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捞不起的波光粼粼》 1.生日 今天是她二十二岁生日。 她从未想过四年未见的父母竟然今天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白一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父亲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母亲从父亲身后猛地钻了出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才激动的跳了起来。 “啊!!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们回来了?你们真的回来了!” “臭丫头,小点声。”白父轻拍了下白一的脑袋,左右看了看,“回家再说。” 白一不舍地在母亲怀里拱了拱,闻着母亲身上久违的气息,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父母外出躲债,弟弟被送去国外读书,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承载着她从小到大记忆的地方。 自从他们走后白一很少再回到a城旧区。小区有一半被拆的七零八落,只留下几栋秃了皮的老式楼空荡荡的伫立在那里。 小区门口横着一根有年头的挡杆,父亲刚走近门房还没有说话就见房内的老头瞥了他们一眼,便不耐烦挥着手让他们进去。 顺着记忆来到那处总是坐满老头老太太晒太阳的广场,此时也只剩下凄凉。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的情景白一第一次感觉到了这里不再是避难所。她轻轻拉了下母亲的衣袖,还未开口就听到前方父亲的叹息声,顺着那阵风轻轻地飘到她的耳畔。 她抿着嘴,不再说话。 刚上了七楼,白一再次被眼前的场景吓到。整个楼道、门口泼满了红油漆,甚至防盗门上还用油漆写了个“死”字。 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许久无声,最后还是白母摸了摸白一的头打破这不该沉闷的家庭,“今天是一一的生日,要不我们、我们出去吃吧。” 白父皱着眉似乎有些为难,他们本就是偷跑回来的,如果再出去话人多眼杂,就怕… “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在哪都无所谓。” 白一看出父亲的为难,她从包里找出钥匙,扫开门前的垃圾率先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东西还和之前一样,只是落满了灰尘,正对门的照片墙上依旧挂满了他们的照片。 母亲愣了许久才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抚上照片中那张白净秀气的脸,一下又一下。 自从出了事,白唯一便和他们断了联系,她知道母亲是想他了,“妈,我帮你给唯一打电话。” 白一刚摸出手机就听到白母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不要给他打!” 察觉自己有些激动,白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轻声说道:“他还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这时父亲走了过来揽上了母亲的肩头,“那边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先过去把蛋糕吃了。爸爸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黑巧克力蛋糕。” 说完向着白一招招手朝着餐桌走去。 桌子上的尘土已经被白父清理干净,看着父亲鬓角的汗水,一瞬间白一似乎回到了过去。 “爸爸,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可以到头。”白一咬了口蛋糕,本就苦涩的味道在此时更加难以下咽。 “快了闺女,只要事情一过,我们一家人就再也不分开。” “明年我就毕业了,我不准备去医院实习了,我想直接找个工作帮你们。” 这件事她想了很久,明年毕业进医院实习,最少一年才有资格考证拿到工资。她宁愿放弃医生这个职业,出去找一份别的工作,也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不行!” 白一鲜少见到父亲严肃地样子,这算是之一。 “你已经将出国的机会给唯一了,爸爸不能再看到你连自己喜欢的职业都抛弃!” “爸,我只是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给我乖乖地学习,剩下的交给我们。” 白一知道父亲的脾气,她没有再说话,无声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 时间慢慢过去,原本灰蒙蒙的天气此时完全阴沉了下来。 屋内也逐渐暗了下来,母亲从卧室内找到几根上了年头的蜡烛点燃。 昏黄的烛光再一次将白一拉到了过去。躺在身侧摇晃着扇子的母亲,睡觉总爱拉着她手的弟弟,还有伏在案前画图的爸爸…虽然拥挤,却是那样的温馨。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将白一拉了回来,她拉着母亲的手转头看向窗外,“要下雨了。你们,今天…还走吗?” “老公,要不我们收拾收拾,今天就在家里住吧。” 父亲有些犹豫,可没等拒绝的话说出口,一道巨响就在窗外响起,不一会儿斗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好吧,不过明天天一亮就得离开。” “太好了,我要和妈妈睡。” 当她真真切切窝在母亲怀里的时候,才感觉到这一天是真实的。 当母亲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的时候,白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一你比唯一懂事,可妈妈知道你心里也在怪我们。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们,尤其是你…” “妈,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要借高利贷,为什么会惹到那些人?” 白母愣了一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告诉过你这件事不要再问了。” “妈!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呢?” “有爸爸和我,不需要你们。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我只要你和唯一好好的。” “妈…” “好了,快睡觉吧。快了,很快就结束了,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去找唯一,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嗯!”白一吸了吸鼻子,伴着妈妈小声的唠叨慢慢进入了梦乡。 一道巨大的雷声再次划过,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白一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刚想开口询问就被母亲猛地拉了起来,母亲拉着她漫无目地的转了几圈,是白一从未见过的慌张。 “妈妈你拽疼我了,发生什么了?!” 母亲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角落里的衣柜,快步走了过去将门打开,对着愣在原地的白一喊道:“快进去!” “到底怎么了!” “快进去!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听见没有!” 白一从来不知道母亲小小的个子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她将白一用力推了进去。 “到底怎么了妈妈,我…我手机呢,快找周叔叔!”白一挣扎的想要从衣柜中出来却换来白母更加大声的痛斥。 2.地狱不过如此 “闭嘴!”母亲将脸上的泪抹去,颤抖地摸上白一的脸说道:“一一,听妈妈说你要活下去,带着爸爸妈妈的希望活下去!不管今后怎样,照顾好唯一。不然爸爸妈妈不会原谅你的,懂了吗?”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白一就听到了铁棍砸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白一终于明白门外那些是什么人了,她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紧紧抓着白母的手摇着头,“别走妈妈,别走…” 母亲擦干脸上的泪一寸一寸地从白一手中抽了出来。 “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 白父话音刚落只听到,“轰”的一声,房门直直地砸了下来。只见一个光头男人啐了一口走了进来,“好久不见啊,白老板。” “光、光头哥…” “难为白老板还记得我。哥几个找你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整整四年啊,都躲到哪儿了?说出来也让我们涨涨见识,哥几个说是不是啊?”说着朝着沙发处走了过去,看着茶几的蜡烛。嬉笑了一声,“白老板还挺有情趣,这是在搞烛光晚餐?哥几个也饿了,你看…” “光头哥,我不知道你们要来,要不咱们出去吃?” 说着白父掏出一根烟递到了光头嘴边。 “我可是听说白老板不管是做饭还是什么都有一套,今儿就让哥几个尝尝。” 光头并没有接过白父的烟,而是靠向沙发晃了晃腿。 “光头哥,实在是家里什么都没有…咱们出去吃,出去吃…” 白父话说一半,突然被身后的一个人猛地踹了一脚,跪了下来。 “妈的,你听不懂我们哥的话吗?” “好了刺猬,别把我们白老板踢坏了。”光头弯腰眯起一双细小的眼睛打量着白父接着道:“白老板,这饭不吃也行,那就交人吧?” 白父一惊朝着光头爬过去,央求道:“光头哥,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我已经托人在找了,只要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们,求求你了光头哥再给我点时间…” “去你.