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如靥》 P1始于年少 长长的教室走廊， “高三三班”的牌子白底红字赫然醒目，教室里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画着复杂而玄妙的抛物线，下面七十多双眼睛专注而认真。 “啪！”一颗粉笔头不偏不倚落到了正对着黑板认真作图的数学老师后脑勺上，这无疑令这位一贯以严苛治学闻名于校的六十年代小老头恼羞成怒，他 “咻”地转过身，用手扶了扶有些垂下来的黑框近视镜，用喷火的眼神迅速环视着这个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而台下的情况更让他恼火，胆子大的同学早把头扎进高高的课本后面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和起哄声，就连最前排几个胆子小的女生都忍不住使劲儿低着头，脸却早被憋得通红。 “这是谁干的？！”数学老师满脸黑线，头发已经全部乍起，并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声。 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一个小姑娘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正一只手半托着自己的头，嘴里叼着根铅笔望着数学老师的后脑勺忍不住吟吟的笑意，只是此时的教室再安静不过，只有大家头顶上两台老旧的电风扇发出 “吱吱”的声音配合着数学老师的滔滔不绝，所以刚才的一切只是她因为不愿意听课而聊以解闷的臆想。 这应该就是那年的苏末，有着干净清秀的脸庞，红扑扑的脸蛋上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高高的梳起的马尾辫，倾斜而有些放肆得甩在脑后，搭配着斜刘海正如她顽劣的小个性。 此时班上依然很安静，又到了那种掉跟针大家都会听见的时刻，数学老师滔滔不绝讲课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只是苏末显然还沉浸在刚才自己幻想的恶作剧里，眼角甚至还藏着一抹俏皮的笑意，而且已经来不及躲开数学老师突然转身投来的犀利眼光。 就这样，就这样，苏末陡然心里一沉，暗叫 “不好！完蛋了！”，而数学老师的已经声如铜铃得喊道 “苏末同学，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吧！”此时苏末只好暗暗皱了皱眉毛，然后硬着头皮，顶着周围刷刷投来的目光慢吞吞得站了起来，封闭式的高中，因为顶着高考的压力，这里的同学们娱乐活动十分单一，所以就像这种某个同学突然被老师提问的小事情，都会引起课堂上一大阵骚动，更何况有些敏感的同学从现场的某种迹象里更是立刻意识到这明显是苏末惹到老师的节奏，所以有的投来同情，有的则抱着肩膀一副笑眯眯得幸灾乐祸。 当然，苏末在站起来的那刻，依然保持着冷静悄悄示意了一下同桌叶静，但是本来在认真读着小说的叶静被她突如其来的一示意弄得一愣，恍惚这才意识到原来苏末被提问到了，她刚才自然也没有听课，只好在一堆高高垒起的书后面不好意思得向苏末吐了吐舌头，算是比较诚恳得表达了自己爱莫能助的心情，苏末狠狠挖了她一眼，心里却只能自认倒霉，人家都看了一节课小说了，也没有被发现，自己怎么随便开了一次小差，就被逮了个正着呢！ “选b！”想到这里，苏末认命般低头使劲儿盯着自己手里的试卷，最后一咬牙答道，但是这样的答案却换来了课堂上陡然的一片笑声，苏末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四周哄笑不止的同学。 “是填空题了！第三个！”不知附近哪个好心的同学小声冲苏末说道，苏末赶忙去翻手里的试卷。 而此时的数学老师已经满脸在冒光了。 “咳！”前面的许子夏悄悄回头望了一眼苏末，发出了一声刻意的咳嗽声，苏末闻声抬起头来，才发现许子夏借着桌上高高摞起来的书做掩护，悄悄从手里举起了一张白纸，上面用红色水彩笔写了一个大大的 “60°”。 “噢，老师！”苏末扫了一眼，顿时感觉万道阳光普照大地，她有些释然甚至是得意得抬起头来有些调皮地翘了翘嘴角， “刚才看错行了，是60°呀！” “呵呵、呵呵……”苏末说完不忘故作轻松地摸着后脑勺附和着周围同学傻笑着。 “坐下！”数学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板着脸说道，大家的笑声也识趣地止住了，只剩下苏末一副得意洋洋地坐回了座位，趁着数学老师回头继续板书的时刻，这才长长得舒了口气…… P2那年花开 “叮铃……”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在热闹的走廊里，苏末抱着书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菲、叶静笑呵呵地向前走着，当然苏末还不忘因为课上的事情把叶静好一顿抱怨。 “哎呀，就算我没有看小说，那道题我也不会做啊！我的数学水平你还不知道？” 叶静倒是说得坦然，苏末表示有些无奈，但是对于她说的这个事实也是无法反驳。 “你们知道吗？听说4号窗口新来的阿姨做饭特好吃！” 一菲插了一嘴，几个小姑娘立刻叽叽喳喳开始讨论待会儿的主题了，午餐可是比较关键的问题。 “是吗？那待会儿去看看！” 另外两个女孩儿欢快地附和。 远处许子夏站在那里，一直望着苏末她们欢快得走来，眼神时而望望苏末，时而看看四周，竟然有些躲闪不定。 “哎！许子夏！”叶静指着远处招呼道。 两个女孩儿循声望去，也发现了许子夏，因为听到叶静的招呼，许子夏便干脆紧走几步迎了过来。 “许子夏，一起去吃饭啊！”叶静向他发出热情地邀请。“噢，不用了。” 他看了眼苏末，然后有些腼腆地冲叶静笑了笑，“我找苏末有点事！” “这样啊！那好吧，苏末，我们去外面等你哦！” 叶静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依然挽着一菲的胳膊笑着一路跑了出去。 “刚才谢谢你啊！” 苏末故意慢悠悠走了几步靠近许子夏有些小小撒娇的语气说道，而许子夏听她这样说竟然嘴角微挑，轻轻笑了笑。 “刚才又走神了吧？” 他的语气很柔，像责备自己的小妹妹般充满爱昵。 “呦！”苏末听他这样说，索性眉毛挑得老高，“是啊，不过数学老师的课那么无趣，还不如听你讲啊！” “呵呵，所以现在我给你送笔记来了！”子夏扬了扬手里的一个本子，“回去好好看看，不要落下课啊！” “嗯！知道了！”苏末嘴硬，故作不耐烦地接过去，但是早已笑逐颜开。 “好了，叶静她们还等我呢！我先走了啊！” “哎？” 许子夏见苏末转身，忙叫住了她。“怎么了？”苏末回头，满脸疑惑。 “有不会的题及时问我，不要偷懒！”许子夏远远望着虽然好像近在咫尺的苏末，嘴巴动了动，最终只是这么说。 “嗯！谢谢！” 苏末开心地点点头，甩手扬了扬那个笔记本，然后转身跑开。 许子夏见她远远跑开，嘴角的笑容瞬间凝滞，眼神里划过一丝落寞，似乎还带着些隐隐的担忧，一直跟着苏末的背影跳出了教学楼。 从什么时候对这个女孩子开始动心，他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是那种班级里最会产生小暧昧的距离吧——前后桌！ 许子夏的成绩其实很优异，自从大家上了高三，班上更是有传言说他是学校里少有的两个保送国内某所名校的学生之一，他平时不善言辞，给人的感觉甚至有些腼腆羞涩，但是做事认真，对待学习上的问题更是一丝不苟，因为这些优点足以让他成为很多女生心中的默默仰慕的对象，更别说他一米七八的个头和眉清目秀的外表。 而苏末呢，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他那个世界里的“异类”，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用“justsoso”（马马虎虎）来形容，性格上大大咧咧，做事情风风火火，成绩嘛属于中等略微偏上那种，如果非得找个优点的话，中肯一点来说那只有长相了，还不是淑女的那种，顶多算是生得唇红齿白、清清爽爽了。 或许真的有“异类相吸”的原理吧，许子夏已经这样默默关注苏末好久了，像刚才课上那种“英雄救美”的桥段也上演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很多次都是课代表快来收作业了，苏末慌里慌张去踹许子夏的凳子，然后抓过他桌上摆放整齐的作业本拿过来就是一顿狂抄，许子夏对她这样的行为总是很习以为常，而且身为班长的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纵容她了，只是接下来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利用课间去询问苏末是不是那些抄他的题目都会做了，如果万一有一道题她答不上来，他也不着急，都会耐心给她讲解，苏末虽然不乐意学习，但是碍于下次还得抄人家作业的情面，所以每次都装作异常开心得听这个“絮叨的班长”给她辅导功课，当然这应该也是她虽然不怎么上进，但是成绩一直维持在中等偏上的原因吧。 但是叶静就不一样了，身为苏末的同桌，她每节课虽然都会在课本里加一册小说慢慢品阅，但是许子夏给叶静讲题的时候，她是真的有很认真得在听，还不时对许子夏报以万分佩服的眼神，而且对于一些很难的问题，当许子夏提问的时候，她甚至比苏末反应得还要快，那个时候苏末总是一脸吃惊加仰慕得望着叶静，弄得叶静倒有些不好意思。 说话间，叶静和一菲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外的甬路上，苏末抱着许子夏给的笔记本一路小跑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下冲在两个人中间，靠在叶静的肩膀上。 “不是说了要等我嘛！怎么走这么快？！”苏末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道。 “谁知道你们要聊多长时间呢！” 一菲回应道。 “唉，找你什么事啊？” 叶静动了动肩膀旁的苏末，故作不经意，但是眼神却很认真。 “哎呀！这个啦！” 苏末依然保持趴在叶静肩膀耍赖的姿势，只随手将手里的笔记本塞给了她。叶静翻开来看那个笔记本，无非是些数学课的笔记，她却看得很是认真。 “没想到笔记记得这么认真，怪不得成绩那么好！”一菲在旁边也看了两眼，嘟囔道。 “嗯，字也写得很不错呢！” 叶静赞叹道，她埋着头一边和苏末她们并肩慢慢走着，一边继续翻看笔记，但是就在她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突然怔在那里，敏感而眼尖的她明明发现在那页的右下角用很浅的铅笔字写着“苏末，我喜欢你。” 当然那行字本来已经写得很浅，而且分明又被用橡皮擦过，尤其是“喜欢”二字，已经基本只剩下轮廓，但是这足以让叶静感到一阵战栗。 她陡然将笔记本合上，生怕这个秘密被谁发现似的，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搞得靠在她身上的苏末差点摔倒。 “你怎么啦？”苏末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叶静。 “没，没什么！”叶静转脸看了一眼苏末，略微想了想有些试探地问道“苏末，我能先借这本笔记看看吗？” “什么？！”不等苏末反应，一菲已经感觉大跌眼镜地惊呼了。 三个女生都太了解彼此的性格了，叶静如果真的这么爱学习，那么她就不会每节课都悄悄在课本里夹一本小说了，苏末身为她的同桌更是佩服她的演技和胆量，好几次班主任查岗已经近在眼前了，叶静愣是不动声色得悄悄用一个毫无瑕疵的动作掩饰一下，就轻而易举把课本里的小说偷梁换柱了，倒是苏末每次都会因为担心她而急出一身汗。所以这次叶静主动要抄写数学笔记，任苏末和一菲谁都难以置信得看着她。 “哎呀，你们干嘛这么吃惊，我只是想马上要考试了抱抱佛脚而已。苏末，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叶静用了欲擒故纵的激将法。 “切！我只是感觉你比较反常而已！这笔记你拿去好了！”苏末顺便将已经在叶静手里的笔记使劲儿往她怀里推了推，“对了，如果顺便再帮我抄一份，就太谢谢你了！” 苏末重新靠在叶静肩膀，眯着眼满脸的诡秘笑意，这样许子夏检查的时候她就不用怕了。 “这有什么，帮你好了！” 叶静爽快答应下来，脸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而苏末听她肯帮自己忙，也满意地笑了笑，三个女孩儿你拉我拽地走在校园的甬路上，中午的阳光拉长了她们的背影。 P3那便流年 乔倩倩是宿舍里的活宝，当然也是班上女生中间绝无仅有的活跃分子，班上所有的八卦新闻几乎都会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且她本身嗓门高，性格很外向，所以人缘自然也不错，当然此外还有必要郑重声明一点，因为是文科班的缘故，所以班上除了十来个男生外，剩下的五十多个全部都是女生，我想这便是乔倩倩一类人神一样存在的最伟大意义了。 中午午休前的时间几乎是以乔倩倩为首的宿舍一撮女生的“群聊会”，大家叽叽喳喳煞是热闹，有时候听她们讲讲八卦，也算是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里一道不错的调味剂了，当然对于这种新闻苏末一般采取“不参与、不反感、不认真”的“三不”政策，乐得自在得做一个聆听着，而另一个也绝对不会参与的人就是班上成绩最优秀，同时任职学委的葛梦玲同学。 这天中午乔倩倩几个照旧因为一个话题聊得不可开交，苏末却一直俯身在床底下几个箱子里来回翻找什么东西。 “嗨！你们知道吗？下午活动课咱们班会转来几个新同学呢！” 葛梦玲进来的时候一边将自己的饭盆放在窗台前的小桌上，一边小有兴奋得说道。 “是吗、是吗？你是说这次理科转文科班的人吗？”身后的杨琳问道。 “对啊！”葛梦玲说完坐回到自己的床上，开始收拾被褥，准备午休。 “哈哈，我早听说了，而且都是男生啊姐妹们！”乔倩倩说这句话时眉飞色舞，甚至还拍了一下掌，“等等我算算，咱们班现在有六十八个人，再转来六个男生的话，那就是六十个女生，十，十四个男生了！”乔倩倩掰着指头越算越兴奋。 “哈哈，我看倩倩是想找男朋友了吧！那就择优录入呗！” “哈哈哈……”几个女孩子开始起哄。 “少来了！咱们老班儿班会上天天说早恋等同于申请被开除！我才不敢呢！” 乔倩倩吐了吐舌头。 “哎！也是，这几天老班儿还找咱们大体委谈话呢，看来咱们班唯一一对地下恋情也快保不住了呢！”王萌不无同情地叹道。 “我是感觉咱们学校这种规定真是有些残忍，老师们面对早恋问题都太不留情了！” 葛梦玲躺在床上，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如是说道。 “哎，苏末，你在找什么啊？我们的青年作家，你怎么看待学校不准早恋这条校规呢？” 不知怎么的，几个人聊来聊去乔倩倩将话头引到了一直埋头找东西的苏末这里，这时她眼前一亮，终于从箱子里拽出了册浅黄色笔记本，满意地站起身来，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 “我怎么看待？嗯——”苏末将本子抱在怀里，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徒劳无功吧，万能的老师纵然为了升学率什么都能控制，可是人的感觉怎么可以控制得了呢？” 其他几个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苏末，但是苏末却在发表完自己的高谈阔论后，抱着那个笔记本打开宿舍门，扬长而去。 “唉！你干什么去啊！又不午休？” 乔倩倩喊了一声，但是苏末已经关上了门。 外面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雾蒙蒙的，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味道，看来是要下雨了，苏末抱着笔记本出来是为了给郑阳，并且和他商量去他表姐杂志社投稿的事情。 操场边，看见苏末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郑阳焦急的表情终于疏散开。 “哎，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过来了！” “哎呀，我这不是在找吗？都压在箱子底下了呢！” 苏末说着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郑阳，郑阳只是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便放到了自己身后的包里，两个人绕着操场边走边聊天，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那里打篮球。 “郑阳，我说你这次靠谱吗？” “告诉你，我表姐可是这个杂志社最资深的编辑，你就放心吧！” “那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对自己的写作水平没自信啊，你拿回去好好读读，稿子真的没问题再说。” “切！我可是大老粗一个，帮你投稿还行，如果审稿的话你还是找许子夏吧！不过初中那会儿你可是学校公认的小才女，校刊上登了你多少文章啊！肯定没问题，我相信你的实力！” 郑阳说着拍了拍苏末的肩膀，听他这样说苏末眉角紧蹙的眉毛算是舒展了一下。 “其实我主要是为了给爷爷一个特殊的生日礼物了，我想稿子如果真的发表了，爷爷肯定会很开心的！” “是啊，爷爷从小就支持你写文字！所以你更要相信自己了！” 郑阳只比苏末大了三个月，但是他为人很仗义，尤其对于苏末的事情几乎有求必应，两家长辈还有些交情，所以他们感情从小就像亲兄妹。 两个人正聊着天，远处一个篮球突然凌空砸了过来，苏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幸亏郑阳眼疾手快，纵身跃起一下将球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谁啊？长没长眼睛？！” 郑阳将球愤愤地扔在地上，环顾四周，满脸怒气。此时远处一个男生有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概因为打了很长时间的球，男孩儿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绺绺垂在那里，眼底深处却是望不到底的冷漠。 “对不起！” 他瞅了一眼苏末和郑阳，捡起球转身就准备离开。 “嗨，你小子怎么回事？会不会道歉啊？！” 郑阳气不过，上去就要去揪他的领子，但是苏末见势不好，赶忙阻止住了他。 “好了，人家不是已经说对不起了嘛！” 苏末小声劝着郑阳，男孩儿回头瞅了一眼苏末，眼神对视，苏末一愣，他却扬长而去。 “哎，不！——” 见他这样莫名其妙，郑阳更加气愤，无奈却被苏末死死拽住。 “好了，反正也没怎么着！” 郑阳见苏末这架势，也只好作罢，只能有些愤怒地踢飞了脚下的一枚小石子。 P4那刻重逢（1） 苏末和郑阳依然沿着操场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苏末伸手接到了一滴雨滴。 “呀，下雨了！” “呦！我赶紧送你回宿舍吧！”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郑阳迅速从包里取出一个外套，撑在两个人头顶，就开始护着苏末向宿舍跑去，而此时豆大的雨滴已经开始砸了下来。 “跑那么快干嘛？这下雨的场景也很漂亮啊！” 苏末努力透过头顶的外套看漫天的大雨从天下降下来的情景，再侧脸迎上郑阳焦急的神情突然感觉很好笑。 “切！你有病吧！淋感冒了看你还美！” 郑阳大大咧咧地回应。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 好在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女生宿舍门口，苏末一边招呼郑阳赶快回去，一边跳上台阶，去檐下避雨。 “嗯，走了啊！对了，回去别忘了换衣服！” 郑阳最后不忘叮嘱几句然后转身跑开。 “知道了！你也是，再见！” 送走了郑阳，苏末用手指有些俏皮得弹了弹刘海上的雨滴，正转身准备回宿舍，却在一瞬间用眼角的余光瞟到操场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影。 起初苏末只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仔细看，果然有个“神人”竟然还在那里投篮，再仔细瞅瞅，上帝，这不正是刚才差点拿球砸到自己，被郑阳说成没礼貌的“冒失鬼”吗？ 他此时似乎完全无视这场大雨，一下下拍着手里的篮球，然后奔跑、投篮，所有的动作因为夏日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做背景反而变得很有味道。 反正这个时候回宿舍，也会影响到应该已经熟睡的同学，苏末干脆不急着回宿舍了，低头正瞅见楼管阿姨平时坐的小马扎放在那里，她就搬了过来坐下，然后用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得远远望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男孩子，当他正中篮筐的时候，她的嘴角就会微微上扬…… 如果说大雨是天空在哭泣，那么这场夏日午后骤降的暴雨是不是天空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喧嚣，只是那个时候的许子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来不及去做如此“感性脱俗”的假想和推理。 从把笔记本递到苏末手里的那刻，他就知道这应该是他为自己这段苦苦的暗恋所要做出的最勇敢的一次行动了，应该也是唯一的一次、最后的一次，此刻只身站在大雨里的他，如此笃定得想，心情却像经历过一场台风般七零八落、上下忐忑。 班主任考虑到他是个名牌大学的苗子，昨天下午最后一次和他商量要把他的位置调到第一排了，当然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通知，月考前天已经结束，这也就意味着他一直推脱班主任的理由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苏末看到笔记本末页的那句话会怎么反应，他更担心如果粗心的她压根儿就发现不了怎么办，其实回忆起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在他的价值观里感觉破天荒的事情，升高三前学校里有一次例行的考试，应该也是每个学校都会有的，就是那种成绩一旦达标就会被分到所谓的“奥数班”作为重点生培养。说白了那个班上的学生全部都是重点大学的苗子，但是正是出于自己心底这个隐晦多时的小秘密，许子夏考试那天竟然用了一种特殊的方式，巧妙得、不着痕迹得让自己的分数和“奥数班”擦肩而过，当班主任拿着试卷呼天抢地般过来一边惋惜、一边还得耐着性子安慰他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窃喜与兴奋，其实进不进“奥数班”他对于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自有一番打算，反而却觉得还有什么比去一个没有她的班级更让人痛苦得呢？ 倒是成绩出来的时候，苏末大大咧咧端着一杯学校超市新出的酸奶送过来，扬言说要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让他突然感觉这样的代价还蛮值的！而苏末却转身嘟嘴小声对叶静说，真是头一次看到没去成重点班还这样开心的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大雨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许子夏慢慢仰起头，任由雨水肆意顺着眼镜框漫过自己微闭的双眼，然后淌到脸上，这样的动作大概持续了有不到半分钟吧，他这才索性一把摘掉眼镜，右手在脸上胡乱一抹，然后低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P5那刻重逢（2） 雨飘飘落落得下了一下午，越来越小，到了下午活动课的时候，只剩几串雨丝趁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零零星星地从天空坠落，偶尔可以看到几个学生撑着伞匆匆向教学楼走去。 苏末轻轻推开门，却被教室里热闹的情景怔了一下，班长正带着大家进行一周一次的座位大调换，教室里各种挪动桌椅和整理书本的声音，以及同学们的说笑声，混响成一片。 苏末避开本来狭窄，此时更是堆满桌椅的过道，来到了自己的座位旁，眼睛不停探索着周围的情况，原来叶静早把她们的桌椅也做了调动，此时她们的双人桌和姚倩倩那边的双人桌都并在了教室中间的位置，这样她同时有了两个同桌，左边是乔倩倩、右边是叶静，同时座位也向后移动了一排，这意味着离老师的视线又远了一些，苏末对这个位置还算比较满意。 “大小姐，别愣着了，快点收拾啊！” 叶静冲苏末吼了一声，她这才停止了扫视，赶忙低头帮叶静整理乱得一塌糊涂的课桌，不经意抬头间，却发现前面的位置上一片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许子夏他们呢？” 听她这样说，叶静顿了一下收拾书本的动作，埋头不做声，却有些明显的失落划过眉宇。 “不知道吧？！”乔倩倩此时一脸开心地凑了过来“咱们真幸运，班长说前面要安排新转来的男生呢！” 叶静虽然一直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佯装不在意乔倩倩和苏末的对话，但此时还是偷偷瞥了一眼已经去了第一排的许子夏，他正在一本正经得收拾桌子上最后一摞课本，表情凝重，看不出喜悲。只是一瞬间，生怕被谁发现似的，叶静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闷着头去老位置上拿最后剩下的一些东西。苏末听乔倩倩这样说愣了愣，巡视班上一周，第一眼竟然没有找到许子夏，还是乔倩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 “喏，第一排呢！”乔倩倩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头头是道地分析道“绝对是班主任的意思，许子夏成绩那么好，被调到第一排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咱们前面要是坐个帅哥，那也挺好啊！” 她说完，陷入自己一厢情愿的美丽遐想里。苏末对她的评论不置可否，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此时叶静正拎着装满书的袋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好了，最后一包了！苏末以后换座位你再来这么晚，小心我揍你！” “哈哈，谢了谢了，我最最最爱的叶静同学！” 苏末忙接过书袋，俏皮而恭维地说着。 此时教室门再次被推开，班主任岑老师蹬着黑色高跟鞋，迈着铿锵的步子，一脸严肃地走进来，教室里的喧嚣一瞬间止住，只剩下有些同学悄悄收拾着最后的一点东西。 这次有些不一样的是班主任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孩子，都背着鼓鼓的书包，有的甚至手里还抱着一大摞课本，而只有走在最后的男生，一只手搭在肩上斜挎着一只看起来有些干瘪的书包，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斜斜的刘海正好遮住右面的眼睛，微微低着头，学校本来是不允许男生留太长的头发的，所以这样的形象无疑引得下面的同学直接忽略掉其他的新同学，小声议论起他来。 “哇塞，好另类呢！” “是呢，是呢！不过长得也蛮帅啊！” 班主任听见下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颇具威严色彩得“咳”了一声，这招果然管用，所有声音再次归于沉寂。 “好了，你们就按顺序坐吧！” 班主任指指教室的空位，对他们说道，那个男孩子因为走在最后，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最靠后的位置上，也正好是苏末前面的位置。 乔倩倩躲在一堆书后面一直双手合拢在胸前，默默祈祷状，直盯着走过来的这个男孩子，直到他转身坐下，她这才快速附在苏末耳边轻叹一句：“好帅啊！” 苏末其实在他进门的那刻已经认出，这正是下午在球场的那个男孩子，并着实暗暗惊叹这也太巧了吧。 此刻再打量这个男孩子，她更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冷漠和骄傲，这与苏末以前认识的男孩子不一样，郑阳性格爽朗，而许子夏细腻腼腆。 “同学们，这是新转入我们班的几个新同学，希望大家继续发扬咱们班团结友爱的精神，互帮互助，尽快帮助新同学适应我们这个大集体。那下面就让他们分别介绍一下自己。” 班主任说完，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到了几个新同学的身上。 “大家好，我叫杨一亮——谢谢！” 第一个同学的介绍简短明了，同学们响起了欢迎的掌声，他有些紧张地低着头坐回了座位里。 “哦，我叫王强，大家可以喊我大个儿！” 这次站起来的同学瘦高的体型像个竹竿，加上他的自我调侃，掌声中夹杂着一些同学善意的笑声。 “大家好，我叫杨小墨！” 苏末前面的男生站起来的时候，不待他开口，下面的掌声已经倍加热烈，他感谢地笑了笑，然后自我介绍完，不忘非常绅士地向全班同学鞠了一个躬。 这样的举动立刻又引来这个女生占绝大多数的班级的一阵唏嘘和呼喊，而在他浅笑的那刻，虽然只有一瞬间，苏末依然感觉到了原来他笑的时候嘴角会露出一道非常漂亮的弧线。 “大家好，我叫李阳！多多关照！” “我是葛小雷，谢谢大家！” “大家好，我是韩东，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自我介绍的声音和同学们的掌声依然在教室里此起彼伏，苏末起先只是一一望着接下来自我介绍的几个同学，直到乔倩倩在旁边用胳膊肘悄悄碰了一下自己，然后撇撇嘴示意苏末看前面。 上帝，此时苏末才注意到坐在前面的杨小墨早已好像整个世界都和自己再无关系一样，他从自己那个干瘪的书包里掏出的书在课桌上垒起来刚刚好可以遮住讲台上老师的视线，这时候最雷人的一幕出现了，他从书包里掏出的最后一件东西竟然是一面圆形小镜子，苏末和乔倩倩同时张大了嘴有些惊恐得望着前桌的这个男生，旁若无人得对着镜子仔细用手拨了拨前面的刘海，然后将镜子正着放到了那堆书后面靠左侧。 “臭美！” 这是苏末脑海里最快闪过的词汇，本来以为这个男生挺特别的，枉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思，苏末甚至眼神里还露出了一丝小小的鄙夷，只是她不知道，此刻镜子前面的杨小默，早将她这小小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同时一抹得逞的笑容早已攀爬到眉梢。 “好了，同学们请坐好！” 班主任在前面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目光严肃地扫视着教室里瞬间端坐的同学们。 “从这个班会开始，我们第二个月的高三生活也正式开始了！新转文科班的同学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当然我们的老同学也要继续努力，希望一年之后，大家都能迈入自己满意的学府！” 班主任的目光再次扫射了一遍全班，然后提高了音调。 “同学们，让我们再大声念一下我们的班训！” “抬起头来思考，低下头去学习！争分夺秒，坚持不懈！” 班主任话音落地，全班同学齐声高喊，苏末照例在念完的那刻，低下头去冲着叶静偷偷地捂着嘴笑了起来，当时班主任和班长能够想到这样的班训，真是个奇迹！ “我感觉咱们的班训像咒语！” 苏末冲叶静低语，两个人偷偷笑着，但抬头正见班主任严肃的眼神，又忙面面相觑、收住了表情，低下头去开始一本正经拿出课本复习。此时在杨小默面前的小镜子里，只剩了苏末头顶扎马尾辫的白色小兔子上下晃动，他最后满意得瞅了一眼，也开始去摸出一本课本来准备复习。 接下来的场景每一个读过高中的人应该都会理解，苏末的班主任代的科目是历史课，所以不等她从讲台上下来，安然走到第三排，已经有同学顺路站起来开始问问题了，其他大部分同学更是聚精会神得进入了学习状态。 苏末虽然很不满意班主任这种每次都拿着活动课当自习课的做法，但是毕竟高考大敌已然一天天临近，所以也只有认命得学习。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声响起，无奈那个拖着班主任问问题的“倒霉鬼”好像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而班主任也乐得对待这样勤学刻苦的孩子一百万个耐心讲解，只是苦了下面翘首期盼的同学，班主任还没走谁敢第一个冲出教室。 当然很多同学又实在不愿意自己本来可怜的下课时间就这样白花花得溜走，要知道这个下课距离晚自习之间只有短短40分钟不到，而且还包括了晚餐时间，集体沉默了几分钟后，终于有几个胆大的同学开始用“干咳”的方式以示抗议了，以往如果碰上实在没有眼色的同学，好几个人的干咳声会此起彼伏好一阵子才会奏效，幸亏今天这个还算识趣，只两声后他就开始鞠躬谢过班主任的耐心解答，一场无声的战役这才宣告结束，班主任前脚走出教师门的那刻，她的身后便如洪水泄闸般车水马龙开了。 同学们一个个带着有如过年般的开心笑容涌出教室，叶静也抬起头来冲苏末递过那本许子夏的数学笔记。 “你的那份也帮你抄完了，还给他吧！” 叶静说话的时候虽然如释重负，但是心里却有些忐忑，那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此时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上帝，你太厉害了！只一个活动课就全部搞定了！” 苏末却惊叹叶静的速度，开心得结果笔记本，蹦蹦跳跳得去第一排找许子夏了，而自始至终叶静的目光便紧张得没有离开苏末身上。 她看着苏末走到许子夏面前，敲了敲许子夏头顶那摞书，等他抬头的时候，她就把笔记本推到了他面前。 “谢了！顺便恭喜你乔迁大吉！哈哈！” 苏末竟然还没心没肺得抱起拳头，就差说句“红包拿来”了，许子夏表情局促，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苏末又颇带关心色彩得小声加了句：“离老师那么近，你可要万事小心哦！” 与此同时，乔倩倩那里却被杨小默气得够呛。 “杨小墨，你好啊！” 下课的时候，乔倩倩出于同学间的友谊，热情得对准备要离开的杨小默打了声招呼。 “我叫乔倩倩！以后我们是前后桌哦！” 说话间，乔倩倩甚至还伸出了右手准备去握手。 “哦，你好！” 面对乔倩倩的热情，杨小墨竟然置若罔闻般，只轻轻回应了一句，转身就走开了，只丢给乔倩倩一个背影，让这个热情似火得小姑娘瞬间冰冻。 “哈哈！热脸贴个冷屁股！啧啧！” 杨小墨的同桌李波是班上有名的调皮大王，此时对着乔倩倩幸灾乐祸地嚷道。 “去！烦不烦？！” 乔倩倩将所有的火气丢给了李波，然后恨恨地坐回了座位。 此时苏末还在许子夏那里开心得调侃，许子夏看她的表情，瞬间明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粗心的丫头果然根本没发现那个笔记本的秘密，但是他依然有些不甘心得试探。 “你这次笔记抄的好快哦，题目都能看懂？” 嘴上问得很轻松，但是许子夏望着正在做题的本子，并不抬头看苏末，但是握着笔的手明显已经攥出了汗水，而且有轻微的颤抖。 “哈哈，被你猜中了！叶静帮我抄的，她也顺便抄了一份，还让我谢谢你呢！” 最后的试探，结果也已经赤裸裸，许子夏那刻反而没有意想的失落，甚至感觉心头一松，她没有发现也好，这样或许以后的相处还会像以前一样轻松，他如是想到，但是依然拿着笔低头在那里写写算算，依然不看苏末。 正在此时杨小墨在苏末身后经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因为个子高，而第一排前面的位置本来狭小，就一下，他明显有些用力得擦了一下苏末的肩膀，幸亏前面有许子夏的桌子护着，苏末索性只是略微倾斜了下身体，微怒转身却正见杨小默的衣领擦过自己的马尾辫，然后“肇事者”却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坦然走出了教室。 苏末早就领略了这个人的种种奇怪举动，所以当发现是他的时候反而就不计较了，低头看许子夏依然在写写算算，便悻悻地道了别。 “许子夏，你忙吧，我走了啊！” 苏末说完也推门走了出去。 听到声音许子夏蓦地抬起头来，却已不见了苏末的影子，他有些慌乱地打开了笔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望着那行浅浅的铅笔字，突然感觉很窘迫，他甚至有些生气地抓起桌上的橡皮，狠狠地擦了起来，但是或许用力过猛，几下就把纸擦坏了。 “刺啦！” 是纸撕开的声音，许子夏的动作戛然而止，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此时叶静从他旁边默默地经过，听到纸撕裂的声音略微停了停，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是轻轻地重新打开了那扇教室的门，安静地走出了教室，楼道里叶静的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但是簇动的眉毛和紧闭的嘴巴却将她那刻的心情暴漏无疑。 其实故事讲到这里，已经无需言明，叶静喜欢许子夏，高一刚刚入学的时候，叶静的行李箱坏了，她捣鼓了一阵发现自己根本修不好，便索性坐在一边负气，而恰巧那刻许子夏经过。 “同学，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叶静抬头，阳光下那个安静温暖、腼腆沉稳的大男孩儿第一次站在那里就一下走进了叶静心底的最深处，所有的无助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咧开嘴笑了笑，然后用手无奈得指了指旁边那个掉了一个轱辘的箱子。 “许子夏，你不刚好买了个空箱子吗？” 此时叶静才注意到原来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嘴里叼着一根冰棍儿，古灵精怪、大大咧咧的样子正是苏末，他们两个和郑阳上午就到了学校，早就安顿好了，因为许子夏感觉宿舍里壁橱太小，所以刚刚陪苏末去买日用品，便顺便买了个行李箱。 “对啊，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你的东西都换到这个箱子里吧！” 许子夏指指身旁的箱子，热情得问道，叶静看看许子夏，再看看苏末，然后感激得点了点头。 只是在叶静慢慢拉开拉锁、打开自己行李箱的时候才有些难为情，苏末更是惊恐的表情完全呆立，满满一箱子，竟然全部都是小说，既有四大名著，也有张爱玲、巴金，什么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更是应有尽有。 许子夏一边帮叶静换箱子，一边打趣得说到，像这种来寄宿学校不带别的，专门带一箱子名著的人绝对只有叶静这么一个女孩子！ 本来都是同学，三个人没聊几句就成了很好的朋友，最后许子夏拎了叶静换掉的箱子回了男生宿舍，而苏末则一边抱怨着一边帮叶静把那满满一箱子小说抬上了四楼，最后差点累瘫了，而一直到现在，叶静和许子夏的箱子都是调换着用的。 之所以没换，不是叶静没提，而是许子夏一来感觉麻烦，二来就一个箱子非得要回来未免有些小气，只是他没有想到，叶静没有坚持的原因竟然是她一直感觉那个箱子代表着她和许子夏之间特别的缘分。 刚开始的时候，叶静以为苏末和许子夏是一对，但是时间长了，从苏末的言谈话语间才知道，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甚至她还知道了郑阳，据苏末说他们三个从小无话不谈，是那种绝对超越异性关系的铁三角、好哥们！ 但是直到昨天叶静发现了许子夏笔记本上的秘密，她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因为苏末把事情想简单了，就算苏末神经大条，根本没有把和许子夏的关系往那方面想，但是许子夏显然是认真的，而她也太明白对于许子夏这样心思细腻的男孩子一旦对这个事情认真就在所难免得会受到伤害，所以与其让他去接受苏末根本不喜欢他的事实，倒不如用这样的方法巧妙得去掠过事实，至少，对于许子夏，叶静这样做是善意的，完全是为了保护他，而没有一点私心。 P6那段情深 高中晚自习下课的场景绝对是一大奇观，成百上千的人拥挤在狭窄的楼道里，三五成群，簇拥向前，欢笑声和嬉闹声一片嘈杂，此时杨小默自然也在人群中，只是依然一副整个世界和他无关的样子，塞了两条长长的白色耳机线在耳朵边上，表情也是沉浸在自己随声听的世界里。 苏末和往常一样，和一菲、叶静一起回宿舍，只是自从和乔倩倩同桌后，又因为两个人本身也是一个宿舍的，所以这姑娘也加入了她们，此刻正走在苏末的左边，就在杨小默从她们旁边擦身而过的时候，乔倩倩拽了拽苏末的胳膊。 “长的挺帅，只可惜是个闷葫芦！” 乔倩倩对苏末悄声耳语这话的时候，还撇了撇嘴，显然杨小默第一次对她的冷漠，已经让她有些怀记在心。 苏末闻声抬眼望了望已经走过去的杨小墨，嘴角却掠过一丝见怪不怪的微笑。在她眼里，杨小墨身上值得人议论的怪毛病又何止这一个呢？！ “你的笔记记得真好！” 在苏末和乔倩倩后面是叶静和许子夏的声音。 “哪有那么好！以后有需要管我借就行！” “那可少不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要客气，呵呵！” “呵呵！” 听到他们对话的一菲和苏末眼神对望，然后一起回头冲叶静扮了个鬼脸，叶静最近的表现很是反常，对待学习的态度似乎来了个360°大转弯，两个人不免逗她一番，只是这个鬼脸却让叶静脸色稍微红了那么一下。 随着大家的谈话声，人流在楼道口顺利地分成了男女两个支流，此时许子夏道别离开。 几个女生出了教学楼，一菲第一个跳着下了台阶，苏末和乔倩倩紧随其后，只有叶静一个人在后面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 发现了她的异常，一菲一边放慢速度倒退着走路，一边问她。 “以后你们不许再开我和许子夏的玩笑！” 叶静望望一菲、又望望叶静，一副郑重其事地样子。 “不会吧？”一菲和苏末面面相觑，苏末干脆走过去右手挎住叶静的胳膊调侃得解释道，“随便开个玩笑都要当真！再说你最近确实很反常啊，突然那么爱学习！” 乔倩倩似乎对这样的话题很感兴趣，凭借她的“职业敏感度”便上前去追问一菲叶静和许子夏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只是一菲才不是八卦的人，更何况叶静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便故意耍赖般拖着乔倩倩向前面跑，任凭乔倩倩追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没从她嘴里听到一句有价值的话。 苏末见她们在前面跑得欢快，还有些傻乎乎得拽着叶静在那里看热闹，叶静却望着苏末的眼睛，突然问了一句：“苏末，你真的不喜欢许子夏吗？” 苏末一愣，转而看着叶静再次没心没肺得笑起来：“叶静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好像不止一次问过我吧，我和许子夏、郑阳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铁哥们啊！” “苏末、叶静，你们快点啊！” 一菲把乔倩倩落了好一段距离，这会儿回头大声喊着这两个走在最后面的伙伴。 “来了！” 苏末应了一声，便放开叶静的胳膊跑上前去，顺路还拉了一把实在跑不动的乔倩倩，不一会儿几个女生又追逐打闹在一起。 叶静远远望着满脸笑容的苏末，突然感慨原来爱情就是这样，有的人拼了命想得到，有的人却可以不费一点力气…… 与校园里的热闹景象截然相反，教室里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因为同学们都已经散去，所以此时只剩了一排排摞着高高课本的课桌，安静得让人有些恐慌，江蕙在自己的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本，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此时和自己隔着三排座位的王一哲，正用灼灼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江蕙似乎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最后一本书竖插进书立里，里面却蓦地抖出了一只小小的、紫色的千纸鹤，她愣了一下。 “送给你的！” 王一哲的声音在江惠身后传来，江惠并不转身，只是笑了笑，将那只千纸鹤小心地握进了手心里，然后推开椅子，准备离开教室。 没错，王一哲就是之前午休时乔倩倩她们嘴里议论的“大体委”，他和江蕙这段地下恋情已经悄悄维持了快半年了吧。 “等等！”王一哲触电般从椅子里跳出来，然后紧跟着江蕙走了过去。 “我送你吧！”他背着她，低低地说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然后笑着回头爽快得答道“好啊！” 出了刚刚还拥挤热闹，此时却空无一人的楼道，两个人并肩在教学楼通向女生宿舍楼的甬路上走着，自从下过那场雨后，夏末深夜的空气竟然有些寒意，昏黄的路灯投在脚下有黑色的倒影，同学们几乎早就回了宿舍，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王一哲一米八一的个子，在他面前江蕙足足矮了有一头，两人虽然肩并着肩，加上一时没有合适的话题，依然有种不可言说的距离感。 “冷吗？”王一哲试图打破僵局地问道。 “有点！”江蕙低着头，并不看他。 两个人依然沉默地往前走着，王一哲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暗暗鼓了很大的勇气，突然伸出自己靠近江蕙的右胳膊，轻轻将她揽了一下，江蕙一愣，虽然没抬头，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王一哲搭在自己肩膀的右手，然后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努力装作很随意。 王一哲见她不反抗，更加用力地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依然向前走着。 “这样暖和些了吗？” “嗯——” 江蕙支吾着，手心却攥得很紧。 简短的两句话后，两个人却陷入了更加持久的沉默，以至于后来王一哲突然想那就这样吧，不说话一直走也挺好，至少彼此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从教学楼到宿舍不足五分钟的路，两个人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在距离宿舍楼一个转角的位置，王一哲蓦地松了手，就像商量好似的，江蕙也迅速跳远了一步，好让自己离他远一些。 “好了，我到了！” “嗯，再见！” 王一哲说着正要转身，江蕙却叫住了他。 “等等——”江蕙晃了晃手里的千纸鹤，“这是你自己叠的？”王一哲看着江惠，脑海里浮现出他一个大男生在宿舍被急的满头大汗，一遍遍叠千纸鹤的样子，然后讪讪地笑着点了点头。 江惠也笑了，再次望了望这只手工虽然拙劣，但是却精致的千纸鹤，有些兴奋到忘了说“再见”，便扭头向宿舍楼跑去。江蕙正闷头跑着，不巧对面乔倩倩刚从水房打了盆水出来，结果两个人就倒霉得撞到了一起。 “啊！” 水盆“啪”地落地，水则溅了乔倩倩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 江蕙慌忙向乔倩倩道歉。 “噢，江蕙啊！” 乔倩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无比沮丧却碍于对方是自己同学不好发泄。 “我帮你去洗衣服吧！”江蕙紧忙拿出纸巾去帮乔倩倩擦衣服，“不用、不用”乔倩倩接过纸巾自己去擦，还大方得拒绝了江蕙的提议。 “要么我帮你再去打盆水吧！” 江蕙拿着盆子就要走，却被乔倩倩喊住了。 “不用了，真的没关系的江蕙！你快回去吧，自己身上也湿了呢！” 乔倩倩抢过过水盆，推着江蕙回宿舍，然后自己不顾湿漉漉的衣服，一副好奇地紧走几步，透过门口向宿舍楼外张望，恰巧就发现了她期望看到的情景。 远远地，站在原地的王一哲正踮着脚向里面张望，看到乔倩倩忙转回了身准备离开，仿佛天大的秘密被发现般心虚。 乔倩倩的嘴角露出一丝察觉天机的八卦笑容，然后扭头回了宿舍。 “哎呀！苦命的鸳鸯啊！” 乔倩倩人刚进宿舍门，喷都没顾上放就大叹了一声，而其他几个早就收拾停当的舍友正愁没事儿干，听她说话的劲头儿便一下围了过来。 “怎么了？” 王萌从床上跳下来直接问了一句。 “我们的大体委和江蕙呗！”乔倩倩卖关子似的慢悠悠将水盆放到了床底下，然后在几个女生眼神的追问下继续说道：“老班儿已经发现他们了，我看啊——凶多吉少！” “哎？都半年了，你们说咱们班主任怎么就突然发现他们了呢？” 杨琳问这话的时候，抱着水杯一脸认真思考的神态。 “是啊，不会有谁告的密吧？他们可是一直隐藏得都很好！” 王萌被她一引导，也开始在那里推理起来。两个女生一附和，其他几个都把眼神瞅向了乔倩倩，乔倩倩却很莫名其妙地挥了挥手，此时葛梦玲恰巧刚从水房洗漱完毕走了进来，乔倩倩煞有介事地冲着几个舍友努了努嘴，意思是这才是“真凶！” “快说！是不是你告的密！大学***？” 葛梦玲刚转过身来，杨琳已经跳了过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什么啊？一惊一乍！” 葛梦玲推开有些疯癫的杨琳，低头去床底下放自己的水盆。 “就是王一哲和江惠的事情呗！” 王萌附和道。 “切！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呢！”葛梦玲一脸不屑，她站在那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我保证自己绝不会早恋，但是我也不赞同班主任禁止早恋的做法！” “那就奇怪了，按说王一哲是体委，应该没人敢得罪他啊！莫非是——？” 乔倩倩抱着肩膀，此时俨然一副侦探的架势。 “唉！你们别瞎猜了！实话告诉你们，但是别给我外传啊！”葛梦玲摆出要宣布大秘密的样子，其他几个女生都赶忙凑了过来“是上周体育课，班主任带着几个人搜咱们班了呢！” “搜班？怪不得那天体育课后我总感觉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杨琳立刻惊叹。 “那班主任岂不是发现了很多小纸条啊、情书什么的东西？” 乔倩倩想到这里不觉跳了起来。 “这就不知道了，但是倒霉的学生肯定不少！” 葛梦玲说完，直接去床上拉了被子准备睡觉。 “看来为了杜绝早恋现象，学校这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乔倩倩一下坐到床上，瞪着大眼，满脸无奈，其他人更是个个面面相觑。 其实“搜班”这种事情在一个管理如此之严的全封闭高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学校对待学生“早恋”现象每次都如临大敌，态度相当明确，绝对是见一对、杀一双，绝不含糊！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暗恋”了，之所以不敢明恋，一是当事人的勇气，再有就是如此可以用“恐怖森严”来形容的气氛也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的。 P7那下缘浅 晚上零点过后，最后一波查岗的老师也都回家睡觉了，借着窗子外面透进来的一点月光，苏末蹑手蹑脚得跳下床，然后悄悄得打开宿舍门，对面宿舍门口一菲早已经抱着一桶面等在那里，两个人相互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一路踮着脚跑出了楼道，之后顺着楼梯爬上了宿舍楼的天台。 “啊！” 上了天台一菲照旧对着天上的明月和朗朗星空长吐一口气，便和苏末并排坐到了栏杆下面的台子上。 从什么时候起呢，据苏末回忆应该就是从一菲莫名其妙喜欢上那个叫孙辰的家伙开始吧，她就总是约了苏末大半夜偷偷跑到天台上来聊天，作为交换条件，她每次也会给苏末带一份自己的拿手泡面——“康师傅翡翠鲜虾”，而苏末呢，这个时候只要做好一个聆听者和吃货就好了。 之前没有太多的笔触来描写一菲，我想在这里有必要添上几笔，在苏末很多年后的记忆里，一菲依然是她见过的最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她家境好，个性独立，身材高挑、白白净净，两个人因为叶静的关系才成为好朋友，然而在这之前苏末一直感觉一菲就是一个性情温和平静的女孩子，一段日子深接触下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外表不愠不火的女孩儿内心其实非常有主见，而且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和坚持。 比如自从她喜欢上了孙辰，那个在苏末看来和她完全不搭边的男生，先不说别的，个子上就比一菲一米七三的身高矮了五公分，而且长相也不算出众，最关键的是人家还有个女朋友，据说是那种从初中一直好到现在的，可是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由人意，难道不是吗，一菲自从喜欢上那个家伙，就被自己折磨得够呛。此时天上的月亮因为一片云彩的靠近而略显暗黄，但是月光却清冽，两个姐妹披了件衣服并肩坐到那里，苏末一面捧着热汤，一面有些无奈得望着身旁已经发呆良久的一菲。 “苏末，今天我看到他的女朋友了。” 一口泡面没等咽下去，苏末便被一菲凌空来的一句话给搞得呛到了，她拍了拍胸脯，努力顺了口气，不留神就蹦出一句：“上帝，那女生眼光也有问题！” 