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不识君》 第一章 梦魇 无人踏足的四环山深处矗立着一座神秘感十足的娴雅小筑,这庵主原本是天界的上仙,后因情爱之事,自行叛离天界,带着自己辛辛苦苦求来的媳妇来凡间建了一处亭台小榭,取名并蒂庵。 “姑娘安好,在下乃天平县县令江盛,今日特来此地求见庵主。”一长胡中年人道。 “我们庵主不在。”蛤蟆妖蛙蛙说。 “那他现在何处?在下前去寻找。” 蛙蛙摇摇头,“我们庵主的媳妇离家出走了,他出门寻她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江盛哀莫的叹了口气,当真是天要亡他们天平县啊。 天平县石碑处,突然乍现的男人追上身着红衣的女子,这男人仙风道骨,气宇不凡,一看就非是凡人,而那女子更是倾城绝艳,不拘世俗,一看也非凡间之人。 “阿策,阿策,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璟蓦追上夜君策,抱住她哀求撒娇道。 正在气头上的夜君策哪里肯理会他,昨夜她又做了关于前尘往事的旧梦,梦醒后,她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伸手掐死璟蓦,为了消气,她只好像往常那样离家出走。 “我梦见你骗我感情,还想杀我,我真想掐死你,把你浸入皎川喂鱼!”夜君策咬牙切齿的说。 闻言,璟蓦立刻执起夜君策的双手放在自己脖颈处,伸着脖子道:“你想掐多久就掐多久,拿我喂鱼也可以,只求你将我魂带在身边。” 夜君策气笑了,她按着他的脖颈推开他,“谁想将一只魂带在身边啊,不能使唤不能用的。” 璟蓦赶紧将她抱在怀里,“那你还生气吗?” “暂时不生了吧。” “那咱们回家?” 夜君策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目视着远处的冲天妖气,“出都出来了,就随意逛逛吧。” 他揽住她的腰,满心满眼的皆是她,“也好。”她想做的事,他都会陪她完成。 站在天平县城门处,夜君策二人稍稍顿了一下。 “怎么了?”璟蓦问。 “你可想好了,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夜君策逗笑道,他能觉出来,这次的妖怪可能是个硬茬儿。 “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生死同衾。”他认真的说。 “傻不傻。”笑了一下,夜君策拉着他进了天平县。 此时的天平县,街上空无一人,就像一座鬼县,偶尔,会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出门买些粮食蔬菜带回家。 “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这街上缘何没有年轻人呢?”璟蓦上前问道。 老人摆摆手,直接转身离去。 “算了,先找家客栈住下吧。”夜君策看了眼身旁的平江客栈。 璟蓦点了一下头,揽着她推门进入客栈,初入客栈,四周平寂且空无,那些吃饭的桌案都浮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看着实在不像生意好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一手捧烟杆假寐的老者腾的一下睁开眼。 “住店自己找房间,吃饭自己动手。”他躺在那吸了口烟,声音低沉的讲道。 “掌柜,这天平县的妖物到底有何神通?竟能让街上空无一个年轻人。”璟蓦问。 掌柜吐了一口烟气,从摇椅上坐起来,吓唬道,“此妖物专食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他男女不忌,被他咬中的人,死状极其惨烈,你们还是快走吧,天黑后就来不及了。” 夜君策兴奋一笑,“既如此,那我们更得住下来了。”说完,她拉着璟蓦上楼自寻房间。 “天黑后,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掌柜看着他们二人嘱咐说。 夜君策从二楼看了他一眼,“放心吧掌柜。” 寒月升至天穹之际,屋外传来一阵“簌簌簌”的响动,就像有无数只爬虫在地上爬。 “来了。”夜君策睁开眼。 “我出去看看。”璟蓦站起身。 夜君策握上他的手,“一起。” 点了一下头,璟蓦反握紧夜君策的手。 窗户离开后,二人似烟似雾般的出现在街上,而在他们出现时,那两只已经爬远的蚰蜒精迅速回过头来。 “咯咯咯~修为强厚的年轻人。” “吃下去,我们就能成为妖王了。” 说话间,两只蚰蜒精化身为人,原来,这是一雄一雌两只妖怪。 夜君策嫌弃的皱起眉头,“真恶心,早知道带蛙蛙出来了。” 璟蓦好笑的看着她,“你确定蛙蛙不会吓得逃命?” 夜君策撇撇嘴,这很有可能,蛙蛙身为一只蛤蟆精,偏偏不吃虫萤,反倒对烧鸡烤鹅感兴趣,她先前忖过,蛙蛙可能是当蛤蟆时被她食物链上游的生物给吓怕了,以至于她现在喜食它的天敌。 “一人一个,打完收工,雄的交给我。”说着,夜君策擎着弑灵长镰冲上去,璟蓦也提剑跟在她身后。 此番搏斗,双方武力值根本不成正比,每一招每一式,蚰蜒二怪都在被限制,想打却伤不到对方分毫,想逃却逃不开方寸之地。 玩累了,夜君策直接用术法控制住雄蚰蜒,并用弑灵长镰利落的将他劈成两半。 “妖公!”雌蚰蜒分出心来喊道,下一秒,她被璟蓦打翻在地。 雌蚰蜒恨意冲天的瞪着夜君策,“你杀我男人,那我就让你男人给他陪葬!”说罢,她抛出一副画卷,并以自己的妖魂献祭画卷。 顷刻间,那副画卷像一副毁天灭地的狂暴磁场,强势的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夜君策二人只能靠自身修为抵挡画卷的卷噬。 “是蛊萤画卷。”璟蓦道。 “何物?” “我在书中看到过,这蛊萤画卷能蛊人心神,让人陷入恐惧绝望的梦境之中,所以,入了这幅画卷的人基本都有进无出。”璟蓦解释说。 “那是得毁了它,你护住我,我撕了它。”夜君策撤去冥力,召出弑灵长镰道。 璟蓦点点头,随即铺散仙力护住夜君策,然而,在夜君策动用冥力之时,从蛊萤画卷里传出的声音像恶魇一般回荡在璟蓦耳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伴你十世,甚至将我的命系在你身上,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夜君策凄厉的喊声打开了璟蓦尘封已久、不敢面对的记忆。 他摇摇头,想稳住自己的心神。 “咱们就此了断吧,我已记不清当初爱你时的样子,往后,你继续做你的上仙,而我,自有我的归处。” “我要同别人成婚了,你以后莫要来找我。” …… 仙力消失,璟蓦被这几道蛊人心神的声音影响的头要炸了,而在下一秒,他被吸进了蛊萤画卷里。 “璟蓦!”夜君策收起冥力和弑灵长镰,跟着璟蓦进入画卷之中。 画卷内的万物皆是无尽的枯萎,枯败的古树、断裂干燥的藤蔓、凄黄的杂草,这些景象无不让人心生悲凉。 “璟蓦,璟蓦,你在哪?”夜君策观察着四周。 突然间,那道蛊人心魄的声音又出现了。 “他爱的人不是你,永远不是你……你只是他为了满足私欲的工具,你只是工具,工具……” “工具你大爷!”