妈的,还给你时间?谁给老子时间,三叔那边已经给我下最后通牒了,如果不把你头带回去就是老子的头了!” 光头说完一把揪起白父的头发,朝着他的脸上扇了两个巴掌,“快说,别他妈逼老子!” 白父捂着一张通红的脸道:“光头哥,我是真不知道啊!” “给我打。” 光头话音一落其中一人朝着白父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白父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光头哥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不要打了,老白!老白!”白母哭喊着爬向光头哥拽着他的裤腿。 “还愣着干嘛,把这个臭娘们给我拉开!” 刺猬听罢连忙把白母扯走,却看见丰韵犹存的白母心痒痒起来,抬起一只黑黄枯糙的手揉了揉鼻子对着光头喊了一声哥。光头暗骂了声骚.货,抬手制止了其他人对白父的拳打脚踢。 “白老板,嫂子这么漂亮,你怎么舍得让她跟着你受这罪呢?” 白父艰难的爬起来,吐出一口血,红着眼喊道:“你想干什么!” “也不想干什么,既然你不说,总有办法让你开口。”说完光头走到白母身边,抬起她的头左右打量了几眼啧啧道:“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 “畜生!别动我!” 光头在白母脸上捏了一把,转身摸了摸铮亮的头顶,所有所思的说道:“你们跑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回来看姑娘了?既然姑娘在,让她出来见见哥哥几个,以后也有个照应。”光头说完向着照片墙边的人摆摆手,“小顾,到房间里找找看。” “畜生,你个畜生不得好死!”白母奋力从刺猬怀中挣扎出来,朝着光头脸上狠狠抓了两道血口子。 “嘶,臭娘们你找死?!”说着一巴掌就朝着白母打了过去,白母啊了一声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你骂的好啊,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我们不止是畜生还是你甩不掉的鬼,不管在哪里永远都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哥几个谁想尝尝这半老徐娘的滋味,一起上,让我们白老板好好观赏观赏。”光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黄牙让人直犯恶心。 “啊!你们这些畜生,杂种别碰我!滚开,别碰我!” 白父被人死死压在地板上,一张脸从之前的愤怒慢慢变为麻木,一双血红的眼只是死死盯着光头,嘴里喃喃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外面母亲哀嚎谩骂和父亲像野兽般绝望的嘶吼,都在一刀一刀剜着白一的心,直到把她的心剜成血肉模糊,白一捂着耳朵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张大了嘴拼命的呼吸才能缓解这种剧痛,为什么她要躲在这里,为什么她不出去和他们拼命或者同归于尽。 白一这样想着慢慢抬起颤抖的手拉开一条细缝却刚好与正走进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她没想到会有人进来,心中的恐惧陡然升起,是啊,妈妈让她活着,活着才能报仇,她警惕盯着眼前的男人,用力拽紧拳头直到手心里传来的巨痛才让她有了片刻清醒,她要把他的样子死死刻在脑子里,只要她活着,她一定会杀了他们,杀了他。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光头的声音,“你墨迹什么,有人没?” 一瞬间白一释然了,她不怕,她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透过细缝白一依旧死死盯着他,可等来的却是关门声,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没有。” 白一身子一软跌坐在衣柜里再次掩面无声的痛哭起来。 屋外光头的一脸戏虐看着他,“轮到你了。” 顾晟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和正在奋战的刺猬,哼笑一声,“先紧刺猬哥。” 光头朝着顾晟的屁股踹了一脚坐在了沙发上,刚掏出一根烟就听到刺猬的喊声。 “妈的,哥,这女人咬唇自尽了。”正在兴头上的刺猬突然看到身下口吐鲜血的女人,身子一软从白母身上翻了下来。 “操!”光头扔掉手中的烟起了身。 白父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从押着他的人手下挣脱出来,冲了过来一把将光头推翻在地,“芝兰,别怕,我这就陪你去,芝兰,等着我。”说完抱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白母跑向阳台随着一道炽眼的光闪过,接着就是一阵沉闷声在楼下响起。 “不好!快走,要惊动条子了!”光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踢了一脚还光着屁股的刺猬,大骂道:“还他妈想呢,赶紧走!” “哥,这…这…”刺猬一时间慌了神,那女人身上还有他的指纹和体液,这次他算是死定了。 “先走,找三叔想办法。”光头临走之前回头又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白家,啐了一口,“这家人真他妈晦气。” 3.责任 “白一!白一!你说句话,别吓周叔叔。” 谁?是谁在喊她,周叔叔?周叔叔是谁,妈妈爸爸呢?哦,他们还在那儿等她吹生日蜡烛许愿呢。 她手脚冰冷麻木只能凭借本能从衣柜中爬了出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死死盯着屋外的沙发,她的爸爸妈妈还等着她吃生日蛋糕,她怎么躲了起来呢? “妈…妈,妈…”白一吃力的喊着妈妈,可只是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别这样一一,你…你得振作起来,你还有唯一,你还有唯一啊!” “周叔叔?”白一像是回过神来双眼通红看向他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也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白一!” 周震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他紧咬着牙,一脸的愤怒,同样颤抖地手轻轻拍着白一的背,哑声说着:“白一,哭出来,周叔叔在呢。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哭,周叔叔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 白一推了推周震,却发现自己浑身没一点力气。 她无力的垂下手靠在周震的怀里。 那块印着雏菊窗帘被吹在黑漆漆的雨夜中,呼呼作响。 白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在一道刺眼的光再次从空中划过照亮整个房间时,她瞳孔一震,一瞬间所有冰封的知觉都回归到原位,痛如潮水,剜心换骨,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捂上脸绝望地哀嚎,最终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何为人间,何为地狱?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的世界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三年后。 周震刚从警察局里出来,就看到门口的白一,一袭简单的白裙在她纤瘦的身体上飘飘荡荡,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总是苍白衬的那双眼睛更是黑亮却也空洞。 周震低叹一声朝着她走了过去,“一一,你太瘦了,感觉风一吹你就要被刮走了。” 白一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了他,“今天有进展吗?” 距“七·一六案件”已经过去整整三年,当年的六个人抓到了四个。 不是他们办事不利也不是疏忽了事,只是这里牵扯了太多的势力,其中就有在a城威震一霸的隆兴集团。 如此恶劣的事件,他们只推出来四个人来当替罪羊,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现在她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着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周震拍了拍白一的头让她回神,拉着她朝停车场走去,“先回吧,回去再说。” “师父!” 在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警局门口传来。 “怎么了?”周震应了一声,看向来人。 “私事,私事。”陆景干咳一声缓解下情绪,“我爸今天叫您去吃饭。” “陆队?他今天没事吗?” “没事!他说今天正好您也没事,叫您去叙叙旧。” 周震轻哼,“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景干笑两声,拉开后门坐了进去,“今天我就蹭您的车了。” “周叔叔,那我先回去了。”白一将刚拉开的车门关上。 陆景连忙从车里下来有些结巴的说道:“一起去吧,我爸说…她也好长时间没有…没有看见你了…” 白一没理他也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陆景赶忙向周震递去个求救的眼神。 臭小子,周震心中暗骂了句。 “走吧白一,陆叔叔你也见过,不是外人。” 白一迟疑下点点头拉开门上了车,陆景脸上一喜,还没维持几秒就被突然砸过来的车钥匙吓了一跳。 “开车。”周震没好气的绕过他走向副驾驶。 陆景是前年局长从分局调过来的,也跟着他大大小小破过几个案子,长相出众人又老实,说实话周震还是挺看好他的,就是不知道白一的想法。