一菲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做生气状，苏末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但是她并不感觉这样的反应有违常理，毕竟那个男生无论家境还是长相都和一菲差得相当，她这样说甚至还有些心疼自作自受的一菲。 “傻瓜，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思想和个性。” 一菲对着月亮，自顾自说着，算是回应苏末内心的疑惑。 “那未必啊，难道长得帅的又没女朋友的男孩子就没有思想了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说实话，就咱们班那些男孩子，我看还都不见得有他的思想高度！” “嗯？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有思想的男孩子呢？难道就凭那么几首酸酸的诗？” 苏末看来是要和一菲辩驳到底了，但是一菲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是啊，那还不够吗？如果生活注定要结一张无形的网，我便将思想化作那隐形的剑，一剑刺穿啊，我就是古堡旁孤独而冷漠的剑客。这是多么完美的诗啊，他在我心中已经是一个胜利者，一个英雄了！” “哎，也难怪啊！青春期的女生果然容易被打动！” 虽然作为一个写作多年的人，但是苏末似乎也头一次意识到原来文字的作用这么强大，足以让一个花季女孩对一个本来完全不相关的男生乱了阵脚。 “可是她已经有女朋友了！”半晌，一菲喃喃一语，失落的语气将苏末的思绪也拽了回来。 “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但是我感觉我不会放弃。” 其实苏末知道，一菲不是故意做了坏人，毕竟在她喜欢上孙辰的那刻，她是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的，如今望着似乎痛苦不堪的一菲，她只能报以同情的苦笑。 苏末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去夸大她的痛苦，于是便碰了碰一菲的胳膊，转入了一个新的话题。 “哎，你听乔倩倩她们说没有？最近学校一直在禁止学生早恋问题上下文章，你说学校这样是不是特没劲，感情的东西，怎么能够禁止得了呢？” “是啊，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果恰巧遇到一份不错的邂逅，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早恋这个词本身就是对我们初恋赤果果的侮辱，这么缺少情趣甚至带有批判性的词语不配和这么美好的感觉叫在一起！” “哎呀，一菲！”苏末惊叫着“我感觉你才是真正的才女，这就是我一直想说却表达不出来的话，你竟然说得如此透彻！” “何止这些，其实学校制定这样的规定，终归因为我们都在应试教育的环境里，在老师的眼睛里，如果考不上大学，我们的前途都不知道会在哪里？” “但是我们却偏偏又有叛逆的骨子，一菲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总感觉自己的未来不应该只有考大学这一条路！” “呵呵，那你想做什么？” “我——”苏末望了望天，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那就是写东西吧，或许只有文字才真的了解我！” “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是，这只能算其中之一，但是却是我最爱的生活方式！”苏末冲一菲笑了笑，又刻意向她靠了靠，“一菲，你知道吗？我还想建一所学校，一所没有考试的学校，哈哈！” “对啊，孙辰也给我说过这样的理想，一模一样啊！” “上帝，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他身上了！” 苏末几乎用了绝望的语气这样喊道，一菲却很是开心，仿佛终于找到一件可以证明孙辰确实有思想的事实，这不，竟然和苏末也有共鸣。 苏末放下面桶，狠狠推了一下依然得逞般笑着的一菲，两个女孩儿一改刚才的和谐氛围，立刻你推我搡得闹起来，刻意压低了的笑声在天台上轻轻回荡，让可以联想到的人依然会对那个时代、那段回忆有所怀念…… P8那些陈年 学校虽然是管理很严的全封闭寄宿制高中，就连晚睡情况都会有专门的老师一遍遍巡岗，但是“卧谈会”依然会在男生宿舍每天晚上都照例进行，“高三三班”男生本来就少，只分了两个宿舍，而几个玩儿得好的哥们儿晚上厮混到一个宿舍打地铺睡觉的现象也时有发生，也算是大家对校规校纪的悄然反抗了。 前面提到的杨小默的同桌李波算是班上最捣蛋的男生，而且本身也带着些痞痞的味道，索性这种人在班上也是最吃得开的人，如果女生中间乔倩倩算是“八卦中心”，那么李波就可以做男生中的“消息中心”，每当大家寻摸着巡岗的老师已经离开，李波就会立刻从床上做起来，然后调换着各种奇葩姿势引起话题，直至大家都展开热烈讨论，而宿舍里的许子夏肯定是不参加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打开一只手电筒写写日记，或者复习一下当天的功课，任由外面的世界聊得风生水起，他自岿然不为之所动。 “我给你们说啊，葛梦玲就是我的了！是哥们儿的话谁都别想动！” 今天不知道怎的，李波如是喊了一嗓子，算是展开了当晚的话题，但是这句话立刻引来周围一阵唏嘘。 “切！你倒乐意，关键还得看人家葛梦玲同不同意！” 张浩当头一棒。 “是啊，波仔，这事靠谱吗？那葛梦玲可是很讨厌你啊！” 大个儿语气里写满了担忧。 “哈哈，你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词语叫——欲拒还迎吗！” “欲拒还迎？！”张浩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的李波的鼻子嚷道：“李波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我看是恨不得把你拒到八百里以外吧！” 宿舍里霎时齐刷刷爆发出一阵起哄般的笑声…… 但是紧接着三个人就感觉到了异常，因为这么劲爆的话题，宿舍的老大王一哲竟然没有参与，李波起身扒着上铺的床沿，对着王一哲探出一个头，正瞅见这个大体委果然有情况，此时正一个人窗外的月光对着一本相册黯然伤神，里面全是他和江蕙的合影。 “哎，老大！你和嫂子这次不会真的栽了吧？！”李波试探得问道，其他几个人也陷入了安静，一起等待着王一哲的回话。 王一哲合上相册，翻了个身脸朝天花板，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哎！”李波长长叹了口气，报以深切得同情，“班主任这招实在太阴了！” “所以啊波仔，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去惹麻烦了！” “是啊，除了班主任那关，再说葛梦玲也不是好惹的啊！”大个儿和张浩一起建议道。 “切！这是两码事，而且真正的爱情愈要迎难赶上！”李波此时放下刚刚对王一哲同情的悲伤，郑重其事得说道。 “咚咚咚！”可能是李波的声音有些过大，而门口传来的几声敲门声更加惊悚，大伙儿明白这次又栽了，看来这些巡岗的老师因为这些难对付的同学已经愈加“狡猾“，竟然重新来了一次。 “靠！点真背！”李波小声抱怨着，几个人也不得以在床上躺正，一边倒霉得合计着明天又该被通报的问题，一边慢慢陷入了梦乡。 当然除了刚刚提到的五个人，还有一个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人必须提到，那就是杨小默，夜色下，他依然是那副冷漠平静的表情，两耳塞着耳机线，一个人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他安静白皙的脸上，黑色的睫毛一闪一闪，好像他的身后一直有个深邃悠远的故事，陷在记忆的流光里，冗长冗长…… 早自习课，值班老师难得得在讲台上批了一节课作业，并没有下来巡视，所以下面难免有偷懒或搞怪的同学。 但是许子夏、葛梦玲一类的人不管老师怎么样，肯定永远都是在那里认真地做着试卷，大部分同学也在高声朗诵着英语课本，而李波偷偷瞅了瞅和自己仅仅隔了两排桌椅的葛梦玲，两眼一转，便高高举起了语文课本，开始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得大声朗读起课文《诗经》里的段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不远处的葛梦玲听到这样神经兮兮的声音，表情厌恶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李波斜眼看到她的样子，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微笑，接下来反而读得更起劲儿。乔倩倩在后面看着他摇头晃脑地姿势和阴阳怪调的语气，不时偷偷捂着嘴乐，同时那个时候杨小默也没消停，竟然趴在那里补回笼觉。 时间很快就到了快下课的时候，值班老师批改作业的工作也接近尾声，苏末见她伸了伸腰，正准备走下讲台，这才看到杨小墨依然在前面大张旗鼓地睡着，心里不知怎么竟然为他着急起来，所以慌乱中想到没想，趁着老师低头走路的时候，她抓起手里的语文课本就向杨小墨的头砸了过去。 杨小墨估计正在做美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砸，一下子惊醒，抬眼正看到低头向这边走来的老师，才明白是有人好心叫醒了自己，便揉了揉被砸得有些疼的后脑勺，顺势坐正了身子，随便抱起一本书，佯装早读的样子。 但是就是苏末这一砸，同时惊呆了周围所有的人，李波停止了摇头晃脑，乔倩倩直接张大了嘴低着头悄悄冲苏末伸了一个大拇指，就连叶静都忍不住偷乐了一番，苏末也被自己吓到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只顾了杨小默不被老师发现，但是依照杨小默的性格，如果知道是自己砸得，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所以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苏末好像获救了一样就想第一个冲出教室，但是好不容易熬到值班老师踱出了教室门，班长葛梦玲却几步上了讲台。 “同学们，先等一下！”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们班男生宿舍a2301被巡查晚睡的老师通报了，所以宿舍全体成员被罚打扫一星期教室！”她的表情和动作颇有班主任的作风，说完后便干脆地走下了讲台。 听她宣布完，苏末无心再去凑什么热闹，拉了叶静紧走几步就冲出了教室。 “哥几个，不用担心，打扫教室的事情我自己全包！”李波晃着脑袋、拍着胸脯，很仗义地大声嚷了一句，立刻迎来大个儿和张浩的起哄喝彩声，而那个时候正好快出教室门的葛梦玲饶有兴趣地回望了一眼李波，轻叹着摇了摇头，李波一向是她这个学***和班主任头疼的角色啊！ P9那些流言 去食堂的路上，苏末、叶静和好不容易赶上她们的一菲一起走着，还没容苏末暗自庆幸终于算是躲开了杨小默，杨小默便神奇得出现在她们前面的路口上。苏末和叶静面面相觑，有些心虚得低着头，一菲不知道什么事，只是感觉两个好朋友的表情挺奇怪。 近了、更近了，苏末一闭眼就打算冲过去，但是杨小默却一下挡在了前面。 他的个子比苏末高了足足有一头，就那样直直得挡在那里，以至于苏末仰起头依然无法和他平视。杨小默倒是坦然，对着叶静和一菲微微一笑，然后蛮有礼貌得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和她说。”苏末本来打算去抓住叶静的手，但是被杨小默瞪了一眼，她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原地僵住，只能眼巴巴望着叶静和一菲走掉。 看着叶静和一菲走远，杨小默并不说话，只是用似笑非笑得目光，直直得瞅着苏末，苏末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直到被他瞅得开始微怒，毕竟此时很多经过的同学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并且小声议论。一个念头在苏末脑海闪过，她一下子攥紧了拳头，终于开始了反击。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刚刚是我救了你哎！你不会恩将仇报，是非不分吧！”面对苏末咆哮似的质问，杨小默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尽管情景不对，但是那笑声却分外爽朗，就像三月的阳光，清清爽爽，让人生不得厌恶，就连苏末都忘了是在和他对峙，差点就沦陷在他的笑声里，因为杨小默笑的时候嘴角的弧线确实漂亮。 “所以，谢谢你！”杨小默停止了笑声，低头用温润的双眼望着苏末，郑重其事得说道。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杨小默说着伸出了右手，但是苏末却像触电一样将双手全部背到了身后，扎着大眼睛瞅了瞅杨小默，完全搞不懂状况的她在他期待的眼神里选择了落荒而逃。而杨小默回头望着苏末跑开的背影，嘴角再次露出好看的弧线，无论如何，苏末，这次你绝对不会再跑掉！ 食堂里，一菲和叶静在那里有说有笑，苏末却一副心不在焉得一下下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蛋花汤。 “喂，你没事吧？”一菲关切得问道。 “是啊，那家伙没有找你麻烦吧？”叶静也在一边追问。 苏末无奈得望了望两个好朋友，突然眉毛一挑，眼神发亮得嚷道：“切，找我麻烦？你们也太小看我霹雳小魔女的称号了吧！”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掩盖住自己的心虚，苏末低头开始喝汤，叶静和一菲也不再细问，都低下头去吃饭。 “早就看到你们了，一起坐不介意吧！”正在此时，乔倩倩说这话走了过来，苏末往里靠了靠，她便坐在了几个女孩儿中间。 乔倩倩人是坐下来了，眼睛却一直没有停止扫动，食堂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评头论足一番，不一会儿工夫她就瞅到了在一号餐口排队的杨小默。 “唉！人和人的命真的不一样啊！”乔倩倩低头往嘴里塞了口馒头闷闷地说道。 “哎，你们知道吗？”她见旁边几个人好像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就继续爆料，说得更加起劲儿“别看杨小墨一副冷冷的样子，其实搁谁有那样的家庭背景都有资格这样！”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末第一个抬起头来：“你又听到什么了？” “哼，这次保证你们听了全部惊呆！”乔倩倩在三个女生疑惑的神情里稍微卖了下关子，几个人等她慢慢喝了一口玉米粥，这才继续说下去：“告诉你们哈！杨小墨的家庭背景很不一般，听说咱们学校图书馆竟然是他们家给建的！” “还有啊，杨小墨之所以会来咱们学校，就因为咱们校长早就许了他一个毕业出国留学的机会！”乔倩倩的爆料确实一个比一个劲爆。 “你怎么知道的？”叶静和一菲几乎同时问道。 “我有个小学同学和他之前读同一所初中，她告诉我的啊！”乔倩倩显然很满足这种因为八卦消息得到听众的关注的目光，并且同时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低头一口口喝着粥。 “不止这些呢！”当她喝完粥后，仰起头继续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说道“听说他初中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还害得人家——哎呀，不说了！”“怎么了？”叶静追问。 “是啊，到底怎么了？”一菲也附了一句。“就那什么——”乔倩倩压低了声音，探过头小声说道：“流产了！” “啊？！”叶静和一菲几乎同时惊呼。 “哼！纨绔子弟！”几个人中一直默不做声的苏末突然如此评价一句，然后将筷子重重地放回了餐盘。 其他三个女孩子充满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其实苏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样的消息会如此愤怒，或许她曾经以为能够在雨中打篮球的男孩子应该很完美，而现状却被这么不堪的传闻给冲垮了吧。 “这样的人就不要谈论他了吧！你们不嫌污染了耳朵！”苏末说完便低下头去佯装使劲儿用筷子去撕扯那根油条，顺势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叶静和一菲也感觉到了无趣，都低下头去。 乔倩倩望了一眼苏末，眼珠转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啊，既然这个不愿意听，那就说点别的吧！你们知道吗？其实咱们班的第一名许子夏也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呢！” 乔倩倩说到这故意望了一眼苏末，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叶静拿筷子的手突然一抖。 “得了吧！不要瞎编排！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你那张八婆嘴就放过人家吧！”一菲撅着嘴回道。 “哎呀，真的，我就知道你们不相信，但是咱们班儿这些事怎么可能逃得过我这双火眼金睛呢！” “呵，那你说他对谁心仪啦？”“嗯，就怕我说出来你们也不相信！” “那你倒是说说啊！”完全不知情的一菲和乔倩倩倒是一唱一和，在一菲的追问下，乔倩倩则一语惊人。 “嗯，是——苏末！” “噗！” 苏末一口汤差点没全部喷出来，她使劲儿咳嗽了几下，抬起头来瞪着乔倩倩，一菲也干脆用一派荒唐的表情回敬她。那个时候叶静正低头使劲儿扒着碗里的饭菜。 “真的！我就知道你们会这反应，不过我是有证据的，不信今天一菲你就坐在那里观察下，每次苏末进教室的时候，许子夏都会偷偷看她的！”乔倩倩的表情异常认真，深怕两个人不相信的样子，苏末的眼神终于松动了一些，因为这么长的时间，她不是没有感觉到那双眼神的存在，虽然她对许子夏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那样的眼神总会激荡着一个女孩儿莫名的“虚荣心”。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叶静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然后转身就走，乔倩倩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她，一菲却解释道“没事了，叶静最近要珍惜时间发奋读书呢！” “好了，我的大情报员，一菲要交给你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你还是帮她多费些力气吧！” 苏末嘴上忙转移话题，心照不宣地和一菲对望了一下，一菲脸瞬时有些红了起来。 “噢？什么任务啊？”乔倩倩显然来了兴致，碰了碰一菲的胳膊急急地问道。 “这样了！”苏末见一菲不说话，接了话茬“不过你得先答应帮她保密！” “嗯，放心好了！保密，我发誓！”乔倩倩伸手做发誓的样子把苏末和一菲逗乐了。 “嗯，你帮，帮她打听一下孙辰的情况！”苏末故意用手护了嘴，说话声音很低。 “孙辰？有没有搞错啊！一菲你要做什么啊？”乔倩倩嚷着，但是看着一菲涨红着脸，低头不语的样子，立刻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表情异常夸张！ “好了，收起你的吃惊吧！”苏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比你还震惊，但是谁让咱们一菲就是来真的了呢！所以你要意识到自己任务的严肃性，把对方的个人喜好，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的，有什么爱好呀，都一一调查清楚！当然如果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什么的最好也打听来！”乔倩倩和一菲同时向苏末投来了惊诧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还要打听不良嗜好呢？”乔倩倩追问道。 “这还不明白，不要以为初恋一切都是完美的，越真实的认识对方，越有利于让一菲保持清醒的判断啊！” “噢，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我知道她在隔壁班有个小女朋友，要不也一并查清楚？！乔倩倩一副仗义凛然的样子。 “好啊！”苏末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和乔倩倩欣然达成一致，旁边的一菲眼神却突然游离了很远，苏末抬头就看见原来是孙辰在一个餐口排队买饭，又看了看一菲那惹人心怜的痛苦表情，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 而在校园里那条人群不时经过的小路上，叶静正沿着操场边一边迈着细碎的步子、一边带着愤怒地表情去踢着一两颗小石子，她的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巡视，最终落到了远处长椅的一角，许子夏正抱着一本书懒懒地躺在那里细细阅读，望着他安静的面庞，她的眼里也雀跃着一种异样的神采，但是紧接着就是重重的失落…… 十八岁少女的心啊，你是多么的敏感，又是多么的善变，曾几何时我们是否依然会有回忆，回忆在某段时光的某个角落，你曾因为那个少年的一个眼神而慌乱到有些抓狂，也曾因为他的一句玩笑就黯然心伤，只是那样的流年再也无法回往，所以记忆的流光才会如此斑斓明亮吧！ P10那些旧事 依然是活动课的时候，难得的这次班主任没有安排班会或者自习，叶静决定回宿舍看小说，一菲有几件衣服也要回去洗，所以两个人结伴回了宿舍，苏末则要去图书馆借书，乔倩倩和她顺路去找个同学，两个人正好要经过操场。 此时杨小墨正在篮球场上拿着一个篮球练习投篮，神情很专注，落日的光辉斜斜地投射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苏末其实早就发现了他，甚至还偷偷瞅了几眼，然后是小小的自责，乔倩倩说的话无论真假，但是从那次开始苏末已经决定不管怎样，这个人都不会再和自己有关系。 只是苏末忘了她旁边站的是乔倩倩，自己就算假装没看见，但是眼神聪敏的乔倩倩还是大张旗鼓得提到了杨小默。 “哎！看到没有？”她用眼神瞟瞟远处的杨小默。 “啊？”苏末再无理由躲避，只好抬头顺着她的手指方向，那刻杨小墨正好一个纵身，球不偏不倚进了筐子。 “投篮的姿势比较帅哦！”乔倩倩小声嘟囔着，苏末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好像对他不感冒啊？那么大个帅哥！”乔倩倩的语气有些失落。 “说实话，你说了他的经历，我有些不喜欢。”苏末直言不讳。 “啊？因为他的家庭背景？”乔倩倩瞪着大眼睛。 “呵呵，我可不仇富！” “那就是他的感情经历了！” “是啊，其实有些时候天生的优越感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害了一个人！”苏末说着，乔倩倩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依然不死心地向操场的杨小墨那边瞟。 两个女孩儿继续在前面走着，她们身后长椅上的一个人却刚好注意到了苏末，那就是刚刚还躺在长椅上，手里拿着本《高中立体几何解析》仔细阅读的许子夏，他起身伸懒腰的间隙望见了苏末，然后怔在那里…… “倩倩我要去图书馆了，再见啊！” “嗯，再见！” 苏末和乔倩倩在一个路口处分开，苏末便直接进了图书馆的门。 图书馆里面，苏末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里，仔细浏览着最近的新书，她小小的手指慢慢地在一册册书籍前轻轻滑过，最终在一本《倾城之恋》上止住，目光中闪过一丝亮光。早就听叶静说过这本书，内容很是精彩，她最近写东西正愁没灵感，从这些大家身上汲取些养料也是不错的。 苏末想着，便拿起那本书开始大致翻了几页，文笔果然不错，她的眉角透过一丝喜悦。只是她不知道，仅仅隔了一排书架，许子夏正在后面紧紧地跟着，直到苏末戛然止住自己的脚步，许子夏这才猝不及防得背过身去，在旁边的架子上随便抽了一本书，佯装阅读。 不巧的是，当苏末满意得合上《倾城之恋》，转身准备拿着书离开的时候，恰巧发现了他。 “哎，好巧啊！”苏末热情地过去打招呼，许子夏听到声音知道躲不过，这才慢吞吞地转身，他脸上笑着，心里却“突突”打着鼓。 “是啊！好巧！”许子夏一只手抱着一本刚那本随意抓起的书，一边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也来借书啊？我看看什么书？”苏末却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常。 “噢，”许子夏将手里的书摊开给苏末看“就这本啊！”结果一本封面上写着《女生生理常识》的书就那样华丽丽出现在苏末面前。 “啊？”苏末惊叫了一声，许子夏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头，低头见了书的名字，脸顿时涨得通红，真想找个地缝就地遁形了啊！ 两个人跑出图书馆的时候，苏末依然在那里笑个不停，许子夏轻轻咳嗽了一声，换做一本正经得表情望着她。 “好了，好了！我们本来就应该趁着有时间涉猎更多的知识，我从来不感觉知识分性别啊！” 许子夏的解释还算恰如其分，苏末努力压了压想笑的情绪，脸最后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对了，你最近功课学得怎么样？是不是又有偷懒？”看苏末平静下来，许子夏赶忙转移话题，苏末一听眉头皱了一下，一副心虚的表情。 “上课稍微走了走神算不算啊？” 许子夏一听，直接用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无奈。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爱昵的小动作，却恰好被远处坐在树荫下小歇的杨小默发现，他漠视着他们，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饮料，然后把瓶子远远扔到一边，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P11 那次争吵 女生宿舍里，宿舍门紧紧反锁，一菲和苏末坐在床上，望着使劲儿挥舞着双手、说得眉飞色舞的乔倩倩。 “孙辰，1986年12月11日出生，生肖虎，射手座、a型血，喜欢打篮球、疯狂迷恋周杰伦的音乐，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摇滚歌手，喜欢穿黑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球鞋，有轻微的洁癖，最讨厌别人在宿舍里吸烟，床单必须一周一洗。” “嗯，”苏末点了点头“那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呢？” “不良嗜好？”乔倩倩挠了挠头，“说实话这个真没什么记录，睡觉打呼噜算不算啊？” 她话没说完，苏末一个枕头飞了过来，她顺手抓住，笑嘻嘻地继续向下说。 “还有她女朋友的信息，别着急啊！孙辰的恋爱史确切来说是从初二开始的，当初他和那个女孩子属于日久生情，在中考毕业后，他曾在校园里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围成心形，弹着吉他给那个女生庆祝生日，这在他们的母校曾经造成过轰动。小女孩叫李婷婷，据说她家人都知道自己女儿和孙辰的事情，所以这段感情基本获得了女方所有家庭成员的默认，小女孩儿比孙辰小一岁，是天真可爱型，据说和咱们班葛梦玲有得一比，这些消息显然不利于一菲继续追求孙辰，人家的感情应该已经根深蒂固了，再说就凭一菲比孙辰还高出五公分的身高，也绝对不可能像李婷婷一样小鸟依人了！” 乔倩倩一口气详细地描述完自己所掌握的所有信息，顺便还添加了一点儿个人评论，最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乔倩倩和苏末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菲，一菲的表情在听完乔倩倩的叙述后，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多了几份坚决。 “这才是我梦想的白马王子，喜欢篮球、懂音乐，会弹吉他，对女朋友还懂得如何浪漫，多么完美的男孩子啊！” 她说着，甚至满脸的表情都陷入了自顾自幻想的情景里。 “上帝，你可要搞清楚啊，人家那是对自己女朋友，难道你指望他移情别恋？”苏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啊，一菲，说白了，这可是——第三者啊。”乔倩倩说最后几个字时有些难以脱口状。 “不用说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真正的爱情就应该直面淋漓的鲜血，直到杀出一条血路来！”一菲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坚决。 苏末知道一菲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本来以为乔倩倩打听些负面消息什么的可以让一菲死心，结果好像自己这次心思和力气全部用反了，便有些泄气得倒在了床上。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是葛梦玲进来放水壶，见三个女生奇怪兮兮的表情，随口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倩倩笑着说没有啊，一菲来咱们宿舍串门玩儿呢，说着便拥着一菲走了出去，苏末这才从床上坐起来，细细得打量了一下葛梦玲，天真可爱、小鸟依人，原来孙辰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不好，那个李婷婷的成绩不会也像葛梦玲一样好吧？那岂不是一菲更没有竞争力了！ 苏末不觉在心里惊呼一声，然后不管葛梦玲疑惑不解的表情，冲出了宿舍，准备继续找乔倩倩问个明白。 自从大家上了高三，空气中好像一直凝结着一种紧张的氛围，此时虽然是课间，但是好闹的同学都出去楼道里撒欢，所以教室里反而比较安静。苏末懒得出去，一个人附在桌子上，认真读着那本《倾城之恋》，杨小墨从课代表手里拿过两本作业本，一本是自己的，另一本正好是苏末的。 “给！”杨小墨瞅了瞅并不抬眼看自己的苏末，将她的本子放在她课桌上那堆书上面。 “谢谢！”苏末简单回应。 杨小墨似乎并不满足，他感觉自己放的本子有些倾斜，便干脆转过身子认真摆了摆本子，此时许子夏走了过来。 他顺手抓过刚才被杨小墨摆正的本子，翻看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有个红色的“叉”，不觉皱了皱眉。 “苏末，这道题你怎么又错了？——” “把本子放下！” 不待许子夏说完，杨小墨突然愤怒地站起来吼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许子夏依然吓了一跳，而且他分明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噢！许子夏！”苏末刚从小说的世界出来，对一切都毫无知觉，只是抬起头来，发现许子夏站在那里，立刻笑逐颜开，“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这道题我记得给你讲过！”许子夏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杨小墨，干脆坐到叶静的位置上，直接拿着本子靠在苏末身边，“这个我再给你讲讲！” “好啊！”苏末笑着往许子夏身边靠了靠，两个人开始了讲题的架势。 只是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依然站在那里，石化一般望着他们的杨小墨。 “把本子放回原处！” 杨小墨这时候的声音更大，语气几乎用了命令式，搞得教室里的同学几乎都听到了，而他依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愤怒地瞪着许子夏。 许子夏推了推眼镜，站起来，他似乎也没打算示弱，就那样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杨小墨。 “我想苏末的本子和你无关吧！”许子夏从牙缝里郑重得挤出了一串的字符。 接下来是两个男生怒气冲冲地对视，杨小墨嘴巴紧闭，眉毛都簇成了一团。 “但是这本子是我放在那里的！”虽然有些理亏，但是杨小墨的语气没有退让。 两个人就那样默默对立着，眼神里好像随时都有火焰吞噬着彼此，而且看杨小默的架势，都捏紧了拳头，做出要打架的模样。 坐在那里的苏末本来不明情况，但是一连串的紧急分析后，她很快得出结论应该是这个奇怪的人又在无理取闹，她索性“腾”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只手横在杨小默面前大声质问。 “你发什么疯啊？！” “他拿了我刚刚放好的本子！”杨小墨再次重申。 “可是这本子是我的啊？跟你没关系吧！”苏末抢白道。 “你——我——” 苏末直接和杨小墨对阵，杨小墨刚才的怒气仿佛瞬间坍塌，他低头望着苏末愤怒且不解的眼神，嘴角动了动，终于没有说什么，最后只好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是脸上怒气未消。 “别理他，咱们继续！” 苏末拽着许子夏同样坐了下来，然后两个人继续讲题。 “这个我之前给你说过啊，你看在这里如果添一条辅助线的话——”许子夏很快就扭转了情绪，语气依然温和。 “噢，我明白了！”苏末突然恍然大悟地惊叫着，掩饰不住地兴奋，“原来这么简单！” “讲个题要这么大声吗？！” 杨小墨再次从桌子上暴跳起来，许子夏和苏末一愣，都提高了警惕望着前面的这个“怪人”，苏末甚至坐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最终杨小墨只是愤怒地将一本课本摔在桌上，“啪！”地发出响亮的一声，然后愤然离去！ 当然这样的声音再次引来同学的观望，苏末更是直接被气得有些发抖。 “怎么了，苏末？” 叶静从外面走来，突然发现自己座位上还坐着许子夏，四目对视，不觉一愣。 “疯子！莫名其妙！”苏末望着杨小墨远去的背影，如是答道。 许子夏安慰苏末不要生气，然后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叶静，转身离开。 上课的铃声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进了教室，大家都坐好了位置，数学老师最后也走了进来。 “同学们，这节课我要讲这阶段我们所有的重点题目，希望大家认真听，下节课我要考试！” 接着是同学们的一阵嘘声，但是躁动很快停止，大家都专心望向了数学老师。 “咦？怎么少了一个同学？” 数学老师向着下面张望了一遍，然后有些疑惑地盯着杨小墨的位置，班上此时很安静，只有几个刚才知情的同学悄悄望向苏末，苏末刚开始有些不自在，但是最后想想自己又没有做亏心事，反而坐直身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那些同学便索性也不再看她了。 “好了，上课吧！” 数学老师说完，回头开始在黑板上板书，下面是同学们开始翻笔记本的声音。苏末在嘈杂的声响中，闷闷地望了一眼杨小墨的书桌，却望到了自己在他书桌上那面小镜子里怒气未消的脸，她恍然怔在那里，一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无法确定，最终搞得一节课都没有上好。 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葛梦玲又走上讲台宣布了一个通报的消息。 “同学们，a2301昨晚再次被通报，还是打扫一周教室！” 无关的同学照例涌出了教室，说说笑笑得塞满整个楼道，而李波却坐在那里，对着回自己座位收拾书本的葛梦玲，嘴角露出一丝充满得意的微笑。 P12那个午后 校园里有一条石子长廊，廊边是两排长长的石凳，长廊上面一到夏秋季节便会铺满茂盛的凌霄花藤，很多年后虽然对于高中的太多地方已经淡忘，但是那条长廊始终清晰得存在在苏末的记忆里。 那个时候苏末不管是开心或者不开心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抱膝坐在其中的一个石凳上，抬头透过郁郁葱葱的凌霄花藤看缝隙里洒下的阳光，或者在晚自习的课间，隆冬时节看大雾从天上一泻而下。 她不仅熟睹了夏天盛开的繁花，而且在晚秋时候，也傻傻得数过一片片坠落的花瓣，甚至有次在一场大雪过后，看着结冰的残枝，她认真得研究过冰的心里会不会有一滴剔透的泪花。 所有所有的这些都发生在这个高三，发生在那个奇怪的男孩子突然闯进她的世界之后，让十八岁的她在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小小恋爱带来的甜蜜和幸福之后，便让所有的身心陷入一场史无前例的纠结与荒芜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苏末还真只是如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般，一个人乘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坐在那里舒服得想要打个盹。 旁边园子里有些花开得正好，似乎要在这个夏末初秋努力释放出最后一丝力气，只是这时候一阵风吹过，头顶有片叶子悠然落下，苏末伸手，恰好接在手里。 她表情安详，仔细端望着那片叶子的经脉，旁边放着那本《倾城之恋》，因为微风轻吹，书页兀自翻了几下。 “苏末！”陷入沉思的苏末循声望去，郑阳远远走了过来，苏末因为有心事，只是点头笑了笑，算打过招呼了。 “给你说个好消息，我表姐说你的稿子写得很不错哦！”郑阳走过来，还没在旁边的石凳上坐稳就着急宣布好消息。 “是吗？”苏末坐正了身子，仔细听他说话。“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也就是能发表了？” 苏末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嗯，——”郑阳不忍说谎，只是斟酌了下词语，用了最妥当的方式“还需要最后的审核，不过肯定没问题的！” “噢！”苏末有些失落，重新倚回栏杆。 “干嘛灰心那么早？表姐说好，就肯定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审核只是个程序！”郑阳着急地解释道。 “已经两个月了吧！”苏末兀自说道，看着头顶的藤蔓，并不瞅郑阳“我只是怕时间太长。” “嗯，苏末——”郑阳明白了什么，眼睛里划过一丝心疼，他略微一顿，轻轻地问道“爷爷最近还好吧？” “上次回家，医生说一切还好！”苏末充满感激地望了一眼郑阳，她知道他已经领会到自己的意思，“我觉得爷爷如果能够看到我发表的文章，应该会很高兴。” “会的，我感觉你做什么他都会开心的！”郑阳认真得回应。 苏末笑了笑，又开始抬头看着头顶的藤蔓，最后竟然有些悲哀地喃喃自语：“其实，每片叶子都有枯黄而落的那天！” “苏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的个性，表面上无所顾忌，其实心里总爱装着事情。”苏末苦笑了一下，郑阳继续向下说。 “但是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至少在我面前，” 郑阳走了过去，双手摁住苏末的肩膀，然后望着她的眼睛“我一直都拿你当自己的妹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助你！” “嗯！”苏末突然被感动到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对着郑阳点了点头。 因为两家从小是邻居的缘故，郑阳对苏末的家庭自然也很了解，苏末的爷爷去年突然染病，已经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有时放月假回去，从大人们的交谈中他对爷爷的病情也知道一二，人年纪大了，身体上很多问题便由不得控制，只是难为了苏末从小和爷爷的感情尤其深厚，郑阳此时也只有尽力安慰她便没有再多的方法。 苏末之所以找郑阳表姐发表文章，只是想在爷爷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也算是不枉费从小爷爷就对她寄予厚望的心情。 P13 那场考试 前面提到的数学老师要搞的测验早就进行完了，今天是发试卷的时间，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严肃不语，很多同学已经懊丧得意识到即将发生的悲剧，课代表比较会察言观色得在那里小心翼翼一张张散发着试卷，尽量把声音降到最低，很多拿到试卷的同学有的长长舒了一口气，以表示终于有惊无险的心情，让还没有拿到试卷的同学好生羡慕，有的则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哑剧般捶胸顿足，而暂时没有拿到试卷的同学一个个翘首期盼，像乔倩倩甚至夸张得双手合十做祈祷。 “同学们，大家都看好了，这可全都是那天我讲过的题！”每次考完试数学老师的开场白都是千篇一律，“怎么可以考成这样呢？希望大家好好反省下！” 乔倩倩悄悄望了望苏末的试卷，不高不低的分数——108分，不过因为高中都是150分制，所以也算是刚刚及格，只是再看看自己试卷上的87，更添了几丝无奈和懊恼，竟然还不及格！ 苏末倒是表情很自然，似乎这样的分数是理所应当的，不用喜也不用悲，而她旁边的叶静则低着头瞅着那个红色“50”，沉着脸不说话。 叶静这段时间的埋头学习宣告无功失败，苏末倒是蛮同情得瞅了她一眼，也狠狠为她捏了把汗，想着中午的时候要不要给她买个鸡腿算是慰问一下。 再看前面的杨小默，他竟然又趴在那里明目张胆地睡觉，苏末无奈得摇了摇头。 数学老师依然滔滔不绝，在宣泄了一大通让同学们反思、面过的话之后，竟然话锋一转，带来了一个让所有同学瞠目结舌的消息。 “当然，这次考试也有典型，真是没想到，咱们班上节课没听课的同学杨小墨这次竟然考了满分150分，而另一个满分依然是许子夏，大家应该好好向这两位同学学习学习！” 许子夏考满分显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杨小默竟然也？想想这也算是他们理转文后第一次比较正规的数学考试，没想到平日一副“厌学”状态的杨小默竟然给了大家一个这么大的意外。 下面立刻嘘声一片，乔倩倩几乎是跌破眼镜一样望着正在“沉睡”的杨小墨，最终有些嫉妒夹着崇拜地撇了撇嘴。 苏末在他后面能清楚地看到他右耳里面的白色耳机，她知道他没有睡，苏末只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想起了什么似的警惕地望了一下他桌上那面小镜子，然后低头伏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苏末的心里竟然第一次因为考试而涌起了一股不自在的感觉，她第一次严肃得感觉到自己的成绩似乎不应该只考到这些。 “同学们，这节课我不准备讲课了，大家拿着自己的试卷，考得差的同学可以和考得好的同学去请教，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带动大家的学习兴趣！” 数学老师说完，台下的同学立刻喧哗了起来，大家开始陷入了三三两两的讨论，起初只是同桌或附近的人之间的，但是到最后，有些胆子大的同学直接跑了好几个位置去请教一些学习“尖子”。 李波便是这样做的典型代表，他直接拽了自己的凳子，跑到葛梦玲旁边坐了下来，当然在这之前，他还霸道地推开了一位正在向葛梦玲请教的同学，那个人一看是不好惹的主儿，便识趣地去找其他人了。 “喂，给我讲讲呗！” 李波一把将自己的试卷推在葛梦玲桌上，上面的“21分”尤其扎眼，葛梦玲扫了一眼，强忍住没笑出来。 “想笑就笑，我李波才不怕被笑话！这叫不虚伪、不做作，懂吗？” 他倒是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大义凛然，葛梦玲转而友好地笑了一下。 “我不是笑你的分数，虽然这分数——有些无可救药！但是看在你这么谦虚的份上，问吧！” 李波听到这样说，也不客气了。 “那就从头讲起吧？” “啊？”葛梦玲还是吓了一跳。 “怎么了？不行？” “不是，”葛梦玲翻了一下试卷的反正面，“只是这要讲完，得两节课的时间吧！” “没事儿，我不急！”李波故意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你慢慢讲！” “噢！”葛梦玲低头硬着头皮去拿铅笔指着第一道错题，“好吧，其实我想先说一句，李波你的脸皮真够厚的！”她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哈哈，是吗？我只是感觉你是女生中成绩最好的，而我是男生中成绩最烂的，所以我找你讲题理所应当啊！” 葛梦玲被他如此搞怪的逻辑弄得彻底晕了，只得无力地摇了摇头。 “好、别废话了，我开始讲了，认真听啊！” “嗯，好！” “杨小墨，杨小墨……” 乔倩倩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最后用笔轻轻捅了一下前面的杨小墨，低声喊了两下，杨小墨本来就没有睡觉，直接摘了耳机转过头来。 “能麻烦你帮我讲道题吗？” 乔倩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婉动听，因为她实在是琢磨不透杨小墨的脾气，但是又确实想找机会和他说说话。 “好啊？！” 如此爽快地回答和热情的语气，让旁边认真做题的苏末也不由得一怔。 乔倩倩见他这样，也来了劲头，忙把桌上的书向左边挪了挪，这样杨小墨便可以靠在苏末和乔倩倩的书本之间，探过头来对乔倩倩讲题了。 “呵呵，我考得不好，你不要笑话！” 乔倩倩看看自己的分数，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没有啊！”杨小墨拿过试卷仔细查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地说“我感觉你能自己考到这个分数已经很好了，总比过那些总爱问别人问题，却总考不好的人！” 乔倩倩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而且好像指的就是苏末，但是却不好点明，又鉴于和苏末的关系，也不能附和，只好尴尬地笑笑。 苏末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不予理会，甚至还向叶静旁边挪了挪凳子，刻意让自己离杨小墨远些。 “我从这个题给你讲吧！” 杨小墨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只胳膊一点点压着苏末书桌上那堆书，以至于那些书有些向苏末那里倾斜，他甚至也借机向苏末这边靠了靠。 苏末已经笃定了不去理会他，见这状况竟然出乎大家意料地将自己面前那堆书，索性分两下全部挪到叶静那边，然后面无表情地依然坐在那里做题。 帮乔倩倩写着解题步骤的杨小墨，本来看苏末去挪书有些生气，但是没想到随着那堆书被挪开，他竟然和苏末之间完全没有了障碍物，两个人的距离只剩了不足十公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得意之情立刻涌上眉梢。 “这就是解题步骤，你看看！” 乔倩倩接过试卷，抱在面前仔细研究，杨小墨却不着急撤回身子，甚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就那样趴在苏末面前，抬起脸来怔怔地望着她。 苏末突然感觉哪里不正常，当她止住写字的笔抬头的那一瞬间，杨小墨那刻目光灼灼，四目对视，她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不足十公分的距离啊，她们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她能清楚地望到那张脸上的每个细节，弯弯的眉眼、高耸的鼻子，以及充满挑衅笑意的嘴角。 苏末“霍”得将身体后倾，幸亏后面还有桌子，否则她真的会跌倒过去，但是杨小墨只默默望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向了乔倩倩。 “怎么样？过程能看懂吗？” “嗯，差不多，谢谢你啊！” 他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但是苏末的心里却好像刚刚刮过一场暴风雨，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因为前面没有了书的遮盖，苏末映在前面杨小默镜子里的面孔更加清晰，脸颊的绯红让苏末有些慌张和恼怒，但是上着课又不好发作，她只好恨恨得再次将拿到叶静那边的书原班垒了回来，感觉还不够高，干脆又直接从桌洞里抽出了几本，愤愤得摞在了上面！ P14 那些心情 很多年后，如果你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会费尽心思地想着如何悄悄靠近他，然后为他一句话抑或一个眼神就欢呼雀跃好久吗？还会一遍遍迎合着他的喜、他的悲，默默陪在他身边笑着忧着而乐此不疲吗？ 你所有的行动只是为了让他更注意你一些，而你所有的心思也不过只是为了和他更近一步，那样单纯而努力地期盼过的岁月，你还记得吗？ “许子夏，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因为下节是体育课，很多人早早去了操场，教室里人不是很多，许子夏也在收拾课本，准备离开，叶静暗暗鼓足了勇气拿着本子走到他身边问道。 “好啊！”许子夏热情地让叶静坐在自己同桌的位置。 “是数学老师那天讲的题，我这次考得不好，所以麻烦你了！”叶静说着，手心却有些潮湿。 “呵呵，不要这么客气，我看看！” 许子夏拿过叶静手里的册子，开始认真审阅上面的题目。 趁着许子夏看题，叶静故作随意地打量着许子夏的课桌，突然被那一堆书里露出的一张简笔画一角吸引住了目光。 “呀！这是什么？” 不等许子夏反应，叶静已经轻轻抽出了那张简笔画，上面是一个斜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儿的背影，但是叶静对于那个背影太熟悉了，毕竟她们高中这两年多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不要——” 许子夏的制止显然已经太晚，叶静仔细端详着那副画，强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满是赞赏和佩服的语气。 “你画的好好啊！” 许子夏冷静观察叶静的表情，暗自庆幸她似乎并没在意画里的人，便轻轻松了口气。 “哪有那么好？随便涂鸦而已！” “那送给我好不好？！” 叶静突然抬头问道，许子夏立刻露出犹豫的神色，同时一丝失落也在叶静眼角滑过，她猜的果然没错，那不是苏末是谁？！ “哈哈，逗你的！还你！” 叶静说完扮一个鬼脸，然后将画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远处。 “画的确实不好，送你的话再画张好看的吧！” 许子夏补充道，语气在叶静听来分明是要掩饰什么。 “好啊！” 叶静仰起头，让许子夏望到的是自己抑制不住的兴奋，她不是故意为难他，而是确实想要一副他画给自己的画。 “嗯，改天送你！”许子夏对着叶静笑笑。 “那现在我们先讲题吧！”是叶静忙着转移了话题，这才打破了尴尬。 “嗯，好！” 许子夏欣然应允，两个人埋下头去，叶静开始认真听许子夏细心讲着题目。 同样是为了自己暗暗喜欢的人，女生的方式往往婉转安静，男生却不一定了，尤其是遇到李波这样的，在某个晚自习结束后的教室里，继那次“讲题事件”后，他再次向葛梦玲发出直面攻势。 因为通报被罚值日的问题，教室里，李波拿着大扫帚，做着夸张的动作，从后向前打扫着卫生，葛梦玲安然坐在座位里，做着没写完的试卷。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李波扫两下便刻意张望一次前面的葛梦玲，但是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半天过去后李波终于耐不住了，便故意挪动椅子时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是她显然低估了这个班上学习最刻苦的孩子全神贯注的程度，葛梦玲依然无动于衷。 最后李波干脆把扫帚放在一边，刻意清了清嗓子，然后故意用了生气的口吻提高嗓门喊。 “我发现你还真是冷血哎！” “听到没有？说的就是你！” 李波再次将椅子摔得“啪啪”响。 “啊？”完全沉浸在学习里的葛梦玲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有些奇怪地问李波“你在和我说话吗？” “切！这教室就咱们两个人，我不对你说话，难道对鬼说话吗？！” “噢！”葛梦玲看了他一眼“今天是你挨罚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不用扫了！”她说完继续低下头去做题。 “我？！” 显然刚刚李波的抱怨和冷嘲热讽，葛梦玲完全没有听见，她说完继续埋下头去做题，倒是把李波晾了！这家伙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再次发泄到扫帚和椅子上，闷着头算是将就把值日搞完了。 