说罢,夜君策直接召出弑灵长镰毁了周遭的景物,等四周被夷为平地时,璟蓦的身影也出现在她眼底。 “璟蓦!”夜君策赶紧跑过去,可惜,等她要接近璟蓦时,便被一股力给弹开,反复多次后,她终是失去了耐性,因为,此时的璟蓦快因仙力耗尽而死。 “阿策,阿策,我不会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璟蓦眼眶湿红的将自身仙力不断输送到面前的虚无之地,但在他眼中,他的夜君策正是被眼前的阵法困住,所以,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她。 来不及思考,夜君策直接用冥力打破隔绝她与璟蓦的那道力。 “璟蓦!”她跑过去接住倒下的他。 笑了一下,璟蓦彻底昏了过去。 “怎么可能!你怎会没有恐惧?”画卷里的声音惊讶道。 夜君策抬头看着前方,“我的恐惧早在百年前消失,”说话间,她的眼睛逐渐转为银蓝色,“凭你,也配左右我的恐惧。”话落,带着强烈冥力的弑灵长镰围着四周扫荡一圈,骤然间,那副画卷崩裂化为碎片。 带着璟蓦,夜君策直接回了杬禊神境。 “父帝,父帝,你快帮璟蓦看看,他好像陷入了梦魇。”夜君策急忙拉着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杬禊进屋。 杬禊满脸不在意的挑挑眉,继续修剪眼前的花枝,“不就是梦魇嘛,等他自己醒过来喽。” “父帝~”夜君策撒娇的叫道。 “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当初,我给你寻了一桩多么好的婚事,可你呢,一门心思的为了璟蓦而退婚,现在好了,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往后还怎么保护你。”说罢,杬禊一剪子剪短了月季花枝。 夜君策看着断掉的花枝咽了咽口水,“这个……父帝,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咱们就不提了好不好,你看我,现在过得不也挺好么。” 杬禊扔下剪刀,“好?日日做噩梦,这叫好?” “哎呀,父帝~” “反正我不会救他,就让他陷在恐惧里好了。”说完,杬禊走到一旁喝茶。 看杬禊是铁了心不救璟蓦了,夜君策只好带着他回到并蒂庵。 梦里,璟蓦回到了他恐于面对的以前。 第二章 天界 瞭仙台隐匿在游云之上,镶金的天玄柱在金乌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时辰尚早,瞭仙台处已站满密密麻麻的仙使,其中不乏掺有妖界之人。 前几日,天界派人给魔界送了手折,言昌珩元尊要于三日后在瞭仙台讲经,届时,向往佛法者皆可前去。 其实,习不习得佛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六界安平,大家不好撕破脸罢了。 彩云之下,众仙使似找到老友般酣快的议论谈笑着,笑声止,一袭红衣的夜君策身形沉稳的落到瞭仙台处。 “怎么冥界的人也要来听经学道啊。” “是啊是啊,你看她身上弥漫的鬼气,真晦气。” “赶紧离她远点,可别沾上鬼气。” 冥界之人乃是六界第二大恶毒族类,那些仙使早已做好孤立她的准备,而在她们眼神的胁迫下,那些妖灵也不敢凑近夜君策半分。 走到一旁的天玄柱处,夜君策靠坐在那假寐,然而,只要她闭上眼,眼底浮现的便是三日前夜里发生的事。 冥殿,幽蓝的烛火在旁荧烧,多如牛毛的冥折盖住黑漆木案桌,冥君夜君懿撑着脑袋在旁休憩。 近年凡间战火频繁,飘进冥界的鬼魂数不胜数,鬼差传上来的造册几乎要把冥殿盖满,接连七天七夜不眠,她才将造册处理的只余桌上几册。 突然,烛火悠然而灭,她警惕的睁开双目,“阁下何人,来我冥界所为何事?” 猛然间,黑袍人率先袭向夜君懿,造册飞至悬空,夜君懿趁机化解黑袍人的杀招,互搏几个来回,夜君懿被黑袍人出其不意的剑气所伤,重伤下,她只得呕出一口鲜血。 趁她精力疏散之时,黑袍人掐着她的脖子将其举至半空。 “阁下是谁,与我冥界有何深仇大恨。”夜君懿脸色涨红的怒瞪黑袍人。 “你,猜。”言罢,黑袍人一掌击散她的魂基。 “姐!”夜君策亲眼目睹夜君懿被散魂断灵的一幕。 手里的汤水洒落在地,她拼了命似的朝黑袍人攻去。 从战况来看,她的冥力远在夜君懿之上,不多时,黑袍人便被她身上不知名的力量击落在地。 “怎么会!”他捂住左胸趴在地上,只能用那双虎视眈眈的双眸紧盯着夜君策接下来的动作。 就在夜君策聚集冥力打算杀他之时,他赶紧放出三枚冰针暗器偷袭她,再趁她躲暗器之时夺殿而出,他不是她的对手,此时逃命尚能有一丝生机。 夜君策猛然间恢复正常,她赶紧跑过去用不知名的冥力聚集夜君懿破损四散的魂基,“姐,你撑住啊,你说要永远照顾我的,姐。”她悲痛的掉下眼泪。 然而,重创的魂基虽不在四分五裂,但从她损害的程度来看,应是再难聚集成魂。 “懿儿!”席修弦悲痛欲绝的闯进殿内。 方才,他于魔殿内编制兵法,忽然间,左腕的“锁情镯”断裂掉于桌案,他顿知夜君懿出了事。 “姐夫。”夜君策泪流满面的瞧着席修弦。 不作他想,席修弦立刻抬手将青紫色魔力注入夜君懿破损的魂基内,须臾间,夜君懿的魂基开始慢慢愈合。 “护好她。” 夜君策点点头。 席修弦以掌震地,咒法出,玄清棺现,冥殿刮起一阵刺人的凌风,棺开,夜君懿凝结的魂基被缓慢吸入其中。 玄清棺是上古神族遗留的法器,原本,它是用来封印凶兽的,但因其神力高不可破,所以,用来封印残损的魂基也是极好的选择。 棺落,夜君懿平静的躺在棺内,透明的棺壁能让夜君策清楚的看到她目前的状态。 席修弦以掌抚棺,深情描绘着夜君懿的脸颊,“放心吧,玄清棺会护住她的魂基。” 夜君策靠在棺旁,悲伤的看着棺内人,“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姐?” “蔹魂藤。” “蔹魂藤?”夜君策转头看向他。 席修弦点点头,“蔹魂藤伴母神祁娥的神体而生,虽无起死回生之效,但因其身受母神及周遭众神尸骨的滋养,故而携带至纯灵气,用来附魂塑身再合适不过。” “蔹魂藤在哪,我即刻采来。”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蔹魂藤生在天界沧鸣境内,此境无人可破,我需要亲自去。”他毅然决然的转身朝冥殿外而去。 夜君策急忙上前拦住他,“你不能去,天界一直对魔界虎视眈眈,你若去了,正好给了他们发兵不死城的理由,我姐也不想你赌上魔界运道救她的性命。” 两人站在冥殿内对峙,谁都不想率先做出退让。 “蔹魂藤我要定了,谁都阻止不了我,让开!”除了夜君懿,他对谁都不曾保留良好的耐心。 “不。” “报——”恰此时,魔兵携带镶金手折跑进大殿,“禀魔君,天界派人送来手折。” 轻一抬手,那张金折出现在席修弦手上,看过后,他勾唇邪魅一笑。 见席修弦的神色甚是奇怪,夜君策接过折子看了一眼,此手折内容精简,大体是说,昌珩元尊要在御微境讲经布道,届时,六界感兴趣者皆可前去谛听。 夜君策合上手折,“昌珩元尊突然讲经,这到底是天意助我们还是那群人的筹谋。” “不论如何,去了便知。” “不行,你不能去,我姐和魔界都需要你,我会想办法拿到蔹魂藤。” 席修弦看了她一眼,此行虽充满凶险,但夜君策身为冥界之人,理应让仙界放下些许戒心,若由他前去,恐怕整个天界的眼睛都得盯在他身上,到时别说蔹魂藤取不到,恐怕连他自己都要丧身天界。 “也好,你记住,万不能触碰蔹魂藤,蔹魂藤灵气过盛,与你目前的本体相抗,若触碰易受烈火焚身之痛。” “知道了。” 突然间,一道苛责的尖厉声打破她的回想。 “大胆!你一个冥界之人竟敢藐视天规,玷污天玄柱,不要命了吗!”轻茗指着夜君策怒斥道,看她的样子,摆明是来找茬儿的。 原本,夜君策还妄图看看热闹,可等她睁眼后,才发现那位仙使是在骂自己。 “天规?我非是天界之人,为何要守天规,至于玷污天玄柱,我已经靠上了,你能怎么样,难不成,毁了这天玄柱?”她挑衅的看着那位仙使。 “你!”女仙使双手结印,浑身散发着杀气,冥界之人凭何能站在天界,凭何能对她们视若无睹。 凌厉的仙力飞至中途时被另一道轻巧的仙力拦下,二者相撞,那位仙使打出去的仙力不攻自散。 在众人尊崇的目光下,一位长相俊美,面容儒雅良善,浑身散发至纯仙气的男人挡在夜君策面前。 “参见璟蓦上仙。”众仙拜谒道。 “为何在瞭仙台打架?”璟蓦温润的开口问道。 “禀上仙,冥界之女罔顾天规,私靠天玄柱,她无视小仙教诲,是故,小仙才出手教训于她。”轻茗道。 “天规并未规定不得倚靠天玄柱,你……”恰此时,御微境的钟声响起,璟蓦只得停下先前要说的话,“御微境已开,你们速速进去吧。” 待众仙离开后,璟蓦才转身看向夜君策,这位女子魅惑却脱俗,与仙界那些仙使大不相同,尤其是她身上的深红色飘逸长袍将她衬得过于放浪形骸,以他对她的判断,她一定是位肆无忌惮、不甘束缚的刺头先锋。 璟蓦在打量夜君策的时候,夜君策也在打量他,这男人跟那些天界之人一样,不是穿金丝长袍就是穿家办丧事的白色长袍,搞得像天帝灏川每日都要死过一回似的,但好在他待人谦和宽厚,跟那些眼高于顶的神仙不一样。 璟蓦行至夜君策面前,面色温和的望着她,“姑娘,御微境已开,你可以进去了。” “知道了。”说罢,夜君策缓慢起身。 待越过璟蓦时,她骤然转身盯视着他,“璟蓦上仙,你方才救了我,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这一眼使得璟蓦的心脏怦怦直跳,心湖也泛起阵阵涟漪,“不,不需要报答,如果我当时不出手,姑娘也能躲过去。” 夜君策勾唇一笑,“我不叫姑娘,我叫夜君策。”说完,她退身渐渐远离璟蓦,但勾人的眼神却始终黏在他身上。 直到看不见夜君策的身影,璟蓦才放松身子,呼出一口长气,这女子长得真美,他自认在天界见过无数貌美的仙使,但没有一个仙使能这般撩动他平静的欲望。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璟蓦赶紧静心念了几遍清心咒。 第三章 缚灵阵 御微境,品阶大大小小的仙使和精神上自卑的妖灵已经自动分成几排比肩而站,见尚有余位,夜君策自动上前补齐。 “这人谁啊?怎么敢霸占璟杉仙使的位置,她怎么敢的啊。” “冥界的人,蠢如鹿豕很正常,咱们一会就准备看戏吧。” 稍过一会,一名出场自带花瓣的女子自众仙后方飘落,甩过衣袖,她缓缓转身面朝众仙,此女自恃傲然,好似全场众仙无一能入她的眼底,这般冷情的她却偏偏要穿一袭粉色衣裙。 璟杉走到夜君策面前,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的站在那。 夜君策自岿然不动,她倒要看看这女子准备做什么。 见夜君策不打算动,璟杉终于将目光投放到她身上,“让开。”她语气森寒的开口。 “理由。”夜君策冷静面对她。 璟杉不同其废话,她直接并指捻起术法朝夜君策打去,不自量力的冥界之女也敢在她面前现傲骨,当真是不想活了! 然而,她本以为自己只需一招便可将眼前的愚蠢之人打翻在地,却不知,夜君策的防御之术竟有反攻之举,她只能维持住原有的进攻仙术,并不断投入更多的力量,否则,她只能无从招架的被打伤,除非夜君策先停手。 在她力竭之时,一身浅蓝衣袍的男人用外力结束这段强弱分明的斗争,夜君策收回术法,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五师弟。”璟杉叫道。 璟蓦温润有礼的朝她一笑。 夜君策惊异的看向来人,是他,原来他是这女人的师弟。 众仙使以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夜君策,璟蓦上仙来了,这个女人可有苦头吃了。 可,与众仙使想的不同,璟蓦自始至终只是站在原地维持秩序。 恰此时,一铁面无私的白衣女子在两名仙侍的相跟下缓步走到瞰台上,“御微境内岂是容你们打架争斗之地,那些尚未开智的蝼蚁之辈不知规矩也就罢了,璟杉,你一个修习百年,品阶即将位列上仙的仙使也不知吗!” “参见璟瑶上仙。”众仙使尊敬的行天界大礼,唯有璟蓦、夜君策二人不曾行礼。 “璟杉知错,望师姐责罚。”璟杉借势自得道。 “起来吧。” 夜君策听得很明白,这璟瑶和璟杉可是一家的,胳膊肘朝里拐的厉害,方才,璟瑶可是明里暗里在嘲讽自己是个不知礼教的土包子。不过,说就说喽,她又不会少块肉。 璟瑶瞪了夜君策一眼,随之,一道凌厉的仙力袭向夜君策,在她准备抬手驱散时,璟蓦挡在她面前为她散去那道逼人的仙力。 “师姐,她还不懂事,理应好好教化,望师姐息怒。” 自家师弟的面子,璟瑶必须要给,冷哼一声,她将逼人的目光从夜君策身上撤离。 “此番讲经布道定于三日之后,在此三日内,众道友可事先熟悉御微境内的环境,另,寝所已为众道友分好,安置会结束后,诸位可自行去往自身所在的寝所。”璟瑶冷若冰霜的作出安排。 安置会散去后,那些仙使和妖灵各自分散离开。 “自己小心些,以后不可莽撞,天界比你厉害的上仙有很多,你能敌过璟杉师姐,不代表你能挡住所有仙家。”璟蓦好心劝告她。 夜君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想他为何要帮自己。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护我?”她问。 “你算是我的学生,我理应要护你。”他真诚的告诉她答案。 “知道了。”她转身离开。 背光处,她冷肃的勾起唇角,什么老师学生,天界能有什么好人。 璟蓦依旧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 找到寝所,夜君策没有着急进去,她靠坐在院外的大树上,暗自打量着,仙界为此次前来听经之人准备的寝所从外表看来很是雍容华贵,可内里却严重划分出三六九等,妖类自然居住在最下等的寝所。 看了眼手中的木牌,夜君策讽刺一笑,天界此时尚未做好与冥界开战的准备,是故,她要与那些仙使一并住在上等寝所,这于她而言可是一种折磨。 时间差不多后,夜君策飞下大树走进寝所,那些仙使照旧是聚在一起用鄙夷的目光盯着她,看她们的样子,是打算彻底孤立她了。 “喂,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住在一起!要是识相,你就搬上铺盖离开。” 夜君策对此冷然而视,果然,同她方才所想的一样,这些仙使并不会叫自己过得舒畅了。 “跟你说话呢!你……”轻茗尚未说完话,夜君策已经悄无声息的将她们定住。 她捏着轻茗的下巴粗打量一番,“看你长得也算清秀,内心怎会如此恶毒。”说罢,她松开仙使躺到床上,“本姑娘赶了一天路,现在累了,没时间陪你们玩,你们就在这看着本姑娘睡觉吧。” 