他一直都当白一干女儿看待,如今老白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没有什么亲人,他自然要担起这个责任。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陆景将车子停好,指着一栋楼说道:“到了,师父。” 周震嗯了一声,带着白一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陆诚建早已备好了酒菜等着他们。 “陆队怎么有时间来请我喝酒了,你们石城区不是有一桩棘手的案子吗,怎么快办好了?” “就是一桩情杀案,有什么好棘手的。”陆诚建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来,“快坐白一,你阿姨都做的你爱吃的。” “谢谢陆叔叔,陆阿姨。” “和我们客气什么,小景快招呼一一坐下,我这里还有一道汤马上就好。”陆母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满脸笑意的看着白一。 这样温馨的场景多年前她也经历过,如今却如此的陌生,陌生的让白一胸口一阵阵抽搐。 陆景是第一个发现白一不对劲。 “你怎么了?” 白一摇摇头,“没事。” “你脸色不太好看,先喝点水。”陆景随手将刚开的水倒了一杯递给了她。 “谢谢。”白一接过陆景递来的水握在掌心,水温度很高,正合了她的意,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她舒服一点。 刚没几分钟,白一就被周震猛然拽起拉着她朝卫生间走去,动作之大把正和他说话的陆诚建吓了一跳,“老周,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吃。”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 白一看着脸上隐隐动怒的周震心虚的道了声歉,“对不起,周叔叔。” 周震没有理她,翻开她的掌心,将早已红成一片的手掌放在拧开的冷水下面冲着。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周震面无表情的说着。 白一最怕的就是周震这样云淡风轻,以前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刀一刀割自己的时候,周震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病了,就把她送在精神病院待了整整半年,那里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你,只要到点一大群护士和医生就进来把你死死的按在床上喂药… 冷水慢慢把手掌的刺痛消散,也让白一逐渐清醒过来,“周…周叔叔,我…我再也不敢了。” “白一,我警告过你,如果再有下次,你就别想出来,我看你还是觉得在那里待着舒服。” “周叔叔,别送我进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别送我进去!”白一疯狂的摇头想要从周震的手臂中挣脱出来。 等周震再次将她的手拽在水下的时候,门外传来陆景着急的声音: “师父,一一,对不起…我…我忘了水刚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等他一次举起手准备敲门时,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周震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 陆景的脸有些发白,他没有看周震,快步走到趴在洗手台上的白一将她扶了起来。 “你有没有事,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白一把手上的水擦干,看了眼比她脸色还白的陆景,扯了扯嘴角,“我真的没事,你不要自责。” 白一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客厅内不知所措的陆父陆母,歉意地弯下了腰,“对不起叔叔阿姨,是…是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才会冲动,是我鲁莽了,破坏今天陆叔叔和周叔叔的聚会,对不起…” “傻孩子,你别这样说,真是个傻孩子。”陆母擦了擦眼角的泪,将白一拉过来坐在了椅子上,“快尝尝,阿姨做的汤,如果合你胃口以后经常来喝。” “哎,白丫头,这次叫老周和你来就是为了你爸的案子,本来我不想当着你的面说怕你再想起从前的事难过。” “陆叔叔没关系,你说吧。” “这次石城区的案子嫌疑人就是光头,我们已经锁定目标明天就实行抓捕!”陆诚建顿了一下看了眼周震,最终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一一,你的事大家都忘不了。” 周震铁青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缓和,“证据确凿?” “铁证如山。” 4.结案 隆兴集团。 光头跪在地上抹了一把鼻涕接着哭喊道:“三叔,求求你,再救我一次吧,这次我一定好好躲起来,不会找什么娘们了。” “你还想着找娘们,下地底找吧,那娘们多着呢。”魏琛嗤笑一声。 “三叔,我求求你了。” 光头现在还哪管的上别人的耻笑,只是一个劲的哭,他已经跪在这里六个小时了。 隆三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拉出去,吵的我心烦。” “是,三叔。” “不不不,三叔!救救我,条子已经盯上我了,三叔你再救救我,我保证最后一次…” 光头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晟提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三叔!三叔!小顾,你以前是跟着我的,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你现在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小顾!” “慢着。” 隆三直起身将手里的雪茄掐灭,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既然是阿晟之前的大哥,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吧,你说这人…是帮还是不帮。” 一旁的魏琛却幸灾乐祸道:“哦?怪不得…” “闭嘴。”隆三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三叔。” 魏琛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光头将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顾晟的身上,他向着顾晟爬了过去紧紧拽着他的裤脚,“看着哥以前待你也不薄的面子上,救救哥,哥今后一定报答你,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顾晟低头看了一眼光头,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匕首朝着光头错愕的脸上拍了拍,神情漠然道:“这一刀我就作为以前的兄弟替你扛下。” 话音刚落,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大腿。 光头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顾晟会这么做,“你怎么这么…” 话还没说完光头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魏琛的冷哼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果然是条狠心的狗,旧主也敢咬。” “去找人把这儿处理一下。”隆三敲了下拐杖随即弯腰站起了身,朝着边上的助理说道:“将新区的‘桃夜’交给阿晟。”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听得清。 ‘桃夜’是隆兴集团旗下的夜总会也是a市最大的高消费场所。 魏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隆三出了门他才急忙追了出去喊道:“三叔!三叔!不能凭他杀人就将桃夜给他啊!” 等所有人走后,顾晟拖着腿来到沙发前坐下,稍稍用力将衬衫下摆撕了一条绑在伤口处,修长的双腿就这样随意的交叠搭在茶几上,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顿了一下才将烟点着。 等小五进来的时候地上的血和尸体早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顾晟一人和烟灰缸里三四个烟头。 “顾哥,你这也太冒险了。” 小五边说边蹲下帮顾晟处理伤口,“虽然你这么做有你的道理,可你不能当着三叔的面把光头办了啊,这幸好没有事,可万一惹怒了三叔,你这三年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 小五话还说完就被顾晟踢了一脚,“像个女人一样。”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不过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看到顾晟腿上不浅的伤口,小五啧啧了两声,“最近魏琛肯定按捺不住了,你还是多留点心。” 等他把伤口包扎好后,顾晟起身活动了下脖子,扶上小五搭来的手臂,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窗外这个充满欲望的城市,“就怕他不来。” 次日。 “师父,光头死了,今一早在城郊的排水沟里发现的,致命伤口在脖子,一刀毙命,死因不详。” 陆景拿着手里的资料眉头紧锁的看向周震,“不对啊师父,这人刚死为什么上面就让我们结案?” “让你结就结,哪那么多废话。” “可是师父,明明还没完…” 周震抬手打断陆景的话,“这个案子已经不需要我们负责了,星期一开庭将资料交给小李他们吧。” “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闫磊他们盯那个毒枭已经一个礼拜了,你把他们换下来盯着,有什么动静随时汇报。” 周震说完就推门离开,也不管陆景在后面怎么喊他。 