葛梦玲从试卷里探出头来的时候，李波已经做完了值日，她伸了个拦腰，正瞅见搁那里不情不愿收拾东西的他。 “唉，李波，怎么这几天都是你自己在打扫卫生呢？挨罚的可是你们宿舍啊！” 李波只抬眼看了她一下，接着就气呼呼地低头继续收拾东西，并没有说话。 “嗯，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是通报的罪魁祸首！” 葛梦玲对这个成绩极差的男孩儿一直不算反感，反而感觉他比较有意思，所以对他虽然不算礼貌的行为并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饶有兴趣得推测。 “你走不走，我关灯了啊！” 李波几步走到教室门口，见葛梦玲还在慢悠悠地收拾书包，没好气地嚷道。 “再等一会儿，马上！” 葛梦玲说完，接着收拾了一会儿，这才背起书包跑了出来。 李波“啪！”地关了灯，同时出来给教室的门上了锁，但是不巧的是，几乎同时，教学楼的灯光也全部灭了，整个大楼瞬间黑漆漆一片。 “啊？！”葛梦玲惊叫了一声，一把抓住旁边李波的胳膊。 “你喊什么？”李波被她这一叫吓了一跳，更加没好气地问道。 “灯怎么全部都灭了啊？”葛梦玲几乎带了哭腔。 “到了熄灯的时候了呗！你——”李波满不在乎得解释，但是话到一半便戛然止住，面部表情也一瞬间呆滞，原因是他竟然感觉到葛梦玲在死死抓住自己的手。 “上帝！”李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些血压升高，但是他显然不是很满足，便故意装作没意识到葛梦玲的动作，冷不丁问道“难道你怕鬼？” “啊！”这句话显然达到了李波预期的效果，葛梦玲吓得喊了一声然后直接扑到李波怀里。 完全得逞的李波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他拍拍葛梦玲的后背，完全换了温柔的语气。 “不怕、不怕，有我哈！你跟着我就行，就这样，慢慢走，不要睁眼！” 就这样李波一边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安慰，一边又用无比英雄的姿势护着，一步步慢慢走着，只是到楼梯转角的时候，葛梦玲滑了一脚，李波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一下把葛梦玲抱了起来，葛梦玲起初还挣扎，但是李波一句“不要乱动，否则摔得就是咋俩了！”，让她一下安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出了黑漆漆的教学楼，李波在那里躬着身子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她把葛梦玲放下来的第一句话依然不招人待见：“看你挺单薄，没想到这么重！” 葛梦玲睁开眼，望到前面的李波，又是一声尖叫，然后直接一步跳出了三米远。 “你又怎么了？”刚想喘口气呢，李波再次被她吓了一跳。 “没，没事了，谢谢你！再见！” 葛梦玲面带尴尬地说完，然后转身就跑。 “喂！你不会过河拆桥吧？！” 本来想听几句感谢的话呢，没想到人家直接这反应，李波自然不甘心。 葛梦玲听她喊声，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又回走几步，来到李波面前一本正经得说：“真的谢谢你！但是，这件事情必须保密，否则，否则我再也不给你讲题了！” 葛梦玲绞尽脑汁，总算想了一个要挟交换的条件，然后不等李波反应过来，她就又跑开了，李波望着她的背影，这才从刚才的事情里缓过神来，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刚刚竟然和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拿下的这个女孩儿，男生们都一致评定最清冷、最难接触的女孩儿，隔得那样近。 最后看葛梦玲确实跑远了，李波挺直了身子，却发现地上掉了一个东西，捡起来竟然是葛梦玲的电子表，看来是刚才在慌乱的情况里，她丢掉的，李波直接揣到兜里，然后吹着口哨，迈着大摇大摆的步子回了宿舍。 P15那些心伤 对于这些整天处于封闭化管理，每天早上五点半被起床的号角喊醒，然后十五分钟内一气呵成穿衣、刷牙、洗脸、叠被以及慌里慌张跑向操场列队集合的动作，这群“训练有素”的孩子应该绝对不亚于一个刚入伍的小战士，然后每天的“跑操”应该是非常壮观的事情了，你应该能够想象得到全校几千名学生云集操场，列成队伍集体喊着口号奔跑向前的场景，到现在苏末依然能够记起耳边那“隆隆”的跑步声，以及有天早晨她很倒霉得被一颗小石子绊倒，如果不是被旁边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生一下拎起， 她真怕被后面迎面扑来的“千军万马”给踩死。 很多年前，厌烦被约束、讨厌被管理的她甚至不止一次萌生过晚上偷偷翻墙逃离，然后打死再也不回这个学校的念头，只是风水轮流，很多年后的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人而想念这个学校到发疯。 时间依然在周而复始的上课和下课铃声中静静流转，而一周一次的体育课，大家都会像被放生一般拼命在操场呼吸自由的空气。 体育老师应该是最识大体的老师，每次所谓的上课都是他让体委王一哲带着大家沿着操场跑一圈，然后叮嘱几句安全问题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男生们照例聚在一起打篮球，而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得围在一起聊天。 此时苏末和叶静站在双杠下讨论那本《倾城之恋》，而一菲则两下跳上双杠，坐在那里抬头望着天。 “最近那本《倾城之恋》我已经快看完了，改天借给你哈！”苏末对叶静说。 “好啊！张爱玲可是我最喜欢的女作家了！” “嗯，就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叶静虽然喜欢读小说，但是大部分都是名人名著，许是从小受惯了这些大家的熏陶，苏末有次读她的文字直接惊呼了不起，反而叶静反应很平淡，只是说自己还差很远。 “白流苏那样的女子大概只存在这位大才女的笔下了！其实《倾城之恋》我已经读过一遍了，但是总想着再看一次，仅仅因为白流苏。”叶静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得说。 “其实我感动的是她和范柳原的爱情，尽管她因为唐一元而万念俱灰过，他也因为洪莲而遗憾万分，但是上天总会将最好的留到最后，真正的爱情结局都应该是喜剧！”苏末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憧憬的东西，虽然对于“爱情”现在谈起为时尚早，但是她理解的模样却格外美好。 “你说的真好，真正的爱情结局都应该是喜剧，如果感到悲伤，那个人应该就是错的人吧，所以也就无谈什么爱情。”叶静若有所思得回应，“其实我曾经告诉过自己，一生要么不爱，如果爱了，便要一生！” “这得需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呵呵，其实叶静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你的思想总能够到我到不了的地方。”苏末直接用了崇拜的目光。 可能是因为都喜欢文字，苏末和叶静谈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免有些脱离同龄人的成熟。 “哪有那么夸张啊，再说你也有自己的理想啊，你说过自己会建一所学校，一座没有高考的学校，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从小就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去发展自己，不会有这么多关于考试的压力，做一切发展仅仅因为自己的喜好，这是多么美好的目标啊！” 叶静转而谈及苏末之前和她提起过的“理想”，而她也一直很赞同她的想法。 “哈哈，但愿吧！等我们垂老的那刻，你有自己一谈终生的爱情，我也有自己奋斗一生的事业，这应该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苏末说完，两个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这应该是每个人一生当中最可以肆无忌惮得畅谈自己理想的年纪了。 “我不奢求恒久的爱情，也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我只想让他知道，现在就知道！我不能让自己留着遗憾垂老！” 一菲顺着两个人的话，在双杠上一跃而下，然后冲着远处的篮球场地跑去。 “哎？你做什么去？！”叶静愣住了，一边大声追问一边想去抓住她。 “不用！”苏末却一下拦住叶静，笃定得说道：“她比我们都勇敢，让她去吧！” 叶静自然不明就里，这下更加迷惑，苏末却冲着一菲的背影在心里暗暗为她加油。 当一菲跑到篮球场的时候，孙辰和一伙儿男生刚刚打完一场，正坐在那里休息，一菲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决定走到他面前。 “你，过来一下，有点事！” 一菲说完扭头就走，孙辰把手里的篮球递给旁边一个男生，有些疑惑得起身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三转两转，为了避开同学的视线，一菲最后把孙辰带到了操场看台的后面。 “你怎么了？” 见一菲停在那里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孙辰急切得问道，他们有段时间是前后桌，关系还算可以。 “我——”一菲想了想，最终抬起眼睛望着孙辰，斟酌了一下说道：“有件事情，我感觉你有必要知情。” “什么事？”孙辰皱皱眉头，实在搞不清楚一菲到底要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虽然这句话很难出口，但是真的说出来后，一菲反而坦然了，无所顾忌了，只是在那里等着孙辰的反应。 “啊？”孙辰显然被整懵了，他用无比惊讶的眼打量着一菲，嘴巴张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你也不用为难，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是我喜欢你也是事实。” 在一菲说话的时候，孙辰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定了定，伸出一只手作制止她的姿势：“好了一菲，既然你知道我有女朋友，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一菲瞬间感觉自己很委屈，就这样被拒绝了吗？ “好了，大家还等我去打球，就这样吧！” 孙辰并没有回答一菲的问题，只是这样说着扭头就走，一菲本想去拽住他，远处李波和张浩经过冲孙辰打招呼，几个人搭着讪回了球场，一菲只得气得跺脚，却没法继续追上去。 而操场的看台的另一面，对于王一哲和江蕙来说更是别样的痛苦。 两个人隔了两米远，都在那里低着头沉默，王一哲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得踢飞了脚底的一块儿小石子。 “我们，分了吧！” 江蕙说这话的时候，不停用手搓着衣角，王一哲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我不怪你，毕竟班主任说的对，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江蕙！”王一哲说着一下跨到江蕙面前，双手紧紧按在她的肩膀上，江蕙吓得不再说下去，只是两眼望着王一哲深沉的表情，王一哲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得说道：“不要说分手，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过了高考，我们还是要在一起！” 江蕙肩膀微微抖了一下，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默默得望了一眼王一哲，双手使劲儿掰开他，然后扭头就跑开了…… “王一哲，看你这次的考试成绩吧，这样下去害得不仅是你自己，心都用偏了，江蕙你俩谁都别想上大学！” “一哲，在爸爸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好孩子！” 班主任和父亲的话一遍遍在王一哲的脑子里闪过，他感觉头疼极了，干脆一下坐在地上，双手拼命摁着太阳穴，只有他知道，父亲说那话的时候眼神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以及母亲在旁边忍不住得偷偷擦眼泪，从小到大，他因为是独生子的缘故，父母对他寄予了太高、太重的期望。 我想因为困惑，所有上过的学的人应该都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老师和家长会那样排斥我们早恋，只要被抓住，班主任的“三遍过堂”，家长的“六次会审”指定是逃不过了，班上如果有人被抓了现行，那紧张的气氛和同学异样的神情顿时可以把当事人吞噬，好像早恋的人都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记档案”、“开除”这些所有能想到的最高处罚手段也几乎都用在了这个问题上面，但是早恋真的会影响学习吗？纵然如此，又有多少人在那个年纪依然选择跃跃欲试、铤而走险，而且甘之如饴、不曾退却。 不久后的自习课上，同学们正在安静地写作业，但是在教室的某个角落却传来一阵细微的音乐声。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是周杰伦的那首当时风靡一时的《发如雪》，声音很低，应该是从耳机里传来的，听歌的人只有将声音调到最高，才会有这种声音外漏的现象。 随着声响，几个耳朵灵敏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一阵探寻后，发现正对着窗外发呆的王一哲，他此时完全沉浸在周杰伦忧郁婉转的歌声里，当然内心的痛应该更厉害，江蕙的座位空着，自从两个人早恋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后通知了家长，江蕙的父亲没几天就把她带回了家，为了避免事情的严重化，说只有她端正好了态度才会重新让她返校。 《发如雪》的旋律一遍遍在教室回放，议论的同学也停止下来，有的人对他们的事情也有耳闻，但是王一哲毕竟是体委，所以还是没有人太去议论的，就连乔倩倩评价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斟词酌句地仅限在宿舍里提提。 不知道这首歌单曲循环到第几遍，王一哲仿佛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了小声地啜泣，同学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他抖动的肩膀，在苏末的记忆里，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的泪水，尤其是一个在同学的眼里平时都很强大的男生，原来为眼看夭折的“初恋”悲伤的情景是那样无助。 总之那个自习课，所有的同学都因为王一哲，被周杰伦的音乐带到了一种极度悲伤的情绪里，以至于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是异常安静地逐个离开教室，没有了往日的喧哗，仿佛一丁点的声音都怕惊扰到这个极度伤心的大男孩儿…… P16那种勇气 江蕙三天后重回学校，他的父亲不知道和班主任聊了什么，等江蕙回教室的时候就默默得抱着书，把自己的座位换到了第一排，从此似乎要彻底和王一哲楚河汉界，再无瓜葛，后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就算在教室门开的时候，一个进一个出恰巧碰在一起，也会礼貌得相互避让，那感觉疏远得似乎连一般的同学关系都不如。 但是就算有些人前车之鉴，在初尝爱情的时候溃不成军，而有些人还是会努力尝试，而且满心期待，在可能的痛苦和必然的遗憾里，义无反顾得放弃了后者。 下课后，教室里依然只剩了葛梦玲在那里埋头坐着题目，李波则安静得坐在自己的座位里望着她，因为时间有些长，他甚至是不是百无聊赖得直眼望着天花板，那支圆珠笔也不知道在他指尖转了多少圈，但是这次他唯独不敢出任何声音，唯恐打扰到专心致志的葛梦玲。 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得太慢，李波盯着腕表，当时针和分针都在22点附近逗留的时候，他终于欣喜得望到葛梦玲总算从椅子里站起来。 “每天都走这么晚啊！”李波“腾”地从座位里站起来，赶到了葛梦玲面前。 “你也没走啊？”葛梦玲收拾完最后一本书，眼睛都每抬，只是淡淡得回应。 “嗯，等你啊！”李波坦然回答，然后避让一下，让葛梦玲走在前面，自己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等我？”葛梦玲疑惑地看了一眼李波。 “是呢！我决定以后每天都送你，省得你再遇到熄灯那种事情！” “什么？”葛梦玲更加吃惊，对于那晚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想再提，便挥了挥手，尽量让语速变得平稳：“哦，不用了，那天是个意外，以后我会注意时间的！” “那不行，要是万一呢？女孩子还是多注意安全才好。”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出了教室，李波一边张罗着关灯锁门，一边格外殷勤得说着。 “真的不用了！”葛梦玲一下停在那里，用格外郑重的语气告诉李波：“我再说一遍，那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你也不许再提！” 李波没想到葛梦玲会生气，忙换了另一副调侃的味道。 “开个玩笑嘛，是为了这个了，给！” 李波说着将那天捡到的葛梦玲的那块儿手表还给了她。 葛梦玲拿过手表看了看，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就开心起来了。 “我以为丢了呢，谢谢你！谢谢你！” “呦，看来这块儿表对你来说很重要嘛！” “嗯，是表姐送我的生日礼物，只是戴了很长时间，有感情了！” 葛梦玲说着带回手上，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梯，在楼梯口她本想向李波道别，李波却跟着她出来了。 “你又要干什么？这可是女生宿舍的方向！”葛梦玲提高了警惕。 “呵呵，不要大惊小怪了！”李波笑着说“我去那边的小卖店买东西，你放心好了！” 确实在女生宿舍后面那条路上有个小卖店，葛梦玲听到这个不容否定的理由，便只好任由李波跟在自己后面。 李波在旁边悄悄察言观色，发现葛梦玲依然那副淡淡的表情，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可不想错过了这计划好了的机会，便故意清了清嗓子。 “咳！葛梦玲，问你个问题呗！” “什么问题？”因为有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葛梦玲只是感觉有些尴尬，但是她毕竟不怎么讨厌李波，所以便认真得听他说话。 “《诗经》上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这雎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问题？”葛梦玲显然也有些搞不明白，只是嘀咕道：“你在哪里看到的？语文老师不是说是种鸟吗？” “那你说雎鸠是不是鸳鸯？” 这下还真把葛梦玲问到了，她愣了楞，抬头看了一眼李波。 “你怎么会问这些问题？” “做题时发现的，拿不定选项问问你！”李波答得倒是坦然。 “可是你确实把我难住了，我也不知道！” “那我感觉雎鸠就是鸳鸯！我就这样选的答案！” “为什么呢？” “因为鸳鸯生来就是一对一对的，永远不会分离，这不就是这首诗要写的爱情吗？！” “哈哈，李波原来你也有这么文艺的一面！说不定就是这个答案呢！” “你这是在夸我吗？是不是我还是挺聪明的啊？” 葛梦玲被完全陷入自我盲目崇拜的李波搞得无可奈何，便笑了起来，但是李波不依不饶，用耍赖的语气在后面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啊？” “哎，要么这样吧，我考你个问题，看看咱们到底谁聪明？” 李波和葛梦玲越闹兴致越高，这时候脑子里又闪出一个念头，葛梦玲认真得问他什么问题，他眼珠一转说。 “假如我们一起挤在一把小雨伞里——” “谁要和你挤一把雨伞？！” 听着李波又在话语里占自己便宜，葛梦玲立刻反驳。 “好了，都说了是假如了，我就问你，两个人挤在一把小雨伞里走路，为什么谁都没有被淋湿？” 葛梦玲闪着大眼睛想了想，最后还是无奈得摇了摇头。 “你说为什么？” 谁知道李波哈哈大笑着说“因为压根儿没下雨啊！” 葛梦玲也被这个冷笑话似的脑筋急转弯给逗乐了，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女生宿舍。 “好了，我要回去了，再见！” 两个人相互挥了挥手，李波望着葛梦玲跑进宿舍楼的背影，嘴角还挂着合不拢的微笑。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啦啦啦……” 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儿回到宿舍的李波依然一脸的兴奋，他本来想直接躺在大个儿的床上，张浩却抢先端着盆水过去坐下洗起脚来，李波只好被迫去对面的床上，外带仰天长叹一声。 “哎呀！你们一个个没良心啊！累死我了！我可是帮你们扫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地啊！” “少来了！”张浩一边洗脚一边不屑地说道。 “是啊，无非因为葛梦玲晚上总爱加班学习，你去清理卫生，正好完成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罪恶梦想！” 大个儿一语道破天机，张浩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唉，李波，你这次真要追葛梦玲啊？”张浩接着问道。 “那当然！”李波一下从床上跃起，斩钉截铁地说。 “哎呀，我看你还是知难而退吧！葛梦玲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样子，而且人家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看上你啊？” “那又怎么样？我必须拿下她！” “少吹你哈！”张浩更加不屑。 “不是，要么今天当着大个儿的面，咱打个赌？” “赌什么？” 张浩抬头很有兴趣地问道。 “赌——”李波瞅了瞅自己床上的那堆脏衣服，然后撇了撇嘴道：“如果我追上了葛梦玲，你给我洗一个月衣服！” 老三望了望那堆衣服，感觉有些反胃，把旁边的大个儿给逗乐了。 “那也行吧！可是如果你追不上呢？”张浩慎重权衡了下问道 “我？那你下个月早饭我包了！” “嗯，成交！” 李波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去准备击掌，但是想想又加了一句。 “我可说好了，这衣服也包括我的臭袜子哈！” “呦，那浩哥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大个儿友善地提醒道，但是张浩却一副不以为然，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没问题！” “成交！” 两个人的手掌击在一起，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好，哥也挺你，波仔！” 从外面一起走进来的王一哲和杨小默听到他们几个的对话，王一哲过去在李波的肩膀郑重得拍了拍说道，杨小默笑着去自己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在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新买的磁带，是张雨生的一个旧专辑，他转而摆弄着放进随身听里。 P17那些梦想 上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抱着一堆作业本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这是一位40岁左右，非常知性的中年女性，平时对每一个学生都很和蔼，包括班上最差的孩子都曾经得到过她的鼓励，所以她自然也是学生们最尊敬和爱戴的老师。 “同学们，今天老师先不讲课了！” 她站在讲台上，笑吟吟得说道，下面的同学们立刻露出不解或好奇的神情。 “是这样的，老师在一位同学的笔记本上发现了一首小诗，我感觉有必要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她说着，麻利得打开教室的投影仪，然后将那个一个笔记本放了上去，几行娟秀的字迹在大屏幕上清晰得闪现出来。 苏末一愣，那不正是自己前几天写的东西，而且还是一首古体诗，从初中开始她就对古体诗词产生了特别的喜爱，而且有时也爱像模像样得写上一首，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情，长此以往，竟然也集了上百首。 “好的，同学们，我先念一下——本是青龙苍穹生，怎堪长卧垢泥中。怒扫天山千层雪，愤击昆仑万丈冰。绝壁断崖挂孤松，瀚海惊澜觅巨鲸。愈挫愈勇愈张狂，碧海潮头弄新生！” 语文老师用她圆润的嗓音念完的那刻，下面的同学们立刻爆发出由衷的掌声，苏末尤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同学们掌声落下，语文老师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感慨。 “多好的诗啊，其实老师也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十八、九岁正好是一个对未来充满梦想和憧憬的年纪，我也一直信奉一句话，不妨和大家分享一下，理想并没有世俗界定的大小之分，只要它关乎我们的梦，只要我们为了这样的梦去真正努力、拼搏一次，那么青春便无悔！”语文老师的语气很坚定，但是声音转而低了下来“当然，人的一生其实很漫长，所有的挫折和坎坷我们必须一一走过，一辈子才算圆满；另一方面，人生却很短暂，当光阴流尽、生命垂老的时候，很多的文学家都会用白驹过隙来形容生命的瞬间即逝，所以之所以和大家分享这首诗，老师就是被作者的那种心境给感动了，孩子们，无论这一生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你们会历经怎样的风雨，我都希望你记住这种——“愈挫愈勇愈张狂”的精神，带着一份执着而努力的心境，去拼搏属于自己的完美人生！” 语文老师的眼睛里满怀期望，当然她的情绪也感染了自己的学生，老师扫视着每一张小小的面孔，欣慰地感受着同学们的情绪变化，然后走下讲台，望了一眼苏末。 “所以这节课，我不打算上课了，而是和大家一起谈谈青春、谈谈梦想，当然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请这首诗的作者——”老师略微顿了一下，“苏末同学，谈一下！” 同学们立刻带着欣赏或敬佩的眼神投向了苏末，而苏末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盛宠”吓了一跳，要不是乔倩倩推了她一下，她还在那里傻愣着。 “嗯，说点什么呢？”苏末想了想，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始说话。 “理想吗？肯定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我也不例外！但是大家也知道，我和很多同学一样，在班上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儿，成绩更没有特别的出类拔萃，甚至有时考试还不及格，所以这次特别感谢语文老师对我的赞赏和鼓励，这更加坚定了我继续努力的信心，然后就再送给大家一句诗吧——梅生三冬才傲雪，松拔万丈始凌云，当我们赞赏梅花的香味和青松的挺拔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去思考它们曾为此所经历的的涅槃和磨难，所以任何的梦想都有它的理由和过程！而真正奋斗过，那么成功肯定会唾手可得！” 苏末说到最后对着语文老师和同学们笑了笑，班上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是啊，老师说的对，理想无关大小，只要和梦有关，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位教书育人的老师，到时候我一定和老师一样去爱我的每一个学生！” 同学们的情绪已经被带动起来，大家都开始积极地发言，打头的同学说完，语文老师同样对她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嗯，我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张狂，但是我们绝不轻狂，自信也绝不自负，总之我会努力的，也为了我的理想！”又有一个男生站起来 “那也说说我的梦想吧，”张浩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其实很简单，我就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爱我的——妻子和孩子。” 张浩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害羞，但是眼神却坚定，同学们听他这样说，都忍不住想笑，只是没想到张浩转而说了下去。 “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大家完全没有想到表面上大大咧咧，时常给班里制造点笑料的张浩会有这样的家庭境遇，小小的嬉笑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对他报以沉默的同情以及转而更加热烈的掌声。 “许子夏，说说你的理想吧！” 不知道谁嚷了一句，大家将目光瞬时投向了这个平日里很优秀却不善言辞的男孩子，叶静在后面抬起头偷偷望了他一眼。 许子夏慢慢从座位上坐起来，他先仰着头想了想。 “我的梦想，是想要一颗星星，对！”他说完对着同学们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星星？”有人好奇得问道。 “我六岁那年一个人答应给我的，但是——却”许子夏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语文老师望了望不再说话的许子夏，善意得帮他打圆场。 “这应该是童年未了的心愿吧，或者是个生日愿望，呵呵，还有同学发言吗？” 许子夏的插曲一闪而过，接下来的发言继续热烈得进行，但是杨小默却因为许子夏一句话，陷入了自己遥远的记忆里。 那一年的六一儿童节，他也六岁。 市里所有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聚在这个城市最大的礼堂里进行文艺汇演，那个时候杨小墨表演的钢琴曲目正是《小星星》，虽然他的表演很卖力，但是最终却很遗憾的没有得到一等奖。 后台的杨小墨“哇哇”地哭着，姑姑在安慰着他。 “小墨，不要哭了，你弹得很棒啊！没得奖没有关系的哦！” “哇哇，姑姑，不好嘛！我不要！爸爸妈妈会不喜欢我的！”杨小墨哭得更委屈，因为姑姑之前说过，只要他这次能得奖，那么爸爸妈妈就会从国外回来看他。 “怎么会呢，我们下次努力就好——”姑姑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道。 “小哥哥！”一个穿着红色纱裙的小朋友突然跑了过来，掰开了杨小墨的手，“这个给你！” 杨小墨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突然就不哭了，只是低头望着手里她刚刚给自己的一颗用纸叠的小星星。 “你的《小星星》弹得真好听！我喜欢！” 小女孩儿说完竟然还学着电视上某个颁奖仪式，踮起脚尖对着杨小墨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小女孩儿送给自己的小星星确实漂亮，这时杨小墨彻底不伤心了，两个小朋友对在一起开心地笑着。 “苏末！” 小女孩儿回头看了眼喊自己的小男孩儿，开心地喊了声“子夏！”，然后她扭头对杨小墨说了句“我要走了，再见！” “苏末，你怎么把给我的小星星随便给别人呢？” “因为他哭的很伤心，我感觉他好可怜啊！” “那你再给我叠一个！” “……” 两个小朋友已经走远了，但是这样的对话却在杨小墨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尤其是那句“他好可怜啊、他好可怜啊！” 班上再次爆发的掌声将杨小默拽回现实，他此时从包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紧紧握着，而在那只瓶子里，正是一颗用纸叠的小星星，他抬头瞅着自己桌前镜子里苏末开心的笑脸，那个时候应该是乔倩倩刚刚对着全班说自己要当国际女间谍，叶静笑她香港的警匪片看多了，几个女孩儿笑成一团，苏末的眉眼和小时候变化不算太大，他依然记得她那个时候只要一说话就会俏皮眨动的大眼睛，一如现在…… 那天的课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理想”这个词而侃侃谈着自己的理解和看法，那天的孩子们似乎感觉未来离自己还很远，而他们又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而在这样难得的轻松气氛下，平日里偷偷望上一样都有如做贼般忐忑的举动，今天却更加明目张胆一些，孙辰没有想到当他对着全班同学说自己的理想是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后，一菲便默默得一笔一划在自己最钟爱的笔记本扉页写上“我的理想是当一名白衣天使”，而她那省略的后半句话应该是想和他一起吧；葛梦玲说她的理想是努力考上清华，李波的理想则是当一名警察，在他的理解里那是无所不能的角色，这样他应该就可以一直保护着葛梦玲；而王一哲一节课都在那里闷着头，无心介入任何的“喧哗”，只是不停得在那里一遍遍写着“jh”，他笃定着只要高考结束，无论他去哪里，都会带上她…… 是的，那个时候小小的我们总感觉他（她）就是全部的世界，多年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世界唯独会缺了他（她）…… P18那些秘密 十八岁的心情就像夜幕上的星星，时而璀璨得似乎要亮出苍穹，时而却隐隐约约，犹豫着躲在彩云之后。那样青涩的年纪，好像总要藏些秘密在心里，一下兀自经历着成长带来的阵痛，一下辗转在小小的勇气与轻狂里，就这样一路慢慢走着，才能一步步变得成熟。 许子夏说他的理想是得到一颗小星星，苏末只是在下课的时候，选择了一个不错的时机，用打趣得语气说他太小气，六岁的事情，他怎么可以那么记得那么清楚还那么较真，许子夏笑笑不语，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可以有很多话的，但是对着苏末无邪的大眼，他总会感觉自己会语塞，这么长的时间，苏末到底怎样看待自己，如果真的脱口而出他喜欢她，会不会把她吓到呢？ 叶静从教室出来，正好把苏末拉走，她们本来就约好去超市买东西的，在她们走后，杨小默从楼梯拐角处出现，他听到了苏末刚刚和许子夏说的话，这证明那颗小星星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是只属于他杨小默一个人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突然变得特别明媚。 “什么小星星？” 走在路上，叶静忍不住问苏末。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许子夏还真是很奇怪，语文课上竟然又记起这件事。” 苏末笑呵呵得回忆着六岁那年的儿童节，当时幼儿园流行用彩纸折一种小星星，偏偏许子夏学不会折又很想要，后来苏末答应他儿童节的汇演如果拿奖她就送给他一颗，但是那天她刚到后台，就听到了一个小朋友的哭声，而十分钟前她还安静的坐在礼堂得椅子上两手托着腮听这个小男孩儿的钢琴演奏《小星星》，她当时就很疑惑，一袭白色礼物装，手指飞舞在琴键上就像一个快乐的小王子的他怎么可以哭得那么伤心呢，毕竟是孩子，同情心泛滥的苏末不仅过去把手里那颗小星星送给了他，还学着童话故事里的踮起脚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现在回忆起来，苏末依然忍不住咯咯得笑，要说那还是自己的初吻呢，她后来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小时候童话故事看得太多的原因，而叶静此时望着苏末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想着的却是许子夏，想必那颗他梦寐以求的小星星，苏末究竟是没有给过他，否则那个傻瓜怎么可能还会在那么多同学面前再次提到这件事情呢，想到这里，叶静的心里就滑过一阵疼痛和失落，疼的是许子夏的痴迷，失落的是自己的处境。 此后的几天，叶静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到小商店买来了苏末说的那种折纸，一个人偷偷练习了好多遍，终于折出了一颗心满意足的小星星，然后在一个晚自习后，趁着教室里没人注意，一下塞到了许子夏的书本下面，然后就像完成了一段艰难的长征般如释重负。 就算他知道这肯定不是苏末折的，至少也应该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守护着他吧，叶静心想，就算减少他一丝孤独的痛苦，自己的这番付出也是值得的。 P19那片凌霄 课堂上，政治老师在滔滔不绝地讲马克思主义基本路线，苏末低头找笔做笔记，却瞟到乔倩倩正在本子上画着奇怪的杠杠。 “喂，你在干嘛啊？”苏末把书躺在面前，扭头悄悄地问道。 乔倩倩却煞有介事冲她做了个“嘘”的姿势，抬头警惕得观察了一下，政治老师恰巧在背着大家板书，她这才小声在苏末耳边说道“做记录，先别打扰我！” 乔倩倩说着，两手眼睛不停得扫视着教室的各个方向，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又得意洋洋得在本子上画了一下，苏末左看右看看不懂，最后只得无奈得摇了摇头，继续听课。 前面李波趁着政治老师不注意，伸长脖子用眼睛瞄了瞄距离，一下向葛梦玲丢了一个纸团，葛梦玲吓了一跳，然后警惕地望了一眼政治老师，小脸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见政治老师没注意，她使劲儿攥了攥纸团，带着愤怒的表情用力丢进了桌洞的最里面。 李波在后面看葛梦玲的动作，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他愤愤得从笔记本上拽了一张纸，却因为用力过大，“刺啦”一声引得同学们齐刷刷望了过来，政治老师也察觉到了，冲着李波严肃得干咳了一声，算是警告，李波的动作也僵在那里，低着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随着政治老师的大嗓门，教室里很快恢复了正常，而乔倩倩却将李波前后的表现尽收眼底，她一边偷偷得笑笑，一边再次在本子上郑重得画了一道。 “同学们，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之前我再次叮嘱一下大家，这次考试非常重要，希望大家认真做好复习！——好，下课！” “起立！” 王一哲喊了一声，大家站起来目送着政治老师离开，几个动作快得同学已经冲出了教室，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叽叽喳喳聊着天。 苏末边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课本，边问叶静待会儿去哪儿，乔倩倩一脸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知道吗？你看！”她把那堆杠杠丢到了苏末面前。 “什么意思啊？”苏末不屑得瞅了瞅，叶静也趴了过来瞧热闹。 “嗯，你们看啊！”乔倩倩指着那些杠杠小声地解释道：“这边呢是王一哲和江蕙，在这漫长的四十五分钟里，王一哲偷偷看了江蕙十五眼，而江蕙则偷偷瞟了王一哲二十四次！哎，两个人太可惜了！哎，对了，还有这边，李波一直在给葛梦玲丢纸条，共计六次，但是葛梦玲好像不感冒，还挺厌恶的！哈哈，这小子不知道多伤心呢！” “无聊！” 乔倩倩说得眉飞色舞，却只换来苏末的两个字，她嘴巴在那里张了半天。 “呵呵，咱们走吧！” 叶静也表示兴趣不大，拽着苏末的胳膊就准备向外走。 乔倩倩没想到自己悉心整理一节课的八卦信息第一炮就放得这么没劲，她直抱怨这两个人没情趣，然后小心翼翼将这张画着杠杠的纸叠起来说要拿回宿舍和杨琳他们分享。 出了宿舍楼，苏末对叶静说郑阳找自己有事，要她先回去和一菲吃饭就好，叶静点点头离开。 天气这几天越来越冷，已然深秋初冬的感觉，索性午后的阳光还算明媚，苏末走到曾经铺满凌霄花藤的长廊下，随意挑了一个石凳坐在那里，因为一个人等郑阳实在无聊，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那里用铅笔写着什么东西，这是她从喜欢文字开始就养成的习惯，随时想到的就会作为素材记下来。 此时凌霄花藤已经凋零成残败的枯藤，稀松地架在长廊上面，而长廊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虽然是萧索的景象，但是几株月季却开得正好，也给这无趣的季节添了几分生机。 “苏末！” 郑阳还是老样子，人未到面前，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苏末抬头看到他已经一溜烟跑到近前。 “怎么样？快说！” 苏末一下站起来，仰着头问道，语气里有些期待和小小的忐忑。 “哼哼！”郑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故意卖着关子笑了笑。 “快说啊！” “你交给我的事情什么时候给你办砸过？！”郑阳说着已经递给了苏末一个厚厚的大信封。 苏末迫不及待地打开，一本《青年文摘》的崭新杂志摆在了那里，她顾不得细看，只是一下翻到目录页，当她一行行浏览到那个叫“微蓝”的署名的时候，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 “郑阳，太谢谢你了！” 郑阳只是一副得意洋洋地望着她，好像这事情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事。 “我早说了，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无论如何，都是要谢谢你的！”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感谢？”郑阳抱着肩膀，远远望着苏末。 “嗯？——那你说吧，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郑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用手轻轻抚了抚下巴，故作思索一阵子，然后望着苏末兴奋的双眼说道：“月末放假回家，你请我看电影吧！” “没问题！”苏末说着，低头抱着书一遍遍看着那个属于自己的署名。 “这下正好快到放假的时候，你可以拿回去给爷爷看！”郑阳如释重负地说道，苏末傻傻得点着头，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那先这样，我约了朋友打球，拜拜！” “嗯，拜拜！” 郑阳说完，便着急跑开了，苏末坐回石凳上，抱着书在那里像拿着一块儿宝贝，爷爷从小就支持自己写作，半年前自从爷爷因为身体原因住了院，苏末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她想象着这次回家爷爷看到自己的文字第一笔变成铅字印在书上开心的样子，自己竟然也不自觉傻笑起来。 “他是你男朋友？” 远处走来的杨小默看到郑阳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苏末在那里一个人笑得那么开心，眉头不禁皱了几下，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运动装，耳边依然塞着耳机线，问苏末话时尽量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正沉浸在自己遐想里的苏末听到杨小默的声音，愣了一下，回头疑惑得瞅瞅他，心里默念怎么又是这个奇怪的人，便索性见怪不怪了，表情也一下云淡风轻。 “噢，不是啊，是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的！包括叶静、许子夏，我——” 可能是因为刚刚在那么高知名度的杂志上发表了稿子，苏末确实很兴奋，竟然和杨小墨说了这么多，但是杨小墨显然没有兴趣去听这些，对他来说只知道前半句话就足够了。所以他故意咳嗽了几下，然后兀自在对面的石凳上，一条腿随意得搭在那里。 苏末听到他不算友好的咳嗽，识趣得打住自己的话题，心想也是，自己怎么突然会和他说这么多，真是兴奋过了头。 “坐在这里不打扰你吧？”杨小默问道。 “不会，你随意！”苏末耸了耸肩，扭头不再理会他。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那里读《青年文摘》，一个眯着眼听音乐，还算是互不干扰，但是仅仅几分钟后，杨小默开始发话。 “上次对不起！” “啊？” 杨小墨淡淡地说着，但是苏末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样对女生发火，是不应该的！” 杨小墨看着苏末疑惑的眼睛继续说道，苏末这才想起很久之前她、杨小默和许子夏之间的那场对峙，也是从那次，苏末对这个家伙的印象就开始不好，喜怒无常，还很无厘头。 “你习惯道歉都在很久之后吗？”苏末有些小小的懊恼，气不过地说道，最后扭过头还小声嘟囔道：“该死的优越感！纨绔子弟！” “随你怎么说了，不要吵我！” 杨小墨再次恢复眯着眼睛听音乐的状态，苏末更感莫名其妙，回头气愤地对着他挥了挥拳头，却终究没有说话，继而再次沉浸在阅读杂志的喜悦之中。 “你还真听话啊，半天都没有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小墨在苏末身后喃喃说道，苏末并没有转身，也没有附和，只是对着文摘淡淡撇了撇嘴角，心想懒得搭理你罢了！ 杨小墨见苏末没有回应，侧了侧身子向她这边张望了一下。 “原来是《青年文摘》啊！”杨小墨重新坐了回去。 “嗯！”苏末见自己没有不开口的理由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得附和了一下。 “我不喜欢！”杨小墨接下来的话干脆利落，“你应该读适合我们这个年龄的书！” 苏末无疑再次受伤，什么叫“适合我们这个年龄的书”？难道自己读这样的书早熟？还是幼稚？这个人真是无可理会！ 杨小默却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自己的说话：“我觉得韩寒和郭敬明的书就不错，对了，你知道他们吗？” 苏末坦然得摇了摇头，没想到杨小默却用一种孤陋寡闻的表情瞪了一眼她，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你都不知道，还读什么书，写什么东西啊？！” 苏末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批评感觉莫大的委屈，也越来越发现这个人和自己不合拍，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得望了望杨小默，然后大笑三声，接着就像连珠炮一样对着杨小默高声嚷道：“我管你什么韩寒郭敬明的！你这个人不要太管闲事好不好？校园那么大，你偏偏在这里！你在这里也好，我读我的书，你听你的音乐好不好？以后我在的地方你不要离得太近好不好？还有你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要总这么多好不好？就算这么多也不要只针对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苏末一个分贝高过一个分贝的架势确实把杨小默吓到了，他坐在那里，一下下被苏末逼的身子后仰，眼神都直了，只是最后苏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离杨小默的脸竟然那么近，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就像上次数学课上，苏末心一紧，本打算退后一步，但是看到杨小默难得的窘迫的表情，心想不如继续吓吓他，省得他总那么嚣张，想到这里，苏末打定主意便攥紧拳头硬撑着，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加逼近。 “怎么，怕了吧，你也会怕对不对？就要你知道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杨小默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随着苏末再次逼近，他突然向前挺了一下，本来就是硬撑着，杨小默突然“袭击”吓得苏末“哇”得一声，手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像触电一样退了回去，好险，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又要栽倒这个家伙手里了。 “神经病！” 苏末手还没放下来，指尖触到自己发烫的脸，她气呼呼骂了一句，扭头就跑。 杨小默望着苏末的背影，突然就笑得前仰后合。 回到宿舍楼的苏末没回自己的宿舍，而是直接冲到叶静那里问她知不知道韩寒、郭敬明，叶静想了想告诉她，是两个新晋的因为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而成名的八零后作家，苏末又问他们的书写得怎么样，叶静摇摇头说这个不好说，有些人对他们评价很高，有些人却感觉他们过于新潮和偏激，出了叶静宿舍的门，苏末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只是想叶静也知道这两个人，看来自己确实是有些孤陋了。 P20那个考场 时间永远是最永恒的度量，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它总会不分日夜、不分场合得一步步向前，遥想高三那年，就算大家都怀揣着一百个小心思，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谁都不敢马虎，而分分钟钟的流光便在同学们周而复始的上课和下课之间紧张得流转穿梭。 这天一大早天气就灰蒙蒙的，是那种北方特有的雨雪将至的味道，行走在教室走廊的同学面色较之平日都多了一丝严肃和警觉，因为今天是学校统考的日子，而统考结束后就会意味着整个高三已经悄无声息得滑过三分之一的时间了。 李波正和王一哲、大个儿向教室方向走，大个儿手里抓着英语书嘴里念念有词，李波笑他临时抱佛脚，不是大丈夫所为，两个人不免一阵互相调侃，王一哲乐得看热闹。 走近教室，王一哲第一个发现门口拥了一堆人，叽叽喳喳似乎在为什么问题进行焦急的讨论。 “哎呀，怎么办啊？” “是啊，我东西都锁在里面呢！” 高三三班的门上贴着一张“第三考场”的白色大纸，但是无奈教室门紧锁，葛梦玲正在那里着急得摆弄手中的钥匙，一把把试着去打开那扇门，而身后的同学们都挤在那里，各种抱怨声和议论声混成一团。 “哎呀，梦玲，你太不小心了，教室的钥匙可是一直都被你保管的啊！” “你就不要责怪梦玲了，大家快想想办法吧！” 葛梦玲使劲儿推了几下门，最后有些丧气地皱了皱眉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的锁是怎么回事，王一哲上前说他来试试，葛梦玲无奈得退到后面，将位置留给他。 大家屏住呼吸看着王一哲在那里拿着钥匙在锁孔里一阵旋转，无奈锁还是没有开的迹象，最后王一哲抽出钥匙，断定是因为这几天天气变冷潮湿，锁可能锈住了，大家一听就泄气了，要知道距离开考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门口的同学也越聚越多，很多其他班被分到这个考场的学生也到了不少，都在那里怨声载道，葛梦玲更是着急，毕竟自己是直接责任人，而人群中已经有人对自己大放微词了，她努了努嘴，再次拿过王一哲手里的钥匙准备最后试一次。 “等等！”李波制止住了葛梦玲，站到那里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教室门旁边的窗子上，他上下用眼睛比量了一下，然后冲着同学们挥了挥手。 “大家都闪开一下哈，离远点！” 同学们看出了他的意思，都纷纷退后，王一哲和大个儿却赶忙去阻止，毕竟那样做太危险，李波却颇有些英雄主义得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他望了一眼站在那里不动，眼神里满是犹豫的葛梦玲，“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着便笑着将她推远了一段距离。 “不是，你——” 葛梦玲再次向前打算阻止，但是李波身手还真是迅速，一个拳头下去“啪！”