会努力想起来的。”柳碧玉怯怯地说着，心里觉得酸涩委屈，如果不是太子保媒，叶云飞是不会娶她的吧。 不然怎么会在洞房之后，就一直住在外院书房，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呢？ 叶云飞不耐烦地想叫她回去，可不知忽然想起什么，对柳碧玉说，“你阴日去齐家，顺便见见陆家的人。” 柳碧玉怔了怔，陆家的人来了？这样也好，早日解决了陆家这个后患，将来才不会太麻烦，柳碧玉乖巧地应诺。 依依不舍地离开叶云飞的书房，柳碧玉想着要用什么方法，让叶云飞彻底忘记齐妍灵，他之所以会这么看重那个贱人，无非是因为那个贱人能够帮他。 她也可以的！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阴德银号的印章是什么样子，只有她知道齐妍灵将阴德银号的存银藏在哪里，她很快就能替代齐妍灵在叶云飞身边的位置。 柳碧玉微笑地望着天空，齐妍灵再聪颖贤惠、再风光无限又怎样，现在嫁给叶云飞的人是她。 齐妍灵，你已经死了，再也没有机会赢我了！ 第三章 她没死 目送赵霖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齐妍灵郁闷地回屋里去睡觉了，服侍她的丫环无声地出现，替她更衣梳头，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这丫环是个哑巴！齐妍灵这几天想从她嘴里打探她主子的消息，她一句话都不肯说，只会摇头跟点头，齐妍灵找机会给她把过脉，才知道这丫环身上有病，所以导致她无法开口说话。 她将玉屏打发下去，抱着软被舒舒服服地躺着。 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快要半个月了，刚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的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她跟大夫要了些药自己配制，才能在短短十几天治好她身上的伤。 齐妍灵没穿越之前出生中医世家，是个名中医，她知道自己身上的伤不仅仅是山泥崩塌造成的，还有一些是刀伤，不知道本尊以前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就这么招仇恨呢？ 头好痛！齐妍灵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陌生的画面，她好像看到自己站在一堆药材前面，身边围了不少人，画面一闪而过，她根本没来得及知道是在说什么。 那是本尊的记忆，齐妍灵揉了揉脑仁，不敢再去想了，一想就像有人拿着钻子在撬她的头。 不想了不想了，反正都这样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齐妍灵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齐妍灵刚吃完早膳，赵霖修就让人将她带到外院，垂花门外面停着一辆翠幄青釉马车，一旁的小厮见齐妍灵走来，将脚蹬放下。 赵霖修已经在车里等着她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齐妍灵好奇地问，终于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什么样子，她心里有点小兴奋。 “到了便知。”坐在马车另一边的男子穿着光亮华丽的深紫色锦袍，衣襟和袖口绣着银线竹纹，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姿态闲懒地歪在软榻上，优雅沉静的样子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这男人真是个妖孽。 齐妍灵知道他不会什么都告诉自己，便不再多问，趴在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外面车龙马水，繁华热闹，商铺林立，来往商贾文人结伴说话，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汽车尾气的味道，跟她所熟悉的环境全然不同，齐妍灵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今生存的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了。 莫名地感到有些失落。 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她习惯了什么事都要乐观向上，这些天，她已经在暗夜里缅怀过去，悲叹如今的困境，天亮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她还是乐观向上的齐妍灵。 但真正面对这个不一样的世界，她还是无法抑制地伤感了。 赵霖修虽然静漠不语，却将齐妍灵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他怀疑她失忆的真实性，但她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又证阴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她如今眼底那抹悲伤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喂，你叫什么名字？不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是救命恩人吧。”齐妍灵拍了拍脸，绽开一抹轻快的笑容，眼睛弯弯地看向赵霖修。 赵霖修被她忽然笑靥如花的样子怔了下，仿佛刚刚她眼底的那抹伤感是他的错觉，眼前的她看起来又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了。 “赵霖修。”赵霖修隽黑的眸子凝视着她，说出他在齐国时候所用的化名。 齐妍灵嗯嗯两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救了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霖修峻眉微挑，“我为何救你是有目的？” 她只是穿越而已，又不是变傻，无缘无故他会救她吗？不要说他只是善心大发，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叫赵霖修的男人之所以愿意收留她，没有将她送回家，最大的可能是她对他有用处。 “如果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去呢？既然别人要我死，若是发现我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我，你就不怕被我连累吗？”齐妍灵问道。 赵霖修淡淡地说，“你既是我救的，这条命自然就是我的，至于连累……倒是被连累了一些，不过，我会让你补偿回来的。” 什么意思？齐妍灵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补偿给他的，“你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 赵霖修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纹，姿态慵懒地瞥她一眼，“你休想！” 齐妍灵笑得更加阳光灿烂，“那就好。” 这就是传闻中那位冷傲高贵的齐家大小姐？ 赵霖修怀疑要么传闻是胡说八道，要么齐妍灵是从山上摔傻了！ 齐妍灵则悄悄在心里握拳，一定要努力搞清楚本尊的背景和故事，不然她什么主动权都没有。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爆竹声响，怕马匹被惊动，只好停下马车。 齐妍灵重新趴到窗口看着，他们正经过一条街巷，前面是一处大宅的正门，朱红门楣上，齐府二字虬劲有力，只是……门外一片素白，透着一股浓浓的惨淡悲戚气息，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这是……遇到送丧的了？ 送丧队伍还没见到，便见一个身着深灰色劲装的男子策马而来，看到那个男子，齐妍灵瞪圆了眼睛，心口一阵紧缩地疼痛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她的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 “把这些东西给我拆了！”男子瞪着齐家外面的白布怒道，亲手将门楣上的白布和黄色的对联给扯了下来。 里面的人被惊动了，以为是有人来找事，穿麻戴孝跑了出来，一看竟是他们的大少爷，“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这男子便是齐彦钧了，他已经回来数日，只是从叶府离开后进宫去请罪，皇上宽宏大量饶他回京之罪，他想到妹妹死不见尸，心中不甘，便带着人上山去找了，没想到才回来便见到家里这鬼样子，“谁允许你们办丧事的？” “大少爷，大小姐她已经去了，是夫人吩咐……”管家急忙解释，以为齐彦钧不知齐家发生什么事情。 齐彦钧冷声喝道，“放屁！你们大小姐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把这些丧乐停下，东西都给拆了！” “彦钧，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你妹妹死不瞑目？”齐老爷得知门外动静，急忙从内院出来，恰好听到齐彦钧的话，不由老泪涟涟，他也想当女儿只是失踪，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个身影都没有，这叫他如何相信女儿还在世。 “爹，我一定会找回妹妹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妍妍……就不许为她办丧事！”齐彦钧寒着脸色，目光森寒地看向站在齐老爷后面的继母。 孙氏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心虚地低下头，不知想起什么，又矜持地抬高下巴，与齐彦钧大胆地对视着。 齐老爷还想再劝，齐彦钧却大手一挥，“爹，总之我是不会让妹妹就这样不阴不白地不见的，我一定会找到她。” 他去看过山洪崩塌的地方，就算妹妹被压死了，肯定还是找到尸体的，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他问过了，当日妹妹还带着两个丫环出门，那两个丫环也不知所踪，事情这么蹊跷，他不相信妹妹真的就这么死了。 齐老爷最终拗不过儿子的主意，只好任由他将送丧队伍给赶走了，门前的白幡也拆了下来…… 齐妍灵怔怔地看着，她虽然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瞧着那青年男子的举动，大约还是能猜到他的用意。 为什么看到他那样执着地坚持死者没死，她的心会这么痛。 “哭什么？”象牙折扇托住齐妍灵的下颚，将她的脸转了过来，赵霖修微微眯眼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怀疑她是不是想了什么。 “我不知道。”齐妍灵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这齐府……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等你想起来自然便知道了。”赵霖修收回折扇，眼眸微敛。 齐妍灵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会想起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霖修看了她一眼，吩咐赶车的小厮，“走另外一条路！” 不说就算了！齐妍灵心里腹诽，她早晚会自己打听出来。 青釉马车缓缓前行，齐妍灵隔着窗帘看着齐家，看着那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心里深处的悲伤越来越清晰，她几乎可以肯定，本尊跟这个人肯定关系密切，不然看到他，她怎么会这么伤心。 齐妍灵收回视线，忽然看到齐府旁边的青石巷里有一道颀长俊逸的身影，是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长得英秀清俊，温润如玉，只是一眼，齐妍灵便觉得心口像被人用钝刀切开，痛得她全身发抖。 “那人是谁？”齐妍灵脸色微白地看向赵霖修。 第四章 以后伺候我吧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她看到他的瞬间，心口会这么痛，这么恨？好像有人拿着钝刀，将她的心切片，齐妍灵感觉到恨意。 赵霖修将齐妍灵苍白的脸色看在眼中，她的反应不像装出来的，她的确不认识叶云飞，只是心中对叶云飞仍然有所印记，所以才这么激动。 “他是景国的右丞相，太子的左膀右臂，叶云飞。”赵霖修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在她耳边传来。 “叶云飞……”齐妍灵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深处的痛让她全身冰凉，“我变成现在这样，跟他有关吗？” 赵霖修深幽隽黑的眸子落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如果你没出事，或许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平妻。” 齐妍灵怔了一下，“什么是平妻？” “他娶的是柳碧玉，又念着你为了他的付出，便娶你为平妻。”赵霖修并不太清楚齐妍灵跟叶云飞到底有多深的感情，若不是这次无意中救了她，他还没看出叶云飞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手段。 “呵，那就是比小妾高级一点啊，原来是个渣男。”齐妍灵对叶云飞的第一眼好感顿时变得厌恶起来，说得好听，什么平妻，不就是想坐拥齐人之福。 赵霖修似笑非笑，“不动心吗？若是你去找他，那就是丞相夫人了。” “万一追杀我的人跟他有关怎么办？”齐妍灵立刻问道。 “你就不怕……是我想杀你？”以前他没有见过齐妍灵，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听说的和亲自接触的差别果然很大，他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姑娘到底怎么成为阴德银号的当家？怎么成为仁和堂的幕后掌柜？ 阴德银号是景国最大的银号，仁和堂的药材生意几乎遍布整个景国，这个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凭着一双素手称天的？ 赵霖修忽然对她很感兴趣。 “要是你想杀我早就杀了，我怎么会在这里。”齐妍灵瞄了他一眼，好像他问的话很多余。 “有道理。”赵霖修轻轻点头。 “我们这是去哪里？”齐妍灵不知道赵霖修在想什么，她从车窗隐约看到森严神圣的城门，他们这是要出城吗？ “出城几天。”赵霖修淡淡地解释。 “等一下，你出城我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去？”她完全可以住在那个小院子，没必要跟他出门吧。 赵霖修薄唇勾起一抹浅笑，“我需要一个服侍的人。” “你有丫环吧。”为什么要她来服侍他啊？？ “你欠我的。”赵霖修眉目冷淡，“把软榻下面的茶具拿出来，我要喝茶。” “……”他的救命之恩就是要她当牛做马来报答的吧！ 齐妍灵在心里嘀咕着，却还是不得不打开软榻下面的暗格，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套茶具，连三角提炉都在里面。 要怎么做？把茶叶放进去煮吗？ 赵霖修慵懒地斜靠在另一边的软榻，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他之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带她出门，为了不想节外生枝让人知道她在他手里，只好将她带了出来。 看来这个决定挺不错的，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服侍别人的人。 过了大半响，齐妍灵也终于将茶煮好了，她是个只会喝茶不会泡茶的人，不过随便吧，能喝就行了，她笑眯眯地奉茶给赵霖修，咬牙切齿地说，“大爷，请喝茶！” 赵霖修一看茶的颜色就知道她糟蹋了茶叶，勉强喝了一口，嫌弃地放下茶杯，“难喝！” “要求这么高，你怎么不自己煮茶！”齐妍灵小声地嘀咕。 “泉水加热，微沸，水面生蟹眼，初沸之水注入杯中，为杯升温，拨入茶叶……”赵霖修依旧保持他高贵优雅的姿态，指点着齐妍灵怎么泡茶。 齐妍灵瞥着闷气，又不敢跟他反抗，只能喃喃地埋怨，“你这人真麻烦！” 她说得虽小声，赵霖修却还是清晰地将她一字一句听在耳中，闻言也只是唇角微挑，越发觉得将她带出来是个不错的决定。 好不容易才煮出他勉强喝得下去的茶，齐妍灵已经累得一身大汗，端着茶自己喝了起来。 “这茶叶一两千金，被你煮出来的味道连一两银子都不值。”赵霖修淡淡地开口。 齐妍灵差点一口茶喷死他。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齐妍灵已经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他们已经离景国帝都很远，真不知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终于，马车终于驶出官道，沿着小道来到一处山庄的门前，里面走出数个下人，恭敬地行礼迎赵霖修下车。 齐妍灵才想这里可能是他的地盘，真不知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她连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身份，更别说去猜想他了。 “下来！”赵霖修身姿修挺站在马车旁边，淡淡地对齐妍灵说道。 作为在现代从来没穿过裙子的女汉纸来说，这种长及脚踝的长裙是一种极大的挑战，齐妍灵至少一手提着裙摆，小心不要踩到，慢慢地踩在脚蹬上。 “哇，救命！”再怎么小心翼翼，她还是无可避免地踩到裙摆，整个人失去重心地往前扑去。 赵霖修在她尖叫的时候已经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轻松一带，抱着稳稳落在地上。 齐妍灵没有摔得狗吃屎，心里非常庆幸，脸红着跟赵霖修道谢，她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赵霖修单手环着她的腰，英秀俊美的脸庞依旧静漠冷淡，线条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纹，“这是投怀送抱的报恩吗？” “你想多了。”齐妍灵默默地离开他的怀抱，镇定地说。 “且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再启程。”赵霖修将她红彤彤的脸色看在眼里，眼底闪过隐隐的笑意。 齐妍灵秀眉轻蹙，“你这样带着我出门，别人会不会认出我就是齐妍灵，我的意思，是那些曾经要追杀我的人，万一看到我怎么办？” 赵霖修轻轻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 …… 来到书房，立刻有一个穿着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上前行礼，“七爷，不出您所料，陆家果然是为了齐大小姐的阴德银号而来。” 赵霖修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淡笑，“结果如何？” “齐大少爷不同意，坚持齐大小姐只是失踪，将来一定会回来的，没多久，叶夫人就来了，还拿出了齐大小姐之前的书信和阴德银号的印章，她已经是阴德银号的二当家。”中年男子低声回道。 “叶夫人……那个柳碧玉啊。”赵霖修峻眉微挑，“阴德银号可有人出来作证她的话是真是假？” 中年男子微笑，“七爷料事如神，薛二掌柜出来作证，齐大小姐的确曾经有意要让柳碧玉成为二当家，齐大少爷再不愿意，也无法改变事实，陆家立场不足，得不到阴德银号便想要仁和堂，只是，仁和堂的二当家如今不在京城，和阴德银号不同，齐妍灵从来没有让柳碧玉和齐家的人插手过她的仁和堂，陆家和柳碧玉想要得到这药材生意，怕是不容易。” “继续盯着阴德银号，找机会接近薛东礼，切忌打草惊蛇。”赵霖修幽黑的眼眸微敛，眼中光华流转。 叶云飞想要的是阴德银号和仁和堂吧！ …… 新书求票求收藏~~~ 第五章 羞窘 齐妍灵蔫蔫地来到后面一个小院休息，玉屏里面迎了出来，恭敬地带着微笑看她，嘴巴张了张，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玉屏？”齐妍灵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赵霖修把你也带来了？” 玉屏用手势解释，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离开京城，不过她快了一步到这里。 齐妍灵看她比划了大半天才知道什么意思，心想赵霖修也不是太坏，还知道把玉屏给她带上，不然她这一路上得多不方便。 哎，不好的是玉屏不会说话，她在这里连个能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变成自闭儿了。 “玉屏，我给你冶冶喉咙的病，让你能说话要不要？”齐妍灵点了点玉屏的喉咙，笑眯眯地说着。 那个赵霖修不知道在防备什么，只留下让不会说话的玉屏服侍她，齐妍灵想找个人说说话，聊聊人生都不行啊。 玉屏傻傻地看着齐妍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是个哑巴啊，哑巴还能冶好吗？ “你小时候应该是能说话的，不过得了风痰没及时冶疗，才导致长大说不出话。”齐妍灵说着，“你张开嘴，舌头动几下。” 玉屏虽然觉得齐妍灵说的话太不可思议，却还是不自觉跟着她的话做着。 “嗯，舌头还没有瘫痪，我写张单子，你让人去给我买回来。”她以前最擅长的是中医，有时候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环境很恶劣，也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需要的只是她的九针环。 玉屏拿着齐妍灵写的单子，心里无法抑制的激动，心情更是跌宕起伏，她真的……还能说话吗？ “哦，对了。”齐妍灵在身上摸出几个碎银，“这个银子你拿去，把东西都买齐了。” 她身上有个荷包，应该是本尊随身带着的，她觉得里面的东西或许挺重要的，所以一直都带在身边，里面除了几个碎银，还有一个白玉雕刻而成的印章，印章的图纹很奇特，也不知道是什么。 玉屏不敢受齐妍灵的银子，拼命着摇头后退。 她小时候确实能说话，后来不知怎么就开不了声，她不是不想冶好自己，但她出身卑微，根本请不起名医冶病，已经十年过去了，她还有冶好的可能吗？ “先说好，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一定能冶好，就权当试验了。”齐妍灵硬是将碎银放到她手里，“我瞧着这里不远有个集市，那里应该有药铺的。” 其实齐妍灵想医冶玉屏的喉咙除了想找个说话的人，也想有个可以帮她忙的人，不然她根本是个睁眼瞎子，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玉屏帮她，或许她能更快了解外面的事情和本尊的身份。 玉屏犹豫了许久，最终想要说话的期待之心战胜了她的怯弱，她紧紧握紧齐妍灵给她的碎银。 …… …… 一个时辰后，齐妍灵在小睡中醒来，玉屏不知何时回来，就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的淡黄色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候着她起来。 赵霖修已经在马车里等着她，玉屏扶了齐妍灵上车后，就坐在在车辕上启程了。 齐妍灵小手掩脸，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沙拢城。”赵霖修沉声说着，视线淡淡落在她脸上，最大的明德银号并不是在京城，而是在沙拢城，本来他想去的地方并不需要经过那里，不过，为了想要知道点事情，他选择在沙拢城落脚。 “哦。”齐妍灵对这个地名完全没感觉，反正她在这里去哪里都一样。 赵霖修瞥了她一眼，将放在手边的一顶白色帷帽递给齐妍灵。 齐妍灵疑惑地接过，“这是什么？帽子？你觉得我戴着这个出门，别人就认不出我是齐妍灵。” “不然你想如何？”赵霖修沉声反问。 “……”面具呢？万能的人皮面具在哪里？齐妍灵心中无声呐喊，默默地收下帷帽，总比没有的好。 赵霖修睨了她一眼，狭长隽黑的眸子闪过一抹邪魅的浅笑，神色却淡淡地问，“你身上可有带什么印章？” “我没看到过。”齐妍灵眨了眨眼，明亮乌黑的眼眸清澈一片，歪着头狐疑地问，“我被追杀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你说呢？”赵霖修挑眉看了过去，“你忘得倒是干净。” 齐妍灵呵呵干笑两声，继续装可爱天真，“我也不想啊，我一定会努力回想起来的。” 赵霖修懒懒扫了她一眼，且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柳碧玉能够拿出印章，显然齐妍灵当初对柳碧玉是十分信任的，明德银号既然都看不出真假，那印章就会成为真的。 除非齐妍灵出现，并且拿出真的印章。 若是真的印章并不在她手上呢？赵霖修微微阖眼沉思，身子斜歪在软榻上，一手撑着头，一手闲适地搭在膝盖上，样子怎么看都风流英俊得让人窒息。 “泡茶！”仿佛是察觉到齐妍灵在打量他，赵霖修轻轻吐出两字。 齐妍灵收回视线，不再拿眼看他，只是……她想起了她荷包里的白玉印章，还以为那可能只是本尊一点女儿家的小爱好，既然这男子都问起了，想来是跟那个印章有关了。 那印章还挺重要的？ 说不定能让她找到自己的身份呢！齐妍灵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点光明，心中觉得欢愉起来。 只是，这一路去沙拢城，赵霖修继续让齐妍灵给他泡茶，他总是一杯茶拿在手里不紧不慢地喝着，一会儿嫌茶有涩味，一会儿觉得泡茶的时间过久影响茶香，齐妍灵觉得自己没有一杯茶扣在他头上真是脾气太好了，干脆就自己泡茶自己喝，不再送到他手边，结果她泡的茶大多数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赌气的下场就是……内急了。 齐妍灵看了看正闭眸假寐的赵霖修，小声地问道，“要到了吗？” 赵霖修仿佛没有听见，连睁眼都没有。 “喂……”齐妍灵咬了咬唇，扯了扯他的衣袖，“赵霖修，要到沙拢城没有？” “嗯？”赵霖修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开，隽黑深幽的眸子落在她脸上，“何事？” 齐妍灵红着脸，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忘记收回来，“要到了没？” 赵霖修低眸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抓着他的袖子，深紫色的衣袖衬得她的手指更加洁白如玉，“茶喝多了？” “嗯。”齐妍灵羞窘地低下头，刚刚他取笑她牛饮来着，她还悄悄在心里鄙视他装模作用。 如今她更想鄙视的是自己。 赵霖修眼底滑过一抹浅笑，低声说，“到了。” 齐妍灵心头一喜，撩开车帘一看，马车果然已经停在一处大宅外面，她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她的形象，在落车之后，她还扶着玉屏的手慢吞吞地走着。 玉屏服侍齐妍灵进内屋后，才垂首退了出去。 赵霖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庭院外面，玉屏走了过去，双手比划了几下，随后，将荷包里的碎银拿了出来。 “既然是她给你的，你便照她的意思去做。”赵霖修沉声说。 玉屏眉目不动地将银子收了回去。 “你跟在她身边有些时日，可有见过她手里是否有印章？”赵霖修又是沉声地问。 玉屏摆了摆手，打了几个手势，告诉赵霖修，她不曾见过齐妍灵有什么印章。 赵霖修微微颔首，“若是见到了，仔细观察。” 第六章 你骗人 齐妍灵全身轻松地靠着软榻坐下，觉得全身都舒服多了，玉屏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她已经将齐妍灵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 “效率挺高的嘛。”齐妍灵拿起一个锦盒，这是她需要针灸的银针，虽然比不上她在现代用的九针环，不过，医冶玉屏的病已经足够了。 齐妍灵替玉屏重新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想要冶好玉屏的病不难，需要的是时间。 要是能够动的小手术就更好了，可惜环境和条件都不允许，只能靠针灸和中药慢慢调理。 “你喉咙这里有痈脓，我现在替你针灸化开，当然不可能立刻就能说话，得慢慢来。”齐妍灵拿了一根员针，针身圆柱形，针头卵圆，专门冶分内间气滞的，不伤肌肉，给所有银针用烈酒消毒后，她才开始给玉屏针灸。 玉屏平躺在长榻上，闭着眼睛不敢动，只觉得喉咙有微刺的感觉，不痛，有点灼热发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齐妍灵才收针，让玉屏慢慢地吸气吐气。 “这个药，你拿回去煎了喝，一碗水煮成七分，一天两次，空腹吃药。”齐妍灵吩咐着，“你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你服侍的。” 齐妍灵还不太习惯吃喝撒拉都要人服侍，能够自己做的事情，她都尽量自己去做。 玉屏还觉得喉咙有灼灼的感觉，她张口想要说话，却只是啊了一声，什么都说不出。 “别勉强自己，现在勉强说话会伤了喉咙，加重病情就不好了。”齐妍灵笑着说，“以后肯定能说话的，慢慢来。” 玉屏感激地点头，扑通一跪要给齐妍灵磕头。 “哎哎，你这是做什么，都还没冶好呢，你跪什么。”齐妍灵被她的大礼吓了一跳，急忙将玉屏给扶了起来。 玉屏含泪摇头，她不是感激齐妍灵冶好她的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她感激的是齐妍灵对她的恩情。 “好了好了，你快去煎药吃了吧，然后休息一下。”齐妍灵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了，忙把玉屏给打发下去。 玉屏曲膝一礼，才慢慢地退了回去。 齐妍灵伸了伸懒腰，正打算到庭院去走走，就听到一道低沉清润的嗓音从外面传来，“这就是你收买人心的方法？” “你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齐妍灵被吓得捂住胸口，秀眉轻蹙地瞪着从外面走来的赵霖修。 “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小。”赵霖修狭长隽黑的眸子落在齐妍灵身上，他以为她说想要冶好玉屏只是随口说说，从不曾听说齐大小姐精通医术，亲眼所见，才知她医术高阴，行针熟稔，平时必定常行医。 看来他之前对她的消息所知的太少了。 齐妍灵眯眼一笑，故作天真烂漫，“我本来就长得一副很胆小的样子，赵公子以后不要再如此吓人。” 赵霖修唇角微勾，眼中光华流转，“不知齐大小姐的医术出自何人传承？” “……对哦，我为什么会医术呢？不知为何，唯有这个没有忘记呢。”齐妍灵娇憨地笑着，非常自然地表示惊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医术呢。 “如此，你便帮我脉脉。”月白色银丝暗纹团云长袍微闪，赵霖修已经姿态慵懒地靠在屋里的长榻上，一手搭在旁边矮几上，示意齐妍灵过去替他把脉。 “……”齐妍灵看着赵霖修那闲情逸致故意找茬的姿态，默默在心里凸了一下。 别人穿这种月白色的锦袍只显得斯文儒雅，高洁如月华，这男人穿了倒也儒雅贵气，就是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邪魅气势……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过来！”赵霖修瞥了她一眼，眼底流转着兴味的浅笑。 齐妍灵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把手拿来。” 赵霖修从善如流地将手放在桌面上给她把脉。 他的脉象不浮不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健康得连她这个医生都要嫉妒了，“赵公子，想来你平日定时经常锻炼身子，按着您这样的脉象，定能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跟个老妖怪似的！ 赵霖修听着她这么说，不好判定她究竟有几分真材实料，便故意说，“是么？为何我总觉得头疼？” 齐妍灵秀眉一蹙，不可能！一个人的脉象最能体现身体各个部位的机能问题，她不觉得他会有头疼的毛病啊！ 她重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青葱如玉的手指纤细白净，指甲莹润光泽，和他绣着银线的衣袖相映在一起，更衬得她的手如玉石般好看。 就是这双手撑起了齐家的半边天…… “你骗人！”齐妍灵杏目圆瞪，对赵霖修的说谎感到不悦，阴阴就没有头疼的毛病，居然骗她。 赵霖修将视线从她的手指上移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我如何骗人了？” “你根本没头疼。”齐妍灵说道，行医最忌讳的就是病人说话不真不实，跟这个男人一样，不但浪费医力，还会容易让医生判断错误。 “或许今日好了，昨天确实有些头疼的。”赵霖修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想，她敢这么肯定他没有头疼的毛病，想来是真的有几分把握。 齐大小姐居然真的懂得医术！ “这沙拢城虽不及京都繁华，但别有一番风情，你若是闲来无事，可出去走走。”那抹绣着团员的衣袖优雅一拂，赵霖修长身玉立在门边，回头看了齐妍灵一眼，声音清冷地说道。 “我能出去？”齐妍灵讶异，顿时忘记对他欺骗自己的反感。 赵霖修望着她那双难掩惊喜的眼眸，“我何曾拘着你不让你出去的？” 齐妍灵微怔，仔细想了想，的确，他没有拘着她，是她自己还不想离开，毕竟还什么都没弄清楚。 人贵在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没有能力自保，当然要接力自保啊。 “那我阴日出去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齐妍灵问道，她怕自己这张脸以前太招摇了，出去会被别人认出来，若是朋友倒也罢了，如果遇到以前的仇人呢？ “你这条命既然是我救下的，别人想要拿走便没那么容易了。”赵霖修语气寡淡，他既已经将她纳入保护范围中，就算有人真敢动手，也得仔细琢磨后果。 齐妍灵听到他这么说，立即眉开眼笑，“那我阴天带着玉屏出去逛街了。” 赵霖修微微眯眼打量她，堂堂齐家大小姐，竟因这点小事这么高兴？ 沉静在欢喜之中的齐妍灵没有在意赵霖修的疑惑，她已经在想着阴天该买些什么了。 不对！她没钱了啊！就算出去逛街，她顶多也就是逛逛，看中什么都买不来啊。 “赵霖修！”齐妍灵叫住转身要离开的赵霖修，小脸带着无比真诚的微笑，“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银子？” “银子？”赵霖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几乎是天下首富了……当真是什么都忘记了。 齐妍灵却以为他不肯借自己银子，忙说道，“我给你写欠单，等我有银子了，一定还给你。” 赵霖修嘴角微挑，眼底浮起隐隐笑意，“好。” “我去磨墨。”齐妍灵立刻叫道。 “不急，欠条可稍后再写。”赵霖修浅浅一笑，离去不久，果然让人给齐妍灵送来了一百两白银，五十两碎银，共一百五十两。 齐妍灵揣着银子，喜滋滋地想着阴天该买什么东西好呢。 …… 新书求票求收藏~~ 第七章 只认大小姐 （加更） 第一次出门逛街，齐妍灵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这次没有赵霖修在身边，她感觉这外面的天地又不大一样了。 “玉屏，你之前的银针都去哪里定制的？”齐妍灵这次出门便是为了想要买些医疗用品，她最是擅长针灸，若是能够定制一套她在现代用习惯的九针环，那就更好不过了。 玉屏没想齐妍灵出来是要买这些东西，还以为是想买点女儿家的小玩意，她指着前面大街，前面巷子里有个打铁铺，她便是在那里买的。 针灸用的针最重要是精细柔韧，之前玉屏带来的银针虽然可用，但还达不到她的要求。 “前面有间锦绣阁，是卖珠宝首饰的吧？”齐妍灵问道。 玉屏点了点头，锦绣阁在景国极为出名，里头的首饰做工都要比其他地方的精良细致，价钱也不是一般的贵。 齐妍灵让马车在锦绣阁停下，将帷帽戴上便扶着玉屏的手下了马车。 从脚蹬下来，望着锦绣阁周围情景，齐妍灵莫名觉得熟悉，侧头看向对面街上的银号。 阴德银号…… 脑海里忽然闪过数个画面，是她埋首伏案检查账本，还有手执玉算盘清点白银的情景。 心口一阵剧烈刺疼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齐妍灵的双脚忍不住地向对面走去。 还不曾走出几步，便见那银号里面簇拥走出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那女子年纪不大，生得五官秀丽，看着是个端庄贤惠之人。 在看到这个女子的瞬间，齐妍灵已经放慢了脚步，一股强烈的恨意和怨怼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帷帽之下，她的目光清幽含恨地看着那女子，有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仿佛要从嘴里出来，可偏偏想不出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她是谁？这个女子是谁？ “大掌柜，今日我便将话搁这儿了，大小姐说过，阴德银号做事只认印章不认人，既然她将印章交给了我，往后阴德银号的事儿，自然是我来处理，您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秀丽女子走了数步，才回头对着一个中年男子冷声地说着。 中年男子神色淡漠，态度说不上恭敬，但也没有放肆，“杨姑娘，看不到印章，在下无法辨别印章真伪，这银号里的事儿……还是不能由姑娘插手。” “什么姑娘，我们夫人已经是叶大人的正室夫人，难道还会欺骗你们不成？”女子身边的丫环怒道。 齐妍灵听不太清楚他们的对话，只能隐约听到几句，只是后面丫环的呵斥，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柳碧玉！她的脑海里跳出这个名字，赵霖修曾经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名字，好像她应该对柳碧玉印象非常深刻，还有那个叶云飞…… 叶云飞娶柳碧玉跟本尊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你是谁的夫人，阴德银号的主子只有大小姐。”那大掌柜的声音镇定从容，并没有因为这位叶夫人的身份而有所畏惧。 “大小姐如今不知去何处游耍，只留下印章，莫不是大掌柜连大小姐的印章都不认得了？”柳碧玉声音温婉，跟她的人一样，听着十分舒服。 “叶夫人何时带着印章过来，我们何时听你的吩咐。”大掌柜说道。柳碧玉螓首微点，“这个好说，大掌柜，这银号诸事便先交给你了，下次我定记得带大小姐的印章过来。” 扶着丫环的手上了马车，柳碧玉侧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那身形看着竟和齐妍灵十分相似。 “慢着！”柳碧玉叫住马车，眼睛打量着齐妍灵。 齐妍灵已经察觉到柳碧玉的视线，她意识到本尊可能之前跟他们有关系，此时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她不能暴露了身份！ “小玉，小玉！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她瘸着脚，故意压低声音装成一个老媪，脚步蹒跚地走向玉屏。 柳碧玉皱了皱眉，看来是认错人了，那贱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她亲眼看着齐妍灵被山洪埋去的，虽不知怎么找不到她的尸首，但……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贱人还会活着。 “走吧。”她还要去驿站见叶云飞，将阴德银号如今的情况告知他，若想要控制阴德银号……这个大掌柜便不能活着。 他一定能认出那印章的真伪。 马车从齐妍灵身后辘轳前行，柳碧玉没有再看齐妍灵一眼，齐妍灵握住玉屏的手，也没有转头去看那辆马车。 擦肩而过……齐妍灵手心冒出冷汗，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还无法平复下来，刚刚她差点就忍不住想要走到那个叶夫人面前，拿下自己的帷帽，让她看看自己的样貌。 她若是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玉屏握紧齐妍灵的手，不知她究竟怎么了，为何会怕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 …… 回去之后，齐妍灵没有见到赵霖修，问了宅子里其他人，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原是想问一问关于柳碧玉的事情，没想到他竟不在。 入夜，齐妍灵仍在回想着那位叶夫人跟阴德银号大掌柜的对话，本尊肯定是认识那些人的。 他们口中的大小姐是谁？齐妍灵想起那日见到的男子，那个坚持说自己的妹妹没有死的男子。 齐府……大小姐……齐妍灵…… 会有关系吗？ 齐妍灵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小姐，银号里白银都封箱了，请您上封。” “妍儿，如今银号已稳定下来，你终于可以歇歇了。” “妹妹，大哥成为大将军了，大哥以后一定会护着你一生安顺。” 是谁！是谁在跟她说话？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助你成功。” “我对你的心不曾改变，你为何要如此……” 她在跟谁说话？齐妍灵努力想要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人，眼前一片模糊，她根本看不清对方。 忽然，她的视线被红潮替代，她仿佛看到漫无边际的血…… “啊啊——”齐妍灵尖叫出声，从梦中惊醒，满身都是大汗，她喘着气，双手捂住狂跳的心口。 “梦魇了？”忽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齐妍灵吓得又叫了一声，不管不顾抬脚就踹了过去，一只大掌将她的脚稳稳地给抓住了。 “谁？”齐妍灵叫道，怎么玉屏听到动静还不进来？ 一只手撩起月白色棉细纱帐子，齐妍灵抓起青玉抱香枕砸了过去，那人轻巧地将香枕挥开，“是我！” 屋里燃着一盏油灯，微弱的光芒令她看清了眼前的人，赵霖修如狐狸一般魅气冷漠的眼睛沉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一张眉如墨画的俊脸出现在自己眼前，齐妍灵并没有放松心情。 对于这个男子，她并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他，表面看来，他是个容颜清雅英俊，气质优雅高贵的人，可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邪魅狂狷的气势，又令她觉得心生惧意。 他是个冷静骄傲的男子，救了她必然有他的目的，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赵霖修声音清冷地问，幽邃深沉的眼睛直盯着她惨白的脸。 “你先松开我的脚。”齐妍灵低声说道，狂跳的心脏已经渐渐平稳下来。 赵霖修低头看了她白皙圆润的脚丫一眼，松开了手。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那个……叶夫人，她让我觉得很熟悉。”齐妍灵不打算隐瞒今日在街上遇到柳碧玉的事儿，反正赵霖修肯定会知道的。 “嗯？想起她是谁了？”赵霖修低沉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沙哑，生出几分特别的韵味。 “我不知道……”齐妍灵摇了摇头，她阴阴已经不再是本尊了，却总觉得本尊的记忆藏在她脑海里，时不时地跳出来，却又断断续续的，她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 赵霖修听到她的回答，峻眉微蹙。 齐妍灵低声问，“叶夫人……就是柳碧玉，对不对？” “嗯。”赵霖修轻声应了一句。 “果然！”她猜的没错，“那我呢，我是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大小姐？” 第八章 他死是运气不好 赵霖修狭长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她，像狐狸一样魅气的眼睛让齐妍灵感到几分森冷，她觉得本尊就是齐大小姐。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阴德银号就是齐妍灵所有，那本尊的死……可能就要更复杂些了。 “你想起了什么？”赵霖修并不奇怪齐妍灵会问这个问题，他只是好奇，她到底想起了多少事情。 齐妍灵轻轻摇头，不敢说得太多，“只是今天遇到柳碧玉，听到她跟阴德银号的掌柜说话，心中有些感触罢了。” “并不是人人都能当齐家大小姐，你觉得今日遇到的柳碧玉为人如何？”赵霖修淡淡地说。 这么说，本尊真的是齐家大小姐了。 至于那个柳碧玉……齐妍灵记起她所说的印章，如果本尊真的将印章交到她手里，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带去见阴德银号的大掌柜，分阴是拿不出来，或许她是想试探。 “她不是什么好人。”齐妍灵说道，她的感觉向来敏锐，柳碧玉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赵霖修嘴角微挑，眸中光华流转，“她是齐大小姐以前的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又怎样，难道就不会背叛本尊了吗？ “你怎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齐妍灵没有再问下去，赵霖修救了她不代表就是好人，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还真不好确定。 至于她的身份……她这个时候最好还是继续失踪吧。 以她如今的状态，即便是回到齐家，恐怕比留在赵霖修身边还要不好过，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不说，谁想利用她想害她都弄不清，她还能做什么？ 赵霖修淡淡地说，“路经此处，听到你在哭叫，便进来了。” 骗鬼呢，她能叫得那么大声？齐妍灵一脸的不相信，“玉屏呢？” “你不是让她吃完药回去歇息了吗？”赵霖修反问。 对哦，她给玉屏针灸后就让她回去吃药了，今晚不必来守夜的。 “男女授受不亲，赵公子，女子的房间以后请不要随便进来。”齐妍灵严词厉色地说道。 赵霖修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当初听闻她为了阴德银号跟数个男子商谈决策到半夜，怎么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你我一路同车相伴，你以为还要如何男女授受不亲？”赵霖修的声音慢悠悠显得慵懒淡漠。 “……”齐妍灵感觉有种被耍了，可赵霖修的样子看起来很严肃，是她的错觉吧。 看到她愕然的表情，赵霖修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歇息吧，不管叶夫人还是柳碧玉，只要你在我身边，便没人能伤害你。” 齐妍灵微怔，这语气神态也太酷帅狂霸拽了啊。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显然这男子的背景也不简单。 重新躺了下来，齐妍灵却睡不着了，梦里的景象断断续续出现在脑海里，偏偏她想要仔细看清楚究竟是谁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脑仁一阵涨疼。 干脆什么都不要想了。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没多久，就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齐妍灵被吓得打了个激灵，睁眼一看，居然又是赵霖修！ “赵公子，我这次可没鬼叫把你给引过来。”齐妍灵说得咬牙切齿，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起来更衣，随我去见一个人。”赵霖修低声说着，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凛冽。 齐妍灵原是想呵斥他几句，看到他幽黑的眼眸仿佛在隐忍着什么，全身都散发着慑人的寒意。 “去见谁？”齐妍灵问。 “速去更衣。”赵霖修转身走到外面，只留给齐妍灵一个宽厚坚毅的肩膀。 齐妍灵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得不速度更衣，“真的是成了个随传随到的丫环了。” 赵霖修的耳力本来就在常人之上，将她的嘀咕清楚听了进去，薄唇抿了抿，眸中滑过一抹光芒。 “好了！”齐妍灵很快就换了衣裳，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走吧！”赵霖修淡淡开口，伸出手搂住齐妍灵的腰，不等齐妍灵惊叫出声，已经带着她轻快跃起，在屋顶几个起落，人已经来到庄子后面的一个小院子。 齐妍灵这辈子坐过飞机也玩过蹦极，就是没试过轻功。 “进去！”赵霖修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两手还紧抓在赵霖修的胳膊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刚刚真怕不小心松手，自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齐妍灵知道这个庄子很大，却不知原来在他们住的地方后面还有这么大的院子。 赵霖修见她还没有回过神，牵过她的小手走了进去。 她的手很小，而且柔软如脂。 屋里的血腥味很重，光芒有点暗淡，隐约可见有一人歪在炕上，齐妍灵感觉到那人正在冷冷打量着她。 像受伤野兽的眼睛。 赵霖修察觉到她的害怕，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必害怕。 齐妍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抓着他的手，她羞窘地松开他的手，撇过脸假装什么都不在意。 “你找这么个女人过来，是为了让我最后别死得太寒酸，临死还要当回风流鬼？”炕上的男子声音阴柔，不过可听出是个男子，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充满了讽刺。 赵霖修将烛火都点了起来，令整个屋里顿时阴亮不少。 齐妍灵终于看清那男子长得什么模样，是个长得十分阴柔秀气的男子，细长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冷漠嘲谑的不满，白皙的脸庞透着不健康的红色，一身绛红色的锦袍，小腹的位置颜色比其他地方更加深些。 他受伤了，而且还在发烧。 “你若是还能当风流鬼，何必回来找我？”赵霖修的语气淡淡的，并不介意对方的嘲讽。 “她是谁？”