一路上周震都在想该怎么和白一说这件事,苦苦等了三年就这样结案,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个案件的主犯已经身亡,剩下的从犯也只是判个几年到十几年不等,当然还有更深的一层,他肯定不会和白一说。 周震打开家门就看到阳台上的白一,她一动不动缩在角落紧紧怀抱着自己,听到有人进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看到来人是周震才放松了戒备。 “周叔叔,你回来了。” “白一,等周叔叔手边的事情一结束,我带你去找唯一,以后就在国外生活,不回来了,好吗?” “今天怎么样?” 白一根本没有听周震的话而是打断他满怀期待的问道。 “先吃饭吧。”周震低叹了一声,将外套放在沙发上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是不是有新的进展了,陆叔叔他们今天不是去抓那个人了吗,怎么样了?”看着厨房里转来转去的背影,白一知道往常的周震可不会这样。 周震放下手中的土豆伸手捏了捏眉心,“光头死了。这个案子周一就会结案。” 过了好一会儿,白一的声音才从客厅传来,“什么意思?他死了,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怎么会结案?” “三年里参与这起案件的人死的死抓的抓,早该结案了,白一,上面已经够照顾你的了。” “我知道,不是…不是还差一个顾晟吗?怎么会结案?”白一的声音有些提高。 “就算抓到他,他也是个嫌疑人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他伤害了你爸妈,顶多三五年就放出来了,有什么意义?等更充分的时机,把他们…” 白一不可置信的看着周震,有什么意义?他居然说有什么意义。 白一摇头一步步后退,双眼通红的盯着他,“是他们害死了我妈妈逼死了我爸爸,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放过!既然你们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杀了他!” 说完白一转身跑向门口,周震见状冲了出来将她一把拉住。 “你冷静点白一,听周叔叔说,我的意思是…” “放开我!” 白一甩了几下胳膊没甩开,还是周震怕弄疼她力道轻了些。 “你冷静点白一,听我和你说…” “好,我听你说,说你们的苦衷,说你们的证据,说你们的上级命令,结果呢,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案子我等了整整三年,然后你告诉我这就结案了?” 面对白一的冷嘲热讽周震有些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你知道这里牵扯多少人吗,这可是隆兴!隆三也算有良心,给了我们一些交代,不然他把这些人藏起来我们根本抓也抓不着!” “你们不是警察吗,隆三干了那么多坏事,把他抓起来啊!”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我们怎么撼动这颗大树,警察也是人也有好坏之分,也会为了利益放弃正义。” 惩奸除恶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吞噬,拔除的过程。 那她牺牲的家庭算什么?对他们来说就是在这个过程里铺了一块垫脚石,那对她来说呢?她失去的是全世界。原本所有支撑她的力量在顷刻间尽数崩塌,连带着她活着的希望,人有时候就是脆弱,脆弱到只是一句话也会将你击溃。 5.救人 周一法院判刑的时候白一没有出庭,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去了也只是让自己更难堪。 漫无目的转了很久,不知不觉竟到了a市最热闹也最杂乱的街区——金龙街。 她以前也和白唯一来过几次,这里有家小吃店和一家陶瓷雕塑是白一喜欢的,可也仅仅限于白天,晚上他们却从未踏足过这里,毕竟这里是出了名的暴力街区。 不远处就是有名的“桃夜”,隆三势力庞大a市绝大多数的投资和企业都与他们有关。 一种无力感升起,在如此庞大的势力面前她就像是只蝼蚁,苟活于世。 她不甘,可不甘有什么用,她如今就连进去桃夜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走远还是听到了她们的讥笑,“办会员?小姐,有金卡免费进啊。” 她们的嘲笑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她甚至还礼貌的说声谢谢。 从桃夜出来,白一转弯进到了巷子里,相比于前面一片金碧辉煌的桃夜,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廉价。 震耳欲聋的dj声,和门口站着穿着暴露的女人都在无声的诉说这是一条什么巷子。 可她没有回头,只想朝着昏暗一直走下去。 穿过偶尔传来的口哨声,后半段后面开始变得寂静无声,在昏黄的灯光下还能看到几片老旧的住宅小区。 越走越黑,突如而来的一声尖厉的猫叫声,让白一的神经瞬间绷到了极致。就在这时昏暗的墙角突然传来几声隐忍的咳嗽声,白一再也无法平静,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正常。 “我知道,你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就过去了。啊?那好吧,那你过来接我吧。” 她不敢四处打量,硬着头皮从那个人身边经过。 直到走出巷子白一才将紧绷的神经放松,可过了没两秒,她再次挺直了后背。 巷子的尽头竟然是一处废弃的烂尾楼,生了锈的锁虚挂在铁栅栏门上。 白一想原路返回,可一想到巷子里那个人,她还是不争气的放弃了。 上午的怨气到这时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她划开手机刚打开拨号键就听到背后有一道粗重的喘息声,白一猛然回头就看到身后有把刀向自己刺过来,她忙转身避开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她闷哼一声直直摔倒在地上。手机掉在一旁,手电筒的光清晰照来,白一发现刺她的人竟是个女人。 女人也看见了她,似乎放松了警惕瞬间摔倒在地。白一一时间也不敢上前,她起身小心翼翼的过去把手机捡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地上女人轻咛出声,“帮我打个电话。” 白一哪敢再多待一秒,不理她转身就要走。地上的女人似乎料到白一会走,一把握上她的脚腕,若有若无的声音从白一脚下传来,“我…我快不行了,帮…帮我。” 白一挣脱了几下竟没从那女人手中把脚腕抽出来,“放开!” “只…只要你…帮我…我将名下的财产都给你…”女人的气息越来越淡,话说了一半咳出一口血直接将白一的鞋子也染红了。 她缓慢的蹲下身子,身子后撤依旧保持着戒备说道:“我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不要…” 女人艰难的抬起手阻止了白一,就在这一来回的动作女人的头发散向一边。白一看向她不由得一愣,她竟和自己长的有七八分相似。 “先离开…这里。” 女人借着她的力量慢慢的挪动身子站了起来,腹部的血越来越多,白一伸手捂上她的伤口,“你不能再动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听…听我说,不能去医院…先…先离开这里。”女人固执的摇摇头,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眼看着又要跌倒,白一忙伸手扶上她。 待看清她的长相,白一心里有丝疑惑,她将自己的书包扯了下来,弯下腰回头对着身后的女人说道:“上来,我背你。” 女人艰难的爬了上去,腹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浸湿了白一的衣服。 “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一。” “你爸爸妈妈,一…一定很爱你。” 白一轻扯了下嘴角,“为什么…这么说。” “在幼…幼儿园的时候,你肯定没因为写…写不出名字而哭鼻子。” 说完这句话女人轻轻的笑开,她想到了她三岁的女儿,那个扎着双马尾总是跑来跑去的女儿,她会偷偷打来电话说,妈妈,我想你了。接着就开始哭,等哭过以后她会抽着小鼻子,奶声奶气的告诉她,今天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怎么怎么样。 她们打电话从未超过三分钟,有时她也会告诉她,汝汝,等着妈妈,妈妈很快就会到幼儿园接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感觉到背上女人越来越弱的气息,白一轻声喊道:“你别睡,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白一并没有走之前那条路,到了出口人多必然引起麻烦,她背着她穿过另一条巷子,朝着居民楼走去。 背上的女人似乎清醒了些,她微微抬起头,看到女孩被沁湿的脸,心里一动,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打这个…这个电话。” 女人报了一串数字,白一扶着她在一个角落里坐下,电话刚拨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救…我。”说完女人又咳出一口血,彻底昏了过去。 “傅玲?发生什么事了?傅玲?!”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喊着,这下白一听出了他的声音。 “周叔叔?” “白一?你怎么会和傅玲在一起,你们现在在哪?”周震连忙起身,从沙发上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我们…我们在…”白一抬头看了一眼漆黑杂乱的小巷,“我给你发位置。” “好,等着,我马上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傅玲的伤口还在出血,白一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可她伤的太深了,尤其腹部的位置一截肠子都露了出来。 她仔细地打量着傅玲的脸越看越惊心,为什么这个女人和自己长的如此相似,还有她和周叔叔是什么关系? 察觉到她气息越来越弱,白一轻声地喊道:“傅玲,傅玲。” 傅玲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灰败瞳孔也在逐渐放大,白一知道她快不行了。 “白…白一,等他来了…告诉他,杀我的是…虎帮…虎帮的牙子,还…还有七月八号,孔兴码头,三…三个月后,隆兴…隆兴集团我…我已打点好…” 傅玲的眼睛越来越涣散,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白一已经听不清,她俯下身子才勉强听到她是在一声声的唤着一个名字,汝汝,汝汝… 周遭的老鼠闻到这血腥味开始躁动不安,像饿极了的怪物,张牙舞爪的扑来。白一驱赶了很多次,它们也只是躲在一旁的砖石后一双灰色的圆眼盯着地上的傅玲。 等周震赶来的时候,就看到白一满身是血的挥舞着手里的书包。 “白一!”周震跑了过去,“你受伤了吗?怎么都是血?” “是她的,她死了。” “快上车,先离开这里再说!” 周震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抱起地上傅玲的尸体,驱车离开了这里。 * 眼下周震也顾不得伤心,他只能用最快的方式去联系其他的卧底和接应人。 “傅玲,有没有说什么?”周震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白一。 良久,白一才从窗外转过头看向周震。 “傅玲是卧底。” “嗯。” “隆兴集团?” “在金三角地带提供情报。” 白一又看向了无声息的傅玲,虽说她们长的有些相似,可傅玲的气质却是冷冽狠厉远比她成熟的多。 “傅玲说,七月八号孔兴码头,三个月后隆兴集团打点好了。”白一想了想接着说道:“还有,杀她的是虎帮的牙子?” 周震用力的拍了下方向盘,双眼通红的怒吼一声,“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阴了一天的天气这时也开始落下了雨点打在车窗发出滴答答的声音,周震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重新打着车子进了警局。 他早已和局里打好招呼,将傅玲的尸体秘密运进了停尸间,犹豫了片刻周震将白一带到地下一层的仓库。 一打开门,所有的警员都红着眼睛看向周震。 “周队,傅玲姐真的…真的牺牲了?” 周震再一次红了眼,他垂在两侧的手拽紧了拳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打起精神来,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我们要和他们坚决斗到底,来祭奠我们牺牲的战士!” “是!” 他们站的笔直,洪亮的声音在这个不足20平的仓库里震耳欲聋。 礼毕,周震看向陆景沉声吩咐,“陆景,七月八日孔兴码头召集所有武警特警部队全面部署抓捕蛇头!” “是,师父。” “这次傅玲秘密回国只有金三角那边的人知道,看来傅玲带的人里出了内鬼。”周震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打开加密文件,一一扫过那五个人的资料。 “周队,现在唯一重要的是…傅玲姐进隆兴集团的任务…得取消了。” “只能另想办法了。” “我们好不容易打进高层内部看来要…” “周叔叔,让我去。”白一声音不高却让每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陆景抬起头看向她一脸的震惊,“白一,你去了就是送死。” “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陆景送她回去。”周震看了她一眼转头又专注手上的工作。 “我是认真的。” “你不是专业警察什么都不懂,那是个龙潭虎穴,你去就是白白送死。” “傅玲说三个月,那我还有机会。” 周震低叹一声走上前摸了摸白一的头发,“周叔叔知道你为了你父母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可你要明白卧底不是说当就能当的,你有想过在那里的生活吗?你有真正接触过那些人吗?这不是三个月说改变就能改变的,隆兴…我们会另想办法进去。 6.放手一搏 “你会想办法,你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如果她没有到隆兴,如果她被人发现秘密回国惨死,隆兴他们一定会调查,这几年的心血就白白浪费掉了,这后果你能承担吗?” 白一步步紧逼看着周震,她知道她的猜测没错,费尽心血耗费大半时间的他们怎么会甘心就这样将肥肉丢掉。 白一抬手看着手上身上逐渐干涸的血迹,一张素净白皙的脸上满是坚定,“我会带着傅玲未完成的使命走下去。” 仓库里一时寂静无声,就连周震也不由得思考这个问题,白一和傅玲确实有很多相似处,可她们的气质身材是完全不同的。傅玲常年和亡命之徒打交道身上早已磨练出肃杀冷冽气息,而白一虽经历了家庭变故看起来成熟不少可终归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这时一个警察走近白一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说道:“细看,白一和傅玲的确有几分相像。” “周队,傅玲和隆兴一直都是电话联系,他们似乎没怎么见过傅玲。”又有一个警察站起来看着周震说道。 周震拧着眉看向他们,“你们的意思是同意白一去?” “我不同意。” 陆景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看,“我不同意白一顶替傅玲,这次是去接近隆三那个老狐狸,像白一没有任何经验经历,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师父,你也知道他们的手段,如果白一真的落入他们的手里,那她…” “陆景。”白一定定看着他,“我心意已决。” “白一,你不能意气用事,你要知道…”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他的话,陆景回头看向周震,眼眶红了起来。 “师父!” “白一,你是不早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 “嗯,在她给你打完电话交代了事情之后,我已经猜到了,所以我不是一时兴起。”白一脸色平静,她又想起傅玲那双眼睛,那双心有不甘的眼睛,就在她俯身去听傅玲说什么的时候,她不仅叫着一个名字,她还提起一口气,死死拽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帮她,傅玲也早已看清了她和她相似的容貌。 “这不仅关乎你的生死,还有警队的任务,你能保证完成吗?” “我不能保证绝对完成,但我向你承诺,就算是死我也要带出有力证据。” “好!这才是我周震的侄女。白一,你放心,周叔叔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立马退出!” 周震用力拍了下白一的肩膀,转头向其他人吩咐道:“立马找出关于傅玲详细资料还有金三角隆兴的所有资料,一定要详细。甚至她今天晚上吃的什么,见了什么人。小李,你和傅玲接触多,这三个月你负责白一的形态体型教学。陆景,傅玲的尸身你一定要秘密焚化,等我们一举拿下隆三,一定要让傅玲战士风风光光的入殓!” “是,周队!” 等周震把所有事情交代完,拍了拍一言不发的陆景让他开车送白一回去休息。 陆景似乎还在生气,一直到了楼下他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还是白一在下车前对陆景说了句谢谢。 “白一。”陆景出声喊住了她,他知道白一认定的事不会改变,可他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景哥,他们死后,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看着隆兴一点点灭亡,再无其他。” 白一静静的站在细雨里,一双淡漠如水的眸子,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陆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没有权利去否决她的决定,他能做的就是在身后默默守护她。 “我会和师父帮你。” 白一看向他莞尔一笑,“谢谢。” “傅玲一直和隆三的手下魏琛联系,他有可能见过傅玲,你要留意这个魏琛。稍后我会把他的资料全部发给你。” “谢谢。” 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此之前她和陆景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她偶尔去警局找周震的时候他会过来和她说几句话,剩下的时间她都是安静的坐着或者有案子的时候会跟着他们去周边巡查。 陆景长的很好看,是白一迄今为止见过最清秀男生,白皙的面皮,剑眉星目,又是警察一身正气,安全感十足。也许在她没有发生意外,家庭美满的情况下,她会去喜欢他,会跟在他身后调皮的叫他陆景哥哥。 可,没有如果。 只有家人才是神赐福的完美艺术。 所以,她不配。 一夜无梦。 早晨五点,闹钟一响,白一穿好衣服下楼开始一天的晨跑。 昨天回来李姐连夜给她发来傅玲的生活习惯,作息时间,穿衣风格,甚至还有内衣型号… 白一都一一记在心里,还好她的记性不差,过一遍的东西忘不了。 傅玲是两年前在金三角一个大的走私集团里升为玲姐的,主要掌管海外走私。其手底小弟无数却有五个得力干将,其中两个国人和三个越南人。 此次傅玲秘密回国是他们和蛇头有场交易,却没想到这五人里竟有个与虎帮勾结的内鬼,就在傅玲回国的当晚遭人暗算,所幸傅玲身手好逃了出来,最终却因为重伤而死。 好在周震他们第一时间封锁了傅玲身亡的消息,参与这件事的人也无法确定傅玲到底死没死,所以白一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傅玲。 她在一周内反反复复的看着傅玲的照片。傅玲的身材比例很好,而她太瘦看起来总是弱不禁风的样子,所以这三个月她一定要好好吃饭外加健身! 每天她都很充实甚至可以用忙碌来形容。晨跑一小时,健身房三小时,剩下的时间整理金三角和隆兴的资料,不仅要理清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还要明白他们各自的特点。她还要学习散打,泰拳,虽然三个月学不了多少东西,但是傍身装装样子还行。 有时陆景还会从档案室偷偷拿来各种血腥暴力的案件让她观摩壮胆,会把带到练枪室教她如何使用枪械,会模拟黑道各种场景让她适应。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白一的变化众人都看在眼里,她不再像之前那个瘦弱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白一,现在她就是傅玲,那个冷漠,果断,谈笑风生的傅玲。 