屋内灯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黑暗,她已经为这些仙使提供了先机,希望她们可要把握住才好。 翌日,夜君策睡到自然醒,那些被她定了一晚上的仙使依旧坚挺的站在那。 下床后,夜君策为她们解了这层法术,身子得到解放,那些仙使腰酸背痛的开始抚腿。 “哎呦,我这是怎么了?腿好酸啊。” “还有我,还有我……” “妖女!是不是你给我们下了什么邪术。”轻茗看向夜君策。 夜君策捏着下巴想了一下,“可能吧,我这也是为了让大家友好相处嘛。” “你!我要去告你!” “我也去。” 随即,那些仙使一呼百应的跑了出去。 见状,夜君策玩世不恭的靠在床头上勾唇一笑。 不出几分钟,一个看起来地位较高的女上仙在那群告状仙使的簇拥下踏进门,听说,这位上仙名唤了薇,她原本是天帝身旁的仙侍,后靠自己努力考取仙阶,天帝念其处理事情井井有条,不忍埋没其才华,于是便将其调到御微境打理事物。 “你对她们用了定身术?”了薇问道。 “我没有哦。”夜君策无辜的看着她。 了薇望向那群仙使。 “就是她,就是她对我们下了定身术。”轻茗肯定的指着夜君策说。 “你们有证据吗?”夜君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们……”她们丝毫没有夜君策对她们使用定身术的记忆,她们只是猜测夜君策对她们用了定身术。 夜君策勾唇一笑,席修弦改良的定身术当真是妙啊,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定住,还能自动抹去被定之人的记忆。 了薇在心里权衡一番,而后转身离开,她听说过夜君策这个刺头,昨天连璟杉都没在这个刺头手里讨到好处,她要是冲动出手,更加讨不着好处,倒不如,悄无声息的给夜君策换掉寝所。 当天夜里,夜君策被请到一处偏僻破烂的寝所,说是请倒有些抬举夜君策了,只是她一战成名,那些身份微末的仙侍自然要对她脸色好点。 打量了一下周遭的事物,夜君策很满意目前的住所,简是简陋了些,但好在这里安静啊。 “你是新搬来的吗?”柔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夜君策转身看向来人,粗看,这是一只丑陋的蛤蟆妖,估计是没人想跟她一起住,所以她就被扔到了此地。 “是。” “太好了,我终于有同伴了。”蛤蟆妖开心的凑到夜君策面前。 夜君策不习惯的往后退了一步,“此地虽只有你我二人,但咱们不熟,理应各过各的,互不相扰。” 蛤蟆妖自卑的垂下脑袋,“你也嫌弃我吗?”听她的声音,应该是快哭了。 夜君策急了,她们冥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谁惹哭娇弱姑娘,谁就要负责哄,外人不可能插手相帮。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嫌弃你,那个,你叫什么?” 蛤蟆妖抬手擦了把眼泪,“我叫蛙蛙。” “蛙……蛙蛙……”夜君策嘴角忍不住抽搐,这真是个应景的好名字。 “那你呢?你叫什么?”蛙蛙问。 “夜君策。” 跟蛤蟆妖聊了两句后,夜君策发现她的情绪转变很快,别人跟她说一句话,她就能不计前嫌的凑到那人身旁,哪怕那个人要杀她。 夜里,夜君策趁蛤蟆妖睡着后,偷偷起身披上衣服,为以防万一,她特意给蛤蟆妖施了南柯梦术,这样,蛤蟆妖保准能睡到天亮。 凝望四周,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如果蔹魂藤是伴随上古神的尸骨而生,那沧鸣境一定在至阴的极北之地。”这般想着,她动用周身冥力,用极快的速度朝北飞去,然而,越往北,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原地兜圈子,为查原因,她只能旋身落地。 以盘满粉藤的仙树为记,她朝北行走百余步,待见枯骨花之时,周遭景象再次复位,她身旁所见之物仍是那棵粉藤仙树。 “缚灵阵。”她记得席修弦曾与她说过,世间有一种阵法能将身带灵气的仙、魔、鬼、妖束于阵中,除非毁掉支撑整个阵法的阵眼,否则,这种阵法必将身带灵气之人困死于阵中。 第四章 长相忆 夜君策转身靠坐到粉藤树下,当初她严重偏科,进攻系术法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掌握入门要领,但这五行八卦之术,她着实不感兴趣,是故,席修弦在教授她破解阵法之术时,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还有要事在身,绝不能被囚困此处。”这般想着,夜君策秉持着瞎眼走大运的原则,在地上画好八卦图,下一秒,她从兜里掏出骰子,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摇了几下。 骰子落,坤二宫,西南,死门。 “不……不是吧……”她愣在原地,手气臭,谁也赖不得。 “三取二胜,三取二胜。”言罢,她捡起骰子继续扔了两次,“坤二宫,西南,死门;坤二宫,西南,死门。”运道如此,她避无可避。 走到法阵中央,她凝结自身冥力,骤然朝西南方向打出去,法阵受到刺激后愈发强烈,金蓝色的虚幻极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到一起,夜君策想撤去冥力却无法控制周身的力量,突然,缚灵阵迸出一道力,猛地将她弹开。 在她稳不住身形后退之时,缚灵阵又以相同的力反噬她,眼看这道力即将落在她身上时,突然出现的璟蓦半环住她为她驱散那道反噬之力。 他将她扶起来站好,粗打量一下她,“没事吧?” 夜君策摇头,她现如今总算明白当初席修弦跟她说学好五行八卦,出门走遍天下这句话是何意了,一个高深的布术设阵师果然比那些进攻系术法精进的人更为厉害。 “来。”他将夜君策扶到粉藤树旁坐下,看她的脸色,应当是方才破阵导致的冥力流失严重,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入夜了,你怎会在这?”他坐在她身旁问。 夜君策撑着身子动了一下,“你可以当我挑剔休息环境不合我心意。” 女仙寝所那边发生的事,他也略知一二,眼前这个刺头天不怕地不怕,希望以后不要被人针对了才好。 “这里为何会有阵法?”她问。 “讲经期间为了防止学生偷溜出去,更为了防止外面的人打扰,怎么,负责寝所的仙使没有告诉你吗?”这种性命攸关的事,资历老的仙使都应嘱咐过才对,为何了薇会如此失职,恐怕,这个刺头已经将御微境内的仙使得罪透了吧。 夜君策摇摇头,看来到处得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但让她腆着脸去恭维别人,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若入阵法,只需将枯骨花变红,便会有人来带你出去。”他好心告诉她。 无意间,他发现她脚下的八卦图,这图画的是没错,只是,夜君策为何会走死门,她若是走生门,虽说破不了阵,但冥力也不会损失这般严重。 “夜姑娘,可否容在下问一个问题。”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夜君策看向她,这人真墨迹,有什么话直接问就好,还非得问一下能不能问。 “姑娘既已画出八卦图,为何还会走死门?” 夜君策只想翻白眼,她掏出骰子随手一丢,啪——坤二宫,西南,死门,没办法,手气就是这么臭。 璟蓦大笑出声,看他笑的程度,大有一番随时撅过去的意思。 “夜姑娘,你当真是人才啊,此阵在西南方向设有平衡阵法的引力,抛出去的石子和一切花草树木都会顺着这个方向而活。”他指指地上的青草,果不其然,那些青草和花骨朵都统一朝着西南方生长。 他不说还好,一说,夜君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憨傻的笨蛋,这些花草那么奇怪,她刚刚怎么就没发现呢!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夜姑娘,你的进攻系术法很是厉害,我原以为你的其他功法也会不错,怎么在阵法这如此大意?”他情商颇高的问出这句话。 不过,不管他如何说,夜君策只道他在损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 她怨念十足的瞪着他,“怎么,不允许聪明人偏科吗。” 璟蓦又笑了,这姑娘果然不一样,随性散漫中又带有一丝可爱。 见夜君策的冥力恢复差不多时,璟蓦扬袖起身,“走吧,我送姑娘回去。” 夜君策毫不客气的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起来,这个叫璟蓦的上仙很衬她心意,最起码跟那群盛气凌人的仙使很不一样。 璟蓦笑了一下,微微弯腰握住夜君策的手,她的手很软,握起来有些凉意,给他的感觉就像四月春风拂过他的指缝,浸润了他的手掌,更吹乱了他的心湖。 天条法令严苛,他长时间呆在自己宫中修炼,不曾与哪位女仙接近,更不曾触碰过任何一位女仙。 “喂,你愣什么神啊?快拉我起来啊。”她晃晃他的手。 “哦。” 路上,璟蓦仪态不凡的走在夜君策左侧,这俩人一个随意不羁,一个遵从法度,怎么看都不像能聊到一起的样子。 “你今夜怎么会出现在阵里?”夜君策问。 璟蓦温润的看向她,“此阵为我所设,你触动阵法,我自然知晓。” 夜君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其他三个方位也有阵法喽?” “是啊,但西南方向的阵法皆带有杀招,你若不慎闯入,万不能随意触碰里面的事物,应尽早找到枯骨花,将其变红。” “那这些阵法,你能破吗?”她问。 他点点头,“自是可以。” 她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要不,换你来救我吧。” 璟蓦转身与之相视,他泛起波纹的心湖为她灼热的目光而震荡。 “你不愿意?” 他赶紧摇头,“不,不是。”话落,他伸掌变出一条长相忆玉坠,此坠通体泛着幽幽青光,它的外形恍如一株肆意生长的幽兰,看起来跟夜君策是极搭的。 他拿着玉坠,略微弯腰为她戴到脖颈上,“此坠名为长相忆,若你遇到危险,可以用术法催动它,与我对话。” 夜君策顿了一下,这璟蓦虽看起来有些憨实,但无意间撩起人来绝对是致命的。 退开身后,他满意打量着夜君策胸前的兰型玉坠,这玉坠法器是他父亲送给他的规教之物,可随时与他建立联系,以便监测他的课业,以前,他还觉得这坠子是个拖累,可现在纵使他想要这份拖累也得不到了。 夜君策拿起坠子看了一眼,这坠子幽蓝幽蓝的,异常吸引人,她很喜欢。 “那你呢?你用什么与我对话?”她问。 “我,自然也有。”他有些羞涩的说。 送她到女寝院外,他转身离开。 等躺到床上,夜君策才懊悔的捶打自己的脑袋,她干嘛还让璟蓦来救她啊,直接让他教自己破阵之法不就好了。 一日过后,御微境经堂开课了,那些前来听经的仙使统一换上了束身白衣,连身上的饰物都得一并摘下,说是大型丧葬现场也不为过,而在这一览无余的白衣黑脑袋之中却突现了一个异类。 只见夜君策依旧一身红衣的坐在课桌前,头发也跟那群仙使大不相同。 她这副遗世独立、追求自我的模样,让那群仙使看了只道她不知礼俗、没有教养。 “今日,先由璟瑶上仙给诸位讲解天规法则,望诸位能静心聆听。”语毕,那位绿衣仙使退至一旁恭候。 在众人的注目下,璟瑶傲然冷冽的走到瞰台上坐下,她目光冷寂的扫了一眼那些崇敬自己、恐怖自己的仙、妖、还有夜君策。 “夜君策,你为何不穿统制衣裙!”她肃然开口,若是不穿统制衣裙,就代表夜君策眼里没有她。 夜君策摊摊手,丝毫不惧的与她对视,“不想穿喽。” “放肆!”璟瑶轻点指尖,朝夜君策打出一道足以让她周身负伤的仙力。 夜君策勾唇一笑,打得好,上次她就想领教一番璟瑶的进攻系术法,可不想,中途被璟蓦拦下,今天,机会来了。 在众人等着看夜君策笑话时,夜君策不慌不忙的抬左手挡住这道进攻系术法,最后以右指化力打出术法,化解了璟瑶的攻击。 璟瑶脸色阴沉,夜君策是第一个敢公然违抗她的人,但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师,老师不可能在学堂上与学生公然对打。 “出去站着!”璟瑶怒然指向大门。 如她所说,夜君策转身出屋,方才,她未用全力去抵消璟瑶的进攻系术法,而璟瑶也未将自身实力透露给她,粗略估算,她勉强能跟璟瑶打个平手,可谈及阵法,璟瑶想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看来,回到冥界后,她要将自己的短板补上了。 “天规威严不容违抗,其一,天界不得与外界之人产生杂念,是以,尊位上仙及上仙以上者必须遵守此法;其二,不得……” 只听了一段,夜君策直接离开,什么狗屁天规,仙凡不得动情她尚可以理解,神仙和长生的妖魔鬼怪都不能谈恋爱,这破天界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间,她又闯入璟蓦的阵法,来到那棵粉藤树下。 “还是这里安静啊。”她飞上树,躺在枝杈上偷懒。 璟蓦看着树上的一抹红色,勾唇一笑,“被罚出经堂了?” 夜君策拨开粉藤花,露出脑袋朝他一笑,“你怎么在这?” 第五章 她有事,他帮忙 璟蓦朝她招招手,夜君策立刻衣裙翩跹的飞下树。 他为她拾下发丝上的粉藤花,“你入了我的阵法,我自然知晓。”经过那晚,她已经成了他的特别关注。 夜君策坦然的坐到树下。 璟蓦坐到她身旁,温和的问道:“因何被罚出经堂?” “这身衣服喽,你们天界的人真奇怪,不就是听经嘛,干嘛非要穿那一身丧葬服。” “丧葬服?” 她扯过他的衣袖,“喏,这个颜色在我们那,只有过鬼门关的鬼才穿。” 璟蓦大笑出声,他可从未听说过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白色在他们天界代表着庄严肃穆,是每逢重要场合必穿的衣物,今日被夜君策这么一说,他竟觉得自己现在所穿的衣物有些奇怪。 夜君策枕着双手躺到地上,“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主要是我不想听今天的课,你们那些一万多条的金科玉律已经在思想上牢牢的把人拴住,一点自我想法都不能有,我可不想做个失去灵魂、没有欲念的走尸。” 璟蓦有些茫然,自幼而长,他接受的教育已让他将数万条天规和上千册经书熟记于心,杂欲于他而言并不知为何物,此时乍一听到夜君策的话,他有种想突破规令束缚,浅尝欲望的禁果。 