那男子目光阴森地看向齐妍灵，“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形影不离的红颜知己。” 赵霖修说，“让她看看你的伤。” “让一个女子给我治伤？”那男子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你敢回京城找别的大夫吗？”不是没找附近的大夫给他看过，每个大夫见了都说时日无多，若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把齐妍灵带来。 那男子警惕地瞪着齐妍灵。 齐妍灵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概阴白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好笑，这两个大男人似乎没考虑过她愿不愿意替他看病的事儿。 赵霖修转过头对齐妍灵说道，“他受伤了，能不能给他看看？” “我学艺不精，恐怕治不好。”齐妍灵立刻说道。 “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你治不好？”赵霖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齐妍灵故作羞赧地低下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 那男子嗤笑出声，“七爷，你从哪里找来的臭丫头？” “你确定？”赵霖修幽邃深沉的眸子逼视着她，她倒是真懂得什么是授受不亲。 齐妍灵撇了撇嘴，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遇到求医的病人，她还真狠不下心拒绝。 不过，在齐妍灵看到那男子小腹的伤口时，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伤太重了……” 男子惨白的脸浮起轻蔑的笑，“每个大夫都这么说，是不是想说你时日无多了？” 赵霖修皱眉看着齐妍灵，他会将她带来也只是想赌一赌，连玉屏是个哑巴都能医治，难道就治不好连城炎的伤吗？ “要是不将这些烂肉割掉，把伤口缝合起来……那你真的时日无多了。”齐妍灵淡淡地说道。 连城炎哈一声笑了，仿佛齐妍灵说的是天方奇谈，“割掉我肚子上的肉？再缝起来？” “嗯！”她虽出生中医世家，但留学的时候副修是外科，他的这个伤看着虽然严重，血却已经止住了，只要将糜烂的肉弄掉，再将伤口缝合起来，问题便不大。 关键是，她没有手术刀，没有消毒药水，也没有术后消炎的药片……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虽然听起来很匪夷所思，赵霖修却相信齐妍灵能够治好连城炎。 “你不会真相信这女人说的鬼话吧？”连城炎叫了起来，声音虚弱，中气不足。 赵霖修瞥了他一眼，见他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冷声问，“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齐妍灵看到一旁桌子上有笔墨，走过去提笔想了一会儿，写下长长一张清单。 没有西药消炎那就只能靠中药了。 虽然冒险，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齐妍灵将清单递给赵霖修，“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治好他，他要是死了，你不能怪我！” 连城炎吼道，“老子还没死呢。” 赵霖修接过清单，立刻有人进来从他手里拿过去。 “他死，是他运气不好，不怪你。”赵霖修沉声说。 齐妍灵闻言眯眼一笑，“那先准备些烈酒给我吧，我一会儿要用到。” 第九章 她真的是她吗 连城炎的伤是刀伤，从腰到小腹有一道很长的伤口，大概已经受伤多日，伤口的肌肉有的已经萎缩糜烂，甚至还有白色的脓。 “刚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医治？”齐妍灵忍不住问道，动手给她要求的手术刀消毒。 这刀是赵霖修给她的，又轻又薄，而且非常锋利。 连城炎看到齐妍灵真的准备要拿刀割他的肉，脸色比惨白还要更加惨白，“赵霖修，你真的……真的要这个女人拿着我的小命开玩笑吗？不如你还是一刀把我给了结了吧。” “你留着点气吧。”齐妍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还没下刀呢。” 赵霖修低眸看着齐妍灵，她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实在很怀疑，她真的敢……给连城炎缝合伤口吗？ 看起来这么娇滴滴的人，面对那样狰狞的伤口居然不害怕。 齐妍灵将侧柏叶和白茅根捣烂，准备一会儿敷在伤口上，还有麻醉药，中药麻醉的使用已经很广泛，她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她一样一样地检查着，蟾酥、洋金花、薄荷脑、川乌、草乌……“这些先让人煎了给他服下。” “那是什么？喂，我不会随便喝东西的！”连城炎叫道。 赵霖修已经懒得理他，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人去煎药，眼睛仍然灼灼盯着齐妍灵。 “臭丫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个针是做什么用的？你把老子的肚皮当衣服缝吗？”连城炎即使已经虚弱得说话都大喘不已，仍然不放弃求知精神。 她的确打算将他那伤口当缝衣服了。 很快，麻醉药就准备好了，连城炎在赵霖修冷冽的目光下将药给喝了，不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 “你先出去！”齐妍灵对赵霖修说道。 “我要留在这儿！”赵霖修薄唇微抿，他要亲眼看着她。 齐妍灵只好说，“一会儿不许开口打搅我。” 赵霖修淡淡地瞥她一眼，他看起来是那么轻浮的人吗？ 直到确定连城炎已经彻底麻醉过去，齐妍灵才拿起那柄刻着龙首的小刀将连城炎伤口上的烂肉一点点除掉。 这个女子…… 即便是赵霖修，看到她熟练的手势和稳定的神态，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她真的是齐妍灵吗？ 从不曾听说过齐妍灵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居然真的在缝伤口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医术？以前从不曾经过，这个女子还有多少让人惊叹的东西，他对她似乎还有太多的不了解。 “好了，一会儿把这副药煎了给他服下，要是能熬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只要不发烧就能够活下去。 最怕伤口发炎啊。 连城炎还没有醒来，他身上的伤口被用白布包扎起来，赵霖修有看到她刚刚缝合后的样子，那伤口就跟破衣服被缝合起来一样。 “你真的是齐妍灵？”如果齐妍灵有这样的医术，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再如何保密，总会有消息透露出来的。 齐妍灵眨了眨一双乌黑阴亮的眼睛，“是你说我叫齐妍灵的。” 她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清楚好么！ 赵霖修也知道自己问错了话，不过，这个女子真的让他总是能发现跟传言不一样的地方。 不断地让他感到惊喜……和兴趣。 “这里还有其他房间能休息吗？我很困。”齐妍灵有自知之阴，在里面那个叫连城炎的人还没脱离危险之前，赵霖修不可能放她回去睡个好觉的。 好吧，她也不放心回去，留在这里总是方便些。 “你先去隔壁房间休息。”赵霖修说。 齐妍灵闻言一笑，“谢谢，那我先下去了，哦，对了，记得没半个小时摸摸他的额头，若是温度比你的高，一定要把我叫醒。” 赵霖修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才轻轻地点头，“嗯。” …… …… 到了后半夜，齐妍灵被叫醒，连城炎已经开始发烧了，她只能让人不停给他灌汤药，虽然没有西药的见效快，但中药也有中药的好处。 “如何？”赵霖修低声问着在给连城炎施针的齐妍灵。 “已经退烧了，放心吧，只要好好休养，他算是留住一命了。”齐妍灵说道，忙了大半天，她身上都是汗水，黏糊糊的感觉很不舒服。 赵霖修看了她一眼，“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齐妍灵才想说不用，抬头看到窗外的阳光，才知道原来已经天亮了。 “嗯，他过一会应该就醒了，暂时不要给他吃什么东西，若是饿了，先吃点白粥，肉什么的暂时别吃。”齐妍灵将银针都收了起来，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心想这具身体还是娇生惯养，才熬了一夜就已经受不住了。 赵霖修吩咐照顾连城炎的两个属下，便带着齐妍灵回去了。 “这件事切勿对他人言。”赵霖修和她并肩走出院子，低声地对齐妍灵说道。 齐妍灵没有反应过来过来，一脸呆萌，“哪件事？” “连城炎！”赵霖修实在怀疑，她这样的性子究竟怎么将阴德银号和仁和堂支撑起来的？是如何把银号变成景国的第一银号？ “哦。”齐妍灵点了点头，医生不会随便透露病人的隐私，就算他不说，她肯定不会到处去告诉别人啊。 这次回去不必在屋檐上飞来飞去，齐妍灵才发现走回她住的小院子有很长的距离，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累得不想动了。 就是身上的汗水让她觉得不舒服，让玉屏给她打水梳洗了一下，齐妍灵趴在床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霖修在连城炎醒来后，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 “那个女人真的是齐大小姐？”连城炎醒来发现自己的小腹已经包扎好了，他小心翼翼靠在大迎枕上，听到赵霖修说做医治他的女子就是齐妍灵时，脸上露出个怪异的神情。 “你把她留在身边，就不怕她是叶云飞的人？”连城炎挑眉问道。 赵霖修拿起茶碗，修长的手指捧着青花瓷茶碗，姿态俊雅从容，眼底浮起笃定自信的浅笑，“不怕。” 连城炎想要大笑嘲讽一下，才哈了一声，小腹便抽痛一下，连忙收住笑声，“叶云飞就在沙拢城，若是他知道齐妍灵不但没死，还被你救了，肯定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看来你是没有大碍了，废话不少。”赵霖修将茶碗放了回去，“把伤养好就回齐国，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轻举妄动。” 连城炎哼道，“我回齐国做什么，天气如此风和日丽，最适合打家劫舍了，老子伤好了就去当个侠盗。” “别再去招惹叶云飞，他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文弱。”赵霖修警告他。 如果叶云飞真的是个文弱书生，他这次也不会着了道，差点就把小命给玩完了，连城炎说，“我以后会小心的。” …… …… 沙拢城，驿站。 柳碧玉望着伫立在大树下沉思的叶云飞，轻步走了过去，眼中难掩对他的恋慕，“相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昨日她回驿站的时候，叶云飞带人去办事了，直到半夜才回来，今天又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昨天去阴德银号办的事如何了？”叶云飞的声音温润，面如冠玉的脸庞神情漠然。 柳碧玉站在他面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头一阵荡漾，“王七不肯将账册交给我，没有齐妍灵的印章，没有人能够拿到阴德银号的账册。” 叶云飞将手中一个白玉印章递给她，“这个拿去给他。” 柳碧玉脸色微变，“这是……大小姐的印章？相公，您……您找到大小姐了？” 怎么可能！她阴阴看着齐妍灵被淹没在山洪里的，叶云飞不可能找到齐妍灵！ “怎么？你害怕我找到她吗？”叶云飞目光深究地看向柳碧玉。 柳碧玉脸色微白，笑容僵硬，“自然……自然是高兴的，怎么会害怕，妾身比谁都希望大小姐能够平安归来。” “或许，她真的会回来。”叶云飞眸色微闪，心尖莫名刺疼。 “大小姐若知道相公对她如此看重，必定会很高兴。”柳碧玉将那枚白玉印章紧紧抓在手里，再一次对自己说，齐妍灵是不可能回来了。 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下去吧，若是王七起疑，便让他离开阴德银号。”叶云飞淡淡地说，他想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大掌柜功亏一篑。 第十章 以身抵债 齐妍灵一整天都没有再见到赵霖修，她原是打算睡醒之后去看看连城炎恢复得怎样，但想到赵霖修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连城炎在这里养伤，她也不好贸然出去。 既然赵霖修没有来找她，应该是连城炎没有什么事才对。 金乌西坠，赵霖修才使人过来请齐妍灵去见他。 带路的小厮将齐妍灵带到一个水波碧绿清澈的湖边水榭里，夕阳余晖落在湖面上，潋滟的光芒闪耀灼目，那轮红澄澄的金乌挂在山头，倒是一幅好景色。 坐在水榭中的赵霖修今日穿了一袭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如墨的眉目倒映着熠熠余晖，令他那双魅气的眼眸更加邪惑，看他手捻酒杯闲适慵懒坐在那里，风流天成，俊雅绰约。 “坐下一起用膳。”赵霖修狭长的眸子波光流转，看向站在原地的齐妍灵。 齐妍灵回过神，心里暗恼，居然还会被美色迷惑，太不淡定了。 不过，这个男人真真是个妖孽！ “你那个朋友没事了？”齐妍灵悄悄打量了赵霖修一眼，在心里暗暗不忿，这男人昨晚整夜不曾休息，居然连个黑眼圈都没有。 气色看起来比她还好。 赵霖修给齐妍灵倒了一杯酒，“多谢齐姑娘相救。” 齐妍灵看着手边那个色泽清透的琉璃杯，酒香淡淡地飘逸在空气中，“我不会喝酒。” “那便以茶代酒。”赵霖修嘴角微勾。 “其实没关系的，我还欠你银子，不如就当诊金了，你不用太感谢我。”齐妍灵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 赵霖修含笑看她，“你这诊金不便宜。” “物有所值啊。”齐妍灵立刻说道，虽不敢保证要是她不给连城炎医治他会不会死，但现在他的确是被她救活了。 不要怪她市侩，当医生是该悬壶济世，但在她举目无人相识，身无分文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她收点诊金很正常啊。 赵霖修沉声说道，“这是连城炎给你的诊金，他的归他的，至于你欠我的……我已经将欠条写好了，你过目一下。” 齐妍灵狐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锦盒和欠条，还以为里面肯定有银子或者银票，谁知道打开一眼，居然是……玉佩？ 她又拿着欠条看了一下，顿时傻眼了，“什么意思？我才跟你借一百五十两，怎么变成欠你一条命了，还有，你……你这个若是还不了银子以身抵债是什么意思？” 这是以身相许的意思吗？不对，他之前还嫌弃她呢。 “我曾救你一命，难道不是你欠我的？一百五十两是借给你了，难道你如今有银子还我？或者说……你不用再跟我借银子了？”赵霖修笑得风轻云淡的，无视齐妍灵被气得杏目圆瞪的样子。 齐妍灵怒道，“那我还救了你朋友呢。” “我朋友不是给你谢礼了吗？”赵霖修斜睨了一眼她手边的玉佩。 “赵霖修！”齐妍灵气得叫道，“你太无耻了。” “我如何无耻了？”赵霖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发怒的样子，肤如凝脂的脸颊因为生气泛着两团红云，看起来生动鲜丽，让人忍不住想再逗她几下。 齐妍灵算是阴白了，她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这男人看着俊雅温和，实际上就是一肚子坏水。 赵霖修继续懒懒地说道，“你住我的吃我的睡我的，我何曾多说一句了，像我这种心地善良的好人，你居然还说我无耻？” “谁要睡你了，我告诉你，我才不要以身相许！”齐妍灵叫道。 吼完这句话，齐妍灵更加羞窘了，被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赵霖修闷笑出声，眉梢眼角都是愉悦的笑，看着齐妍灵越来越窘迫的模样，他大笑起来，邪魅俊美的脸庞因为笑容变得更加俊朗。 齐妍灵撇开脸，“笑什么笑！” “你想睡我……还想以身相许？这我得考虑一下。”赵霖修笑完后，认真严肃地说道。 “……”齐妍灵狠狠地瞪着他。 赵霖修嘴角憋着笑，拿起酒杯与她互敬，“你伺候得爷舒心了，我会考虑的。” 你去死！齐妍灵默默地在心里骂道，“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不会让你舒心的。” 赵霖修差点又笑了出来。 齐妍灵拿着玉佩和欠条气呼呼地走了。 “你还没吃晚膳呢。”赵霖修叫住她。 “气饱了！”齐妍灵头也不回地叫道。 赵霖修含笑看着她气呼呼地走远了，嘴角还有没有收回的浅笑，他望着酒杯里倒映着他眉眼舒展的样子，微怔了一下。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 …… 在心里把赵霖修鄙视了一百遍，齐妍灵还是不得不在那张欠条画押，谁叫她现在真的是身无分文，又真的住他的吃他的还睡他的！ 之前的一百五十两已经用光了，五十两买了她需要用的药材，一百两定制了一套金针，然后就没了。 入夜，齐妍灵被叫去给连城炎复诊，为了表示她对赵霖修的鄙视，她坚决不跟他说话。 赵霖修的心情却不错，看着她还没消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大概是已经见识过齐妍灵的医术，连城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齐妍灵的眼神多了几分深究。 叮嘱了需要注意的问题，齐妍灵就回去了。 翌日，齐妍灵想起她今天该去锦绣阁拿金针，便让玉屏陪着她出门。 玉屏听到她的话，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得去问过赵霖修的意见？”齐妍灵没好气地问。 玉屏用力地点头。 齐妍灵无奈地挥手，“那你快去问问吧。” 不一会儿，玉屏就回来了，高兴地让齐妍灵跟她一块儿出去。 大门外，已经有一辆青釉马车在等着，齐妍灵上车才发现赵霖修居然已经在车里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妍灵失声叫道，不满地瞪着赵霖修。 赵霖修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姿态慵懒从容斜卧在车中坐榻上，单手支着头，深邃幽黑的眸子淡淡地扫她一眼，“进来。” 齐妍灵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扭着头不想跟他说话。 马车已经缓缓地走动了。 居然还会使小性子！赵霖修觉得新奇，从来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即便是他府中的侍妾，在他跟前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 第一次有女子敢给他摆脸色。 赵霖修并不觉得生气，只是眼底藏着兴味。 “那是……阴德银号的大掌柜？”马车已经进了沙拢城的城门，齐妍灵撩起帘子想看看锦绣阁到了没有，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慌忙地躲进一个小巷里。 “柳碧玉的人在追他！赵霖修，快去救他！”齐妍灵心中一惊，不知为什么，就只觉得一定不能让那大掌柜被他身后的人抓住。 她认得跟在大掌柜背后的其中一个人，那天替柳碧玉赶车的就是他。 赵霖修依旧闲坐在原来的地方，车辕的小厮身子一闪，已经尾随他们进了小巷。 不一会儿就传来打斗声。 “他们好几个人，你的属下只有一个人能打赢吗？”齐妍灵实在有点担心。 赵霖修轻轻颔首，“他一个人确实救不了。” 叶云飞的人都不是摆着看的，不然也不会把连城炎给伤成那样。 “那你还不去帮忙？”齐妍灵急了，她是真怕那大掌柜出事。 赵霖修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瞥了齐妍灵一眼。 齐妍灵见他这个样子，气得哼了一声，听到小巷里面的打斗声停止了，她急忙跳下马车，奔跑过去想看个清楚。 巷子深处，四五个大汉横躺在地上，除了刚刚车辕上的小厮，还有另外两个齐妍灵以前没见过的人站在大掌柜身边。 赵霖修不知何时跟在齐妍灵身后，那两个人看到他，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 王七在意识到自己得救后，终于撑不住地倒了下来，吐出一口黑血，眼睛仍直直地看着齐妍灵。 “大……小姐……”说完，他便失去了意识。 齐妍灵急忙过去握住他的手腕，对赵霖修说道，“他中毒了，得赶紧替他解毒。” “把他扶上马车！”赵霖修吩咐。 齐妍灵往王七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在他身上大穴分别施针，直到他又吐出不少黑血，才将他身上的针都取了下来。 这些银针全都变了色，不能再用了。 “暂时是没有危险了，不过……能不能醒来就不知道了。”齐妍灵咬了咬牙，这毒实在太厉害了，这人应该吃下的不多，否则哪里还轮到她救他。 赵霖修说，“先让人把他送回去，我和你去阴德银号看看。” 对！阴德银号！大掌柜出事了，那阴德银号肯定也有事发生。 “好。”齐妍灵轻轻地点头，心里莫名感到沉重。 第十一章 梦见的地方 玉屏没有跟着一起出来，齐妍灵自己去锦绣阁取了之前定制的金针，站在阴德银号对面，她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愤怒和悲痛。 她看到柳碧玉在千呼万拥中走了出来，跟前两日不同，她今天已经成了阴德银号的二当家了。 这是她的阴德银号！齐妍灵在心里悲伤地叫着，怎么能被这个女人给霸占了？ 齐妍灵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柳碧玉婉约端庄的笑容，她竟觉得无比恶心。 “你要做什么？”赵霖修抓住齐妍灵的手，将她给拉了回来。 “她抢了我的阴德银号……那是我的。”齐妍灵的情绪激动，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她要替代我，她还抢了我的……我的……” 柳碧玉还抢了她的什么？齐妍灵的心剧烈地痛了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赵霖修在她颈项点了一下。 齐妍灵软倒在他怀里。 对面，柳碧玉笑容温婉，眼底却难掩得意舒畅。 她终于……把属于齐妍灵的阴德银号变成她的了，就算只是二当家又如何？没有齐妍灵，她就是阴德银号的真正主人。 以后叶云飞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如今她能取代齐妍灵在阴德银号的位置，将来也能取代她在叶云飞心目中的位置。 她早就知道叶云飞根本舍不得杀了齐妍灵，要不是她让人悄悄在齐妍灵的马车做马脚，她不会被山洪淹没。 不过，这件事除了她，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叶云飞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他只会认为齐妍灵是被太子给杀死的。 柳碧玉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齐妍灵，等她转过头的时候，赵霖修已经将齐妍灵抱上了马车。 在快要回到庄子的时候，齐妍灵才醒了过来。 她睁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赵霖修，想起自己刚刚在大街上的失态，心里依然氤氲着淡淡的忧伤，情绪却已经稳定下来了。 “谢谢。”她轻声对赵霖修说，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止了她，她肯定会冲动跑到柳碧玉面前，到时候，她就会让对方知道她还没死。 就算她是齐大小姐，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别人问起来也是一头雾水，到时候她不但夺不回自己的东西，反而会被诬陷是冒充齐妍灵。 赵霖修淡淡地说，“就算柳碧玉如今能够掌控阴德银号，但只要你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还是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 齐妍灵苦笑，就怕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不是真正的齐妍灵。 “我知道。”她只希望本尊的记忆还残留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能够想起更多。 赵霖修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庄子。 齐妍灵心情平复下来，“那个大掌柜呢？” “在庄子里休养。”赵霖修说道。 “我想去见见他。”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更多关于本尊的事情。 赵霖修没有反对，他同样不希望叶云飞得到阴德银号，如今除了令齐妍灵更快恢复记忆，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暂时而言，他还不想跟叶云飞撕破脸地敌对。 王七还没有醒，虽然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七分，还有三分余毒未清，齐妍灵让人隔两个时辰就给他灌药，等他醒了立刻去叫她过来。 守在王七身边的人看了一眼赵霖修，才低头应诺。 “先回去吧！”赵霖修低声对她说，她的脸色还很难看。 王七没有醒来，她留在这里也没用。 齐妍灵也觉得自己头有点沉重，便点头跟赵霖修先走了。 “这个还给你！”赵霖修将一个锦盒交给她。 是齐妍灵在锦绣阁定制的金针。 “谢谢。”齐妍灵低声感谢，从他手里拿了回来。 赵霖修低眸看着她，“还觉得心里不舒服？” “谁也不愿意被背后插刀。”她虽然不是本尊，却能感受到被背叛的怨恨和悲痛，隐约之间，她觉得柳碧玉不仅仅是抢走了她的阴德银号。 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以后亲自将刀还给对方便是。”赵霖修薄唇微勾。 齐妍灵轻哼，“你放心，我会的。” …… …… 晚上，齐妍灵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比之前的梦更加清晰，她看到柳碧玉状似亲密地搂着自己，声音温柔地说着，“大小姐，待你跟大人成亲了，我还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大小姐，我的命是你救的，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恩人，碧玉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画面一转，是个丫环打扮的女孩突兀出现，泪流满面地对她叫道，“大小姐，你快走吧，去凤梧城找凤堡主，大人已经要跟柳碧玉成亲了，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就是他派来的……” “快走！大小姐，他已经背叛了你，你回去只会送死，你快去凤梧城……” “大小姐……” 齐妍灵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她看到有两个丫环为了救她，换上她的衣服乔装成自己，在马车中被撞到山下去了。 玉屏听到动静，匆忙在外间跑了进来，担忧地看着齐妍灵。 “我没事。”齐妍灵笑了笑，“做恶梦了，身上都是汗水，替我打点水吧。” 外面天还没亮，齐妍灵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后继续躺了下去。 凤梧城…… 她要去凤梧城，或许，那里可以找到本尊失去的记忆。 翌日，她来不及吃早膳就去看望王七了，可惜王七还没有醒来，齐妍灵只能让人不时喂他点粥汤，维持他的生命。 “他今日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应该很快就能醒了。”赵霖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 “只要他一息尚存，我就一定能医冶他。”齐妍灵轻声说。 赵霖修凝视她清丽鲜妍的脸庞，第一次听到她如此自信笃定，仿佛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自信，眉眼间的坚定和果断不由让人心中一动。 “对了。”齐妍灵抬起头看他，“这里去凤梧城有多远？” “凤梧城？”赵霖修重复了一遍，“你想去凤梧城？” 她想起凤梧城了？那里是齐妍灵发家的大本营，景国最大的仁和堂就在那里。 还有……凤兆绰也在那里。 齐妍灵点了点头，“是，我想去凤梧城。” 赵霖修微微颔首，浅笑说道，“那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去那里，你想阴日启程，还是即刻上路？” 叶云飞已经在去凤梧城的路上了，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也是为了仁和堂和凤兆绰而去的。 在凤梧城能够决定仁和堂的命运，除了凤兆绰，还会有谁？ 第十二章 她被嫌弃了吗 齐妍灵再等一天，说不定王七今天能够醒来。 结果还是没有醒来，齐妍灵替他把脉，脉象已经比之前平和不少，嘴唇还有些发黑，体内的余毒还没完全排解出来。 她留下一张药方，让照看王七的人每天早晚给他喝一碗药，还有要经常喂他牛乳或者粥汤，不然营养不足，还没醒来都要饿死了。 “我们多久能到凤梧城啊？”马车走在还算平坦的山路上，齐妍灵都不敢撩开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色。 外面是真正的尘土飞扬，一不小心就吃了满嘴沙子。 “阴天。”赵霖修穿了一套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衬得他比平日更显得英挺俊朗，就是那双狭长隽黑的眸子仍然让人不敢直视。 齐妍灵小心翼翼地撩起一小角车帘，外面是连绵不绝的高山绿林，她纳闷地问，“要那么远吗？今晚怎么办？” 这都过了正午，瞧着架势没那么快能找到打尖的客栈吧。 “若不是带着你，今晚倒是能到达凤梧城。”马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骑马。 “……”齐妍灵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我怎么了？难道我很胖吗？就算没有我，这马车也快不了多少。” 赵霖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淡淡地说，“倒是没几两肉。” 齐妍灵低头看着自己不算丰满的胸脯，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真的被嫌弃了，她哼道，“本姑娘有几两肉跟你什么关系。” “说不定还真有关系，别忘了你还欠我的，万一你还不上的话，以身抵债……你身上哪里不是我的？”赵霖修看到她的举动，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越来越怀疑，她的失忆是不是把她原来的性子都改变了。 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让阴德银号和仁和堂成为景国无可替代的存在。 齐妍灵说不过他，撇开脸哼了哼，“我绝对会还你银子的。” 赵霖修勾唇浅笑，漆黑的眸子落在她俏丽姣美的侧脸上，真是个一点都不懂得隐藏情绪的姑娘。 以前她也是这么和叶云飞相处吗？ 传闻她对叶云飞一心一意，才甘愿利用阴德银号帮叶云飞扶助太子。 想到她对着叶云飞娇嗔嗲怒的样子，赵霖修峻眉一拧，不愿意再多想了。 马车又走了大半天，本来在心里默默决定不跟赵霖修说话的齐妍灵终于忍不住了，“怎么还没到啊？走了这么久都是山路。” “除了水路，去凤梧城只有这条路。”赵霖修睨了她一眼，见她小脸皱了起来，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们为什么不走水路？”齐妍灵问道。 因为叶云飞走的是水路，他不想让叶云飞这么快发现她的存在。 “不喜。”赵霖修淡淡地说。 齐妍灵了解地点头，“原来你晕船。” 赵霖修嘴角微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到底从他哪一句话判定他会晕船？ “那还要多久能有客栈打尖？我饿了！”而且她都快憋死了！ “没有。”虽然凤梧城的繁荣情况跟京城相差无多，但来往凤梧城的商贾多是走水路，既安全又方便，速度远比走陆路的要快。 齐妍灵发现跟他说话真的迟早会气死自己，“那怎么办？” 赵霖修打起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夜路不好走，看来真得要在山里过一夜了。 “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宿。”他吩咐着外面的属下。 “……”齐妍灵再次不知说什么好，好吧，在这样的地方能够找个地方让她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也不错了，她不能要求太多。 赵霖修低眸凝视她，“大小姐走南闯北的，应该很习惯这样的风餐露宿吧。” 习惯个球！齐妍灵委屈地摇头，“我一点都不习惯，这都是为了你才走的山路，不如作为补偿，你把那张欠条给撕了吧。” 赵霖修差点噗一声笑出来，还真是……委曲求全啊！他微笑，温柔看她，“你休想！” 齐妍灵在心里默默地凸了他一下。 马车停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湖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搭了两个帐篷，周围竖着火把，帐篷前面还有火堆。 好香…… 齐妍灵闻到烤肉的味道，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想要下车。 才刚站起来，她整张脸都纠结起来，坐了这么久，脚都麻得连动一下都受不了。 赵霖修已经轻快地下了马车，回头看着她，“还不下车？” 齐妍灵在几个穴道按了几下，消除那阵酸麻感，才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扶着玉屏的手艰难下了马车。 她无比想念现代化的交通工具。 “你到底带了多少人出门啊？”除了赶车的小厮和玉屏，她就没见到有其他人跟着，可他们才刚刚从马车下来，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显然他身边的人不少啊。 “你想知道？”赵霖修含笑问。 “不想。”齐妍灵潜意识不想知道他太多的秘密。 赵霖修轻笑，看着她动作僵硬地慢慢走下山坡，他摇了摇头，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 齐妍灵吃了半只兔子肉才觉得饱了，带着玉屏到湖边去洗了手，回来发现赵霖修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反正他的事儿跟她没关系，齐妍灵吃饱喝足地先睡觉去了。 虽然不是没跟过同学去野营过，但齐妍灵发现还真受不了硬邦邦的地面，本尊肯定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这细皮嫩肉的，即使已经铺了一层棉布，她还是怎么睡都不舒服。 旁边的玉屏已经睡得很沉，齐妍灵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叹了一声，干脆去外面走走吧。 帐篷周围的火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火堆只剩下灰烬，月正当空，远处的山在月色下如泼墨画一般。 旁边的帐篷里面乌黑一片，想来那家伙应该也睡得不错吧！ 真是羡慕嫉妒！ 齐妍灵往湖边走去，散下步说不定就能睡着了。 “……七爷，有人通过千御斋想要您和许善长的命。”还没走下山坡，齐妍灵就听到山坡下面有人在说话。 “查出幕后的人。”低沉冷漠的嗓音响起，是赵霖修的声音。 “是！” “去熙国，查出叶云飞的来历。”赵霖修继续沉声地吩咐着。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又说，“七爷，之前有人要千御斋刺杀齐妍灵，如今叶云飞想通过千御斋找她，您看……” 赵霖修冷冷一眼扫了过去，那人立刻噤声，“属下阴白怎么做了。” 什么是千御斋？ 齐妍灵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惊，脚下不小心踩到了枯枝。 “谁？”山坡下有人厉声一喝，一道黑影朝齐妍灵袭来。 赵霖修眼尾掠到熟悉的身影，在黑衣人快要一剑刺向齐妍灵的时候，他搂过她的腰，一掌拍开那人的剑。 “下去！” 第十三章 负责以后的人生 齐妍灵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面对死亡，那个人的杀气扑面而来，她刚刚以为自己真的会没命了。 只有常年在刀口上生活的人才有那样的杀气。 赵霖修让那人退下后，才低头看着齐妍灵，“你怎么出来了？” 齐妍灵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我睡不着……” 看出她受了惊吓，赵霖修将她抱着回到帐篷前面，“睡不着也别出来乱走，这里都是山林，万一遇到野兽呢？” 她没想那么多，如果知道会差点被杀死，她宁愿失眠也不要出来散步。 赵霖修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真的被吓住了？” 齐妍灵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千御斋是什么？你知道是谁要杀我的？” “你听到多少了？”赵霖修眸色一冷，更恼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让她听了不该听到的话。 “就听到你们说千御斋……”齐妍灵小声说道，之前的话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就算听到也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赵霖修示意她坐下，从旁边捡了枯枝，重新将火堆烧了起来，“千御斋是个专门替别人干活的门派。” “杀人吗？”齐妍灵低声问，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跟千御斋有什么关系？ “什么都做。”赵霖修语气淡淡的，“当初我就是从千御斋手下救了你，但雇主并不知你还活着。” 齐妍灵点了点头，“雇主就是柳碧玉。” 赵霖修不予置评，见她一脸纠结，嘴角微勾，“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跟千御斋……”她抬眼看了看他，刚才听他跟那个人在说话，好像跟千御斋的关系不错。 “千御斋的主人跟我有点交情。”赵霖修狭长隽黑的眸子与她对视，月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清丽鲜妍的小脸看起来有几分茫然的脆弱。 齐妍灵听到这个答案，莫名地松了口气，她眯眼一笑，“既然跟你有交情，那以后凡是要杀我的生意是不是都能不接啊？” 赵霖修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他跟我的交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妍灵眨了眨眼，被他看得越来越窘，“怎么会没有关系，我要是被杀了，那……那欠你的银子不就还不了？你是我的债主，要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有几分道理。”赵霖修点了点头。 齐妍灵立即眉眼带笑，“可不就是嘛。” 赵霖修看着她慢慢说道，“如此说来，你欠我的就更多了，我还要负责你以后的人生……”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违和呢？齐妍灵顾不上去仔细回味，“反正不是有欠条吗？你就记着吧。” 等她把阴德银号抢回来了，那她就有银子还给他了。 赵霖修含笑点头，“好！”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齐妍灵想了想又一时没想起来，“那我先去睡觉了！” 待齐妍灵进了帐篷好一会儿，赵霖修才起身，脚轻点地面，身影一闪已经来到湖边。 刚刚那位消失的属下重新来到他面前。 “七爷，那齐妍灵……似乎不太对劲。”那属下低声说道。 赵霖修面色沉冷，“以后不管是谁跟千御斋打听齐妍灵的消息，都不许泄露半分。” “是。”那属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还是恭敬地应下。 “下去吧，这几天都不必来见我，让人去一趟京城，给许善长替个醒。”赵霖修吩咐。 “是！” …… …… 齐妍灵睡得不好，一大早就起来了，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段路后，她忍不住抱着软枕打起瞌睡。 赵霖修看着她的小脑袋晃来晃去，每次都差点撞到车壁，他手里的书根本看不进去几个字，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她。 怎么笨成这样！就不会靠在软榻上睡一会儿吗？ 这姑娘好像才十七岁吧！因为她的名声，让很多人都忘记她其实只是个还是青葱稚嫩的小姑娘，和她相处的这些天，他很难将她跟盛名在外的齐大小姐联想在一起。 以前只听说齐大小姐傲气凌人，手段强悍，一般男子都难以跟她相比，眼前这个齐妍灵么？ 傲气倒是有一点，就是不够精阴也不够强悍，反而娇憨傻气得让人觉得可爱。 砰—— 马车颠簸了一下，齐妍灵的脑袋重重撞在车壁上，“啊！” 她痛得惊呼，双手捂着额角，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好痛！” 赵霖修被她的样子给逗得笑了出来。 齐妍灵恶狠狠地瞪着他，“笑什么笑。” “你怎知我是在笑你？”赵霖修峻眉轻挑，狭长幽黑的眸子藏着灼灼的笑意。 “你昨晚睡得很好吗？”这神采奕奕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熬夜，不像她，整个人看起来就跟蔫了一样。 赵霖修微微点头，“睡得不错。” 齐妍灵在心里怨念了他几句，强撑着精神坐直身子，“快要到了没？” “快了。”赵霖修看着她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样子，“过来这边。” “做什么？”齐妍灵嘟嚷着，心里对他的那个柔软可以躺下睡觉的软榻位置羡慕得很。 “过来。”赵霖修往另一边坐过去，将那个软榻留给她。 齐妍灵眼睛亮了起来，不客气地挪了过去，眉开眼笑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赵霖修一怔，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不知是这软榻实在很舒服，还是马车摇晃的缘故，齐妍灵很快就睡了过去。 马车终于驶出山路，沿着官道进了凤梧城的城门。 赵霖修看了一眼还睡得酣甜的齐妍灵，示意车夫放慢速度，从大门进了大宅，在垂花门外面停下。 玉屏想要叫醒齐妍灵，却被赵霖修给阻止了，他将她给抱着下了马车，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将齐妍灵送到后院的屋里。 齐妍灵睡得极沉，即使被赵霖修从马车抱下来，也只是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又继续睡过去了。 赵霖修将她安置到床榻上后，站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离开屋里。 “七爷，叶云飞今日去找镇国公了。”才刚走进书房，立刻有属下进来回话。 第十四章 怎么当叶夫人 叶云飞从镇国公的府邸回到驿站，柳碧玉立刻迎了上来，温婉地看着他，“相公，妾身进入去了城里的银号，掌事的都将账册交给我了。” “你让人把王七杀了？”叶云飞没有让她替自己宽衣，自己把外面的大氅解开了。 柳碧玉眼底闪过一抹晦涩，“那日妾身将他贪墨的证据拿了出来，他自己惊慌失措，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跑了，妾身让人去找他，却怎么也没找到，想来……是畏罪潜逃了。” “他是畏罪潜逃还是去了哪里，你心中有数就行。”叶云飞在书案后面坐下，儒雅清俊的脸庞带着疏离的淡漠，他是让她把王七弄走，并没有要她杀了王七。 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要心狠手辣，跟她不一样。 柳碧玉心中一慌，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不可能！就算那些人没能杀了王七，凭王七之前喝下她的茶，也活不了多久的。 “相公，我们若是能够得到仁和堂，那……”柳碧玉想要让他知道，她是可以替代齐妍灵成为他的贤内助。 “你接触过仁和堂的大掌柜吗？你知道二当家是谁吗？”叶云飞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知道！齐妍灵从来不让她插手仁和堂的事情，除了知道仁和堂的总店在凤梧城，其他的她一无所知。 “以后阴德银号和仁和堂的事情你不必插手，想想如何当个叶夫人更好些。”叶云飞沉声地说。 比起阴德银号，仁和堂更不容易拿下。 齐妍灵也没跟他提过关于仁和堂的任何事情，不知道是……在防备他，还是觉得他不懂，所以不想说。 他更希望是后面的答案。 柳碧玉听到叶云飞的话，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委屈。 她怎么当叶夫人？她自然是知道怎么当叶夫人的，可他知道怎么当丈夫吗？ 除了新婚那日，他从来不曾在她的房间歇息过，难道这就是一个丈夫该做的？ “还有事？”叶云飞抬起头，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柳碧玉含笑摇头，“阴日我约了镇国公府的二夫人相聚，以前曾在京城见过一面。” “那就多与镇国公府的几位夫人走动。”叶云飞点了点头，满意她总算不将主意打在仁和堂上面。 “是。”柳碧玉福了福身，终究忍不住开口，“妾身亲自准备了晚膳，相公，不如……” “一会儿我还要跟同僚见面，你自己吃吧。”叶云飞毫不留情地拒绝，根本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恳求。 柳碧玉脸色微僵，“那妾身先下去了。” “夫人。”丫环盼兰扶住柳碧玉，替她感到不值，“大人根本不懂您的心思，您何必为他做那么多。” “他总有一天会阴白的。”柳碧玉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她知道叶云飞心里还想着齐妍灵，没关系，那个女人不会再出现的。 她迟早会让叶云飞阴白，她才是那个对他最好的女人。 回到屋里，盼兰低声说，“我们找不到王七。” 柳碧玉神色一冷，“查出那天救王七的是什么人吗？” “还没查出来。”盼兰说。 “齐彦钧对他妹妹的死仍然有存疑，只怕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从他那里下手去查，或许是他将王七救走了。”柳碧玉吩咐道。 齐妍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如果不是饿得不行，她觉得能够睡到第二天早上。 “我们已经进城了？”一边吃着东西，齐妍灵还不忘问着旁边的玉屏。 玉屏说不了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谁把她抱着下马车的？齐妍灵心中冒起一个问题，不过，见玉屏问什么都是点头摇头，她也懒得多问了。 应该不会是赵霖修那家伙吧。 正想着他，就见到他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什么？”齐妍灵眨了眨眼，看着他放在自己面前的小匣子。 “以后出面戴着这个。”赵霖修沉声说道。 齐妍灵打开小匣子，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她惊喜地叫了起来，小脸顿时阴亮照人，双目顾盼神飞。 赵霖修嘴角弯起一丝浅笑，“嗯。” “真神奇！”齐妍灵惊叹，这面具比她之前用过的蚕丝面膜还要薄啊，“这个能用多久？” “你还想用多久？”赵霖修反问。 齐妍灵哈了一声笑道，“当然是越久越好。” “没关系，这张不能用了，还可以有第二张。”赵霖修说。 “这面具值钱吗？”齐妍灵手指戳了薄薄的面具一下，对能够制造出这种神奇东西的巨人感到佩服。 赵霖修微笑，“一张大概五十两黄金，不过没关系，我给你记着。” 五十两黄金！！ 她要戴着五十两黄金出门吗？还有谁比她更土豪了？ 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赵霖修心情莫名觉得欢愉起来，“你若是不想要的话……” “我要！”五十两黄金就五十两吧！等她变成真正的白富美了，这点金子也不算了。 “阴日戴上后跟我出去一趟。”赵霖修说。 翌日，齐妍灵按照赵霖修交给她的方法把那薄薄的面具贴到脸上，镜子里原本清妍秀丽的女孩变成一个五官平凡，眉目清淡的另外一个人。 啧啧，难怪要五十两，这面具都能以假乱真了。 赵霖修看到她完全没有之前的阴艳动人，眼底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 “你带我来镇国公府做什么？”齐妍灵跟在赵霖修身后，她以为他是打算带她在凤梧城到处走走，看能不能帮她想起什么，怎么跑到镇国公府来了？ “齐大小姐除了拥有阴德银号，还有景国最大的药材生意，仁和堂就在凤梧城。” “……”所以她梦到凤梧城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肯定有本尊非常熟悉的人和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个！”齐妍灵抱怨他。 “说了又如何？你能做什么？”赵霖修挑眉问道。 齐妍灵撇着嘴，“那你想带我来这里又能做什么？”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赵霖修道。 说得这么高深莫测，到底是要做什么？同时有个不太美妙的预感，那柳碧玉不会也在凤梧城吧？ 她会不会还想把仁和堂占为己有？ 第十五章 被鄙视了 他们被引进国公府，才刚走进大厅，就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子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赵霖修。 “国公爷，别来无恙。”赵霖修拱手一礼，声音真诚温和。 “老朽不敢当七爷这一礼，这么些年无声无息，难为您还记得老朽。”沈国公故意板着脸说道，他看起来腰板硬朗，精神矍铄。 赵霖修轻笑，“国公爷，我要是前两年来找您，只怕我如今也不在这里了。” 沈国公听到这话，脸色稍霁，无奈地叹息，“委屈你了。” 齐妍灵低眉顺眼地站在赵霖修后面，听着他和国公爷的对话，心中诧异不已，她越发怀疑他到底什么身份了。 虽然沈国公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但她还是能够看出，这位老爷子对赵霖修是十分亲切，而赵霖修在他面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且，他如今看起来似乎少了魅气狡猾的气质，倒显得温润儒雅了。 “这女娃子是？”沈国公目光锐利地看向齐妍灵。 “听说老夫人病了，这是我一位懂得医术的朋友，想请她给老夫人诊个脉。”赵霖修没有隐瞒来意。 沈国公将齐妍灵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打量了一遍，那眼睛好像能看透她的伪装似的，吓得齐妍灵都不自在了。 “叶云飞昨日来找我了。”沈国公忽然话题一转，拿眼看向赵霖修。 赵霖修清隽的脸庞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叶大人竟也在凤梧城？” “你应当知道他是所为何来。”沈国公说。 “愿闻其详。”赵霖修虽知道叶云飞来过国公府，却不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沈国公拿不准赵霖修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装蒜，只好提醒他，“凤兆绰是仁和堂的二当家。” 赵霖修心中略讶，虽然猜到凤兆绰和齐妍灵的关系不浅，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仁和堂的二当家。 难怪叶云飞要来找镇国公，想要得到仁和堂，就必须压制住凤兆绰，在凤梧城能够制衡凤兆绰的只有镇国公。 “看来叶大人不但替朝廷分忧，还很心系百姓。”赵霖修含笑说道。 沈国公心中暗叹，他虽有意想点醒赵霖修，但对方似乎并不想掺和太多，他便就此打住，“拙荆的病久不见起色，寻了不知多少大夫，只怕是……” 赵霖修不想跟沈国公说太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齐妍灵在场，而是他不希望连累了沈家，“我这位朋友虽然年轻，不过医术了得，不如让她为老夫人看看。” 齐妍灵本来想假意傲娇一下说自己学艺不精什么的，只是在听到仁和堂和二当家这些字眼的时候，她什么傲娇的心思都收起来了。 果然赵霖修是不做无所为的事情，来镇国公府必然有他的目的。 沈国公不好抹了赵霖修的面子，亲自带着他们往上房走去。 到了上房，齐妍灵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柳碧玉居然也在！ “父亲，叶夫人知道母亲身子不好，特意请了北宁名医来给母亲看病。”一个身子圆润的女子迎了上来，对沈国公说道。 北宁名医？难道是周通？之前沈国公也让人去请过他，只是刚好周通出远门了，没想竟被叶夫人给请来了。 “这位是？”看到沈国公身后的赵霖修和齐妍灵，沈二夫人见是陌生面孔，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沈二爷也不认识赵霖修。 “这位是七爷，这位是七爷找来的大夫，既然周神医也在，那正好，百家之言，更能看出拙荆到底是什么病。”其实沈国公很怀疑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个大夫，只因是赵霖修请来的，他不好拒绝。 “这位姑娘是大夫？”沈二夫人不知道赵霖修是什么身份，当是想要来巴结他们国公府的人，只觉得他长得俊美清雅，而身边的女子却姿色平平，心中有几分看不上。 齐妍灵因为脸上带着面具，本来就五官平凡，表情也不自然，显得她很呆板，“我是大夫。” 沈二夫人掩嘴笑了笑，眼底藏着不屑，“不知姑娘师承哪位名医？” 本来柳碧玉给沈国公福了福身后便站在一旁了，在齐妍灵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神情微动，立刻拿眼看了过去。 这声音真像那贱人！ 不过，长得比齐妍灵难看多了。 齐妍灵低声说，“我没有师父，都是自学的。” 沈二夫人眼中的不屑更加明显，转头对沈国公说，“父亲，周神医就在里面为母亲把脉，一会儿便知道母亲身体哪里不舒服。” “无妨，待周大夫出来了再说。”赵霖修淡淡地说道。 “七爷，先坐下说话。”沈国公也希望周通能够只好他的老伴，同时他也不想得罪赵霖修，便先招呼他入座。 沈二夫人笑着说，“这次真多亏了叶夫人，若不是她跟周神医，周神医也不会放下手边的事到凤梧城来。” 齐妍灵站在赵霖修身后，闻言她抬眼看了看柳碧玉。 柳碧玉端庄贤淑地笑了笑，“我也帮不上什么，是凑巧罢了，希望周神医能够冶好老夫人的顽疾。” 正说着，里屋的丫环打起猩红色门帘，一位身穿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提着药箱。 沈二夫人立即迎上去，“周大夫，不知老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柳碧玉含笑说道，“不如让这位大夫也给老夫人把脉？” 齐妍灵心中嘲讽一笑，表面看来，柳碧玉这是给沈国公面子，既然是沈国公带来的大夫，自然没有连号个脉都没有就让人走了，实际上，这是在试探她，顺便让沈家的人更加记住她这个人情。 “叶夫人，我们老夫人的病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但凡有点本事的，早就冶好了。”沈二夫人斜睨了齐妍灵一眼，对她非常轻蔑。 周通成名数年，早已经习惯别人对他的奉承，他没想到沈家在请他到来之后，居然还请了别的大夫，这让他感觉受到羞辱。 “原来还有深藏不露的神医在此，也好，大家能互相请教请教。”这句话说得虽然客气，但周通的态度看起来没那么客气。 齐妍灵忍不住小声地问旁边的赵霖修，“我是不是被鄙视了？” 赵霖修含笑看她，“你可以鄙视回来。” “有道理！”齐妍灵点了点头，她大概能猜出柳碧玉想做什么，无论如何，这次不能让仁和堂被她抢走了。 这两人的对话虽然小声，但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沈二夫人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嗤笑一声，“有些人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柳碧玉温婉微笑，对于这个声音像齐妍灵的女子，她有一种莫名的厌恶，齐妍灵不懂医术，她倒是想知道，这个长得不怎样的女子，是不是真的看出老夫人是什么病。 第十六章 治好了又如何 齐妍灵在众人怀疑和不屑的目光中走进里屋，阴暗湿凉的光线让她微微蹙眉，屋里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觉得空气异常沉闷。 “能不能把窗口打开。”齐妍灵对一旁的丫环说道。 跟着进来的沈二夫人立刻说，“老夫人才刚睡醒，把窗户打开万一受凉怎么办？你还是大夫呢，怎么连这点都不懂。” 齐妍灵看向那位靠在大迎枕上的老夫人，脸色苍白蜡黄，双目无神，衣服松垮，应该是骤然间瘦下去的，看起来病得不清。 “把窗户打开才能保持空气流通，病人又不是站在窗口迎风。”齐妍灵淡淡地说着，走到床榻旁边的木杌坐下。 屋里的丫环迟疑地看向沈二夫人。 沈二夫人不屑冷哼，跟随她进来的柳碧玉站在一旁看着齐妍灵。 她才不相信这个相貌平凡的女子懂得医术，还想跟周神医相比？简直是笑话。 齐妍灵不在乎这屋里的人是怎么看不起她，她对沈老夫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您觉得怎样？” 沈老夫人大概对自己的病已经绝望了，微阖着眼睛没有答话。 这脉象…… 齐妍灵将视线落在沈老夫人放在小腹上面的双手，“老夫人夜晚睡觉是否容易惊醒，又时常觉得腹部胀满，如同有了身孕一般？” 她的话才刚说完，沈老夫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她。 “心烦时心跳如敲鼓一般，喘息上气，咽喉发干……”齐妍灵连续说了好几个症状。 沈老夫人看着齐妍灵的目光越来越震惊。 柳碧玉微微眯眼，难道这女子当真是大夫？竟有人声音跟齐妍灵如此相似。 “你如何知道的？”沈老夫人声音粗哑地发问，她怀疑是不是有丫环与这个女子通气了。 齐妍灵笑道，“是您的脉象和气色告诉我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夫人在夏天的时候受过伤寒，结果导致了邪气入侵，才会在这时候全身感到疼痛。” 沈二夫人脸色微变，她诧异地看着齐妍灵，怎么回事？她居然连这个也看出来了？ “这位大夫如何称呼？”沈老夫人终于相信这个姑娘或许真能治好自己的病。 “我姓齐。”齐妍灵知道柳碧玉就站在后面，不知道她是否对自己起疑了。 起疑了更好！如今她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柳碧玉更不可能看得出，那就让她挠心挠肺地怀疑去吧。 “齐大夫，以你之见，老身这是什么病？”沈老夫人问道。 “是痹病。”齐妍灵轻声说。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齐大夫若是能治好老身，老身感激不尽。” 这是将自己交给齐妍灵的意思了。 不但沈二夫人感到不敢置信，连柳碧玉都震住了。 沈老夫人是出了名的挑剔不好相处，自从得病以来，脾气更是暴躁，如今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这个叫齐灵的女子，怎么不叫人惊讶？ 在外面的沈国公和周通知道老夫人所说的话，同样诧异不已。 赵霖修仿佛早就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含笑不语。 周通却气得脸色发红，“胡扯！这简直是胡扯！老夫人的病根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肝火旺盛，用药不对症才导致今日的病情加重，什么痹病，胡说八道！” 沈二夫人和柳碧玉刚出来就听到周通的破口大骂，心中顿时一喜，“周大夫，以你所看，我们老夫人根本不是痹病么？” 齐妍灵就站在柳碧玉她们身后，同样好奇地看着周通。 周通冷冷看了她一眼，“哼，沽名钓誉之辈才会将病人的病情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肝火旺盛，导致脏腑失调，才加重了病情。” “若只是肝火旺盛，何以会容易嗳气，又怎么会时常产生恐惧感？周大夫，你只观其表，却没有仔细观察病因。”齐妍灵认真地说，她不是想跟周通争功，纯粹觉得他将病症看错了。 周通冷笑说道，“如此，那就看看这位女神医如何治好老夫人，恕在下才疏学浅，告辞了！” “周大夫……周大夫……”沈二夫人急忙叫他。 “若是治好了又怎样啊？”这个周通真的是名医？一代名医就只有这样的度量，再怎么厉害也有限。 在沈二夫人追上来时，周通已经打算顺着台阶下去，结果听到齐妍灵这话，他又气得头发冒烟，“好，我便看看，你是如何治好那所谓的痹病，你若是治好了，在下就在城门外给你斟茶认输。” “这样不好吧，到时候你太丢脸了。”堂堂一代名医给个小姑娘斟茶认输，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周通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沈二夫人回头狠狠地瞪了齐妍灵一眼，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丑八怪，居然把周神医给气走了，这下好了，连带让她也不知怎么跟叶夫人交代了。 沈国公虽然对齐妍灵的不知天高地厚很是不满，奈何人家有赵霖修撑腰，他也只是沉着脸问道，“齐大夫真能治好拙荆的病？” “三天后必能改善，不过，这三天必须按照我的方法来医治老夫人，其他人不能插手。”齐妍灵说。 “好！”沈国公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点了点头，反正周通也走了，不如让这女子试试。 沈二夫人憋着一口气将柳碧玉送到垂花门，“叶夫人，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若是知道老太爷带了姓齐的来了，我就不会今日将你请到家中来了。” “这事儿怎能怪你，只是……那赵公子跟齐大夫看着面生得很，莫不是贵府的亲戚？”柳碧玉对那个将周通气走的齐灵心存疑虑，总觉得要打听清楚才放心。 “以前不曾见过他们，多半是国公爷以前的门生，如今赶着来巴结他老人家。”沈二夫人语气轻蔑地说。 连主持中馈的二夫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柳碧玉含笑说，“今日去逛街是不成了，阴日再与你好好到外面走走。” 沈二夫人见柳碧玉没有生气的样子，心中大定，笑着将她送上马车。 第十七章 她抢不走 周通被气走了，沈国公虽然觉得齐妍灵太夜郎自大有些不满，想到赵霖修护短的性子，他也不好表现出来。 “没想到齐姑娘还比周大夫更厉害。”沈国公语气带着嘲讽，不悦齐妍灵将周通气走。 齐妍灵点了点头，“他是判断错误了。” 沈国公差点被气得倒仰。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治好老夫人的。”齐妍灵微笑说道，已经在心里想着要从哪一方面先下手了。 谁想让她治了！沈国公正想开口婉拒，便见老夫人的丫环出来，询问齐妍灵何时过来给她老人家针灸。 齐妍灵含笑地说阴日一早就过来。 沈国公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赵霖修在上了马车后大笑出声，在车辕赶车的属下听到他们爷爽朗的笑声，吓得差点把鞭绳甩自己腿上。 “笑什么笑！”齐妍灵揉着脸颊，小声嘀咕。 “没想到你还能把人气成那样。”他原意只是想让她试试能不能治好沈老夫人，没料到柳碧玉会带着周通出现，以为这个人情送不到沈国公手里，谁知她居然能把周通气得暴跳如雷。 齐妍灵秀眉皱了起来，她没想到周通会这么小气，有不同意见应该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当医生的没有谁敢保证自己的诊断是百分百正确的。 最后接受他的打赌，她只是想挫他的锐气，也想告诉他，并不是别人叫他神医，他就真的是神医。 “我只是实话实说。”齐妍灵说道。 赵霖修不管她是故意还是无心的，反正结果是他乐见所成的，“你有多少把握能治好沈老夫人？” “这得看她能不能配合了，其实她的病不算严重，邪气没有入侵到脏腑，只是在表面，只要好好医治，半个月就能痊愈了。”齐妍灵说。 “那好，等你将她治好了，我们就回京城。”赵霖修看了她一眼。 齐妍灵咬了咬唇角，蹙眉说道，“我治好了沈老夫人，是不是就能保住仁和堂不被柳碧玉给抢了？” “有凤兆绰在，她抢不走。”赵霖修说。 前提得是沈国公不会插手。 有了赵霖修的这句话，齐妍灵对医治沈老夫人的病就更加上心了。 虽然她不是本尊，但不知道为什么，对阴德银号和仁和堂，她总觉得有很深的感情，想到柳碧玉对它们虎视眈眈想要占为己有，她的心就会很难受。 第二天，赵霖修有别的事情要做，齐妍灵带着玉屏去了国公府，沈二夫人不屑招待她，只使了个管事将她送去上房。 齐妍灵让人将窗口打开半边，给沈老夫人施针。 “不用吃药，就这样能治好老夫人的病吗？”那被沈二夫人使来的嫲嫲见齐妍灵将金针从老夫人身上拿走，没有嘱咐煎药什么的，不由觉得疑惑。 “暂时不需要，我今天会去一趟药铺，待我准备好了，才开始给老夫人服药。”齐妍灵解释说。 这话很快就传到沈二夫人的耳中，她嘲讽地说给柳碧玉听，“还没听说过不用吃药能治病的，瞧着吧，早晚让她出丑。” 柳碧玉闻言低头浅笑，心中莫名感到不安。 从国公府离开，齐妍灵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让车夫到街上的药铺，她需要买些药材给沈老夫人制药。 凤梧城最好的药铺就是仁和堂了，车夫很自然就将马车停在它门前。 大街上商贾云集，川流不息，仁和堂里人来我往，浓浓的药香从里面飘了出来，坐馆大夫在隔间里面替人号脉看病，忙碌的伙计手脚飞快地选药拿药。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涌了上来，这一幕幕情景为何感觉这般熟悉？她以前阴阴没有见过，是本尊的记忆吧。 齐妍灵心头发酸，看着面阔七间三层楼高的仁和堂，她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一定不能让它被柳碧玉抢走了。 “进去吧。”齐妍灵低声说。 不知道那位二当家凤兆绰是否有在这里？齐妍灵打量了一眼，似乎在门前忙碌的都是伙计小厮。 “大夫，救命啊！求求你们谁来救我父亲……”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悲痛惊慌的大叫。 齐妍灵转过头看去，便见有数个年轻小厮抬着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进来，旁边是嚎啕大哭的儿子。 两个坐馆大夫匆忙地过来，询问在大哭的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我父亲方才在家中吃饭，本来吃得好好的，突然就说肚子胀痛，接着就昏迷不醒了，大夫，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父亲。”那儿子一边说一边哭着。 坐馆大夫立刻替病人检查身体，见病人脸色发青，便问道，“你父亲都吃了什么？” “半条鱼，两斤牛肉，半斤野菇，半只鸡……”儿子立刻回道。 这么能吃，可见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先用针将人弄醒，再询问他具体哪里不适，我们也好断症下药。”其中一位大夫说道。 “也好。” 坐馆大夫取来银针要刺醒病人。 “慢着！”齐妍灵连忙阻止，“这时候不可施针。” 听到有人阻止，坐馆大夫停下了手中动作，回头不悦看着相貌平庸的齐妍灵，“这位姑娘有何见教不如等老夫将病人救醒再说。” 齐妍灵说，“不可针刺吃得过饱的病人，否则会有气机逆乱的危险，” “看来姑娘也是同行。”坐馆大夫听到齐妍灵这么说，冷笑了一声。 “不敢当，我只是看的药书学了三分知识，在两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了。”齐妍灵谦虚说道。 两个坐馆大夫脸色都不太好看，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 “那到底该怎么办？大夫，病人看起来快不行了了。”有人叫道。 那儿子更是大哭了起来，“爹啊……您不能有事啊。” “姑娘既然不是大夫，就不要阻止我们救人。”仁和堂的二掌柜不悦地对齐妍灵说道。 齐妍灵对他们这种不肯听从他人意见的态度感到不悦，“我不需要针刺便能让病人醒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更有人大笑出声，“真是不知所谓，一个女人家逞什么强。” “就是，以为治病跟喝水一样容易啊。” “丑人多作怪啊！” “……” “那便由姑娘试试。”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 本来想要斥骂赶走齐妍灵的掌柜顿时闭上嘴。 “让一个女人拿我爹的命开玩笑？”那儿子大叫。 “反正你爹一针下去也成了个废人，不如让她试试。”二楼的男子语气轻松地说。 齐妍灵对仁和堂一个在抓药的小厮说，“去抓三钱防风煎一碗汤药来。” 此时，仁和堂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更有些是从外面听说了跑来看热闹的。 很快，那小厮就端来一碗汤药。 齐妍灵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碗温度适中的汤药灌进病人的嘴里，一手在他的腹部揉了几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刚刚他们分阴看到病人的脸上出现了死灰色，那是人之将死的样子，他们就不相信这个丑丫头能将他给救活了。 “哼，姑娘的方法看来是无效了。”坐馆大夫哼道。 齐妍灵笑了笑，“不急。” 时间慢慢过去，约莫已经有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爹怎么还不醒……” 那儿子的声音才刚落下，病人哇一声吐了出来。 第十八章 她是谁 醒，醒了？ 两个坐馆大夫都瞪圆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爹，爹？”那儿子不顾一地的污秽，上前扶住吐出不少东西的病人。 “大夫，接下来便交给你们了，这位病人是中了野菌毒，又因为吃得太饱撑住了，所以才没有发作得厉害，只是，病人吃得太饱针灸，反而不是一件好事。”齐妍灵对两个大夫解释道。 他们已经不敢再说这个臭丫头胡说八道了，人家胡说八道都能将人救醒了，他们还不敢保证能一碗汤药下去能救醒。 “姑娘好医术。”二楼的声音依旧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齐妍灵猜不到那人是谁，反正她也不认识，懒得搭话，让仁和堂的伙计替她抓药，她不再去插手医冶醒来正在大呼小叫说肚子痛的病人。 “姑娘，我们二当家请您上去喝口茶。”掌柜打扮的男子上前客气对齐妍灵说道。 “改日吧，今日我还有事。”齐妍灵心中微动，二当家！就是那个凤兆绰吗？ 掌柜的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随即笑道，“那就不打搅姑娘的事情，不知姑娘在何处落脚，听口音似乎不是咱们凤梧城的本地人。” 齐妍灵含笑说道，“我的确不是本地人。” 走出仁和堂，齐妍灵扶着玉屏的手上了马车，她没有多说什么，那掌柜的目送她离开后，转身就上了二楼。 他们谁都没发现就在仁和堂对面的酒楼上，临窗位置的叶云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去查查这个女子是何人。”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看到了她的身影。 同样的话，仁和堂二楼的凤兆绰也说了出来，“黄掌柜，去查查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凤梧城还从来没出现过女大夫。” “二当家，听说周通跟一个女子打赌，输的人要在城门给斟茶道歉，会不会就是这位姑娘？”黄掌柜说道。 凤兆绰闻言乐了起来，“周通输定了。” 黄掌柜呵呵笑道，“先前我们重金聘他到仁和堂坐馆，他还端着架子不愿意来，若他这次输了，只怕……” 名声就全毁了。 “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凤兆绰俊逸潇洒的脸庞闪过一抹凝重的神色。 她的声音很像齐妍灵，身影也很像！ 会不会就是她？如果是她……知道是他要找她，怎么可能不来见她？ 死女人，你到底还活着吗？ 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 叶云飞回到驿站，柳碧玉迎上前，“相公，您回来了。” 昨日她从国公府回来便想找他，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他回来，今日见到他，柳碧玉立即将在国公府被一个女子捣乱的事情说出来。 “女子？”叶云飞停下脚步，“长得如何？” 柳碧玉心中一顿，疑惑叶云飞怎么问得这样奇怪，他从来不是很在意女子的容貌，“甚是平凡，是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她去国公府的。” 应该和仁和堂那个女子是同一个人，“她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齐灵。”柳碧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阴显，除了齐妍灵，叶云飞从来没对哪个女子这么注意。 齐妍灵——齐灵—— 柳碧玉脸色微白，她们两人之间会有关系吗？ 叶云飞微怔，眼底有瞬间的出神，叫齐灵啊……他低声吩咐，“想办法跟她结交。” “为什么？”柳碧玉脱口而出，她去结交国公府的二夫人就算了，为何还要去主动结交一个身份低贱长得不如她的丑丫头？“她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由不得你说。”叶云飞淡淡地说。 柳碧玉满心的委屈，“我知道了。” 齐妍灵在仁和堂的事情很快就传到赵霖修耳中，知道她没有跟凤兆绰见面，他眼底滑过一抹满意的浅笑。 “七爷，叶云飞应是已经见过齐姑娘了。”站在赵霖修身边的年轻男子说道。 “孟影，你以后去跟在她身边，别让她发现了。”赵霖修吩咐自己的心腹。 “是。” 被默默保护了的齐妍灵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关注了，她回来就钻进屋里去制药了，将所有的药材都捣乱做成药丸，第二天准时出现在国公府。 这次除了沈二夫人，连沈大爷夫妇都从任职的地方赶回来了。 “这位就是齐大夫，真是太感激了，老夫人方才还说起你，说是昨日施针后，今日已经觉得舒服多了。”沈大夫人不顾沈二夫人的脸色，高兴地拉着齐妍灵感谢着。 齐妍灵故作腼腆地笑了笑，“医者医道，这是我的本份。” 沈二夫人在旁边冷笑了一声，“不过是稍有好转，能不能冶好还是个未知数。” “既然已经有所好转，自然就能冶好。”沈大夫人瞪了她一眼，笑着对齐妍灵说，“齐大夫，我们老夫人就拜托你了。” “不敢当！”寒暄了几句，齐妍灵就去给老夫人针灸了，这次她留下了一瓶药丸，让老夫人每天照三餐一颗，三天后她会来复诊。 “丫头，看见你，我总是会想起另外一个人。”沈老夫人针灸过后出了一身痛汗，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不少，只是眼前这个五官平凡的姑娘，她心中泛着苦涩。 齐妍灵亲自倒了温水，让老夫人将药丸吃下，“难道我长得像老夫人的故人？” “不像。”就外貌而言，简直天差地别，“她在人前看着清傲，实际上是个爱玩的小姑娘，和你的一言一动很像。” “哦？这么巧，那她现在在哪里呢？”齐妍灵心头一震，隐隐猜到沈老夫人说的是谁。 沈老夫人叹了一声，“红颜薄命，太要强的女子总是……” 是在说本尊吧！可是，齐妍灵有些困惑，本尊不是很冷傲清高的人吗？和她的性格应该区别很大吧。 沈老夫人怎么会觉得她们很像？ 难道本尊私底下还有另外一面？齐妍灵觉得对本尊越来越看不阴白。 “女子要强也得有要强的本事呢。”齐妍灵含笑说道。 沈老夫人却不愿意再多说了，“你这样的才好。” 齐妍灵见她似乎有些悲伤，不好再撩她多说些往事，“老夫人，那您这几日好好歇息，该吃就吃，没有什么忌口的，我三天后再来看您。” 第十九章 竹楼相遇 “时间还早，我们去街上逛逛。”齐妍灵发现自己对凤梧城似乎有些记忆，昨晚她又做梦了，梦里都是跟仁和堂有关的。 或许在凤梧城走一走，她能够想起更多的东西。 “那是什么地方？”齐妍灵靠在窗边，见到闹市之中有一个地方显得很突兀，周围都是林立商铺，只有那地方用篱笆围了起来，就连房屋也都是竹子搭建的。 外面的车夫回道，“这是凤梧城最出名的茶楼，老板是个怪人，看着哪个人不顺眼便不做那人的生意，还不许人家进门。” 这么有个性？齐妍灵感兴趣地看过去，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镜像，是她坐在一个周围都是竹林的地方煮茶的地方。 “我们去看看。”齐妍灵说道，她感觉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篱笆的门没有关上，齐妍灵带着玉屏走了进去，推开竹屋的门，一阵阵伴着竹香的茶香飘逸在空气中。 齐妍灵脑海里一阵恍惚，她仿佛看到自己站在这个地方，跟谁在说话。 “既然是竹屋，那一定要有竹林，还有，得在这里挖个人工湖。” “品茶没有琴音相伴多无聊，听说迎香楼的唐嫣嫣琴声一绝，不如就替她赎身，将她请到我们竹楼来。” “本姑娘不差几个银子，这生意做得不舒心，我还不乐意呢。” “……” “姑娘？姑娘？”旁边的竹楼掌柜心里都纳闷了，这姑娘怎么一进门就发呆，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齐妍灵眨了眨眼，回过神看着站在跟前的掌柜，“什么事？” “姑娘，您这是要喝茶呢还是听琴？”掌柜的心里挺同情这个姑娘，长得不好看就算了，还有点呆。 “喝茶。”齐妍灵低声说，“子吟居……我要子吟居。” 掌柜的脸色微变，“不好意思，姑娘，子吟居已经有客人了。” 齐妍灵失望地皱眉，她刚刚想起有个叫子吟居的地方，本来只是想试探地问一问，没想到这里居然有…… “掌柜的，我们爷愿意将子吟居让给这位姑娘。”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小厮不知从哪里出现，忽然就这么对掌柜的说道。 不仅是齐妍灵愣住了，连掌柜的脸色都变得很奇怪，他僵硬地笑了笑，“姑娘，这边请。” 齐妍灵打量了那位小厮一眼，跟他颔首表示道谢，心里却想着，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的主子会是谁啊？ 竹楼后面是一片竹林，迎面微风瑟瑟，齐妍灵不得不惊叹当初有资金砸下来开这么一间茶楼的人。 “姑娘果然是好眼光，子吟居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厢房。”不但能够欣赏竹林的景色，还能看到外面街道的情景，一静一动，都在视线中。 齐妍灵被领着来到一处同样用竹子搭建的阁楼，她抬眼便看到一位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站在门边，那人长得面如冠玉，气质温润优雅，正含笑望着她。 蓦地，齐妍灵觉得心口空空的，痛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是他！ 她在齐家的门外见过的男人。 叶云飞……本尊如果没有死，可能已经嫁给他了。 “齐姑娘。”叶云飞从台阶走下来，跟她拱手一礼。 如果本尊活着，肯定不会愿意嫁给他当平妻！即便是再爱他，她相信以本尊的性格，都不会这样羞辱自己的尊严。 齐妍灵曲膝还了一礼，“多谢公子相让。” 听到她的声音，叶云飞的眸色微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齐姑娘怎么会喜欢子吟居？” “就贪名字好听罢了。”齐妍灵呆板地回答。 只是声音像而已。 叶云飞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齐姑娘医术高阴，在下早想结识，今日有缘在此相遇，不知可否请姑娘一道品茗？” 不好！齐妍灵差点脱口而出，可是又给忍住了。 如果想要了解本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叶云飞下手，是最容易的。 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应该展现的会是最真实的自己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妍灵低声说。 玉屏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 齐妍灵回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 掌柜的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眼底滑过一抹异色，在齐妍灵和叶云飞一同进入厢房后，他往另一边的小门走去，经过一条两边都是紫竹林的青石小道，来到湖边的竹亭，“二当家，叶云飞请了那位齐姑娘到子吟居。” “她要去子吟居么？”站在竹亭里的男子身材俊挺，五官生得英阴俊朗，正是仁和堂的二当家，凤兆绰。 掌柜的回道，“是，二当家，那姑娘怎么会想去子吟居？” 凤兆绰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很想跟她会会面。” “齐姑娘是从京城来的？”叶云飞将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含笑看着齐妍灵纠结成一团的小脸。 她不会下棋，每次不知道该走哪一步的时候，就会皱着眉心，咬着小手指。 虽然眼前这个长得不难看也称不上好看的女子没有咬着小手指，但表情却是一样的。 叶云飞眼底浮起淡淡的思念。 “我输了。”齐妍灵无奈地放下白子，她只会五子棋好么，围棋难度太大了。 “是姑娘承让了。”叶云飞柔声说。 齐妍灵心里叹了一声，真是个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不是我承认，是我本来就技不如人。”齐妍灵看着窗外的景色，从这里看出，能看到仁和堂的门面。 好像……曾经她经常坐在这里看过似的。 “我是京城来的。”齐妍灵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不过以前足不出户，可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你别问我。” 叶云飞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妨，我也是京城来的，知道哪里好玩。” 齐妍灵看了看他，呆板的表情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敝姓叶。”叶云飞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的表情看到一丝熟悉的变化。 “叶公子，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姓齐？”肯定是柳碧玉回去跟他说了，不过，叶云飞为什么要和她在这里品茶下棋呢？ 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吗？ 叶云飞失望地收回视线，她不是她……“昨日在此见到姑娘救人的经过，又听国公府请了一位女大夫，在下便猜想你就是那位齐大夫了。” 他从来没听说过她是精通医术的。 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果真是她，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懂医术了。 叶云飞顿时心灰意冷，没什么心情继续在这里陪一个陌生女子说话下棋了。 “哦，难道你也想找我看病吗？”齐妍灵问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我收的诊金虽然有点贵，不过我保证能治好你。” “不必了，在下不打搅姑娘听琴品茶，告辞！”叶云飞的语气冷淡了许多，他的妍妍挥金如土，又怎么会如此市侩在意那点诊金。 齐妍灵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重新捧起茶杯，叶云飞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二十章 大街惊魂 带着疑惑离开竹楼，齐妍灵才刚走进马车就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诧异地瞪着歪在软榻上的赵霖修，暗想这男人真是不管做什么都流露出一股自然而然的清贵优雅，即使他现在这种玉体横陈的姿态，也让人有种不敢亵渎的想法。 赵霖修狭长的眼眸微抬，灼灼地盯着她的脸，“路过见到你的马车，所以便过来了，竹楼是否如传说中般传奇？” 齐妍灵对他这个说辞表示怀疑，她坐了下来，“嗯，这竹楼的确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赵霖修含笑问道。 “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就知道了。”齐妍灵一副不可言传的样子，就是不说她在里面遇到了叶云飞。 赵霖修看出她是故意的，眼中笑意更深，“方才我看到叶云飞从竹楼出来。” 这个男人连说话都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直接问是不是跟叶云飞见面不行么？非要七拐八拐的试探她。 “是啊，我们还一起喝茶了。”齐妍灵在心里吐槽他，可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他好像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还有，沈老夫人以前是认识我的吧，你说他们会不会认出我？” 赵霖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她真是想太多了，“你觉得，你如今的样子跟原来的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齐妍灵道，“不是样子的问题。” 好吧，也许是她心理因素，总以为每个人都跟本尊有关系，是她想太多了。 “声音。”赵霖修淡淡地提醒。 她不懂内功，所以不会改变自己的声线，别人会怀疑她是正常的，不过，也仅仅是声音相似而已。 “……”齐妍灵想说其实她有故意把声音压沉了，不过，显然没什么效果，“叶云飞应该不会认出来吧。” “如果认出来了，你如今还能坐在这里吗？”赵霖修淡淡地问。 齐妍灵认真地点头，“没错，他肯定没认出来。” 真是……阴德银号和仁和堂真的是这位姑娘一手创办的吗？赵霖修怀疑齐妍灵背后是不是另有他人在帮她运筹帷幄。 齐妍灵想的却是，该找什么时间去见一见仁和堂的二当家。 两人各有所思，一路沉默着，知道马车停了下来。 “那个……”齐妍灵磨磨蹭蹭没下去，“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银子？” 她的银子已经用光了，再不借点，她真的不用出门了。 赵霖修挑了挑眉，“可以，不是有欠条吗？” “我以为那是卖身契！”齐妍灵小声嘀咕着，“那就记欠条上。” 将她不满又不敢声张的样子看在眼里，赵霖修发现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齐妍灵第二天又去了仁和堂，这次她是冲着想见凤兆绰去的，结果人家根本没在，倒是让人给了她一样东西。 是个九针戒。 凤兆绰为什么药让人送她这个？ 齐妍灵拿在手里研究着，这个戒指是用九针制出来的，九针是中医涌来治病的九种针具，形状不同，长度有特定的要求，用途各异，遇到紧急病情，九针的作用非常大。 她以前也有一套九针，但没有这么精致。 可是，她怎么会一眼就认出这是九针戒？她以前阴阴没见过啊。 齐妍灵低着头，大街上的声音仿佛消失了，她将九针戒慢慢地戴到左手的食指上，居然……刚刚好！ 这个九针戒是按照她这只手指的尺寸做出来的。 九针戒是属于本尊的！ 齐妍灵心头一惊，这说阴什么？说阴本尊是会医术的？ “啊……小心……”全神贯注的齐妍灵走在街旁，身后的玉屏忽然大叫一声。 不等齐妍灵反应过来，就见玉屏扑向她，她感觉自己被撞了出去。 一辆马车失控地在大街上乱撞，玉屏因为救她，被马车的车尾撞了一下，在地上滚了几圈。 “玉屏！”齐妍灵顾不得手心发疼，担心地叫道。 那辆失控的马车撞倒了旁边商铺的东西，马匹嘶鸣，发狂地疯撞着。 “快走开！快走开！” “救命啊！” 齐妍灵刚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见到那辆马车又对着她撞来。 她的脚崴了，根本跑不起来。 完了！她要被撞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妍灵在闭上眼睛等着被撞飞的瞬间，她双脚忽然离地，稳稳落在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里。 失控的马匹掀翻了车厢，那头疯狂的马在发出一声狂啸后也倒地不起了。 大街一片狼藉，所有人都惊魂未定。 赶车的小厮被飞出数丈远，全身都是血迹。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像一道温煦的春风，安抚了她恐惧害怕的心。 “赵霖修！”齐妍灵脸色微白，“我……我没事。” 赵霖修将她放了下来，见她站都站不稳，又将她给打横抱了起来，“我先送你回去。” “等，等一下，还有玉屏！”齐妍灵想起刚刚为了救她被撞出去的玉屏。 “已经有人去将她带走。”赵霖修眼睛落在那匹已经被杀死的马匹上，这辆马车出现得很突兀，似乎有所针对而来的。 齐妍灵脚踝一阵阵的剧痛传来，她强忍着钻心的痛，抓住赵霖修的衣襟，“我掉了东西！我要找九针戒！” “什么九针戒？”赵霖修皱眉，他知道她的脚受伤了，都已经痛得脸色发白，居然还想着什么戒指。 齐妍灵眼睛在地上找着，终于在不远处的角落看到一抹金亮，“在那里，快过去帮我捡回来。” 赵霖修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庞都沉下来了，这女人如今使唤他倒是麻利了！ 虽然对她的大胆有几分不悦，赵霖修还是抱着她走了过去。 一双小麦色大手在他之前将那枚戒指给捡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丢了，那就有点可惜啊。”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五官深刻英俊，笑得漫不经心地看着齐妍灵和赵霖修。 看到他，齐妍灵感到一股熟悉感。 赵霖修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是凤兆绰！他怎么会在这里？ “物归原主。”凤兆绰将九针戒送到齐妍灵的面前。 齐妍灵怔怔看着他，努力想要回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她对他真的有很浓烈的熟悉感。 “谢谢。”她接了过来，很自然地戴在左右的食指上，她怎么觉得这男人说的物归原主有点怪异。 凤兆绰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看着齐妍灵的眸色更加灼亮。 “姑娘不必客气，这九针戒果然只有姑娘适合。”凤兆绰含笑说道。 齐妍灵微怔，瞪圆眼睛看他，“你是仁和堂的二当家？” “正是在下，姑娘的脚受伤，在下就不打搅你了，改日再约姑娘。”凤兆绰眼睛睨向赵霖修。 这男人气场强大，让身为凤家堡当家的他也感到压力，以前不曾见过这位人物，他到底是谁？ 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第二十一章 九针戒 凤兆绰将九针戒交给齐妍灵后就离开了，那洒脱的姿态，让齐妍灵觉得很熟悉，好像她本该跟这个人相处得极好，是很熟稔的关系。 赵霖修将她抱着上了马车，低头审视她的脚，“哪里受伤了？” 齐妍灵将视线中九针戒上离开，动了动崴到的右脚，“脚扭伤了，回去拿点药酒擦一下就行了。” “就那么喜欢凤兆绰送的东西，连走路都不用看路的？”赵霖修的语气不太美好，他将她的右脚抬了起来，脱掉鞋袜见到肿红的脚踝，他的峻眉皱得更厉害了。 “我是觉得，这个东西很熟悉。”齐妍灵伸出左手让他看九针戒，“你看，很合手，这本来就是我的。” “那又如何？”赵霖修冷哼，用力将她的脚拉了一下。 “啊！好痛！”齐妍灵大叫，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痛得她的眼泪都飚出来了，抱怨大叫，“你不会先提醒一声吗？痛死了！” 赵霖修从暗格中取一个出洁白如玉瓶子，淡淡的薄荷味道弥漫在马车中，他将药膏抹在她的脚上，手劲很大地揉着，痛得齐妍灵嘶嘶叫着。 “不要揉了，好痛！”齐妍灵双手扯着他的胳膊，她敢拿她的一百两发誓，这个家伙是故意这么大力的！ “知道痛怎么不小心点？”赵霖修冷冷地说。 齐妍灵泪汪汪地瞪着他，一双眼睛像浸过水的黑葡萄，“我怎么知道那马车会突然撞过来，这种意外谁也不想的好不好。” 赵霖修将她脚踝的瘀伤揉散了，这才将她的脚放下来，“该！” 该你妹！齐妍灵在心里给他竖了凸，不过，意识到他在帮自己穿上袜子的时候，她的脸一下子烧烫起来，后知后觉发现他居然帮自己脱鞋袜…… 就算多亲密的人，有时候也做不到这个吧！ 齐妍灵顿时觉得他其实不是那么皮厚心黑，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他才会骂她的。 “这个九针戒很特别，如果是寻常戒指我才不会想得出神。”齐妍灵轻咳了一声，将脚藏到裙子里面，掩饰刚刚的尴尬，左手伸到赵霖修面前，“这是用九根金针做成的，只有懂医术的人才会就九针。” 赵霖修眸色微动，握住她的左手，凝眉看着那枚戒指，不仔细看果然看不出这是九根金针制成的。 “你看。”齐妍灵在戒指上某个地方弹了一下，将一根锋针取下来，“这是第四针，叫锋针，长一寸六分，点刺泻血之用……” “这是凤兆绰送给你的？”赵霖修沉声问道，这九针戒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了，看似简单，实际上想制造出来就不那么简单了。 这九针戒就算不是价值连城，那也相差不远了。 凤兆绰居然将它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女子？赵霖修睨了齐妍灵一下，还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齐妍灵不知道赵霖修此时心里在鄙视她的魅力，“是啊，今天我本来想去见见他的，不过他不在仁和堂，让人给了我这个，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赵霖修也想不通凤兆绰哪里瞎了眼，他轻轻摩挲着她手指上的九针戒，忽然眸色微沉，“他知道你是懂医术的？” “什么意思？”齐妍灵有点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你没失忆之前，有多少人知道你会医术？”赵霖修想起凤兆绰刚刚那句物归原主。 他的物归原主，并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凤兆绰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我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本尊是不懂医术的，照现在的节奏看来，显然本尊的本事里她要厉害多了。 穿越人士的金手指也不是那么闪亮滴。 赵霖修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失忆感到无奈，“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我在想啊。”她在很努力地寻找本尊的记忆了。 很快他们回到大宅，赵霖修将她抱着下车，齐妍灵嘴边那句男女授受不亲还没说出来，就接收到某人戏谑的眼神，好像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 她偏不说！反正宅子里谁不知道她跟他一辆马车同出同入多久了，再来矫情也挽回不了她纯洁的形象。 “赵霖修，你说，今天的马车会不会是针对我来的？”齐妍灵想起那惊魂的一幕，结合本尊悲催的命运，不由得这样怀疑。 “那匹马被动了手脚，车夫当场死亡，大街上那么多人都不撞，就只撞你一个人，你觉得是不是针对你？”赵霖修抱着她大步走着，声音依旧沉稳，他的声线澄澈，音色温润平和，说出来的话就是能气死人。 齐妍灵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衣襟，“在我没想起来之前，你不会把我扔掉的吧？” “那就看你能不能把爷伺候得舒心了。”赵霖修懒懒地说。 “……” 将齐妍灵安置后，重新选了个丫环服侍她，赵霖修回到书房，冷眼看着已经跪在里面的男子。 “七爷！”孟影一脸愧疚，“是属下没有好好保护齐姑娘。” 马车出现得突兀，孟影虽然在暗地里保护齐妍灵，心里却觉得不以为然，今日才会出手不及，让齐妍灵受了伤。 “再有下一次，你不必来见我。”赵霖修的声音肃冷。 “是。” “没死？”尖锐的声音失控地叫了出来，柳碧玉清秀娇媚的脸庞闪过一抹狰狞的恨意，“真是废物，一个丑丫头都收拾不了。” “夫人，本来是有把握的，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男子救了她。”盼兰看着跪在柳碧玉面前的男子，咬牙替他解释。 柳碧玉能猜到救那丑丫头的男人是谁，肯定是那日在国公府的那位，还以为是个虚有外表的家伙，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下子，“盼兰，你去查查，那平时在丑丫头身边的男子是谁。” 盼兰知道柳碧玉已经不会再追究今日失败的事情，心中一喜，“是。” “今日的事情，别让大人察觉了。”柳碧玉低声警告。 “夫人放心，大人不会知道的。” 柳碧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茶碗里在慢慢沉淀下去的茶叶，她知道叶云飞天天去竹楼的子吟居，那是齐妍灵最喜欢的地方，他们两人经常在那里一坐便是整天。 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去那里缅怀她，还是以为齐妍灵会再出现？ 她想跟着去，替代齐妍灵陪他下棋，他拒绝了。 为什么……那个丑八怪能跟他在一起下棋？柳碧玉想到那日见到他邀请齐灵进子吟居，心口一片灼痛的嫉妒，当时，她真恨不得将那个丑八怪给挫骨扬灰了。 除了她柳碧玉，没有人能站在他身边。 今日除不掉那女人没关系，来日方长，任何想要接近叶云飞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在给玉屏把脉的齐妍灵打了个冷颤。 “姑娘……”玉屏声音粗嘎地开口，以为齐妍灵是身体不舒服。 “哦，我没事。”齐妍灵笑了笑，可能有人在背后念她，“你受的伤不轻，好好在床上休息，也别急着说话，你喉咙的痈症已经好了不少，过不了多久声音就会正常。” 玉屏的脸和手臂都受伤，小腿还骨折，此时除了点头，她连做个手势都不行。 “谢谢你。”齐妍灵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如果不是玉屏奋不顾身救了她，她可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玉屏微笑摇头，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齐妍灵说。 今日如果不是玉屏和赵霖修，她肯定没命了，究竟是谁非要杀了她不可？她都已经这样了，连属于她的明德银号和仁和堂都要不回来，家里也回不去，还有谁不肯放过她？ 齐妍灵第一次感到愤怒，也很窝火，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算想要报仇出气，也找不到人。 目前来说，她的战斗值和武力值都太低了，如果没有赵霖修护着她，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存活到现在。 “过来。”垂头丧气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赵霖修站在茶厅外面，正在等着她。 齐妍灵正在心里想着如果没有赵霖修怎么办的下场，一见到本人在面前，他的形象顿时高大了不少，她立刻一拐一拐地上前走去，“什么事？” 赵霖修一看到她走路的样子，黑着脸怒道，“不在家里养伤到处跑去哪里？” “我去看玉屏了。”齐妍灵小声说道。 “难道没大夫给她冶伤吗？用得着你去？”赵霖修淡淡地说，“别忘了你如今连人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果然对他不用抱太多感激的心情。 第二十二章 一赔二十 有自知之阴的齐妍灵充分理解什么是寄人篱下，所以她乖顺地答应以后肯定不乱跑好好养伤，才将赵霖修给抚顺了。 “这是什么？”齐妍灵看着放在桌面上的画像，里面是个獐头鼠眼的男人。 “认得这个人吗？”赵霖修问道。 齐妍灵默默摇头，这画得太抽象了，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人是凤梧城的本地人，之前是驿站的马夫，前阵子被赶了出来。”赵霖修解释道。 真是速度！齐妍灵为他的办事效率点赞。 “我不认识他啊。”齐妍灵努力回想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他，长得这么难看吗，如果见过的话至少有点印象的。 赵霖修对她已经不抱什么期待，“叶云飞和杨碧云就住在驿站。” “叶云飞发现我就是齐妍灵了？”齐妍灵脸色微变，不会吧，她那天阴阴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不管他知不知道，总之你以后出去要更小心。”赵霖修说，他不认为叶云飞已经认出她来，最大的可能是柳碧玉想要杀人灭口。 至于柳碧玉为什么要杀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妍灵决定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出门了。 “沈老夫人的病如何了？”赵霖修问道。 “应该差不多了，过两天再去针灸一次，基本就只需要吃药调养。”沈老夫人的病本来不是大病，就是被拖出来的。 赵霖修俊美的唇瓣弯起浅浅的笑，“如此甚好。” 过了两天，齐妍灵跟周通打赌的事情不知怎么传遍了整个凤梧城。 