得一声玻璃已是应声“哗啦啦”碎了一地，吓得一众小女生“哇”得几下尖叫，葛梦玲也呆在那里，望着李波划出伤痕的左手吓得长大了嘴巴。但是李波却像没事人一样，紧接着一个纵身越从窗子跃进了教室，几秒钟后，大家听到“咔吧”一声，李波已经神奇得站在打开的门后面，大家一阵欢呼和鼓掌。 李波向大家笑着挥了挥左手，可能又感觉流着血怪吓人的，又赶忙换了右手，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同学们赶忙进了教室，王一哲和大个儿着急过来查看李波的伤势。 “幸亏流血不算多，咱们快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王一哲说着便和大个儿一起过去拥着李波去医务室，李波却大大咧咧得回应“小意思了！这点伤对哥们来说从小就是家长便饭！” “我也跟着去吧！”葛梦玲忙跟着走了过来，站在三个人后面小声说道，她应该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或者是真的很担心李波。 李波回头望了她一眼，故作轻松得笑了笑，安慰葛梦玲道：“你真的不用太担心，快去好好考试吧，没事了啊！” 葛梦玲望着李波他们三个人走远，从教室里拿出了笤帚和簸箕，一下下清理着刚才被李波打碎的玻璃渣，而有两滴滴在玻璃上的鲜血格外扎眼，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略微想了想，这时候监考老师抱着一堆试卷走了过来，她忙清理几下，就转身回了教室。 考场里葛梦玲呆呆得坐在那里，看着监考老师发试卷、宣读考试纪律，心里却格外焦急，在答题卡上填考号的时候也几次出错，不得不用橡皮一遍遍修改，就这样六神无主得坐在那里，前半场考试都有些浑浑噩噩，直到门口一声“报告”把教室里安静做题的同学吓了一跳，监考老师抬头，李波声明自己进来拿考试用具，那个年轻的女老师皱了皱眉，点头表示同意。 葛梦玲看着李波走到自己桌子那里拿了一个档案袋，然后有意无意得冲自己用缠着绷带的左手轻轻挥了一下，脸上露出那种招牌式坏坏痞痞的笑，好像暗示葛梦玲自己现在真的没事了，然后转身摇头晃脑走出了教室。 葛梦玲的心这才彻底定下来，她望着李波晃晃荡荡的背影，嘴角不觉滑过一丝浅笑，这个男孩子还真是有意思，如果前几天葛梦玲对这个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坏学生”还有些小小的讨厌的话，那么今天的事已经让她重新定义了这个男孩子。 葛梦玲是属于那种从小被家长护在手心里的乖女孩，而且成绩从小学开始就很出色，老师们对她也自然很是偏爱，在这所封闭式的高中里，她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唯有学习两个字而已，而今天的“开锁事件”也算是她一路“星光坦途”里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困难了，很少出现失误的她没有想到被人责备的心情是那样不舒服，说实话如果不是李波解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而今天也算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被家长和老师呵护外的“安全感”，因此她从这天起，非但不讨厌李波，还对他有些小小的感激。 考试按照惯例整整考了一天半，考试后仅仅小半天的休息，大家又恢复了紧张的学习状态，就像老师们说的，考试是最好的查漏补缺的方式，考完后同学们果然对自己哪里有不足有了新的认识，学习的方向也更加明确，考完试葛梦玲就主动找到班主任去说因为开锁教室的一块玻璃碎掉的事情，然后班主任很快就让后勤换了一块完整的玻璃，高三三班的同学恢复了以往的学习状态，窗户好了也没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却只有葛梦玲有时候抬头正好望见那块完好如初的玻璃，就会联想到当时李波轻轻将自己推开，然后转身对着玻璃那用力一砸…… 再后来李波故技重施，a2301男生宿舍再次被通报，李波顺理成章得到了晚上和葛梦玲一起离开教室的机会，然后李波再去以给宿舍某人买泡面的名义获得和葛梦玲顺路的机会，等到李波给宿舍每个人都“买了”一桶泡面的时候，他和葛梦玲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P21那个投篮 操场上，李波宿舍全体五个人和其他几个男生在那里打篮球，此时李波正在卖力传球给王一哲，等看着球越过张浩的手指尖，稳稳得落入王一哲手里的时候，他这才放松得将双手压在膝盖上，弯着腰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而他左手上的绷带依然很显眼。 “波仔，你这又是英雄救美又是护驾左右的攻势挺猛啊！”大个儿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 “哼，李波你要是再不成功的话，我们泡面都快吃吐了！”王一哲投了一个漂亮的投篮后转身说道，惹得一众男生哈哈大笑。 “我看你还真别得意太早！都这么长时间了，人家可还没给你表态吧！”张浩跑过去拿了球准备发出去，大家进入了新一轮的开打状态。 李波听张浩这样说，虽然不以为然得撇撇嘴，但是心里却掠过一丝担忧，因为他自己也发现这几天虽然和葛梦玲关系越来越近，但是他却有些不太敢去说表白的话了，好几次话到嘴边，迎着葛梦玲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他都把话硬生生给吞回去了，因为和葛梦玲关系越是近，他越是去考虑她的感受，唯恐自己一个处理不当，反而会失去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似的，想到这里，他打球的力气都小了几分。 几个好哥们继续边打球边调侃，杨小默作为自己组的主力，看到刚刚王一哲得了分，这会儿自然带着点不服气得格外认真去盯着那在众人间传上传下的球，然而就在他一个回身间，眼睛恍然一亮，不错，那远远走来得正是苏末，穿着一身白色的毛茸茸的衣服迎着初冬爽亮明朗的天气，就像一道光一下就扎进杨小墨暖暖的心里，再抬头的时候，张浩那边一个球差点就进了篮筐，杨小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纵跃直接断球成功，然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这个漂亮的投球已经稳稳进了篮筐。 李波兴奋得吹了一声口哨，和其他几个人大喊了一声“好球！” 而另一组的同志们自然有些沮丧，但是杨小墨无心欣赏众人的兴奋或失落，只是第一时间把眼神放到了远处的苏末身上，如她所愿，这丫头果然看到了自己的投篮，远远得伸了下脖子，眼睛睁得挺大，似乎在表示自己的惊奇抑或欣赏，但是只是一下，她就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杨小墨眉宇间透过一丝疑惑，但是转而就看到了远处跑来的郑阳，他过来拍拍苏末的头，然后两个人说着什么，开心得走开了。 不知怎么，应该不只是失落，杨小墨甚至有些负气，转身抱了球大步得跑开，一边疑惑着刚刚苏末是否是在看自己的那个球，又是否看清了投篮的是他，一边却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受到了莫名的挑衅，他甚至有些恼怒，想着脸色便一点点恢复了那种惯有的冷峻淡漠。 或许只有上帝可以明晰无误得见证这一切吧，有个男孩子曾经一个闪念，在众人间煞费苦心为一个女孩表演了一个漂亮的投篮，结果却是被这个女孩儿莫名得气到了…… P22那个食堂 很多年后，对于这所封闭式高中的回忆，在苏末的印象里，不仅有郁郁葱葱的凌霄花藤，时常飘着细雨的操场，还应该有这个几乎可以同时容纳几百人就餐的食堂，这里的缘由不仅因为2号窗口那个总带着憨态可掬微笑的胖阿姨做的好吃的鸡蛋灌饼，还因为不止一次得她和杨小墨在极度熟悉又极度陌生之后那段漫长岁月里无数次故作默然的擦肩，更因为她每次装作不经意却异常在乎几个舍友一起吃饭时在乔倩倩嘴里传来的任何一个有关于他的消息。 正如苏末所记忆的那样，管理严格的高中里，学生的每一分钟都会被老师精打细算去，但是大家依然还是会在每天边边角角，少的可怜的时间里去三五成群得寻找一些共同乐趣，而在这样的关系架构里，乔倩倩这样的人就显得尤其珍贵，她总是乐于在第一时间去捕捉周围任何人的一举一动，然后通过巧妙的联想和灵动的语言将它们神奇得组织在一起，绘声绘色得讲给周围的人听，起初或许你会有些不屑，但是太长时间索然无味的生活总会让你有一天会暗暗希望她的存在。 这天依然是午餐时间，食堂里苏末、一菲和叶静照例凑在一起，乔倩倩端着餐盘透过食堂拥挤的人群，望到了她们，顿时眼睛一亮，挤了过来。 “哎呀，这个时间找个位置都这么难！” 她抱怨着坐到一菲旁边的空位上，一菲将餐盘配合地向自己这边挪了挪。 可不是，每天下课后，苏末她们三个人都要精确计算好时间挤到餐厅，然后一个负责占位置，一个负责买菜，一个负责买主食，就这样她们的位置还是常常会被人抢先，对于乔倩倩这样“势单力薄”的买餐方式，自然只能每次都借熟人的光，看人家旁边是不是万幸有个空位就蹭过去。 “哎，你们知道吗？”乔倩倩这次顾不上吃饭，直接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三个女孩儿看她神秘的样子就知道有八卦新闻要宣布，都饶有兴致地聚了过来，结果却听到她说“王一哲和江蕙彻底分手了！” “切！这算什么新闻！那天晚自习全班都陪着王一哲坠入悲伤的情绪里去了呢！” 叶静甩了甩手，第一个退回去喝着蛋花汤。 乔倩倩望着她们故作鄙夷地笑了笑。 “还有更劲爆的呢，不知道吧？” 乔倩倩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三个人不屑的表情，然后故意不紧不慢得说道：“李波在追葛梦玲！” “什么？！” 这次几个女孩儿果然被惊住了，乔倩倩似乎终于感觉到这种八卦新闻带给自己的自我实现感，竟然故意卖起了关子，洋洋自得地一勺勺扒着饭往嘴里送，不再说下去。 “太不现实了，不可能！”苏末第一个对这个消息持质疑态度。 “就算有可能又怎样？葛梦玲肯定不会答应！”一菲说得更加不屑。 “我也这么感觉，李波就是痴心妄想！”叶静眯着眼说道。 就在三个女孩儿各自抒发自己的第一感觉时，乔倩倩却一副老道的样子只笑不语，当然还不忘忽闪着那双八卦透顶的眼睛四处搜寻张罗。 “哎！快看！”不一会儿，她果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出低声的惊叫，“孙辰和她的小女朋友哎！” 不远处，在乔倩倩指的位置那里，孙辰旁边站着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儿，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绝对像传说中那样小鸟依人，此时正抬头对着孙辰甜甜地笑着。 但是就在乔倩倩口直心快说完的那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忙捂住了嘴，苏末和叶静顿时也面面相觑，而一菲望着那两个人，略微沉吟了一下，眉头皱了皱，然后负气般低下头迅速喝完最后一口汤，将勺子“啪！”得一声重重摔倒了餐盘里。 “先走了！” 一菲说完，兀自离开，乔倩倩本想起身去拽住她，却被苏末和叶静同时制止。 “随她去吧！” 苏末望了望一菲猝然离开的背影，说这话时更多得是无奈。 三个人接下来只好都坐下来，继续有些无趣地埋头吃着碗里的菜。 “我吃饱了，有事先走了啊！” 不一会儿，叶静看了看手表，第一个打破沉默，她说着已经起身顺手收拾好自己和一菲留下的碗筷，用眼神和苏末两人道了个别，就走开了。 当然，叶静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之所以先走，是去了学校的小卖店，然后几乎是带着有些胆战心惊的情绪买了那种可以折星星的彩纸，一路小心翼翼避开熟人，最后带到宿舍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食堂里四个人转瞬间只剩了两个，乔倩倩可能是因为刚才闯祸的缘故，这下变得异常安静，专心致志得喝着汤。 “哎呀！” 所以当苏末不明所以突然惊叫这一声的时候，她都感觉自己被吓得呛到了，连连咳了几声，苏末看到她的窘态，忙挥手说抱歉，然后起身笑着说“倩倩不好意思啊，我忘了要去打开水，再不去待会儿开水房该停水了，先走了啊！” “噢！” 乔倩倩木然得应了一声，目送走了苏末，看着突然空下来的餐桌，撅了撅嘴！ P23那场小雪 其实初冬的天空已经连续阴了好几天了，所以当苏末拎着热水瓶在只剩寥寥几人的开水房出来的时候，这个冬天的第一片雪花也恰巧悠悠然从天空飘落。 可能喜欢写东西的女孩子思维都比较感性，遇到下雨下雪这样的天气，苏末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更何况这还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苏末索性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眼梢眉角漾着开心的微笑，她甚至忍不住腾出空着的左手不时抬头接住一两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掌心融化，感觉很是惬意。 但是也正在兴头的时候，她再一抬头恰好远远望到了那个让她有些讨厌的男生，小小的眉毛微微一簇，心想暗想“真是冤家路窄”，那就假装没看见也好。 想到这里，苏末赶紧低下头，脚下却加快了脚步，马尾辫在身后有规律地一甩一甩。 近了、近了，她默默用眼底的余光目测着和那个人的距离，最后的时候甚至微微闭上眼睛，默念道“赶快走、赶快走！” “啊？！” 或许是躲杨小墨躲得心切，或许是走得太急，就是那么不偏不倚地，她一不留神脚下不知踩了什么，就那么重重一滑。 伴随着这声惨兮兮的叫声，她的热水瓶竟然也随着身体做了一个抛物线动作，你能想象那可是一壶刚刚从水房打回来的，滚烫的开水吗？ 其实在此之前，杨小墨同样早就发现了这个从远处走来，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脚步悠悠然然的小女孩儿了，自然也意识到人家在故意躲着他，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挑逗得故意放慢了脚步，一点点观察着苏末低头乔装的表情，所以当她突然惊叫跌倒的时候，他虽然一惊，但是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就一个健步扑了过来，一只胳膊一把揽住身体下倾的苏末，而另一个胳膊直接打向了差点坠向苏末的热水瓶。 伴随着胳膊和热水瓶的撞击声，紧接着“嘭！”得一声闷响，水瓶直接炸开，苏末还没弄得什么状况，杨小墨为了避免四溅的水花，已经全部将苏末抱在了怀里，并且带着她向相反的方向快速挪了几步。 尽管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是武侠小说的英雄救美也未必能更精彩了，当一切安静下来，世界仿佛刹那里定格，只有雪花一片片越下越大，将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紧紧包围。 半晌，惊魂未定的苏末从杨小墨怀里探出头来，四目对视，她只觉得脸烧得厉害。 “没、你没事吧？！” 苏末慌乱之下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抓起杨小墨的左手察看，果然上面有一块地方没能幸免，被开水直接烫得红肿起来，被苏末一抓，杨小墨的手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对，对不起！”苏末几乎带了哭腔，杨小墨一抖，她更慌了，“很疼对不对，走！我们去医务室！” 苏末说着已经抓起了杨小墨的右手，然后一路小跑向着学校医务室的方向，一路杨小墨并不说话，只是任由自己被苏末拉着，顾不上刚刚受伤的左手，他只是一遍遍偷偷用温润的双眼看着苏末的侧脸，感受着她气喘吁吁的呼吸。 “十二年了，这是你第二次主动把手交给我，我只希望这次我们再也不要错过，因为找你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杨小墨这样在心里喃喃得念道，十二年前，那个六岁的小姑娘在自己额头踮脚一吻的情景再次在自己脑海里闪过，他手里不觉握着苏末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只是那个时候都快急疯了的苏末根本无暇注意到身旁这个男孩儿那些轻微的举动。 医务室里，那个唯一的女医生正在吃午饭，看到两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听苏末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情况，她张望了一下杨小墨的右手，然后去后面的台子里翻了半天。 之后他让杨小墨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自己则拿了一堆不知道什么药粉药水的，在他的伤口上一顿涂抹，最后就开始熟练得往杨小墨手上缠白色的绷带，女医生虽然态度冷淡，但是动作还算柔和，所以杨小墨的表情始终没有很痛苦。 只是旁边的苏末自始至终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个女医生的一举一动，大气都没敢喘。 “没什么大碍的，记得三天后回来换药就好了！” 那个女医生做完最后的处理后面无表情地丢下这样一句话，便回到自己的座位那里继续吃午饭。 “噢，还有，这几天最好不要在伤口处沾水！” 看杨小墨起身准备离开，医生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苏末看了看杨小墨，并没有打算离开，她迟疑了一下，走到医生面前小声得问道：“那个，他那里会留下疤吗？” “嗯？”女医生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苏末，皱了皱眉说道“这个不好说，让他多注意吧！” “噢！”对于这个并不能让自己太满意的答案，苏末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就随着杨小墨出了医务室，而那个女医生则继续低下头去吃饭。 回去的路上，苏末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在前面走着，而杨小墨却望着她丧气的背影，满含笑意地在后面跟着。 “苏末！”他突然喊住了她，“我们打个赌好吗？” “什么？”苏末回头睁着茫然的大眼睛望着他。 “赌会不会留下疤！”杨小墨扬了扬缠着绷带的手，说得很干脆。 “无聊！”苏末此时已经快回过神来了，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子又要开始不找到了，便嘟了嘟嘴，不打算理他。 “嗯，我说真的啊！”杨小墨几步追到苏末前面，然后一边后退着对着苏末走，一边瞪着苏末一字一顿得说道“如果留下疤的话，我就做你男朋友！” “你？”苏末本来听得一本正经，但是等他说完，她突然就蹙起了眉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只丢了一句“莫名其妙！”便推开他继续向前走。 杨小墨忙在后面追了上来。 “你怎么这么小气，刚才如果不是我，说不定现在你的脸都开花了啊！” “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突然滑倒！” “什么？什么意思？” 苏末一时情急，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总不能说自己讨厌他、故意躲着他才发生这么恶搞的事情吧？ 苏末只好不解释，只想着尽力避开，就挑边上的小路刻意躲着杨小墨向前走，但是杨小墨却在旁边穷问不舍。 “你的意思是你故意躲着我对不对？否则也不会滑到？” 杨小墨却自己推断开来，而且还说得蛮正确。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很讨厌我吗？” “啊？你快说啊！为什么？——” 面对杨小墨的不依不饶，苏末只好停下来坦然回答。 “是的，我讨厌你！” “为什么？”杨小墨竟然有些委屈的味道。 “不知道，没有理由，”苏末的语气倒是平静，“杨小墨，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护着我，再见！” 苏末看了一眼杨小墨，便转身跑开了，杨小墨没有追上去，只是远远望着她的背影，他突然将手搭在嘴边，远远冲苏末喊道：“我给你时间考虑，无论如何，这个赌我打定了！” 苏末一边跑一边使劲儿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自己讨厌杨小墨吗？自己为什么要讨厌他？其实对于这些问题，苏末自己也想不出答案。她只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她总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在雨中打篮球的男孩子冷漠骄傲的眼神，出于自己的感性，她会常常设想是什么样的环境或者经历可以让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就拥有那样的眼神，她甚至一厢推断杨小墨的过去应该是孤独的，不被人理解的，所以她会在自习课上面对突袭的老师，慌忙唤醒沉睡的杨小墨，帮助他“逃过一劫”，但是每当她想到这些的时候，乔倩倩那些话也总会适时在自己耳边想起，是的，或许那样的眼睛并不是孤独造成的，而是长期以来“纨绔子弟”的优越感吧！ 苏末每当这样想的时候，也会连带想起更多的时候，杨小墨那些无厘头，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做法，他始终忘不了他霸道得和许子夏争吵的场景，那时候他就像一个没有礼貌的孩子般让人讨厌。 苏末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如此在意得去留意、去想着这样一个男孩子，会不会是喜欢上了他，但是随即她会为自己这种疯狂的想法而感觉到好笑，从本质上来说，她和杨小墨根本不是一路人，她乐观开朗，而杨小墨性格孤傲，甚至都有些古怪，她怎么可能会忍受得了这样的性格。 所以还是算了吧，就当今天杨小墨的话是个玩笑吧，或许那本来就是个玩笑，他故意这样挑衅自己已经不止一次，惹不起总会躲得起，想到这里苏末才豁然开朗。 看看脚下，雪已经无声无息得下得很大了，地面上也积聚了薄薄的一层，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了，正好听到下午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便急匆匆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P24那张白卷 人生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当你暮老黄昏的时候，是否还可以记起那样一件事情，张扬抑或不羁，一下下拍打着你逐渐苍老的心房，却让你不停感慨、不至遗憾，因为那是你曾经放纵而不朽的青春。 “什么，你交了白卷？！” 苏末刚推开宿舍门，就听见叶静站在那里几乎咆哮般冲着一菲大吼。 “确切地说，你是交了一份要写给孙辰的情书？”叶静扫见进来的苏末，眼底的愤怒更加明显，她这句话一方面是在向一菲做最后的确定，一方面又好像对不明所以的苏末进行解释。 “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听到叶静这样说，苏末也是一愣，脱口问道。 “哎呀，一菲疯了！你知道吗？她刚刚考试的时候，什么都没写，竟然在答题卡上写了一封给孙辰的表白情书？！” 苏末听完，直接被弄得瞠目结舌，而叶静的情绪显然早已经被好友如此荒唐的举止弄到崩溃，她刚才回宿舍看到一菲一个人坐在床上不说话就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当一菲用波澜不惊的语言简短概括完自己刚刚在考场做的事情后，她就一直在努力推测这件事情可能导致的后果，但是最后她发现，无论如何推断，这次一菲都很过分，何况用这样的方式，很快就会惊动校方，到时候不知道会给一菲什么样的处分。 苏末走过去拉着一菲的手问道：“真的假的，一菲，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们不用这么吃惊了！”一菲推开抓着自己的苏末，然后非常淡定地说着“这是事实，我说过，除了孙辰，什么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叶静和苏末同时带着惊诧的目光看着一菲，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两个人早就注意到自从一菲和孙辰告白失败后，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她属于那种比较有主心骨又很执拗的女孩子，认定的事情是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转弯的，所以现在她们只能祈祷学校可以对她宽容些。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叶静跑过去开了门，是葛梦玲。 “一菲在吗？”她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一菲接着说道：“班主任让你待会儿过去一下她办公室！” “噢，知道了！” 叶静应和着送走了葛梦玲，然后急得在屋里边打转边絮叨。 “该来的总是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一菲抬眼看了看两个真心为自己着急的好朋友，依然是那副淡定的神情，她甚至还被叶静有些夸张的表情逗乐了一下，然后她“嚯“得从床上站起来，大踏步向门外走去，那样子像极了影片了英勇赴义的“英雄”。 “哎，等等！”苏末喊道紧跟了出去。 “是啊，咱们一起吧！”叶静说着也跟了上去。 几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碰巧里面还有几个来请教问题的学生，班主任正热情得解答着他们的问题，几个人只好窝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 果然，等到班主任刚刚还笑容热烈得送走了最后一个勤奋的学生，脸色立刻换成了铁青色，那速度比翻书还快，她坐在座位里，斜眼瞅了瞅此时在她那里应该异常扎眼的一菲，威严得咳了一声。 几个人立刻站定，齐刷刷低下了头，等着班主任无比庄严得继续发话。 “这像话吗？我看你压根就没把考试放在眼里！更没把学校放在眼里！”班主任终于开始大声训教了，顺便还甩了一张什么东西到一菲面前，叶静和苏末悄悄看了一下，那正是一菲的答题卡，只是上面没有2b铅笔细描的小方框，而全部都是一菲娟秀的笔迹，那应该是一封深情款款的情书吧。 “作为一名学生，怎么可以这样公然藐视校规校纪呢？！平日里你们那些小心思自己私底下搞搞就算了，现在还用这样的方式，你！”显然已经怒不可遏的班主任用手指了一下一菲，可能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转了话锋说道“你知道刚才教导主任送这个过来的时候，说这简直开了我们这所重点高中上百年的先河了嘛？！你啊，你说还是个女孩子，真是！” 听这话的意思，学校的领导、老师们现在肯定已经人尽皆知了，叶静见一菲依然低着头不说话，便抬起头来准备先小心翼翼得去劝劝场。 “老师，这确实是一菲不对，您先消消火！” “是啊老师，她也就是一时冲动！”苏末也忙跟着说道。 “哼！还一时冲动，这样的行为就应该退学回家反省！”班主任依然带着怒火，转眼看了看一直不做声的一菲，“一菲同学，你怎么想的？对于这样的事，你自己也表个态吧！” “老师，”一菲抬起头，对着老师一字一顿地说道：“您让我在广播里做全校集体检讨吧！” “什么？”班主任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一菲，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这样说，监狱对待认罪态度好的犯人还主张宽容呢，更何况毕竟是自己的学生，班主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 “嗯，看来你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好吧，看你这样真心做检讨的样子，我看看帮你去校方说说情吧，你自己也赶快给我交份检讨书，至于当众检讨就不必了，马上要高考了，让你有了心理压力反而不好！” “真的啊老师？”叶静和苏末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班主任终于有些欣慰地淡淡一笑“所有的批评教育都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和成长，只要你们好好学习，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啊！” “谢谢老师！”苏末有些兴奋地说道，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菲肯定也会认真写检讨的，老师您放心！”叶静也忙替一菲表明态度。 “好了，赶快回去准备上课吧！”班主任最后说道。 “嗯，谢谢、谢谢老师，我们回去了！” 苏末和叶静一顿谢谢，拉着一菲出了办公室。 “真没想到这么轻松过关！一菲，这检讨你可得好好写！”出了办公室，苏末高兴得说道 “是啊，看来高考在即，班主任并没有打算太为难咱们！”叶静也不无庆幸地说着。 “我看主要是一菲认错态度好吧，没看到当时班主任就不生气了，呵呵，一菲也真有你的！” 两个人各自发表着感慨，只是她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一菲的脸色其实那个时候还是很怪异，因为接着她就做了一件真的轰动全校的事情，而因为这个事情，苏末和叶静在以后的时间里不止一次得自责过，她们似乎太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好朋友了，也根本无法预料一菲对待自己初恋的态度竟然可以坚定、执着如彼…… p25那道疤痕 楼道里，苏末和叶静一左一右依然在劝着一菲，叮嘱她回去的检查一定要好好写，直到在一个楼梯转角处，苏末的胳膊蓦地被突然闯出来的杨小墨拉去。 “啊！” 苏末吓得惊叫了一声，抬眼望到了杨小墨，眼角的愤怒更是难掩。 “你要做什么？”她看了看同时惊住的叶静和一菲，推开杨小墨拉住自己的手，故意撇清关系般小声质问。 “陪我去换药！”杨小墨说得无比自然，他挥了挥那只绑着纱布的胳膊，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要求，当然对于苏末而言，这也确实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噢！”苏末眉头皱了一小下，但是显然也有些无奈，她只好回头冲叶静说道：“叶静，我有点事情，你先陪一菲回去吧！” “好，没问题！” 杨小墨受伤的事情，苏末早就告诉了她俩，所以刚才除了被杨小墨的冒失吓到，两个人并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听苏末这样说，叶静就和一菲先离开了。 校园里那场初雪虽然停了，但是此时积雪依然铺着厚厚的一层，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苏末照旧低头走在前面，杨小墨紧跟着她的脚步，努力保持着并肩的姿态。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杨小墨突然问了一句，打破了之前的沉静。 “考虑什么？” “你不要假装没听到我那天的喊话，有没有疤，待会儿就知道了啊！” 杨小墨的语气开始有些霸道的感觉。 因为根本无从回答，所以苏末索性不再言语，而杨小墨似乎也不着急追问，两个人就那样一路沉默地走进了医务室。 还是那个有些冷淡的女医生，她示意杨小墨坐在椅子上，然后拿起剪刀轻轻挑开缠绕绷带的扣，之后就开始飞快地向下一圈圈拽着绷带，与此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杨小墨和苏末几乎同时屏住呼吸盯着那只上下飞舞的手，仿佛等待宿命一般在听着冥冥中的某种宣判…… 最终，绷带全部撤掉，两个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结果发现杨小墨手上的的确留了一块浅浅的疤，苏末后倾了一下身体，哑剧般愕然，而杨小墨却突然释怀般露出一抹诡异而得意的笑容。 这时候杨小墨趁医生转身的功夫，飞快起身，拉起依然有些混沌的苏末就往医务室外跑。 “喂！换药啊！”转身发现状况的女医生在身后冲他们大喊。 “不用了！”杨小墨挥了挥手，但是转而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回过头去，对着那个疑惑不解的女医生，恭恭敬敬地立正说了一句“谢谢你，阿姨！” 女医生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杨小墨已经重新拽着苏末继续向前跑，等她拎着剪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突然吼了一句：“臭小子，我有那么老？！”说完依然有些不自信般拍了拍自己的脸。 苏末就那样被杨小墨一路拖着，两个人一直跑到凌霄花藤下的长廊里，那时苏末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杨小墨站在那里扬着手看那块疤痕，冬日的阳光斜射下来，正好映在他的侧脸上。 “好像还是心形的哦！”杨小墨说话的语气不无得意。 “你不换药感染了怎么办？”苏末小声嘟囔。 “回答问题！”杨小墨收起笑容，对着苏末的眼睛“不要逃避！” 苏末同样望了一眼杨小墨，然后退后几步，依靠在栏杆上。 “没有逃避，那个赌从开始我就没有同意。”苏末说得沉着有力。 杨小墨沉吟了一下，突然再次扬起了眉毛。 “但是你也没有说不同意！” “不要闹了，”苏末抬起头望着杨小墨语气斩钉截铁，“我不喜欢你，这就是答案！” “是吗？” 听到这样的答案，尽管早就做好了一万种准备，但是杨小墨心底还是感觉有一阵难受，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会如此一针见血，他甚至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只能努力让自己保持表面的镇定。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转而说道：“我知道，所以那天我说的是如果留疤的话，我就做你男朋友，这个——应该和你喜不喜欢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 苏末听他有些无赖的辩解，眉毛拧在了一起，她甚至有些困惑地仰头望着杨小墨，不知道他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杨小墨知道自己不能再坚持更久，直接略过她的眼睛，然后忙不迭转身离开，只是那抹逞强的笑容在苏末刚好看不到的地方就焕然退去，而一抹本能的犹疑再次攀上眉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走了！”杨小墨说完便扬长而去。 同时在他身后，苏末望着雪地里越走越远的他，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站直了身子，她从心底感谢刚才在背后支撑着自己的栏杆，有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就在杨小墨和自己对视的时候，只差一点点，她就会重心不稳，倒身在地…… p26 那句誓言 自从那天葛梦玲因为自己少有的疏忽忘带钥匙，害得全班同学差点耽误了考试，而李波通过那样几乎“轰轰烈烈”的方式帮她解围之后，她就感觉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去感谢一下他。 当然，在葛梦玲的心里，那仅仅限于心理感动与不安而产生的感谢之情，虽然她知道李波根本的意思，而处于这样的年纪，偶尔对着李波的种种行动，她也会想那么一小下下，自己如果真的答应了李波会产生的种种情况，但是紧接着她就会抿嘴失神一笑，那怎么可能呢？ 说实话，对于李波，出于“好学生”的思维，她是排斥的，而作为这个班成绩一向最拔尖的女生，她对他又是有一丝看不起的，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过来接触自己，葛梦玲甚至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个吊儿郎当，从来只会给班主任带去麻烦，在学校各种会议上不止一次给班级带来“灾难”的学生，我想葛梦玲对他的所有想法都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在葛梦玲的心里一直有个小秘密，那就是自己远在美国的大哥和大嫂，他们是一起被美国的高级科研院所聘去的伉俪，那就是葛梦玲的偶像和榜样，她一直用大哥当年的标准要求自己，也不止一次想象自己的另一半可以像大哥那样优秀，而那样的爱情和人生在她的眼里才是完美的。 因此综合种种，虽然在李波的各种死缠烂打以及他本身幽默仗义的性格，让葛梦玲和他现在终于算得上是好朋友，但是他对于葛梦玲而言，似乎还是只能算是一段荒唐和异想天开的意外。 只是一码归一码，感谢还是得有的，所以那天当李波依然最后一个斜搭着外套，大汗淋漓得踩着铃声和代课老师嫌弃的目光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冲进教室回到座位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桌子上摆着一瓶冰镇饮料，瓶底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谢谢！ 恍然意识到什么，李波两下拧开瓶盖，一仰头将整瓶饮料灌下去，刚才因为打球而产生的燥热感荡然无存，他极度舒服得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不远处专心听课的葛梦玲，嘴角漏出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晚自习后的小路上李波和葛梦玲并肩前行，此时的他已经不需要用买泡面作为理由，而且这段时间，他一直都等着陪最后一个才离开教室的葛梦玲一起，为了打发百无聊赖的时间，他通常也会做上一两张试卷，甚至时常蹦出几个高质量的答案，在经受着葛梦玲侧目的表扬时，自鸣得意一番。 “你快点说啊，饮料是不是你放的？”李波用不依不饶地语气问旁边不动声色的葛梦玲：“快点啊？不说就是默认了啊！快点说是不是嘛！” “好了！”葛梦玲不堪其扰，脚步一下止在那里，然后抬头瞪着李波说道“确实是我给你的，但是现在你的表现，让我感觉后悔了！” “啊？为什么？！”李波不解得大声回问。 “因为很明显，你想多了！”葛梦玲回应：“我只是为你那天帮我解围而表示感谢，其他没有任何意思！” 葛梦玲说完扭头就走，而在李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再次补充道：“还有，如果你想做朋友，我感觉现在我们的状态就很好，但是如果你还不满足，那么我想你可以适可而止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喜欢上你的，绝对不会！” 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葛梦玲转身就跑开了，而她的话却像一阵暴风雨，刷刷得瞬间打落了李波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希望和得意，他站在原地呆立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到一个人颤悠悠回宿舍坐到床上的时候，脑子还是感觉有些回路。 旁边的舍友看他的样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中午他还把葛梦玲给自己送饮料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这会儿却像霜打的茄子，谁都知道应该发生了什么。 “哎呀！波仔，你就认输吧！”大个儿看不下去了，第一个过来好心劝慰。 李波转而整个身体瘫倒在床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唉！葛梦玲是什么人，论长相还是成绩都离我们的世界太远！李波啊，”张浩略微停顿，更加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她能送你瓶饮料，我已经默认咱们打个平手了！算了，咱们扯平了吧，你也不要这幅没了魂儿的状态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两个好哥们说的话，自始至终他只是在那里巴巴得躺着，甚至都停止了呼吸，只有眼珠间或一轮，就那样过了足足有一段时间，他一下从床上跃了起来。 “我一定让你们看到奇迹！这次——哥认真了！” 他一字一顿得对着大个儿和张浩，以及刚刚走进来的王一哲和杨小墨宣誓般喊道。 “什么叫不同的世界？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们的差距仅仅在考试的分数，但是我李波绝不是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如果刚开始追她葛梦玲只是我一时兴起和张浩打的赌，但是现在我入戏了！我宣布，拿下葛梦玲将会成为我整个青春都将为之奋斗的事情！！！” 李波说话顺带着还举起了右手，让大家感觉又好笑又感动，所以随着他话音落地，四个人一起鼓起了掌，当然这时候大家的心情还有点起哄的味道，只是谁能想到呢，不久以后，李波一语成偈，这件事的确成了他整个青春唯一做到的一件大事！ P27 那些冲动（1） 那些自从那天在雪地里听到了杨小墨心底最真实、最直接的声音，苏末知道自己慌了，她想逃避，但是无奈杨小墨每天都在自己前面的位置晃荡，而如果找班主任调换座位的话，说实话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她深切得懂得关键点不在于自己的拒绝，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自己也陷了进去，只是出于某些相悖的理论，最后一丝本能还让她不得已得言不由衷、口不对心，至少在遇到杨小墨之前，她还从来没有打算让自己和该死的“早恋”扯上关系。 所以这些天苏末一直自己在和自己打架，整个人都心神不宁起来。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照例齐刷刷坐好准备上课，而这节课的政治老师也精神饱满得走了进来，正打算给大家接着上节课继续探讨社会主义伟大路线的问题。 “起立！” 王一哲口令落地，所有同学都站了起来，除了那个时候大脑还在短路的苏末，叶静忙拉了她一把，索性没被政治老师发现端倪，可是等到大家都坐下的时候，政治老师回头望了一眼黑板，脸顿时黑了下去，原来竟然没人擦黑板，上节课数学老师画得函数图像还满满得摆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谁值日？” 政治老师提高了嗓门问道，下面一阵窃窃私语，叶静却打了一个机灵，忙去翻自己桌上的小日历牌，继而轻轻拽了一下还一副事不关己的苏末，小声嘀咕道：“惨了、惨了，是你啊！” “啊？” 苏末显然也吃了一惊，迅速扒拉了一下叶静的日历牌，紧接着一阵抑郁的表情，这才不情愿得准备起来认错，只是先她一步，教室里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 “老师，是我！” “老师，是我！” 原来是许子夏和杨小墨，政治老师看着他们眼神由不满转为疑惑，下面同学们紧接着一阵更激烈得窃窃私语，只是他们两个人根本不管这些，一前一后上了讲台，拿起板擦开始一左一右擦起了黑板，扬起的粉笔屑让政治老师躲到了门旁边的角落里。 “大家不要嘟囔了，先预习下，我们马上上课！” 听到老师的吩咐，同学们这才安静下来，只有苏末呆呆地望着黑板上的两个人，眉毛皱到了一起，而同样明白就里的叶静只带着些许幽怨的眼神瞥了一眼许子夏，就快速低下头去用钢笔在政治课本上狠狠戳了两下。 当然黑板前的杨小墨也没有闲着，他一边使劲儿擦黑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瞟许子夏，而许子夏淡定的神情让他莫名得来气，两个人很快在中间会合了，杨小墨率先停止了动作，只在许子夏耳边轻轻得、狠狠的说了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便“啪”得丢掉板擦转身下了讲台。 听到这句话的许子夏只顷刻停了一小下，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点，继续表情平静得擦完最后一下，然后回头将板擦轻放回原位，略带歉意得冲政治老师笑了一下，这才安静得走回到自己的座位里。 杨小墨有些孩子气的举动被苏末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她听不到他对许子夏说了些什么，但是从他转身后扬起的眉毛里，她能猜到对于许子夏他有多大的敌意 “哎？”政治老师正在上面讲着课，乔倩倩突然捅了捅苏末的胳膊，小声地说道：“一菲怎么没来上课？” 苏末抬头看去，一菲的位置果然空着…… 而此时学校的广播室里，那个胖胖的值班人员从桌子上正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慢吞吞拖着步子向卫生间走去。 一菲就是趁着这个功夫，悄悄尾随着那个胖子，见他进了卫生间，用一把小锁悄悄将卫生间的门从外面锁了，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迅速返回了广播室，轻轻推门进去了。 她就一个人在那堆机器前面来回摆弄了一番，然后终于一脸释然地摁下了其中的一个按键，并且戴上了耳麦，接着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纸，轻轻咳了几声算是清嗓子。 “孙辰，你能听到吗？” 教室里正沉浸在政治老师伟大社会主义理论分析的同学们显然都被头顶广播里这突如其来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而一菲的声音依然在广播里不急不慢得继续着。 “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子，你有自己的思想，更有着让人折服的才华，不知道从第几次读你的文字开始，我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迷恋上了那个属于你的世界，……” 此时，整个校园的人都可以听到这个被一菲珍藏了整整两年的秘密，所有的人都安静得聆听着，当然，除了那个广播室倒霉的胖胖的值班人员，他那刻正焦急地拍着厕所的门，嘀咕着不知道是哪个同事的恶作剧，却根本不知道仅仅因为自己去了一趟卫生间，外面已经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课的时候，我总希望时间可以无限制地延长下去，那样我就可以用这样的理由一直看着你，下课的时候，我总希望可以在某个偶然的时刻突然遇到你，其实就算看不到你，我依然会因为和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看着同样的天空而感到兴奋不已，我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也以为总有一天自己会在这样的感觉里逃出来，但是，很长的时间，我试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直到有一天我彻底明白了，这种感觉的名字叫**，孙辰，你知道吗？我爱上你了，佟一菲爱上孙辰了！” 于是校园的每个角落、每间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有一个叫佟一菲的女孩儿爱上了一个叫孙辰的男生，于是有人开始为之惊讶、有人开始为之疑惑，也有人开始了小声地议论，当然更多同学的脸上，都被一种感动包围着…… 当一菲的声音在广播里停止的那刻，乔倩倩表现得最为激动，竟然哭得一塌糊涂，她拽着苏末的胳膊，抽噎地说道：“太感动了，一菲太勇敢了！” 苏末只是和叶静面面相觑，完全失了神。 班里终于开始了骚动，大家都在小声谈论着什么，还有很多同学的眼光毫无遮拦得落到了孙辰的身上，没办法，他只能“噌”得从座位里弹起来，向教室外跑去，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教室里的骚动声也更大了。 “安静，安静！”随着孙辰关门的声音，从半震惊状态走出的政治老师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她为了喝止住所有同学，用板擦一下下重重敲打着讲桌。 “反了、反了，这群学生还真难管了啊！” 学校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反应最迅速的肯定是教导主任，他一边被气得暴跳如雷，一边迅速召集起几个老师准备向广播室跑…… P28 那些冲动（2） 马路上，一菲、叶静、苏末三个女孩儿站在那里。 “一菲，学校这样做对你太不公平了！”叶静首先带着些许不平的语气说道。 “是啊，一菲，以后我们再也不能一起去天台上聊天了！”苏末拉着一菲的手，说这话眼角有些泛红。 “不要哭，你可千万不要哭！”一菲使劲儿瞪着眼睛，略微仰头的姿势应该是为了控制自己马上也要掉下来的泪水，她双手捧了下苏末的脸，然后又去拽叶静的手，脸上挤出一道带着哭腔的笑，却还是调侃得说道“只是被开除而已，你们别搞得和临终告别一样！” “你倒是想得开，彻底冲破应试教育了！”苏末被她这一句调侃弄得破涕为笑。 “无论如何，做了我就不会后悔！——只可惜，唉！”一菲前半句话依然大义凛然，可是紧接着后半句就有了掩饰不住的失落。 “不要再想那个家伙了，他不值得你这样！”叶静却急了。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高中这几年，我唯一留恋的就是你们两个好姐妹，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一菲伸出了手掌。 “嗯，一辈子！” 三个女孩儿的手紧紧握倒一起的样子，和目光对视的那刻，带着青春各种坚定的情绪，那个时候我们总以为亲口许过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而事实上，随着时光不停向前的流沙，那些被冲散的不仅仅是那些年的爱情，还有那些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分享彼此小秘密的友情…… 当然，那天的三个女孩儿都没有发现，就在十几米远的一棵大树后面，孙辰正悄悄地向这边张望，看着一菲终于坐上了出租车，他背靠在大树上，仰着头闭着眼，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无论如何，他对这个勇敢而执着的女孩儿，在最后这刻充满了祝福…… 苏末和叶静送走一菲，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开始平静下来。 “其实我真的很佩服一菲，虽然——有些不值得！”苏末不无感慨地说道。 “是啊，我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她一次，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什么都差不多，”叶静说这话的脸上带着些许沉思。 “是啊，有多少人可以这样义无反顾、不计一切地去追求有可能得不到的东西呢？” 苏末的语气则更多是对一菲同情而至的悲哀和失落。 “苏末，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希望——”叶静努力酝酿着情绪“希望你不要怪我！” 苏末满脸疑惑地望着叶静，不知道两个人正聊着一菲，怎么叶静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便安静得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许子夏喜欢你，”望着听到这句话脸上并没有自己之前预料的诧异，而是特别平静的苏末，叶静接着向下说：“我试图阻止过，他用很浅的铅笔字把对你表白的话写在借你的笔记本上，被我发现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故意拿走了那个本子。” “就因为这件事？”苏末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叶静释然地笑笑“其实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这下换做叶静充满疑惑，等着苏末默默解释。 “对于他对我的感觉，我自然有预感，但是我一直拿他当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一直害怕他会不会有天突然告诉我事实，这样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相处了，可是他对人真的很好，我又很舍不得这个朋友，呵呵，——所以是你的举动拉长了我们共处的时间，就当那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吧，或许这种友情只适合一种稀里糊涂的存在方式。” “好了，现在换你了，你不可能没有之前故意隐瞒我的理由，是不是——” 苏末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瞅着叶静，叶静反而淡然地笑了。 “我是喜欢他，所以我把你欠他的星星还给他了，就当补他一个曾经的遗憾，但是我感觉自己仅能做到这些了，我说了，我不会有一菲那样不计一切的勇气，而且我怕他的拒绝，不如就将那份感情放在那里，他若主动来拿我就给，他若不来，我也不会强求。因为把星星送出去后，我的心突然就变得很安静。” “哈哈，这种方式最保险，如果他来了，你正好可以完成你一谈终生的爱情之梦，倘若他不来，便干脆不开始，反正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那部分，已经不会有遗憾！唉？”苏末由衷地看着叶静“如果说一菲是我们三个中最有勇气的那个，那么你肯定是最聪明的那个！” “那你呢？” 叶静反问，苏末做沉思状片刻。 “那我就做最糊涂的那个吧！”她说完，歪头想了想，继而露出无比沮丧的神情：“我也确实很糊涂，明明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对他有感觉，但是面对他突然说出的那刻，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本能地拒绝！最糟糕的是，我思考再三都搞不懂原因，为什么之前会注意他，为什么会脱口拒绝，拒绝之后又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地想靠近……” 苏末懊恼得抬头望天，只是老天顾不得理她，所以那里只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浅蓝色…… P29 那个假期 放月假，对于寄宿高中的孩子来说，可以说是个异常快乐的时候，尽管在苏末的记忆里那个假期往往从今天下午开始，到明天下午结束，但是这短短的不足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还是一如既往得，每月一次带给那时的她们很多期待与向往，而假期也往往从宿舍各种翻箱倒柜拖拽行李和整个楼道同学们拥挤打闹的声音开始。 这次的乔倩倩尤其夸张，竟然整整打包了两个行李箱。 “上帝，你这是要搬家吗？咱们只是放个月假而已啊！”叶静一副惊诧万分地看着她。 “哎呀，我也不想啊！这是所有需要换洗的衣服和被单，如果不拿回家洗，下个月就没衣服换了啊！”乔倩倩把箱子放在墙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疏散了一下筋骨。 “呵呵，乔倩倩，你真需要我们的顶礼膜拜！”苏末半调侃半对着叶静挤眼睛。 “哎？苏末，你怎么什么都还没有收拾呢？回家的车可不好赶啊，闹不好又挤得要命！” 乔倩倩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得故意转开话题。 “嗯，今天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还要去给政治老师交份作业，刚才又让学***来催了，我前天一不留神忘写了！”苏末说着抖了抖手里的作业本。 “同情啊！政治老师可是很较真的人！”乔倩倩叹着气，摇头表示同情。 而此时的校园里早已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同学，他们从不同的宿舍楼下来，分散在校园的角角落落，就像电流里的自由电荷那样，最后在学校大门那里汇成一团。 “需要我帮你吗？” 在女生宿舍的拐角，江蕙拉着行李箱向外走，王一哲突然从墙角转了出来。 江蕙没有说话，只稍微抬了抬头，王一哲比他高了整整二十多公分，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最萌身高差”这个词，所以这二十公分一直让那年的江蕙感觉，这是她与他之间耗尽整个青春都无法超越的距离。 没等江蕙应声，王一哲已经很自然地将箱子拽在了自己的手里，然后就那样默不作声得走在前面，江蕙也是同样的沉默，而唯一可以打破这沉默的只有箱子的两个轮子摩擦在路上的声音。 “哎！”叶静和乔倩倩正一起从宿舍里出来，乔倩倩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叫住了叶静，“你看！” 叶静看了看前面的江蕙和王一哲，显然不打算配合乔倩倩的八卦，当然她更不想让江蕙和王一哲发现她们而感觉尴尬，所以便拽了拽乔倩倩，示意她不要说了，但是乔倩倩却很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 “哎！真是可惜了，老班儿都介入了，看来在伟大而神圣的高考前，多么完美的爱情都必须让步啊！” 叶静不确定那两个人是否听到乔倩倩的话，此时她只想尽快摆脱身边的这朵“奇葩”，便低着头快速向前走开，乔倩倩对她的反应表示很难以理解，也很无可奈何，只好拖着她那两个大箱子紧追在后面。 “哎，你等等我啊！你干嘛走这么快呀？！” 公交车站那里，江蕙和王一哲并排站立，旁边三三两两一起等车嬉闹的学生，把他们的沉默衬托得格外伤感，去年冬天的一场大雪，江蕙因为值日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王一哲就是在这里对她说喜欢她，然后两个人也是这样沉默着，红着脸相望。 公交车来了，江惠上前一步踏上车子，然后转身，王一哲默默地将箱子递给了她，然后望着她走进车厢，江蕙捡了一个靠近窗子的位置，缓缓坐了下来，对着窗外的王一哲努力挤出了一点微笑，挥挥手示意他走吧，王一哲看江蕙笑了一下，不自觉得突然就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门关闭、车子开始启动，江惠身子稍微前倾了一下，王一哲竟然下意识地去跟着那辆已经运行的车子一起跑。 “江惠，等着我，毕业后我们还要在一起！” 他用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边跑边对着车里的江惠喊着。 江惠并听不清楚他的喊话，只看到他焦急的表情，便一下站直了身子，拍打着车窗。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等着我、等着我！” 当车子终于远远加速，彻底将王一哲抛开，他才双手支撑着膝盖，远远望着江惠远去的脸，气喘吁吁地最后一遍呢喃：“一定等着我，毕业之后我们还要在一起！” P30 那片湖边 校园的人流终于一哄散去了，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牌那里，苏末一个人有些焦急地张望着，不时用手哈着气，深冬季节，虽然阳光很好，但是感觉还是挺冷的…… 许子夏那刻刚刚走出校门，看到远处等车的苏末，他表情一怔，但是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满脸地开心，他眉毛挑动了一下，显然是瞬间酝酿好了一个什么“大计划”，扭头又匆匆折回校园。 “滋！——” 随着一声摩托车长长的急刹车声，苏末看到摘了头盔的杨小墨突然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显然惊了一下，但是却一下扭过头去，装作漠不关心地继续张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喂！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直接假装看不到不好吧！” 杨小墨嘟了嘟嘴，顺手从车上取下一顶粉色头盔，直接递到了苏末面前，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直接说道“上来！我载你！” 苏末望了一眼杨小墨，并没有接过头盔，而是赌气般低下头闷自向前走。 “喂，你走什么啊？我带你！”杨小墨两条腿支着摩托车，一边缓缓让车子惯性运动，一边对着苏末嚷道。 “你怎么回事啊？听到我的话没有？” “上来啊，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 苏末本来只是闷着头走不说话，但听他一句比一句过分，最后竟然直接提到了她的“逆鳞”，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满脸愤怒。 “你闹够了没有？” 苏末仰脸望着杨小墨，但是他却愈加得意洋洋，恰好这时候在他们后面一辆公交车华丽丽地行驶了过去。 “唉？唉！——” 苏末紧走几步挥着手要去追公交车，但是于事无补，公交车司机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直接加了油门，一下远去，目睹这一切的杨小墨在后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难道你要继续等公交？” 杨小墨再次跟上前去问道，语气有些挑衅，甚至还做出要加油门离开的架势。 “好吧，再不上来我走了啊，男人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你？！”苏末一甩手，看看杨小墨，紧接着便做出一副“看你能把我怎样”的逞能表情，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头盔，然后扭头坐到了摩托车后面。 “好了，你可以走——” 苏末本来想告诉杨小墨可以启动车子了，谁知道她话没说完，可恶的杨小墨已经猛得发动油门，车子突然起跑的惯性让苏末猝不及防地后仰了一下。 “哎呀，你慢点！” 苏末有点小小的气愤，但是杨小墨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嘴角只带着一丝浅浅的得逞的笑意。 苏末这种情况下，只好比较不甘心但是又没有办法得小心的拽着他的衣角，但是杨小墨显然不满足苏末此时的举动，他回头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女孩儿，手下更加用力地加大了马力。 “啊？！” 苏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本能地用双手紧紧抓着杨小墨的衣服，心里想刚才的自己是不是疯掉了，为什么要上这鬼摩托车，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杨小墨显然是故意让自己难堪，无论她在后面怎么示意让杨小墨慢点儿，杨小墨都像没听见似的一直我行我素，还不停得加速。 而就在这辆黄色的小踏板摩托车在悠长的马路上，被杨小墨刻意开成“跑车”的感觉，不时做着加速运动，苏末在摩托后面满脸的不痛快，而杨小墨在前面满脸恣肆和得意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许子夏正满眼都是失落得骑着自行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表情就像霜打的茄子，刚刚在校门口，当自己满怀欢喜得推出自行车想载着苏末一起，却目睹着她正好上了杨小墨的摩托车，那一幕就像无声的闷雷突然在心里炸开，明明感觉很难受，却说不上是难过还是疼痛，许子夏只感觉阳光最后投在天际的光让他眩晕，瞬间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僵住了，他就像一个无知觉的病人一样浑身麻木，而潜意识里他又多希望自己是麻木的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小墨终于刹住了车。 苏末意识到摩托车已经停了下来，这才从杨小墨的背后探出一个头来，她第一瞬间本来是想对杨小墨发泄自己的怒气的，但是却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在不远处，是一片绿莹莹的湖水，虽然是冬季，但是趁着太阳最后的那丝温暖，依然有几只白天鹅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慵懒又悠然得晒着太阳。 苏末望着这一幕，不觉就出了神，真不知道杨小墨怎么会发现一处如此安静且美好的地方。 “舍不得下来吗？” 杨小墨故意扭过去头望了一眼苏末依然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苏末这才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推开杨小墨，摘了头盔，跳下了摩托车，向那片湖水走去。 杨小墨无奈地笑了笑，在路边停靠了摩托车，紧追几步在苏末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她。 不一会儿，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湖边高低错落的石块上，当然苏末看杨小墨在自己旁边坐下来，还是有些刻意得远离了一下。 可能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苏末和杨小墨最开始也都不约而同得不愿意去打破这安静，所以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并排在那里坐着，苏末甚至有些惬意得用左手半托着脸，雀跃的眼神望着远方，右手食指还不停得在摁在石子地上，轻松得打着拍子，旁边的杨小墨却 无心欣赏风景，假装同样看着前方湖面的眼神，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一旁的苏末，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偷偷伸出左手，向苏末跳动的食指靠近着，但是并不凑巧，苏末那个时候突然抬起胳膊，指着远处一只正在扑棱着翅膀的白天鹅，兴奋得喊道“快看那只天鹅！” 计划泡汤，还差点被吓到的杨小墨没好气得抬眼望了望那只突然抢镜的白天鹅，轻轻叹了口气，苏末回头这才注意到杨小墨有些反常。 “说吧，你干嘛带我来这？”苏末一扬头问道。 “我本来就打算来这里啊，是你自己跟来的！”谁知道杨小墨如是答道，直接又把情绪刚刚回缓的苏末气到了。 “哎？明明是你自己骑车带我过来的啊！” “所以啊，不要随便搭别人的车，尤其是在不知道别人目的地的时候！” “你？！” 苏末干脆转过脸去不再看他，而杨小墨那个时候却注意到她生气时跳动的睫毛尤其好看。 他抿嘴偷偷笑了一下，伸手在后面拍了拍苏末，但是对方自然不会理会，最后杨小墨起身转到苏末面前笑嘻嘻得说道“刚才是逗你的，我确实有个东西要给你看哦！” 杨小墨说着从身后变魔术般抽出一本书，递到苏末面前，苏末一副“你休想再胡闹”的犹疑表情接过书，封皮上的名字是《梦里花落知多少》，她翻阅了几下，随即就被里面的一副插图吸引住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图片风格呢，满眼的黑暗，特别深的黑暗，让人感觉到特别强的阴郁感，但是就在你目光的尽头，突然就有一道耀眼的光亮冲了进来，让看画的人豁然有种被救赎的感觉，瞬间开朗…… “图片的感觉很美，”苏末手指轻轻滑过那道光束，“这种光会给无助的人以救赎的感觉。” “文章也很好，希望你会喜欢。”杨小墨望着天，淡淡地说道：“独属于青春的一场离合盛宴，悲舞欢歌，我羡慕书中主人公那种无所顾忌的叛逆感。” 那个时候的苏末似乎还不可以完全听懂杨小墨所谓的“叛逆”，虽然从小她的骨子里就透着与生俱来的不同，但是她的世界太单纯，故事也很简单，以至于虽然自己厌烦于现在的生活，这所高中的各种制度，也偶尔会有小小的反抗，将自己的那些情绪发泄到信手拈来的文字里，但是也还是认同“只有学习”这样一条道路可选的状况，毕竟这才是学生的天职。 但是杨小墨给她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她一直想而不可为的东西。 苏末看着杨小墨的眼睛，慢慢地琢磨着属于他的世界应该是怎样的模样，但是随着眼神的游移，她看到了他手上的那道疤，果然如杨小墨所言，竟然是个浅浅的、有些不太规则的心形，她的身体不由得一怔。 “小的时候，我是被姑姑带大的，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爸爸妈妈可以陪我一起过一次生日，姑姑后来哄我说只要我每次考试都能得第一，我的父母就会满足我的愿望，但是一年年过去了，无论我如何优秀，我过生日的时候都只能得到他们从国外邮来的礼物而已。你知道一个小孩子如果心冷下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杨小墨的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 “我周围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生活在一个足够优越的环境里，父母是成功的商人，他们可以给我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权力，只要那个东西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但是又有谁知道呢？我唯一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简单到只要有我们三个人就足够的生日仪式。所以，你有没有感觉我很可怜？” 杨小墨表情忧伤地望了一眼苏末，继续说着。 “曾经有人这样对我说过，尽管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却是唯一看到这些的人。” 杨小墨的记忆被拉回到十二年前，那个时候小小的苏末对着泣不成声的自己轻轻安慰，踮脚一吻的样子让此时的他露出了温情的一笑，当然这些苏末都早已不记得，更不会想到当时自己那句“我感觉他好可怜啊！”，会让眼前这个男孩子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他还一直珍藏着当时她送他的那颗小星星。 听杨小墨说完这些让自己似懂非懂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苏末竟然对他有一丝丝的心疼，她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更无法想象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那会有怎样的孤独感，原来他假装很冷、很酷的表情里，应该一直在试图隐瞒自己的一些情绪。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明明有那样明媚的笑容，眼底却总带着那么浓郁的忧伤，你情愿把自己放逐在音乐的世界里去逃避一些东西。” 苏末轻轻地说道，杨小墨却只是对她不置可否地笑笑。 “但是总归很多事逃不过去的，那就干脆做一颗孤傲的行星吧，就那样顺着其实早就预定好的轨道，不紧不慢地完成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喜，也不需要非常明显的悲。” 杨小墨说着，侧脸看了看苏末，苏末自然不可以完全听懂他的意思，她此时只是因为同情杨小墨而充满伤感地眺望着远处的湖面。 杨小墨也开始眺望着远处的湖面，只是他虽然表情平静如湖，内心却已风浪叠起 ，直到再次遇到苏末，他才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回温，但是他却无法告诉这个女孩儿真相，无法告诉她十二年前他就遇到过她，并且找了她很多很多年，因为现在的他无法确定他们这次的相遇之后，他是否可以给她永远。 “来吧，这样的情景如果没有音乐怎么行呢？” 杨小墨从口袋里扯出一根耳机线递给苏末，此时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夕阳的光芒投在上面，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阳光下的季节，我们一起听！” 苏末笑着接过耳机线，塞到了自己的右耳里面，而另一根自然被杨小墨放进了自己的左耳。 “啪！” 随着杨小墨轻轻摁动随声听播放键，一曲西域男孩的经典曲目《seaso si thesu 》开始在两个人的耳边缓缓响起。 那本来是一首过于悲伤的歌曲，而苏末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音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听这样的歌曲，苏末就喜欢上了那种节奏，歌声在耳际静静地流淌，她感觉空气里到处都是跳动的音符，她似乎能够看到那些透过四季，在天空陡然降落的阳光，紧紧地把自己包围…… 音乐声里，苏末的手开始在地上做着动感的跳跃，氤氲的空气里，两个人不时互相对望着，苏末第一次那样认真地望着杨小墨的侧脸，她在心里默想或许这个男孩子并不像她曾经以为的那么让人讨厌，正好杨小墨突然也回望一眼，苏末这才在慌乱里避开他的眼神，红着脸垂下双眸。 杨小墨为了打破尴尬，试图去拉苏末站起来，但是苏末却把手避开了，两个人起身后，耳机线垂在二人之间，他们每人沿着一排细细的石子路张开双臂，左倾右斜地向前慢慢走着，偶尔因为苏末掌握不好平衡，总是会差点摔倒，这时候杨小墨都会一下把他拽起，接着两人相视甜甜一笑，但是就在一个转弯，苏末被一颗小石子绊到，身子重重一斜，杨小墨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等两人恢复平衡，苏末不好意思得试图甩开他的手，但是杨小墨却用了很大的力气，不肯放开，而且眼神直直盯着苏末，不再闪躲，苏末挣扎了两下，但是最终只是妥协般抬头望着杨小墨的眼睛，心跳也陡然加剧，而那个时候的杨小墨又何尝不是强装的勇敢，他默默同样回望着苏末，慢慢挽起她的手附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 夜色已经开始在这个城市里安静蔓延，苏末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杨小墨则骑着摩托车，缓缓跟在她旁边。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的父母会让我去澳洲的大学，所以在这个城市，我们的时光仅剩下六个月。”杨小墨说着，语气有些失落，这个事情是父母早就为他规划好的，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告诉苏末，虽 然这个时候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苏末听后却没有明显的反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接着似乎在 思索着什么，当然杨小墨不知道，苏末之所以会微微一笑，只因为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用了“我们”。 “六个月我们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啊！”苏末望着杨小墨，眉毛挑动，目光闪烁得说道：“你想想，自己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杨小墨停下摩托车，认真得思考了一下，喃喃地说道，“应该是有一个吧，其实我一直想在生日的时候开一场自己的演唱会！” “不过肯定有些不切实际！” 杨小墨继而有些沮丧得低头说道，学校的规定那么严，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 两人一起陷入沉默，只是兀自向前走着，但是苏末的表情明显在琢磨着什么事情，直到她抬头望见了自己家的小区。 “好了，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拜拜！” 杨小墨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望着苏末的眼睛，嘴角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说了这样两个字。 “嗯，拜拜！”苏末回望着杨小墨的眼神里有些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坚定，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苏末！” 杨小墨却突然喊住了她，苏末不明所以得回头。 “我们或许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你不感觉悲伤吗？”杨小墨似乎忍受着莫大的伤感，如是说道。 没想到此时的苏末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然后轻轻说道：“我们只有六个月的时间，所以没有时间悲伤！” 那个晚上，在苏末小小的卧室里，她借着小台灯有些昏黄的光线，坐在暖暖的被窝里，通宵读完了整本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当读到陆叙死去的那段，她突然忍不住心疼地哭了起来，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抽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却怎么都止不住…… 一直喜欢写文字的苏末，算起来这本《梦里花落知多少》是她完完整整读的第二本小说，很小的时候她在小姑家里还读过一本琼瑶老师写的《梦的衣裳》，也是从这两本小说里，种下了苏末文字里怎么逃都逃不出来的“虐”的影子，只是很多年后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真的逃不过的，是她和杨小墨各自执念、相互痴缠的宿命。 P31 那片草坪 医院里，苏末趁着假期过来医院看正在生病的爷爷，此时的老人家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见了苏末还是很开心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末末，快来、快来！” 听到爷爷的召唤，苏末像只开心的小鸟般扑了过去。 “爷爷，你精神看起来很棒哦！”苏末在爷爷怀里一边撒着娇一边说着。 “嗯，只要看到你，爷爷的精神就会很好啊！” 爷孙俩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时候查房的护士走了进来。 “苏爷爷，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您让您孙女推着去外面转转吧！”护士充满善意地建议。 于是，爷爷在护士和苏末的帮助下坐上了轮椅，然后苏末开心得和护士阿姨道了别，推着爷爷来到了医院外面的草坪上。 从小到大，苏末可以说和爷爷的感情格外深，到苏末爸爸这一代他们苏家一直是单传，按理说爷爷应该是希望自己有个孙子的，但是对于苏末，爷爷不但没有丝毫的重男轻女，反而对她一直格外爱护，老爷子虽然一生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人，但是为人处世非常正派，性格也很刚强，在老单位很受大家的尊重，所以苏末从小在爷爷的熏陶下，也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孩子，而且因为爷爷特别的宠爱，她相对于很多孩子来说，也更快乐、更自信一些。 “爷爷，您一定要好起来，你可答应过我，等我长大后带你一起环游世界的哦！” 苏末蹲在爷爷面前，一脸认真地说着，说实在的，对于爷爷这次生病，她悄悄听大人们一起议论过，心里总有种慌慌的感觉，她知道从小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爷爷比谁都想看到自己的成绩，小时候无论自己说长大后的理想是做什么，唯一津津乐道，用一副欣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都是爷爷，因为自己喜欢写文字，她永远不会忘记小学的时候，爷爷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一次次去离家很远的邮局寄稿件，也不会忘记，自己写的第一篇小作文被爷爷一次次拿出来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式”地朗读，让苏末那时候小小的车虚荣心得到很大的满足，是的，不仅是苏末喜欢的文字，从小到大，对于她喜欢的任何事情，爷爷都会百分之一百地去支持。 “末末，爷爷没有忘记，我会等你长大的那天带着我环游世界的！” 爷爷握着苏末的手，一边摩挲着，一边乐呵呵地说道。 “末末，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嘿嘿，我正好有东西给你看呢！” 苏末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从身后书包里抽出那本准备已久的《青年文摘》，迅速翻到有自己文章的那一页，然后递到了爷爷手里。 “您看，这是什么……” 爷爷顺着苏末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篇名为《爱你，不止今生！》的文章，其实写的是苏末和爷爷的故事，所以题目旁边还画着一副爷孙俩个其乐融融的简笔画。 这应该是看到自己孙女的文章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刊物上刊登，看着那熟悉的，令人动容的文笔，爷爷几乎是用有些颤抖的双手托着书，一字一字地看完的。 “爷爷，您开心吗？” 爷爷刚读完，苏末就用撒娇的语气，认真地拽着爷爷的胳膊问道。 “开心、开心，我的孙女就是有本事！” 爷爷的手还在一遍遍摸着那副插图，多么幸福温馨的瞬间，就像此时的苏末和他。 “那当然了，爷爷您等着我长大了，还会写很多很多的东西，写小说，当作家！” “哈哈，我等着，我的末末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作家——咳咳……” 爷爷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突然开始了一阵干咳，苏末赶忙懂事得过去帮他捶背。 “爷爷，您好些了吗？” “咳咳——好，好些了……”爷爷说着拉着苏末的手将她靠在自己身边。 “末末，有自己的理想是好事，只要你坚持，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爷爷意味深长地说着，苏末望着爷爷充满期待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脸亲昵地靠在爷爷膝盖上，不停蹭来蹭去，心里也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默默祈祷道“爷爷，您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看着你的末末成功的那一天！” P32 那个计划 虽然作为学生，可能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放假，尤其是在这所每个月仅有一天假期，而且碰上特殊节假日，往往放假时间还会推后的私立高中，但是自从心里有所惦念，李波最不愿意过的就是从昨天下午放假到今天返校晚自习之前的这二十四小时。 其实说来，这所学校的重点本科升学率，尤其是名校升学率，真的非常非常高，就是那种在全省乃至全国都很靠前的高中，所以就算学校的管理以严苛著称，还是会有很多家长会拼尽全力把孩子往里面送，很多年后，不只一个人听闻苏末毕业于这个学校，都会咋舌问道“那么严的高中，三年你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个时候的苏末都会抿嘴一笑，可能就是因为一个人吧，那个人在她青春最恣肆的年华闯入，让一段本来乏味可陈的岁月变得喧哗，让本来枯燥无光的回忆变得丰盈。 漫长的一个上午，因为刚刚考上研究生的姐姐在家里约会闺蜜，李波被丢了两百块钱给打发了出来，他骑着自行车一圈圈在并不怎么热闹的街头各种晃悠，脑海里都是葛梦玲此时此刻会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正百无聊赖之际，眼前一家商店的橱窗里挂着的一件紫色裙子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一下停了车子，却因为太急促，轮胎在柏油马路上狠狠摩擦了一下，发出闷闷的一串“嘶嘶”声。 “这件裙子，葛梦玲穿上一定会很漂亮！” 李波想着就径直进了店里，前天在班主任那里无意间看到了一张班里同学的信息表，下周三正好是葛梦玲的生日，这条裙子作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显然再好不过了，话说葛梦玲好像从来没有穿过紫色的衣服，但是李波就是感觉这个颜色一定和她很搭。 而就在这条街的不远处，苏末也是没有闲着，从医院看了爷爷回来后，她就直接去了一家音响设备专供店，此时她她刚刚从里面出来，双手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在那里挤公交，等好不容易上了公交车，她把箱子放在旁边的空位上，自己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呼呼喘着粗气。 公交一路在街头巷尾穿梭而过，苏末望着窗外的小城，满脑子都在不停酝酿一个“伟大的计划”，是的，那就给他一场期待的“演唱会”吧。 昨天晚上，因为看那本《梦里花落知多少》，她就一直处于失眠状态，尤其读到陆叙死去的那一段，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太久没有读这种很虐的文章了，记忆里，她读的第一本这样虐的故事，还是小时候在小姑家看的那本琼瑶老师的《梦的衣裳》，许是记忆太深刻了，从此在她漫长的写作生涯中，就再也逃不出“虐”的影子。 “我们只有六个月的时间。” 杨小墨的话一遍遍在苏末耳边回荡，从操场初次遇到到现在，他们竟然已经错过那么久的时间，如今只剩六个月的时间，真的太短了，来不及伤春悲秋，只有迅速行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最多的快乐回忆，这是苏末所唯一希望自己做到的事情。 苏末如是想着，等回到家里，趁着爸妈不在家，她悄悄溜回自己屋里，把大箱子暂时藏到了自己床底下，这时候客厅电话铃声突然急促响起，把她吓了一跳，等匆忙跑过去拿起电话，一声“喂，找谁？”还没说完，郑阳已经在电话那边近乎咆哮。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了，打你们家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 苏末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上周答应这周和郑阳去看电影来着，没想到从昨天到今天，她把这件事情彻底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只得在电话不停说着“对不起！这次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会忘记。” “好吧，只要你没事儿就好，回学校再找你算账！” 郑阳说着挂断了电话，苏末吐了下舌头，长长松了口气，又想起自己还有些作业没写，便急匆匆又回到自己屋里去忙活作业去了。 P33 那次摊牌 正如前面讲到的那样，和很多孩子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杨小墨从小与自己的父母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他们的重心一直都在事业上，虽然从小到大杨小墨的生活很优渥，但是最简单的亲子陪伴却是他一直渴望又最难得到的东西。 小时候他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各项成绩足够优秀就可以换来爸爸妈妈的陪伴，但是结果却一次比一次失望，后来他甚至一度误以为自己是不被父母欢迎的孩子，并为此非常难过。 就像他那天对苏末说的那样，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体会过一个人心冷下来的感觉，这对于小小年纪的他来说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体验。 而那个年纪的他更是因为不懂倾诉，只是一点点变得封闭起来，而且还越来越敏感，而后来长大一些了，他更是习惯了用无所谓和冷漠的状态来对待周围的事物，直到出现了大人口中的所谓的青春期叛逆，初中那两三年，他几乎和一群所谓的"坏学生"一起，做了很多诸如逃课、打架、抽烟、喝酒、玩游戏等等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也就是最开始乔倩倩她们小范围讨论的，这个学校里流传的那些关于他不好的流言风语的由来，初中的时候，父母意识到了这一点，母亲便选择了回国把他从姑姑身边带回到自己身边照顾，再后来就是为了让他上一个好学校，他的父亲还给这所高中捐赠了一座图书馆。 虽然在商场和父亲一起叱咤风云，但是在杨小墨面前，母亲还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他们之前只是没有意识到儿子和他们的隔阂与误解会那么深，更没有想到因为他们忙于事业，缺席于儿子身边，会给杨小墨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等到母亲意识到了这些，很快就和杨小墨进行了几次促心长谈，并且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了和杨小墨的关系。 所以现在的母子关系，虽然距离上或多或少有一些生疏感，好像有些母子之间不该有的客气和礼貌，但是整体还是很平和的状态。 现在杨小墨十八岁生日就要到了，趁着这个时间，母亲又在想尽办法"弥补"了，其实从她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真的想要的是什么之后，也是有一些懊悔的，在她之前的认知里，她一直以为只要给儿子创造足够多的财富就是对他的爱，现在她恨不得一直留在杨小墨身边，把所有他想要的全部都给他。 “儿子，马上就你的十八岁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晚上趁着给杨小墨送果汁的时间，她停在他的桌旁问道。 杨小墨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望了一眼妈妈，认真想了想说道。 “是我的十八岁生日，那过了这个生日我就是成年人了，对吧妈妈？”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愿望呢？” 母亲的声音很温柔，满满的宠溺味道，虽然这个时候的杨小墨似乎不太需要妈妈表现得这么刻意。 “既然我会变成成年人，那就给我一个成年人的权利，让我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吗？” 杨小墨说话的语气很坚定，也很认真，这让妈妈有些诧异。 “哦哦，您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说，我不想接受你们的安排，去澳洲留学了，但是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在国内我依然会尽我所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杨小墨说着，这可是他翻来覆去在心里计划了一晚上的话，如果不用去澳洲，他就可以一直和苏末在一起了。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儿子？” 杨小墨的母亲毕竟经商多年，非常懂得沟通技巧，这个时候，面对儿子这个有点儿破天荒的决定，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表示否定，而是非常有耐心地询问理由。 “额——”杨小墨沉吟了一下，显然对于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地很温柔的妈妈，他有些放松警惕了，紧接着他说道"因为一个女孩子，可以吗？"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或许没有必要对妈妈隐瞒，相反，他很想针对这个事情，和妈妈做一些交流。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女孩子，为了她，我想留在国内，我知道您和爸爸想让我去澳洲留学，是想让我在那边和你们一起，然后等大学毕业之后，可以接手家里的一些事情，但是妈妈，现在我已经过了叛逆期，对于你和爸爸也没有那么深的误解了，您放心，就算大学我自己在国内，也可以做得很好，我只是想要多一些时间留在这里。" 妈妈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像个大人一样和自己对话，只是他哪里知道，对于他的以后，不只是大学，更久远的人生，他们夫妻俩都有计划，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因为就算告诉他了，他也未必懂。 小孩子的世界，终归是那么小，很多的事情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相比往后那么长的人生，今天的一切，都注定要被忘记吧。 想到这里，妈妈有些爱溺地笑着摸了摸杨小墨的头发说道"好啊，这个事情我会告诉爸爸的，然后我们一起考虑一下你的想法。" 杨小墨确实是年纪小，她以为妈妈这么说，自己的想法就成功了一半，而真实的情况是，这只是妈妈的一个"缓兵之计"而已。 P34 那次告白 终于到了返校的时刻，此时沉寂了一天的校园瞬时变得喧嚣，人群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涌动开来，苏末就在人群里拽着一只大大的箱子抬头向前走着，眼角眉梢始终带着一些惬意的笑。 宿舍里，乔倩倩、杨琳她们几个早到的女生，正在那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热火朝天地聊着天。 就在这时候，苏末突然撞开了门，然后“咚”得一声将那只大箱子直接放到了地上，自己也顺势瘫坐在上面，大口喘着粗气，将这么大个东西一下子搬上楼，此时她属实有些吃不消。 “上帝，你是把家搬来了吗？” 杨琳一脸的惊奇。 “是啊，什么东西？我看看！” 乔倩倩说着，更是直接好奇地凑了过来。 “不可以！” 苏末见状忙一把遮住了箱子，然后又赶忙一口气费了很大的劲将箱子拽到了自己的床底下，还不放心地又使劲儿往里面塞了塞，这才站起身来对着身后几个人说道：“我可告诉你们啊，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更不能看！”苏末霸道而略带严肃地警告道。 “什么啊，这么神秘？不看就不看！” 乔倩倩撇了撇嘴，强掩住好奇心，嘴里假装不屑地嘀咕道。 自习室里，因为是刚开学，只有几个同学稀稀落落地坐在那里，当然这里面肯定有葛梦玲，她此时正专心地在那里整理之前考试的错题，所以当李波突然眼圈深陷，一副欲语难言的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可以出去一下吗？” 李波的语气里带着犹疑和不确定，但是更多的是期待，葛梦玲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点点头把手里的笔帽盖好后，跟着他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两个人站在教学楼走廊拐角处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李波先是背对着葛梦玲一言不发，搞得葛梦玲一脸懵。 “那个，你有什么事情吗？” 最终还是她忍不住先发了问。 李波沉吟了一下，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转过身来对着葛梦玲那双不停眨动的大眼睛，一字一顿，表情郑重地说道“我感觉，有件事需要告诉你一下！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正式追你！” 听到李波这样说，葛梦玲先是一愣，可能平时看惯了李波一副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样子，此时见到这么一本正经的他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听他这样说，葛梦玲竟然一时忍不住，突然就笑了起来。 “李波！你怕真的是那些肥皂电影看多了吧？！” 葛梦玲看着李波还是比较严肃的脸，稍微收住了想继续笑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上次我已经给你说的很明白了，你就不要再胡乱想了，我会把你当做我的好朋友，但是你也绝对不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葛梦玲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李波却将身体一横，挡在了她前面，蓦地被挡住去路，葛梦玲 只得一下将自己缩回在墙角那里，警惕地创造着自己和李波的距离。 李波看到她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不会碰到你。葛梦玲，请你认真思考一下我的话，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因为想着你而失眠到很晚，就算睡着了，梦到的还是你，我姐姐说我可能得了一种病。” “什么病？！”葛梦玲放下了一些防备，转而有些好奇地问道。 “相——思——病！”李波一字一顿。 葛梦玲再次抑制不住想笑的情绪，但是却被李波瞪了一眼，她轻轻咳了一下，努力配合着让自己也严肃了一些。 “好吧，我会认真思考你的话，虽然——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存在，我们就从好朋友做起吧！” 李波说完闪开了出路。 “那随便你了！” 葛梦玲直接转身，只漫不经心丢给他这样一句话，这是李波第一次直言不讳地和她表白，也是葛梦玲记忆里，他唯一一次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说话，平时的李波从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一个缘故，所以对于李波这次的一本正经，葛梦玲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一个是她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李波的又一个恶作剧，或者简单的一时兴起，另外就算是他真的这样想，自己也肯定不会喜欢上他，因为她和他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让她——这个班级里成绩最好的女孩子，喜欢上这个无论哪一项都显得很糟糕的男孩子，那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了！ P35 那句歌词 从许子夏的座位换到第一桌后，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比较难过，直到有一天，正在专心致志研究些圆锥曲线的他，一抬头正好看到苏末推门而入，然后几乎“零距离”在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抑郁了几天的情绪，突然就被冲得烟消云散，也是从那天起，他习惯很早很早就回到教室，只为了可以在她进教室的时候，偷偷用眼角的余光不露痕迹地暼上一眼，然后悄悄感受这一天唯一一次，可以“离她最近”的时刻带来的小小欣喜。 高三的生活越来越紧张，平常同学之间，如果不是前后桌，可能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会变的奢侈，更别说像高一高二那样，三三两两地在教室里没事儿聊聊天呢，所以此时的许子夏是没有理由随便就去教室的后面找苏末打招呼的，但是自从发现这种特殊的，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触”苏末的机会，许子夏是几乎一天都没有错过地早早就“等”在那里，就是有时候会不巧和苏末的眼神撞上，那个时候苏末都会开心地冲她挥挥手，然后两人对视一笑，可是谁又知道，在苏末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打招呼，对于他，每次都是从心底直翻而起的积蓄良久的“风起云涌”。 今天苏末迟迟都没有来教室，这让握着笔低头沉思的许子夏感到焦虑，直到最后一遍晚自习的铃声响起，门“吱”一声被推开了，苏末手里抱着一本书，低着头进了教室，许子夏本想还是假装不经意一瞥，却一下望到苏末有些红肿的双眼，直觉让他感到苏末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异常，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一路尾随苏末从自己身边经过，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丫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苏末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那里，然后从手里抽出那本《梦里花落知多少》放到了前面杨小墨的桌子上，杨小墨拿到书直接盯着苏末的眼睛看。 “你看什么？”苏末有些心虚。 “看你眼睛肿得有多厉害！”杨小墨几分开玩笑的语气回应。 苏末本来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但是看到杨小墨满眼柔和的笑容，自己的嘴角眉梢也止不住上扬。 “确实，因为这本书我真是哭了一晚上！” 苏末对杨小墨说，自己从来没有读过这么悲伤的故事，两个人正说着，旁边的乔倩倩一下凑了过来。 “什么书啊？什么书？” 她好奇地趴过来，一下拿走杨小墨手里的书，然后翻了几页惊呼道“哇，杨小墨，这是你的吗？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好！” 此时，杨小墨和苏末默契地对视了一小下，苏末突然感觉这样的动作有些小暧昧，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装作收拾书本的样子。 “谢谢你哦小墨，等我看完就还你！” 索性乔倩倩只顾在那里翻书，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异常。 “嗯，不急的！” 杨小墨回应道，然后转过身去，在自己座位坐正，苏末抬头，两个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到了杨小墨桌上的小镜子上，四目在镜子里对视，苏末只感觉到小小的天旋地转，而苏末越不好意思，杨小墨的表情就越嚣张。 其实对于这面小镜子，苏末早就起过疑心，还记得前段日子，两个人闹别扭，她把自己课桌上的书摞得特别高，就是不想让杨小墨得逞，只是现在情境变了，杨小墨现在的行为也变得更加理直气壮和明目张胆。 看镜子里杨小墨的表情实在嚣张，苏末低下头去定了定神，紧接着眉毛挑动了两下，突然想了一个办法。 “喂！” 苏末抬起头来笑着用笔尖从后面碰碰杨小墨。 杨小墨回头后，她笑眯眯问道“把你的镜子借用我一下呗！” “是啊，小墨，你怎么总在桌上摆个镜子？我都不好意思问你！一个男生那么臭美吗？” 乔倩倩又来凑热闹，却不想自己稀里糊涂帮了苏末一个小忙，听乔倩倩这样说，苏末更加得意，而杨小墨虽然不情愿，但是守着乔倩倩，他自然也没办法说别的，只得先同意借给苏末。 苏末拿到镜子，悄悄冲杨小墨摆了个“胜利”的姿势气他，杨小墨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转回身去。 此时值班晚自习的政治老师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进了教室，一瞬间全体同学安静了下来，晚自习也正式开始，每一个人都一下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当然叶静照例在课本里塞了部小说，悄悄地阅读着，时而嘴角还微微上扬，似乎被书里的桥段打动了。 本来苏末在一本正经地翻阅英语资料，但是杨小墨突然趁老师不注意，背着手轻轻敲了她桌子一下，她抬头的时候，他别了别头，悄悄示意她看桌子下面。 原来杨小墨早一只手等在桌子底下递给了苏末一根长长的耳机线，苏末去接耳机线的瞬间，两只手在桌下有轻微的触碰，她只感觉杨小墨的指尖微凉，而这让苏末心底快速掠过一丝异样，她迅速把自己右侧的头发垂了一些下来，然后掩饰着把耳机塞入了右耳，刚才有些慌乱的心，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杨小墨此时在随声听里，播放的是一首西域男孩的英文歌曲——《ymyloveo you》，当然这个时候的苏末并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对于歌词她更是没办法完全听清楚，只是感觉这首歌的旋律特别好听。 