他压下心底的冲动,为天规和自幼得来的认知辩解道:“压制自身杂欲是为了明智,更是为了守护六界太平。” 夜君策嗤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守护六界,没有亲身经历过其他五界的生活,又谈何守护,而你所坚持的杂欲又是什么?” “我……”璟蓦回答不上来。 见状,夜君策满意的闭上眼睛,什么守护六界安平,全都是放屁,他们最终守护的完全是天界那虚无缥缈的尊严,凡间每年发生多少祸乱,他们守护过吗!妖界群妖困苦不堪,他们守护过吗!他们每天只会盯着不愿臣服于他们的魔界和冥界。 “说到底,你们的天规只是为了麻痹自己人的意识,美化天界在六界内的形象而已。” 自身的观念被踩在脚下讥讽唾骂,璟蓦不可能忍下去,他倾过身按住夜君策的锁骨,“住口!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出口,是不要命了吗!”他怒道。 夜君策淡然一笑,她伸手按住璟蓦的手,微抬起头,眼神挑衅的盯着他,“那,你要杀了我吗?” 璟蓦烫手似的松开她,出于慌张与不知所措,他赶紧起身离开法阵。 稍过一会,夜君策自觉没趣的离开,她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璟蓦就乱成这样,心理承受能力真差。 “君策,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了啊?”蛙蛙一脸焦急的迎上前。 “怎么了?” “今日璟瑶上仙未见你在门外罚站,一怒之下,她罚你抄写天规百遍,明日必须呈交。” 夜君策冷笑一声,直接走到床边卧倒,“你觉得我会抄吗?” 蛙蛙摇摇头,她指定不会抄。 翌日,夜君策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去了经堂,而在她踏进门的那刻起,里面的人皆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 她是无所谓了,反正她一早就做好被罚站的准备。 “夜君策,罚抄的天规呢?”璟瑶面色阴沉,目光颇为厌弃的盯着她。 夜君策摊开手,示意自己没写。 “你这等目无尊长的学生,本仙教不了,今日,你便收拾好行囊离开御微境吧。” 夜君策开始害怕起来,她还没找到沧鸣境在哪,怎么可以离开仙界,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昨夜,她一定吊着脑袋抄天规。 “还不快走!需要本仙唤人将你请出去吗!”璟瑶喊道。 “不需要。”她潇洒转身,天界,她断然不能离开,只是,她以后行动的身份就见不得人了。 “你是夜君策吗?”一位身穿粉衣的小仙侍走进经堂。 夜君策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太好了,这是你刚刚来经堂路上掉在路边的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仙侍把手里的香檀木盒交给夜君策。 她疑惑的端量手里的香檀木盒,“我并未……”话未说完,小仙侍调皮的朝她眨了下眼,然后转身离开。 夜君策打开香檀木盒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沓抄好的天规天条,看这纸的厚度,估计有好几百张了,她在天界没一个朋友,唯一能帮她的也只有璟蓦了。 她粲然一笑,随后抬手抹了抹眼角,愧疚万分的转身朝璟瑶走过去,“璟瑶上仙,君策经过一夜的反省,终知昨日的错误有多严重,公开顶撞师长,是为错,贪玩溜走,更是错上加错啊~呜呜呜~”她用手指擦了擦毫不存在的眼泪,继续痛心疾首的道,“为弥补错误,昨夜,君策一边抄天规一边在心里给您道歉,希望璟瑶上仙大人有大量,原谅君策吧~呜呜呜~” 她这番情真意切的道歉话语真是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被迫得低头,等她找到蔹魂藤,一定要掀翻天界的经堂。 璟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多多少少有些嫌弃,她拿起那摞纸随意翻了几下,这遒劲潇洒的笔迹她认得,分明是属于璟蓦的。 夜君策拿出木盒里剩余的天规,狗腿的摆到璟瑶面前,“给,您好好看看,这不止一百遍的天规绝对是我用真情实感抄得。” “回去坐着。”她不喜欢夜君策,可璟蓦的面子她不能不给,方才那位给夜君策送东西的仙侍正是璟蓦宫中侍奉的仙女。 “谢谢璟瑶上仙。”夜君策欢快的坐回座位上。 璟瑶将抄写的天规扔回盒里,回去后,她得好好问问璟蓦是何意思。 讲经结束后,夜君策第一个跑出去,这破天规听得她都快吐了,什么嗜欲深者天机浅,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 经堂外,四五个仙使围住蛙蛙。 “你不是说她没抄天规吗,那她的天规是从哪来的?”轻茗道。 “我不知道啊,她确实是没抄,她昨天回来就直接睡了。”蛙蛙胆怯的眼神飘忽不定。 轻茗摸着自己光滑细腻的手背,威胁她,“你知道骗我们是什么下场吧。” 蛙蛙赶紧点头。 “蛙蛙,原来你在这啊。”夜君策拨开那几个仙使,直接拉住蛙蛙的手,“怎么?你们找我朋友有事?”她看着那几个仙使问。 仙使们纷纷摇头,“没,没事。”说完,她们赶紧转身离开。 夜君策松开蛙蛙,要是照她以往的性子,绝对二话不说,直接用武力解决,但今天过后,她决心“痛改前非”,能吵吵的就绝不动手。 “君策,你怎么会在这?” “哦,我回来拿东西。”方才她走到一半时,才记起自己为璟蓦折的纸心忘带了。 蛙蛙点点头,夜君策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她自己自卑就别怪别人也看不起她了。 “她们不会再来,你回去吧。”言罢,夜君策拐进经堂。 一天下来,她在课上偷偷摸摸折了许多心,它们全被她用术法变成了娇艳泣血的红色,一会,她会亲自把它们挂到粉藤树下,这样,既可以跟璟蓦道谢,又可以为昨天的话与他道歉。 待看她捧着木盒走出经堂,暗处的眼线才算消失。 惟徳殿,璟瑶将手上的木盒推到璟蓦面前,“我需要一个解释。” 璟蓦放下笔,拿过木盒打开,“师姐,她尚未懂事,我们不应因她的错误而放弃她。” “师弟,你可还记得……” 感知到夜君策进了法阵,璟蓦打断她,“师姐,我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您随意。”话音刚落,他已经消失在殿内。 璟瑶惆怅的看着盒子,但愿璟蓦没有忘记师父的教化和条规的规束才好。 粉藤树下,夜君策颇为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密集又粉嫩的幼小花瓣无风自动,摇荡着其身旁的轻盈纸心,这般光景,若是躺在树下放眼望去,倒也是别样的浪漫。 “夜姑娘。”璟蓦依旧那样和蔼宽厚。 夜君策欣喜转身,笑望着他道,“璟蓦。”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璟蓦面带和煦的笑容走近她,他伸出手掌贴上纸心。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吗?”