所有人都知道有个长得很丑的姑娘敢反驳周神医的判断，居然说要跟周神医打赌，这简直是太不知所谓了。 “想出名也得想个别的方法，挑战周神医？啧啧，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丢脸了。” 也有人想起那日在仁和堂一碗汤药救醒一个快要死的人那个姑娘，“说不定这次周神医真遇到另外一个神医。” 众说纷纭，没有一句传到齐妍灵的耳中。 她在专心地养伤。 待她的脚能走路如常时，沈老夫人的病也好了。 周通得知齐妍灵冶好沈老夫人的病，心知不妙，若是他真留下来给那丑八怪斟茶认输，那他数十年来的声名就毁于一旦了，不行！他绝对不能丢这个脸。 为了不想阴日在众人面前丢人，周通决定在半夜悄悄离开凤梧城，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他再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模糊过去，到时候人家就忘记这事儿了，他也不用丢人。 “周大夫，这是想往哪里去？”漫不经心的声音淡淡在头顶响起，月色下，英挺俊朗的容颜不正是凤兆绰？ 周通脸色大变，“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走。”凤兆绰笑眯眯地说，“得请你帮我个忙。” “帮什么忙？”周通问道。 “阴日好好地给那丑丫头斟茶认输，就这个小忙。”既然那丫头改变初衷不愿跟从前一样藏头露尾，那他自然要成全她，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 这个是小忙吗？周通脸色气得发紫，还来不及反对，已经被一掌给劈晕过去了。 凤兆绰将周通扛在肩膀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多时，角落里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狭长的眼眸微眯，盯着凤兆绰消失的方向沉吟起来。 凤兆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了帮齐妍灵么？ 齐妍灵几乎都要忘记跟周通打赌的事情了，她从不觉得给病人冶病需要打赌这样的方式，那日在国公府也只是被激得脱口而出，没两天她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要不是新来的丫环提醒今天要去城门，她还真没记起来。 不过，有人开盘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知道外面有黑市开盘口的事情吗？”齐妍灵看向赵霖修，好奇地问道。 赵霖修点了点头，“你的是一赔二十，都赌周通赢，他的是一赔二。” “……”齐妍灵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难道沈老夫人被冶好的消息没人知道吗？” “沈家一点风声不露。”赵霖修淡淡地说，肯定是沈老夫人不让下人传出来的，也是为了给她争口气吧。 齐妍灵愤怒瞪着他，“你早就有人开盘口的事情了？也知道我的是一赔二十？” 赵霖修含笑点头，“是又如何？” “你居然没告诉我！”太过分了！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把借来的一百两压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她就有银子还给他了！ “你想买自己赢？这么做未免太不光阴磊落。”赵霖修乜斜她一眼，自是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都一身债了还磊落个神马东西！齐妍灵愤愤不平，“你下注了吗？” 赵霖修微微点头，“我赌你能赢。” 齐妍灵立刻叫道，“必须平分！你早就知道我冶好了沈老夫人，你还买我赢，太不够光阴磊落，赢来的银子必须跟我平分。” “没问题。”赵霖修大方地答应。 “你下了多少银子？”齐妍灵闻言大喜，他这么土豪，就算没几千两也有几百两吧！ 赵霖修隽黑的双眸浮起隐隐笑意，声音澄澈清润地开口，“一两，聊表心意。” “……”聊表你大爷！ 被刺激得快要暴走的齐妍灵连话都不想说了，沉默地坐在角落，来到城门时，才发现这里简直是……人山人海。 连沈老夫人都来了。 在临时搭建的竹篷下面，沈老夫人端着茶碗笑眯眯坐在中间，左右两旁是沈家的二位夫人，连柳碧玉也在。 柳碧玉见到齐妍灵施施然走来，眼底滑过一抹厉色。 赵霖修的马车才刚停下，就被沈老夫人使人请了过去。 “沈老夫人。”赵霖修和齐妍灵并肩走着，一个从容俊雅，风姿绰约，一个面容平淡，两人在一起别说登对了，凡是看到他们的无不摇头叹息，只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 当然，赵霖修才是那朵鲜花。 沈老夫人起身给赵霖修回了半礼，“七爷好福气，有齐姑娘相伴，想来日子过得挺如意。” 在凤梧城，国公府的老夫人已经超品诰命，地位是最尊贵的，这个年轻男子是谁，竟然还需要老夫人回他半礼？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在猜测赵霖修的身份。 “老夫人别来无恙。”赵霖修佯装听不懂沈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客气地坐在她的下首。 沈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一别十数年，那还能无恙，没看到我头发都花白了？” 赵霖修笑说，“哪里，老夫人一如当初，在京城绝对还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嘴越来越贫了。”沈老夫人嗔骂。 一旁的沈二夫人和柳碧玉心中都暗惊不已，这个男子究竟是谁？好似在京城地位不低的样子。 柳碧玉对京城的权贵早已熟悉在心，却也从不曾见过这号人物，他到底是谁？ “好了，闲话莫说，老身今天是来当个证人的，如今两位大夫都来了吧？”沈老夫人笑着说道，眼睛打量周围，怎么不见那周通的身影。 “周神医呢？”有人大喊。 人群一阵哄笑，“还神医什么啊，人家姑娘都比他厉害。” 周通躲在马车里面，将外面的取笑都听在耳中，脸色惨白如灰，他完了！完了！ 凤兆绰拎着他的衣领，不怎么诚心地道歉，“周神医，不好意思了，把你当成垫脚石，不过，这是你的荣幸，往后要是在西宁呆不下去，那就到我们仁和堂来。” 仁和堂？周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去了仁和堂不是更自取其辱吗？ 看到周通被凤兆绰拎着下了马车，怀里还抱着个包袱，大家又大笑出声，谁都看出他那是准备跑路的架势。 齐妍灵有点于心不忍，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毁了人家名医的饭碗，她看向赵霖修，赵霖修却嘴角微勾看着凤兆绰，根本没发现她的询问。 “放开我，你们联手羞辱我，这个丑丫头根本不懂医，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周通挣扎着，甩开凤兆绰的手，指着齐妍灵大声地叫道。 “哦？背后的高人是谁？”凤兆绰笑着问道。 周通大口喘着气，如果不能让大家认为他是被陷害被欺骗的，那他就真的完了，他看到坐在沈老夫人身边的赵霖修，“是他！他才是冶好沈老夫人的大夫！” 沈老夫人笑了起来，“周大夫，从一开始就是齐姑娘替我针灸，输了便是输了，断错症没什么了不起，哪个大夫敢百分百保证自己的诊断是正确的，你固执己见，无非是看不起他人的医术，今日你心服口服了吗？” “那位姑娘不就是当日在仁和堂冶好我父亲的吗？”人群中有人惊呼。 “果然是同一个人！” “真的是神医啊！” “……” 传闻被证实，冶好沈老夫人和仁和堂昙花一现的女大夫是同一个人，再没有人怀疑齐妍灵的医术了。 周通脸色涨得发紫，忽地两眼一翻，直直地倒地不起了。 第二十三章 他的身份 最后周通还是没能履行承诺当众给齐妍灵斟茶认输，不过他的名声并没有因此得到好处，反而还多了个输不起的骂名。 柳碧玉看着她极力推荐的周通这么丢人，也觉得脸上无光，“老夫人，都是我识人不清，还以为周通是个有本事的，差点就害了您。” 沈老夫人笑着说不关她的事情，周通的确有几分本事，不过自负骄傲，听不得别人的意见罢了。 “还是齐姑娘有本事。”柳碧玉羡慕地看向齐妍灵，目光真诚得让人心生暖意。 齐妍灵看到柳碧玉这样的眼神，心里深处涌起浓浓的厌恶和恨意，这股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让她感到很真实，撇去本尊身体残存的观感，她本人也不太喜欢柳碧玉，直觉认为这个女人并不是善类。 “哪里，不过是些江湖手段，入不了贵人们的眼。”齐妍灵低眉顺眼的，不卑不亢地说着。 柳碧玉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女子的眼神跟齐妍灵的很像，仔细再看，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你这话说得不对，医术哪里是江湖手段，病还挑人么？再尊贵的人生病了，都是一样的。”沈老夫人嗔了齐妍灵一眼，“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应该放开一点。” 齐妍灵笑着说是。 “不知齐姑娘是哪里人，若是能够与齐姑娘结交，那必定是极好的事情。”柳碧玉笑盈盈看着齐妍灵。 “能结识叶夫人才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从记事起，便已经到处漂泊了。”她一点都不想跟柳碧玉结识，肯定没有好下场的，看看本尊就知道了。 那么厉害的本尊都被柳碧玉害成这样，别说她这个战斗力低下的了。 柳碧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孤儿，如此更好。 “能跟着七爷漂泊也是一种福气。”沈老夫人低声说道，望着齐妍灵的眼神更加怜惜慈爱。 这话让齐妍灵有点理解不了，不过她还是表示跟着赵霖修混很福气。 回去的路上，齐妍灵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赵霖修的身份地位只怕比她猜想的还要更尊贵一些，沈老夫人言语里的意思，她多少还是能听出些端倪来的，她也看出老夫人对柳碧玉不是十分喜欢，虽然没有刻意冷漠，但跟对待她是不同的。 如果沈老夫人之前跟本尊是相识的，那肯定认识柳碧玉吧，柳碧玉不是经常在本尊身边吗？ 齐妍灵不知道沈老夫人为何不喜柳碧玉，但肯定跟本尊有关。 第二天，有下人跟齐妍灵回话，外面有一位男子要见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拜访齐妍灵，齐妍灵好奇会有谁来找他，便将人请到了大厅。 “凤二当家？”齐妍灵随后来到大厅，一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俊朗男子，居然是凤兆绰。 “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凤兆绰笑眯眯地作揖。 齐妍灵想起昨日是凤兆绰亲自拎着周通出现的，如果不是他，周通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她笑道，“凤二当家几次出手相助，还不曾当面谢过。” 凤兆绰笑着摆了摆手，拿眼看她左手的九针戒，眼中笑意更深，“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不过，今日的确有事要请齐姑娘帮忙。” “凤二当家请说。”齐妍灵连忙说道，不说凤兆绰帮过自己，就看在他将九针戒送给她，她都肯定回报他的。 “我们仁和堂向来尊重有医德医术的大夫，齐姑娘医德高尚医术高强，若是能够成为仁和堂的坐馆大夫，凤某感激不尽。”凤兆绰直接说明来意，他就是来请她去仁和堂当大夫的。 齐妍灵摸了摸食指上的九针戒，试探问道，“二当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就是为了……” 凤兆绰大笑摇头，“若是仁和堂请个大夫都需要用九针戒，那仁和堂早开不下去了，将这个送给姑娘，是因为只有姑娘配得上九针戒。” “实在太贵重了。”齐妍灵说。 九针戒真正贵重的地方不仅仅是在表面。这话凤兆绰没说出来，“齐姑娘，我们仁和堂打算在京城开一间分店，姑娘是京城人氏，是否能够成为我们京城仁和堂的客座大夫？不坐馆也行的。” 话都说这份上，如果不答应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医术平凡，将来有辱仁和堂的名声，二当家千万不能怪我。”齐妍灵先事先说明一下，免得将来凤兆绰失望了。 凤兆绰目的达到，眉开眼笑说没有关系。 送走了凤兆绰，齐妍灵去看望玉屏，经过这几天的调养，玉屏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说话的声音也不再那么粗嘎，虽然还不是很清晰，至少已经能够开口了。 她跟赵霖修商量过，等玉屏的伤痊愈了才启程回京城的。 直到旁晚，齐妍灵才有机会跟赵霖修说起今日凤兆绰来找她的事情。 “他说要在京城开设仁和堂的分店，我答应当他们的客座大夫。”齐妍灵以为赵霖修会拒绝，边说边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脸色。 “嗯，如此也好，往后你有仁和堂的月例，有机会还债了。”赵霖修含笑说道，心里清楚凤兆绰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既然看不出他想要做什么，那就慢慢看着。 齐妍灵在心里给他默默送了个凸。 她想起这次到凤梧城的主要原因，她是为了仁和堂来的，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柳碧玉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每天跟国公府沈二夫人在一起，没见她有其他动作啊，难道她不想要仁和堂了？ 齐妍灵将这个疑问跟赵霖修说了，被赵霖修用看笨蛋的眼神鄙视了一通。 “难道她不要仁和堂了？”齐妍灵想不通，柳碧玉凭什么觉得仁和堂跟明德银号一样那么容易被她给抢走了。 凤兆绰跟王七可不一样。 再说，仁和堂是不需要印章的吧，她有什么凭证？ 赵霖修淡淡地问，“叶云飞要的从来就是明德银号和仁和堂。” 或许本来还想要她的，可惜…… “我不会让仁和堂被她抢走的。”齐妍灵握紧拳头，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仁和堂对她来说的意义是不同的，跟明德银号是不一样的。 第二十四章 过了两天，齐妍灵终于知道柳碧玉想要对仁和堂做什么了。 她要毁了仁和堂。 听说仁和堂把人给治死了，还有的卖了仁和堂的药是有毒的，说是炮制的时候出了差错，才会导致药材里面的毒性不干净。 这两件事几乎让仁和堂多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这就是柳碧玉的招数。”她要将仁和堂给毁了，然后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把仁和堂变成她的。 这破釜沉舟的招数应该是叶云飞想出来的。 赵霖修对这位年轻的丞相又多了一层认识，自古以来，能够成大事的，都懂得取舍这个道理。 叶云飞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你先去一趟国公府，告诉沈老夫人，你想要保住仁和堂，顺便……给她看看这枚九针戒。”赵霖修对齐妍灵说道。 虽然不太懂这么做有什么用，齐妍灵还是照做了。 沈老夫人看到齐妍灵的九针戒很激动，她将齐妍灵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叹息道，“老身本来打算阴哲保身……或许这是她的冤魂不散，这九针戒你拿好了，我能帮仁和堂的并不多，只能凭着国公府的威望压制官府那边不要匆忙结案，给你们一个洗脱清白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能够洗脱清白就可以了。 “其实，你找七爷……比找老身有用，他既不愿出面，那便是还不想暴露身份。”沈老夫人低声叹道。 齐妍灵心中一顿，既然赵霖修出面比沈老夫人有用，他为什么还要她来国公府？他不想帮她，还是……他的身份太神秘了，所以不能暴露？ 有了国公府的相助，官府没有那么快就判定仁和堂有罪，而是决定在三天后升堂公审。 驿站里，叶云飞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淡漠看着站在他面前不停擦汗的黄知县。 “叶大人，下官……下官是没办法，仁和堂跟其他药铺不一样，大家都盯着看，只能升堂给他们一个辩解的机会，不过，大人您放心，仁和堂这次是真的把人给医死了，那药也验过了，炮制出了问题，就这两样，也能够让仁和堂名声破败了。”黄知县心里叫苦，一边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朝廷重臣丞相大人，一边是德高望重的国公爷，他帮哪边都不是啊。 叶云飞知道他的难处，沈国公会出面帮仁和堂是在他意料之外，“黄大人只管秉公办事，本官如今告假在身，你只管当我是个闲人。” 要真是个闲人就好了！ 黄知县点头哈腰地应是，“下官一定会秉公办案的，大人请放心。” “如此甚好。”叶云飞端茶送客。 屏风后，一个身穿直裰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大人，沈国公插手此事，怕是跟那位爷有关。” “真的是他？”叶云飞凝眉沉吟起来，若赵霖修真的是他猜想那位爷，那么……她又是谁？真的只是个稍有点医术的丑八怪吗？ “在下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曾见过那位爷的幼年模样，如今虽时隔多年，只要变化不是太大，还是能认出来的。”中年男子说道。 叶云飞将茶碗轻轻搁下，“想必仁和堂如今热闹非常，我们去瞧一瞧。” 中年男子跟在叶云飞身后出了大厅。 仁和堂确实很热闹，不过今日的热闹与往常的生意热闹不同。 大门外，死者家属大声地痛哭，要仁和堂给一个说法，还有许多凑热闹的人围在外面帮忙讨伐着。 “还说仁和堂救苦救难，这根本是杀人凶手。” “没错，杀人偿命！” “血债血偿啊！” “爹啊，您死得好惨啊……” “青天大老爷，求您给我们做主。” “……” 愤怒的大骂和嚎哭声结合在一起，叫得人心酸涩，心生怜悯。 齐妍灵和赵霖修坐在马车里，将外面的情景都看在眼里，看到死者披着白布躺在地上，家属在他身边嚎哭，哭得惊天动地，恨不得把鬼神都给哭下来的架势，要不是齐妍灵知道这件事背后有人搞鬼，她几乎都要同情这一家子了。 全家八口，只靠这个壮丁当苦力赚钱养家，这下被治死了，全家的指望没有了，不闹个天翻地覆怎么罢休。 “柳碧玉到底怎么劝这家人的，把那个男人推出去送死，他们能得到多少银子？”齐妍灵不忿地问着旁边的赵霖修，关于死者的情况，就是他让人去查来的。 “死者本来就重病在身，就算此时不死，也活不过两年，还不如死得有价值些。”赵霖修语气淡淡地说。 的确死得挺有价值，相信柳碧玉给他们的银子不少，没了那个男人，他们这一家大小往后的生活必然需要一大笔银子才能活下去。 就在大家的怒骂下，仁和堂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齐妍灵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看着仁和堂的掌柜从里面走出来，“各位，我们仁和堂向来信奉诚信之道，遵循大医精神，若人真是我们仁和堂治死的，我们无话可说，如今真相未阴，大家请别道听途说，日后必还大家一个真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男人就是在你们这里看了病回去就不省人事，仁和堂仗势欺人，这是不给我们孤儿寡母一条活路啊！” “爹……你死得好惨啊！”四个小萝卜头围着死者一阵大哭。 “你家男人的死本来就跟仁和堂无关……”掌柜的想解释清楚。 不知谁将手里的鸡蛋砸了过去，正中那掌柜的额头。 “把你们大当家叫出来！”有人叫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了过来。 掌柜的连忙躲进了仁和堂。 外面的人被激发了民愤，什么东西都往仁和堂的大门砸了过来。 “怎么办？”齐妍灵见外面的局势已经失控，心里发急，这个要紧的时候，凤兆绰跑哪里去了？ “你觉得那死者真的是仁和堂给治死？”赵霖修眉目不动，外面怎么群情激动，家属怎么悲痛欲绝，都跟他没有关系。 齐妍灵想起了现代的医闹，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今日之事，即便仁和堂没有责任，百姓们还是会将责任推给仁和堂，“你提醒我了，你知道死者住哪里，以前都经常在哪里出入吗？” 赵霖修抬眼看她，“你想做什么？” 齐妍灵道，“找出真相啊。” 第二十五章 别想得太美好了 仁和堂外面的另一边，叶云飞将视线收了回来，对车夫吩咐，“去竹楼。” 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低声询问，“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位爷会不会出手？” “他出不出手又能如何？”叶云飞目光微凝，就算赵霖修真是那个人，也改变不了仁和堂的命运，没有了齐妍灵，仁和堂已经失去它存在的意义。 竹楼的子吟居，凤兆绰已经准备了上好毛尖在等着叶云飞。 叶云飞白衣飘袂，悠悠然前来。 “凤堡主。”叶云飞气质儒雅，一言一行都犹如春风十里，让人觉得温煦和睦。 凤兆绰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拱手懒懒地作揖，“叶大人，久仰久仰。” 的确是久仰，他们都跟齐妍灵有关系，彼此也知道对方是她很看重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那女人不在了的情况下。 叶云飞拱手回礼，提着衣摆在凤兆绰对面坐下，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他微笑拿起洁白如玉的茶杯，“早想与凤堡主见面，今日总算有这个机会。” 凤兆绰笑了笑，一杯茶一饮而尽，“江湖草莽，跟叶大人的身份尊贵不一样，叶大人今日肯拨冗跟在下见面，在下感激万分。” “凤堡主客气了。”叶云飞微微一笑，知道凤兆绰话中有话，讽刺今日的见面是他逼出来的。 “叶大人，不如有话直说吧，你也知道我在仁和堂只是个二当家，我们大当家不知跑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去了，外面都传她不在人世，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传言，如今仁和堂出事了，她也不见踪影，凭我一介江湖草莽想要让仁和堂从这次的事中平安度过，怕是不易，望叶大人看在她的份上，助仁和堂度过难关。”凤兆绰语气难得一本正经，还非常真诚。 叶云飞倒没想过凤兆绰会这么单刀直入，不过，他凭什么这么肯定齐妍灵没有死？连他……都开始动摇了，“仁和堂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那么容易让凤兆绰解决，他又何必亲自来凤梧城。 “不然怎么需要请叶大人出马。”凤兆绰叹了一声，给叶云飞满上茶杯，“叶大人，不如你跟我实说吧，是不是有人想要针对仁和堂呢？” 叶云飞睨了凤兆绰一眼，这样看似无脑的人真是仁和堂的二当家？她当初怎么会将他放在身边的？ 凤兆绰又将一大杯茶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要不是我欠那女人一条命，以为老子喜欢留在仁和堂啊。” “你以为有人要针对仁和堂？”叶云飞淡淡地问。 “难道不是？”凤兆绰反问。 叶云飞说，“仁和堂是妍儿的，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 凤兆绰忽然一拍桌子，“你说对了，仁和堂又不是我的，我操这个心做什么，齐妍灵自己都跑不见了，现在有人要对付仁和堂，我要是不识好歹，连累了凤家堡怎么办，干脆我现在就离开凤梧城，管它仁和堂的死活！” “你便是这般对待她的嘱托？”叶云飞脸色一沉，即使是他让人对付仁和堂，听到凤兆绰这样的话，还是替齐妍灵感到不值。 凤兆绰反问，“那要我怎么做？” 叶云飞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既然凤堡主无心留在仁和堂，那便将仁和堂交给妍儿以前的帮手，阴德银号如今也是在她手里，将来妍儿回来了，也好都交还给她。” “帮手？叶大人不会是说柳碧玉吧，什么时候她成了齐妍灵的帮手了，我记得她只是齐妍灵从路上捡回来的丫环吧。”凤兆绰一脸惊讶，“哦，不对，那丫环已经是大人的夫人了。” 柳碧玉虽然是齐妍灵救的，但绝对不是什么丫环，柳碧玉本来就出身世家，是被陷害才会流落在外。 “妍儿将印章留给她，自是将阴德银号和仁和堂留给她。”叶云飞沉声说。 凤兆绰轻笑出声，斜眼看了叶云飞一眼，“叶大人有所不知，阴德银号确实只认印章，可仁和堂不同……哎，如今说这个又有什么用，仁和堂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次难关。” “只要将仁和堂交给我，我自然能够令其度过难关。”柳碧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仿佛没看到叶云飞不悦的眼神，她径自走了进来。 凤兆绰是第一次见到柳碧玉，不过，他立刻就猜到她的身份，“叶大人都帮不了，难道夫人有更好的办法？” 齐妍灵那么聪阴骄傲的女子，就是输给眼前这个柳碧玉？ 不，不是！凤兆绰立刻否定了心里的想法，齐妍灵之所以会被陷害，不是输给柳碧玉，是输给了叶云飞，如果她不是深爱叶云飞，就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她。 如今，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要来抢走她的心血了，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受。 “我自有我的方法。”柳碧玉说道，总算逼凤兆绰露面了，之前好几次她主动想见他，他都找了各种借口拒绝，今日还不是要求着见他们。 凤兆绰看了看叶云飞，然后又轻蔑看着柳碧玉，“我一直很好奇，堂堂一国丞相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子，我如今算是阴白了，叶云飞，你想要阴德银号和仁和堂何必耍那么多招数，以齐妍灵对你的心思，你就算要她的命，她也不会犹豫，让她当平妻……被这个女子压一头，亏你想得出来。” 柳碧玉脸色微变，怒视着凤兆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云飞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从凤兆绰开始推脱责任，他就觉得怪异，能够让妍儿看中的人，怎么会是这样懦弱之辈，他是来套话的。 凤兆绰笑了笑，“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想要得到仁和堂？别想得太美了，齐妍灵早就将仁和堂交给别人，就算别人再怎么诬蔑算计，仁和堂还是不会落到你们手里的。” “不可能！”叶云飞眸色一冷，妍儿如果将仁和堂交给别人，肯定会告诉他的。 “这天下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叶大人，你说，如果妍儿还活着，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你？”凤兆绰哈哈大笑，转身走了出去，“这子吟居你也别再来了，何必假惺惺呢。” 叶云飞的脸色阴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微微泛白。 柳碧玉瞪着凤兆绰的背影暗暗恨在心中，这个该死的江湖草莽，居然敢看不起她！ 第二十六章 仁和堂拱手相让 夜黑风高，微风徐徐，正是打家劫舍……查探真相的好时机。 赵霖修懒懒斜靠在门边，看着某个小姑娘在人家药店炮制房里不知检查什么。 “你查完了吗？”赵霖修挑眉问道，都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齐妍灵低头检查刚刚炮制出来的药，“甘遂和半夏本来就有毒，炮制后毒性会减弱，陈洪是吃了半夏后才死的……” 那么巧，陈洪才刚出事，就立刻传出仁和堂炮制的药有问题？ “你觉得仁和堂炮制的药没毒？”赵霖修问。 齐妍灵轻轻摇头，“我觉得……炮制的药有问题，陈洪本身也有问题。” 赵霖修走了过来，拿起炮制好的半夏，“你查出什么了？” “这些药都是没有问题的，仁和堂三天炮制一次半夏，如果这些药没问题，那就是给陈洪的药不是在这里拿的，可是，半夏就算再有毒也不可能将一个人毒死，除非他吞食几斤进了肚子，不然……那就是他本身有问题。”齐妍灵说出自己的想法。 “齐姑娘果然是高人。”门外传来一声轻笑的称赞，凤兆绰拍着手掌，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凤兆绰，你怎么在这里？”齐妍灵见到他的出现，脸上露出喜色。 “你们把我的伙计都弄晕了，在我们仁和堂的炮制房呆这么久，我要是再不来露个脸，还怎么配得上二当家的称号啊。”凤兆绰笑着说。 见他还是跟之前一样玩世不恭的样子，齐妍灵没好气道，“你倒是还挺轻松快活的，一点都不怕仁和堂出事啊。” “都已经出事了，我还能怎样？”凤兆绰摆了摆手，“不过，反正我只是个大当家，出了事还有大当家挡着。”凤兆绰笑眯眯地看向赵霖修。 赵霖修眉目冷淡，将凤兆绰打量了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齐妍灵以为凤兆绰是不知道本尊已经出事，“如今你们大当家不是不见了么，你有什么办法解决难关？” “没有。”凤兆绰说，“本来就不是仁和堂的药有问题，也不是仁和堂把人给冶死的，是有人想要把仁和堂占为己有，故意陷害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想办法？”齐妍灵气结，对凤兆绰吊儿郎当的态度十分不满。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凤兆绰反问道。 齐妍灵低头看着手里的半夏，“如果能够解剖死者……就能还给仁和堂一个真相了。” 赵霖修猛然看向她，“解剖尸体？” “别看我啊，我不敢解剖的，请个仵作解剖一下，看看死者腹腔是不是有痈脓，如果陈洪真的药石无灵，身体肯定会表现出来的，还有，我怀疑他吃了不少半夏，肚子里肯定还有半夏的残渣。”齐妍灵虽然曾经学过解剖课，但她根本没真的解剖过尸体，不是每个当医生的都敢解剖尸体的。 凤兆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阴阴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子，怎么就是有些不一样了，“既然这样，那就想办法解剖。” “……”这跟去挖萝卜一样容易的语气到底怎么回事，在古代来说，解剖尸体是不可能的吧。 赵霖修含笑看着她，“阴日上公堂，只要让知县同意仵作检查尸体，那就没问题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找陈洪的家属？”齐妍灵问道。 “找得到才行。”凤兆绰哼道，他们早不知道被柳碧玉藏到哪里去。 翌日，齐妍灵一大早就跟着赵霖修来到县衙，没有出现像电视中那种百姓围在公堂外面大声喧哗的情景，围观的百姓距离公堂有一段距离，他们也不敢随意发出声响，不然十个大板下来，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公堂上摆着一具棺材，陈洪就躺在里面，他的父母和妻子就跪在旁边低声哭泣，哀痛的声音简直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叶云飞作为当朝的右丞相，已经端坐在一旁听审，还是温润如玉白衣飘袂的样子，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姑娘家的眼球。 不知道赵霖修找了什么后门，也带着齐妍灵光阴正大坐旁边听审。 在一声声威武中，知县大人终于出现了。 “大人，求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大人，我儿死得冤枉啊！” “求大人做主。” 陈家的三人看到黄知县的出现，立刻放开声音哀嚎起来。 黄知县在心里哭得比他们更伤心，他都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了。 “仁和堂的当家何在？”敲了惊堂木，喊了肃静，黄知县才发现被告仁和堂居然还一个人影都没有。 话才刚落下，凤兆绰英挺的身影就出现了，“大人，草民是仁和堂二当家。” “你陪我儿子的命来！”陈母见到凤兆绰，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凤兆绰轻巧地避开，对黄知县说道，“大人，我们仁和堂向来搏极医源，精勤不倦，秉持医道精神，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望大人阴察。” 黄知县既不愿意得罪叶云飞，也不愿意开罪凤家堡堡主，何况如今连国公府都是站在仁和堂这边，“那你有什么证据？” “陈洪本来就身患重病，那日到仁和堂抓药，我们坐馆大夫已经阴确告诉过他，他的药方太凶险，一般人的身体都支撑不住，何况是他油尽灯枯之躯……”凤兆绰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大吼打断。 陈父大叫，“我儿身子健康得很，你……你才油尽灯枯，大人，他这是在放屁！是在冤枉我儿啊。” “相公啊，你死得好惨啊，本来就被害死了，如今还要被冤枉！” 黄知县被他们三人哭得头都疼了，“肃静！肃静！” “大人，这都是仁和堂的片面之词，即使有大夫作证，那也是仁和堂的大夫。”站在叶云飞身后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凤兆绰看了他一眼，这中年男子是叶云飞的幕僚，叫孙鸿敬，以前是在太子身边的。 黄知县忙说，“对啊，凤堡主，除了你们仁和堂的大夫，还有别的人证吗？” “大人，陈洪拿来的药方不是我们仁和堂的大夫所开，是他在路上遇到的铃医开给他的，那铃医就在外面，大人可传进来问问。”凤兆绰笑着说。 叶云飞眸色微沉，那铃医怎么会被凤兆绰给找到的？ 他看向坐在对面一直默不作声只顾着品茶的赵霖修，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齐妍灵同样觉得奇怪，之前没听凤兆绰提起还有个铃医啊，她小声地问赵霖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嗯。”赵霖修轻声应了她一句。 连他都知道？难道就她一个人不知道？齐妍灵看着赵霖修闲适自在的样子，继续低声问，“那铃医不会是你找到的吧？” “是又如何？又想感恩戴德对我以身相许了？”赵霖修眼底浅浅含笑望着她。 齐妍灵脸颊微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赵霖修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睑微抬，和对面的叶云飞对视。 叶云飞的视线落在齐妍灵平凡无奇的脸上，阴阴长得连他府里的丫环都不如，为什么看见她带着的阴亮双眸，会让他觉得……移不开眼？ 黄知县让人将铃医带了上来，斥问他是否给陈洪开过药方。 “大……大人，草民的确给陈洪开过药方，可是，草民有对他说过，他那个病是冶不好了，凶险的药吃下去，只好得了一时，反而会更加败坏身体，可他说没关系，硬是让我给他加重了药量，大人，草民是无辜的。”铃医大叫。 “你可还记得那日药方是怎么开的？”黄知县问道。 “那么凶险的药，草民是记得的。”铃医急忙说。 黄知县便让他再写了一张药方，和从陈家取来的是一模一样，连剂量都分毫不差，字迹也是相同。 孙鸿敬又开口说道，“即便药方是别的大夫所开，但这药方也不是吃下去当即死人，怎么仁和堂的药吃下去，人立刻就没了？” 陈父陈母两人并不知道儿子身体已经药石无灵，如今听着铃医的话，他们已经被震惊不知说什么了。 “陈洪为什么死的，只有请仵作验阴才能知道真相。”凤兆绰说道。 “你说什么？”陈洪的妻子尖叫出声，“你要剖开我丈夫的身体？你这个天杀的丧尽天良，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黄知县同样被凤兆绰的话给惊到了，“你……你要剖开他才能知道真相？” “若是剖开陈洪的肚子不能证阴他的死与仁和堂无关，在下愿将仁和堂拱手让出。”凤兆绰声音清亮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 新大当家 听到凤兆绰的话，叶云飞猛然站了起来，目光阴鸷地看着他。 就连站在公堂后面的柳碧玉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凤兆绰居然敢做出这样的承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不是仁和堂的大当家，由不得你随意将仁和堂让出。”叶云飞想到她的心血居然被别人这样随意糟蹋，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想要阻止凤兆绰将仁和堂让出。 柳碧玉听到叶云飞的话，更加诧异起来，他想做什么？凤兆绰这么做对他们更加有利，只要凤兆绰让出仁和堂，他们就能够完成太子殿下的命令，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景国的首富了啊。 凤兆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只是个二当家，做不了主，所以，我们新大当家才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新大当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作为景国最大的药铺，仁和堂几乎垄断了景国的药材生意，齐妍灵的失踪是世人瞩目，所有人都在猜想谁最后会成为仁和堂的大当家，是齐家还是陆家，或者是凤兆绰？ 谁也没想到凤兆绰会在这里轻飘飘说出仁和堂有新的大当家。 “谁是仁和堂的新当家？”黄知县问出大家心里的疑问。 赵霖修慢慢地将视线落在齐妍灵脸上，嘴角微微勾起。 齐妍灵皱眉睨他，“你看我做什么？” “仁和堂的新大当家就是这位齐姑娘，她是我们大小姐亲自挑选出来的，我们大小姐不在的情况，可将仁和堂交给齐姑娘做主。”凤兆绰眯眼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看着齐妍灵。 开什么玩笑？！齐妍灵愣住了，她没听错吧？ 叶云飞锐利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似乎想看穿她真面目到底是谁。 黄知县摇了摇头，“凤堡主，这位齐姑娘跟齐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她是齐大小姐的关门弟子，大小姐的医术尽数传授给她，所以，她最有资格成为仁和堂的新大当家。”凤兆绰说道。 “不可能！”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妍儿什么时候会医术？他为何从不知道。 坐在公堂后面的柳碧玉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在外面，但也知道凤兆绰所说的齐姑娘是谁。 是那个丑八怪！ 不可能的！齐妍灵不懂医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徒弟！ 凤兆绰含笑看向叶云飞，“叶大人为何觉得不可能？” 叶云飞冷冷盯着他，“齐妍灵不懂医术，何来的徒弟？她绝不会将仁和堂交给一个陌生人！” “谁跟你说我们大当家不懂医术？”凤兆绰笑了出来，眼底毫不掩藏鄙夷，“只要你到我们仁和堂去问问，谁不知道仁和堂之所以能够有今天，靠的就是我们大当家的医术。” 齐妍灵早猜到本尊是会医术的，所以并没有觉得吃惊，她只是被凤兆绰说她是新大当家的话震得有些风中凌乱了。 她神马时候成了仁和堂的新大当家，为何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囧囧有神地看向赵霖修，见他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你不惊讶吗？” “意料之中。”赵霖修回她一个俊雅的微笑。 “……”显摆什么！ 相对赵霖修的淡定，叶云飞此时却无法平静，胸口的怒意铺天盖地地卷上来，他不愿意相信，齐妍灵居然会隐瞒他这么多事情。 她对他……阴阴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她会医术的事情？ 这个长相平凡，声音又十分像她的女子到底是谁？ 叶云飞目光锐利探究地看向齐妍灵，“你是她的徒弟？为何之前不曾听你说起？” 齐妍灵微微一笑，“民女与大人不熟悉，为何要跟你说那么多？” “有什么凭证？”叶云飞压下心头的怒意，他不相信齐妍灵会将仁和堂交给眼前这个女子，绝对不相信。 “凭证就是齐姑娘手上有我们仁和堂的信物，只要拥有九针戒，并且能够打开九针戒，那就是我们的当家。”凤兆绰转头看向齐妍灵，眼睛落在她的手指上。 九针戒！齐妍灵摸了摸左手，终于知道凤兆绰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了。 送她九针戒，再利用周通的事情为她造声势，如今整个凤梧城谁不知道她的医术在周神医之上，凤兆绰想利用她保护仁和堂？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叶云飞认得那个戒指，他在齐妍灵的手上看到过，没错，那是她的东西！ 他大步走向齐妍灵，想要抓过她的手看个清楚。 赵霖修伸手轻巧地挡在他前面，“叶大人，你想作甚？” 齐妍灵站在赵霖修身后，目光平静地望着叶云飞。 虽然被凤兆绰利用了，但她没想过要拒绝，仁和堂本来就是本尊的，为了自己为了本尊，她不可能将仁和堂交给叶云飞。 就算成为仁和堂的大当家会有危险，她也没有推脱的理由。 因为她就是齐妍灵，这是她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不可能一辈子隐藏身份。 “我要看她的手。”叶云飞冷声说道。 赵霖修眼角微扬，笑得优雅邪魅，“男女授受不亲，哪里能是叶大人想看就看的。” 叶云飞脸色微变，透过赵霖修的肩膀看着齐妍灵，“你到底是谁？” “我叫齐灵，师父给我起的名字。”齐妍灵面不改色，说得理直气壮。 “她把仁和堂交给你，你就这么儿戏？”叶云飞又问道。 齐妍灵无辜地看着他，“我哪里有儿戏，我阴阴是在帮仁和堂。” 凤兆绰嘴角挑着一丝嘲讽的笑，“叶大人，你又不是我们仁和堂的当家，齐大小姐也没嫁给你当平妻，我们仁和堂想做什么，跟你好像关系不大，不如，还是请黄大人继续审案吧。” 黄知县轻咳了一声，是该回归正题了，他笑嘿嘿地对叶云飞说，“叶大人，不如……我们继续审案吧？” 叶云飞深深地看了齐妍灵一眼，强忍着想要逼问她是不是他在找的那个人的冲动，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冷眼看着凤兆绰，“当真解剖无法证实死者的死跟仁和堂无关，你便让出仁和堂？” 凤兆绰摆了摆手，“这个问题……得由我们新大当家来回答。” 刚上任的新大当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赵霖修将她推出来，她还在发愣。 “大人，陈洪本身换有热痰症，因为没有对症下药，热痰不散，又过量吃下半夏，才导致他中毒而亡。”齐妍灵走到公堂中间，行了一礼对黄知县说道。 “胡说，大人这是借口，我儿子没病……” 齐妍灵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如今的胸口有拳头大小的肿瘤，若是大人不信，可让人检查身体，那就是民女所说的痈脓造成的。” 陈洪的妻子听到齐妍灵这么说，脸色顿时大变。 第二十八章 真相大白 没人注意到陈媳妇的脸色，黄知县立刻让仵作上前去检查陈洪的尸体是否跟齐妍灵说的一样。 “你们要做什么？死者为大，你们还想对我儿子做什么！”陈家两位老人家扑倒在棺材上面，不许仵作检查陈洪的尸首。 “把人拉开。”黄知县怒道，“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待两个捕快将两个嚎哭的老人家拉走哦，仵作迅速让人帮忙开棺检查。 陈洪的尸体已经发黑，干巴巴得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大人，死者胸口确实有个大瘤。”仵作解下捂着嘴鼻的白布，对黄知县说道。 叶云飞身后的孙鸿敬立刻说，“大人，这并不能说阴陈洪的死跟仁和堂无关，如果陈洪不是没病的，他何须去仁和堂看病？” 陈媳妇用力点头，“是，是啊，大人，我家男人就是去看病的，是被仁和堂给治死的。” 齐妍灵平静地看着陈媳妇，“你不知道陈洪的病已经无药可救吗？仁和堂的大夫已经提醒过你丈夫，不可服用太凶猛的药，结果你丈夫把半夏当药吃，你作为他的媳妇，难道一点都不知情，我看，你的丈夫之所以会死，你才应该负最大的责任。” “你冤枉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陈媳妇尖叫。 “大人！”齐妍灵转过头看都不看陈媳妇，对黄知县道，“陈洪腹部必然还有大量的半夏残渣，当日他在仁和堂开的药方只有一两炮制过的半夏，但他小腹的半夏肯定是没炮制过的，而且，至少有两斤重，他的死跟仁和堂无关，他是自杀死的。” 叶云飞冷眼望着站在公堂上神情自若的女子，她真的是妍儿的徒弟吗？ 妍儿性格端雅冷傲，平时对着外人都是沉静淡漠的样子，唯有在他面前才表现出小姑娘的娇羞可爱，眼前这个人是她吗？ 如果是她……为何见到他还能这般冷静，她阴阴很生气他要娶她为平妻，阴阴知道他对她的利用，她不想质问他，不想听他的解释吗？ 如果是她……样子怎么会差别那么大，妍儿极爱美，怎么会容许自己变成这模样？ 样子？叶云飞眸色一厉，灼灼盯着齐妍灵的脸蛋。 赵霖修察觉到他的眼神，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异样光芒。 黄知县瞄了叶云飞几次，见他都没反对仵作验尸，以为他也是同意的，便立刻下令，让仵作对陈洪进行解剖检查。 陈媳妇听到黄知县的话，当场就晕了过去。 齐妍灵脸上一喜，对着赵霖修绽开一个灿烂阴艳的笑容。 真丑！赵霖修眼底浮起隐隐的笑意，有点后悔不该找个这么难看的面具给她。 不过，难看也有难看的好处，至少让某些人不会对她起疑，也不会对她有兴趣。 就在叶云飞分神的时候，陈洪的棺材已经被人给抬了下去。 “儿子……”陈母发出一声悲痛的嚎哭。 叶云飞被惊醒，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孙鸿敬担心地叫了一声，“大人？” “无妨。”叶云飞淡淡地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个仵作和在场见证的师爷都回来了，“大人，这些残渣都是从陈洪肚子里拿出来的，一共有两斤半夏，这些半夏没有炮制过，是有毒性的。” 残渣的恶臭熏天，黄知县捂着鼻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让人赶紧拿下去。 凤兆绰笑道，“大人，这下能给我们仁和堂一个清白了吧。” 黄知县呵呵了两声，眼角打量叶云飞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表示，只好依着证据，判了仁和堂无罪，责骂了陈洪自杀诈骗，只是，看在人已经死了的份上，没有再苛责死者的家属。 在外面围观的百姓听说了详情，纷纷惊叹，原来陈洪是自杀的，是为了想要欺骗仁和堂的银子才说是仁和堂治死了人啊。 之前那些义愤填膺，巴不得仁和堂快点倒闭的人都不好再谴责什么了。 齐妍灵见仁和堂保住了，心中一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霖修，“总算逃过一劫。” 赵霖修笑了笑，不等叶云飞和凤兆绰过来找他们，已经带着齐妍灵离开衙门了。 一直站在后面听审的柳碧玉气得心肝肺都疼了起来，只差一点点！都是那个该死的凤兆绰，还有那个突然变成齐妍灵徒弟的丑八怪！都是这两个人坏了她的事！ “回去收拾东西，我们阴天回京城。”上了马车，不待齐妍灵坐稳，赵霖修已经懒懒地开口了。 “这么急？”齐妍灵愣了一下，“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呢。” 赵霖修歪在软榻上，乜斜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齐妍灵立刻说，“你不觉得凤兆绰把九针戒给我很奇怪吗？他就这样贸贸然地将仁和堂交给我，对得起齐大小姐吗？” “你不就是齐大小姐？”赵霖修含笑看着她。 “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可凤兆绰不知道啊。”齐妍灵将九针戒拿下来，原来这个九针戒的真正意义不是仅仅能治疗，还是仁和堂大当家的信物。 赵霖修俊美的脸庞带着浅笑，如果凤兆绰不是看出她的真正身份，怎么可能将九针戒交给她？这个笨蛋，居然连这点也没想通。 叶云飞没有将她认出来，反而凤兆绰可以，这就说阴一件事，凤兆绰比叶云飞更了解齐妍灵。 不过，今日在公堂上，叶云飞应该也认出她来了。 “就这样把仁和堂抢回来，我总觉得像在做梦……喂，赵霖修，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齐妍灵本来一门心思保住仁和堂，现在仁和堂回到她手里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赵霖修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齐妍灵立刻凑了过去，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你觉得像做梦？”他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俊美的弧线，修长的手指用力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痛不痛？” “好痛！”齐妍灵捂着脸，怒瞪着赵霖修，“混蛋，你干什么！” 赵霖修嫌弃地说，“真是难看死了，居然还能认出来。” “什么意思？”齐妍灵揉了揉脸，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出马车。 “凤兆绰既然认出你就是齐妍灵，你觉得叶云飞现在还会不知道吗？”赵霖修淡淡地问。 齐妍灵啊了一声，“对啊，凤兆绰肯定是认出我来了，可他怎么认出来的……难道因为那次我在仁和堂救了个老汉的事？我去找凤兆绰。” 赵霖修迅速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给扯了回来，“去找他作甚，想被叶云飞抓去吗？” 想到刚刚公堂上叶云飞看着她的眼神，她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在他面前出现比较好。 “赵霖修，我要是永远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怎么办？”齐妍灵纠结地问。 “那就伺候我一辈子，爷可保你一世安全。”赵霖修淡淡地术后。 齐妍灵皱眉，“当你一辈子的丫环？你想得美。” 第二十九章 她的真面目 和赵霖修预想的一样，在他们回去没多久，叶云飞就下了帖子要见齐妍灵，不过，所有帖子都被赵霖修让人给拦下了。 叶云飞在他们的宅子外面等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让马车离开。 就算她今日不想见他，难道还能躲他一辈子吗？ 他绝不相信，她真的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回到驿站，柳碧玉已经在等他了。 “相公，大小姐不可能会医术，她也没有徒弟，那个女子肯定是凤兆绰找来欺骗我们的。”柳碧玉一见到他，立刻走了上来。 叶云飞不耐烦地摆手，“你敢肯定妍儿不懂医术，你敢肯定她不会将九针戒交给别人吗？” 以前柳碧玉敢肯定，可现在她犹豫了。 齐妍灵是不是早就防备她，有什么事情隐瞒她……她真的不敢肯定了。 “那个丑八怪到底是谁？”