今天七月六日,距离傅玲给的消息孔兴码头还有两天,距和隆三见面还有十天。 傅玲的手机在中午时候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发件人是s,他们猜测这应该是傅玲所处走私集团的头目,石飞。 前几条都是石飞给傅玲发的暧昧讯息,直到后面几条石飞开始询问傅玲的状况。 周震拿起手机发了个一切正常,不一会儿对面发来一个ok的手势。 众人悬起的心才都放了下来。 7.一切就绪 “白一,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了,一定要随机应变,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保命要紧。” 白一点点头,“放心吧周叔叔。” 此时的白一一头直发已经被李姐烫成了当下最流行的发型,齐额的刘海也留长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与傅玲无样。 “我怎么感觉这一打扮,白一要比傅玲姐漂亮。”闫磊单手托腮从头到脚打量着白一,“天呐,白一你是怎么在短短三个月里做到前凸后翘的?!” 李姐“啪”的一声在闫磊头上敲了一下,骂道:“兔崽子,说什么呢?” 闫磊嘿嘿笑了两声,“我…我这不是学习学习,完了让我女朋友也去嘛。” “人家白一本来身材就很好,只是之前的穿衣风格不张扬而已。”李姐对白一的印象就是一个干净皮肤白的放光的女孩,觉得傅玲的风格并不适合她,没想到白一完全颠覆了她的看法,现在的白一就像一只暗夜精灵,危险又迷人。 白一抿唇看向他们,“是不是不像傅玲姐?” “整体可以,但是遇到金三角那边的人你还是得注意。不过…”周震说完眉心蹙起,“白一确实比傅玲漂亮。” “这有什么。”李姐不在意的摆摆手,“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只要白一和他们说最近脸上动了动,完全没问题。你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时刻记着你就是傅玲,千万不能有差错。” “嗯,我记下了。” “陆景,如果我有事不在的话,你全权负责白一的卧底行动。”周震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 陆景连忙从白一的脸上移开,“放心吧师父,我不会让白一有事的。” 闫磊咦了一声,看着陆景脸上可疑的红晕马上换了一个吃瓜的表情,他悄悄的捅了捅陆景的胳膊,“你喜欢白一?” 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中被猛然问了这么个问题,陆景一个没忍住呛了一下,“别瞎说。” “我们队草万年铁树终于开花了,太难了。”闫磊早已屏蔽了陆景的话,只是一个劲捶胸顿足。 “你别瞎说。”陆景抡起手里的资料打了他一下。 “你别不承…” “安静,你俩在后面嘀咕什么呢?”周震抬头看了一眼不悦的说道。 等所有人静下来,周震伸手一按,墙上的屏幕出现了这次行动的嫌疑人,“这次抓捕行动,一定要快准狠,既然石飞集团出了内鬼那这次免不了黑吃黑,虎帮的人肯定会先比我们埋伏,这次我们要一网打尽。白一,你照常和他们汇合。这次我们只是对蛇头下手,石飞这个人狡猾的很,如果他有所怀疑,你完全可以找个替死鬼,把那个人交出去保全你自己。” “你这两天好好休息等蛇头的通知。” “现在所有人都到会议室集合开会。” 周震说完拍着手催促着仓库里的人行动起来。 是夜。 此刻的“桃夜”包厢里血腥味浓重,魏琛猛的将一桶冰水浇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头上,男人缓缓睁开肿胀不堪的眼睛,看见面前的魏琛又开始颤抖的哭喊起来,“琛哥,琛哥,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魏琛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脸,咧着一口白牙像是地狱里的恶鬼,他一只手摆弄着指缝中的烟,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好像还遗漏了什么。” “琛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即使双手双脚被绳子勒出了一道道深深地血口,但他还是不由得去挣扎想要离魏琛远一点。 “快他妈说,老子今晚的时间都浪费在你身上了!” 魏琛向来是隆三手底心狠手辣的代表,在他手上死的人不计其数,然而他最烦就是碰到这些硬骨头的人。 杀不了,问不答。 想到这里魏琛的怒火更大了,他抬起手将手里冒着红光的烟头狠狠戳向男人的眼睛。 顿时一股烤焦味和男人哀嚎声充斥整个包厢。 坐在角落里的顾晟眉头微微蹙起,他将手里一直把玩的酒杯随意的扔在桌子上,玻璃和玻璃的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魏琛嘴上低骂了句起身看向他,“又怎么了,我的顾少爷。” “别吵到我的客人。” 顾晟不理他的嘲讽,声音平淡的说了一句。 “我他妈也不想这么费劲,你有本事你让他说。” 魏琛把手里的烟头一扔,坐到沙发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两声,魏琛掏出手机点开聊天界面,是以前约过的妹子给他发了两张刚洗完澡的照片,这下惹的魏琛更加心烦意乱。 “去看看人死没。” 其中一个人过去探了探地上男人的鼻息。 “琛哥,还没死。” “给我弄醒!” “是。” “哗”的一声,地上的男人又被泼醒。 “魏琛,我操你,你不得好死…”这次男人没有再求饶他闭着眼气息微弱却一声接着一声咒骂着魏琛。 魏琛心里惦记着那个胸大屁股翘的妹子,也没有耐心和他继续耗下去,直接朝前面的几个人摆摆手,“拉下去解决了,利索点。” “慢着。” 这时小五从一旁走了出来,掏出一根烟弯着腰替魏琛点着,“琛哥,我们好不容易等蛇头出来,这次的货不止石飞还有虎帮那些人也来掺和,如果他死了,我们就失去先机了,那三叔肯定会不高兴。” 原本还一脸不悦的魏琛,此时听了小五的话也不得不忍了下来。这次蛇头的交易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所以他自告奋勇的向三叔揽下了这个活,可没想虎帮的人都是点软硬不吃的硬骨头,接连三个人都问不出具体时间。 他冷哼一声看向顾晟,“那就别他妈看戏了,赶紧想办法吧。” 顾晟朝小五轻抬颌示意了下,后者走向地上的男人蹲下来直截了当的开口,“不想你女儿有事就赶紧说,她现在可是在隔壁包厢里等着接你回家。” 听了小五的话男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他嘴里也不再骂着魏琛,就这样躺在地上睁开那只还算看得清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镶了金边的房顶。 “早他妈干嘛去了,去,把她女儿带来。”魏琛越来越不耐烦,提高了声音向身边的吩咐道。 “你也知道魏琛的手段,再不说顾哥也保不住她了。”小五附在男人的耳朵低声说道。 “七月八日,下午四点孔兴码头水下交易。”末了男人眼眶里的泪流了出来,“求你们别伤害她。” 男人不知道顾晟是怎么找到她的女儿,那个被他刻意藏起来的女儿。 “放心吧木哥,你女儿不会有事。” 小五站起来看向顾晟点点头。 顾晟拍了拍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低笑一声看着沙发上的魏琛,“阿琛,玩得开心。” 待顾晟走了出去,魏琛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向门口。 “琛哥,他…他怎么办?”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魏琛走上前拍了拍那个小弟的脸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带回去给他养老送终去?” “琛哥,我…我…” “我什么我,扔进山里喂狗去!一群笨蛋!” 8.发生意外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和蛇头交易的日子。 饶是训练三个多月可真正来到这天白一心里还是发怵。 七月八日,上午十点。 白一穿了一身香芋色套装,荷叶边的收腰西装配上同色系的开叉短裙,看起来高贵优雅。她将一头长发卷成了水波纹,蓬松的头发衬的她五官更加精致秀美。 她将一侧的头发挽在耳后露出那只未带耳麦的耳朵,又从包里找出周震给她的胸针别上,深吸一口气从酒店走了出来。 接她的是蛇头的人,看到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打开车门恭敬的喊了她一声玲姐。 白一微微点头坐了上去。 “蛇哥知道玲姐您这次秘密回国不敢张扬,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他向来看不起女人,这次石总派我来,你们蛇哥肯定气的不轻。” 白一将脸上的墨镜取下看了一眼前面说话的男人哼笑一声。 “玲姐…”副驾驶上的男人一时有些尴尬。 “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和你们搞关系的,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果然玲姐和传说中的一样,够辣。不过,您可千万别误会蛇哥,他还是很欣赏您的。” 白一笑了笑没再说话。 上午十一点。 白一看了一下表,车子已经在高架桥上整整绕了一个小时。 十一点十五,车子下了高架桥。副驾驶的男人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眼罩向白一递来。 “玲姐,配合一下。” 这时耳麦里传来闫磊的声音,“白一,蛇头的人太狡猾,我们跟丢了。” 白一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从容不迫的接过男人递来的眼罩戴上。 “这么谨慎?” “没办法玲姐,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兄弟折在条子手上了。您先睡一觉,一会儿就到了。” 白一哪有什么心思睡觉,她紧紧拽着手里的包让自己放松下来。 耳麦里陆景的声音清晰传来,“别怕白一,随机应变。胸针里有定位系统,我们会找到你的。” “别怕白一,我们会找到你的~” 陆景话音刚落闫磊接着他的话阴阳怪气的说道。 “闫磊!你是不是有病。等任务完成看我怎么收拾你。” 即使陆景故意压低了声音,白一还是听出他声音里的窘迫。 “我怎么了,我这是在鼓励白一呀。” “你…” 说也奇怪,听着他们吵来吵去的声音白一心里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闭嘴!这是在执行任务,你俩干什么!等任务完成回去一人写一份检讨书。” “是,周队。” “是,师父。” 白一强压下笑意,咳了一声。 “怎么了玲姐,喝水吗?” “不用,谢…啊!” 白一谢字还没说完,就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接着一阵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让白一猛的撞向车顶,支离破碎的玻璃飞溅起来划伤了她的脸和胳膊。 车祸就在这短短几秒,瞬间白一感觉头晕目眩耳鸣声阵阵,一股暖意从她的头顶流出流在脸上,白一艰难的抬起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扯下眼罩眼前却模糊一片。 “白一?!白一?听得见吗?怎么回事?”耳麦里陆景焦急的声音让白一稍微清醒一点。 此时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费力的解开安全带从车窗中爬了出来。 车子被撞的严重变形,副驾驶上的男人被甩了出去像是破碎的人偶直直插进路边一排的钢筋上。 这,是一处凌乱不堪的码头。 白一颤抖的移开眼睛,刚才还问她喝不喝水的男人转眼间就死在她面前。 耳朵里依旧传来陆景断断续续的声音,白一想告诉他,她没事,可喉咙里的刺痛让她出不了声。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在她不远处停下,门被拉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朝着白一大叫一声,“傅玲,快上车!” 白一脑袋晕的厉害,听到他的喊声虚晃的走了几步,没等她走过去,又听到那个男人大喊:“蹲下!快蹲下!”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胳膊上就传来一阵麻胀感接着一股子钻心的疼向着她袭来,白一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玲姐中qia g了!”这时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中qia g的感觉。白一突然想笑,她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个问题。 “妈的,谁他妈三番四次的坏老子事情,老子今天和他拼命!” 蛇头端着一把ak从面包车上走了下来,对着后面那辆车扫了几梭子。 “老大快走,后边又来了一辆车!” “下来两个人把她抬上去!” “老大别管了,保命要紧!” 一个年轻人说完跳了下来将蛇头拉了回去,门还没关严实,车子就扬长而去。 “操,让他跑了。”躲在车后的牙子起身啐了一口,又看向地上的白一,也不免对她惊人的生命力感叹一句,“傅玲啊傅玲,你命真大,这样还不死。”说完他举起手中的qia g对准她。 “我死了,石飞绝不…不会放过你,放过虎帮…”白一疼的冷汗直流,可她还是咬牙切齿的对着牙子说道。 “你觉得我会怕他?” 牙子冷哼一声,食指轻扣扳机,在白一愣神之时,只听“砰”地一声,突然一股热流喷溅在白一脸上,等她反应过来牙子已经重重栽倒在离她几公分的地上。 一时间她竟忘了胳膊的疼痛,抬手抹了一把脸看到一手粘稠的血迹,退了几步干呕起来。 “芜湖~牛啊顾哥,精准爆头。” 小五扛着qia g从车上下来扶着门框吹了声口哨。 不远处顾晟穿着一身素黑的冲锋衣缓缓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手中的qia g别进腰里道:“qia g不错。” “那可是我专门给你收藏的m500。”小五一脸骄傲的看着他。 顾晟,顾晟! 白一把脸上的血擦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支藏在她身后的qia g被她死死攥紧,她不确定这个距离,这个还可以抬起来的胳膊,是否在他们开qia g之前可以准确无误的射进对面男人的胸膛。 “白一!白一你怎么样?白一!” “这娘们…”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一个是她耳麦里的声音,一个是对面那个扛qia g男人的声音。 陆景突如其来的喊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不能和他同归于尽。 白一轻轻嗯了一声,将耳麦一把扯掉,朝着顾晟的方向声音沙哑地喊道:“我是傅玲,别开qia g。” “知道你是傅玲,把手里的qia g扔掉乖乖过来,我们不会杀你。” 小五歪头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就一只胳膊能动还藏,是她瞎还是他们瞎? 白一随即扔了出去,朝着顾晟踉跄的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十步… 眼看着就要到了,白一突然脚下一软朝着顾晟扑了过去。 嗯?不对,她怎么离地面越来越近?在脸和地相差0.1秒的时候她终于喊出了声: “啊!” “咚” 在她昏迷之前,面前那只漂亮的马丁靴缓缓退后与左脚并起。 你后退半步是认真的吗? 9.交易 这一觉白一睡的并不安稳,她又梦到了那天晚上,父母凄惨的喊声就在她耳边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着她,死死扼上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气。 她想要把脖子上的毒蛇扯下来可胳膊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在挣扎间白一突然清醒。 第一反应就是疼,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 “水…水…”白一努力咽了几口唾沫才艰难的说出几个字。 可是并没有人理她,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打量了下四周。 很简陋的屋子,只有一张破旧桌子和一张用木板随意搭起来的床,她稍微动下就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她费力支起身子,朝着那张桌子抬手过去。 “水…”白一声音沙哑的喊道,现在她就想赶紧喝口水来浇灭自己冒烟的嗓子。 依旧没有人。就在白一以为她要渴死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进来,他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用粗鲁来形容,他一只手垫着她的脑袋将她头微微抬高,另一只手拿着水杯向她的唇边递来。 久旱逢甘露。 白一就这样就着他的手把整整一杯水喝了个干净。 “谢谢。”她开口,声音虽沙哑难听的厉害。但,总算是有了声。 “没事就继续交易,给你二十分钟时间。” 声音低沉清冷,像是十二月的雪。 她猛地想起昏迷时见到的人,顾晟。 抬头看去,真的是他。 他依旧那身冷酷的冲锋衣,微微蹙着眉,有些不耐烦。他的半张侧脸处于光线之外,冷淡且慵懒。 白一垂下眼睛看了看身上简易的包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我…我都这样了还要去?” “哪样?” 白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和缠满纱布的脑袋。 “大哥,我…我这么严重的伤,你让我现在下海…交易?” 顾晟没有理她,抬腕看了眼手表,依旧面无表情:“你现在还有十五分钟。” 无耻小人的地痞流氓。 白一慢慢挪动着沉重的身体,强撑着从床上下来,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这是我…咳咳…我和蛇头的交易,你们来干什么?” 顾晟脸色一沉,刚要开口,门被小五猛地撞开。 “顾哥,魏琛来了。你带着这娘们从水路走,我带人去解决蛇头。” 顾晟没有说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将白一抄了起来。 “唔…” 白一闷哼一声,全身的疼痛又加剧起来。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这完全不在白一他们的预料之中,虎帮为什么想方设法要傅玲死?还有顾晟,魏琛…他们之间又是什么渊源?而且傅玲和蛇头这批交易竟会炸出这么多人,难道这里面不仅仅是军火? 周叔叔他们一定是忽略一些重要的东西。 可还没等她细想,顾晟已经抱着她走出屋外,并不柔软的衣料摩擦在她头发沙沙作响,她浑身僵硬,忍着疼痛离他胸口远了几分。 “为什么要杀蛇头?你要黑吃黑。” 顾晟没有说话而是身手矫健的躲过几个巡逻的人,在白一惊呼声准确无误的跳上了一艘快艇,船身剧烈的晃动了几下,竟被他稳了下来。 白一刚呼出一口气,身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快艇犹如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由于惯性,白一只能用另一只还算好的胳膊死死抱住顾晟的腿。 说实话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的身体素质竟然这么好,如此这般竟还可以坚持。 顾晟动了动腿,可脚下的女人一动不动。 昏过去了?顾晟弯腰坐下,长臂一揽将女人捞了上来。 咸咸的海风将女人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只能看到她小巧精致的下颌。 盯了没几秒,女人突然将脸上碍事的头发甩开,一双星眸猛地撞进他的视线。 “你还没回答我,隆兴到底怎么回事?” 顾晟看了她一眼将眼睛别开,“我没义务要回答你。” “那就让我猜一下…”白一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顾晟,“我要是猜对了,你就不能杀我。” 话音刚落,顾晟饶有兴趣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会杀你?”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就说你答不答应。” 