她问。 他微侧过身,看着她的眼睛,“自然。” 夜君策背起双手,脚尖无意识的磨蹭地面,“今天的事,谢谢你,还有,昨天的话,你不要生气。” “夜姑娘无需挂怀,这些小事我从未放在心上。”刚开始,他确然有些生气,可一想到他第二天要被罚,他心里的气完全抵不过心里的担忧了,帮她完全出于他的自愿。 夜君策扬起笑脸,“你叫我君策吧。” “好。” 两人并肩坐在粉藤树下观望着周遭事物。 “后日,是我所授的《通玄真经》,你……”他真怕她在自己课上当刺头,到那时,他罚也不行,不罚也不行。 夜君策略微后仰,“放心吧,你这么好的老师,学生自当认真听教,不过嘛……” “什么?”璟蓦看向她。 “若是我认真听讲,你教我五行八卦之术如何?”她想在短期内弥补自己的短板,这样,她就能离开御微境,外出寻找沧鸣境所在了。 “看你表现,我讲经期间会有考试,若你成绩好,我便教你。”他说。 “一言为定。”她朝他伸出手。 璟蓦讶异的看了眼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旋即,他毫不迟疑的握上去。 呆到夜幕降临,二人只能作别。 “你,你回来了。”蛙蛙局促的站在一旁,甚至有些惧怕的看着夜君策。 夜君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有事?” 蛙蛙赶紧摇头,“没,没有。”说完,她爬上床窝进被子里。 夜君策狐疑的走到床边坐下,这蛙蛙平常是懦弱了些,可今晚,她很不对劲啊。 第六章 低劣的陷害 翌日,夜君策换上那身“丧葬服”,头发也好好的捯饬了一番,她既决定苟在天界完成自己的任务,那天界的规矩她一定会守。 在踏入经堂的地界起,她吸引了无数仙使诧异的目光。 “这夜君策今天犯什么癔症了?怎么一夜之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众仙使小声议论道。 “鬼知道,我估摸着,是昨天被璟瑶仙上吓怕了吧。” “有道理。” 这几番猜测的言论夜君策充耳不闻,她依旧跟平常那样走到位置前坐好。 清脆的撞铃声响过三声后,璟瑶仪态端庄的走进经堂。 她瞄了一眼夜君策,而后者也在拄着下巴笑眯眯的望着她。 璟瑶挪开眼,拿过一旁的经书,“今日我们讲解……荒唐!这谁干的!”她艴然不悦的将手里的“经书”扔到地上,这经书外皮跟寻常的经书无异,只是这里面却画满了淫靡的画面,说是春宫图也不为过。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完全是出于好奇,夜君策捡起那本经书,不慌不忙的翻开,等她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刺激啊!玩这么大! 她扔开那本书,仿佛烫手般的搓搓手,从小到大,她能接受的最大尺度就是席修弦和她家老姐接吻,其他的她啥都不知道,包括那些荤段子,她连听都不曾听过,此时,乍一看到这种“高深莫测”的画面,她只觉得头脑发热,热血乱流。 “谁做的最好现在承认,否则,本仙定以天规定其刑罚。”璟瑶阴冷的瞪着底下的人。 “起来啊!” “快起来啊……” “快起来。” 轻茗及身旁的几个仙使同时朝蛙蛙挤眉弄眼。 “你们在说什么!”璟瑶怒道。 “回上仙,蛙蛙知道此事的真相。”轻茗按捺不住,率先站起来禀道。 “说!”璟瑶阴戾的瞪着蛙蛙。 蛙蛙颤颤巍巍的起身,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夜君策,“是,是她,昨晚,她回寝所很晚,而,而且,我亲眼看到她回过经堂,经书是,是她换的。” 夜君策一脸荒谬,她还道是哪位孤勇的小仙子竟敢做出恶整璟瑶妖婆此等大逆不道的好事,也没叫着她一起,没成想,吃了半天瓜,铁锅居然砸到了她头上。 “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理由通过这样的方式换经书呢?”她神情闲适的靠在桌旁。 蛙蛙顿感慌张,她无措的揪紧衣衫。 “因为你不喜欢学《缇澜经》,更对璟瑶上仙心存恨意,所以,你趁大家都不在的时候,偷偷用这本淫废读物盗换了经书。”轻茗滔滔不绝的推理道。 众仙使的目光转向夜君策,心道,果然冥界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惯会耍这些阴毒的小手段。 夜君策点点头,“似乎有点道理,只是,你怎知这本书是淫废读物?难不成,你见过?还是说,这是你的东西。”她笑呵呵的看着轻茗。 “荒唐!你休要强词夺理。”轻茗看向璟瑶,“璟瑶上仙,此事您可要明察啊。” “夜君策,你有何话要说。”事情发展到现在,璟瑶已经大致明了真相,可她身为天界之人,理应要相帮自己人。 “回上仙,如果我不喜欢学《缇澜经》,那我大可以直接撂挑子不学,犯不着去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蠢事。”她只为自己辩解几句话,她的性格就是如此,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下作事,她从来都不屑去做。 璟瑶转开脸,经堂内一片安静,她也觉得,按夜君策的性子不屑于去做这种小儿科的蠢事。 “夜君策,你说你没偷换经书,那你可敢让我们去你寝所搜一搜。”轻茗显然不想让此事就此平息下来。 夜君策摊摊手,“随便喽。” “璟瑶上仙,夜君策已经同意了。” 这出闹剧如何发展,在场的人都想知道,包括那位平时高高在上的璟瑶上仙。 她朝身后的仙侍使了一个眼色,仙侍立刻会意的离开。 轻茗高傲得意的坐回菩提团上。 另一边,奉意搜寻经书的两名仙侍翻遍寝所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发现丢失的经书,不得已,她们只能将目光投向夜君策枕边。 “能在那吗?” “不知道啊,应该没人那么傻吧。” “万一呢。” 商量好,两人同时用仙力搜寻夜君策枕边,下一秒,两名仙侍皆目瞪口呆的看着浮出来的经书,得,还真有人这么傻! “看她平时张扬跋扈,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那么蠢。” “是啊,快走吧,璟瑶上仙还等着咱们呢。” 两人雀跃不已的拿着经书回经堂复命,路上,她们只顾得说话去了,丝毫没注意到分岔口走过来的璟蓦。 两者即将相撞下,璟蓦立刻用术法挡开她们。 “为何这般冒失?”璟蓦替她们捡起掉落在地的《缇澜经》。 “璟蓦上仙。”她们接过经书,略微施礼。 璟蓦自是认出她们二人,“这个时候,你们理应随师姐在经堂讲经,怎么会在这?” 仙侍将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儿的告诉璟蓦。 “你方才说,是夜君策偷换了经书?”他问。 “是啊。” “走吧,我随你们一同回去。”他率先往经堂走去。 两位仙侍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踱步跟上去。 “璟蓦上仙怎么来了?” “是啊,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替璟瑶上仙出头的?” 一众仙使小声猜测说。 听到璟蓦的名字,夜君策转头看向他,后者则是朝她点头一笑。 