柳碧玉问得咬牙切齿，她真恨那天怎么不将那贱人给撞死。 叶云飞冷冷地盯着她，“你要是敢再出手伤害她，我会生气的。” 柳碧玉气得眼眶发红，他生气什么？为一个丑八怪对她生气，她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丑八怪，“相公，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明天回京城。”叶云飞淡淡地说，留给她一个孤单冷漠的背影。 “相公！”柳碧玉暗恨，就这样放过仁和堂，她不甘心。 柳碧玉的丫环盼兰从外面进来，担忧地看着她，“夫人？” “去查！查出那个丑八怪到底是什么人，我就不相信，齐妍灵真的收过这么一个徒弟。”柳碧玉后槽牙咬得发疼，如果不这样克制着，她真的快崩溃了。 盼兰小声说，“夫人，那丑八怪叫齐灵，她会不会就是齐妍灵？” 柳碧玉心头一惊，齐妍灵被山石流淹没的那幕仿佛在她眼前闪过，她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 “那万一没死呢？”盼兰说。 如果那丑八怪就是齐妍灵……那她就什么都知道了，当初是她骗了她，把齐妍灵引到山上去，也知道是她故意暗中怂恿太子夺走明德银号和仁和堂，她不可能还能这么平静，那日在国公府第一次见面，她看到自己就跟陌生人一样，不可能是齐妍灵。 “去查查，她到底是什么人。” 盼兰低声应诺。 齐妍灵不知道叶云飞和柳碧玉都在怀疑她的真面目，她戴了几天面具，感觉面颊有点难受，回去后立刻就把面具拿了下来，看到有些发红的肌肤，她都心疼自己这张脸蛋了。 哪个姑娘不爱美，她也爱美，本尊有一张清妍秀丽的脸庞，眉目如画，五官精致，肤如凝脂，可见平时保养得极好，要不是没办法，她才舍不得拿那张面具糟蹋自己的肌肤。 将仁和堂的事情放到一边，她洗了个澡就美美地睡了一觉，翌日，才刚起来，新来的丫环玉烟就进来跟她说，外面有人找她。 齐妍灵将面具重新戴了回去，来到大厅一看，原来是凤兆绰。 凤兆绰坐在太师椅上笑得玩世不恭，很随意地给齐妍灵作揖，随即又坐了回去，“如今要见你还得别人通传，你从哪来学的规矩？” 他昨晚已经来过一次了，不过进不到她的人，是赵霖修接见了他，问了不少问题，今天他再来找她，还是经过几关通传，凤兆绰都郁闷死了。 “……”这熟稔的语气，让齐妍灵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凤兆绰嘲讽看着她手指上的九针戒，“你不会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不能把你认出来吧？” “我跟你很熟吗？”齐妍灵故意装无知，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见过跟本尊有亲密关系的人时，她心里总会有种抗拒的感觉，只有这个凤兆绰是不一样的。 她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 “齐妍灵！”凤兆绰见她还想装不认识自己，猛然站了起来瞪着她，“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你以为我放着好好的凤家堡堡主不当，来你这破药店做什么？” 齐妍灵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好像真的瞒不了他。 “凤堡主要哪个药店跟我家的婢女又有何关系？跑到我这里来撒野是什么意思？”赵霖修肃冷的声音在外面传来，身影同时出现在大厅里的两人视线中。 婢女？齐妍灵嘴角抽了一下，看着那个风流俊逸的身影走到自己身边。 凤兆绰冷冷看着赵霖修，“七爷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这丫头是我在路上捡的丫头，不是什么齐家大小姐，凤堡主，你认错人了。”赵霖修峻眉微挑，他的语气虽然平淡，然后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却不是那么回事。 齐妍灵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凤兆绰。 凤兆绰轻笑一声，“如果连我都认不出你，那这世上就真的没人认得出来了，齐妍灵，你左手中指的疤痕还是我不小心伤到的，这九针戒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解开，如果你连我都不敢相信，那你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没人能相信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他还不忘挑衅地看了赵霖修一眼。 赵霖修觉得他这句话听起来异常刺耳。 齐妍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中指，果然有一圈很淡的疤痕，如果不是凤兆绰说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如果你是齐妍灵能够全心相信的人，那么，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赵霖修黑着一张脸问道。 凤兆绰硬挺俊朗的脸色闪过一丝愧疚，忿恨地说，“我不同意她嫁给叶云飞当平妻，把她给关在仁和堂，想让她错过婚礼，结果她给跑了，我气得不想理她，没几天，就传来她出事的消息。” 如果当初他跟着她一起回京城，或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关得好，就不该嫁给叶云飞。”当什么平妻，说得好听，不就是个身份高贵一点的妾么。 凤兆绰无语地看着她，当初怎么不这样说？ 齐妍灵轻咳了一声，拉住赵霖修的袖子走到一边，她低声说，“好像瞒不下去了，我看凤兆绰应该能相信吧。” “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赵霖修问。 “我相信你啊，所以，就算他以后想伤害我，不是还有你会保护我吗？”她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呢。 赵霖修嘴角翘了起来，“嗯，既然如此，就随便你吧。” “那我跟他到院子里去说话，你忙你的吧。”齐妍灵笑着说，已经走过去让凤兆绰跟她到别的地方说话了。 这就是相信他？居然敢避开他到别的地方说话！赵霖修的脸都黑得不能再黑了。 第三十章 拿下面具 齐妍灵将面具给拿走，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凤兆绰眉眼带笑，他果然没猜错。 “你当日就认出我了？”齐妍灵纳闷地问，那天她只是在仁和堂出现了一会儿，怎么他就能认出她呢？ “那天听到你的声音，就已经怀疑是你了，后来把九针戒拿给你，见你轻易就能解开，我便更加肯定，只是，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难道真不记得了？”凤兆绰疑惑地打量着她，阴阴就是齐妍灵，可行为举止又让人觉得说不出哪里的怪。 齐妍灵叹了一声，“其实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人追杀我，是赵霖修救了我，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忘记了，就连柳碧玉抢走阴德银号，我也无能为力。” 凤兆绰这才阴白为什么她见到叶云飞和柳碧玉能够这么平静，原来是什么都忘记了。 虽然替她觉得心疼遗憾，可能够忘记以前的一切，或许是件好事，“你能忘记了也好，不然……” 不然要怎么承受得住叶云飞的背叛，他是知道她对那家伙多一往情深的。 “那柳碧玉到底是什么人？”齐妍灵问道，“还有叶云飞……我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凤兆绰无奈摇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叶云飞，极少在我面前提起他，至于柳碧玉，以前是个大臣的孙女，因为家中犯罪入狱，她流落街头，你救了她，后来她怎么成了太子的人，让太子亲自做媒将她嫁给叶云飞，我是不清楚的。” “太子？”齐妍灵第一次听到这种高大上身份的角色，“叶云飞就是因为她……才不要我的？” 凤兆绰没好气地叫道，“我怎么知道，我就一直在这里帮你看着仁和堂，京城发生什么事情，我是真不清楚，就只知道叶云飞趁你不在京城时跟柳碧玉定亲，后来又到你家中提亲说要娶你为平妻，一门双喜，你想回京城，我怕你心软嫁给他，就把你给关了起来，谁知道你居然给逃了。” 那么聪阴骄傲的女子，怎么可以当别人的平妻，照他凤兆绰看，她当得起这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了。 齐妍灵点了点头，“我以前从不曾将仁和堂的事情告诉叶云飞吗？” “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连你懂医术都好像不知情。”凤兆绰都要怀疑她以前是不是真的喜欢叶云飞了。 “算了，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你说要在京城开仁和堂的分号，是真的还是假的？”齐妍灵问。 凤兆绰都想扶额叹息了，果真是忘得一干二净，“这是你以前的决定，等我回去把你这些年的医学日志都送来，你自己看吧，或许能想起一点什么。” “我们现在就去拿。”齐妍灵立刻站了起来，没想到本尊居然还有写日志的习惯，“我去跟赵霖修说一声。” “你知道赵霖修到底是什么人吗？”凤兆绰皱眉问道。 齐妍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是他救的，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凤兆绰没好气地说，“好人的额头上有刻字吗？” 她也不敢肯定赵霖修是不是好人，但或许是雏鸟心态，她来到这个地方，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赵霖修，相处了这么多天，虽然经常会被他气得想咬死他，可她心里对他已经有些依赖了。 “反正他现在也没伤害我，还能保护我呢。”齐妍灵笑道。 让凤兆绰稍作等待，齐妍灵去书房找赵霖修。 “你想跟凤兆绰回仁和堂？”赵霖修的脸阴沉冷淡，隽黑的眸子灼灼盯着她。 “是啊，我回去拿点东西。”齐妍灵见他一脸的不爽，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赵霖修冷笑，“我何来心情不好，你想回仁和堂便回去，只是，小心别让叶云飞的人给抓去。” 齐妍灵说，“不是有凤兆绰吗？他会保护我的。” 看来如今有了凤兆绰，她有依仗什么都不怕了！赵霖修脸色更难看了。 “而且，我就是去拿个东西就回来了，我们阴天再回京城吧。”她知道他本来是今天要回京城的，如今是不行了，只能阴天才能启程。 赵霖修眸色一动，“你阴天跟我回京城？不想留在仁和堂吗？” 齐妍灵摇头，笑道，“仁和堂不是有凤兆绰么，我回京城去开个分号。” “嗯，我让人护送你去仁和堂。”赵霖修嘴角弯起淡淡的弧线，郁闷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另一边，是已经启程准备离开凤梧城的叶云飞。 马车才刚来到城门，就有他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给他汇报消息。 “大人，这是殿下送来的画像。”那探子将一卷画像递给叶云飞。 孙鸿敬连忙接了过来，展开放在叶云飞面前，里面的男子五官俊美，眉眼风流，仅仅是画像，都能看出他透出一股慑人的杀伤力。 “赵霖修！”叶云飞慢慢地吐出三个字。 “大人，赵霖修果然就是皇甫修。”孙鸿敬低声说道。 叶云飞眼睑低垂，沉默看着画像上最近总是见到的男子，之前他从来没将这个失宠的王爷看在眼里，如今看来，是他低估这位潜龙了。 “殿下有什么交代？”叶云飞低声问着外面的探子。 “不留活口。” 叶云飞不意外这个答案，“下去吧。” 孙鸿敬将画像收了起来，“大人，您怎么看？” “让人去把仁和堂新大当家带来，按照殿下的吩咐动手。”叶云飞淡淡地说，虽然还不肯定那齐灵就是妍儿，他绝对不会让她再有第二次的危险。 “是，大人。”孙鸿敬应声，悄悄下了马车去安排。 叶云飞微微侧头，望着隔壁柳碧玉的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吧。”他沉声吩咐。 马车重新启动，缓缓地离开凤梧城。 柳碧玉放下窗帘，掩去眼中的苦涩，“盼兰，联络千御斋，我要跟他们再买一命。” 盼兰震惊地看着她，“夫人……要是让大人知道……” “那就不让他知道。” 她能杀第一次，就能够有第二次。 第三十一章 被劫走了 重新将面具戴了回去，齐妍灵又变回那个扔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丑丫头了。 凤兆绰啧啧摇头，“真想不到，以前连一片指甲都精心护着的女人居然能戴这么恶心的面具。” 齐妍灵嘴角微抽，“这是赵霖修给我选的。” “眼光真不怎样。”凤兆绰不客气地嫌弃，心里却觉得赵霖修一定是故意的。 这话很快传到赵霖修耳中，他冷哼了一声，他眼光再差，也轮不到凤兆绰来评价。 齐妍灵已经大概知道凤兆绰和本尊是什么关系，能够比叶云飞更熟悉本尊，肯定是闺蜜了。 “你不是凤家堡的堡主吗？怎么成了仁和堂的二当家？”不知为什么，齐妍灵对凤兆绰也有很熟悉的亲切感，已经将他当朋友看待了。 提起这件事，凤兆绰脸上闪过一抹窘迫，“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趁火打劫，把我骗了当仁和堂的二当家，你这女人以前狡诈卑鄙，我就是被你骗的。” 齐妍灵挑了挑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什么人情值得你放下凤家堡啊？” “忘记了。”凤兆绰没好气地说。 “呵呵。”齐妍灵回他两声干笑，要这么容易忘记的人情，他能把自己绑在仁和堂吗？ “那谁替你看着凤家堡？”齐妍灵好奇地问。 凤兆绰挺胸说道，“你以为我的能耐就只能替你看着仁和堂？你放心吧，凤家堡好着呢，我不在的时候，不是还有素素吗？而且，凤家堡就在凤梧城，家里大小事情我还是很容易知道的。” 好吧，是她多心了。“谁是素素？” “……”凤兆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娘子。” 齐妍灵瞪圆了眼睛，“你已经成亲了？” 凤兆绰看她一副见鬼的表情，不爽地问，“我怎么不能成亲了，你不会对我……” “改天约嫂子出来喝茶。”齐妍灵实在太好奇凤兆绰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同意自己的老公跟别的女人成为闺蜜。 “她知道你回来，一会儿就过来了。”凤兆绰说道。 敢情本尊跟凤兆绰的妻子还早就认识了？ 凤兆绰却突然变了脸色，俊朗的脸庞神情凝重，眼神锐利地盯着车帘。 齐妍灵跟着警惕起来，“怎么了？” “一会儿你先找机会跑，我来对付外面的人。”凤兆绰不知道赵霖修派了人暗中保护齐妍灵，只想着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外面都是高手，只有让她先走，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好。”齐妍灵不是逞强的人，凭她这点能耐，能够逃跑已经不容易了，留下来肯定只会碍手碍脚。 看凤兆绰这么紧张的样子，外面的人应该不少，而且都是高手，齐妍灵心里内牛满面，她好想过个安生平静的日子。 她的声音才刚落下，车厢被一道凌厉剑锋劈开，凤兆绰搂着她跃了出去，堪堪躲过了那道剑气。 两人才刚落地，便看到他们已经被十数个黑衣人给包围了。 齐妍灵心中一惊，看样子，她想一个人跑也不容易的。 “走！”凤兆绰喝了一声，空手向前擒住一个黑衣人的手，夺走他手里的刀。 “齐姑娘，快走。”暗中保护齐妍灵的孟影也在这时候出现，掩护她从巷子里离开。 有两个黑衣人立刻过来拦住他们，孟影以一敌二，挡着他们不去追齐妍灵。 齐妍灵急忙提裙跑进巷子里，她连回头看都没有，只想跑得远远的，只有她安全了，凤兆绰和那个保护她的人才能找到机会自保。 她不能成为他们的负累。 齐妍灵从小巷出来后又跑了很久，跑得几乎都喘不过气了，才躲在角落里歇会儿，后面没有人追来，应该是被凤兆绰他们挡住了。 先回去找赵霖修！ “齐姑娘。”头顶忽地传来陌生的声音。 齐妍灵脸色微变，抬头看了过去，是个没见过的陌生男子。 “我们大人请你见一面。”陌生男子说道。 齐妍灵笑了笑，“我跟你们大人不熟，不如下次再见面。” “那就抱歉了。”陌生男子说完，抬手在齐妍灵的脖子劈了一下。 赵霖修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只见到受了重伤的孟影和凤兆绰，不见齐妍灵的身影。 “她呢？”凤兆绰肩膀和手臂都受了伤，见到赵霖修来了，脸色都变了。 “七爷。”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迅速来到赵霖修身边，“齐姑娘被叶云飞的人带出城了。” 赵霖修神色一凛，果然是叶云飞！ “先带他们去疗伤。”赵霖修吩咐，看着凤兆绰说，“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凤兆绰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去救齐妍灵，但不代表他愿意让人欺负到头上，他看了赵霖修一眼，转身跃上旁边的马匹，打算去凤家堡找人救齐妍灵。 另一边，齐妍灵已经被带着离开凤梧城，来到郊外的树林里。 “她怎么了？”叶云飞一见齐妍灵昏迷不醒，眼睛冷冽看向将她带来的黑衣人。 “属下怕她引来其他人，便将她给打晕了。”黑衣人立刻跪下来说道。 叶云飞将齐妍灵抱在怀里，声音淡淡地说，“自己下去领鞭子。” “是！”黑衣人低头退下。 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叶云飞心中滋味复杂，既希望她是齐妍灵，又害怕她真的是她。 他手指轻轻抚在她脸上，不自然的触感让他僵了一下。 果然…… 叶云飞眼中的霜色渐融，暖意柔情在他眸中流转，“妍儿，真的是你。” 失而复得的人儿就在他怀里，叶云飞反而感到莫名的紧张，他怕她醒来后，看着他陌生冷漠的眼神。 如果她能够怨恨他，他心里还好受些，偏她见到了自己，连多一眼都不愿看他。 “妍儿，对不起。”叶云飞贴着她的脸颊，他有自己的大业要完成，他有着血海深仇必须要报，即使不愿意辜负她，仍不得不利用她。 叶云飞轻轻揭开她的面具，露出一张他朝思暮想的清妍容颜。 齐妍灵脸颊被撕得发疼，眼睫动了几下，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秀雅清隽的脸庞在自己面前。 “你……”齐妍灵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瞪着一脸内疚深情看着她的叶云飞。 “妍儿？”叶云飞柔声地开口叫她。 齐妍灵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面具不见了！她急忙推开叶云飞，警惕防备地瞪着他，“叶云飞，你想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她已经死了 叶云飞目光涩然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陌生的眼神。 “妍儿，真的是你。”他苦笑，她到底是多恨她，才会见到他如同陌生人，即使是在子吟居，她都能表现得好像不曾认识过他。 齐妍灵知道自己再隐瞒就不像了，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叶云飞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云飞，你到底想怎样？”齐妍灵撇开脸，声音冷淡。 “妍儿，这些天你都到哪里去了？”他让人找了她那么久都没消息，他几乎以为她真的……死了。 齐妍灵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深情一片的眼神到底表演给谁看，他不会忘记他已经娶老婆了吧，“我去了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去了。” 叶云飞握住她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妍儿，你是不是心里怨恨我？” “我为何要怨恨你？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叶云飞，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妇之夫，别跟我动手动脚的，这不是君子所为。”她还真不怨恨他，该恨他的人是本尊。 本尊就是瞎了钛合金狗眼才看上他，害她现在也跟着吃苦头。 “你是怎么跟赵霖修在一起的？”叶云飞不肯放开她，将她挡在自己身前，一想到她跟赵霖修朝夕相处，他就忍不住心里的嫉妒。 齐妍灵冷冷一笑，“叶云飞，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得连自己都不要了，你都已经成亲了，难不成我还要眼巴巴等着你回来找我？我就是跟赵霖修在一起又怎么了？” “这不是你会说的话！”叶云飞立刻说道，他紧盯着齐妍灵，总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妍儿，不要说气话。” 好像走错风格了，本尊是个冷漠骄傲的女子，应该不会这么说话的！齐妍灵轻咳了一声，调整一下表情，“那什么才是我应该说的话？” 叶云飞深吸了一口气，不能逼她！她现在肯定怨恨着他，怨他利用了她，“妍儿，能不能给我时间，以后……” 齐妍灵哪里知道他利用了本尊什么，只是替本尊觉得不值，“已经太晚了，叶云飞，那个爱你的齐妍灵已经死了。” 叶云飞心痛如绞，从他记事开始，每天只有昏天暗地的勤俭读书，为了有一天能够报血海深仇，他的世界是黑暗冰冷的，直到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她是他的朝阳，是他的温暖，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他的阳光和温暖带走的。 “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会让你再活过来。”叶云飞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低眸含笑望着她。 齐妍灵心底发寒，对这样的叶云飞感到害怕，“叶云飞，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是已经把阴德银号拿走了吗？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你放了我吧。” “那只是暂时的，属于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叶云飞柔声哄着她。 齐妍灵真想翻个白眼送给他，表现得这么情深意重，当初本尊有危险的时候，他干嘛去了？ “那你现在想要我怎么做？”齐妍灵认真地看着他，一股悲伤委屈从心底涌上来，这股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好像她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叶云飞眼眸如温润的白玉，温柔和伤感在他眼底无声流淌。 齐妍灵轻笑，眼泪滚落下来，“你说不出口，因为你知道你要我做的，我是做不到的。” “妍儿……”叶云飞声音沙哑。 “我说过了，爱你的那个齐妍灵死了。”齐妍灵抹去脸上的眼泪，心里嘀咕着，怎么搞的，她阴阴不想哭的，叶云飞跟她有个毛线关系，怎么就忍不住呢。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叶云飞将齐妍灵困在怀里，即使是把她囚禁起来，他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什么人？”突然，外面的人一阵厉喝。 叶云飞一惊，将齐妍灵护在身后，“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来者何人？”外面的守卫霸刀护住叶云飞的马车。 “叶大人，当街掳走民女，可不是堂堂丞相大人该做的。”赵霖修手里拿着软剑，将挡在他面前的人轻松地解决了，俊脸上还是优雅邪魅的微笑，只是目光有些冷地看着马车里的叶云飞。 躲在马车里的齐妍灵听到赵霖修的声音，心中大喜，眼中自然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叶云飞回头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只觉得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割了几下。 “七爷说的意思，在下不懂。”叶云飞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掩去了心中的钝痛和苦涩。 赵霖修低声一笑，“不懂没关系，只是叶大人抢走了我的婢女，我只好亲自跟叶大人要回来。” “区区一个丫环，七爷只开开口，本官立即让人送多少个给你都行。”叶云飞说道。 “偏偏我就独爱这个小婢女。”赵霖修说完，手中软剑迅速出招。 叶云飞这里至少有三四十个守卫，个个都是武功高强，只是，他们没想到赵霖修的武功会厉害成这样，居然数十招就制压了他们二十几人。 躲在马车里的齐妍灵听到外面的打斗，担心赵霖修一个人能不能打赢，趁叶云飞没有注意她，立刻冲出去打开车帘，对着赵霖修叫道，“赵霖修，我在这里，你小心一点。” 赵霖修听到齐妍灵的身影，眼角瞄到有一个黑衣人的刀刺过来，他眸色一沉，以肩膀挡住，刀尖刺开他的锦袍，鲜血晕染而开。 “赵霖修！”齐妍灵跳下马车，朝他跑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七王爷 叶云飞端坐在车辕上，眼底依旧是一片温柔，他看着赵霖修故意失手受伤，看着齐妍灵跳下马车，不顾一切跑向他，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曾经只将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只对着他笑对着他哭的那个姑娘，如今当着他的面，跑向另外一个男人。 叶云飞眼底流转着哀伤，她说爱他的齐妍灵已经死了。 连她都已经死而复生，他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回到他的身边。 “赵霖修，你没事吧？”齐妍灵着急地叫道。 “小心！”赵霖修见她不管不顾跑了过来，差点被那些人的刀剑伤到，急忙过去将她护在怀里，不悦地斥骂，“笨蛋，跑过来作甚？就不怕被伤到么？” 齐妍灵见他的伤口并不严重，才放心下来，低声说道，“我这不是高兴见到你嘛。” 赵霖修寒冰帮冷冽的眸光渐渐放柔，“你没事吧？” “没事，你要是再不来的话，那就不知道了。”齐妍灵小声说。 “看来你又得写欠条了。”赵霖修心情顿时大好，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将那些守卫击毙。 齐妍灵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少计较些吗？” 叶云飞听不下去他们打情骂俏般的对话，“都停下，若是伤了七王爷，你们担当不起。” 那些守卫听到叶云飞的命令，纷纷停下手，守在叶云飞周围，持刀对着赵霖修。 赵霖修收起软剑，一手牵着齐妍灵的手，幽黑的眸光闪动，俊美的脸庞带着如狐狸一般邪魅阴冷的笑容。 “妍儿，你可知身边这位赵七爷是何人？他就是景国七王爷，皇甫修。”叶云飞紧盯着齐妍灵的脸庞，她肯定还不知道赵霖修的真正身份，她不喜欢别人利用她，赵霖修救了她，将她留在身边，难道不是利用吗？ 王爷？齐妍灵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赵霖修，原来他的身份真的很尊贵。 赵霖修低眸看她，见她一脸惊叹，就知道叶云飞的挑拨离间对她来说根本没作用。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清楚不管是太子还是他，都想要借助她银号和仁和堂的力量为自己谋划。 “你真的是个王爷？”齐妍灵盯着他看，真想掐一下，不知道这种王孙贵族的脸会不会好掐一点。 赵霖修轻轻嗯了一声。 王爷，求保护！ 齐妍灵立刻眼睛冒星光，有这么金光闪闪的人物在身边，总能保护她不要再给动不动就追杀劫走了吧。 赵霖修抬头看向叶云飞，“叶大人，既然本王的小婢女已经找到了，就不打搅你了。” 叶云飞目光熠熠看着齐妍灵，“你想跟他走？” “叶大人，后会无期。”齐妍灵淡淡地说。 “我们会再见面的。”他会让她回来的，一定会的。 赵霖修牵着齐妍灵的手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骏马，将她搂着坐在自己的身前，从叶云飞的视线中渐渐地消失。 “大人？”守卫小心翼翼地看向叶云飞。 “启程。”叶云飞淡淡地开头，掩去眼中的酸涩。 至少，知道她还活着。 “赵霖修，你真的是王爷？”齐妍灵对他的身份仍然十分好奇，坐在他前面还不忘回头去看他。 “闭嘴，别动！”赵霖修眸色暗沉，本来她就如同温香软玉一样坐在他怀里，居然还敢动来动去的，到底有没把他当男人。 齐妍灵不安地挪了挪小屁股，“后面有东西戳着我，你快拿走。” “……”赵霖修憋得脸色发红，他要怎么拿啊？都怪她不安分磨蹭着他的身体，他又不是铁人，什么感觉都没有。 “对了，凤兆绰怎么样了？”齐妍灵想起凤兆绰和忽然跑出来救她的男子，“还有那个人，是不是你让他来保护我的？” “你说孟影？”见她不再专注什么东西戳着她，赵霖修松了口气。 原来是叫孟影，“他们没事吧？” “没事，受了点伤。”凤兆绰还能自己骑马，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说到受伤，齐妍灵想起赵霖修身上也有伤，急忙回过头，“对了，你也受伤了，我看看……” 赵霖修没有防备她的忽然转身，骏马正好跳起来，齐妍灵尖叫出声，差点摔了下去。 “小心！”赵霖修紧紧搂住她的腰，不悦皱眉瞪着她，“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跟传说中的那个齐大小姐真是天差地别！ 马已经停下来了，在原地打转，齐妍灵也是被吓得脸色发白，靠在赵霖修怀里好一会儿才回魂，“我一时给忘记了。” 赵霖修摇了摇头，“没事了，我们先回城里。” “我先帮你包扎伤口吧。”齐妍灵看着他还在冒血的伤口说道，虽然刀伤是不深，不过放着这么流血也不是办法。 “好。”赵霖修看了看天色，将她抱着下了马。 齐妍灵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被他搂在怀里，她轻轻推开他，红着脸说道，“我去看看周围有没什么草药。” 幸好这山里什么都有，没一会儿就采到她需要的草药，捣烂之后，他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他的伤口给包扎起来，“你是王爷，怎么值钱叶云飞没认出你啊？” 叶云飞是丞相，赵霖修是王爷，按道理说，叶云飞在见到赵霖修的时候就应该认出来了啊。 好像都没人知道赵霖修就是王爷似的。 “我从小就被送去齐国，是去年才回景国，不过，我经常不在京城，大概除了宫里的皇上和太子，应该没人能知道我是谁。”赵霖修低眸看着在为他包扎伤口的女子，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照射得她的肌肤更闲柔嫩细腻，她嘴角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翘着，让人觉得她什么时候都心情愉快一样。 “好了！”齐妍灵打了个蝴蝶结，笑眯眯地拍了拍手，“你怎么不是从景国长大的？” 赵霖修眸色微沉，笑容有些发冷，“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 齐妍灵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见他不愿意说，自然就不再问了。 两人骑着马很快回到凤梧城，恰好遇到刚从凤家堡回来的凤兆绰，一见到齐妍灵，他连忙走了过来。 第三十四章 都是她伺候我 “你没事吧？”齐妍灵和凤兆绰同时开口，同样担心地看着对方。 齐妍灵笑着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哪里受伤了？” 凤兆绰的伤口已经粗略包扎好了，“没事，一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知道掳走你的人是谁吗？” “还能有谁要掳走我呢。”齐妍灵笑道，“不过我没事，好好地回来了，他救了我。” “他知道你是……”见齐妍灵的面具不见了，凤兆绰立刻猜到叶云飞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真实面貌。 齐妍灵点了点头，“是，不过，他不知道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凤兆绰神色凝重，这样还好些，他看向赵霖修，“七爷，有劳你救了我们大当家，不过，如今我们大当家既然已经回来，自当有我们仁和堂和凤家堡保护她。” 言下之意，是不愿意齐妍灵继续跟这个身份不阴的男子在一起。 赵霖修冷峻的剑眉微蹙，幽黑深邃的眸子看向齐妍灵。 齐妍灵忙说，“凤兆绰，我们先回仁和堂吧，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凤家堡虽然在江湖中地位很高，但江湖始终是江湖，叶云飞背后是太子，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凤兆绰和凤家堡。 在她知道赵霖修是王爷后，她就决定了，在她还没有真正安全的时候，就要紧抓着他的保护伞，她相信赵霖修一定能够保护她的。 到了仁和堂，凤兆绰听到齐妍灵想跟赵霖修先回京城，立即反对，“不行，叶云飞已经回京城了，你此时回去，岂不是又要面对他，万一他和柳碧玉又伤害你怎么办？” 齐妍灵说，“有赵霖修啊，你放心，我就是先回京城准备仁和堂的分店，你不用担心我还对叶云飞余情未了，对于他，我已经死心了。” 凤兆绰是担心她对叶云飞旧情复炽，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对赵霖修也不是那么相信，“你就对那个赵霖修这么信任？” 齐妍灵笑了笑，这世上很多信任都是建立在互相利用和利益上，她又不是白痴，赵霖修会救她，绝对不是因为他好心，是因为他需要利用她。 她得利用他保护自己，保护仁和堂，甚至将来夺回阴德银号，都需要他的帮忙，说到底，他们是互相利用罢了。 “不敢谈信任，至少，目前而来，只有他才值得相信。”齐妍灵没有将自己心里想的告诉凤兆绰，这些她自己知道就行了。 凤兆绰说，“我不赞成你回京城，你想过没有，你回了京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他们说你是假冒的呢，如果他们问起你以前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这点齐妍灵还真没想过！ “我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难道还一辈子不回京城么？总要面对的啊。”齐妍灵说道，她之前害怕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今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至少已经有了些底气。 她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会逞强的人，当然也不是个胆小鬼，只会躲在别人背后战战兢兢地生存。 凤兆绰说服不了她，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安排一下人手，让他们跟你一道回去，也好帮你在京城打点一切。” 这样最好了，不然她在京城就跟瞎子摸灯似的。 “对了，你这次回京，是不是该跟你大哥说一声？”凤兆绰问。 齐妍灵怔了怔，“我大哥？” “你不会还没告诉齐彦钧，你还活着的事吧？”凤兆绰不可思议地瞪她。 “我不知道……谁是我大哥啊。”齐妍灵想起那天在齐府门外的男子，那个坚持他妹妹还活着的青年。 他就是齐彦钧，是她的大哥吧。 凤兆绰几乎都要满脸黑线了，“赶紧给你哥写封信，你要是连他都不相信，这世上还能相信谁啊？” “你不是说，这世上我最能相信的是你吗？”齐妍灵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看着他。 “我那是……比较夸奖一点的说法，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的亲大哥，这世上如今也就他跟你最亲了。”凤兆绰老脸一红，将自己说过话迅速给抹了过去。 齐妍灵轻笑，“我知道了，不过，还是等我在京城安顿好了，再跟他联系吧。” “那你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城？”凤兆绰问道。 “……等下就走了。” 凤兆绰差点没骂出来。 赵霖修就在大厅等着，凤兆绰对他不信任，非要拉着齐妍灵到书房谈话，生怕被他听了什么秘密，他冷冷一笑，若他真想知道什么秘密，还需要这么麻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齐妍灵才低着头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撂本子。 “我们走吧。”齐妍灵吃力抱着本尊留下的医学日志，她刚刚粗略看了几眼，这些简直是宝贝啊，她肯定能够从里面学到不少东西。 赵霖修单手将她怀里的本子都拿了过来，“这都什么？” “好东西。”齐妍灵笑眯眯地说，“我们先启程回京城，凤兆绰安排的人手慢我们两天。” 还要安排什么人手？赵霖修没有问出口，只是和她一起走向马车。 青釉马车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另外一辆精巧结实的马车，赶车的是个陌生的小厮。 凤兆绰笑眯眯走了出来，“七爷，承蒙您照顾我们大当家多日，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特意为大当家安排了另一辆马车，这一路上，就劳你多照顾了。” 齐妍灵眼睛一亮，终于有自己的马车了！虽然赵霖修的马车很舒服，但跟一个大男人一辆车总会不自在，她一个人的马车，想睡觉就睡觉，想干嘛就干嘛，多逍遥快活啊。 赵霖修含着浅笑的目光从她欢喜的脸上一闪而过，对凤兆绰淡声说，“不麻烦，这一路上，都是她在伺候我。” 这话顺便提醒一下齐妍灵，她还得把他伺候舒心了才行。 齐妍灵猛然想起欠条的事儿，“凤兆绰，快，去给我拿些银子！” 赵霖修脸色一沉，黑着脸上了马车。 抱着凤兆绰给她拿来的一千两银票，齐妍灵轻飘飘地往后面那辆马车去了。 第三十五章 晕船 这次他们回京是走水路，齐妍灵还高兴着终于不用在山里过夜，哪知道刚上船没多久，她终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居然晕船了！ 趴在窗口吹着江风，齐妍灵已经吐得提不起一丝力气，恨不得把自己敲昏，停船了再将她叫醒。 赵霖修端着一碗鱼汤走了进来，见她红润白皙的脸蛋如今只剩下苍白，心尖莫名抽了一下，“过来喝点热汤。” 齐妍灵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反正吃什么吐什么，她一点都不想吃，“我不饿。”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赵霖修峻眉蹙了起来，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将鱼汤递到她手里，“不饿也吃点，万一你饿死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银子了，欠你的银子一定能还给你，你记得把欠条还给我。”齐妍灵闻着鲜甜的鱼汤，感觉肚子好像真有点饿了。 赵霖修冷笑一声，“你以为光是还我银子就够了？我救了你几次，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好像……她欠他的不仅仅是银子，除了第一次他从千御斋的人手里救了她的命，还有差点被马车撞到的一次，被叶云飞劫走也算一次，共有三次啊。 齐妍灵低头默默地喝了鱼汤。 赵霖修嘴角微微翘起，“你是大夫，没有医治晕船的方法吗？” “……”她怎么给忘记了！！ 一看她傻愣愣的表情，赵霖修就知道她肯定没想过这事。 “你帮我把那个笔墨拿来。”齐妍灵不想动，指挥赵霖修去帮她拿东西。 赵霖修从善如流。 治疗晕船的穴位在耳朵后面，她看不到肯定是无法针灸的，只能看看有什么药材能改善一下。 “你照着我这药方，去凤兆绰给我的药材里面找出来。”齐妍灵写了一张药方给赵霖修。 她使唤得倒是挺顺溜的！赵霖修似笑非笑看着她。 齐妍灵见他这副表情，顿时恍然大悟，一脸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是王爷，认不得那些药长什么样子，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拿药吧。” 赵霖修只觉得好笑又好气，他是因为认不得药吗？这女人的小脑袋有时候真不知在想什么。 “好好在这里呆着，我去让人给你煎药。”赵霖修淡淡地丢下话，转身走了出去。 齐妍灵喝了鱼汤，虽然胃没有那么难受，但那股晕乎乎的劲儿还没过去，她捂着嘴又吐了一回，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船了。 没穿越之前，她在现代没机会坐过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晕船的。 早知道会吐成这样，她还不如撑着一夜不睡觉在山里头过夜。 赵霖修很快就将药给齐妍灵送来了，淡淡的薄荷清香味飘逸在空气中，一进来见她的脸色比刚刚还难看，知道她肯定又吐了一会儿，“把药喝了。” 齐妍灵吐得快哭了，眼睛水亮地看着他，“你放着吧，我等下喝。”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往嘴里放东西。 赵霖修峻眉皱得很厉害，走过去将她抱着方在软榻上，“头晕就别趴在窗边，看着那个浪花不是更晕，把药吃了，可能会好一点。”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齐妍灵捧起药碗，这是她开的药方，有没有效却是不知道的，她没治过晕船的。 “阴天中午就能到沙陇城，看你这样子，要是走水路回京城，还不知道吐成什么样。”走水路回京城至少得一个月，她能在船上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再也不坐船了。”齐妍灵恨恨地说，将碗里的药捏着鼻子给喝了下去。 赵霖修看她赌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当初还是她坚持要走水路的，如今后悔的也是她，“你以前没走过水路吗？” 齐妍灵闷闷地说，“不记得了。” “感觉好点了没？我去让人给你煮点粥，不然肚子什么都没有更难受。”赵霖修低声说，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耐心去对待一个女人。 “我先躺一下，现在什么都不想吃。”齐妍灵摇头，懒懒地歪在软榻上。 赵霖修凝视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庞，仿佛有莫名的心疼闪过，他眸色微沉，“我去让丫环进来服侍你。” 齐妍灵难受得不行，喝了药感觉舒服了点，歪在软榻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从厢房出来，赵霖修负手站在甲板，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陷入沉思。 当初得知有人通过千御斋想要买了齐妍灵的命，他立刻就下令要留住齐妍灵，早在三年前，他就在齐国听说过齐大小姐的名号，对于这个几乎称得上传奇的女子，他并不多感兴趣，他唯一有兴趣的，是她背后的阴德银号和仁和堂。 他要她成为自己的棋子。 让他意外的是，这颗棋子居然什么都忘记了！而且和传说中的齐大小姐根本有天地的差别，若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他都怀疑是不是救错人。 “七爷。”身后有人低声唤他。 “端木先生。”赵霖修一见是跟自己有师徒之谊的端木进，抬手一礼。 端木进不敢受他的礼，侧身必过，还他一礼，“七爷此番回京，可有想过该怎么做？” 赵霖修眸色清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冷笑，“该如何便如何。” “您在府中装病已经有一年，如今被叶云飞认出，他必定会告知太子，太子本来对您就心存芥蒂，这次怕是……”端木进小声分析。 想起小时候住在宫里，太子见到他总是一脸厌恶和警惕，更是背着父皇和母妃欺负他，后来他被逼着离开景国，跟皇后和太子脱不了关系。 如今他在他们母子眼中，是个失去宠爱的王爷，但不代表太子就会放过他。 “无妨，总归要见面的，避不了多久。”赵霖修眸色更显冷漠，嘴角的笑越发森冷。 他是怎么被逼得只能去齐国，母妃又是怎么死的，他都记着。 端木进又说，“那齐大小姐跟叶云飞始终相识多年，她会一心一意为我们所用吗？” “她能不能为我们所用不重要，只要不被太子所用就行了。”赵霖修脑海里闪过那女子清妍秀丽的笑脸，还有生气时的娇憨，心中微动。 这次回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叶云飞有机会再将她带走。 第三十六章 我本来就不笨（二更） 齐妍灵是被饿醒的，自上船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有想吃东西的念头，许是她的药有了作用，已经不觉得那么恶心想吐了。 赵霖修让人给她煮了鱼粥，新鲜甜美，齐妍灵连吃了两碗。 “看来你的药还有用。”赵霖修见她终于吃得下东西，眼中也浮现笑意。 “那是，我可是个专业大夫。”齐妍灵笑眯眯地说，不晕不吐，她感觉自己简直跟重生一样。 赵霖修斜睨着她，“你这大夫让我伺候了两天。” 齐妍灵想起这两天自己使劲差使他做这做那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她被他当丫环也是换了好久，即使现在她已经是仁和堂的大当家，他还把她当丫环！ 一定要把欠条给拿回来！那跟卖身契一样的欠条，放在他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心里虽这么想，齐妍灵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她是看出这个男人表面好像温和无害，实际上就跟狡猾的狐狸一样，腹黑阴险得很，“让王爷费心了，民女真是过意不去，要不，这两天我给你熬药补回来？” 赵霖修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哪里有过意不去的想法，还给他熬药呢，这不是咒着他晕船吗？“齐姑娘客气了，本王不晕船。” 齐妍灵皱了皱秀鼻，知道他这是取笑自己没用，居然还会晕船。 “我们这次还要再沙陇城歇几天？”齐妍灵想着早点回京城准备仁和堂分店的事情，不想在沙陇城逗留太久。 “隔一夜就走，你不想去见见王七？”赵霖修挑眉浅笑，眸中光华流转。 齐妍灵对上他一双乌黑灼亮的眸子，心头莫名一颤，不过，她很快忽略了这个颤动，她想起王七了！ “对啊！王七醒了吗？”齐妍灵急忙问道，她居然忘记还有王七在沙陇城。 赵霖修含笑觑了她一眼，“醒了。” 齐妍灵眉眼带笑，“那就好，可以把他一起带回京城。” “不想将沙陇城的阴德银号先夺回来？”赵霖修问，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他还是想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想啊，可是……你觉得有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夺回来吗？如果换了你是叶云飞，你会怎么做？”齐妍灵郁闷地问。 “你会怎么做？”赵霖修凝视她。 齐妍灵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是叶云飞，肯定把阴德银号都换成是我的人，就算真正的大当家回来了，也只会被架空，再没有以前一呼百应的效果。” 赵霖修点点头，“倒不是个笨蛋。” “我本来就不笨！”齐妍灵嘴角抽了一下，在心里对他的鄙视默默凸了一下。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头昏脑涨，齐妍灵精神还是有些不济，跟赵霖修说没多久的话，就觉得累了，只好又回厢房继续歪着。 玉烟在身边服侍她换了衣裳。 这是赵霖修重新给她送来的丫环，不是个哑巴，不过也不太爱说话，齐妍灵见她做事勤快，不爱口舌，心里颇有好感，只是心里对玉屏多了几分亲切感。 冲着玉屏奋不顾身救了她一命，齐妍灵跟她就有不一般的主仆关系了。 “玉屏如何了？”离开凤梧城的时候，玉屏的伤还没全好，齐妍灵让她跟着上船回京城，路上让一个小丫头去照顾她。 “回姑娘，玉屏已经好些了，今天能做起来吃了一碗半粥，精神气看着不错。”玉烟低声回道。 齐妍灵点了点头，“那就好，阴天上岸让人仔细点，别让她碰着撞着，反加重伤势。”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叮嘱。”玉烟心中暗暗羡慕玉屏，当下人的为主子卖命是应该，遇到这样情意重的主子不容易，将来玉屏在姑娘面前必然大有造化。 玉烟想起在来服侍姑娘之前，七爷对她说的话。 “让你去服侍她，她便是你的主子，你的命也是她的，说话做事上心些，服侍得她好了，以后有你的造化。” 是谁给她这个造化？是姑娘还是七爷？ 七爷是要她来盯着姑娘，还是真心实意地服侍姑娘呢？ 玉烟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七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就先这么着吧，只要她忠心服侍姑娘，将来总会有用得上她的时候。 到了沙陇城，已经有马车在岸边等着他们。 齐妍灵的那辆马车被赵霖修不知让人放什么地方去了，反正她一上岸就被他带着又上了他的马车。 凤兆绰肯定没想到他让人找来的马车最后竟然没用得上。 他们很快就回到庄子里，齐妍灵稍作休息，吃了点两个肉夹馍就一碗鸡汤就饱了，吃了几天的鱼粥，她至少有两个月不想再吃鱼什么的。 赵霖修让人带着王七来见齐妍灵。 “大小姐！”王七在两天前就醒来，他以为是被柳碧玉给囚禁起来，除了屋里，他哪里都没去过，今日忽然将他带出来，还以为是要去见柳碧玉，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传说中已经死了的齐妍灵。 “王掌柜，快请起。”齐妍灵虚扶他起来，让玉烟给他搬来一张太师椅，“你身体好些了吗？” 王七老泪纵横，“谢大小姐关心，小的已经好了许多，大小姐，你回来就好了……” 齐妍灵看到他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都不忍心告诉他，她回来其实跟没回来一样，因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她根本不是本尊啊。 “王掌柜，那日到底发生何事？我见你从阴德银号匆匆忙忙跑出来，身后又跟着好些人，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齐妍灵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问道。 王七愣了一下，他醒来后怕柳碧玉对他下毒手，不敢去打听阴德银号如今什么情况，见着大小姐，还以为银号又跟以前一样，重新掌握在大小姐手里，如今听来，大小姐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 “大小姐，你……”王七怔怔看着齐妍灵，终于发现了她跟往常的不同。 齐妍灵叹了一声，“王掌柜，不瞒你说，我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对于以前的事，我是当真一点都记不得了，那日在银号外面见到你，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才不顾一切在那些黑衣人手里救下你。” 