顾晟嗤笑一声,“ok。” “没有诚意,把手机给我。” “别耍花样,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白一浑身一颤,却依然挺直了背,“你还不知道那批货在哪里,你不敢。” 顾晟挑眉将手机递给了她,“傅玲,女人太聪明可一点也不可爱。” 白一强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嘟了几声,电话里石飞的声音清楚的传来,“喂?” “我在顾晟手上,如果明天我没有联系你,来隆兴要人。” 说完白一栽进顾晟的怀里,不省人事。 * “姐姐,姐姐…” 依稀中只见男孩模糊的背影,可声音却异常清晰。 “姐姐,姐姐…” “唯一!” 白一猛地从梦中惊起,不知道碰到哪里,瞬间她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她有多久没见过白唯一了,时间已经开始模糊,她只能从微博中和周震的汇款的凭证中得到他的信息,只知他已高中毕业成功的考入大学… 她想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家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可每每翻出熟悉的号码,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当初唯一出国的时候,妈妈就切断了他们的联系。 “傅小姐,你醒了?” 白一回头看向门口,这里明显要比之前那个木屋档次提高了几十倍。 “这是…什么地方?” “是顾先生的私宅。” 一位身穿女仆装的女人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白一揉了揉沉甸甸的脑袋,慢慢起身,“我睡了多久?” “三天。” 白一点点头,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三天的时间,周叔叔他们一定很着急,但愿他们别乱了阵脚。 “顾先生呢?” “顾先生有事情出去了。” 她亦步亦趋的下了地,身上的脏衣服早已被白色真丝睡衣代替。 她侧目打量了四周,整个房间通亮无比,巨大的落地窗前微湿的海风将白纱轻轻卷起。 这是一座岛,准确来说这是一座私人岛屿。 白一在周震的抽屉里见过顾晟的资料,他仅三年时间凭一己之力成为隆兴的重要成员。 实力是有,可这财力…也来的太快了些。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许找到搬倒隆兴的证据可以先从顾晟下手。 别墅精致却不大,二楼尽头就是书房。白一摩挲的来到这扇厚重的门前。 她轻轻推了推门,纹丝未动。 10.谈判 “嘛呢?这位小姐。” 白一猛地回头,是那天那个跟着顾晟的男人,他上下打量着她,嬉笑道。 “找什么呢?来,我帮你一起找。” 她忙摆手,“没有,我随便逛逛。” “哦,那就下去吧傅小姐,顾哥在下面可等你多时了。” 面前的男人要比顾晟健硕很多,一身的腱子肉加上他脸上的伤痕,看起来凶悍无比。 陆景说的没错,就连应付顾晟身边的一个小弟,也足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 不过既然走到这里,她就没有打算还能活着回去,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和他们死磕到底! 楼下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顾晟,他背对她,弯着腰略微紧身的衬衫隐隐衬出他背部的肌肉线条。 等她走近才发现他在捣鼓什么,一把精致的手枪被他来回的拆开组装。 “傅小姐,对这里可还满意?”依旧是冰冷如雪的声音。 白一盯着桌上的枪,胳膊处的伤口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你不会只是单纯的请我来做客的吧?” “我就是想听听傅小姐的猜测。” 顾晟转动着手里的枪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白一才突然记起她昏迷前自作聪明的举动。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会昏迷这么长时间。 如果…如果石飞真的来了,那她不就成了电视剧里的炮灰,刚开局就下线? 白一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沙发前坐下,“石总他…是不是已经到隆兴了?” 闻言顾晟竟哼笑一声看向她,“怎么,怕了?” “我…我怕什么,顾晟你什么意思?” 顾晟直起身,缓缓向后靠去,长腿交叠,脸上的戏谑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他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就让她变得紧张起来。 他语气懒散可在白一耳中却是惊起了波涛骇浪,“我耐心有限,告诉我那批货在哪里,你还能平平安安进入隆兴。如果你还敢和我耍什么小聪明,下次的伤可就不是在胳膊上那么简单了。” 顾晟话音刚落小五慢悠悠向她走来,“傅小姐,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不然…” 说着他一只手搂上了白一的肩膀,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姿势朝着她脑袋轻轻一顶。 “啪。” 一瞬间客厅里寂静无声。 白一浑身僵硬仿若置身冰窟,直到小五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神盯着小五冷冷说道:“把你的手拿开。” 说完她猛地起身,还斜靠在她身上的小五一个重心不稳栽在沙发里。 小五:“你这个娘…” “顾先生,你和魏琛,或者隆兴之间的事我不想参与,过程不重要,我只要结果。结果很简单,给钱拿货。” “你也没必要为难我这个弱女子。我只是一个中介人,货是石飞的,钱也是石飞的。我这一回国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竟都想要我死。” 说完她双手捂颊开始啜泣起来,可没一会儿她便起身走到顾晟身边坐下抬头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我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你救了我。顾先生,货和钱我都给你,今后我也会跟着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顾哥,你可别相信她!我妈说过女人越是漂亮说的话越不能信!” 敢情这位好汉是张无忌? 白一忍着对她身后男人破口大骂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覆在了顾晟的手背上,“可以吗,顾先生。” 顾晟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柔荑,白一被他盯的不好意思,刚把手拿下去就听到顾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说过太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顾晟突然坐起身凑近她,瞬间一股子清香直直钻入她的鼻腔。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 “顾哥,这娘们真有这么好心?她真的就什么都不要了?”小五靠在车前点燃了一根烟。 顾晟盯着面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海面,脑中却不自觉浮现出那张欲泣泫然的脸。 “照我说,直接把她绑起来扔海里喂鱼得了。反正石飞迟早也得告诉我们那批货的下落。” 顾晟:“这是我私人地方,不是让你杀人藏尸的。” 随即他指了指不远处漂浮的袋子,“再有下次,该你进去喂鱼了。” 小五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顾哥这次你真冤枉我了。” 说完掏出手机那边刚接通,他便一系列的脏话脱口而出:“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让你们解决蛇头,给我解决到顾哥海里了?什么?你们没有?那这是谁?别他妈废话了,赶紧过来!” 半个小时后。 几个人刚把袋子打开浓重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小五捂着鼻子躲在顾晟身后,“我去,真他妈吓人。” 尸体蜷缩在袋子里,裸露出来的皮肤惨白浮肿,圆目怒张,青紫的舌头伸了出来耷拉在颌下。 即使面部已经被浸泡的变了形,顾晟还是看着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他敛下眼睫示意身边的人将尸体拉出来。 直至尸体完全暴露出来,小五的眼睛也越瞪越大,“这…这是金三角的石飞?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顾晟接过手套在小五一脸佩服中蹲下身去。 修长的双指并起轻轻抬起石飞的下颌,一道深红的勒痕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是被勒死的。” 顾晟点下头,“给石总准备一副棺木,我们替他收尸。” “顾哥,这明显是有人想嫁祸我们,你还要替他收尸?这次蛇头的动静有点大,外面的条子都盯着我们呢。照我说,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到时候只要有动静就知道谁干的了。妈的,居然敢杀人拋尸在我们地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说完他勾唇一笑,拍了拍手起身,“靠山都没了,看你还能玩什么小聪明。” 小五烦躁的摸了把寸头一脸懵逼的看着顾晟,“什么靠山?什么聪明?顾哥你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还有,家里面那个娘们到底怎么收拾她,我们可不养闲人,让她赶紧那批货的下落说出来,扔出去得了。” 原本走远的顾晟停了下来,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小五低声说了句:“啰嗦。” 本来就一脸委屈地小五此时更加委屈了,他眼巴巴地看着顾晟的车扬长而去,踢了一脚沙子,哀嚎一声。 “你倒是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