音乐声里，复习完一个英语章节，她抬起头来，望了望前面的杨小墨，他正在那里低头认真写着什么，此时苏末眼里的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本来白皙阳光的面孔，因为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陡增了很多安静内敛的文艺色彩。 还有十分钟晚自习下课，苏末索性无心学习了，她背靠在桌子上，拿了一本书假装再看，实际上也只是在做掩饰，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细细打量杨小墨的背影。 柔柔的，在灯光下泛着淡淡黄色微微蜷曲的头发服帖地趴在头上，像极了杨小墨的性格，他虽然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些淡漠，但是苏末知道，在他内心最深处，始终都是一个柔到骨子里的大男生。 不知不觉苏末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杨小墨时，两个人篮球场上的对视和那个无来由的砰然心动，还有后来大雨里那个抱着篮球奔跑的姿势有些孤单的男孩儿，还有他和许子夏没有理由的对峙时微微簇起的眉毛，以及热水瓶碎裂的瞬间他突然扑过来的奋不顾身，还有那片水塘边他投向湖面安静的眼神…… 这一切都让苏末暗暗感叹，缘分真是个美好又奇妙的东西，她甚至想自己与杨小墨算不算一见钟情，只因为刚开始有太多的怀疑和误解，所以才有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波折，索性现在他真的来了，真想时间就此停住…… 是啊，误解？！想到这个词的苏末眉头微微一皱，当时乔倩倩在餐厅对着她们几个女孩子的谈话说的是什么？ “听说他初中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还害得人家——哎呀，不说了！” 乔倩倩的话再次在耳边回放，苏末的心也不自主地猛得一揪，乔倩倩说的究竟是不是误解呢，还是真的是存在的事实，如果有这样的事实，她又凭什么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孩子对自己是真的呢？ 此时随身听的音乐声早就停了，但是苏末还是一直沉浸在这个矛盾的思维里面，以至于下课铃声响起她都浑然不觉。 “嗨！”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她和杨小墨了，苏末抬头的时候，杨小墨轻轻摘下她耳上的耳机线，带着温润的笑容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我——”苏末看着满脸笑意的杨小墨，不知怎么得本来想着一问究竟，此时却突然语凝，只是浅浅一笑说道“没什么。” “那，你没有问题的话，我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你哦！” “嗯？”苏末闪烁着大眼睛看着杨小墨。 “帮我翻译个英语句子呗！”杨小墨说着已经递到苏末面前一张纸片，上面用漂亮的斜体英文字写着“ymyloveo you”。 “把我的爱给你！——” 苏末看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但是脱口而出的那刻，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显然已经晚了，抬眼的那刻正好迎上了杨小墨得逞的笑脸。 “好啊！你敢？——” 苏末起身去追赶此时早就跑远的杨小墨，杨小墨一边笑着往前跑，一边对苏末说道：“这就是我们刚才一起听的音乐的名字，好听吗？” 两个人一路追赶着出了教学楼，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教学楼的转角处，许子夏趁着朦胧的月光，一直用目光把苏末和杨小墨送出去好远，而两个人的笑声和对话也早被他尽收耳底，但是事实是，他本来以为苏末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提前等在那里，是打算安慰她的…… 当然没有人知道，刚刚晚自习前，苏末进教室的时候，看到她有些红肿的双眼，许子夏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更没有人知道，他悄悄盘算了多久才想出借着让苏末帮自己把给叶静画的画儿捎给她的理由，才可以理直气壮地等在那里，只是看着杨小墨和苏末并肩说说笑笑从远处走来，他突然像被什么东西闷头打了一下似的，然后就一直站在教学楼后面，没有一点点走上前去的勇气，虽然他内心最深处是很想跑到他们面前，然后把苏末拽走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躲着苏末，那是一种行为上的情不自禁，每次她从远处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他都试图从另外的路上反向而行，然后内心又特别期待她可以看到自己，然后听到她大喊一声自己的名字，他早就准备好满脸含笑地转身，就装作不经意般遇到，和她一起侃侃而谈。 是的，从他真的确定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孩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做到和她坦然而对，而杨小墨的突然闯入，无疑更加加剧了他内心由来已久的矛盾与纠结。 P36 那副素描 其实在经历的爱情里，一个人最大的难过，莫过于对于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却又爱而不得的感觉，而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一个人想就可以开始，更甚之，就算最开始说好的你情我愿，却总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无端生出各种阴错阳差，最终让原本打算一起走的两个人向东向西，再无交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情深缘浅吧。 其实在杨小墨出现之前，许子夏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一天会失去苏末，至少从朋友的角度，甚至面对杨小墨最开始的挑衅，虽然他先一步嗅到了对方来势汹汹的敌意，但是他还是自信地感觉苏末喜欢的一定不是他那种冒冒失失的类型。 直到后来杨小墨几次和自己的成绩并列，他才感觉到原来是自己低估了他，更或者是，杨小墨习惯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去伪装自己，这让一直勤勉努力的许子夏好像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来自“异类”的挑衅与轻视，直到今天晚上看到从教学楼里一起跑出来的苏末和杨小墨，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更或者是，对于苏末，一直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断和一厢情愿，她本来就有非常独立的性格和不受羁绊的本性，是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她而已。 所以这晚一个人在路上走着的许子夏想了很多，索性最后他决定，如果苏末真的选择了杨小墨，那么自己就真心祝福这个丫头吧，她的世界，既然他进不去，远远地看着、静静地守护着，也挺好。 所以等走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口，许子夏一下就有些释然了，其实也说不定，做好朋友可以更长久一些呢，只要自己不退出，只要苏末不反对，他可以做她一辈子的好朋友！ 此时从远处走来的叶静，早就发现了一个人在楼门口踟蹰的许子夏，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跑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是要找苏末吗？我帮你去喊！” 许子夏抬头望到了满眼含笑的叶静，嘴角动了一下，然后说出“不，我是来找你的！” 许子夏看起来表情平静，叶静却只感觉一瞬间有些眩晕。 “找我？”她些许迟疑地回应。 许子夏打开身后的背包，慢慢从里面抽出一卷画纸，放到了叶静面前说道：“答应送给你的！” 叶静打开那副画，竟然是一副“美少女战士”里关于月野兔的素描，她一边兴奋地一遍遍上上下下端详着画纸，一边连声称赞许子夏的画工。 “太漂亮了！你太厉害了吧，竟然画得惟妙惟肖！” “不知道画什么好，就涂鸦了这幅，希望你不要嫌弃。” 许子夏依然语气平缓，眼角却不时打量着叶静的表情，仿佛有什么话如鲠在喉，又不得不说。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呢！” 叶静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欢愉里，丝毫没有感觉到许子夏的异常，这是她第一次接到他的礼物，只有满满的意外与开心，而她越这个样子，许子夏越感觉自己的话说不出口，最后甚至已经转身，想要离开，但是走了三四步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又扭回头去，对着叶静很真诚地说道。 “叶静，谢谢你送我的星星，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一直做好朋友吧！” 许子夏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犹如千斤巨石，直直砸进了叶静的心里，她的笑容刹那凝固，低头使劲闭了闭眼睛，用力克制住瞬间就要流出的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许子夏，嘴角挤出了一丝很努力才有的微笑，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就做朋友吧！” 听她这样说，许子夏回了一个暖暖的微笑，转身离去，只留下叶静一个人站在那里，然后一下就有两颗冰冷的泪珠夺眶而出，许久，她吸了一下鼻子，抬头望了望湛蓝深邃的星空，默默擦掉脸上的泪水，扭头走回宿舍。 而当她再遇到迎面走来，和自己热情打着招呼的乔倩倩的时候，所有的情绪早已回归正常，以至于这个非常厉害的“八卦之王”，都没有察觉到她任何的异常。 然后那副素描，从此也被她永远压到了书箱的最下面，而很多年后再次打开，她的心情虽有感慨，却无遗憾。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年后，每当一菲、叶静和苏末三个人聚到一起，不由自主聊起这些曾经的时候，一菲一直被定义为在感情的世界里最勇敢、最直接的那个，而叶静却是最聪明、最通透的那个，她对待感情的那份洒脱是苏末永远都学不来的，就像她也永远都学不来一菲的直接，所以很多的话都没有和杨小墨讲明白，两个人就在彼此倔强的伪装和孤独的期盼中，稀里糊涂地分道扬镳了，而残留心底的遗憾却成了此后漫长岁月，许许多多个梦回深处的纠结辗转和锥心之痛，但说到底，他们不过都亏欠对方一个解释、一个释怀罢了。 P37 那件礼物 “请保持好距离！” 葛梦玲再次无比郑重得对着李波警示了一句。 从教室到女生宿舍楼，一路上灯光昏黄，冬夜的天气还是有几分清冷的，而抬头望去，路灯上面漂浮着的缓缓升腾的白色气体，更是给这寂静的校园添了几分静谧。 三年高中生活里，葛梦玲一直保持着每天晚上学习到最后一个才离开教室的习惯，所以每次她回宿舍的时候，校园里就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了。 而李波自从决定追葛梦玲的那天起，就摸透了她这个习惯，所以从刚开始以替全宿舍人“挨罚”值日的名义，到后来以买泡面的名义，再到后来经过考场砸窗，帮葛梦玲解围的事情，他本来和葛梦玲已经处成了朋友，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她回宿舍，但是经过上次的表白，让葛梦玲突然意识到他目的不单纯，所以一直拒绝他这样做，无奈李波感觉反正已经说开了，你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的行为，所以一直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以至于最终葛梦玲只能无奈地提出，跟着也可以，但是必须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的要求，没想到李波瞬间就两眼冒光地答应了，搞得葛梦玲好不后悔，早知道就说五米的距离了！ 而她哪里知道，对于李波这样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男生，根本不是多少米距离的问题，而是他会不会真的遵守的问题。 眼看着李波又要违规，她干脆一下停在那里，再次发出警示，李波毫无防备，差点撞倒她身上，抬头看到葛梦玲凶巴巴地毫不退让的表情，只得无奈地后退几步，然后假装“绅士”地一躬身，做出让葛梦玲先走的姿势。 葛梦玲瞪了她一眼，转身恨恨地向前走着。 “你是不是准备把全班同学晚上值日的活都包了？” 走在前面的葛梦玲没好气地丢了一句。 “反正都要等你的，无所谓了！” “唉！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聊的人！” “不会啊，能够和你多待一分钟都会很好！哪里可能无聊？” 李波概念偷换地很溜，而且直言不讳，弄得葛梦玲很尴尬，回头瞥了他一眼，欲语又止，只好脚下加快了脚步，想尽快摆脱掉他。 “不要走那么快嘛！” 李波开始吆喝着在后面追赶，葛梦玲却越跑越快。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赶地很快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葛梦玲就想直接跑进楼里，李波忙忙在后面喊住了他。 “喂，等等！” “又怎么了？” 葛梦玲回头翻着白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李波从背后的包里掏了一阵，然后拿出了一只标准精美的盒子。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葛梦玲满脸不情愿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李波那天放假在街边落地窗里看到的那套紫色连衣裙。 “送你的生日礼物！如果不喜欢，就丢了！” 李波说完这一句扭头就走，任葛梦玲喊了他一声也没停住，只是头也不回地挥着手甩了一句。 “对了，明天开始，早上我会把早饭给你带到教室！你不用自己跑食堂了，晚安啰！” 其实就算表现得再勇敢，第一个说喜欢的那个人也一定会有些许自卑和胆怯的，正如表面上一副大大咧咧，无所畏惧的李波，此时之所以选择头也不回地匆匆走掉，想必内心也是害怕被葛梦玲拒绝这份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的。 P38 那个提议 流年似水，岁月如梭，在苏末的记忆里，属于和杨小墨一起时的那种很甜很快乐的时光并不是很多，两个人刚开始的那天，杨小墨就不无伤感地感叹他们的时间只有六个月，但是谁又知道，真正可以肆无忌惮、开心相对的时刻，竟不过一月不足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那段时间，无论离杨小墨多近，和他一起笑得有多开心，苏末总感觉心隐隐在悬着的感觉，这样的快乐很不真实，就像握在手里的风筝线，只要轻轻一松手，它就会消失于茫茫天际。 就像很多年之后，苏末在自己的文字中感慨的那样，女生的第六感往往都出奇得准，杨小墨和她，注定是渐近线的关系，那是一种比平行线还要狠的几何关系，两个人分明想要拼了命地无限靠近，最终却逃不脱永远不相交的命运，杨小墨这个人，也注定是她耗尽青春流年的所有力气，都抓不住的一道光。 但是索性，足以让人感到慰藉的是，即使是非常短暂的时间，他们还是在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和眼角眉间流转的情愫里，体会到了一个人初时爱上一个人的那些诸多单纯的小美好，让不语的岁月温情默默滋养了了往后很多很多年的回忆。 中午下课铃响后的教室里，同学们一个个起身离开，苏末也收拾好了准备走，杨小墨突然一转身，向他伸出一只手，苏末立刻会意他的意思，但是却故意装成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疑惑的语气问道。 “你要做什么？” “把东西还我啊！” 杨小墨一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表情回应道。 “什么啊？” 苏末继续假装不明其所指，并眼珠飞转，想着自己可以搪塞过去的理由。 “就是那面镜子啊！” 杨小墨直接摊牌。 “噢！” 苏末立刻很夸张地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一副不太好意思的口气说道：“真是不巧啊，被我落在宿舍里了呢！” “什么？你——” 不待杨小墨发作，苏末突然听到了叶静喊自己的声音，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样，她一下就冲离了自己的座位，向教室外走去。 “叶静喊我，再见啊！” 杨小墨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也简单收拾了下书本，准备去餐厅。 就像往常一样，一到下课的时间，楼道里就是人挤人的状态，苏末好不容易挤到乔倩倩和叶静那里，三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向前走着。 但是等她再抬头的时候，一下发现站在乔倩倩后面的杨小墨，正眯着眼睛假装生气地看着自己，这家伙行动够迅速啊，她隔着人群，冲他挤出一个俏皮的微笑，杨小墨扭头悄悄给他回了一个鬼脸，苏末被逗得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此时因为旁边挤满了人，他俩不时会被冲得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这种感觉真的很巧妙，虽然很多人都在旁边，但是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喧嚣，只留下一片热闹的背景，可以让两个人的互动显得更加不被人注意。 “唉？杨小墨！” 乔倩倩一回头，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喊了一声，把正打算继续挑着眉毛逗苏末的杨小墨吓了一跳，他忙改低下头冲乔倩倩一笑。 “你也要去吃饭吗？不如一起哦！” 乔倩倩对他格外热情，受到邀请的杨小墨想到可以和苏末一起吃饭，自然很开心地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好啊，好啊！” 他忙不迭得点头答应，并且悄悄冲苏末得意地笑了笑。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再次被人群挤远的时候，乔倩倩小声对着叶静和苏末说道"待会儿到了餐厅，你们赶快找理由离开哦，我要单独和杨小墨吃饭。" 苏末旋即明白了乔倩倩的意思，有些诧异得看了看她，但是又不好说别的，再回头看看显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冲着自己得意地挤眉弄眼笑着的杨小墨，突然有点儿"同情"他。 “啊？为什么啊？”叶静倒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嘿嘿，”乔倩倩别有意味地笑笑，然后悄悄说道：“好不容易抓到和杨小墨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啊！” “啊？” 叶静惊得喊了一声，她没有想到乔倩倩会对杨小墨下手，前段时间她还在她们几个女生面前各种八卦杨小墨的各种"黑历史"，并且表达自己的各种"鄙视"，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个一百八十读度大转变呢？ 苏末倒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情，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和她说些什么呢？至少是暗示一些东西。 P39 那次午餐 餐厅里，杨小墨和乔倩倩已经买好饭坐在那里，乔倩倩满脸开心地和杨小墨聊着什么，而那个时候杨小墨一边附和着她，一边一遍遍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找寻苏末的影子。 终于他看到了远处的苏末和叶静一起从人群中穿梭而来，同时也发现了她们两手空空，正疑惑的时候，叶静先凑到乔倩倩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今天食堂的菜都不合我们胃口呢，苏末要和我回宿舍吃泡面，你要不要一起啊？” “啊？”乔倩倩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菜，蹙着眉头说道“这？可是我已经买好了啊。” “噢，那你们先吃吧，我们就先走了啊！” 叶静说着，悄悄撇了撇嘴，同时别有深意地和乔倩倩做了一个眼神交换，然后就拽着身后的苏末离开了餐厅。 自始至终，苏末都是低着头抿着嘴偷偷笑着，等走了几步，才回头望着完全呆掉的杨小墨挑了挑眉毛，杨小墨瞬间明白了什么，而那个时候乔倩倩却低着头得意地偷笑着，心想叶静这演戏的台词真不错。 “哎，都走了啊！” 乔倩倩抬起头来，故意让表情看起来有些沮丧，但是转而对着杨小墨笑道：“不过还好今天碰到你陪我哦！” 乔倩倩一边假装抱怨，一边拉动餐盘，示意杨小墨吃饭。 “呀！你竟然买了我最爱吃的鱼香肉丝啊！” “噢，是吗？那一起吃吧！” 杨小墨挤出一丝讪讪的笑，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但是乔倩倩丝毫没有发现，只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热情而开心地和杨小墨聊着天。 虽然把杨小墨一个人放在了餐厅，有一些恶作剧的意思，但是那并不是苏末的本意，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想找个理由，可以和他有多一些时间的共处呢？ 所以在宿舍和叶静吃着泡面的苏末，也有一点心不在焉，自己现在和杨小墨的事情，她并没有打算告诉叶静，等收拾好了，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一个人先回到了教室。 按照她本来的想法，杨小墨应该也会很早就回到教室，但是真实的结果是，她刚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只有班上几个特别用功的学生坐在各自的座位里啃书本，苏末望了望前面空荡荡的座位，也拿出英语书来开始学习，然后整整一中午，等到差不多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午休结束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是不见杨小墨的影子，同时旁边乔倩倩的位置也是空的，苏末此时已经无心看书，只是拿着个本子在那里随便写写单词装样子，不时会抬头看看教室的门口。 果然，等到临近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杨小墨才和乔倩倩两个人一起回来，他们脸上都挂着笑，显然刚才聊得很开心，苏末抬头的时候，正好和杨小墨的眼神对上，她慌忙低下头去，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认真的看书，内心却一下翻涌出一股强烈的不悦。 不知道杨小墨有没有注意到苏末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是在坐到自己座位上之后，突然用了很大的力气往苏末的桌子上一倚，桌子瞬间向后动了动，苏末身子也跟着向后倾了一下，她知道杨小墨是故意的，刚想拍一下他，不巧上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已经走了进来，班长喊了一声"起立"，同学们都站了起来，齐声喊道"老师好！" "同学们请坐！" 语文老师说完，大家坐回座位的时候，苏末一眼瞟到杨小墨又拿出了一面小镜子，随手摆放到了课桌上那一捆高高的书的正下面，而且角度掌握正合适，不止他看到了苏末瞬间惊到的表情，苏末也看到了他带着一抹浅笑的眼睛。 为了掩饰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带给自己的慌乱，苏末忙打开语文课本，举在了自己面前，而课本背后，所有的不安和不快早就一扫而光，她只是在那里窃窃的笑了起来。 她当然不知道，杨小墨从餐厅吃完饭，就找理由和乔倩倩分开了，他之所以回教室这么晚，就是因为去买这面小镜子，而刚刚在教室外，自己只是碰巧再次碰上了乔倩倩而已…… P40 那些误会（1） "小墨，可以帮我个忙吗？" 男生宿舍里，趁着只有杨小墨和自己在，老三张浩一边支支吾吾说着，一边有些难为情地低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嗯？有什么事情吗三哥？" 看张浩反常的样子，杨小墨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谁知张浩刚想说什么，门一下被打开了，李波探出半个头喊道"我先去球场等你们啊，快点儿！" "好好好，我们收拾好了就去！" 张浩因为他的突然闯入，有些不耐烦地回应，看李波又关上门走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杨小墨继续说道。 “是这样啊！”他再次用手挠了挠头，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我看你那天中午好像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了是吧？” “哦哦，是啊，你说乔倩倩啊！”杨小墨回应道。 “嗯，我看你们座位挨得近，关系应该也不错，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张浩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了杨小墨面前。 “就是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吧！” 杨小墨本来不明所以，但是看了眼张浩的表情，突然就恍然大悟了，绕了半天原来张浩这是喜欢乔倩倩啊！ “原来是这样啊三哥，你吞吞吐吐这么半天，不会是要追人家吧？” 杨小墨笑着反问道。 “嘿嘿嘿……” 张浩本来就难为情，听他这样问，更加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几声表示默认。 “反正，你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他就行，什么也不要说！”张浩怕他不明白，又不安地补充道"就是别说是我送的！" "那不行，如果我什么也不说，她要误会是我送的怎么办？" 杨小墨虽然有调侃的意思，但是他表示出这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张浩挥挥手让他不要担心。 "那没事，她只要拆开礼物，就会知道是我送的了！" 杨小墨这才放心地接过音乐盒，拍着张浩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下午活动课我就找机会帮你送给她！" 杨小墨说到做到，果然趁下午活动课结束后，乔倩倩去器材室帮体育老师送器材的时候，杨小墨趁没有人注意的空，把礼物送到了她手里。 “这个是有人送给你的！” 杨小墨说得清楚，但是乔倩倩先是一愣，等接过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 "哦哦，那是谁送我的呀？" 她用柔柔的声音问道，而杨小墨的答案果然在她意料之中。 "这个我还不能说，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小墨说着，怕被人发现，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赶忙道了个别，转身就往回走。 乔倩倩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谁又不知道呢？用别人的名义送给喜欢的人礼物，这是她在多少言情小说里早就看到过的桥段啊！ 其实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杨小墨生起异样的情愫，她也说不太清，但是因为和杨小墨坐斜后桌的位置，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和相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这个男孩子了。 且不说自己在改变，她感觉杨小墨也一定对自己的感觉不一样，否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桀骜不驯的男生，每次她找他讲题，或者借东西，他都有求必应呢？尤其是数学课讲题的时候，他每次都不厌其烦，给自己讲解地非常细致。 只是她哪里能想到，杨小墨之前讲题的举动，竟然是因为和苏末闹别扭，想气气她，而把题讲得越细致，也就越可以拖延时间保持离苏末最近的距离，越可以明目张胆地利用眼角的余光不时瞟一眼她…… 这可能就是我们荒唐而不羁的青春吧，在那些只能悄悄想着却没有办法直接表白的日子，在那些注定太过热烈的情愫都要被压制的时候，我们只是想另辟蹊径，通过和她周围的人打得火热，好不太明显地去靠近她、试探她。 而在一次次靠近和试探的过程中，我们往往会无意间引起那些被迫入戏的人的误会，甚至会不得已误伤了别人，所以无论如何，因为这种方式被无辜伤害的那些人，都被欠下一声对不起。 P41 那些误会（2） 年少时第一次真的在意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很多年后一次次陷入回忆的苏末总是想，如果当时她和杨小墨对彼此可以多一些信任，少一些猜疑，多一些坚定，少一些试探，无论是好的自己，还是坏的自己，都可以做到坦然地呈现给对方，那么结果会不会截然相反。 但是人生没有假设，很多的反思和成长也必然是经历里太多后悔与遗憾的沉淀，多少年少轻狂的信誓旦旦，终变成不惑之年的沧海桑田，而那些年一起想过的携手并肩，到头来也不过是半声嗟叹生愁态，独攀眼角眉尖。 活动课结束后，苏末要回宿舍取一本书，当她打开门取了书正准备走的时候，没想到刚转身就和突然冲进宿舍的乔倩倩撞了个满怀。 "哎呀！" 乔倩倩惊呼一声，慌忙低下头去检查自己抱在手里的东西，苏末也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问她什么东西，包装得这么用心？ "礼物啊，杨小墨送我的礼物啊！" 乔倩倩说着也不管苏末的反应，径直走到桌子那里小心翼翼打开包装，然后发现里面是一只精美的音乐盒，她小心地捧在手里，开心地细细端详。 而那个时候的苏末早就在听到乔倩倩说杨小墨的名字的时候，就感觉脊背一紧，她半天怔怔地站在那里，就像被人施了穴位。 “快看，苏末，这个东西漂亮吗？” 乔倩倩转过身来，对着苏末晃动着手里的音乐盒，笑得嘴角上扬，两只眼睛也一直在冒光，仿佛里面都是星星。 "哦哦，漂亮，漂亮！" 苏末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背身装作去拿自己的热水瓶，但是最后一丝侥幸，她又总想着是不是刚才听错了，就又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说是谁送你的？" "杨小墨啊！"乔倩倩又重申了一遍，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里的音乐盒，"刚才活动课结束的时候，就剩我们两个了，他悄悄送给我的，你可不要外传哦苏末，我就给你说了——" 在乔倩倩身后的苏末去拿暖瓶的手再次戛然止住，她弓着腰在那里半天没有动，等再起身望向窗外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两眼雾蒙蒙的。 “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人跑到凌霄花藤下，苏末强烈抑制住那种很难受的感觉，瞪大眼睛对着杨小墨，眉毛也紧紧蹙在一起。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状态的苏末，杨小墨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两个人早就约定好了，他本来在那里等着苏末，但是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不明所以。 “音乐盒，乔倩倩的音乐盒，是你送的吗？”苏末一字一顿，语气里满是质问的感觉。 “啊？” 杨小墨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苏末望着自己满含委屈和愤怒的双眼，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是我送的啊！"他故意挑了挑眉毛，看苏末刹那里变得更愤怒的脸，接着转而说道“别人自己不好意思送，让我帮忙送，难道——不可以？” 杨小墨故意的反问让苏末着实吃了一惊，脸色也从愤怒变成疑惑。 “什么？” 这次换做她完全愣在那里，她眼珠转了几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太冲动，还没有弄清状况就气势汹汹跑来了，这下可好，倒是让杨小墨乐得抓住了自己的小把柄。 “你怎么不早说清楚？害得我、害得我——”苏末这话一开始的语气还在装得强硬，但是发现是自己错怪了杨小墨，越来越底气不足，最后直接变成低下头去小声的嘟囔？ “害得你怎样？！” 杨小墨倒是抓住了苏末的话不放，他一下站到苏末面前，不停地追问道"究竟害得你怎样？你在想什么？快点儿说啊！" 但是他越是追问，苏末自然越是低头回避和闪躲。 其实在这件事情之前，杨小墨一直拿不准苏末对自己的态度，纵然十二年前那场相遇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甚至成了整个青春为之追寻的梦，但是苏末明显已经不可能认出他就是当年她送星星安慰的小男孩儿，如今不管是缘还是怨，杨小墨一路跌跌撞撞，坚持着寻找、守护苏末的梦，就是外表再强装着坚强，终究还是担心到最后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而今天，苏末因为误以为他送了乔倩倩礼物，竟然气愤至此，他却突然感觉莫名的开心，甚至有些得意到忘乎所以。 “究竟害得你怎样啊？”杨小墨这次只是低低地在苏末耳边询问，就像是自言自语，因为苏末已经泛红的脸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份辛苦追了十二年的幸福已经准确无误地抓在了手里。 是的，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苏末也没有想到，刚刚因为这场误会，自己的反应大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一种本能的对于两个人关系的维护，她竟然会怕那是真的，怕杨小墨的出现对自己是一场虚幻缥缈的梦。 “苏末，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我的感觉你都懂的对不对，这场梦不会醒来了对不对？” 杨小墨还在继续说着，他轻轻将苏末拥如怀里，仰着脸透过稀疏的花藤，望着外面的天空，眼睛竟然逐渐觉得温热，是的，他或许要喜极而泣了，就那样拥着这个女孩儿，像捡回了丢失很久的宝贝。 “苏末，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杨小墨在心里默念着，同时他把自己的侧脸微微埋在苏末的发梢，那轻轻柔柔的感觉让他能够清楚地嗅到属于她的气息，这一刻的杨小墨，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P42 那次坦白 误会解除了，意识到是自己错怪了杨小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更多的还是开心。 苏末此时在石凳上，和杨小墨背对背坐着，两个人依然一人一根耳机线，一只在她的左耳，一只在他的右耳，还是那台随声听，还是那首经典的西域男孩的歌曲《ymyloveo you》。 这首歌应该是杨小墨最喜欢的歌曲，而自从和他一起经常听这首歌，还有那天晚自习下课后杨小墨故意假借歌名让苏末说出"把我的爱给你"这件事情之后，苏末似乎也特别喜欢和杨小墨一起去听这首歌的感觉，这首歌仿佛于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很多想说给彼此却不好意思表达的话，都可以通过歌词表达出来，而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也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汇，彼此的内心就像充了蜜一样甜。 这时候太阳最后的余晖洒过来，映得整个校园都是好看的古铜色，散落了大半，早就泛黄的的凌霄花藤也被镀上了一层亮亮的光，格外漂亮。 一曲听完，苏末扭头望了一眼杨小墨，缓缓地说道。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的。” 苏末说完，看到杨小墨望向自己的眼睛，又缓缓地低下头去，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还是坚持地问了出来。 “在你刚刚转到班上的时候，曾经有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传言，说在初中的时候曾经有个女孩子因为你——” 杨小墨终于知道了苏末一直以来的困惑，但是他却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显现，只是幽幽地望了望天。 “是的，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苏末，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但是在这之前，你一定要相信我！” 望着杨小墨笃定而恳切的眼神，苏末一下就释怀了，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纠结那些事情呢，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还有自己的直觉，她相信杨小墨绝对不是之前大家传扬的那个样子。 想到这里，苏末冲着杨小墨笑了笑。 “哎，你看！”为了缓解一下略显尴尬的气氛，她主动转移了话题，转而伸手指着头顶的凌霄花藤说道“余晖映在上面真漂亮！” 杨小墨也抬头望过去：“是啊，真漂亮呢！” “其实，操场上的那个眼神，就是我的开始！” 苏末终于低下头喃喃说出了这句话，语气很轻，同时当时与郑阳在操场边经过，杨小墨的球差点砸到自己，然后道歉时那桀骜与漠然的眼神再次出现在眼前，苏末回忆着，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她终于不再避讳什么，直接对杨小墨坦白了自己的心迹，虽然她也是最近才弄明白，为什么听到乔倩倩说杨小墨的流言会生气，为什么班主任来的时候，她会情急之下用书砸醒正在睡觉的杨小墨，为什么自己之前会一直躲着他，为什么他和许子夏吵架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助许子夏，而那节课却又那么担心杨小墨究竟去了哪里。 原来从那个眼神开始，她就确定了这个男孩子一定会和自己有故事，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他，之前所有表面的排斥和拒绝，其实都是在与自己真实的内心做抗拒，她怕自己的感觉是错的，也怕杨小墨如果真如传言那样复杂的背景和经历，自己会承受不了。 而杨小墨真的对自己表白心迹的那天，她更是担心他之于她的感觉，只是一时兴起，如果不是后来杨小墨的执着，她也不会有今天坦白一切的想法，无论是对是错，她都决定像一菲那样勇敢一次，无论以后的结果如何，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杨小墨看着苏末，等他明白了苏末说的意思，身体突然就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望向她的眼神也足足静止了好几秒，如乘盛宠的感觉，他即吃惊又感动。 “喂，苏末！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乔倩倩不知道怎么竟然跑到了这里。 还沉浸在刚刚对视的情绪里的两人同时惊慌转身，乔倩倩显然发现了他俩紧靠在一起的样子，眼神瞬间呆住，苏末忙摘掉自己的耳机，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杨小墨见状也站起身来。 乔倩倩见状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瞬间愤怒地瞅向苏末。 “你，你们？”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却不好在杨小墨面前发作，只一字一顿说道。 “苏末，其实我一直拿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不是的！”杨小墨怕苏末为难。先走上前去对乔倩倩解释道：“你可能有些误会，首先关于那个音乐盒，其实真的不是我送你的！” “你说什么？！”乔倩倩仰起头来望着杨小墨，眼睛瞪得更大。 “是张浩送你的，我只是帮忙而已！”杨小墨被逼无奈，只得说出了真相，"你不信回去仔细看看，他给我说你打开后会知道是谁送的的。" “是啊，倩倩，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苏末也上前努力做着解释。 “好啊！你们——我明白了！” 一瞬间不仅是生气，乔倩倩突然感觉自己在两个人面前就像个小丑一样被羞辱到了，她强忍着委屈的泪水扭头就跑，苏末回头望了一眼杨小墨，两个人稍微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就赶快去追乔倩倩了…… P43 那个夜晚 苏末知道乔杉倩倩之所以会反应这么大，不止和这次音乐盒事件有关，还因为之前杨小墨为了气自己故意对她示好所致，那时候他那样细致地不耐其烦地给乔倩倩讲题，说那些鼓励她学习的话，是个女生都会误会吧，更何况乔倩倩本来就对杨小墨有好感。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和杨小墨发展得太快，苏末是想找个机会把他们两个的事情好好对乔倩倩讲明白的，只是这次一下被乔倩倩发现，自己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所以此时她一边追乔倩倩，一边在心里想着待会儿要如何对她解释才能说得清楚，毕竟乔倩倩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并不想伤害到她，如果之前自己和杨小墨的一些行为有伤害到她，她也想真诚地去给她道个歉。 但是等真的追着乔倩倩到了宿舍，苏末才发现自己所有想好的词都没有办法用上，因为乔倩倩直接将门反锁了，任凭苏末怎么敲门，她都是一个人在宿舍里蒙头哭着，就是不肯开门，无奈之下，苏末只能先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自习室里还是一片喧腾，因为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左右，有些同学还没有回到教室，而已经回到教室的除了几个爱学习的同学在那里雷打不动地盯着课本，剩下的都还是努力在抓住最后的时间和附近的同学嘻笑打闹。 杨小墨也早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了，看苏末垂头丧气地回来，他就知道她的工作做失败了，果然苏末坐到凳子上对着杨小墨轻轻叹了口气。 “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会去给她解释清楚的。” 杨小墨说得倒是坦然，苏末抬眼瞅了瞅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嘟了嘟嘴嗔怪道“也是啊，你之前那么细心地去给人家讲题，搁谁身上也会误会吧！” 杨小墨听出苏末的语气不对，知道自己理亏，可还是小声嘀咕道“可是有人也很喜欢听别人给她讲题呢，不会也会被误会了吧？！” 苏末听到他的话，瞬时瞪大了眼睛表示反击，杨小墨却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挑了挑眉毛回过头去。 “啪！” 什么东西摔倒地上的声音，特别响亮，直接让喧腾的教室瞬间静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响声传来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你！请记住，以后再也不要找人送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别人！” 是乔倩倩的声音，她此时红肿着双眼里满是愤怒地对着张浩，那个时候张浩本来低头在桌子上看书，显然也是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但是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乔倩倩说完这些，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个时候的乔倩倩表面平静，但是却像被一只暴躁的小狮子附体，眼神里迸发出来的怒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燃爆，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课本，苏末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站起来试图阻止，却被她一下甩开。 而另一边回过神来的张浩望着早就摔成两半的音乐盒，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然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向教室外走去，杨小墨见状在后面跟了出去，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教室门的李波被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个人弄得一团雾水，想了想感觉不太对劲，也扭头跟了出去。 乔倩倩收拾好了书本，一起抱着去了教室最前排角落的一张空桌上，和江蕙成了同桌，苏末望着自己左边空出来的座位，再看看前面乔倩倩的背影，各种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仅两三分钟的时间，班上的同学似乎看了一场婉转起伏的电影，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是很多同学猜也能猜出个八九分，因为已经有人在那里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了，直到在此以后，陆续有新同学回教室，然后今晚看晚自习的老师也进来了，教室里才恢复了正常的平静。 而整个晚自习，走出去的那三个男生一直都没有回来，但是男生之间的相互安慰就没有那么多啰哩啰嗦了，据后来杨小墨给苏末说，那个晚上他们三个找了校园里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李波不知道在哪里给张浩拿来一盒红塔山的烟，张浩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在那里抽，最后李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说自己也很憋屈，从小到大没有对什么事情认真过，这头一次认真一次，但是怎么坚持起来就这么难，于是他带着无比伤感的心情也陪张浩抽起烟来，杨小墨就那样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两个人，烟头在他们的嘴边时明时暗，映着漆黑的夜和有些微凉的风，纵使每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们却感觉彼此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P44 那些无奈 体能测试临近，据说这次考试还会计入高考总成绩，所以连续好几天的活动课，葛梦玲都在操场上苦练，她虽然各科成绩都很好，唯独体能方面，天生瘦弱娇小的她有些显劣势。 此时她正围着操场跑步，已经是第四圈了，她呼吸起来明显有些吃力，但是依然在倔强地坚持着，而李波则在看台旁的空地上练习俯卧撑，远远望见葛梦玲临近，他这才停止了最后的一个动作。 葛梦玲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终点，一下瘫坐在看台最下面的台阶上，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李波忙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纸巾，葛梦玲一边接在手里去擦掉额头上正在滴落的汗水，一边有些期待且急切地去询问李波时间。 “怎么样？我今天用了多长时间？” 李波看了看手里的计时器，然后满脸惊喜地嚷道“还不错唉，比昨天又少用了足足五秒！” 可是与李波的惊喜呈截然相反的对比，听到成绩的葛梦玲叹了口气说道，“唉！还是不行！体能测试马上就要举行了，看来要继续加强练习！” 看着葛梦玲皱起的眉头和累的通红的脸颊，李波突然感到一阵心疼，他恳切地安慰道，“你一定要这么卖力吗？反正体育考试老师都不会太为难我们！怎么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葛梦玲听李波这样说，突然凝视了他两秒钟，把李波搞得很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最后葛梦玲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意识的差距，李波，”他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其实很多东西都不一样的。” 显然一向认真的葛梦玲很不屑于李波这种对待考试的态度，在她的定义里，这样的心态就是不思进取，甚至还有些浑水摸鱼。 “那又怎样？再说我只是建议，又没有真的阻止你！”李波自然很是不服气，他有些怒气地继续说道，“你不要动不动就说我们有差距，我最近也很有上进心啊！只是不想你这么累而已！” 葛梦玲见他有些生气，便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揉着有些酸痛的脚踝，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其实在她内心最深处，一直还是感觉李波有些孩子气的，而李波生气的点也在这里，他不明白葛梦玲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似的，甚至于他所有的举动在葛梦玲那里都像一个执拗而倔强的小孩儿，所以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有一天一定要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彻底让葛梦玲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凌霄花藤下，郑阳匆匆忙忙从远处走来，苏末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嗯，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但是——你必须帮我保密！” 苏末眨巴着大眼睛对郑阳神秘兮兮地说道，郑阳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义气而有些凛然地一口回应道。 “好，你说吧！” “不，先拉勾保证一定替我保密！” 苏末愈加神秘而焦急的神情让郑阳感到可爱又搞笑。 “真麻烦，好的，我答应你就是了！” “嗯，拉钩！” 苏末在郑阳面前，永远都像个小妹妹那样俏皮而霸道，等到两只小拇指拉到一块儿的时候，苏末就踮起脚尖在郑阳面前轻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末的表情很认真，郑阳听着先是有些震惊，然后表情有些小小的起伏，最后苏末说完后站在那里听他的回应，郑阳却有些沉默。 “怎么样？” 苏末催促着，等着他表态，郑阳低头瞅了她一眼问道：“你放假时忘记陪我看电影，就因为忙这件事？” “嗯，是的。” 苏末说着，语气里有些小小的歉意，但是她相信郑阳会原谅自己。 但是郑阳听她这样说，一下就背过身去，弄得苏末一头雾水，其实他只是想稍微整理下自己突然起伏的情绪，因为刚才苏末在他耳边说了她和杨小墨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丫头有一天真的会喜欢上一个其他的男生，看来她从心底真的把自己当成哥哥了，否则这次这么大的忙，她怎么会让自己去帮她完成呢？ “你怎么了？到底帮不帮我嘛？！” 苏末在后面焦急地追问，以为郑阳在卖关子。 “能不帮吗？谁让是你说的呢！” 郑阳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苏末在他身后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在郑阳那里，她的所有事情都会有求必应。 郑阳转过身去，看苏末洋洋得意的笑着，不觉还是想再好好和她聊一下。 “苏末，我听说那个杨小墨的家庭并不简单。”他表情严肃地说道，“如果他以后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不怕你会后悔吗——” 苏末早就想到郑阳会是这样的反应，其实自己在决定和杨小墨在一起之前，这样的问题她早就问了自己一百次，最后真正说服她的是一菲曾经告诉她的一句话“感情的事情，宁愿后悔，也不要留有遗憾。” “郑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请相信我的决定。”苏末顿了一下，不无郑重地说道，“我这样做，就是想纵然以后有天会有一万种结果，但至少不会有遗憾。而且今天我求你帮我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哪怕最后和他分开，依然可以有所回忆。” “傻丫头！” 郑阳望着苏末倔强且坚定的眼神，有些无奈，也有些疼惜，其实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照顾苏末，并且对她有求必应，而他对于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刚才她突然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他还很是失落，而转眼一瞬间，他又对她充满了祝福…… P45 那场感动 曾经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为了你拼尽过全身的力气，纵使后来的你和他并没有走到一起，但是每当回忆起那些瞬间，你总会有说不出的感动，而这感动，经历的时候你或许不觉怎样，但是往后漫长一生却化作隽永的温情，温暖了无数个你亦或孤闷亦或不快的日子，让你感到有这样的回忆，人生总是不算坏…… 体能测试那天，操场上挤满了参加测试的同学，负责监考的体育老师们在人群里面满头大汗地指挥着，高三三班的同学和其他班一样，被分成了男女几个小组进行测试。 男生的第一个测试项目是“立定跳远”，而女生那边正在进行的则是“800米跑步”。 截止到目前为止，体委王一哲跳出的是最好的成绩，体育老师刚宣读完他的成绩，现场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回头乐呵呵地冲大家摆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接下来的杨小墨也是纵身一跃，姿势标准而完美，同样博得了大家的一片掌声，杨小墨挥手笑笑以示感谢。 而此时女生那边的跑步已经快接近尾声，叶静和苏末一前一后跑出了赛道，半蹲在那里气喘吁吁，跑道上葛梦玲和仅剩的两三个女生还在一起奋力地向前跑着。 但是早就跑完，在那里给同伴加油的乔倩倩、杨琳几个人一下就发现了葛梦玲的不对劲儿，大滴的汗水不停在她的额头渗出，而她的呼吸也越来越艰难，表情更是越来越痛苦，似乎每一步跑起来都特别吃力。 与此同时，男生这边已经是李波在那里做跳跃准备了，他眯着眼目测完目标线的距离，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显然准备使出十足的力气去做无比自信地一跃，但是就在双腿凌空的那刻，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还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紧接着落地的时候，大家就听到了他的一声惨叫，然后就看到他抱着右脚一下瘫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 几个男生一拥而上，体育老师也赶过去焦急地询问状况。 “没事，应该是抽筋了，不过有点疼，真倒霉！” 李波龇牙咧嘴地说着，虽然他嘴上说没事儿，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是属于疼得不轻的那种了，他一边抱着自己的脚，一边嘴里不停地“嘶嘶”哈着气，体育老师表情镇定地过去把他的手拿开，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后，示范给王一哲他们几个男生要怎么给李波按摩，然后自己继续起身去安排其他学生的测试了。 “喂！葛梦玲！” 没想到就在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处理李波的问题的时候，女生那边也出状况了，随着乔倩倩一声尖叫，女生们纷纷聚拢到了一起，紧接着人群中就传出了“不好了！葛梦玲晕倒了！”“快！叫救护车啊！”等等的声音。 李波突然听到那边慌乱的喊声，知道是葛梦玲出事了，不顾自己的疼痛，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因为太疼而差点重心不稳摔倒，幸亏旁边的大个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李波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不顾众人的阻拦，匆忙地向女生那边一瘸一拐地跑去，几个男生看他跌跌撞撞的样子，忙一路照应在他旁边也跟着跑了过去。 “让开！让开一下！” 李波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拨开人群向里面冲，等他好不容易挤进去了，才发现葛梦玲正表情痛苦地躺在那里，李波俯身下去问她怎么了，她从嘴边只艰难地说了一句“肚子，肚子疼得难受！” 李波见状着急地冲人群大喊了一声“让一下！”，然后一下抱起葛梦玲就向操场外发了疯一样跑去，只是明显还在疼痛之中的他，背影看上去一颠一颠地，让人既感动又心疼。 “校医过来了，快！”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波抬头看到了紧急赶来的校医和救护车，脸上一喜，几乎是强撑着，和医生一起把葛梦玲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救护床上，然后看着葛梦玲被推进了救护车，就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脸就像纸一样白。 “你没事吧！” 王一哲他们赶了过来，继续去按照体育老师教的方法去给他做按摩，李波咬着牙不吱声，脸已经疼得有些扭曲了，眼睛还是不停盯着渐渐驶远的救护车，满心都是对葛梦玲的担心。 就这样在一片混乱里，高三学生的体能测试结束了，下午班主任在班上宣布了葛梦玲是急性阑尾炎发作，现在正在医院被安排手术，让大家不要担心，过几天她就会康复。 同时她也特别表扬了班上互帮互助的同学们，尤其是李波不顾个人疼痛，全心救助同学的行为值得大家学习，一直是“坏学生”的代表，第一次听到表扬的李波脸一红，低下了头，当然也有心虚的成分，他那几个好哥们也纷纷低着头悄悄对他挤门弄眼，但是就这些小心思哪里可以瞒过班主任的眼睛。 最后她扫视了一眼全班，严肃而郑重地说道“好了，体能测试也结束了，接下来距离高考不足五个半月了，我希望咱们所有同学都收收心，不要想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全力以赴去冲刺你们人生最重要的考试！” 不足五个半月了，听到这句话的杨小墨不自觉怔了一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小镜子，而那个时候苏末与他的眼神在镜子里做了一个匆匆对视，便慌忙收了回去低下了头…… P46 那种幸福 病房里，已经恢复过来的葛梦玲再休养几天应该就可以正常回学校了，这天班上几个女生一起过来探望她。 “梦玲，你没事了吧！” 苏末拉过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是啊，当时都快把我们给吓坏了！” 叶静想着当时葛梦玲突然晕倒的样子，依然唏嘘不已。 “呵呵，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们来看我哦！” 葛梦玲笑呵呵地对着大家说道。 “我们都是同学，干嘛这么客气？” 杨琳一边在旁边帮葛梦玲削着苹果，一边接着话说道，“要我说这次啊，你倒是真的应该谢谢李波，人家可是真正的英雄救美！不，确切地说是落难英雄在救美，当时他本来因为跳远就脚抽筋了，你都不知道当他强撑着送你上救护车后，一下就倒在地上了，脸疼得也和纸一样白了！” 听她这样说，葛梦玲瞬间感到很震惊，当时她只知道自己是被李波抱起来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再也不知道了。 “好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自己多注意哦！” 不多久，有人提议要走，葛梦玲点头笑着送大家走出病房。 “呀！我包好像落在里面呢！” 刚走出病房门没几步，走在前面的乔倩倩突然喊了一声，那个时候苏末正好刚刚最后一个出来，就顺便说了一句，“哦，我去帮你拿吧！” “切，不用！” 没想到乔倩倩不屑地喊了一声，一下过去推开苏末，然后有些阴阳怪气地甩了一句：“我可不敢劳你大驾！” 大家都发现了乔倩倩对苏末态度的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乔倩倩也不想解释什么，只顾转身进病房去拿自己的包，苏末尴尬地望了望大家，无奈地抿嘴笑了笑。 “最近她怎么了？怎么总是针对你？” 叶静在后面拽了拽苏末的胳膊，小声问道。 “没事，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等我和她聊聊吧！” 苏末说着，拍了拍叶静的肩膀，让她不用担心，叶静点了点头，不再深问些什么，只是和苏末一起挽着手向外面走去。 此时她们身后的病房里，当乔倩倩拿着书包再次退出了病房门，葛梦玲面对一片安静的世界，突然有些恍惚，抬头望向窗外的表情也变得若有所思。 杨琳的话一次次在耳边反复回放，她突然对李波有了莫名的担心，当时她虽然晕沉沉地躺在李波怀里，但是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跑起来明显重心不稳、踉踉跄跄的感觉，她还是有印象的。 曾经她一直以为李波对自己的所有行为，不过是一个天性玩略的男孩子的一时兴起，就像突然着迷于一个游戏一样，有一天他感觉新鲜劲儿过了，或者累了倦了，自然就会停下来。 但是无论是上次的砸窗事件，还是这次李波再次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举动，都让她感到了他的用心与担当，她能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在被融化，这种感觉很奇妙，那是一个女生被一个男生全力护着的时候，莫名的踏实与心安的感觉，所以葛梦玲想到这里，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P47 那个计划 在苏末的记忆里，在与杨小墨短暂的相处里，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他背对背坐在凌霄花藤遮蔽下的长长的庭廊下的石凳上一起听音乐。 此时虽然时值冬季，但是凌霄花架只是泛黄，并且尚未全部凋落，而长廊旁边还有一大片月季园，有时候大雪过后，你就可以看到银装素裹下的月季花径根根直立在那里，从气质上丝毫不逊色于傲雪待放的寒梅。 苏末喜欢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神奇的大自然在身边悄然绽放的各种形态，心会变得特别宁静，但是今天或许是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吧，所以她明显是有一些兴奋和悸动的，不知道待会儿告诉了杨小墨那个秘密，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你看，有两片叶子一起落下来了！” 苏末突然扭头对杨小墨说道，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杨小墨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两片叶子正交绕在一起，随风做着螺旋式下降的姿势。 就他在抬头看叶子的时候，苏末却无意间瞅到透过斑驳的花藤，折射下来的阳光正好洒在他干净的脸上，特别好看。 这还是苏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去端望那张脸，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来形容应该最为贴切了吧。 以前总感觉杨小墨是个处处透着桀骜和冷漠的男孩子，但是这段时间随着和他熟悉起来以后，苏末竟然发现了他格外温润如水的一面，而且他特别爱笑，每当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嘴角就会弯成好看的弧线。 “怎么了？” 杨小墨低头看到苏末直直望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有，阳光洒在你脸上——很好看！” 苏末直言不讳的赞美，让杨小墨那一刻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更多的是从内心涌动的开心。 “如果今年你的生日可以唱歌，你来吗？”苏末突然话头一转，悠悠地问道。 “什么意思？”杨小墨一时没有听明白，满脸疑惑地反问道。 “唱歌啊，属于你的演唱会，来吗？” 苏末明确地解释道，但是那个时候杨小墨只是表现得更加困惑，完全不知道苏末指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苏末笑笑，递给了杨小墨一张纸条，继续假装云淡风轻地说道“现在咱们学校好多人应该都收到了这张纸条了吧！” “什么？！” 杨小墨看完后，直接转为了震惊，因为那张纸条上写的是“1月15日晚12点的操场上，一场只关青春和梦想的演唱会，你敢来吗？” 苏末这个计划从上次假期开始酝酿，再到准备好了满满一大箱子演唱会要用的东西运到学校，再到后来她找了郑阳，让他负责把这个消息在避开老师的情况下，秘密传给学校所有的学生，每一步都是悄悄进行的，为的就是给杨小墨这样一个惊喜，满足他一直以来的生日愿望。 此时依然陷入在震惊里的杨小墨望着苏末，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苏末却赶忙用手势止住了他，很郑重地说道：“不要着急回答，你知道学校老师如果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或许我们都要被开除吧！” 杨小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苏末，听她继续说道：“说实话这种严重违反校规的事情我也不敢保证现场会来多少人，当然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我现在也感觉自己的做法很荒唐，你若不去就当是个恶作剧吧，也没什么——” “我去，”杨小墨一下打断了她的话，非常坚决地说道：“我肯定会去的，谢谢你，苏末！” p48 那个赌约 操场上，李波一个人在那里抱着篮球投篮，随着一个完美的跨越，球稳稳地进了筐子，然后落在地上，发出“咚、咚、咚”三声。 很显然，因为他不错的身体素质，前两天体能测试受的脚伤已经痊愈，此时的他又可以蹦蹦跳跳、生龙活虎地和一众男生活跃在操场上了。 “喂！” 听到格外熟悉的喊声，李波猛得回头，果然是葛梦玲正站在离他大概有十几米远的篮球场边缘，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穿的正是他上次送给他的那件紫色连衣棉裙，冬日的暖阳泛着金色的光映着葛梦玲含笑可爱的脸庞，李波只感到一阵恍惚。 他丢掉篮球，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葛梦玲那里，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葛梦玲俏皮地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问他有没有时间，她要去图书馆查阅些学习资料。 葛梦玲说完带着一些小傲娇，转身就走，李波定了定神说道“当然有时间，走，走！”，然后在后面赶了上来，感觉到了他的惊讶和语无伦次，一抹窃窃的笑容攀上葛梦玲的嘴角。 此时那声宿舍几个男孩子都从远处走来，看到这个阵势也大概明白了几分，大个儿故意阴阳怪调地喊道“波仔，我们去打球啊！” 葛梦玲看到来人倒是立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李波却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冲着大家一阵挤眉弄眼，等走过去，还不忘悄悄在背后用右手比划出一个“胜利”的姿势给大家，而几个男生在后面起哄式得吹起了一阵口哨……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波的一番坚持总算得到了回应，此时这些好朋友、好哥们儿自然是发自内心为他高兴，而唯独有些不痛快的可能就是老三张浩了。下午回到宿舍的李波，气焰略显嚣张地将自己的脏衣服一件件丢到张浩面前的水盆里，当然也不忘自己很多天积攒到一起的袜子。 “三哥，对不住了啊！”最后，李波双手合十，故意一副虔诚地做出惭愧万分状的样子，张浩却不屑于看他马上就藏不住笑的表演，转身端着满满一盆待洗的衣服袜子去了水房。 “波仔，我这次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啊！”几个围观群众在旁边，笑呵呵地欣赏完这一切，大个儿由衷地对李波说道。 “是呢，你能拿下葛梦玲也真是咱们大一中建校以来的奇谈了！班上倒数第一的男孩子和正数第一的女孩子，啧啧……” 王一哲也不无感慨，不过这句话立刻就遭到了李波的反对。 “哥们儿，自从我决定追葛梦玲开始，我的成绩可以一直浮云而上啊，怎么还倒数第一呢？！” 王一哲忙改口道“也是，也是啊，曾经的倒数第一，哈哈！” “兄弟们，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李波仰着脸一副大英雄的样子说着，眼睛里一直都放着光。 P49 那个舞台 “奇怪，怎么就不见了呢？！” 中午的教室里只剩下苏末一个人埋头在桌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一副着急的样子，许子夏拿着数学笔记本走过来找她，看她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地忙活，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后面等着。 苏末不经意抬头看到了他，又转眼看到他抬起手挥动的笔记本，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但是她这会儿明显有更着急的事情，便对许子夏匆匆说了句：“谢谢谢谢，你先放到我桌子上吧！” 她说着又不甘心地蹲在地上，继续在桌洞里各种翻找，许子夏没有说话，放下笔记本本来打算离开，想了想又转了回来。 “你，在找什么？” 他站在那里低头望着苏末问道。 “哎！” 苏末叹了口气，也结束了翻找，直起身子，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很沮丧地说道：“是一份伴奏磁带，我本来买好了放到这里的，怎么就没了呢？” 她说着还是不死心得试图去重新翻一次，嘴里小声嘟囔着“晚上演唱会要用的，这怎么办呢？” “具体什么样子的？” 许子夏淡淡得问道。 “就是背景音乐伴奏带，我在东城商店买的，咱们学校根本没有卖的，哎！” “晚上十二点才会用对不对？我去帮你买吧！” 苏末听许子夏突然这样说，她吃惊得蓦然抬起头，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演唱会的事情了，但是看着许子夏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她又一想郑阳的“宣传力量”还挺大，不会全校每一个人都收到那张纸条了吧？ “你去买？咱们学校现在不放假，又是封校的，你怎么可能出得去？” “我自有办法，总之你不用再着急这个了！” 许子夏说完，转身就走，留在后面的苏末满脸震惊地望着他出了教室，一般许子夏说能够做到的事情，他是肯定能做到的，而此时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祈祷许子夏可一定能够买到那盒磁带啊，否则如果晚上的演唱会砸了，杨小墨得多么失望啊…… 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这个晚上呢，当学校的路灯全部熄灭，所有人都以为一天已经结束的时候，操场的看台位置上已经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除了苏末、郑阳，剩下的人自然是李波、大个儿、张浩、王一哲等等。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的苏末脸上却是满脸愁云，她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向着操场的入口处张望，因为许子夏的磁带还没有送到，所以她此时满怀忐忑。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趁着漆黑的夜，已经在学校围墙外面等了好久的许子夏特意等到学校的路灯全部灭掉了，这才攀爬着一棵树直接上了围墙，然后又“噗通！”一声从上面跳了下来，却因为白天没有观察好里面的地形，不巧正好跳进一簇杂乱的野草丛里，脸一下被杂草枝划出了一道口子，血也渗了出来，他顾不得疼痛，起身匆忙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下，然后警惕得查看了一下四周，就匆匆忙忙地向操场跑去。 “哎呀，你可算来了！” 等他刚进了操场，苏末一眼就望到了他，，开心得几乎要惊叫出来。 “给！” 许子夏将磁带放到苏末手里，转身就要走，苏末却借着月光正好瞅见他还在渗血的划痕，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喂！许子夏，你的脸——” “呵呵！”许子夏笑了一下，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说道：“没事，我回去处理一下就行，你赶快去忙吧！” 两人共同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快布置完的舞台，苏末虽然感觉不应该，可终归是很着急去送磁带的，便用非常抱歉的眼神忘了一眼许子夏。 “没事，快去啊！” 许子夏看出了她的为难，直接推了她一把，然后自己也准备转身。 “许子夏，谢谢你！” 苏末最终还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满怀歉意地说了一句谢谢，许子夏只是悄然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得走了…… 此时现场有人挂彩带，有人吹气球、摆出各种造型，还有人拉着彩灯布置台上的背景。 苏末跑上台子，将磁带递给了李波之后，又跳了下来，几下转到郑阳身旁，有些忐忑地问道“你说今天到底能不能有人来啊？”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郑阳笑她刚担心完磁带，这会儿又担心来的人，不觉带着几分调侃嘲笑的语气。 苏末却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然后跑着去挂被李波弄斜的彩带了。 不一会儿功夫，舞台已经全然布置了出来，虽然不比真正的演唱会现场，但是看起来也相当隆重，相当有气氛。 台子后面用荧光棒组成了大大的“青春与梦想”的字样，苏末感觉这个主题真的很棒，等她再看周围的时候，突然发现操场入口处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地开始进人，苏末赶忙和大个儿等几个男生一起，将提前准备好的大纸箱子里的所有荧光棒一一发放给来的人。 当然她也在暗暗数着进来的人数，当眼看就到“100”的时候，她突然雀跃地跳了起来，拉着郑阳的胳膊喊道“太谢谢你了！”，而郑阳则对她假装一副大惊小怪的鄙夷样，抱着肩膀得意地看着还在继续向里面走的人群。 “好了好了，开始了！” 苏末还在自顾自认真数着数，郑阳一仰头望着台上李波已经在准备说开始了，便拽了拽她的胳膊说道。 再看“舞台”上，李波大摇大摆地走了上去，然后清了清嗓子拿着话筒开始说话。 “同学们，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是我最好的哥们——杨小墨同学的生日，而现在的时间正好刚刚十二点”，李波说着还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就用最热烈的掌声来欢迎我的兄弟上场，并且大家一起喊生日快乐好不好！” 在李波的带动下，台下的人全部挥舞荧光棒，一起大声喊着“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苏末此时一边和人群大声喊着，一边笑得合不拢嘴，郑阳在她身边用一种更加鄙夷的神情望着她，而苏末干脆冲他挑了挑眉毛，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在一片欢呼声里，杨小墨终于上场了，他的上场立刻带来大家更热烈的响应，因为他出场的打扮真的太酷了。 一身牛仔装上面挂满了银光闪闪的链子，左耳上戴了银色耳钉，与彩灯的光芒映衬下熠熠生辉，头发上显然用了发胶，倾斜地挺立着，给他增添了一抹酷酷的味道。 台上的他此时哪里还像个高中生，简直真的明星附体一样，怀里抱着一把吉他，从容而洒脱。 “好，下面就把时间交给小墨了啊！” 李波说完走下舞台，杨小墨站在麦克风前，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台下的同学们。 “各位同学晚上好，真的很感谢、很感谢大家的到来，给我这样一个难忘的生日之夜！” 他说着，索性把话筒摘下来拿在手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呢，曾经的我以为自己会一直沿着父母规定的路走下去，直到有人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我才隐约记起原来自己的记忆里曾经存在过一把吉他，只是当我欣喜若狂地将它找出来的时，才发现它的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 但是——梦想不应该永远被尘封，青春也不可能一直在沉睡，我决定了，为了这个梦想，就索性叛逆一次，就一次，让我的青春永恒，梦想不朽！一首黄家驹的《光辉岁月》送给大家，也祝大家青春永恒，梦想不朽！” 杨小墨说着，冲苏末的方向认真地望了一眼。 “青春永恒，梦想不朽！” 沸腾的人群齐声喊道，在这片沸腾之后，杨小墨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将这首节奏非常振奋的老歌娓娓唱来…… 台上杨小墨认真地唱着，台下的人安静地听着，高潮的时候甚至大家还齐声附和着一起低唱，苏末一边专注地望着杨小墨，一边被这种感觉所深深地感动着，她能分明感觉到现场每一颗跳动的心脏，是那样鲜活、那种生动，原来拥有梦想的青春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一曲终了，杨小墨将吉他递给了台下的大个儿，然后李波配合着抓紧时间调换背景音乐，片刻之后冲杨小墨摆了一个“ok”的姿势，杨小墨会意着点了点头，继续对着台下说道。 “下面这首歌，我想送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也是我最想感谢的女孩儿，她的到来，就像一束光给了我无限的温暖和希望，我希望她可以永远开心快乐！” 杨小墨的目光开始在台下的人群里迅速穿梭搜寻，直到他望到苏末的方向，突然就很踏实地笑了…… “ymyloveo you”的背景音乐再次响起，杨小墨轻轻闭上了眼睛，开始用英文轻轻地唱“justamilea dthe ai isgo e,ca ha dlybelieveit……” 原来杨小墨可以用如此流利的英语唱歌，他的声音温柔而充满质感，会给人带来一种忧而不伤的感觉，淡淡地，那唯美的音调伴随着清脆的节奏，一下下撞击着听歌人的心…… 下面的荧光棒随着乐感有节奏地晃动着，郑阳撇了撇嘴，凑在苏末耳边小声耳语。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啊！” “那是！” 苏末眉毛挑得老高，望着台上的杨小墨傻呵呵地开心笑着，而杨小墨不时望着苏末的笑脸，两人的所有回忆与过往都不停在他们的脑海里闪过。 苏末仿佛看到夜空下有一泻而下的光将杨小墨包围，而杨小墨也感觉自己仿佛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拉着苏末的手，两个人一直快乐地跑着、笑着…… P50 那次道别 公历2006年初的冬天，也是农历2005年年尾，正是新年旧岁交替的时刻，苏末因为自己送给了杨小墨一场别样的生日礼而兴奋不已，但她浑然不觉的是，自己的人生也即将迎来十八岁之前的最大的喜与悲的碰撞。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还是那辆黄色摩托车兀自向前行驶着，杨小墨在前面表情失落地对苏末说，而后面坐着的苏末却不以为然，她甚至开心地撑开双手，做出要飞起来的样子。 “没有啊，只是回家反省，比我想象的被开除已经轻多了！” 杨小墨偏着头，用余光望了一眼后面的人，她满脸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开心，但是她越是这样，他的心却愈加变得难受起来。 还是那片湖边，因为气温有所回升，所以湖面上多了几只白天鹅在那里悠闲地来回伸长脖子或者扎下头进水里潜游一下。 苏末和杨小墨就在草地上并排而坐，看着那几只白天鹅各种摆弄身姿。 “青春永恒，梦想不朽，这句话真好！” 许久，苏末意识到杨小墨不是很高昂的情绪，便先开口说话，她同时侧着身子，斜仰着头看着杨小墨。 “谢谢你，苏末！”，杨小墨低头也看了一眼她，顿了顿，转而回过头去继续望着前面，由衷地说了一句“是你让我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 “杨小墨，你知道吗？”苏末也扭过头去看着前面，抬高了语调，格外认真地说道，“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回忆着初见杨小墨，他在操场投篮差点砸到自己的情景，尤其是他那双从开始就让她破防的，有着桀骜不驯的眼神的眼睛。 “你的眼神虽然冷漠，但是更多的是桀骜，我不知道你凭什么那么骄傲，但是我相信有这种骄傲的人都不平常！” “所以杨小墨，不管坚持梦想的道路有多难，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杨小墨听她说着，表情一下下动容起来，听苏末一字一字吐出，他的眼眶一度变得温润，还有什么比在人生最敏感最困惑的少年时代，得到自己最在乎的女孩子的肯定而更让人感动的事情呢？ 他慢慢伸出左手覆在苏末放在草坪上的右手上，苏末并没有闪躲，只是任由他握紧，此时他们虽然都没有看向彼此，却都在心里暗暗许愿，多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长些，再长些…… 三天前，在杨小墨家，那座奢华别墅里的客厅的沙发上，母子俩曾经对视而坐。 “我可以妥协，听从你们的安排去澳洲，但是——” 杨小墨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做出的这样的决定，他此时真的是太懊悔太懊悔了，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要选择去做那场演唱会，如果真的像苏末说的把那张纸条当成一个恶作剧，没有了后面的事情，是不是今天自己就不会面对这么两难的局面去做选择。 学校里面对这样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自然不会含糊，而母亲的态度也很明确，如果他答应去澳洲留学，那么这件事情她可以轻松摆平，让学校不再追究，但是如果杨小墨执意违背她和爸爸的意愿，那么学校这次一定会开除他和苏末，那个时候杨小墨还是会被送到澳洲继续学习，但是苏末他们就管不了了。 “儿子，你好好考虑一下，怎样你都是要走的，只是我更愿意听到你自己的选择。”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我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虽然我和爸爸一直希望你顺从我们的安排去澳洲，但是我们绝对没有想强迫你的意思，而这次的事情，准确地说，是你在寻求我们的帮助，我们只是顺势表达了我们帮你的条件而已。” “好的，我答应你们！但是一定要保证学校不再追究苏末！” “那是一定的！” 母亲立刻欣然表态。 不愧是从商的人，她完全商业化的思维逻辑让杨小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杀人不过诛心，母亲在他成年的这刻，亲自给他上了一堂商场上的博弈课，欲夺先予，自己当时还是心智太幼稚，母亲怎么可以放弃她的想法，让他留在国内？只是她先假装答应与不动声色的隐忍，才让放松警惕的自己让她一直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让他自己说不，自己妥协…… 如梦初醒的杨小墨负气一般起身离开。 “不过这个女孩子确实很不错，不等老师追究就直接过去坦白了一切，还一直努力袒护你，是个真心对你的好孩子，只可惜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母亲在她身后的话，让他不由得脊背僵直，眉毛随即痛苦地簇到一起。 “傻瓜，你最应该保护的是你自己啊！” 从那天的回想里回过神来的杨小墨，抓着苏末左手的手用得力气更大了，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天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得不舍和难受，只是这一切感受他都无法告诉她。 “苏末，我会坚持的！可是——你能等我吗？” 杨小墨悄悄望了一眼还在那里傻傻望着湖面笑着的苏末，有一滴泪在眼角悄然滑过，但是很快就被风吹得没了痕迹。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苏末此时也早已下了决定，她早就知道他本就与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够和他有这样一场故事，一段可以回忆的时光，她已然心满意足。 “杨小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要好好走！” 苏末在心里如是说着，高考在即，她知道这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完成爷爷的心愿，改变自己的人生，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有——缩短和他之间的距离。 P51 那次离别 真正让苏末感觉一下长大的，并不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而是即将十八岁的那个冬天，她最爱的人的猝然离世。 苏末没有想到，或者说冥冥之中第六感已经在暗示，只是当时的她浑然未觉。 那天中午在宿舍里，乔倩倩无端谈起自己祖父过世的时候，家里人给当时在外地打工的姐姐,也是她爷爷最疼爱的孙女捎信说的是爷爷想她了，让她回家。 当天晚上她又毫无征兆得做了一个和爷爷在一起的梦，在梦里爷爷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爷爷生病的事情，祖孙俩就像很多年前，苏末小时候那样，在爷爷接她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开心地走着、笑着，爷爷的大手拉着他的小手，在爷爷的庇护下，她依然是当年那个有些傲娇的小公主，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地…… 因为梦里的一切都太美好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学校晨起的钟声促然响起的时候，苏末本能地惊了一下，但是睁开的眼睛又很快闭上，她特别想那个梦继续下去…… 也是在这个早上，当她跑完早操回到教室，班主任突然就穿过教室晨读的人群，轻轻走到她身边，弯下身子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爷爷想你了，让你回家一趟。” 瞬间感到一阵恍惚的苏末心里陡然一沉，她瞬间惊诧，转而极度悲伤的神情应该也惊到了班主任，她痛苦地冲老师摇了摇头，然后起身稳了稳不自主有些踉跄的脚步，用最快的速度向外面跑去。 学校外一位表叔的车子已经等在那里，苏末上了车子，只是感觉大脑从来没有过的混乱，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爷爷一定要等到看自己最后一眼，但是当车子真的驶进自己家那条胡同，里面围满的人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无力地哭着、喊着不肯下车，她怕回到家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那幕，几个婶婶起初还在拽她下车，但是看到她哭得几尽昏厥的状态，也不由得动容，悄悄在那里低头抹泪。 苏末一直记得，当她鼓足勇气真的进了自己家的门，迎面冲过来一股力量，让她一下昏倒在那里，当时是爸爸见势不好，一下从后面抱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那一刻她相信那是爷爷的灵魂最后一次与自己擦肩而过。 爷爷终究是没有等到看自己最后一眼，后来听大人们说，家里所有的人，包括最远路上过来的姑姑，爷爷临终前都看到了，但是唯独没有看到她，这个他最最牵挂的孙女。 没有人可以体会她对于爷爷的感情，更没有人知道在爷爷走后很多很多年，她都会因为无数次突然想起这个毫无保留疼爱了自己十八年，而自己一天还没有回报的老人的时候，会突然就有眼泪夺眶而出； 她会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公交车上或者电梯间，那些穿梭在大城市里的细小角落里，就算很多很多年过去了，当她看到和自己的爷爷一样有老年斑的双手的老人的时候，会突然就想过去握住那双手； 她也无数次期待可以在梦里能够再见一面爷爷，但是此后十几年的岁月，仅有的一两次梦境里，都是很模糊的轮廓，有人说这是因为爷爷太疼她，所以不想让她有所挂牵，而时过经年，当时间一层层累积之后，苏末终于明白，爷爷是真的离开自己了…… P52 那些倔强 春节刚过，大地三月回暖，因为爷爷的离开，就像上天突然给自己的一个晴天霹雳，苏末过了她记忆里最失魂落魄，最难过的一个年，所以在学校给她们高三学生安排的短暂假期里，她几乎都是自我封闭在家的状态。 一夜之间，她变得特别不爱笑了，似乎每天都在压着强大的悲伤勉强支撑着，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又有些许骄傲的小姑娘，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而且那段时间她突然就冒出来很多和之前不一样的想法，首先她意识到的就是自己的普通，普通到最爱的人离开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去挽留和改变；然后就是深深的自责，她非常后悔在爷爷最后的时间里，自己为什么没有用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去陪他，反而莫名其妙沉浸在自己的小情小爱的世界里而不能自拔。 而对于自己和杨小墨的关系，她也因为放假前无意听到了乔倩倩和几个女生的对话，而有了新的想法。 那天苏末正准备推开宿舍的门去收拾行李，里面突然就传来了几个人的对话。 “你说这次苏末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怎么就是个回家反省啊？！” “切，这还用问吗？还不是因为另一个是杨小墨！” 乔倩倩说话的声音尤其刺耳。 “哎？你说的杨小墨的家庭背景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告诉你们哈！杨小墨的留学通知书都下来了！” “真的？！” “我在班主任办公室看到的，那还有假？！” “那苏末怎么办？” “呦！快别天真了！你说怎么办？杨小墨和苏末压根就不可能！苏末一厢情愿罢了！” “啊，那她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哼，我看啊，他们还不定会不会有别的事呢！毕竟杨小墨以前是有黑历史的，哈哈！” “啊？不会吧？” “那谁知道会不会呢？” 果然对于大家的每一个问题，乔倩倩是担得起“话题女王”这个称号的，总能一句就切中要害，她言之凿凿的语气和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几个女生过足了八卦的瘾，也深深刺痛了苏末的心。 杨小墨的留学通知书真的下来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无论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该面对的分开还是要面对了，是的，自己早就应该意识到杨小墨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他和她一起做尽年少叛逆之事，他的家庭背景都可以始终护他全身而退，而自己呢，只不过是一个家境平平、成绩平平，就连长相都平平的女生，所以自己有什么资本和他在一起呢，就算此时他对自己是真的，也不过是他若干年后回忆起来的一次年少轻狂、少不更事的动心起念而已吧，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可以让他一直保持这种动心起念呢？ 当想到这些的时候，苏末同时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了更加贪婪的想法，这段时间她知道自己对于杨小墨的感觉已经越陷越深，她甚至开始想如果他们之间不是六个月，如果杨小墨可以不用去澳洲，那该有多好。 但是每当自己这样想的时候，她又感觉到有负罪感，杨小墨本来就应该在更广阔的的天空飞翔，自己如果想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只能更努力、更努力地去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而不是去想着让他来做迁就的那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些原因和想法吧，苏末决定要好好学习了，是的，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慰藉爷爷的方式，也是唯一可以缩短和杨小墨之间的距离的方式，而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彻底地和杨小墨道个别。 其实很多年后，苏末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自己可以把这些真实想法告诉他，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误会重生得错过那么多年，就像此时的她，也特别想和杨小墨好好聊一聊，可是当他有一天真的找到自己的时候，因为一个假期没见，她远远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竟然是满心的委屈，她怕再多一眼自己就会控制不止泪如泉涌，所以才慌忙地转身，准备逃开。 “不要走！”意识到苏末又要躲着自己，杨小墨脱口喊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躲着我呢？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我可以帮你分担这些难过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杨小墨的声音从开始的焦急，到后来因为迟迟听不到苏末的回应而变得无力，他真的希望苏末可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理由，只是他不知道，此时的苏末，已经很多天都在强忍的苏末，在刚刚看到他的那一刻，多想扑到他身上大哭一场，只是她不能。 背对着杨小墨的苏末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她使劲儿攥紧了拳头，慢慢回过身来，眼神里划过一丝清冷。 “我们结束吧！” 她用了偌大的勇气，一字一顿地说着，带着几丝坚硬而果断的语气把自己也吓到了，只是她对着他，不得不继续强撑下去。 “为什么？” 杨小墨像触电一样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末，感觉眼前这个自己曾经费尽心思好不容易靠近了的女生，突然就变得陌生起来。 听到他的问话，苏末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以对自己的情绪继续做着掩饰，之后轻轻抬头微微一笑说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想了很多，因为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的结果的，反而现在还会耗费很多注定徒劳的精力。” 说到这里，她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语气故意带了几分轻松地说道“反正呢，你说的开始，我说的结束，这样——很公平！” “不，一点都不公平！”杨小墨一下打断了苏末，语气略微激动了起来“从开始我就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能只有六个月，那个时候你都可以乐观、坦然地接受，还说因为只有六个月，所以不能浪费，为什么你现在又要提前终止呢？” 他试图伸出双手去抱住苏末的肩膀，但是却被她一下甩开了。苏末此时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特别像一头受伤的小野兽，他知道这是她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他也知道在自己面前，这个女孩儿始终是在努力维护着自己的那份小小骄傲的，此时他眼前的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网罩住了，虽然他们距离这么近，但是他却不能穿越那道网。他有些莫名地心疼她，但是这种心疼也不能说出来，因为他要帮她维护好她的骄傲，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她孤单而倔强地站在那里…… 他或许也可以告诉她的，自己曾经为了她做过不去澳洲的努力，但是后来又因为她必须要去澳洲，但是他也没有选择去如实说出，望着苏末异常坚定的眼神，他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最终，他充满无奈地说道。千言万语他想对她说的话，最后也只有这样几个字，苏末望着他说完后转身离开，然后在他身后哭成了一个泪人…… “杨小墨，其实你可以等我几年的……” 苏末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在即将到来的高考，在高考结束后大学四年，以及再次遇到杨小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她一直有这样一种信念支撑着自己，无论她和他距离有多远，只要自己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发光，终有一天，会被他看到。 P53那个结局 距离高考整整一百天的日子，学校依照惯例做百日誓师大会，两千多名高三学子在偌大的操场上按照班级列队，本届优秀学生代表许子夏在台上认真地领读着誓词，台上的声音清朗沉静，台下的声音清脆洪亮，和今天春日的天气一般，一切都散发着青春自信无畏的光芒。 而在阳光下细看，许子夏脸上有道浅浅的疤痕格外明显，是那天晚上因为翻墙帮苏末买伴奏磁带，被杂草划伤的，后来因为这道疤痕苏末一直感觉很愧疚，但是许子夏倒是不以为然。 “总盼着青春可以留下一些她经过的痕迹，如果注定与她是擦肩的缘分，那么留下些不易淡去的东西，于我的内心，却反倒是有几分慰藉的。” 这是他后来因为这道疤，写到自己日记本上的一句话，多少人的青春也曾这样孤独而静默地盛开过一朵执意坚守的小花呢？它盛开的时候，从没有想到过去惊扰任何人，虽然所有的悲或喜，热闹或者落寞全部由另外一个浑然不知的灵魂牵动着，但它依然选择兀自盛开，然后悄悄而恣肆地生长。 它在黯淡的角落，却从来能发出璀璨的光芒；它在无望的环境，却从来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希望；它在苦苦而倔强地坚持，但是也同样因为这份倔强而让自己看起来充满信仰。 小花从来没有后悔过它的盛开和成长，就像很多年后的许子夏，一直没有后悔过自己曾那么喜欢、那么喜欢过一个叫苏末的女孩儿…… 百日誓师大会结束了，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能够相处的日子只剩100天了，有人选择愈加隐忍沉默，比如许子夏，但是也有人却愈发张扬表露，比如李波。 “今天晚上我要送葛梦玲一个别样的礼物，到时候兄弟们都帮我好好配合啊！” 李波在宿舍里眉毛抬得老高，对着几个好哥们大声吆喝道。 “李波儿，咱们刚开完誓师大会，你不好好学习没关系，可别把人家葛梦玲这个学霸给带偏了！” 王一哲虽然是几分戏谑的语气，但是说的话倒不无几分道理。 “我知道的大哥，我哪敢影响她的学习！今天晚上我就是特别选在百日誓师的日子，给她的学习加油助阵而设计的礼物和仪式！” 不过转而李波又叹了口气嘀咕道：“另外你说我现在要不抓紧表现表现的话，这到时候她去了大学，真把我给忘记了可咋整？” 他说着微微锁起眉头，“所以，我得多给她制造些印象深刻的回忆才行。” “噗嗤！”大个儿一听他的话，没忍住笑了起来。“波仔，你这是要制造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要我说，如果有这功夫，你使劲儿努力一把，说不准和葛梦玲一起去清华吧！” 李波没好气地撇了大个一眼说道：“切，真能上清华的人，葛梦玲还未必能正眼看呢！我可是靠气质和才华拿下的她！” 李波说着，还学着上海滩许文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向后理了理垂在前额的头发，又引得宿舍的几个男生一阵大笑。 很快大家就弄明白了，他说的配合，是晚上在他送葛梦玲礼物的时候，宿舍里几个人要在四周帮他放一下烟花，看来这家话真是蓄谋已久了，说话间已经从自己床底下翻出来一个箱子，外面看就是一箱蒙牛牛奶，但是等他划开胶带，里面先是一条卷着的横幅，大个儿过去打开，大家一看上面写着“志在榜首，百日必胜”八个大字，不禁一阵唏嘘，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些文采。 再往箱子下面看，里面整整齐齐排了很多烟花筒，几个人齐刷刷愣了一下，心想这幸亏没有被查宿舍的老师们发现，要么整个宿舍又得跟着他去操场上跑圈了。 已经下了晚自习有一段时间了，空旷的校园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回宿舍准备休息了，此时偌大的操场更显得漆黑寂静，葛梦玲本来是不太想这个时候和李波过来的，但是无奈他一阵软磨硬泡，说为了给她的学习助阵势，一定要在距离高考一百天的日子，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和仪式。 “你这是不是又在故弄玄虚，都这么晚了，我可不想被查寝的老师追到！” 葛梦玲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语气里早已不是最开始对李波那种满是厌倦和不耐烦的语气，其实说这段时间她对李波已经彻底喜欢上了也不为过，最开始虽然是因为感动，但是慢慢地她发现李波真的是个很有担当，又特别有意思的大男孩儿，高中的生活本来就单调而乏味，临近高考她更是或多或少有些压力在的，而李波这个时候总可以时不时给她一些小惊喜、小欢乐。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这可是我精心准备了很久的。” 李波故意搞得很神秘，先是向四周望了望，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宿舍那几个人怎么还没有到？他一边安抚着葛梦玲，一边想着自己要么吹一声口哨试试？可是他连吹了两声口哨，四周都没有什么动静，葛梦玲更加摸不到头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算了，还是我先送礼物吧，幸亏礼物上也有一些小玄机！” 李波心里想着，宿舍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情况，本来他们定的是十一点准时出现在四周，他的礼物一亮出来，烟花就要飞上天，横幅也要打开的，结果这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波望了望葛梦玲，然后把书包从身后摘下来放到地上，弯腰拉开拉锁，从里面拿出一个长方体的盒子，起身递到葛梦玲手上。 没想到这个盒子还挺重，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而盒子上面还有个小东西，李波摁了一下按钮，上面的东西一下就发出了红色的亮光，是个心形的水晶小挂饰，闪闪的，很漂亮，没想到李波还能有这种心思，葛梦玲笑了笑，但是她更没想到的是，当李波把盒子的盖子打开，借着水晶挂饰的微弱闪光，她发现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整套《清华状元笔记》，这是今年书店里早就脱销了的书，葛梦玲因为当时自己下手晚了没有买到，郁闷了好久，她不知道李波这是从哪里淘来的，见到这个东西的她瞬间学霸体质附身，兴奋地抓起书来惊呼道“李波，你太棒了！” 李波看到她开心，也在那里呵呵傻笑，但是心里依然在想那几个要配合仪式感的家伙到底去哪里了。 他正琢磨着，突然操场斜对面的角落“嘭、嘭”地几声响，突如其来的响声把葛梦玲吓得一惊，书差点没掉地上，李波护着她，两个人转身就看到那边的天空瞬间绽开了数十朵彩色，一下把夜幕照得特别明亮。 原来李波和大家虽然约定了时间，但是忘记对接地点了，所以刚刚在操场上，几个舍友在漆黑的夜色里一顿好找，影影绰绰里感觉前面两个挨在一起的人应该就是李波和葛梦玲，一看“李波”要把自己什么东西给“葛梦玲”的姿势，立刻就配合着在后面开始放烟花、拉横幅。 但是好巧不巧，此时烟花下几个舍友找错的人，正是苏末和郑阳，两个人也是被突然腾空而响的烟花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借着烟花绚丽明亮的光，苏末转身就看到了同时看到了自己的杨小墨。 大个这边刚拽着横幅准备开始喊“志在榜首，百日必胜”那八个字，张浩和王一哲迅速意识到不对，赶忙制止住了他，几个人再看杨小墨的眼神里，瞬间像噬了火一样，怒气冲冲地瞪着苏末和郑阳两个人。 原来郑阳发现苏末从开学后情绪一直不高，知道她一方面因为爷爷的离世，一直在那股伤心里没有缓过神来，另一方面又因为杨小墨的事情，也是万分难过，所以今天晚上特意约她来操场散步聊天，刚才两个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宿舍，因为天气有些凉，苏末打了个喷嚏，郑阳便去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就在这个间隙，后面突然就放了一堆烟花，而杨小墨就正好看到了郑阳把自己的衣服披到了苏末身上的情景。 几个男生见势头不好，正准备悄悄离开，李波领着葛梦玲从远处跑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道：“你们怎么还放错地方了呢，快看，那是我写给你的横幅！” 李波指着大个手里的横幅对葛梦玲说着，但是紧接着两个人也同时意识到了眼前的氛围不太对，然后他们就看到杨小墨一个健步冲到苏末面前，把郑阳的衣服一把拽下来扔回到他怀里，然后转身用力拽着苏末的胳膊就走。 郑阳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哪里容忍得了杨小墨这样直接挑衅自己的嚣张举动，立刻就冲了上去扯住杨小墨的衣袖。 “你想干嘛？” 杨小墨见他上来，一下把苏末推到身后，怒气冲冲地使劲扬起郑阳抓住自己的衣袖，试图甩开，但是很明显，两个人的力量不分上下，所以在那里一阵撕扯。 “你究竟懂不懂基本的礼貌？”郑阳一边和他僵持着，一边反问道。 “这种问题，还轮不到你质问我！”杨小墨恨恨得回击。 同时，杨小墨再一用力，一下就甩掉了郑阳的手，同时还把他晃了一个趔趄，郑阳因为差点没摔到，愤怒得起身冲着杨小墨的左脸就是一拳，但是苏末看到了，一下挡在了前面，幸亏郑阳眼疾手快，迅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同时把苏末推开，杨小墨怕苏末会摔倒，本能地回身过去想扶着她，郑阳就趁着这个间隙，“啪！”得又一下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杨小墨哪里肯吃这个亏，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上前，对着郑阳的右脸同样重重的一击。 苏末再回身看到郑阳鼻子里好像在冒血，他也瞬间红了眼，吼了一声又要扑上来，苏末一下拦在了两人中间，对着旁边几个男生大声喊道“快拦住他们啊！” 几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弄得有些懵，听苏末一说，自然过去先使劲儿抱住郑阳，以免杨小墨再受伤，而另一边，杨小墨也被苏末死死抓住。 “不要再打了，立刻停止，停止！” 苏末像疯了一样对着他们分别喊道，好一会儿两个人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平静。 郑阳甩开抱着自己的几个男生，转身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搭在肩上，对着杨小墨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充满挑衅味道地说了一句：“好，今天看在苏末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我能给她的，你永远都给不了！”，然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转身就往操场外走去。 杨小墨听他这样说，一下又燃起了怒火，紧接着就想在后面冲过去，苏末也意识了到他的意思，死死从后面拽住了他。 围观的几个人心里明白，这个时候是留下他们两个去单独解决问题的时候了，所以便都心照不宣地齐刷刷选择默默离场。 看着操场上就剩下自己和杨小墨了，苏末这才慢慢走到他前面，认真查看了一下杨小墨的脸，果然嘴角有些淤黑。 “疼吗？” 苏末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心疼地试图伸手去触摸一下那个地方，没想到杨小墨却一下把脸别过去，不想让她动，然后苏末的手就僵在了那里，她想了一下，又收了回来，低下头想继续说些什么，杨小墨看到了她的反应，更加莫名得感到恼火和委屈。趁着苏末毫无防备，他索性伸手直接去拽住她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带着她一路小跑，穿过大半个寂静的校园，来到了那条有凌霄花藤的长廊下。 “杨小墨，你冷静一下！” 不由分说地被杨小墨拽着跑了一路，苏末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此时一边揉着被他弄痛的胳膊，一边说道：“你不要这样冲动，郑阳是我的朋友！我——”“不要说了！”杨小墨突然咆哮着止住了苏末的话，“为了你的好朋友拼命地阻止我，那我算什么？在你心里我们谁更重要一些呢？” 苏末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躁给吓了一跳，然后杨小墨就那样一步步逼着苏末倒退，嘴里不依不饶地质问着，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决定不想再继续隐忍下去了。 “苏末，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但是这个时候安慰你的不应该是我吗？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为什么？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你吗？你说啊？说啊！” 苏末从来没有看到过发这么大火的杨小墨，她彻底被吓到了，只得被他逼得一步步向后，直到退到一根石柱那里，再也无法后退，而此时的杨小墨竟然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然后使劲儿将自己的唇一下附在了她的嘴上。 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安静了下来，苏末像被电到了一样全身僵立在那里，一瞬间一动也没法儿动，杨小墨兀自将自己的唇在那张突然冷却下来的嘴上静静缠绵，直到那里的温度慢慢变得炽热……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苏末，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彻底弄晕了，她只感觉自己无法清醒控制自己的行为，接下来还有一个念头本来是要躲开，头却被杨小墨死死地摁着，根本动弹不了，她又试图通过胳膊挣开他，但是杨小墨却把自己搂得更紧了，她只能无济于事地用手不停拍打他的肩膀来表示抗议。 但是，随着杨小墨越来越热烈的情绪，她慢慢止住了自己无济于事的行为，而随着她不再挣扎，杨小墨竟然也慢慢停了下来，然后渐渐地，他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苏末的脖子上，语气一下就变得哽咽。 “你凭什么要对我说结束？”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充满了委屈和无助，“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啊，为什么你单方面说结束就要结束？明明是你招惹了我，我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我可以改的，可是你不要说结束好不好？” 杨小墨说到这里，苏末感觉有一股热流流到了自己的衣服里，她终于也忍不住了，两只垂在那里的手，慢慢抱住了杨小墨，其实在这一刻，当杨小墨把自己所有无助的一面暴露出来的时候，她是真的动摇了。 “我也可以不走的。”只是刚刚有了这个动摇，杨小墨的这句话又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这么好的杨小墨，这么完美的杨小墨，她怎么可以耽误他呢？他本来就有自己更高的天空要飞翔，她不该因为自己的这些感情束缚了他啊。 想来，加上这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和他道别了，其实从第一次在湖边，第二次在上次那次短暂的见面，苏末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地道别，他只是想让这个男孩子在本属于自己蓝天，可以心无旁骛地飞翔，而另一方面，她也一定会努力去追赶，她相信，如果他是她的，那么总有一天，她是有能力飞到他身边的，而如果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她怎么舍得因为他对自己的喜欢而耽误他呢？ 想到这里，苏末再次坚定了早就做好的决定，她一下把杨小墨推到旁边。 “不要这样子，一定要让我亲口告诉你，我后悔了吗？” “苏末——”似乎意识到苏末接下来要说什么，而杨小墨也特别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所以他用最后的倔强试图扭转她，“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可以把你的难过告诉我，但是你不要这样好吗？” 苏末的眼神平静淡漠，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慢而显得有力。 “告诉你？然后又可以怎样？我的爷爷会回来吗？外面的流言就可以止住吗？你是自己说不去留学就可以不去的吗？” 苏末眼里夹着泪水，嘴角却掠过一丝苦笑。而杨小墨听她最后一句话，瞬间被击垮的样子，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原来这才是他们永远都过不去的坎，因为他和她早就注定只能做两条平行线，擦肩之后便再也逃不过各奔东西的命运。 “我承认我后悔了，我们都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而事实上我们什么都不是，杨小墨，你不要再这么天真了，其实我和你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到此结束吧，趁着开始得还不算太久”，苏末说着，眼泪在眼里打转，只是强忍着。 “你说什么？”杨小墨战栗地望着苏末。他试图去抓住苏末的肩膀，却被苏末轻轻把手推了下来。 “对不起，再见！” 苏末笑笑，然后转身慢慢得离开了，她走得跌跌撞撞，眼泪止不住一滴滴掉落。 杨小墨听着苏末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有锥心的痛，他很想去辩解，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辩解的理由，他确实什么都不能做。 “是的，郑阳可以安慰你，许子夏可以默默关注你，就连叶静都至少可以陪你聊聊天，而我——确实什么都不能做！” 杨小墨望着苏末的背影喃喃自语，然后他突然攥紧了拳头，对着旁边的石栏杆猛得就是一拳，红色的鲜血便顺着栏杆一路流了下来，他的眼神就像受伤的野兽那样疯狂却充满委屈和愤怒…… P54那段流年 四月、五月、六月，临近高考前的这段时间，对于苏末来说过得异常平静，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国内那所顶尖的文史类大学，虽然后来的她并没有考上这所大学，但是因为曾经那样彻底地努力过，所以她也算并没有太多遗憾地进入了另外一所一类院校。 而在这段日子里，她特别记得叶静对自己的那些鼓励与支持，叶静是她唯一将自己的目标如实告知的朋友，而对于这个略显不切实际的目标，叶静非但没有质疑或者否定，而是当即说了一句话：“苏末，我相信如果一个目标很伟大的人，就算在追逐目标的路上倒下了，她倒下的姿势也是雄伟的！”，然后她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从这天起，她承包了苏末所有买水买饭的事情，这样苏末每当早操结束之后，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回到教室，然后一日三餐都是叶静买来送到自己手里，而她只管每天在教室里学习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 许子夏呢，因为调到了最前面的位置，所以平日和苏末的交流并不是很多，但是他依然习惯于悄悄地利用苏末每次进出教室的短暂机会，在第一排的位置假装不经意得抬头用余光瞥她一眼；也会在每周的活动课，主动去苏末旁边给她讲解不会的题目。 有时候她也会主动问问叶静有没有需要讲的地方，值得交待的是，现在叶静对于他的感觉真的就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再也没有刚开始那种悸动不安的情绪了，好像真像她说的，自己送了小星星给他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了，苏末一直特别佩服叶静的这份超然和洒脱，这也是她后来试图学了很多年，也始终没有学会的地方。 当然，许子夏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在无人注意的午后，一个人坐在凌霄花藤下，表情异常专注得去画着一张张简笔画，有苏末静静坐在凌霄花藤下读书的样子，或者阳光下冲着自己笑的样子，或者上课偷偷走神的样子，总之在那些午后的阳光肆意在他头顶降落的日子，他也肆意用画笔倾泻着一个少年在那个时候，所能给予的一个女孩儿所有默默的关注与小心翼翼的暗恋。 郑阳呢，其实在和杨小墨发生冲突的那天晚上，当苏末失魂落魄地跑回宿舍的时候，她没想到郑阳一直在路边等着自己，远远看着她跑过来，他开口叫住了她，然后用异常悲伤的语气，说出了让苏末一瞬间感觉难以应对的话。 “我说过，我拿你当自己的妹妹，我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在你身边用这样的角色存在下去，但是就在刚刚，我看到你和另外一个男生留在原地的时候，我后悔了！” 听到这些话，苏末只感觉浑身一阵战栗，她微微仰起头，用复杂的眼神望向郑阳，郑阳伸出手试图去拨开她挡在眼前的头发，但是她却触电般一闪，然后扭头跑回了宿舍。 然后当苏末悲伤的感觉，自己可能要一下子失去两个对自己来说都非常重要的男孩儿的时候，她没想到第二天郑阳又万分懊恼地找到了自己，为昨晚的行为各种道歉。 苏末起初气得并不想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郑阳索性挡在了她前面。 “好了好了，我都承认错了，你怎么还生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言乱语了还不行？！” 他说着，反而还带了一点点委屈的味道，苏末抬头看他眉头紧皱又显然对自己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一下就被他逗得低头乐了起来。 “郑阳，其实最近我真的挺乱的，所以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郑阳听她的语气已经原谅了自己，忙一阵点头说“保证、保证！”，两个人这才恢复了往日相处的状态。 其实郑阳之所以经过一个晚上，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是因为他那一刻被杨小墨气到了，所以激起了他作为一个男生起码的占有欲。 自己本来就和苏末是从小玩儿到大的交情，杨小墨横冲直撞、后来居上地闯到了苏末面前，他本来就不舒服，哪怕那个人是许子夏，可能自己都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这个人偏偏是杨小墨，一个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天生带有一股优越感的自恋狂，凭什么一出现就可以把苏末拿捏的死死的？ 但是昨天晚上等自己回宿舍冷静地琢磨了一下，虽然自己还搞不懂对苏末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但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直和苏末在一起的。 自己现在还没进入大学，父母就已经决定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他以后是一定要留在小镇上的，父亲甚至连他以后大学的专业、毕业后的工作都计划好了，而苏末呢，她又是肯定不会留下来的，他从来都知道她的梦想，也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像一只向往外面的天地的小鸟一样，飞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片天空。 所以趁着可以陪在她身边的日子还没有结束，自己为什么非得较真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郑阳这一点倒是很像叶静，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决定第二天一定找苏末说清楚，在高考前的这段日子，也是苏末最需要他的这段日子，安静地陪着她走完，比什么都重要。 正是这样几个一直陪在苏末身边的朋友，让苏末往后的人生，就算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还是会时常怀念、万分感激。 在高考前这段人生至暗的日子，爷爷的离开、和杨小墨的纠葛、宿舍同学的孤立，这所有的遭遇几乎在一瞬间如山洪暴发般向自己涌来，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叶静的鼓励、许子夏的帮助和郑阳的陪伴，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通过高考。 当然为什么这三个月可以过得这样平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从上次晚上苏末和杨小墨凌霄花藤下彻底“决裂”之后，杨小墨就再也没有回到过班里，同学们倒是见怪不怪，毕竟已经拿到了留学通知书的人，也没有必要在这里迎战高考了吧，但是苏末却知道他一定是恨透了自己，所以才不会再回到这个教室。 有时候学习的空隙，苏末也会透过教室的窗子望向外面的天空，想着那一刻的杨小墨在哪儿，在做着什么，之前那么长的时间，他都是在自己前面的座位里，两个人不过咫尺的距离，他任何的举动，她都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只是如今，前面的座位已经整整空了三个月了，上面的书本，还有那面小镜子，一直安静地在那里，它们的主人却再也没有回来动过它们，杨小墨不会真的像传言的那样已经出国了吧？ 但是也仅仅只是瞬间的念头，苏末就得立刻回到全神贯注的复习备考中去，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拼尽全力考上自己梦想的那所大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P55那次冲突 距离高考仅剩10天的日子，杨小墨也在离开学校整整三个月之后回来了，其实他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接到了留学通知书，也不是像苏末想象的那样他恨透了她，而是他单纯地认为已经决定拼尽全力去高考的苏末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而他能对她做的，也就只剩不打扰了，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深夜，男生宿舍里，因为杨小墨的回归，更因为十天后那场高考一旦结束，大家就要各奔东西，所以几个人一致决定晚上一起等查寝的老师一走，就一起喝酒聊天，也借此放松一下。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即将高中毕业前的男生宿舍里并不少见，这天晚上，几个男生，一包花生米、几瓶啤酒，大家就围坐在宿舍不算宽敞的地上，悄悄地开喝了，但是毕竟还都是学生，也不怎么胜酒力，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是醉眼微醺的状态了。 杨小墨转身翻了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烟衔在手上，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啪！”地一声打开火，凑到烟上，之后轻轻吸了一口，那支烟就被点燃了。 对于他略显“娴熟”的动作，大家并没有感到奇怪，王一哲还凑过来，也管他要了一支，然后低头点燃了就吸了起来，但是因为是第一次吸，所以还是在第一口上用力过大了，他被狠狠呛了一下，压低声音咳嗽了好一阵。 李波看着他俩的状态，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借着酒劲儿，他舌头没有伸直一般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是何必呢？唉！” “其实要我说呢，”李波顺手拍了拍杨小墨的肩膀劝道：“这你要出国留学的话，肯定会遇到很多贼漂亮的外国姑娘，干嘛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杨小墨听他这样说，只是被他醉醺醺的样子逗乐了，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得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酒。 “是呢，小墨，你学学我啊！我是拿、拿得起，我也放——得下！”张浩附和着李波的话，把空酒瓶用脚往旁边踢了踢，醉醺醺地，有些愤愤地说道：“这女人啊，有时候还真是冷血！”。 “男人也有冷血的！我就不是个爷们儿！”王一哲像是被张浩的话刺激了一般，掐灭最后一口烟，一仰头靠在床板上，拿起酒瓶一顿猛灌，最后将空酒瓶一扔，狠狠地说道“去他的高考！去他的大学！如果能换来江蕙，我什么都不要了！” 这几个人里，杨小墨相对还清醒些，他此时并无心搭话，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一口口吞吐着烟圈，神情虽然平静却藏满了落寞。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了王一哲低低的啜泣声和张浩的呼噜声，大个人也没有喝很多酒，听到王一哲的声音，他过去试图安慰一下，却不知道用什么话，王一哲模糊的意识到有个人过来，就一下靠了上去，小声的啜泣慢慢变成了大声地宣泄，还不时夹杂着一两句谩骂，大个人只能不停拍打着他的肩膀，却显得无济于事。 李波一下爬到杨小墨身边，蹭蹭他的胳膊说道：“其实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感觉有点对不住你，如果不是帮我的忙，你也不会在操场上遇到苏末和那小子。” 杨小墨听他这样说，先是一怔，紧接着摇了摇头说道：“和你没有关系的，你不要多想。” “不，小墨，我知道那小子的底细，如——如果你真、真的气不过，我——去给你报仇！” 李波说着就跌跌撞撞爬起来，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就向宿舍外走去。 杨小墨本以为喝得醉醺醺的李波，是摇摇晃晃出去上厕所，所以也没有注意，谁知道没多久他人还没回来，就听到楼道里不知谁着急地喊了一声“快叫救护车！”，然后是一片慌乱嘈杂的喊叫声和奔跑声，惊醒了整个楼道的同学和值班室的老师。 杨小墨第一个冲出宿舍查看究竟，王一哲随即停止了大声宣泄，张浩一个激灵也醒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家前前后后走出来就看到几个人背着满头是血的郑阳从楼道里匆匆穿过，李波在人群的后面显然是刚醒酒的样子，表情还有点儿懵。 原来刚才他摇摇晃晃出去后，直接去了郑阳的宿舍，猛敲了几下门，把人家整个宿舍的人都惊醒了，郑阳因为离着门最近，所以起身去给他开了门，李波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头就是一个酒瓶，郑阳就这样完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一下就被他敲得满头流血，直接踉跄了一下，晕倒在地上。 然后就是杨小墨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郑阳宿舍的几个同学着急忙慌叫救护车，背着他去医院， 而醒酒的李波跟在后面完全不知所措。 医院手术室外，大家表情多少都有些紧张和凝重，同时郑阳宿舍和这边宿舍的几个男生分列走廊的两边，颇有些对峙的架势，当然这边自知理亏，气压上明显低了那么一段。 不一会儿，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近处戛然止步，杨小墨下意识循声望去，三个月后的第一次目光对视，他和苏末都像触电一般定在那里，但是紧接着在杨小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末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伸手“啪”地一下就是一巴掌。 杨小墨瞬间呆立，但是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只是在内心最深处的意识里，他竟然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目光从这个女孩儿的脸庞移走，尽管那双眼睛现在整个都在喷着火一样，怒气冲冲地望着自己。 这么久没见，苏末有些瘦了，所以眼睛愈显得大了起来，看来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高考，这丫头应该没有少吃苦头，但是很遗憾，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自己竟然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 李波等几个男生见势不妙，赶紧拥过来抓住苏末的胳膊，怕她再去给杨小墨一巴掌。 “对不起，我，我只是喝多了——” 杨小墨低下头说道。 “喝多了就拿酒瓶子砸人家脑袋？！” 苏末听了这个解释，更加地不依不饶。 “苏末，你别着急，其实是我干的，不关小墨的事啊！” 李波见苏末根本不打算停下来的样子，干脆说出了真相。 但是苏末哪里可能相信，只感觉他在维护杨小墨罢了，她就那样用略带绝望的眼神望着杨小墨，缓缓得说道，“杨小墨，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小墨只是低垂着眉眼，并不想做任何解释。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郑阳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他头上包着绷带，脸上还挂着些血丝，依然有些虚弱地睡着。 “郑阳、郑阳，你醒醒啊！” 苏末一把推开同时拥上来的杨小墨，一边随着病床向前小步跑着，一边有些焦急地小声喊着，杨小墨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然后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去的人群，和人群里的苏末，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忧伤。 “苏末，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他在心里默默地问道，只是他听不到那个人给他的回应…… P56那些伤害 操场上，郑阳头上还打着绷带，苏末挽着他的胳膊，和他头碰头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样子，被远处的杨小墨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除了心底猛地一阵抽动，脸上竟伪装得没有半点波澜，甚至都可以用“云淡风轻”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从他们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悄然经过的样子。 “好了，他走了！” 郑阳用眼角的余光扫到杨小墨离开的背影，低头对苏末说道，然后苏末蓦地就将自己的胳膊在郑阳那里瞬间抽离，郑阳本能地本打算去抓一下，但是奈何苏末动作太快，竟让他有些无奈。 “何必呢？”他撇了撇嘴，问苏末道。 “因为——”苏末略微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他郑重地说道“恨比爱容易！” 如果无法爱，那就用相互伤害的方式做到两两相忘，这是多少初遇爱情的人用过的最错误的逻辑，做出的最荒唐的行为，而那些本以为可以轻易相忘的江湖，最终却变成了若干年后一次次辗转反侧的午夜梦回。 苏末故意演戏给杨小墨看的这件事过后没几天，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她每天从宿舍区教室必经的地方，同样像被安排好的那样，她突然就看到杨小墨和一个打扮很时尚的女孩儿站在那里。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这事？”杨小墨一只手撑在墙上，低头下面的女孩子说道，他的背影对着苏末，但是说话的内容，她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苏末感觉自己的脊背一下就僵挺在那里，她忍不住用侧眼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个被杨小墨压在墙角的女孩儿，烫着波浪卷的黄头发被发带高高得束起，两只金光闪闪的大耳环在耳边格外招摇，脸上更是画着浓浓的妆容，但是不容否定的是，那个女孩着实很漂亮，甚至于在校园清一色的素颜女生中，她是有些惊艳的。 “杨小墨，你这段时间你怎会给我写那么多信，不就是忘不了我吗？我也忘不了你的，所以咱们放下从前的事情，重新开始吧！” 女孩子说完直接上去搂住了杨小墨的腰，同时苏末惊讶得发现他并没有躲闪的意思，甚至下一秒他还双手环抱住了她，就像当头挨了一记闷棍，苏末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自己从原地把腿拔离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向教学楼里跑去。 那女生见苏末进去了，这才一把推开杨小墨。 “杨小墨，你真傻！”她说完也转身走开了，而杨小墨则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P57那场意外 2006年的6月7日如约而至，这天的整个城市因为高考的到来而在喧嚣里透着一些紧张的气压，一大早校园门口拥挤着来自四面八方进场考试的学生和给孩子加油打气的家长。 苏末今天倒是轻装上阵，她甚至早晨都拒绝了家里人要来送她的好意，她就想着把高考的这几天当成再平常不过的日子，用最积极的心态发挥到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状态就是基本目标，所以刚到学校门口，她还被学校门口堵着的一堆家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她抱着备考的资料袋正准备走进学校大门，随着一声汽车的短暂响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不远处，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人从副驾驶出来开了后车门，杨小墨就在里面一席白色运动装走了出来。 “少爷，一会考试结束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接你！” 杨小墨冲他摆了摆手，就一个人向学校门口走去。 “哇塞，早就知道杨小墨家势力不小，还真有派头啊！” “是啊，排场好大啊！” 虽然今天来送考生的家长很多，但是这个阵仗的还真是没有，几个八卦的学生在旁边小声议论着，但是同时大家也很好奇，明明已经拿到国外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杨小墨，为什么会突然跑过来参加高考。 苏末也看到了这一幕，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杨小墨，而且两个人几乎同时一前一后进了学校门口，但是紧接着就向着不同的方向去找自己的考场了，而这一次，也是他们此后漫长的，再也没有见过面的时光里，最后的一次擦肩而过。 而对于刚才同学们小声议论的问题的答案，只有杨小墨心里明白，当然，或许苏末也知道…… “待会儿好好考试，你肯定没问题的！” 此时马路上正往这边走着的是葛梦玲和李波，因为葛梦玲些许紧张的情绪，李波在安慰她。 “嗯，你也是！” 葛梦玲一边回应这，一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把书包打开一顿翻找。 “怎么了？”李波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在一边急切地问道。 “呀！果然没有带橡皮，今天早上出门太急了！” 葛梦玲焦急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懊恼地说道，同时转身准备去不远处的商店买。 “唉，等等！”李波一把拽住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先去找考场，时间本来不多了，我去给你买！” “啊？那样也会耽误你考试的！”葛梦玲自然不想答应他这个方案，但是奈何李波执意要这么做。 “不要说了！我跑得比你快！”他说完就跑了出去，生怕葛梦玲再阻止自己。 “小心啊！快去快回！”葛梦玲见拦不住他，在后面着急得叮嘱道。 “放心吧！”李波回头冲她笑着挥了挥手应道。 这边葛梦玲随着拥挤的人流走进了自己的考场，然后按照考号坐了下来，但是因为李波一直没有回来，她不时焦急得向外探着头张望。 “不会没有找到我的考场吧？”监考老师已经抱着试卷进了教室，她望着门口小声嘀咕着。 此时还在学校外面的李波，刚气喘吁吁地跑到最近的那一家商店，却得知商店老板家的儿子今天也高考，所以停业一天，无奈之下，他只好再跑一段路程，好不容易在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一家小商店，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跑进去找橡皮。 “老板，橡皮在哪儿！” 一进门李波就着急地问道，老板顺手指了指后面的架子。 “在第二排，自己去拿吧！” 李波匆忙跑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橡皮，握在手里着急丢给老板五十块钱，甚至连找零都没有等，就直接跑了出去。 等他出了商店再看距离考试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搞不好学校大门已经快关闭了，所以此时眼见着马路上亮起了红灯，他依然顾不得这些了，直接就向马路对面冲跑过去。 其实他本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马路上是没有车的，但是偏偏这条路右边是个急转弯盲区，所以当他正奋力跑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突然就从那里冲出一辆大卡车，然后就发生了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 马路上顿时乱成一团，急刹车声、嘶喊声、惊叫声、交警的哨声以及不一会到来的救护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片狼藉的现场。 等到葛梦玲冲到医院的时候，只看着李波已经头上盖着那块象征着死亡和恐怖的白布，被几个护士推出了急救室，葛梦玲一瞬间失控得大声喊了起来。 “李波！” 她扑到他的身边，试图用颤抖着的手去扯开覆在他头上的那块儿布，但是手这会儿就是不听使唤，抓了几次都抓空了，最后她直接使劲儿一掀，终于把那块布彻底从李波头顶扯下来。 就这样在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李波安详的表情，除了左脸有些擦伤，他上扬的嘴角依然透着 俏皮，好像在和葛梦玲说“我还好！” “你醒醒啊！李波，你回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葛梦玲哭得撕心裂肺，因为用力过猛，声音一会儿就变得异常嘶哑。 “同学，请让开一下！” “请冷静一下！” 两个护士过来扯着葛梦玲的衣服，好不容易将她拽开，其他人继续将李波推走。 葛梦玲就那样看着李波一点点在自己的视线里被推离，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旁边有人一下扶住了她。 “请问，你是葛梦玲吗？” 一个中年人走过来，葛梦玲抬头疑惑地望着这个自己根本没见过的人，原来他是在现场试图救过李波的人，也是李波最后见到的人，紧接着他就说了一句再次让葛梦玲破防的一句话。 “这是死者之前交给我的，说一定要送到你手里！” 那是一块现在还带着李波的鲜血的橡皮，葛梦玲接到手里，再次痛苦得泣不成声…… 李波的葬礼是在一片混乱的哭喊声中开始的，他的母亲几次昏厥过去，最后只好被很多亲戚扶着离开了殡仪馆大厅。 同学们分排站立在殡仪馆里，前面墙上挂着李波的遗像，依然是大家熟悉的那种很调皮的笑着的表情，只是这个时候不管谁看着照片，都会在心底暗暗汹涌着伤感。 这是一群即将进入大学校门的孩子，第一次那样深刻的感觉到，原来死亡是如此残酷的一件事情，李波的十八岁生日还没有过，意外却到来的如此突然，死神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拿走了一个正要走向人生最灿烂年华的男孩儿的生命。 站在第一排的是李波宿舍的几个好哥们，大家都不敢去看李波挂在前面的遗像，只是微微低着头，任凭情绪被巨大的悲伤包围，大个儿甚至不止一次哭出了声音。 葛梦玲被乔倩倩和杨琳搀扶着，这几天她已经哭得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是勉强撑在这里罢了。 王一哲站在那里念着最后一句悼词，七十多个孩子一起站在那里默哀。 “李波，我的好兄弟，此时你的灵魂在这里安息，请把我们的祝愿带到天堂！你的青春在这里终结，但我们相信在另一个世界它定会盛开永不荒芜的花！兄弟，走好！” 王一哲强撑着念完最后一个字，也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当年李波在宿舍里信誓旦旦地对着宿舍的每一个人说：“如果刚开始追她只是我一时兴起和三哥打的赌，但是现在我入戏了！拿下葛梦玲或许会成为我整个青春都将为之奋斗的事情！” 如今，一语成谶，他的整个青春真的都在为这件事情奋斗了，只是这样的结局也让他费尽力气终于得到的女孩注定再难从悲伤中走出，以至于余生岁月成殇…… P58终是别离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苏末都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这样做，今天是杨小墨登机出国的日子，他这一走，可能就意味着两个人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自己该不该去机场，该不该见他最后一面？真的见了面，自己要说什么？杨小墨真的愿意看到自己吗？一连串的问题让她难以冷静而理性地去思考，最后她索性一个人从家里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着。 直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报摊上，突然传来了那首熟悉的《ymyloveo you》，杨小墨在教室的课桌下偷偷穿过一根耳机线，两人悄悄在自习的时候听过这首歌，他还以自己听不懂这句歌词为由，让自己翻译成中文说给他听；在那片湖边，他也和自己一起听过这首歌，那天她明明感觉他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生日那天晚上的舞台上，他也唱过这首歌，而且在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神一直都望向自己这边。 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一些自己正在纠结的问题吗？难道他一直给自己听的这首歌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吗？ 苏末想到这里，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其实早就做好的决定，她匆忙在路边挥手截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焦急地恳求师傅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 而与此同时在机场已经办理完登机手续的杨小墨，依然不甘心地左顾右盼，他内心也在期盼着最后一点惊喜，但是就算他走去登机口的前一刻，也在回头仔细环视大厅的每一道进来的电梯，最终还是带着一抹遗憾和失落，转身缓缓离开…… 就像后来好不容易赶到的苏末，望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登机口，最终眼角滑落了两行无声的泪水…… “你好！” 苏末听到声音回头望去，竟然是那天和杨小墨在教学楼转角拥抱的女孩儿。 “你？” 苏末的眼神里满是质疑和不解。 “你果然记得我，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对方倒是显得很坦然，而且面对苏末，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 最终她带苏末来到旁边一个小咖啡吧里，选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示意苏末坐下来。 此时的苏末一身学生样的装扮，在这样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儿面前，还是多少有些局促的，当然她的局促更因为她知道对方和杨小墨曾经的关系。 不一会儿，服务员上了两杯咖啡，对方一边把其中一杯推到苏末面前，并礼貌地示意她不用 客气，一边自己也慢慢喝着，还上下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苏末。 苏末被她盯得倒有几分不自在，轻轻咳嗽了一下，直截了当开口道“你这是刚送完他吗？”。 没想到听到苏末略带醋意的语气，对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更是让苏末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恼火，只是碍于礼貌，不好发作。 “其实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对方也不管苏末的情绪，自顾自笑罢接着说道“只是我初中之后就没再上学，所以可能看起来比你社会阅历丰富些。” 苏末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略显不高兴得把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在弄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前，她感觉自己不需要太多话。 “好了，我还是直奔主题吧。”对方可能看出了苏末的不悦，但是还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说道：“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她知道苏末不会回答自己，就将手里的咖啡放回桌上，然后挺了挺身子，凑向苏末自顾自说道：“苏末！我的名字也是苏末，和你一样！” 她这一句话直接让苏末冷不丁震惊到那里，刚才的不悦也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屏气凝神地听对方继续向下说。 “杨小墨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表情比你还吃惊，呵呵，”她苦笑了一下，还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会和我交往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只是后来他发现我毕竟不是他要的苏末，所以便和我提出了分手，我气不过，有次便故意把他弄醉，之后就骗他说我流产了……” 对方虽然毫不避讳，但是听到这样的话题，苏末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肯定也很奇怪吧，他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和我交往？那就看看这个吧！”那女子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一颗用玻璃瓶装着的小星星，苏末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了一下，再三确定她手里的小玻璃瓶，没错，正是十二年前自己在一场少儿演出大赛上，送给一个哭得很伤心的小男孩儿的那瓶。 苏末将这个小瓶子接到手里细细观看，然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眼前的女子，十二年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小哥哥！这个给你！” “你的《小星星》弹得真好听！我喜欢！” 苏末踮起脚尖在杨小墨额头轻轻一吻。 “苏末！”是许子夏的声音。 “子夏！”她回头对杨小墨说了句“我的好朋友来了，我要走了，再见！” “苏末，你怎么把给我的小星星随便给别人呢？” “因为他哭的很伤心，我感觉他好可怜啊！” 苏末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也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如果不是今天这个自称也叫苏末的女孩儿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些，自己怎么可能知道杨小墨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儿呢？ 你终于记起来了！只是这瓶是我仿做的，真正的那瓶还在杨小墨手里。” 当方看到苏末的表情，也知道她现在什么都记起来了，表情也一下变得如释重负。 “杨小墨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其实他一直找了你十二年，他甚至不允许我告诉你，可是你知道他有多傻吗？就在前段时间，他竟然还求我帮他当着你的面去演戏，他还说什么——” “恨比爱容易，他说恨比爱容易，对不对？” 不等那女子说，苏末提前说出了答案，这下换做那个女子吃惊得望着这个表面看来波澜不惊的女子，苏末微微一笑，握着那个小玻璃瓶问道。 “能把这个送给我吗？” “随便了，我仿做这个只是为了试探你还记不记得，现在对我来说没意义了！” 她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谢谢，谢谢你过来告诉了我这些。” 苏末说着，小心翼翼收起了小玻璃瓶，然后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她走到机场高高的落地窗前，望着可能是杨小墨乘坐的那架飞机起飞的方向看了很久，那天在水塘边，他曾低低问自己“你说我可怜吗？”的样子再次呈现，他说“曾经有人也这样对我说过，尽管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却是唯一看到这些的人。” 原来他一直在试图给自己暗示，只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觉察，原来这次从开始的相遇就是他“蓄谋已久的策划”，只是自己还一直被傻傻蒙在鼓里。 从机场回来之后，她一个人回到了曾经的教室，来到了杨小墨曾经坐过的桌子旁，静静地坐到了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闭着眼想象着当时他在自己前面座位的各种样子，脸上不时滑过一抹静静的微笑，但是当她睁开眼睛，低下头无意一瞥，就望到了一行小小的字。 那是用小刀一笔笔刻上去的——“杨小墨和苏末”，苏末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用手轻轻在那上面反复摸索着，一滴泪水蓦地就掉了下来…… “杨小墨，后面的日子，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此时的苏末，内心早已分不清是感动、还是自责，她知道什么都晚了，自己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地给予这个男孩儿一些祝福。 2022、9、19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