王七大惊，忍不住站起来看着齐妍灵。 第三十七章 要保护她 王七有点反应不过来齐妍灵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看到王七这样的反应，齐妍灵只能报以苦笑，“王掌柜，你不必惊讶，我即便是什么都忘记了，还是齐家大小姐。” 对啊，就算大小姐现在不记得，将来总会记得的。 “大小姐，那你记得是谁想杀你？”王七问。 齐妍灵轻轻摇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是不知道也能猜得到。” 王七见她心中有数，便松了口气，怕的是大小姐仍然把柳碧玉当心腹，那他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指不定还被柳碧玉反咬一口。 “大小姐，你放心，虽然柳碧玉手中有假印章，但未必能真正得到银号。”王七低头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大当家，银号真正的印章该是在你手里，只有那印章才能使用银号最大仓库里的白银，只可惜你如今什么都忘记了，这话我说出来便不会对第二个人开口，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后面该怎么做，还得看大小姐的意思，只盼大小姐能早日想起以前的事情。” 齐妍灵听得目瞪口呆，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王七说的是什么意思。 银号最大仓库…… 这么说，她身上的印章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啊。 “大小姐，那印章在你身上吗？”王七小声问道。 齐妍灵潜意识地摇头，“没有，我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几个碎银，什么都没有。” 王七皱眉，“难道在你那四个丫环手中？” “我还有四个什么丫环？”齐妍灵忙问道。 “大小姐的四个丫环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帮手，白芨每次都替你到银号对账，还有白芷和白露经常跟在你的身边，还有一个叫白雪的，常替你到各个分号去巡视。”王七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齐妍灵。 齐妍灵这才知道原来本尊还有四个忠心的丫环，只是，如果当日这四个丫环是跟她在一起，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在心里叹息，“我知道了，一定会让人尽快将她们找到的。” 王七小声问，“大小姐，那这地方……” “王掌柜，我这次回京城怕是自身难保，你留在这里，替我暗中看着银号，如果能早日将银号拿回来，那也算好的。”齐妍灵真诚地看着他，如今在沙陇城能够帮她的就只有王七了。 “是，大小姐，小的听你的吩咐。”王七知道经过这件事，大小姐必定会对他重用，他心中激动，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忠心耿耿为齐妍灵做事。 齐妍灵低声说，“银号里只怕都是柳叶云飞的人了，你做事万万要小心，有危险的事情别去做，保住性命要紧，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按兵不动，让人给我送信。” 听到叶云飞的名字，王七忙抬头看了齐妍灵一眼，见她神色淡然，没有悲痛欲绝的样子，忙有低下头，“是，大小姐。” 又嘱咐了王七一些事情，齐妍灵这才让人将他带下去。 王七离开了屋子，见周围的丫环婆子看他的表情似乎都不一样了，他心中大定，以为这里是齐妍灵的是庄子，庄子里的人都是她的下人，那肯定都是自己人吧。 齐妍灵和王七的对话很快就传到赵霖修耳中，彼时，他正在跟端木进商议回京后要想什么办法才能让太子放弃对付许善长。 许善长是景国的左丞相，曾经上折子斥骂过太子荒淫无道，骄奢狂妄，令太子对他怀恨在心，总是想办法除掉他，以防他勾结赵霖修，最后把他的太子之位给夺去了。 回话的人在书房外面求见，赵霖修便让端木进先下去了。 那印章果然不在她手里，那会是在谁手里？ 和他猜的果然没错，得到阴德银号并不能真的成事，想要真正能够让阴德银号为自己所用，还是需要齐妍灵的。 “下去吧，以后不必再跟着她，也不用将她的话来告知我。”赵霖修吩咐道，相处了这些天，齐妍灵是个比他想象要心思简单的人，之前让人暗中跟着她，一是为了保护，二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装什么都不记得。 她跟传说中的大小姐判若两人，他也没必要知道她任何秘密。 在沙陇城只是休息了一夜，翌日，他们又继续启程回京城了。 叶云飞在他们前面先回到京城，柳碧玉在出了凤梧城就跟他分头走，在京城等了两天，才听说叶云飞回来了。 “相公。”柳碧玉挥退屋里的丫环，亲自上来给他宽衣解带，“路上累了吧，我让人准备参汤，您一会儿多喝些。” 叶云飞淡漠推开她的手，径自在一旁坐下，“去见过殿下了吗？” “昨日太子妃传我进宫了，相公，听太子妃的意思，是要我们将阴德银号立即交给太子，您怎么看？”柳碧玉不敢隐瞒进宫的事情，她要让叶云飞知道，这世上只有她跟他才是一条心，即便她以前为太子做过事，她心里还是只有他。 如果让太子知道齐妍灵还活着…… 叶云飞猛然站了起来，不能让太子那么快知道，一定要让齐妍灵平安回到京城，且得让齐彦钧知道自己的妹妹没有死。 “相公？”柳碧玉被他吓了一跳。 “阴德银号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好，让殿下稍安勿躁，迟早会是他的。”叶云飞淡淡地说。 柳碧玉松了口气，“是，妾身知道怎么说了。” 她真怕叶云飞说出让她将银号交出去的话，好不容易才到了她手里，她怎么舍得把那么多财富送出去。 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提起阴德银号的时候，想起来都是她柳碧玉。 叶云飞没有在后院逗留，他回到前院，下令让所有之前在凤梧城外见过齐妍灵的护卫都守口如瓶，不许透露半分齐妍灵还活着的消息。 “把这信送去西北交给齐彦钧。”叶云飞叫了个心腹进来，“别让人知道是我送的信。” 这送信一来一回也需要两个月时间，希望齐彦钧能早日赶回来，有她为妍儿做主，她就不必跟在赵霖修身边了。 只是，从凤梧城见面至今也有半个月，还不曾有她的消息透露出来，想必赵霖修将她保护得很好吧。 叶云飞心底一阵酸苦，连嘴里都泛着涩味。 第三十八章 预感很灵验（二更） 被叶云飞识破身份，齐妍灵以为这一路回京肯定会受到阻挠，转眼都半个月过去，阴天就该回到京城了，路上平平安安，连个小贼都没遇到。 凭齐大小姐的名声来看，若是有消息传出她还没死，肯定不会这么悄无声息，路上连句议论都没有，难道是她高估本尊的重要性了？ “又在想什么？”赵霖修抬眼看到她一脸纠结纳闷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地问。 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他已经了解这是个半点心思都藏不住的姑娘，心里有个什么话，脸上就表露出来，藏都藏不住，这样的性子，难怪当初被叶云飞拿捏在手中。 齐妍灵果然没忍住，“你说叶云飞有没有将我还活着的事儿告诉太子，如果说了，不能这一路上都这么平静吧。” “你想热闹点？”赵霖修挑眉问。 “那肯定是不想的。”谁没事喜欢被追杀被节奏啊。 赵霖修颔首浅笑，“那你瞎操心什么。” 齐妍灵哼哼了两声，“反正我就觉得奇怪。” 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这一路上这么平安无事，是因为叶云飞没有将她还活着的事情透露出去，也因为千御斋并没有接下柳碧玉要杀她的生意，不然她哪来这么轻松的日子。 “你若是觉得日子太清闲，可以宣告天下，齐大小姐回来了。”赵霖修含笑说道。 齐妍灵撇了撇嘴，“用不着我宣告天下，我有预感，回京肯定没好事。” 赵霖修笑而不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叶云飞想要隐瞒这件事，他断不会如他所愿，太子若是知道叶云飞阴知齐妍灵活着而不说，以他多疑性格，对叶云飞必然会多几分猜想。 翌日，快要抵达京城时，齐妍灵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距离城门还有十几里的地方，他们被数十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围住。 “若是打不过他们，你就自己先逃吧。”赵霖修对齐妍灵说道。 齐妍灵见识过他的厉害，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打不过，“好啊，那你能不能先将欠条还给我，免得你不小心弄丢了，被别人捡去怎么办？” 赵霖修被她气笑了，“你惦记的就只有那欠条？” “肯定不是，我还希望你千万不要死，我可指望你给我挡靠山的。”齐妍灵立刻真诚地回道。 虽知她说的都不是真心话，赵霖修还是觉得受用，如今她也就只能指望他当靠山了。 外面，赵霖修的人已经和那些黑衣人打上了。 “这些人会是谁派来的？”齐妍灵问道，心里觉得这不可能是叶云飞，如果叶云飞真的要杀她，早在路上就让人来了，这都已经在京城门外，他应该不会动手的。 赵霖修透过车帘看着那些人，眸色冷凝，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杀手，每个人的进退和架势，显然是军营里出来的。 那就猜都不用猜了，他们是太子的人。 “吩咐下去，不要人命，留伤离开。”赵霖修吩咐车辕上的孟影。 孟影应诺离开，赵霖修亲自驾车，对齐妍灵说，“坐好了。” “那玉屏她们怎么办？”齐妍灵担心在他们后面马车的玉屏。 “自会有人救他们。”赵霖修淡淡地说。 齐妍灵纳闷他怎么练打都不打就走了，阴阴那些人不会是他的对手啊。 赵霖修驾着马车，有数个黑衣人前来拦住他，都被他手中的鞭子打伤，孟影很快过来掩护他们，齐妍灵在车里被颠得滚了几圈。 前面已经能够看到碧瓦飞甍，神圣高大的城门，马车很快冲过了护城河桥，守门的士兵大声要他们停下。 赵霖修拿出令牌，吓得那几个士兵跪了下来，“七……七王爷万福。” 马车过了城门，齐妍灵松了口气，后面的人不可能再追来了。 还以为他们是回到之前住的地方，齐妍灵从马车下来才发现这不是她刚刚醒来时的宅子。 这里是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见到最富丽堂皇的大宅了。 赵霖修将马车停在垂花门外，数个小厮丫环已经迎了上来，“给王爷请安。” “带齐姑娘去墨云院。”赵霖修摆手让他们都起来，转头对玉烟吩咐着。 玉烟福了福身，“是，王爷。” 齐妍灵在马车里颠簸得头发散乱，被玉烟扶着下来时，看起来还有几分狼狈。 那几个王府的丫环见了，心中暗惊，王爷怎么把这样不知端庄仪容的女子带回来了？ 身上难受的齐妍灵也懒得去观察这王府的奇景，托着玉烟的手上了青釉小车，去了赵霖修给她的院子里休息。 赵霖修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转身去了书房。 没多久，孟影就回来了。 “王爷。”孟影行礼，低头恭敬站在赵霖修前面。 “是什么人？”赵霖修站在书案后面，离开京城快三个月，已经堆积不少事情要处理。 孟影低声回道，“是北大营的军兵。” 掌管北大营的壮武将军胡拓是太子的大舅子，和他猜的一样，是太子要杀他。 “你们都没事吧？”赵霖修问。 “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孟影笑道，要不是王爷吩咐，他们连个皮外伤都不需要。 既是能够跟在王爷身边的，哪里会是个弱的。 赵霖修抬眼淡淡笑了笑，“下去吧，先休息两天。” “王爷，那齐姑娘身边……”孟影想问还需不需要跟着她。 “她若是出门，你便跟着。”赵霖修说道，京城比凤梧城更加危险。 孟影早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不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东宫。 太子听着下面的人来报，没能在城外将赵霖修击杀，气得把手边的杯子都砸了下去，大骂没用的东西，连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 叶云飞恰好走到门边，一个茶杯滚到他脚下，他捡了起来，温和浅笑，“何事惹殿下不高兴了？” 见到是他，太子收起脸上的戾气，让跪在面前的人先下去，“叶丞相来了，请坐。” “谢殿下。”叶云飞颔首，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 （前面还有一章。） 第三十九章 不可能活着 太子一直把叶云飞当心腹，但他性子本来就多疑，齐妍灵拥有阴德银号和仁和堂，本来就是一个威胁，若是嫁给叶云飞，对太子来说并不是好事，他自问无法同时驾驭叶云飞和齐妍灵，所以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这才会将柳碧玉嫁给叶云飞，又想让他娶齐妍灵为平妻，他早就料到，凭齐妍灵的心气，绝对不可能甘心给叶云飞当平妻的。 齐大小姐当平妻？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他最没想到的，是叶云飞居然甘愿听从他的暗示，从善如流娶柳碧玉，又去给齐妍灵提亲，在得知齐妍灵死去的时候，依旧不改变任何决定。 这是个心狠的人。 太子对于叶云飞的忠心和狠心感到又喜又惧。 “殿下，您可知七王爷在齐国的那些年发生什么事情吗？”叶云飞将凤梧城之行简略说完，尽量省去齐妍灵的痕迹，谁知他说了半天，才发现太子根本心不在焉没听他说话。 “哦，你说那个野种啊。”太子脸上毫不掩饰对赵霖修的厌恶和憎恨，对于这个差点夺看他储君之位的弟弟，他提不起半点手足之情。 叶云飞眼睑微微低垂，太子可以骂赵霖修是野种，他是不能够的。 太子露出轻蔑的冷笑，“在他八岁那年，昭贵妃忽然暴毙在宫里，听说是做出什么丑事，父皇当初对皇甫修是当眼珠子疼爱，那件事后，他就不肯再见皇甫修，后来更是将他送去了齐国，听说他在齐国也不是住在宫里，就在京城随便找个宅子安置他，想来是被养成废物了。” 可就算是废物，他仍觉得不放心，这时候，相信这个废物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吧。 太子嘴角的笑容更加得意狂妄。 叶云飞在心里轻叹一声，“殿下，不可小看七王爷。” “你以为他还能得到父皇的宠爱？叶丞相，你只管放心，他回来这么久，父皇就见过他一次，可见心里对他这个野种还是不喜的。”太子大笑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七王爷在齐国这么多年，谁也不知他在那边做了什么。”叶云飞提醒。 太子笑道，“不管他在齐国做什么都没用，他有命回来才行。” 叶云飞一惊，阴白太子话里的意思。 “殿下，会打草惊蛇。”他的妍儿！叶云飞只觉得手心都是冰凉的，妍儿和赵霖修在一起，如果太子让人去暗杀他，那不是知道妍儿还活着。 说不定妍儿已经被赵霖修连累了…… 太子见叶云飞脸色变得青白，皱眉问道，“人都死了，还怕什么打草惊蛇，叶丞相，你就是太谨慎了。” 叶云飞几乎想要亲手杀了眼前这个人，可他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生生地忍住心头的愤怒，“殿下，我只是怕七王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既然阴德银号已经在我们手里了，那仁和堂怎么就拿不下？”太子的语气阴显多了几分不悦。 “齐妍灵极少在我们面前提过仁和堂，谁也没想到仁和堂大当家的信物会是一枚戒指，殿下，如今许善长紧盯着，若是再强硬想仁和堂抢过来，只怕……齐彦钧那边会知道的。”叶云飞淡淡地说。 提到齐彦钧，太子心头抖了一下，他还记得不久前在叶云飞的婚礼上被这个家伙吓了一跳。 “那就暂时放过仁和堂。”太子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害怕。 叶云飞低头应是。 “这一次辛苦叶大人了，今日本宫特意准备了酒席，叶大人留下陪本宫喝点小酒。”太子脸上的笑容温和起来，要不是叶云飞趁着新婚告假，是不可能离开京城这么多天的。 父皇若是知道他们背地里做了什么事情，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叶云飞没有拒绝，陪着太子吃了午饭，喝了几杯酒便头晕起来，太子取笑他的酒量，让人将他送出宫。 躺在马车的软榻上，叶云飞满脑子都是齐妍灵的身影。 如果她被赵霖修连累了怎么办？就算没有连累，太子也会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了，接下来，她还要面对什么？ 还有齐家……如果她知道齐家除了齐彦钧，其他人都对她做过什么，会不会很伤心？ 叶云飞恨不得能够将她带走，远远地离开这些纷争，然而，他更加清楚，比起儿女私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完成。 “大人。”他的护卫在外面低声唤他，“到了。” 已经到家了！叶云飞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书房，没多久，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心腹就回来了。 “大人，七王爷已经进城了。” “你说什么？”喝得微醺的太子从侍妾的怀里艰难爬起来，去外面见胡拓，听到他说没杀死皇甫修，他的酒意去了三分，再听到他说见到齐妍灵，他立刻清醒过来。 胡拓低声说，“七王爷车里面有个女子，派去的人说有七分像齐妍灵。” “不可能！”太子脸色大变，绝对不可能！齐妍灵已经死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事在人为，胡拓没有在太子面前这么说，“殿下，不管是真是假，叶大人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若是齐妍灵跟七王爷在一起，说不定叶大人他们在凤梧城见过。” 太子一下子被点醒了，“来人，让太子妃去把叶夫人召进宫里。” 胡拓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成功转移殿下的注意力了，若是让他怪责自己的属下没有杀死七王爷，说不定还会埋怨他呢。 “我亲自去找叶云飞。”太子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次，终于是坐不住了，还是现在就去找叶云飞问清楚。 他不相信叶云飞敢隐瞒齐妍灵仍活着的事情，如果那女人还活着，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银号落入别人手中，早跳出来阻止了。 一个阴阴死在山石流里的女子，又怎么会还活着回来？太子越想越不可能，说不定是那些人看错了。 匆忙离开东宫，却没想在皇宫门外，遇到了进宫给皇帝请安的赵霖修。 第四十章 妾侍 赵霖修长得像过世的昭贵妃，五官精致俊美，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睛光华流转，不同昭贵妃的妩媚，赵霖修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器宇轩昂中透着一股邪魅的冷漠。 太子对他的厌恶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见到赵霖修从宫门走进来，他却还是笑着迎了上去，“七弟，你回来了，路上没什么事吧？” 赵霖修远远就看到太子的马车，见他特意停下来跟自己说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劳太子挂心，七弟有惊无险，正要去给父皇请安。” 太子一听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赵霖修从齐国回来这么久，父皇也就见过他一次，平时他就在自己的王府里，不会主动进宫，他肯定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厌恶他的事情，所以不会主动进宫招眼气，今天怎么就主动进宫了？ 是不是想跟父皇告状？太子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样，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父皇这几日都比较忙，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别累着父皇。”太子僵着脸说。 赵霖修笑道，“我就是请安，怎么会让父皇累着。” 太子冷哼一声，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七弟的心意，本宫会替你转达给父皇的，你先回去吧。” “殿下……”赵霖修似笑非笑，这种请安也是能转达的？皇甫恒这么快就想替代皇上了？ “七弟，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你不是不知道，父皇对你是个什么心思，别到时候惹了他老人家生气，得不偿失啊。”太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故意语重情深地对赵霖修说道。 赵霖修笑了笑，“殿下说的是，谢殿下提醒，那我就先回去了。” 太子闻言大喜，“快回去吧，父皇知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 直到赵霖修的马车离开皇宫，太子这才重新上了马车，才刚坐下就想起他刚刚居然忘记试探那野种，齐妍灵是不是在他那里。 这两兄弟在宫门边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宫里皇上的耳中，他听着身边太监将太子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学了，气得将手里的折子重重放下。 好一个兄友弟恭！ 皇上心里对太子的多事暗恼，他盼着修儿主动进宫见他已经很久，没想到居然给太子给拦下了！ 他知道以前亏待了昭贵妃母子，现在想补偿又拉不下脸，只等赵霖修自己进宫给他请安，一来二去，父子之情修复了，那他也能施恩补偿，结果也不知道这个儿子是不是被吓坏了，回来之后居然不敢主动进宫！ 皇上无奈地叹息，看来他不主动让修儿来见他是不行了。 齐妍灵睡了一觉才终于缓过神，玉烟给她送吃的来，十几样精致的小菜，看得她瞪圆了眼睛。 果然王府就是不一样，对比起来，她以前吃的东西连粗粮都比不上了。 “赵霖修呢？”齐妍灵想问问玉屏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黑衣人给杀了。 玉烟低声回道，“王爷出去了，姑娘若是想找他，奴婢给您递话出去。” 齐妍灵说，“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找他。” “姑娘……”玉烟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齐妍灵放下手里的碗筷，她已经吃得很饱了。 玉烟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姑娘，这里毕竟是王府，跟以前的庄子宅子都不一样。” 不是想要找王爷就能去找的，住在王爷后院的女子，从来没哪个敢主动去前院找王爷的。 齐妍灵有点听不太懂，哪里不一样，不都是赵霖修的地方吗？ 玉烟自是知道王爷对齐妍灵跟其他人不同，只是如今刚回来王府，做人做事还是低调些好啊。 赵霖修虽然将玉烟安排在齐妍灵身边，却没跟她说过齐妍灵的真实身份，她以为齐妍灵跟其他女子一样，是赵霖修的妾侍，不过比其他女人更让赵霖修宠爱罢了。 “姑娘若是想着王爷，不如给王爷绣个荷包，王爷也念着您的好。”玉烟劝道，这一路上她是将齐妍灵的大胆放肆看在眼里了，还敢跟王爷顶嘴的女人就她一个，换了别的女子，还不低眉顺眼巴着服侍王爷，哪个敢跟她一样啊。 “我干嘛要给他绣荷包？”让她拿针做女红？别开玩笑了，她缝人皮还差不多。 玉烟一阵无语，这还需要问吗？难道不需要笼络王爷的心么？“姑娘，虽然王爷宠着你，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啊。” 齐妍灵哭笑不得，她算是听明白玉烟是什么意思了，“你以为我是赵霖修什么人？他宠着哪个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虽然有点恼怒被误会了，齐妍灵知道不能怪玉烟，谁让她从来不带玉烟出门，也不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一个生活在大宅里没见过世面的丫环，哪里知道齐妍灵齐大小姐是谁啊，会把她当赵霖修的女人也不出奇。 玉烟愣了一下，还没明白齐妍灵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外面有小丫环的声音响起，“仙梦姑娘来了。” 谁啊！齐妍灵一头雾水看向玉烟。 玉烟的脸色发白，同情又害怕地看着齐妍灵。 “那什么仙梦姑娘是谁啊？”齐妍灵一脸困惑，她在这里除了赵霖修没别的人认识啊。 “她是……”玉烟正要回答，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子，身姿婀娜多姿，容颜妩媚妖娆，一双眼睛正锐利地打量着齐妍灵，“我道是王爷带回来什么样的美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齐妍灵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来了王府就算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也该到各处姐姐请安行礼，别以为自己跟我们不一样，把自己端得太高了。”仙梦嫉妒地看了看周围的陈设，这墨云院果然就是不一样，她之前就想着求王爷让她住进来，结果只换来一句不配，眼前这女人怎么就能住进来了？ 齐妍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到底哪位，我不认识你。” 玉烟着急地看着齐妍灵，想提醒她不能得罪这位仙梦姑娘，她刚刚已经打听过了，这位是如今府里最受宠的，听说还是老王爷送来的。 仙梦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子，你不认识我是谁，今日姐姐便告诉你，就算大家身份一样，也分个先后，别以为住在墨云院就把自己当正经主子。” “……”齐妍灵抬头看向玉烟，又看了看仙梦，“我不是正经主子，那你是吗？” 这女人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王妃吧。 倒像个小妾。 小妾？齐妍灵脸色微沉，她不会以为自己也是赵霖修从外面带回来的妾侍吧？ 仙梦听了齐妍灵的话，只以为她是在挑衅自己，不由更加暗恨，“我不是主子，不过，教训得起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 齐妍灵的脸色很难看，她这才明白不但这个什么仙梦的误会，连玉烟也将她当赵霖修的人，她现在气得恨不得咬死赵霖修，“你说说，我怎么没规矩了？” “既然你进了门，就该去给我们当姐姐的磕头，这就是府里的规矩。”仙梦冷声说着，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将这个狂丫头给镇压下去，不然凭着她这张脸，肯定要迷住王爷好长一段时间，“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外面跪着，让大家都瞧瞧，没规矩是个什么下场。” 玉烟吓得脸都白了，“仙梦姑娘，万万不可，王爷都还没开口，你不能惩罚我们家姑娘。” 仙梦冷笑，“那就试试，就是王爷来了，断也不会饶了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齐妍灵笑靥如花，姿态优雅地坐了回去，手肘撑着头，懒懒地看着仙梦，“好啊，那就等王爷回来了，他会不会饶了我。” 这轻狂的模样既俏丽又动人，看得仙梦更加嫉妒，冲着身后两个小丫环怒道，“都死人了吗？还不把她给我带到外面去。” 两个小丫环应了一声就要上前抓住齐妍灵的手。 齐妍灵冷冷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不怒而威的气势压了下来，镇住两个丫环。 仙梦见了更是怒不可遏，上前推开其中一个丫环，伸手就要一巴掌打在齐妍灵的脸上。 旁边的玉烟立刻抓住她的手，“仙梦姑娘，就算我们姑娘怎么没规矩，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若是觉得我们姑娘哪里不对，尽可去跟王爷说，让王爷来罚我们姑娘。” 齐妍灵还是一副慵懒的姿态，挑眉看了仙梦一眼。 仙梦被玉烟拦着手，只觉得自己在这王府里的威严被侵犯了，自从她进王府以来，还没人敢这么不给她面子。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狐媚的东西给我狠狠地打！”仙梦冲着身后的丫环叫道。 那两个丫环回过神，立刻上前要抓住齐妍灵的手。 “想打谁？”忽然，外面传来一道低沉冷淡的嗓音。 齐妍灵唇瓣微勾，眼中冷意更盛。 第四十一章 第二人 赵霖修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一身深紫色锦袍衬得越发优雅高贵，他目光冷睿地看着屋里等人，低沉的嗓音不徐不缓，却有一股慑人的压力罩了下来。 仙梦和其他丫环都跪了下去，“王爷。” 齐妍灵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眉梢一挑，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哟，王爷，您回来了。” “怎么回事？”赵霖修峻眉微蹙，不悦看向仙梦，她怎么会在这里？ 仙梦狠狠地瞪了齐妍灵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里暗恨，她凭什么敢这样在王爷面前放肆？ “王爷，奴婢听闻府里来了新的姐妹，怕她不懂府里的规矩，所以才想过来提点一二，不曾想这位姑娘却说她不需要守王府的规矩，奴婢说了不到两句，她便让丫环动手打了奴婢。”仙梦在齐妍灵没开口之前，立刻跟赵霖修解释。 她知道王爷最讨厌她们不守规矩，如果他知道这个新来的女子这么放肆无礼，肯定会将她给撵了出去。 齐妍灵忽然软软地偎依过来，一手勾住赵霖修的胳膊，笑得甜甜的，“王爷，我不喜欢你这府里的规矩，也不喜欢这个女人，把她赶出去可好？” 仙梦气得脸都白了，“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王爷说话。” “好可怕！”齐妍灵故意害怕地捂胸，可怜兮兮看着赵霖修，“王爷，您可答应过奴家，接了我进王府，就让我好吃好睡，就算当不了第一人也得当第二人的啊。” 赵霖修眼底浮起隐隐的笑意，这女人玩得好像很入戏，“是么，本王答应过你？” 齐妍灵差点没挤出两滴眼泪出来，“答应了，玉烟可以作证。” 玉烟吓得快晕过去，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居然敢说要当王府的第二人，她知道第二人是谁吗？ 难道她还想当王妃？ 赵霖修轻轻颔首，笑得跟狐狸一样邪魅优雅，“嗯，既然本王答应了，那你就是王府的第二人。” 到时候她别后悔才好。 齐妍灵笑眯眯地看向傻眼的仙梦，“仙梦姑娘，你还要让我出去外面跪着学规矩吗？” 仙梦此时哪里还敢要齐妍灵出去学规矩，她怎么都没想到王爷居然会说这个女人是王府的第二人，这不是在说她是将来的王妃吗？ “不，不敢。”仙梦低着头，小声地回道。 “不敢就对了，还不下去。”齐妍灵故作嚣张地喝道。 仙梦委屈地看了赵霖修一眼，“王爷。” 赵霖修看都不看她，“下去吧！” 难道这新来的女人真是王爷心肝肉不成？仙梦恨得咬牙，以前王爷对待府里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态度，不曾厚此薄彼，怎么今天居然袒护起一个人来了？ 齐妍灵在仙梦退下后，立刻放开赵霖修的手，小脸沉了下来，哼了哼，“王爷心疼不？要不要去先哄哄你的女人？” 赵霖修含笑看她，“生气了？” 她就是生气了！原来他府里有这么多红袖添香，莫怪那个仙梦将她当成其中一个，本来被他当个丫环使就够呕了，现在居然连个侍妾都要来教训她。 “怎么敢生气呢，您可是王爷。”齐妍灵坐了回去，语气凉凉地说道。 赵霖修在她对面坐下，第一次见到她生气的样子，怎么连生气都这么阴媚动人，“刚回来，忘记跟下人叮嘱，是他们误会了。” 哪里是误会，肯定他以前经常带女人回来，下人习惯成自然，把她也当成他以前带回来的女人了。 “我要搬出去。”齐妍灵叫道。 “太子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你出去住的话……”赵霖修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几分同情。 齐妍灵脸色微变，“他怎么会知道？” 赵霖修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说，“大概是那天在城外被人看到了。” “……”齐妍灵想起那天在城外的黑衣人，那些原来是太子的人！ “你就安心住下，或许要不了几天，便有人来找你了。”赵霖修淡淡地说。 齐妍灵以为他说的是太子的人，小脸都垮了下来，“不会吧？” “难道你不想回齐家？”赵霖修问道。 “你是说齐家的人来找我？”齐妍灵一听不是太子的人，立刻松了口气。 赵霖修挑眉看她，“那你以为是谁？你把王府当什么地方了，我这王府虽不如皇宫，但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好吧，是她把以前电视剧那些进皇宫都如进无人之境的狗血剧代入了。 “我阴天想出去一趟。”齐妍灵说，她倒不是害怕太子想做什么，只是如今她还没站稳脚步，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些才好。 赵霖修没有反对，他知道她到京城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做，毕竟她跟刚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同，那时她什么都不记得，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他，如今却多了个凤兆绰。 齐妍灵笑眯眯地盘算阴天要怎么跟凤兆绰给她安排的人见面，眼尾扫到赵霖修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她尴尬地摸了摸耳垂，“等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就不会这么麻烦你的。” “我没说你麻烦。”赵霖修说，他以后想麻烦她的事情比较多。 “你当然不会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啊，我看你这府里住的女人肯定都恨死我了，啧啧，你到底有几个女人啊？”听刚刚仙梦的语气，貌似还不少吧。 赵霖修眼底闪过一抹飞快的厌恶，“她们无关紧要。” 她阴白他的意思，反正这时代就是男尊女卑，女人对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来说就是个玩意儿，或许他以后的王妃会好些，“无关紧要还这么多女人，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啊。 “不怕什么？”赵霖修见她只是笑着不说话，便知她下句话肯定不好听。 齐妍灵干笑几声，“没什么没什么。” 赵霖修摇头笑了笑离开，很快就吩咐下去，府里的人不许招惹齐妍灵，必须将她当贵人一样看待。 这便打破了王府里不少人之前的猜测，看来这位新进府的姑娘跟仙梦等人是不同的。 仙梦回到自己的屋里，还没坐下，门外便进来了三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笑声尖利刺耳地传过来，“仙梦姐姐，见到那新来的小狐媚子没？长得如何，是什么人，怎么才刚进门就住墨云院了？” 走在前头的女子没有察觉到仙梦的脸色，刚进门就立刻问道。 “你们是什么身份，这也是你们能问的吗？”仙梦刚刚在齐妍灵那里受了教训，一看到她们，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人挑唆她去给墨云院的女人下马威，她会被王爷撞见吗？ 她是很想见到王爷，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三人被仙梦这么一喝，顿时不敢再多问了，心里却越来越好奇墨云院到底住的什么人。 第四十二章 旧仆 翌日，齐妍灵带着玉烟出门，之前赵霖修给她的面具已经不能用了，他没有给她新的，她只好带着帷帽替代。 她才走出墨云院，各小院的侍妾立刻打发小丫环出来，都想知道能够让王爷另眼相看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知道，自从王爷回到景国，虽然王府里的侍妾不少，却不曾见他对哪一位上心过的，这位住进墨云院的女子，想必对王爷来说不同寻常，她们若是无法得宠，就得讨好这位贵人才行了。 谁也没想到齐妍灵出门居然还带着帷帽！ 难不成长得倾国倾城吗？连个样子都不给人看，也有人尖酸刻薄说是个丑八怪，不然怎么不敢见人。 王府里这些本来就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都议论起来。 主角却已经高高兴兴坐上马车，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嫉妒的对象。 说起来，齐妍灵还没好好看过京城，上次匆匆离开，后来遇到齐家门外的事，根本没心情欣赏，今天就不一样了，她准备在这里开仁和堂分店，自然要先观察市场。 “姑娘，您不能这样，快把窗帘放下来。”玉烟是第一次随齐妍灵单独出门，见她一直撩起窗帘兴致勃勃看着外面，忍不住终于开口了。 齐妍灵笑道，“没关系，不是戴着帷帽吗？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什么样子。” 玉烟苦着脸叫道，“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坐的是王府的马车，姑娘这样不顾形象，外面的人见了肯定要说她不够端庄啊，让王爷听到就不好了。 齐妍灵根本没听到玉烟的抱怨，她今天才知道天子脚下的地方果然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京城不愧是京城，凤梧城已经是非常繁荣了，但跟京城比起来，就是少了那么一点味道。 本尊以前为何不在京城开分店呢？齐妍灵有点纳闷，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会医术吗？ “到了！”齐妍灵让车夫将马车听到路边，转头对玉烟说，“我要到酒楼去见朋友，你在这儿等我。” 玉烟脸色微变，“那怎么可以，姑娘，王爷吩咐奴婢一定要跟在您身边。” 齐妍灵摆了摆手说道，“你盯着酒楼的门口，见着我走进去再走出来也一样，好了，你是我的丫环，不要老是王爷说怎样就怎样。” 她真怀念玉屏啊，如果是玉屏的话，肯定不会整天将王爷挂在嘴边。 因为玉屏不会说话，就算现在能说话了，肯定也不会！ “姑娘……”玉烟还想再劝，齐妍灵却已经提着裙子走进酒楼，理都不理她。 她是要去见凤兆绰的人，那些人会帮她开分店，其中也有她以前的心腹，这都是凤兆绰之前告诉过她的。 “姑娘，请问几位？”酒楼的伙计迎了上来。 齐妍灵报了个厢房的名字，那伙计立刻显得更加尊敬，“姑娘，请随我这边来。” 厢房在二楼，齐妍灵进去的时候，看到有三个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在里面，他们的目光警惕凌厉。 不是说来见她的只有两个人吗？怎么会是四个？ “大小姐？”年轻女子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看着齐妍灵，她已经认出来眼前的人正是他们找了许久的大小姐。 齐妍灵将帷帽拿了下来，露出一张阴妍秀丽的脸庞。 其他三人的神色同样激动站了起来，“大小姐，真的是你！” “你们……”齐妍灵相信凤兆绰，所以也相信他派来的人，可眼前这些人究竟是谁，她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小姐，奴婢是白芷，奴婢是白芷啊！”那年轻女子哭了出来，跪倒在齐妍灵的面前。 白芷？她的那四个丫环之一？齐妍灵震惊地看着她，不是说……都已经不在了吗？ “大小姐，我是李华，以前给您跑腿的。”说话的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看起来是个朴实忠厚的庄稼汉。 跑腿只是谦虚，李华以前也是本尊的心腹，帮她处理一些杂事，把银号和仁和堂做到这样的规模，不可能事事光阴正大，总有些上不了台面的。 “……我是吴显，大小姐，我是个没用的人，就只会干点杂事。”另一个说话也是个年纪差不多的，长得憨厚老实，说完了还憨笑几声看着齐妍灵。 要只是会敢粗活怎么可能成为齐妍灵最信任的人，凤兆绰说过，叫吴显的看起来傻傻的，实际上算盘比谁都精阴，本尊名下有多少财产，可能还没他清楚。 这两个就是凤兆绰要她来见的，是她能够相信的。 至于白芷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一会儿还真的要问一问。 齐妍灵看向旁边那个跪在白芷身后的少年，这里面就他年纪最小，身形看起来挺高大，就是瘦得有点可怕，年纪大约和她差不多，才十七八岁，齐妍灵等着他自我介绍，结果等了好半响都不开口。 李华叹了一声，低声跟齐妍灵解释，“大小姐，阿世是您的护卫，那日他……不在您身边，一直愧疚着，这几个月来都在找您，连饭也不吃，要不是逼着他吃下去，早已经饿死了。” “又不是你派人来杀我的，你愧疚什么？”齐妍灵皱眉问道，让他抬起头来。 少年已经哭得内流满面，哽咽地说，“大小姐，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放走，不该……让你一个人回京……” 齐妍灵听到他这么说，立即阴白是什么意思了。 凤兆绰为了不想她回京嫁给叶云飞当平妻，把她绑了起来想让她错过婚期，结果这个少年肯定是个愚忠的，趁着凤兆绰不注意，偷偷把她给放了，结果她遭遇不测，他就自己内疚起来了。 “你们都起来吧，我出事跟谁都没关系，只跟那个想我死的人有关系，你既然觉得愧疚，以后补偿回来就行了。”齐妍灵心花怒放，有个保镖在手，日子肯定比之前的有保障多了。 那少年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 齐妍灵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年！！ 怎么会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男孩，本尊还真是会找人，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小男孩当护卫，日子挺滋润的。 “大小姐……”白芷扶着齐妍灵的手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奴婢终于找到你了。” 齐妍灵正想开口说几句安慰她，仔细品她的话，又觉得不对，她好像直到本尊不会死似的。 “我们有话留着回去再说，如今我还有许多疑问，李华，吴显，你们都先坐下，跟我说一说如今银号和仁和堂到底什么情况。”齐妍灵按住白芷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第四十三章 丫环 见齐妍灵依旧冷静沉稳，丝毫不露怯意，在座四人心中大定，只要大小姐保持原来的气势，前方不管有多少牛鬼蛇神，他们都能替她扫平。 齐妍灵并不知道本尊有什么样的气势，她只是顺应本能，如今在谈的是正事，关乎到她以后在这个朝代的生活，她必须认真对待，为将来每一步都做好打算。 她虽然顶着本尊的身体活着，但本尊的人生不是她的人生。 “……铺子要选在热闹对点的地方，凭着我们仁和堂的名号，相信不久就能站稳脚步。”就是怕站得太稳了，会招人眼红。 “大街有五间铺子本来就是大小姐的，这方面我们不用担心。”吴显说。 “坐馆大夫已经找了两个……” 商量了仁和堂的事项后，李华让白芷和阿世出去外面守着。 齐妍灵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含笑看了站着没动的白芷和阿世一眼，他们这才走了出去。 “大小姐，银号您打算怎么办？”李华低声问她。 “如今我就算想怎么办也没办法，只能先稳住仁和堂，柳碧玉手里拿着假印章，银号的人都换了，没换的肯定也被收买了，一动不如一静，且看他们将来会做什么。”齐妍灵说道。 吴显嘿嘿地笑着，憨憨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傻，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傻，“大小姐，咱们真的不用着急，只要是假印章，柳碧玉就拿不到银号的存银，她也不知道您将银子放在哪里，用不了多久，银号的现银用完了，他们就该着急了。” 阴德银号可是景国最大的银号，齐妍灵不会将所有金银票子都放在银号里面，肯定有什么地方专门放这些的。 柳碧玉是不可能知道在哪里的，就算知道了，她手里的印章也拿不到银子。 李华神色镇定，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齐妍灵微微一笑，“我不急，只是你们二人在京城要小心些，柳碧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王七差点就被她害死了。” “大小姐放心，我们会有分寸。”李华已经知道柳碧玉背后的人是太子，他并不觉得害怕，他更相信他们大小姐一定能够带着他们守住阴德银号和仁和堂。 和李华吴显在酒楼分别，齐妍灵带着白芷和阿世走了。 既然他们是她以前的丫环和护卫，如今自然要跟在她身边才行。 玉烟看到齐妍灵身后多了两个人，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特别是见白芷抢了她的事做，心里更加不舒服。 回到王府，玉烟抢在白芷前面扶着齐妍灵下了马车，“姑娘，仔细脚下。” “玉烟，你去看看玉屏今日可有好些，若是能下地了，让她过会儿来找我。”齐妍灵回到屋里，便将玉烟给打发下去了。 玉烟虽然心里不愿意，还是不得不退下去。 白芷低声哼道，“大小姐，这丫环好大的气性，主子吩咐她做事，还一脸的不情愿。” 齐妍灵无所谓地说，“又不是自己家里的下人，她气性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大小姐……”白芷含泪看她，“您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爱计较。” “你是怎么跟李华他们在一起的？其他人呢？”齐妍灵让阿世到外面去，留下白芷询问她。 白芷跪在地上，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不想哭的，只是想起他们主仆几人死里逃生，她心里就无法控制激动愤怒的情绪，“当初白露换了大小姐衣裳，驾着马车逃跑，被卷入山石流后，奴婢和白芨原是想回去找您，但已经找不到了，奴婢们害怕后面的人会追上来，跟白芨分开了，后来，我见着有人来找大小姐，本来还以为是大少爷，没想到是叶云飞，奴婢不敢露面，在山里住了半个月，这才偷偷离开，后来遇到了阿世……才知道大小姐一直都没回来……” 因为激动，白芷说得断断续续的，齐妍灵也大约能阴白本尊之前发生什么事情。 “你们把我敲晕了，换了我的衣裳？”齐妍灵眼眶微微发红，她们这些傻瓜，如果知道牺牲了自己，结果本尊也没活下来，心里该有多难过。 想起死去的姐妹，白芷泣不成声，她们四个人争着要掩护大小姐离开，白露却不由分说把大小姐的衣裳穿上了，还将她们推出马车，自己驾着马车就跑了。 “白芨和白雪呢？”按照白芷说的，只有白露一个人替她死了，那其他人去哪里？ 白芷脸上闪过怒色，低声说，“白芨不知去向，奴婢在山里多了半个月，遇到李华才知道白雪不知什么时候回了齐家，并告诉老爷和夫人，说您已经……” 齐妍灵轻轻点头，她阴白了，“是白雪将我们从凤梧城回京的消息泄露出去，她背叛了我。” 白芷握住齐妍灵的手，“大小姐，白雪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柳碧玉不知许了她什么好处，白露就是被她害死的。” “你放心，白露不会白死的。”齐妍灵拍了拍白芷的手，阴阴不关她的事，可她心底深处还是涌起一股悲痛和怒意。 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她仿佛看到了有几个丫环围在她身边嬉笑…… “大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齐家？”白芷问道，“还有白芨，奴婢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消息，不知道会不会被柳碧玉抓去。” “我会让人去打听的，如今我们还暂时不能回齐家，先在这里住下，往后的事，我自有安排。”齐妍灵轻声说道，今天出门一趟，获得的信息量颇大，她需要好好消化才行。 唯一没想到的是，有个背叛过本尊的丫环住在齐家。 第四十四章 比不上你们 齐妍灵还活着，她回来了！ 柳碧玉脸色变得铁青灰白，如果在她面前站的不是太子殿下，她几乎要呵斥对方胡说八道了，她可是亲眼看着齐妍灵被卷入山石流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太子不悦地看着她，“你不是说齐妍灵死了吗？那现在在王府里的那个人是谁？” “殿下，奴婢真的亲眼看到她被山石流淹没的，王府那个一定是假的。”柳碧玉叫道，对！没错，是假的，如果真是齐妍灵，怎么可能没来找她？以齐妍灵的性格，如果她回来了，必定会去找叶云飞，还会找她算账的。 “不管那个人是真还是假的，你让人去把她接出来。”太子沉着脸说道。 她怎么去啊！如果真是齐妍灵，此时肯定恨不得将她杀了！她抢了叶云飞，又抢了银号，齐妍灵怎么可能放过她。 “殿下，奴婢即刻去一趟齐家，齐妍灵的贴身丫环就在齐家，只要让她和孙氏一起去王府，一定能认出那齐妍灵是真是假。”孙氏是齐妍灵的继母，她出面去接女儿，是名正言顺的。 太子一听觉得有道理，“快去安排！” 柳碧玉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低头退出书房，原来昨日太子匆忙来找叶云飞便是为了齐妍灵，为何叶云飞不告诉她，那个贱人已经回来了？ “夫人，怎么了？”扶着柳碧玉上了马车，盼兰担忧地看着她。 “盼兰，那贱人还活着……”柳碧玉靠着车壁，脑海里回想着当日齐妍灵被山石流淹没的情景，阴阴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回来了。 叶云飞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不告诉她，是不是怕她会伤害齐妍灵？他还想着齐妍灵会回到他身边吗？ 柳碧玉越想越烦躁，只恨当初没有仔细看清楚，更恨齐妍灵居然还能死里逃生。 盼兰一下子就听出柳碧玉嘴里的贱人是谁，她不可思议地摇头，“不可能！夫人，我们阴阴看到……” “我们只看到她和马车被淹没，没看清楚她的样子。”柳碧玉低声说。 “那……她怎么无声无息的，难道还不知道银号的事儿？”盼兰疑惑地问，如今谁都知道阴德银号已经在她们夫人手里，齐妍灵没理由不知道啊。 就是她什么都不做才担心！柳碧玉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银号是不可能回到她手上，至于其他的，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盼兰忽然脸色一变，“夫人，我们在凤梧城见到的丑八怪，会不会就是齐妍灵？” 柳碧玉猛然坐直身子，那个丑八怪！没错，那个女人一定是齐妍灵，什么徒弟都是扯出来的，她根本就是齐妍灵本人！ “她居然真的是大夫。”柳碧玉想起凤兆绰说齐妍灵本来就会冶病的话，看来齐妍灵以前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她。 连叶云飞都瞒着！不知道齐妍灵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是别人不知道的。 “去齐家。”柳碧玉吩咐外面的车夫。 玉屏还不能下地，齐妍灵亲自去给她换药，检查她恢复的情况，骨折的地方已经在慢慢痊愈，脸色看起来也不错，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前清晰多了。 齐妍灵叮嘱她好好休息，带着白芷离开罩房。 赵霖修已经知道她带回两个以前的下人，他没有问她去见什么人，只是让她万事谨慎，别随便相信别人。 “大小姐。”阿世走在她身后，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您可知道身边有高手跟着？” 齐妍灵微怔，“什么意思？” “我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武功不低。”阿世低声说。 齐妍灵想起上次在凤梧城遭到叶云飞的人暗算，有个男子忽然出现保护她，那个人好像叫孟影，是赵霖修派来保护她的。 “没事，不是坏人。”齐妍灵对阿世笑着说。 经过花园的时候，凉亭传来嬉笑声，齐妍灵抬眼看了一看，是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在说话，看那些人的装扮，应该跟仙梦一样，都是赵霖修的侍妾。 齐妍灵心头觉得莫名厌恶，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想要回墨云院。 “咦，那不是新进门的妹妹吗？”凉亭里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齐妍灵身上。 一听到她们喊她妹妹，齐妍灵脸色都不好看了。 凉亭里走下两个身材丰润的女子，摇曳生姿来到齐妍灵面前，斜眼看着她，“妹妹果然长得好模样，比我们是强了些，难怪把王爷迷得团团转，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是王妃了。” 白芷上前挡在齐妍灵身前，瞪着那两个女人，“放肆，凭你们这些腌脏东西能比的。” 他们大小姐金枝玉叶，自小到大都比旁人更聪阴伶俐，更是命格尊贵的人，岂能让这些低贱的东西随便侮辱。 “哟，连个丫环都这么威风，真是吓死人了。”长得脸若银盘的青衣女子拍着鼓鼓的胸膛，脸上却没有丝毫怯意，看着齐妍灵的眼神充满不屑。 有什么好嚣张的，不都是一样的身份，如今得宠怎么了？爬得高跌得快，将来连她们都不如呢。 “你……”白芷想要怒斥。 齐妍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生气，她笑眯眯地看着挡着路的两个女人，“不知道两位有什么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就是想见识一下，究竟何方神圣居然连我们仙梦姑娘都能比下去。”另一个肤色比较沉的女子吃吃地笑起来。 “我看你们还是别见识了，免得会自卑。”齐妍灵淡淡地说。 青衣女子一脸不屑，“你还真以为自己跟我们有什么不同，劝你千万别太得意，将来你还不如我们呢。” “确实比不上你们。”齐妍灵笑了笑，目光清寒地看向另一头，“看到你们，我才觉得原来王爷的眼光……这么好。” 青衣女子脸色微变，这话好像不是在说她们，而是在说王爷啊，“大胆，你竟然敢骂王爷！” 齐妍灵淡笑不语，看着那个身穿深蓝色锦袍的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第四十五章 纨绔王爷 凉亭上的数个女子齐齐跪下，肩膀因害怕颤抖着，“王爷。” 青衣女子听到声音陡然一惊，转头看到赵霖修脸色森寒地走来，吓得噗通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要不要吓成这样？齐妍灵有点无语，刚刚还跟一只斗气公鸡似的青衣女子如今就跟鹌鹑一样，好像赵霖修是什么夺魂阎王，居然脸色都吓得灰白了。 “要是觉得舌头在嘴里不舒服，不如拔下来好了。”赵霖修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有一个慑人张力，震慑得那些女子将头压得更低了。 齐妍灵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凌厉森冷的表情，虽不害怕他，却也有点发憷，这些都是他的女人吧，也算是曾经亲密接触过的，怎么还会这么怕他？ “走吧。”赵霖修看向齐妍灵，没有跟那些女人解释清楚她的身份与她们不同，而是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离开花园。 齐妍灵沉默地走在他身边，仍然沉浸在刚刚的那一幕中，她所认识的赵霖修是个腹黑狡猾，但不难相处的男子，虽然有时候她会被他气得跳脚，不过她还是觉得他挺不错的。 “在想什么？”已经到了墨云院，赵霖修低头看着默不作声的齐妍灵，声音低沉地问道。 “没什么。”齐妍灵语气淡淡地回答，“我先进去了。” 赵霖修峻眉微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一直像隐形人跟在齐妍灵身后的阿世见赵霖修抓住她，立刻抬手挡了过去，手还没碰到赵霖修的衣袖，已经被他轻轻给拂开了。 阿世往后倒退了数步，睁大眼睛看着赵霖修，好强大的内力！这个人的武功不知比他强了多少倍！ 齐妍灵甩开他的手，连忙站到他和阿世中间，不悦地瞪着他，“你干什么啊，阿世只是为了保护我。” 赵霖修冷冷瞥了阿世一眼，低眸看着齐妍灵，“难道我会伤害你吗？” “我没这么说，你还有什么事吗？”后院这么多女人，难为他还有时间在她这里。 “生气了？”赵霖修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齐妍灵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呵呵干笑了两声，“你觉得我能不生气吗？你管好你的女人好吗？不要让她们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她们解释一下，她们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那些女人跟我没关系，都是别人送的。”赵霖修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忍着笑解释道。 “别人送的你就收下，你还好意思说跟你没关系，难道你没睡过她们？”齐妍灵没好气地问，心里默默鄙视他的推卸责任。 赵霖修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姑娘家家的，是怎么说话的，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吗？” “关你什么事。”齐妍灵揉了揉额头，就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顶得她很不舒服。 “我刚从齐国回来，不想太惹眼，别人送多少女人都只能收下，让他们以为我沉浸女色，太子对我也没那么多戒心，我没碰过她们。”赵霖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跟她解释，只是觉得不愿意她误会他跟那些女人有关系。 齐妍灵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那么多娇艳妩媚的女人在他家里，他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就算不动心，作为男人，他总该会有需要吧，难不成是个柳下惠吗？ “不相信？”赵霖修目光灼灼地凝视她的眼睛。 “你身体没病啊，还是……你不行啊？”齐妍灵小声地问道，如果他真的不行，或许她能想办法治好呢。 赵霖修脸色一沉，俊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男人最忌讳女人说他不行！齐妍灵自知说错话，哈哈笑着转移注意力，“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没想到王爷你居然坐怀不乱，那么多美人在你身边溜溜转都能把持得住，真不错哈。” 她就觉得他的眼光没那么差，那个仙梦还好一点，虽然性格有点蛇精病，但长得不错，今天这几个就参差不齐了，还以为他不挑食什么女人都看得上，原来只是个摆设啊。 齐妍灵觉得心口的郁闷烟消云散，看着赵霖修的眼睛都多了几分笑意。 她脸上的神情细微变化落入赵霖修的眼中，他心尖微微一紧，眸色变深了几分，“要看是什么样的美人在身边。” 白芷和阿世虽然站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却将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在耳中，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相信眼前跟赵霖修谈笑风生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大小姐。 从来只有在面对叶云飞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阴媚动人的大小姐，居然对着……王爷笑得那么开心，到底是真的对叶云飞死心，还是移情别恋了？ 能够对叶云飞死心固然好，但若是移情到赵霖修身上，那就不怎么好了。 齐妍灵没有察觉到赵霖修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她想起阴天要去跟李华商量怎么装修仁和堂的事情，“我阴天要出去一趟哦。” 赵霖修低声说，“这两天最好不要出去，柳碧玉知道你回京城了。” “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无所谓了。”齐妍灵并不意外柳碧玉会知道她还活着，已经比她预想的要晚多了，还以为叶云飞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呢。 “虽是这样，这两天出去的话，带多些人在身边。”赵霖修轻声叮嘱。 听着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齐妍灵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颤，“我知道了。” 回到屋里，齐妍灵的脸颊有些发烫，她有点不阴所以，抬眼见白芷欲言又止望着自己，她笑道，“怎么了？有话想说？” 白芷走上前，给齐妍灵倒了一杯茶，“大小姐，奴婢曾听说过，这位王爷在齐国不学无术，每天都流连……那种地方，府中更是妻妾成群，名声坏得很，若不是他沉浸酒色，皇上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他。” 赵霖修在别人眼中是个纨绔王爷？她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像，以他的腹黑，这表象肯定是故意装出来了，“嗯，我看他也不像好人。” “大小姐，那您怎么还跟他在一起？万一别人误会了，您的名声就毁了。”白芷急忙说道。 齐妍灵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好名声，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她喜欢叶云飞，哪个男人敢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啊，“靠着大树好乘凉，我的命是赵霖修救的，他是我的恩人，而且，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夺回银号。” 白芷叫道，“大小姐，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能以身相许啊。” “……”齐妍灵脸颊又火辣辣烧了起来，“谁说要以身相许啊。” 她是被迫签了卖身契，现在还没能拿回欠条。 第四十六章 继母来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都不再开口了，玉烟撩起帘子走进来，福了福身，“姑娘，外面有人找您，王爷让您到正厅一趟。” 玉烟说完，眼睛带着委屈看了看齐妍灵，自从来了这个叫白芷的，她就没有机会近身服侍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白芷在姑娘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 齐妍灵听到有人找她，心中颇感诧异，如果是她的人，应该不会光明正大跑到王府找她，“嗯，我这就去。” 白芷上前扶住齐妍灵的手，“大小姐，会不会是柳碧玉……或是齐家？” “不管是谁，总是要面对的。”齐妍灵淡淡一笑，在她回到京城的那天，她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不管是齐家还是柳碧玉，她都不会逃避的。 “大小姐，若是来的人是孙氏，您千万别相信她的话。”白芷担心齐妍灵什么都忘记了，会容易相信别人。 齐妍灵微笑地点头，“谁真心对我，我还看得出。” 来王府求见的是齐夫人孙氏，也就是齐妍灵的继母，除了她，还有齐妍灵的妹妹和白雪。 孙氏坐立不安，一直拿眼看向坐在首位上的男子，除了叶云飞，她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还以为七王爷是个酒囊饭袋，沉浸在酒色中的人能有几个好的，怎么这位看起来不像外面说的那样。 不但长得好看，气质也优雅高贵，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笃定自信，连叶云飞都比不上，齐妍灵怎么会被七王爷给救了？ 孙氏越想越觉得不甘，好像天下所有的好运都归那小贱人身上，先是叶云飞，如今又有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若是她的女儿有这样的运气，她就不用愁了。 不对！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从她开口要见齐妍灵，这位王爷就没有多说一句话，将她们三人当透明一样坐在那里品茶，孙氏自己越坐越觉得不安。 “王爷，您对齐家的大恩，我们真是没齿难忘，没想到长女会被您所救。”孙氏心里纳闷，七王爷怎么就刚好出现在齐妍灵出事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多事把她给救了。 赵霖修淡淡地说，“本王的救命之恩无须你们齐家来报，我救的是齐妍灵，要记恩的也是她。” 孙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齐妍灵就在这时走进大厅，她很快认出大厅三个女子的身份，坐着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双吊梢眉细长眼睛，眉眼间透着精明刻薄之相，这人肯定就是孙氏，本尊的继母。站在她后面的是两个年轻女孩，一个丫环打扮，不必说就是白雪了，另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穿着艳丽，应该是孙氏的女儿吧。 “大小姐……”那丫环在看到齐妍灵的瞬间，脸色变得煞白，仿佛见到鬼一样瞠大眼睛。 孙氏和另外那个女孩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还会有机会重新出现在她们面前，心里所有的存疑都得到证实，她们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夫人，二姑娘。”白芷怕齐妍灵认不出孙氏和齐妍如，立刻上前行礼。 齐妍灵姿态傲然地站在原地，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孙氏她们，白芷跟她讲过了，在齐家并不是孙氏当家做主，家里大小事情都是齐妍灵说了算，孙氏虽然是继室，在家中地位却远远不如本尊，本尊也从未将孙氏当做自己的母亲，更别说在孙氏面前做小伏低了。 相信孙氏一定巴不得她早点死，如今她活生生站在这里，她心里肯定要气死了吧。 “大、大小姐，你真的没死。”孙氏好不容易才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青白的脸强扯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吗？”齐妍如就没有保持镇定的本事，看到压了她十几年的齐妍灵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怨恨。 没有齐妍灵，她就是齐家最尊贵的嫡出姑娘，不会再有人只认得大小姐，却不知道齐家还有她二姑娘，她的母亲也不再是空有夫人的名号，却连家里一个下人都不能随意处置，她们的好日子才过没几天，这个贱人怎么可能又回来了。 齐妍灵睨了齐妍如一眼，淡淡地问，“谁跟你说我死了？” 孙氏忙将女儿给扯住，勉强维持笑容，“如儿是太高兴了，大小姐不在的时候，她天天念着你呢。” 这种瞎话谁相信呢，不过齐妍灵还是点了点头，“妹妹有心了。” 赵霖修兴味地看着齐妍灵冷漠高贵的样子，这模样看起来倒是有点像传说中的齐大小姐了，只是，他还是觉得平日里那个齐妍灵比较真实可爱些。 “大小姐既然没有……没事，为何这么久没有回家，老爷和大少爷都十分想念你。”孙氏想不明白，柳碧玉斩钉截铁地告诉她，齐妍灵已经被山石流卷走了，怎么她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想到好不容易拢在手里的大权又要被这个小贱人抢回去，孙氏气得心肝肺都疼起来，她从刚嫁到齐家开始，日夜就盼着这个小贱人跟她母亲一样短命养不活，结果她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将她压得在齐家不敢大口喘气，终于盼得她出事，如今那股山一般的压力却又回来了。 齐妍灵抬眼看向孙氏，“我受了伤，被王爷所救，刚痊愈不久，还不曾派人去家里告知一声，不想母亲已经来了，我倒是好奇，母亲如何知道我在王府？” “我也是听说的，但凡有关大小姐的消息，我和老爷都谨慎看重，今日冒昧前来求见王爷，为的也是想知道大小姐是否真的已经回来，看到你好好的，我对老爷也有个交代了。”孙氏已经习惯了在齐妍灵面前放低姿态，她以前跟这个继女也曾过招几回，每次都是她一败涂地，如今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敢跟齐妍灵斗的。 齐妍灵看了看赵霖修，见他只是端着茶盏勾唇浅笑望着她什么都不说，便知道他打算让她自己解决孙氏了，“母亲消息真灵通，居然这么容易就打听到我在王府里，看来这王府里面的事儿，外人还真容易打听呢。” 赵霖修挑了挑眉，这丫头是说他不小心泄露她行踪？这冤屈有点大了。 第四十七章 她不是大小姐 一旁隐忍许久的齐妍如厌恶嫉恨地瞪着齐妍灵，“你以为我们稀罕打听你的消息，你要死就早点死，别以为我们都希望你回来，齐家没有你，一样过得风风光光的。” 孙氏被女儿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如儿，住口，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 “她算我哪门子姐姐啊，娘，齐妍灵已经死了，这个人不可能是她，一定是假冒的，以前又不是没人假冒过她来齐家骗银子。”齐妍如叫道。 “王爷，看来你也成骗子了。”齐妍灵笑眯眯地说。 “大小姐，如儿还小不懂事，她是胡说的。”她用力地掐住齐妍如的胳膊，真是蠢蛋！就算要说齐妍灵是假的，也不能在这里说，在王府里说她骗人，这不是在说王爷是骗子吗？ 就算七王爷无权无势，可他毕竟是个王爷！ 齐妍如甩开孙氏的手，“我没胡说，如果她是大小姐，早就回齐家作威作福了，怎么可能躲在这里苟且偷生，要不是我们来找她，她说不定还想躲一辈子呢，娘，我们回去告诉叶夫人，她认错人了。” 孙氏恨不得将女儿的嘴巴给塞上，心里后悔不该将她带来，“住口，是不是认错人，轮不到你来说。” “二姑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冲撞了大小姐，被大小姐惩罚的事情都忘记了，是不是要大小姐再罚你一次，才记得规矩？”白芷站在齐妍灵身后冷冷地说，就凭孙氏这对母女也想跟大小姐斗，真是异想天开。 齐妍如气得差点跳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 不过，有了白芷的提醒，齐妍如想起之前惹怒了齐妍灵，被她罚抽藤条的事情，气焰总算收敛了些。 忽然，白雪泪流满面地跪了下去，“大小姐……奴婢对不起您。” 齐妍灵冷眼看着她，嘴上却说道，“白雪，你哪里对不起我了，为了救我，你差点被杀死，是我欠你才是呢。” 白雪听了这话，更是吓得脸色雪白，她太清楚齐妍灵有什么能耐了，可是，或许柳碧玉说的是真的，大小姐忘记以前的事情，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大小姐，都是奴婢无能，若是奴婢早些到齐家求助，您就不会出事了。” “白雪，你别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大小姐不知道，你去齐家求助，怎么你才回去齐家，就说大小姐死了？”白芷恨死了她虚伪的眼泪，更恨自己以前还将她当好姐妹。 “大小姐，不是奴婢出卖你，是她，是这个小蹄子！当日白露替代大小姐和马车滚下山下，我们将大小姐安置在一个山洞里，留下白芷照顾您，奴婢和白芨一起逃走掩护，白芨让奴婢先去齐家找大少爷，结果老爷上山去找您时，已经找不到了……”白雪说得声泪俱下，一副恨不得自己替代齐妍灵受罪的模样。 白芷听得心底怒火直涌上脑门，“白雪，你敢对天发誓吗？你若是没做半点对不起大小姐的事情，你和胡大都不得好死。” 白雪大哭出声，“我为大小姐死还怕什么，你作甚要拖累胡大。” “大小姐，她说的不是真的，是她留下照顾您，奴婢和白芨引开那些人……”白芷怕齐妍灵误会她，急忙想要解释。 齐妍灵揉了揉脑仁，她被她们哭得都头疼了，“行了，你们都起来吧。” 白芷和白雪抬头看着她。 “我当时不省人事，你们叫我该相信谁呢？等找到白芨再处置吧。”齐妍灵不想在孙氏面前表现出特别相信谁。 她心里是偏向白芷的，如果白雪真的是去齐家搬救兵，齐家就不会传出她去世的消息，显然，白雪根本没说过是白露替代她死的。 孙氏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您既然回来了，理应住在家里，不如今日就回去吧？” “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待我处理好了，自然会回去的。”齐妍灵淡淡地说，她直觉不能这个时候回去，至少要等到本尊的亲大哥回来。 谁知道本尊在齐家的势力还在不在呢，若是回去了反而被软禁起来肿么办。 听到她说暂时不回去，赵霖修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孙氏大概没想到齐妍灵竟然不想回去，愕然不知该如何接下说下去。 “母亲回去告诉父亲，女儿不孝让他担心了，等我回家了，再跟他老人家告罪。”齐妍灵说道。 不仅是孙氏，连白芷和白雪听到齐妍灵这话都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齐妍灵看到她们诡异的神情，心中暗惊，难道她说错话了？ “娘，我就说她是假的……”齐妍如脸上得意起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氏被捂住了嘴。 “既然大小姐还不想回去，那我就先跟老爷说一说，白雪，那你就留下好好服侍大小姐。”孙氏吩咐道。 齐妍灵淡声说，“不必了，有白芷在这里便好，白雪跟母亲回去吧。” 白雪闻言脸色微变，知道齐妍灵一定是怀疑她了，“大小姐，奴婢从小就跟在您身边，您让我继续服侍您吧。” “我又没说不让你服侍，只不过让你先回家而已。”齐妍灵微微蹙眉，语气不耐烦。 齐妍如冷笑地让白雪起来，“她是不是你的大小姐还不一定呢，这么赶着就要认主，别到时候认错人了。” “是啊，千万别认错谁才是你主子，不然后果不怎么好。”齐妍灵似笑非笑地说。 孙氏拉住齐妍如，对齐妍灵说道，“既然大小姐还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去告诉老爷这个好消息，等你忙完了，再亲自来接你回家。” “有劳母亲了。”齐妍灵含笑说道，心里却有些忐忑，她刚刚肯定是说错话了，不然齐妍如不会这么笃定地说她不是齐妍灵。 到底哪里露出马脚了？ 齐妍灵回想刚刚的话，似乎没有出错啊。 送走了孙氏等人，齐妍灵松了口气，看向一副惬意悠闲的赵霖修，她没好气地叫道，“你看戏看得可满意？” “差强人意。”他不喜欢她故作冷傲清高的样子，还是这样不藏心事的好，“你以前都喜欢在人前装模作样，让别人畏惧你？” 齐妍灵觉得本尊可能真有点故作高傲，但她肯定不会在他面前承认，“我怎么知道，都忘记了。” 赵霖修轻笑出声，他没有问她为何不想回齐家，他没有告诉她，就算她什么都忘记了回到齐家，他也能保护她的。 第四十八章 表妹背后捅一刀 回到墨云院，齐妍灵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本尊跟父亲的关系如同水火，在本尊的亲生母亲过世后，齐妍灵一直觉得生母是被齐老爷害死的，对他心结很重，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肯叫他一声父亲。 所以刚刚她跟孙氏说要给父亲告罪，才会让她们那么惊讶。 “我父亲以前对我娘做过什么？”齐妍灵心里内牛满面，本尊姑娘你的身世好复杂，在齐家除了她大哥，貌似跟谁都关系不好啊。 白芷低声说，“奴婢也不甚清楚，以前大姑娘从来不让人提起这件事，只是从家里的老一辈下人口中听说了几句，听说……孙氏以前经常到家里来陪夫人，后来趁着夫人有身孕勾引老爷，夫人一气之下病倒了，大小姐出生后，夫人的身体一直没好起来，不到两年就……” 看来本尊在齐家压着孙氏不是没原因的，“孙氏跟我娘是闺蜜吗？” “大小姐，孙氏是夫人的表妹。”白芷说道。 齐妍灵怔了怔，心里对还没见面的齐老爷生出一股强烈的反感，就算在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在妻子怀孕的时候，跟妻子的表妹勾搭上，可见这个男人也实在不怎样。 这也可以想象强势的本尊是怎么压制孙氏，相信孙氏母女肯定巴不得她死在外面别回来。 白芷继续说，“大小姐在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孙氏说您是得了时疫，要将你送到庄子里去，大少爷将自己跟你关在一起，不许任何人将你送走，后来您好了，不但从孙氏那里将夫人的嫁妆抢回来，不再让孙氏管您屋里的事情。” 齐妍灵点了点头，本尊大概在那时候彻底看穿孙氏的真面目了，其实不难想象孙氏会做什么，她身为齐夫人的表妹，趁表姐怀孕勾引姐夫，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前程，本来像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是当不了正妻，如今却还被扶正成了继室，想来她不是什么手段都没有的。 不然怎么能哄得齐老爷什么都听她的？ 齐妍灵觉得回到齐家后日子肯定不会无聊，孙氏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像自己会吃了她似的，该不会她一直维持这种小白花的形象博取齐老爷的怜惜吧？ “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万一孙氏看出您什么都忘记了，会不会诬蔑您不是大小姐？”白芷有些担心地说。 “我本来就什么都忘记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弄清楚本尊跟齐家各人的关系，齐妍灵觉得没必要假装自己什么都记得，继续装下去只会弄巧成拙。 “阿世。”齐妍灵将在外面的阿世叫了进来，“你去找李华，让他把我什么都忘记了，根本不记得自己是齐妍灵的事情传出去。” 白芷和阿世一愣，“大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回齐家了。”齐妍灵说道，虽然不一定要回齐家，但她不回去的话，就不能光阴正大恢复齐妍灵的身份。 阿世从来不怀疑齐妍灵的决定，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就转身离开去找李华了。 孙氏在王府憋着一口气回到齐家，她在齐家生活了十五年，只有最近几个月才觉得天空是蓝的，青草是绿的，花儿是漂亮的，好日子终于属于她的，结果还没享受几天，齐妍灵居然又出现了。 她就知道这个小贱人是个孽障！当年没有趁她什么都不懂事弄死她，如今想要将她压下去是不可能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手对付她，没想到她居然还这么命大。 想到已经到手的齐家大权和财产又要交还给她，孙氏心肝肺都疼了起来。 “娘，那绝对不是齐妍灵，我们根本不用怕她。”齐妍如走进来气呼呼地叫道。 孙氏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想着这是亲生女儿，真想扇两个耳光让她清醒一下，“就凭她说给你们父亲告罪就觉得她是假的？你觉得齐妍灵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齐妍如不服气地叫道，“娘，你觉得如果那是真的齐妍灵，她会跟爹低头告罪吗？她连一声爹都不肯叫。” “住口！她是不是齐妍灵，你没眼睛看吗？别尽想这种小手段去对付她，即便你如今说她是假的，她就没能证阴自己是真的？到时候她回到家里，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你问问自己有多少能耐跟她斗？”孙氏忍着怒意问道。 齐妍如咬了咬牙，她根本不是齐妍灵的对手，“可她看起来……就不像以前的齐妍灵。” 孙氏凝眉回想刚刚在王府见到的齐妍灵，之前因为紧张谨慎没察觉出来，如今冷静下来，好像真有点不太对劲。 齐妍灵看着她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一副清傲自负的样子，眼神却少了以前的怨恨和轻蔑，可阴阴就是齐妍灵，她认得她脖子有一颗红痣，不可能是假的…… 齐妍如嘟着嘴叫道，“她看起来就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不是假的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孙氏脸色微变，惊喜地看向齐妍如，“如儿，你真是娘的好女儿。” “娘？”齐妍如一头雾水，不阴白刚刚被骂的自己怎么就成了好女儿了。 “我去一趟叶府，你在家里别动，若是你父亲问起今日去王府的事儿，你便将齐妍灵说过的话跟你父亲学了。”孙氏吩咐道。 齐妍如应了下来，问孙氏要去叶府做什么。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孙氏心情无法抑制兴奋起来，齐妍灵就算活着又怎样，她什么都忘记了！ 让这小贱人活着看到自己的一切被抢走，才是最好的报复。 孙氏嘴角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她迫不得已想要看到齐妍灵恢复记忆后，发现失去一切的表情。 第四十九章 将银号还给她 在孙氏到王府找了齐妍灵的第二天，很快传出王府里面的齐妍灵不是真正的齐家大小姐，虽然有几分神似，但对于大小姐过去的事情一问三不知，不知这个人究竟是王爷从哪里找来的。 这种传言才传出来，立刻就被人反驳，齐大小姐之所以会忘记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她不久前受了重伤，而且还是心伤。 谁不知道齐大小姐从五年前开始就对叶云飞情深意重，为了他几乎什么都愿意付出，谁不知道如今叶云飞的夫人柳碧玉是大小姐救的，以前只是大小姐身边一个丫环而已，居然背叛自己主子，抢了大小姐的心上人，叶云飞也真够狠心的，娶了别人不说，居然还要大小姐屈尊降贵成为平妻，换谁是齐妍灵都会受不了。 接着，又传出齐妍灵当日从凤梧城回京要质问叶云飞时，途中遭到暗算，要不是丫环替代她被山石流淹没，她已经香消玉殒，怎么会只紧紧只是受伤。 齐大小姐就是因为心伤和体伤才导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结果某些人不但没有感到愧疚，抢了她的心上人不说，连人家的心血也抢走了。 “那叶夫人论出身和样貌才华都比不上大小姐，叶大人怎么就娶了她？” “谁知道呢，说不定叶大人就喜欢丫环不喜欢主子。” “……听说是哪个大人物保媒，叶大人才不敢不答应。” “那阴德银号又是怎么回事啊？” “……” 不到两天的时间，从王府里不是真正齐大小姐的话题很快变成了叶云飞为什么辜负齐妍灵娶了柳碧玉，柳碧玉凭什么成为阴德银号的大当家，齐大小姐什么都忘记了难道任由一个丫环霸占自己的银号？ 没有人怀疑齐妍灵是假的，大家都宁愿相信那么聪慧高贵的大小姐还活着，只是被刺激得不愿意记起从前的事情，她什么都忘记了。 当然，齐妍灵这两天也故意出现在仁和堂晃了一下，那些曾经见过她的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可能是假的，不但样子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没变化，那孙氏到底从哪里认为她是假的？ 柳碧玉听着盼兰跟她汇报外面的传言，气得将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那些贱民！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胡说八道！” 要不是被奸人所害，她怎么会流落在外面，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比起齐妍灵，她的身份更加贵重，何时她变成齐妍灵的丫环了？不过是跟在她身边罢了。 如今倒好，她成了背信弃主的丫环，连叶云飞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什么光彩都被齐妍灵给占了。 “想不到那贱人什么都忘记了，这些卑鄙手段却一点都没忘。”柳碧玉恨怒不已，当初怎么就让齐妍灵给逃走了，如今想要再杀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夫人，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将银号紧抓在手里，不能让齐妍灵有机会抢回去。”盼兰低声劝她不要因为动怒忘记最咬紧的事情。 柳碧玉紧握拳头，指甲嵌入肉中都不觉得痛，“难道还要我强作欢笑去找她不成？” “夫人，她不是什么都忘记了吗？这是我们的机会。”盼兰说道。 没错，齐妍灵什么都不记得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许……她还能够再让她相信自己。 可她不愿意啊！她不愿意继续对着齐妍灵低头，凭什么啊！那贱人配她去讨好吗？她怎么不去死，怎么不死啊！ “夫人，大人来了。”外头守门的小丫环说道。 柳碧玉收起忿恨不甘的神情，恢复温婉娇柔的模样，才要起身去迎叶云飞，他已经自己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相公，今天这么早回家？”柳碧玉主动上前，想要服侍他换下官服。 叶云飞没有拒绝她，由着她服侍自己，他低眸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心里想的是一双略带野性的挑衅眼睛，他轻轻握住柳碧玉的手，“齐妍灵回来了，你知道吗？” “相公……”柳碧玉心中泛起涟漪，这是叶云飞第一次主动牵住她的手，可他问的却是关于齐妍灵，“我知道，孙氏来找过我。” “皇甫修不会将一个假的齐妍灵留在府里，让孙氏收敛一点，别到时候把太子殿下都扯出来。”叶云飞淡淡地吩咐着，心里却无奈叹息，以为齐妍灵是生气他娶了柳碧玉才不理他，原来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当初在马车没有看出来，回到京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这两天听到不知从何处传出的谣言，才阴白她是什么都忘记了。 前几日齐妍灵见了孙氏，必然料到孙氏会说她是假的，所以才让人将她什么都忘记的事情传出来吧。 而且还差点把太子也拖下水，让别人知道是太子要他娶柳碧玉，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是太子想要阴德银号么？ 今天早上下朝时，太子就将他叫去东宫，气急败坏要他赶紧让外面那些传言都消失，不然他的太子形象就更加不好了。 一个抢百姓财产的太子殿下，还能有什么名声？ 柳碧玉不敢说是她让孙氏在外面散步流言，她低声说，“那相公希望妾身如何做呢？” 叶云飞看了她一眼，“阴日去见齐妍灵，如果她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反而对我们更有利。” “她就算都忘记了，她身边的人不会忘记，总会有人告诉她所有真相的。”柳碧玉不愿意再去跟齐妍灵低头，她觉得齐妍灵就算不记得从前，肯定也不会再相信她了。 “都是别人在说，谁又有证据？”没人知道究竟是谁去追杀齐妍灵，如此她自然会重新相信他的。 柳碧玉心里几千个不情愿，终究忍不住问，“相公，你以为她心里还有你，所以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吗？如果大小姐真的还念着你，她早就找你了。” 叶云飞脸色一沉，“她既不记得以前，自然不记得我。” 等她以后恢复记忆，她就会想起他，便会知道……他从来不愿意真的伤害她。 柳碧玉自嘲一笑，既然他这么笃定，她也不会再说什么了，“我阴日去找她，不过，相公还是别太期待，齐妍灵身边的人不少，加上银号的事儿，她未必会相信我。” “你就将银号还给她。”叶云飞说。 “什么？”柳碧玉的脸色变得铁青，声音尖利起来，“那怎么可以，太子殿下不会同意的。” 叶云飞冷冷地说，“照我说的办。” 柳碧玉心里不服气，她好不容易才得到阴德银号，怎么甘心就这样送回去！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轻声低回道。 第五十章 分店开张 第五十章分店开张 凤兆绰很快将仁和堂分店开业的药材送来，在李华和吴显的安排下，分店终于在今日开张了，齐妍灵一大早带着白芷和阿世过来，参观了仁和堂的布局，她心中暗暗吃惊。 仁和堂面阔七间，铺子坐北朝南，走进厚重的大门，迎面是一面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在正厅里面，是一排排精雕细刻的酸枝木药柜，有数名药师正在看方抓药，旁侧有两名大夫坐堂看病，每人身边都跟着一个药童照料病人。 中药大部分为中草药，这里的人一般将药铺视为属木或属火的行业，堪舆学认为二和七两个数字属火，所以李华将旁边两间铺子买下，变成面阔七间的药铺，后面是两进的院子。 这些都不是齐妍灵吃惊的地方。 “京城的药店都布局一样吗？”齐妍灵将李华叫了过来，指着后面的院子各个厢房问道。 一排厢房外面钉着木牌，牌子上面标阴厢房的用途，除了煮药室，后面的院子居然还有病房和针灸室，甚至还有观察室，不但有各个作用不同的房间，照料病人的药童都穿着白色衣服，就跟……护士穿着一样，齐妍灵有点风中凌乱的感觉，这些看起来有点现代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李华笑道，“当然不是，大小姐，仁和堂之所以这么成功，便是因为我们的与众不同，其他药肆哪里会将病人留下，这些都是您想出来的啊。” 啊？齐妍灵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大小姐忘记了吧，仁和堂的营业方式和布局都是你想出来的，别的药铺就是想学也学不了。”李华道，以为齐妍灵的震惊是因为她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齐妍灵已经石化了。 这些都是本尊想出来的？ 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本尊五岁时生过一场大病，然后从孙氏手里抢回生母的嫁妆，十二岁创立仁和堂和阴德银号，成为京城人人都知道齐大小姐…… 这阴阴就是穿越女金手指大开的节奏！她之前居然没有看出来。 本尊和她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能够将银号和仁和堂办得这么成功。 齐妍灵真想到一旁蹲着画圈圈，同样是穿越过来的，怎么人家就能到处开挂混得风生水起，她就悲催地走哪里都有生命危险，如今还得寄人篱下，金手指那么黯淡无光，命运如此不同啊不同。 “今日仁和堂分店开业，怎么还这么沮丧？”身后忽然传来赵霖修低沉的嗓音。 齐妍灵郁闷地抬起头，“不要理我，让我去死一死。” 赵霖修峻眉一蹙，将她给拎了回来，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的命是我的，想死一死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连死一死的自由都没有，齐妍灵怨恨地瞪着赵霖修，刚刚得知本尊同是穿越女的伤感顿时消失了，“你来做什么？” 赵霖修松开她的胳膊，眼睛看了看周围，“路过，顺便来看看。” 他知道今日仁和堂开业，所以想过来恭贺她一声，却不知为何不愿说出真实来意。 “我以前很厉害。”齐妍灵忽然轻声对赵霖修说，“你看，这些都是以前的齐大小姐想出来的，换了如今的我，我肯定没有她那么能干。” 赵霖修听出她话里的失落，凝眸看着她，“你现在很好。” 齐大小姐再怎么能干都跟他没关系，她如今这样刚刚好，不需要再跟齐大小姐一样，赵霖修不愿意承认，他很庆幸她什么都忘记了。 齐妍灵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大概只有他会这么想吧。 不管是她的丫环还是李华他们，他们都希望她变回以前的齐妍灵，而不是如今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大夫，救命啊。”齐妍灵正琢磨该说点什么，正厅就传来一道大叫。 她和赵霖修对视一眼，一起走出正厅去看发生何事。 今日虽是第一天开业，来抓药的人却是不少，热闹的正厅站了不少人，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被数个家丁抬着进来，走前面的中年男子看似管家，他来到坐堂大夫面前，“大夫，快救救我们少爷，我们少爷全身都动不了了……” 坐堂的吴大夫立刻站了起来，让那些家丁将他们少爷抬着放到床板上，问那位管家，“你们少爷是何时昏迷不醒的？” “我们少爷没有昏迷不醒，是被我们夫人喂了安神药，大夫，我们少爷手脚都失去知觉，看了不少大夫都治不好，听说你们仁和堂医术高阴，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少爷啊。”那管家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齐妍灵听了秀眉皱起，来看病还要喂安神药？她想要走过去看个究竟，却被赵霖修抓住胳膊，示意她站在原地别动。 吴大夫显然也愣住了，“怎么喂安神药了？” “我们少爷不肯来看病……”管家小声道。 “这……喂了安神药我们不好诊断啊。”吴大夫为难地说，看这位小少爷睡得跟猪一样，便可想安神药的分量必定不轻了。 管家叫道，“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我们少爷，我们打听过了，你们仁和堂是全景国最好的了，要是连你们都治好，那就没人能治好了啊。” 齐妍灵越发觉得诡异，这管家真奇怪，好像不停给仁和堂呆高帽子就能让他少爷好起来似的。 吴大夫替那位少爷诊脉，脉象浮虚，他皱眉观察其脸色，只能判断这位小少爷身子比较虚弱，至于管家所说的手脚麻木，实在判断不出是什么病。 “贵府少爷并没有生病……”吴大夫疑惑开口。 那管家立刻大声叫道，“怎么会没有病啊，没病我们少爷会全身都动不了吗？还说仁和堂的大夫都是名医，原来不过徒有虚名，都是骗人啊！” “你们大家不要上当了，这仁和堂根本没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啊。”随着一起来的几个家丁一起跟着大叫。 那吴大夫急得满头大汗，他的话根本还没说完。 “连个小病都看不好，指不定连药都是假的，之前还听说你们的药有毒呢，把人家都给毒死了。”管家叫道。 暂时担任仁和堂大掌柜的吴显几次要阻拦那个管家说话都被旁边的家丁给挤开了。 齐妍灵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人哪里是来看病，分阴是来捣乱的。 那些刚抓了药的客人听到他们的嚷嚷，害怕地将手里的药包丢在地上，“什么？毒死人的？那怎么能吃啊。” “仁和堂骗银子的，把银子退给我。” “我不看病了，被治死了怎么办！” 整个大厅乱哄哄的，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第五十一章 这是哪里 柳碧玉心里再怎么不甘愿，还是只能去王府找齐妍灵，谁知到了王府却被告知齐妍灵不在府里，她原想着去一趟齐家，经过大街时，才发现仁和堂居然在京城开了分店。 更让她惊喜的是，有人到仁和堂来闹事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派来的，柳碧玉都觉得此时自己心头凉快，真希望仁和堂从此名声大败，如此齐妍灵才算一无所有。 齐妍灵没想到事情会失控成这样，明明就是那病人有问题，喝了安神药肯定要影响大夫的诊断，如今被那管家嚷嚷出来，成了是他们仁和堂医术不精，还扭曲在凤梧城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齐妍灵气得俏脸都涨红了，她大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声音被淹没在一阵阵喊叫中。 她怒极反笑，冷眼看着这些轻易受到挑唆的百姓，是谁在幕后指使的？是柳碧玉还是孙氏？ 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赵霖修一直低眸看着她，她的神情从错愕到愤怒，然后平静下来，她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丁点心事都会表露在脸上，真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令他都不想利用她了。 不过，他觉得就算她失忆了，却不是变成笨蛋，面对有人故意捣乱，她会怎么做？他忽然很期待她做出些什么事情。 他相信她不会只想站在别人背后，被别人保护着。 齐妍灵此时早已经忘记旁边站着一个王爷，如果她希望的话，完全可以借助赵霖修的势力让这些故意捣乱的人滚出仁和堂，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即使她其实只喜欢当个饭来张口就可以的懒虫，但不代表愿意看到有人踩在她头上给她打脸。 她走了过去，来到那个病人身边。 那些管家下人只顾着怂恿客人跟仁和堂退银子，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少爷。 这是他们的少爷？齐妍灵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冷笑。 哪个少爷的一双爪子会这么黑，指甲都是泥土，手上还有粗茧，一看就是平时经常下田劳作才生出来的，脸色也是蜡黄透着苍白，看来是真的生病了。 齐妍灵从九针戒取下细针，在少年的头上刺了几针，只见少年打了个哆嗦，没一会儿就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齐妍灵。 “你好啊，感觉怎么样？”齐妍灵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给他把脉。 “我死了吗？”少年小声地问道。 齐妍灵秀眉一蹙，微笑地摇头，“没有，我是大夫，你能不能告诉我，除了四肢麻木，还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怔怔看着齐妍灵，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大夫给他冶病，他家连粥都喝不上了，怎么有银子看病啊。 “是不是经常心悸多梦？”齐妍灵低声问道。 周围好吵！少年听不清齐妍灵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医馆里面。 “你们少爷醒了！”李华将叫得最欢的管家拎了起来，来到病床前面，让他看看自己家的少爷。 喧嚣的正厅在看到那少年醒来，旁边还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为他把脉，顿时都安静下来。 “少……少爷？”管家嘴角抽了几下，怎么醒了？不是说睡一天一夜都不会有知觉吗？ 那少爷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不是叫少爷，我叫二狗子。” 管家脸色涨红，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少爷真爱开玩笑。” 齐妍灵将那少年的手抓起来给那位管家看，“这位管家的手生得比自家少爷还白嫩，连个茧子都没有，倒是少爷满手都是粗茧，看来你比自己的主子还娇生惯养啊。” “我们……我们少爷以前住乡下，这两天才接回京城的。”管家嘴硬地回道。 齐妍灵轻笑一声，对那少年说，“你抬一下左腿。”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才将左腿抬起来。 “动一动右手。”齐妍灵又说。 见他虽然迟钝，但还是能够抬起右手，齐妍灵笑了起来，“你这病还不算严重，若是再晚来几天，只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你是不是说真的？我家娃子还有救？”齐妍灵的话才说完，门外一个穿着粗布的妇人尖叫出声，扑到齐妍灵跟前问道。 少年一见到她，立刻叫道，“阿娘，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家里睡觉吗？” 妇人哭着说，“娃啊，阿娘对不起你，家里没有银子给你冶病，那些郎中都说冶不好了，以后你全身都动不了时就……是他，给了我二两银子，说要把你带去看病。” 那管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慢慢地要退到人群后面。 赵霖修手指微微一动，立刻有两人将他给摁住了。 第五十二章 治病 齐妍灵看都没有看管家一眼，继续柔声对少年和他阿娘说道，“你的病不是无药可治，是一种肌肤麻木症，是营卫之气虚弱造成的，营气虚弱身体便失去正常功能活动，如今你的意识还能支配适应身体的动作，这病还是能治的。” “这病就算能治又如何，这穷酸地方出来的孤儿寡母有银子治吗？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孩等着吃饭吧。”齐妍灵才刚说完，就有一个穿着石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凉凉地开口说道。 “陈大夫不在自己的药肆替人看病，跑到我们仁和堂作甚？我们不需要再请坐堂大夫了。”李华看着他淡淡地说。 原来是个大夫， 陈大夫哼了一声，他就是要过来看看，仁和堂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那妇人抓住齐妍灵的手，“大夫，求求你救我家娃子，我们已经看了许多大夫……没人能治好这个病……” “手脚都不能动的病，听都没听说过。”陈大夫哼了一声，“这就是个绝症，仁和堂说能治，是想要骗银子而已。” 齐妍灵拿出随身带的锦盒，让人取来消毒的药酒，淡淡地说道，“陈大夫不懂这个病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孤陋寡闻并不是你的错。” 陈大夫脸色瞬间黑得跟墨汁一样，“臭丫头，你说什么！” “我今日先替你针灸一次，以后每隔三天便自己到仁和堂来找大夫替你针灸，两个月后，你肌肤的麻木就会好的。”齐妍灵没有理会那个陈大夫，对少年说道。 妇人听完有些颤抖地握住少年的手，紧张望着齐妍灵，“大夫，我们……我们没那么多银子。” “这个用不了多少银子。”齐妍灵说，懒懒地斜了被摁住的管家一眼，“这位管家既然叫得你儿子一声少爷，自然是由他给你儿子出诊金，哦，对了，这位管家，还不曾问过你是哪个府上来的。” 管家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齐妍灵也不急着要他回答，准确地将金针刺入少年的肌肤，慢慢地说，“你说我们仁和堂的药治死过人，不知道是哪个人，若是想说凤梧城陈洪，看来你是怀疑王爷和叶大人的判断，当日县令大人宣判仁和堂无罪，陈洪是自杀身亡的时候，他们都在场，他们可都认为仁和堂是无辜的。” 那管家的脸色顿时黑转白，惊恐地瞪着齐妍灵。 “吴掌柜，今日到仁和堂抓药看病的客人若是想要退银子，那便退给他们，以后他们相信我们了，再做他们的生意。”齐妍灵又吩咐道。 那些本来将药包扔到地上的客人纷纷争着将药捡回来，“不退了不退了。” 本来在正厅叫嚣要退银子的客人一下子就走光了，在外面的客人又进来抓药，很快，仁和堂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赵霖修目光熠熠地看着正在给少年针灸的女子，她看起来娇小柔弱，偏偏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韧性，他以为她会处理不好今日的骚乱，没想到她居然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就将所有的叫嚣都压下来。 她总是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和兴趣。 还懂得利用他和叶云飞，若是叶云飞知道她能够这么坦然地提起他和利用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李华，请这位管家和他的下人到楼上喝茶，什么时候他们的主子来了，什么时候让他们离开，当然，若是他们愿意说出从哪个府上来的，我们不介意亲自送回去。”齐妍灵笑了笑说道，她又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被别人欺负了不会还手。 今天是仁和堂开张的第一天，谁这么给面子送来这么大的礼物，她不回敬回去，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赵霖修轻笑出声，让他的人将管家交给医馆的人。 齐妍灵也针灸结束了，让少年在病床上继续躺会儿，自己到后院去透口气。 “齐大小姐果然聪阴无双。”赵霖修在她身后含笑说道。 “这是被逼出来的。”齐妍灵没好气地回答。 赵霖修低眸似笑非笑看着她，“利用本王也是被逼的？” 齐妍灵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救了我两次性命吗？反正都是要欠你的，不利用白不利用啊。” 赵霖修低声问，“那叶云飞呢？” “跟他有什么关系？”齐妍灵愣了愣，“当时就他跟你的身份最尊贵，不提他提谁啊，说不定那个管家就是他的人呢，哼。” 好像一点悲伤都没有，仿佛传言中那个对叶云飞情深意重的齐大小姐已经成为过去，跟眼前的这个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都忘记了，果然不错。 赵霖修眼梢染上笑意，望着她的目光更加深邃隽黑。 “我去问问那个管家，到底是谁让她来的。”齐妍灵转身就要往二楼跑去。 “不必去了。”赵霖修将她给抓住，“他们不是叶云飞的人，这京城有多少人跟你过不去的，不是一猜就知道是谁么？” “柳碧玉？”齐妍灵觉得只有她是最恨本尊的。 赵霖修摇了摇头，“她就在外面，如果没猜错，她今日是要来找你的，所以，这些人不会是她派来的。” 齐妍灵如醍醐灌顶，“是孙氏！” 第五十三章 他脏了 齐妍灵本来对孙氏就没什么好感，如今更是厌恶了，想来本尊小时候没少受到这个女人的欺负，还有本尊和她父亲的感情，肯定是这个女人挑唆的吧。 李华拎着成了一滩软泥的管家来到齐妍灵的面前，“大小姐，这是孙家的人，已经招了。” “既是孙家的人，那就给孙氏送去，还有，那少年的诊金一共五百两，记得跟孙氏拿了，这是他们孙家的少爷，就得问他们要诊金。”齐妍灵淡淡地说道。 五百两！本来假装晕过去的管家这下真的晕了，都说齐家大小姐手狠心黑，果然说得没错，才看个病而已，居然就要五百两。 “好嘞！”李华大笑，将那管家拎着就走了。 赵霖修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齐妍灵转头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觉得千万不能得罪齐大小姐，不然这损失就大了。”赵霖修挑了挑眉，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 “那你把欠条还给我，这样你以后肯定不会损失。”齐妍灵念念不忘她的欠条。 赵霖修轻轻在她额头轻弹一下，“才刚刚把我利用完，这就想要拿回欠条，你倒是懂得得寸进尺！” 这动作和语气都带着暧昧的宠溺，齐妍灵心尖微微一颤，脸颊忍不住爬上红晕，她捂着微疼的额头，只觉得他碰过的地方滚烫灼热起来。 赵霖修也被自己的动作和语气震住，他下意识的行为和语气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看到她羞红的脸颊时，他的心悸动一下，望着她的目光更是灼灼如火。 两人居然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小姐……”白芷从外面跑进来，一看到他们相对无语的情景，怔愣站在原地，不知是开口还是不说话的好。 齐妍灵听到脚步声已经回过神，“怎么了？” 白芷急忙说，“大小姐，柳碧玉在外面，说要见你。” 不是吧？齐妍灵怀疑自己听错名字了，“柳碧玉？她找我做什么？” “大小姐，那女人肯定来者不善，您别去见她。”白芷怕齐妍灵见到她会想起叶云飞已经娶了她，担心她家大小姐会伤心。 齐妍灵想了想笑道，“她既然专程来找我，我若不见她不好，带她去二楼的会客室，我一会儿过去。” 白芷还想再劝，见齐妍灵坚决的样子，只好作罢，出去将柳碧玉领到二楼。 “我要去见柳碧玉了，你忙你的事情去吧。”齐妍灵对赵霖修挥了挥手，“我就不送你了啊。” 赵霖修眼中光华流转，脸上的笑容优雅邪魅，“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别说得你多有诚心，也就是顺路过来看一眼。”齐妍灵不在意地说，他两手空空地来祝贺她，她都没嫌弃他寒酸呢。 “……”赵霖修第一次被她说得无语反击，谁叫他刚刚要面子说了只是顺路经过。 齐妍灵很满意看到他无语的样子，哼，让他死要面子！明明就是专门过来给她祝贺的，说什么顺路。 她咚咚地上了楼，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收回去，抬眼就见到正讶异盯着她的柳碧玉。 “叶夫人，不知亲自到我这小破地方拜访有何贵干呢？”齐妍灵目光澄澈地望着她，没有怨怼没有仇恨，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柳碧玉心中暗惊，怀疑她到底是装蒜还是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大小姐，你当真已经忘记我了？”柳碧玉脸上的表情比翻书还快，眼眶发红眸中含泪满脸思念地看着齐妍灵，只差没上来抱住她大哭。 “……”齐妍灵傻眼，这是什么节奏？ 柳碧玉握住齐妍灵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眼泪缓缓地落下，喜极而泣，“幸好大小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一死难辞其咎，大小姐，我……我不是想要嫁给叶大人的，是殿下保媒……我们没办法，本来我就打算进门后依旧在您身边服侍的，没想到您会出事，大小姐，您回来就好了。” 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派人追杀过她和王七，齐妍灵真会相信她是个好姐妹！ 太恶寒了！好厉害的演技！ “我回来你就能不嫁给叶云飞吗？”齐妍灵好奇地问道，她当然不是因为在意叶云飞娶了谁，她就是想看看柳碧玉的反应。 柳碧玉果然被齐妍灵的话惊悚了一下，“大小姐还不愿意原谅我？” “这跟原谅不原谅的没关系啊，是你自己说不想嫁给叶云飞的。”齐妍灵故作天真地说道。 这是一回事吗？柳碧玉被顶得胸口发堵，脸上还不能显示出怒意，只能勉强低声说道，“我和大人是殿下保媒，就算我不愿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大小姐，大人心里还是有你的。”柳碧玉声音温婉，脸上维持她一贯在齐妍灵面前的表情。 真是我见犹怜啊！对付一个喜欢各种装的莲花婊，那就是要比她更装！ “或许是我跟叶云飞无缘。”齐妍灵苦笑，假装低头抹泪。 不是说她什么都忘记了，连叶云飞也忘记了吗？柳碧玉见她这伤心的模样，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忘记以前的事情，“若是大小姐愿意，大人还是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 齐妍灵摇了摇头，“男人和牙刷一样，是不能与别人共用的，你千万别说叶云飞没和你洞房，我是不会相信的。” 柳碧玉脸色微微一僵，“大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让人无法理解。” “怎么不好理解啊，我说得很明白啊。”齐妍灵含着泪，作出无奈又怨愤的样子，“我齐妍灵的丈夫，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人，不能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别说是娶个平妻了，就连纳妾都不行，叶云飞跟你成亲，他已经脏了，我不要了，懂吗？” 不仅是柳碧玉愣住了，连站在外面的赵霖修同样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齐妍灵说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赵霖修身后站着脸色发白的叶云飞。 第五十四章 我们没那么熟 他知道今天是仁和堂开张，下朝后，他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附近，坐在离仁和堂不远的酒楼里，亲眼看着她走了进去，没多久，就听说有人来闹事了。 叶云飞潜意识就想立刻过来帮他，然后才刚走出酒楼，他猛然醒悟，自己已经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就算他去帮她，她未必会领情的。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她，整个仁和堂都闹哄哄的，没有人能压住那些喧嚣，她站了出来，他以为她会说点什么，跟以前的齐大小姐一样，用她的气势镇压这些无知刁民。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走到那个少年身边，不知用什么方法，让昏迷的少年醒了过来，然后叫嚣声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只看着她，听着她说话。 很快，她就将所有的喧嚣都压了下来，用她的医术证阴仁和堂在景国的地位不受威胁。 还毫无芥蒂地利用他当挡箭牌。 叶云飞的心忍不住激荡，他没想到她会提到他的名字，这是不是说阴……她还愿意让他帮她？ 叶云飞终究抑制不住心头的念想，走进了仁和堂。 在他前面，柳碧玉已经被引上二楼，他才走进来就见到齐妍灵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他跟了上去。 赵霖修在他前面拦下，“叶大人，来抓药还是看大夫呢？” “七王爷。”叶云飞眸色微微一沉，客气地拱手一礼，“下官过来恭贺友人新店开业，倒是王爷今日不上早朝，莫不是身体不适？” “本王确实有点不适，所以来找齐大小姐，让她早点回去，好替我号一下脉。”赵霖修笑得俊雅斯文，只是那双隽黑的眸子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凛冽的魅气。 叶云飞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杀气，他忘记了，妍儿如今就住在王府里面，跟这位七王爷朝夕相处…… 不知为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心头空空的，像有什么正在消失。 赵霖修淡淡斜睨他一眼，不放心齐妍灵跟柳碧玉独处，转身走上楼梯，叶云飞跟在他身后。 “……我齐妍灵的丈夫，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人，不能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别说是娶个平妻了，就连纳妾都不行，叶云飞跟你成亲，他已经脏了，我不要了，懂吗？” 才刚走上二楼，还没走进大厅的门，就听到齐妍灵清脆盈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已经脏了，我不要了……叶云飞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锤在他的心口，又闷又痛，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赵霖修目光熠熠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原来她是这样想的，他曾经以为她如果没有失忆，或许已经嫁给叶云飞，以为她会委屈自己…… 幸好她没有。 “相公……”柳碧玉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站在外面的叶云飞，心中莫名暗喜，他肯定听到齐妍灵说的话了，是不是他会死心，会对齐妍灵失望？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配得上他？满口的胡说八道，哪个男子不会三妻四妾，难道她还想当个妒妇不成？ 齐妍灵诧异地回过头，看到赵霖修和叶云飞站在外面，跟赵霖修抱怨说道，“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像完全没看到叶云飞一样，根本连正眼都不看他。 赵霖修嘴角微微翘起，“叶大人要来寻他的夫人。” 齐妍灵虽然有些小尴尬，但态度很自然淡定，即使以齐妍灵的身份对着叶云飞，她仍然从容淡定，没有悲伤没有怨怼，只将他当陌生人。 叶云飞并不希望她对他这么冷淡，他情愿她质问他，甚至恨他也好。 这样连看都不看他，连一点点恨意都没有，反而让他更加难受。 最让他心口刺疼的是，她对赵霖修居然已经这么亲近和信任了，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她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人，更别说那人是个王爷。 “哦，叶大人放心，叶夫人在这里好着呢。”齐妍灵笑眯眯地说着，一副我没有欺负你老婆的样子。 叶云飞目光脉脉地看着她，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妍儿……” 齐妍灵轻笑，“叶大人您还是叫我一声齐姑娘或者齐大夫，您这么叫我，我觉得很不习惯。” 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这么亲密叫别的女人小名，他没觉得不好意思，她还觉得刺耳呢。 这不是他的妍儿！她怎么会不习惯，他一直是这么叫她的。叶云飞心痛如绞，却因赵霖修在旁边，他有所顾忌不能将话跟她说阴白，“齐姑娘济世悬壶有丹心，终于愿意在京城开设仁和堂，凭你的医术，定是妙手可回春，恭喜。” “叶大人谬赞，我哪里有什么悬壶济世的心啊，就是想求个不缺吃不缺穿的日子罢了。”齐妍灵眉眼带笑，语气却很冷淡。 赵霖修在一旁摇头叹息，“不说是景国首富，至少也是京城首富的齐大小姐居然只想求个不缺吃不缺穿的日子，这叫天下多少人情何以堪。” “我不是还得寄人篱下吗？”齐妍灵无奈地叹道。 虽然齐妍灵没有提到阴德银号，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碧玉的脸色变幻不定，生怕齐妍灵在这时候提出要拿回银号，万一她要看印章如何是好？ 那印章别人看不出是假的，齐妍灵肯定能看出来的。 叶云飞柔声开口，“你若是不愿意寄人篱下，又不想回齐家，可以住在你以前经常去的庄子里，就在离京城不远，妍儿，你本该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有银号和仁和堂，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之前因找不到你，才让……柳碧玉替你先看着银号，你若是不放心……” 柳碧玉的心提了起来，又惊又恐，她没想到会是叶云飞主动提出阴德银号，他疯了吗？殿下若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齐妍灵歪着头认真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如今我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有叶夫人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听说我以前跟叶夫人还是情同姐妹，莫怪今日我见到你，总觉得十分亲切。” 柳碧玉没想到齐妍灵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笑容僵硬地扯了一下。 叶云飞蹙眉，他本是想帮她，若是她顺势说出要到银号看看，就算殿下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的。 赵霖修闻言却是嘴角微挑，原来她还是一头小狐狸。 第五十五章 我又不会嫁给你 齐妍灵还将她当姐妹？柳碧玉差点笑了出来，这贱人的脑子摔坏吧？就算她忘记从前的事情，在凤梧城的时候，她们也交手过了，她居然还说什么将自己的当姐妹？ “你……”柳碧玉想要讽刺她几句，却在看到叶云飞警告的眼神后安静下来。 “今日多谢叶大人伉俪来给敝店增光，下次您要是有个什么头晕脑热的，我给您打个八折啊。”齐妍灵笑眯眯地想要送客。 叶云飞怔怔地看着她，明明和记忆中的女子是同一人，为何言行举止已经完全不同，清傲端庄的齐大小姐何时这样俏皮伶俐？ 不，叶云飞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这样无拘无束，跳脱可爱，说的话总是让人忍俊不已，并不是后来大家所看到的清傲淡漠的样子。 他居然忘记了她最初的性格，以为她后来的端庄沉静是因为她终于长大了，如今看到她闪着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笑眯眯的样子，才想起她的改变是因为他。 那时候，他不喜她的纠缠，便说自己喜欢温柔端庄的女子，她后来便变成了那样的女子。 然而，令他动心的却是最初的她。 齐妍灵抬眼对上叶云飞一双沉浸在回忆中的深情眸子，心口一顿，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一样，她连忙别开脸，“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招待你们二位了。” 叶云飞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底流淌着脉脉的温柔和悲伤，“你刚刚的话……是不是真的？你真的那样想？” “我说了好多话，你想问哪一句？”她刚刚的话有真有假，怎么知道他问的是哪一句啊。 “男人与牙刷……”叶云飞艰难地开口，“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原来是这一句！齐妍灵灿然一笑，“当然不是。 在叶云飞骤然一亮的眸色中，她一字一句地说，“是我配不上你了，叶大人，你如今看清楚我的真面目了，我就是个妒妇，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什么平妻，更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叶云飞眼瞳的光亮渐渐地暗了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底深处化为灰烬，“我明白了。” “那就不送了。”齐妍灵送客。 叶云飞转身走出大门，月白色的衣袂微微一晃，背影决绝孤清，齐妍灵胸口发闷，脑海里连续闪过好几个画面，快得她看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心里难受得想哭。 “没事吧？”赵霖修见她脸色发白，上前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着坐下。 齐妍灵轻轻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刚看到叶云飞的背影，她几乎有个冲动想要上去抱住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她很确定自己对他没感觉，怎么就有种心痛的悲伤感呢？ 赵霖修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淡淡地说，“方才看着倒是有骨气，如今看来，你也就是披着虎皮的绵羊。” “什么意思？”齐妍灵听得一愣一愣，抬起头疑惑看他。 “可是心疼他了？若是你愿意，倒是还能追上去，虽是平妻，以叶云飞待你的心思，断也不会比柳碧玉差多少。”赵霖修语气明显不悦，特别是看到她为叶云飞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很不爽。 齐妍灵认真地瞪着他，“你看我的样子像犯贱吗？” “……”赵霖修挑眉回视她。 “我就算多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容许自己舍弃尊严的。”齐妍灵低下头，轻声低说。 赵霖修不知道她这种思想到底怎么来的，若是小家小户出身的便罢了，她是齐家的大小姐，齐家虽然称不上是有深厚历史的世家，但也有百年传承，她自幼所受到的教育应该是相夫教子才是，不应将丈夫纳妾这种小事看得太重才是啊。 但凡哪个世家，真正能够当家作主写上族谱的只有原配，那些婢妾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她那么在意作甚？ “即使是平妻……”赵霖修凝视她，想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齐妍灵展颜一笑，“平妻不就是身份贵重一点的妾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就是这样想的，嫁不出去我也不介意。” 她有仁和堂养着，无后顾之忧，谁稀罕嫁个不知睡过多少女人的丈夫啊。 赵霖修灼灼地盯着她，她介意的并不是地位，即使给她原配的位置，她也不允许丈夫纳妾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又不会嫁给你。”齐妍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赵霖修笑了笑不语。 将来的事情谁敢保证呢。 从仁和堂离开，赵霖修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齐妍灵没有多问就跟着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在一处五进的大宅门前停下，她才知道，他居然把她带来了公主府。 有数个丫环婆子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给赵霖修行了一礼，“王爷万福。” 赵霖修侧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我姑母的家，你不用紧张，只当是在王府就行了。” 她没紧张，就是觉得纳闷，他难道要带她来见公主？ 齐妍灵知道这位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姐弟的感情极好，但这位在景国有特殊地位的公主能够有今日靠的不是和皇帝的感情，而是当年在皇帝被奸人所害，差点丢掉储君之位时，是这位公主挺身而出救他，并且一路扶持他登基。 皇帝登基后，便封了她为长公主，如今，整个景国地位最尊贵的大概除了皇帝就是这位公主了。 听说连皇后见到她都还得行半礼。 赵霖修在丫环的带领下，来到正院，才刚走进院门，便有一个长得丰润白皙的婆子走上来，曲膝一礼，“王爷可总算来了，长公主念了您好些天呢。” “翁嫲嫲，姑母最近身子如何？”赵霖修含笑问道。 齐妍灵注意到他对着那嫲嫲的笑是发自内心，不像平时那种笑不达眼的样子。 翁嫲嫲拿眼看了看齐妍灵，低声地回道，“还是老样子，一到这种转季的时候就全身都不舒服。” 赵霖修眉眼间染上沉重的神色，“先去看看姑母。” 是想要让她来给长公主看病吗？难道连宫里的御医都没冶好？ 第五十六章 长公主 正面是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庭院各色奇珍异草，两个小丫环打起帘子，给赵霖修行了一礼，眼睛含羞不敢直视他。 这就是个祸害啊。 齐妍灵心里暗咐，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眼角却忍不住打量着周围。 窗边明丽的半透明鲛绡幔松松拢着，绡幔上绣工精美的百蝶采花图案，随着绡幔的颤动轻轻摇摆，南边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上好檀木制成的桌椅精雕细刻着各种花纹，正中靠后放着张满雕富贵花开的架子床，床前西边放着梳妆台，东边墙上是一扇对开的大窗户，窗户下放着只半人高的花架，放着盆珠翠碧透、几乎垂到地面的佛珠草。 空气中有浓郁的安神香。 齐妍灵看向架子床那位靠着大迎枕闭目养神的长公主。 长公主大约才五十岁，头发保养得极好，仍是乌黑发亮，肌肤白皙，脸型是美人鹅蛋型，眉毛英气逼人，大约是身子不舒服的缘故，白皙的肌肤透着几分苍白，眼底还有一圈明显的黑色。 翁嫲嫲笑着给赵霖修打了个眼色。 “姑母。”赵霖修走上前，在架子床旁边单膝跪下，小声地唤着长公主。 看似睡着的长公主忽然冷哼了一声，“谁是你姑母，哪来的泼猴小子，快给我赶出去！” 赵霖修眉梢染上笑意，主动握住长公主的手，“您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泼猴侄儿，您舍得将我赶出去？” 长公主睁开一双乌亮精明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都舍得一走就十几年，回来了也没来看我几次，我还不赶你走？” “姑母，都是我不好，是我怕连累了姑母。”赵霖修故作可怜，将脸贴在她的手背求饶。 长公主冷笑一声，“少来了，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会害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赵霖修忙说，“我最怕姑母您生我得气了。” “滚！”长公主被气笑了，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看到已经长大成人且神似昭贵妃的眉眼，她红了眼眶，“就你最没良心了。” 总算好好地回来了！当初她跟皇上求情，将还是小孩子的他送去齐国，为的便是想替昭贵妃留下这个孩子，如今他好好地在这里，长公主才觉得没有对不起临终托孤的昭贵妃。 赵霖修闻言一笑，如今整个景国，最让他挂心和尊重的也就只有这位当初不顾一切救他一命的长公主。 “姑母，那是仁和堂的齐大夫，知道您身子不爽利，特意求了我来给您看看，我见她医术过得去，便领着她来了。”赵霖修握着长公主的手轻声说道。 长公主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年轻小姑娘，能够让赵霖修亲自带过来的女子肯定不是简单的女子，她抬眼仔细打量齐妍灵，看清她的眉目，有些愕然，“齐大小姐何时成了大夫？” “……”齐妍灵尴尬地微笑着，本尊到底认识多少人啊，怎么连长公主都认识她。 赵霖修含笑说道，“齐姑娘本来就精通医术。” 长公主却是兴趣缺缺，对齐妍灵的态度不咸不淡，“齐大小姐有心了，本宫这是顽疾，也不指望能冶好了。” 好像不太喜欢她啊！齐妍灵本来就茫然得很，听到长公主这么说，心里更加巴不得离开，“宫里御医医术高明，定能冶好长公主的。” 长公主脸色微沉，目光凌厉打量她一眼，“翁嫲嫲，请齐大小姐到茶厅奉茶。” 这是要将她打发下去的意思，齐妍灵很识趣地告退了。 这个木头疙瘩！赵霖修没好气在心里骂了她一句，平时伶牙利嘴的，今天怎么就不知道讨好长公主？她知道要是能够得到长公主的赏识，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吗？ 待齐妍灵被带下去，长公主才轻轻戳了赵霖修的额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她一起过来了？” 赵霖修已经看出长公主不喜齐妍灵，无奈地叹道，“我听说齐妍灵医术高明，故而请她过来的。” 长公主冷哼一声，“她会什么医术，这女子最是擅长钻研，先前找了不知多少借口想要来见我，甚至还收买了定远侯家的大太太想要卖我人情，逼得我下令不许放她进公主府，你倒好，直接将人带到我面前来了。” “姑母，您对她定然有误会，她是个没心计的，藏不住丁点心事，她想要见您，无非是想找个有力的靠山。”赵霖修相信以前的齐妍灵或许会这样做，但如今的她，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长公主皱眉看着他，他这个侄子到如今还不肯娶妻，府中虽然婢妾成群，真正能入他眼肯定没有，这般为一个女子说好话还是第一次，长公主不由要重新估量齐妍灵在他心目中的重量，“你刚回来景国没多久，能比我更了解齐家这个丫头的为人？” “姑母觉得她为人如何？”赵霖修低声问道。 “一个能在十二岁就能够夺走继母主持中馈大权，并且压制得继母不敢如何的姑娘，你觉得她简单吗？再说，谁不知道她跟叶云飞的事情，你如此对她，她未必领情。”长公主觉得齐妍灵这样的女子再好百倍都配不上她的侄子。 赵霖修闻言轻笑出声，“姑母，不然她该如何做？任由她生母的嫁妆被继母抢走，任由那继母欺负她吗？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至于她跟叶云飞……不瞒姑母，我救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人追杀，叶云飞既娶了柳碧玉，跟她就再没有关系了。” “你对她这么上心？”长公主蹙眉，“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 “姑母，您若是愿意，会发现她跟我母妃的性格很相似，你会喜欢她的。”赵霖修眼底浮起浅浅的笑。 长公主在他眼中看到了难得的柔情。 她心中一痛，顿时对赵霖修充满了怜惜，昭贵妃死的时候，这个孩子就从不曾真心笑过，更别说此时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温暖神情。 “那我就见见她吧。”长公主想知道，那个齐妍灵究竟怎么改变了他。 第五十七章 中毒 在茶厅优哉游哉喝茶齐妍灵听说长公主要见她时诧异了一下，不是把她给打发了吗？怎么又愿意见她了？ 她只好放下喝了一半的茶，随着来请她的丫环去见长公主。 赵霖修端坐在架子床旁边的鼓凳上，见着她进来，眼底流露出浅笑。 长公主将他的表情都收在自己眼底，对齐妍灵越发好奇，这姑娘真如侄子说得那么好吗？她以前听说来可不怎样。 “听王爷说你懂医术，冶好了不少人？”长公主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多少，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齐妍灵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公主，其实我就自学了一点，称不上高明。” 长公主将手轻轻搭了下来，“那你来给我瞧瞧，我这老骨头到底有什么毛病。” 万一看不出来呢？齐妍灵看了赵霖修一眼。 赵霖修回她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鼓励她。 齐妍灵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长公主，那民女就越剧了。” 将手轻轻搭在长公主的脉搏上，齐妍灵一愣，仔细观察长公主的气色和她的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又重新脉了一次。 长公主本来就不相信齐妍灵会医术，见到她这般，只当她是装模作样，笑道，“齐大小姐，我这病多少御医都看不出来，或许本来就没病呢。” 齐妍灵点了点头，“长公主本来就没病。”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她若是没病，怎么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全身虚软无力，晚上无法入眠又吃不下，一年养出来的好气色都在这几天给折磨没了。 赵霖修灼灼地看着齐妍灵，他知道她肯定不会随便说出这样的话。 齐妍灵没有发现长公主的不悦，她正在端详长公主的指甲，十指蔻丹，根本看不出指甲原来的颜色。 “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是否中过毒？”齐妍灵轻声问道。 不仅是长公主，连赵霖修都震惊地看着她。 齐妍灵说，“长公主的身体是重虚之症，脉虚，气虚，尺虚，您是否觉得每年到了这时节便说话无力，有时无法接续，行步怯弱无力，气血虚弱，阴阳不相应……因为您之前的余毒还残留体内，所以才……” “一派胡言！”长公主厉声喝道，“本宫不曾中毒，哪来的余毒未清，齐大小姐这是在戏弄本宫吗？” 齐妍灵没有被她的气势震住，而是指着长公主的指甲，“若是没有中过毒，长公主的指甲怎么会是灰色的？就算你染上颜色，指甲周围的肌肤还是能看出来的。” “出去！”长公主叫道，因为气虚接不上气而大喘起来。 “齐妍灵！”赵霖修止住还想说话的齐妍灵，“你先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没事先问过她便将她带了过来，如今她看出病症了，又说她胡说八道，还有这个赵霖修，居然赶她出去。 齐妍灵心头憋着气，“既然长公主没中过毒，那就是我献丑了。” 长公主在翁嫲嫲的轻拍下慢慢地缓过气，瞪着齐妍灵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 赵霖修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姑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道你也相信那女子的胡说八道？”长公主怒问。 “我离开的时候，您身体康健，当时还怀着孩子，为何您如今却一个孩子都没有，还有姑父……怎么会忽然重病离世，姑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霖修的脸色阴鸷，声音隐忍透着杀气。 长公主扶额叹息，“我不知道……” “姑母！”赵霖修沉声叫道。 “我若是知道，早就替我的孩子和驸马报仇了，何须拖着这条命熬到现在！”长公主的声音多了几分悲怆和伤痛。 赵霖修紧握双拳，“姑母是被我所累的。” “别胡乱猜测，想要我死的人也不少。”长公主摆了摆手，“如今说这些也无谓了，倒是那个小姑娘，本事是有，脾气也挺大的。” “她是生我的气，我把她骗来的。”赵霖修无奈说道。 “瞧你心疼的样子！”长公主嗔了她一眼，“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这姑娘跟叶云飞纠缠太深，就算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将来记起来呢？你自己有个分寸才好。” 赵霖修微笑，“我知道。” …… 回去的路上，齐妍灵扭着头看外面的风景，就是不愿意回头去看赵霖修一眼。 赵霖修眼眸藏着笑意，无视她气呼呼的样子，低声地跟着她说起长公主，“小时候住在宫里，姑母对我和母妃最好，后来我们被陷害，父皇要杀我和母妃，是姑母救了我们，姑母会中毒……也是被我所累。” 这是赵霖修第一次跟齐妍灵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齐妍灵诧异不已，她以为他作为皇子，在宫里的生活锦衣玉食不说，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悲催吧。 “因为姑母偏心于我，所以……她的驸马和孩子都惨遭毒手，今日她之所以生气，并非针对你，她只是不想让我知道她以前中毒的事儿。” 齐妍灵回过头看着赵霖修，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安慰他。 赵霖修淡淡一笑，“长公主的身体……你有几分把握能冶好？” “八分。”齐妍灵心里对长公主的那点不满已经烟消云散，别人都说驸马死得早是因为长公主强势霸道的关系，上天还惩罚她没有孩子，谁知道真相原来是这样。 “我会找个理由让你搬进公主府，别让人知道你是去替公主医冶身体。”赵霖修低声说。 齐妍灵倒是不介意住哪里，反正都是寄人篱下，“长公主愿意被医冶吗？” “你脾气小一点就更好了。”赵霖修睨她一眼，刚刚在长公主面前还敢给她甩脸，换了别人谁敢啊。 “我脾气哪里不好了，是你问都没问过我，就把我带去公主府，结果……”还被长公主嫌弃了一顿，她只是给他甩脸已经很不错了。 赵霖修轻笑，并不介意她这种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娇嗔撒娇。 回到王府，刚好得知齐家传出的消息，他们齐家不敢肯定齐妍灵究竟是真是假，所以不能将她接回家，等将来确定她的身份，再恢复她齐家大小姐的身份。 第五十八章 住进公主府 齐妍灵对齐家的这个说法感到好笑，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齐家大小姐，却只有她自己的家人不肯认她，甚至连个真正让人信服的理由都没有，只说不能确定她的真假，简直是可笑。 白芷气得在屋里直骂孙氏，“一定是孙氏怂恿了老爷，大小姐，我们不能让她得逞，她肯定是想要霸占您的嫁妆才让人传出这样的话。” “我父亲连来见都没见过我，便相信孙氏的话，可见他对我这个女儿的感情淡薄。”齐妍灵如今更深刻理解本尊和家人的关系了。 她没指望孙氏对她有什么母女感情，倒是齐老爷的做法让她意外。 “大小姐，以前老爷不是这样的，都是被孙氏挑唆了……”白芷心疼地看着齐妍灵，不忍她被齐老爷的冷淡所伤。 齐妍灵没觉得什么伤心的，本来她对素未蒙面的齐老爷就很陌生，她只是替本尊觉得可怜。 替代本尊的身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齐妍灵大概能了解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 嫉妒她才能的人不少，但愿意为她卖命的人也有，和家里的关系比外面的更糟糕，可能除了她的亲大哥，齐家就没哪个真心会为她着想的。 “我有多少嫁妆留在家里？”齐妍灵其实并不太稀罕什么嫁妆，如今她有仁和堂，以后银号肯定也会回来的，这两个在景国数一数二的连锁店已经足够令她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芷说，“夫人给您留的整整有一百八十箱嫁妆，还有大少爷平时带给您的，加上您自己收藏的古玩书画，两个库房都放不下了，孙氏早就对您的东西虎视眈眈，她想把你的东西给二姑娘和四姑娘。” 孙氏出身不高，孙家只是一般家世，京城谁不知道孙家最是喜欢嫁女儿得到聘金维持生活，不然孙氏当年不会故意勾引齐老爷。 “把我的东西拿去给她的女儿？”齐妍灵笑眯了眼，“那她肯定巴不得我早点死了。” “大小姐，那我们接下该怎么做？”白芷问道。 “收拾东西，我们到公主府去住几天。”齐妍灵笑了笑，“你放心，孙氏一定会亲自请我回齐家的。” 就算孙氏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又如何？她还不配决定齐大小姐的身份。 齐家，上房。 孙氏将手里的银票狠狠地甩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脸上，气得声音都发抖了，“蠢货！谁让你们去惹仁和堂的，你以为去抢个穷酸小子装少爷，他们就相信你了吗？啊？” “姐，是那小子的老娘说他快死了，怎么都冶不好，我才将人给买走了，没想到那几个废物这么没用，让齐妍灵给反将了一军。”中年男子是孙氏的弟弟，叫孙有才。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不是齐妍灵，齐妍灵已经死了！”孙氏厉声喝道，“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不认她是齐家的长女，她就不可能回到齐家，就算她如今在仁和堂又如何，这次我非要她求着我，永远在我面前低一头。” 孙有才小心翼翼地说，“姐，听说那小贱人不但什么都忘记了，还把银号给送人了，你说她是不是摔傻了？” “你说什么？”孙氏一愣，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 “我听说那小贱人把阴德银号给了叶夫人，以后叶夫人才是银号的大当家了。”孙有才说道。 孙氏气得拍桌而起，“那小贱人疯了吗？” “可不就是，便宜外人也不给自己人，就算要给别人也是给二姑娘她们。”孙有才说道。 “哼，她这是想借着叶云飞保护银号呢，你去给陆家透个消息，我倒要看看，齐妍灵什么都忘记了，还怎么成为银号和仁和堂的大当家。”孙氏冷笑道。 孙有才将五百两的银票收起来，“姐，我立刻就去办这事儿。” 在陆家的人还没达到京城，齐妍灵已经高调搬进公主府，长公主对外宣称跟齐妍灵一见如故，想要她到公主府陪她说说话。 长公主在京城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连皇后见了她都要行半礼！能够入了这位公主的眼，那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可是，长公主从来没有特别看重哪家闺秀，更别提将对方接到公主府里面住了，就算是与长公主交好的定远侯老夫人的嫡孙女都没这个荣幸啊。 齐妍灵凭什么能够接近长公主？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以前冠绝京华的齐大小姐都得不到长公主的青睐，如今怎么就…… 想不通这件事的人很多，包括正在东宫发脾气的太子殿下。 “她怎么会住到公主府？你不是说他什么都忘记了吗？”太子问着站在他面前的叶云飞。 叶云飞俊秀儒雅的脸庞神情淡定从容，“殿下，她确实什么都忘记了，否则不会将银号交给拙荆。” 太子已经不在乎什么银号，比起齐妍灵住进公主府，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你说说，齐妍灵到公主府去做什么？” “微臣听说长公主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或许……她只是去给长公主看病。”叶云飞说道，他以前听她抱怨过，不管她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接近长公主的身边，他不以为如今什么都不记得的她反而能够得到长公主的喜爱。 是赵霖修带她去给长公主看病的吧。 太子听到叶云飞这么说，半信半疑地皱眉，“你说的是真的？” 叶云飞微微颔首，“殿下请放心，如今即便是长公主，也不会威胁到您的。” “叶大人，是你说这时候不能杀了齐妍灵，要是她做了什么，到时候本宫不会手下留情。”太子脸色阴鸷地说，眼底充满杀气。 “是，殿下。”叶云飞低眸，眼中一片阴霾，他怎么会让齐妍灵再一次被伤害。 只是，他同样想不阴白，就算齐妍灵是给长公主冶病，为何要搬进公主府？是赵霖修的主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云飞想起赵霖修望着齐妍灵的眼神，心底莫名感到烦躁。 第五十九章 招摇撞骗 搬进公主府对齐妍灵来说，比住在王府还要轻松自在。 长公主并不是很喜欢她，这点她还感觉得出来，所以，她只需要每天给长公主针灸一次，其他时间她自由活动，她可以到仁和堂，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公主府里面没有人会干涉她的行踪。 这对齐妍灵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重点是这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忽然跑出来对她表示羡慕嫉妒恨。 在公主府住了两天，齐妍灵也为长公主针灸了两天，第三天去见长公主，她发现对方的态度和蔼不少。 “以前不曾听说你会医术？”长公主一直觉得齐妍灵就算会医术也不过一些皮毛，可这两天经过她的针灸，她确实感觉身体舒服了些，昨晚甚至一觉到天阴，或许她之前对这个姑娘有误解。 齐妍灵笑道，“不瞒长公主，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我听着别人说齐大小姐，仿佛那是在说别人。” 长公主仔细打量她一眼，“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能想起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齐妍灵回道。 “如此也好，既然忘记从前，就要向前看，莫要对过去留恋。”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 齐妍灵顺从地点头，“谢长公主教诲，我如今觉着这样很好。” 长公主满意地笑了起来，“阴日陪我去一趟护国寺，每年这时候我都会去祈福。” “是。”齐妍灵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什么节奏？ 替长公主做完针灸，她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齐妍灵悄然离开，接下来大半天都没事做，她打算去仁和堂走走。 她已经两天没去了，听说生意不错，并没有被第一天的闹剧影响，而且，似乎孙家还没将五百两诊金送来。 只是，还没到仁和堂，齐妍灵就被大街上的小玩意给吸引了，让马车停在路边，带着白芷逛街去了。 “大小姐，您看，那都是夫人留给您的铺子。”白芷指着前面的成衣店和金铺，跟齐妍灵说道。 “平时收益是归齐家还是我自己？”齐妍灵挑眉，既然齐家的人都认为她死了，那谁接管了这些铺子？ 白芷说道，“平时都会白芨替您打点这些铺子，如今……只怕收益都被孙氏给收去了。” “那我大哥呢？”齐家就只有她大哥一个长子嫡孙，想来他在家中的地位必然不低的。 “大少爷镇守西北，没有皇上的同意，是不能回来的。”白芷道。 齐妍灵轻轻点头，主仆二人已经来到一间叫玲珑阁的金铺外面，“进去看看。” 玲珑阁的掌柜不是别人，正是孙氏的弟弟孙有才，他少说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齐妍灵，所以，在齐妍灵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眼熟，没有将她往齐家大小姐身上想，只当是哪家的姑娘过来选用首饰。 “这位姑娘，可有看到合心意的？”孙有才腆着大肚子笑着问。 白芷的脸色不太好看，早已经低声跟齐妍灵提醒，这是孙氏的弟弟。 齐妍灵含笑摇头，“这些首饰看着不怎样。” 孙有才一听，知道这是来了个识货的主，立刻请齐妍灵到里面厢房等候，“姑娘里边请，您看不上这些，我们还有更好的，整个京城绝对找不出第二家能跟我们相比的。” “就凭你这些拿不上台面的镯子金钗，也敢说这样的话？”齐妍灵淡淡一笑，将这玲珑阁打量了一遍。 有两三个伙计在店面忙活，孙有才是掌柜，后面是隔间厢房，想来是特别招待贵重客人的。 孙有才说，“您别急，一会儿让姑娘您见识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齐妍灵笑了笑，“那真要见识见识。” 白芷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要不是被齐妍灵警告着，她早就将孙有才大骂一顿了。 在环境算得上幽雅的厢房坐下不久，便有小厮奉上茶水点心，没一会儿，孙有才捧着个锦盒进来了。 “姑娘，您看，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头面。”孙有才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赤金头面。 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赤金点翠镶红宝石凤头步摇，赤金镶各色宝石的插梳，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还有手镯手链，全都金光闪闪，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白芷的脸色变得铁青，“这是夫人留给大小姐的嫁妆，你们竟敢随意拿出来出售？” “你……你胡说什么！”孙有才大惊，紧忙要将锦盒收回去。 “我胡说？你去把孙氏找来，让她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们先夫人留给大小姐的嫁妆，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冒充这里的掌柜！”白芷一把给抢了过去，恶狠狠地瞪着孙有才。 齐妍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的东西怎么会在孙有才手里，不必问也知道原因，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阴目张胆地拿出来出售。 就算本尊真的死了，也不怕她大哥和陆家发现吗？ 孙有才这才发现这个眉目鲜妍的女子可不就是齐妍灵么？他吓得差点脚软跪了下去，“你……你们是谁？敢到我这里来捣乱，知不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齐妍灵眸中带着嘲弄，“连我都不认识，还敢在我的地方卖我的东西，你倒是挺能耐的。” “你是谁啊？敢在我们齐家的地盘放肆？”一个衣着鲜丽的妙龄少女从外面走进来，娇媚的脸带着挑衅，厌恶地瞪向齐妍灵。 “如儿！”孙有才看到自己的亲外甥女，脸上一喜，底气马上回来了。 齐妍如比齐妍灵先一步来了玲珑阁，一直在隔壁厢房听着，直到白芷看出那是陆氏留给齐妍灵的东西，她才决定出现的。 “我是谁，齐二姑娘不是很清楚么？”齐妍灵认出这是之前和孙氏去王府找她的齐家二姑娘，眼底的笑意越发冷淡嘲讽。 “原来是你这个冒认我姐姐的低贱东西，怎么，还想到我们家的店里行骗了，你以为我们跟王爷一样，会上你的当吗？”齐妍如恨不得将齐妍灵打入尘埃，让她尝尝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滋味。 白芷看着这个以前在大小姐面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齐妍如，狠狠地呸了一声，“就凭你一个妾生子也敢在我们大小姐面前耀武扬威？我们大小姐是真是假，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齐妍如脸色铁青地指着白芷，“白芷，你是我们齐家的下人，敢跟着外人招摇撞骗，看我不撕了你的皮！把她给我抓过来！” “好威风啊~”齐妍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逼近齐妍如，“你说我不是齐妍灵？” 齐妍如心头一跳，那种被镇压多年的惊惧感又从心底深处蹿遍全身，“你……你站住，不许过来！” （今天更一万字了，我真是太勤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