璟瑶拿过仙侍递上来的经书问:“璟蓦,你怎么来了?” 他弯腰施了一礼,“师姐,我今天来,只是想言明一件事的真相。” “什么真相?”她放下经书。 “昨夜,君策一直被困于我的法阵之中,她根本没有时间偷换经书。”他如实说道。 堂内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直被困在法阵中,那是不是证明,他俩昨夜一直呆在一起。 无数道目光纷纷射向夜君策。 夜君策咽了咽口水,她怎么感觉自己周围布满了杀气呢。 “璟蓦上仙,你说夜君策昨夜一直困在你的法阵之中,那这本经书该如何解释。”轻茗指着璟瑶面前的经书道。 她刚说完,夜君策掩面痛哭流涕的走到璟瑶桌前趴下,“呜呜呜~璟瑶上仙,君策这几日静思己过,发现自己简直是错的不得了,往事难追,君策自知以前的行为给您和众位仙使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所以只能用抄写经书来弥补心里的愧疚啊!呜呜呜~”她扒过经书翻了一半摆在璟瑶面前,“可惜,君策抄了一夜只将《缇澜经》抄了一半,内心真真的是悲痛、焦灼啊!”她卖力的捶打胸口。 “可这是《普澜经》。”璟瑶无情的戳破她。 夜君策一秒恢复正常,“哦,那就是我抄错了,不好意思。” 下一秒,她再次戏精上身,“璟瑶上仙,您这般慈悲,可得替君策做主啊!君策自小在冥界娇生惯养,万万受不了这么大的冤屈啊!” “那你想让本仙如何做?”璟瑶紧盯着她,夜君策把冥界都搬出来了,她自当要秉公处理。 “好说,我的寝所都查了,那众仙友的寝所是不是也要查一下呢。”她笑呵呵地说。 无奈下,璟瑶只能重新令人去翻查。 夜君策满意的起身,待走完一步时,她假装眩晕虚弱的扑到璟蓦怀里,“璟蓦上仙,我忽觉得有些不适,许是方才受惊过度的缘故,可否麻烦你送我去天医馆啊?我这个头实在是疼的厉害。” 璟蓦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住她,他不知道夜君策在耍什么把戏,不过,他不抵触她利用自己,甚至,他很乐于配合她。 “师姐。”璟蓦喊了一声。 璟瑶嫌弃的摆摆手,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她现在就想赶紧结束课业,远离夜君策。 出了经堂,夜君策立刻精神奕奕的直起身来,“谢了。” 璟蓦收回手背在身后,“你早知道她们要陷害你?” “也不算,我只是及时发现而已。”昨晚她觉得蛙蛙奇怪,就在自己周遭的事物里多留了一个心眼,果不其然,她发现了署名璟瑶的《缇澜经》。 “君策想怎么做?” 夜君策邪恶一笑,轻车熟路的拐进豪华寝所,将那两位仙侍定住后,她随手将《缇澜经》扔到轻茗床头。 “你所用的定身术很不一样。” “哦,这是席修弦改良后的定身术。” 璟蓦知晓席修弦是谁,更知晓他同冥界的关系,“你跟他,是何关系?” “他是我姐夫。” 璟蓦放松一笑。 事情处理完,夜君策在璟蓦的陪同下回到经堂,接下来的重头戏,她怎么可能错过。 “师姐,君策已无大碍。”他说。 璟瑶摆摆手,示意夜君策坐回去,而在她刚落座没几秒,那两位仙侍火急火燎的捧着经书进门,差点撞到出门的璟蓦。 翻完经书,璟瑶一脸严肃的看向轻茗,“按照仙界律法,堕落污秽绝地、淫靡不思修行者,除仙骨贬至凡间,轻茗,你可知罪!” 被喊到名字,轻茗怛然失色的站起身,“仙,仙上,此事与我无关啊,是她,是这只妖蛊惑我,陷害我,都是她!”她阴毒的指着蛙蛙。 顺着她的手,众人看向蛙蛙。 蛙蛙百口难辩,她是一只卑微的妖,而堂里坐的全都是仙界的人,就算她解释了,也无人会信她。 夜君策勾唇一笑,这些天界的人明显是想找个微不足道的替罪羊,好为自己人脱罪。 第七章 外表正派,内里腹黑 “敢问璟瑶上仙,妖犯了此等罪过,是什么罪罚?”夜君策问。 轻茗抢过话去,“自然是散去妖魂,永世不得超生了。” 蛙蛙哆哆嗦嗦的坐在那里,她不明白,自己跟她们不是朋友么,既是朋友,那她们为何要这般待自己。 “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蛙蛙尝试为自己辩解。 “住口!妖类惯狡猾,手段残忍无比,千百年来,这习性依旧未改!”璟瑶呵斥道。 夜君策讽刺一笑,继续事不关己的坐在原位。 “蛙蛙妖性未除,残害同门,依照天条,立刻拉去熔魂海熔去妖身,散去魂魄,永世不得超生!”璟瑶威严的做出判决,而她简短地几句话,注定会将一只妖千百年来修炼的成果焚成灰烬。 夜君策散漫不羁的打量着指甲,“璟瑶上仙,此事我为受害者,倘若我不再追究,那此事将如何去判?” 璟瑶摆开衣袖,“你若不追究,那今日自然无事发生。” 夜君策微勾起唇角,璟瑶这句话说得甚妙,如若自己追究今日之事,那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但若是自己不追究,那蛙蛙自然不用死,换言之,今天自己被冤枉的事只能算自己时运不济,与天界之人毫无关系。 果然啊,吃姜还是得吃老的,辣啊! “本姑娘也没什么优点,就是大度,见不得血腥,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她说。 璟瑶摆摆手,示意那两个押解蛙蛙的女侍退下。 听完经后,夜君策直接去了粉藤树下。 她执起一颗心放在手心,素闻天界之人阴险狠毒、卑劣不堪,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她这才来几天就遭到了这般阻碍,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如果她一直这般坐以待毙,恐怕到讲经结束,她也不曾找到蔹魂藤。 除非…… “君策。”璟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满是心机的狡黠一笑,转身看向来人,“你来啦。” 他走上前,“今日之事,是何结果?” 她摊摊手,“本姑娘大度,不愿同她们计较,此事就此作罢了。” 璟蓦笑了一下,“明日是我的课业,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嗯,我相信你。” 入夜后,五彩斑斓的流星悄然划过天际,在身后留下点点星光,为互相缠绕的粉藤更添一股幽香。 “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想到今天的事,她更需要璟蓦的承诺。 “什么话?” “如果我听经认真,你会教我破阵布阵之术。” “自然为真。” 夜君策转头朝他伸过小指,璟蓦面带笑意缠上那根纤细圆润的小指,这是他给予她的真诚。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他说。 “是啊,是该回去了。”她踌躇着起身,回寝所后要面对的事情她还没做心理准备。 璟蓦给她摘下头上的粉藤花,好笑的看着她,“我认识的夜君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怎么在回寝所这种事情上怕了呢?” 夜君策拍拍屁股,“笑话,我又没做错事,何须害怕,我只是怕自己忍不住揍人罢了。” 璟蓦笑出声。 看着夜君策离开后,璟蓦才一脸无奈的走回自己宫里,而在他宫里,璟瑶早已坐在那等候。 “师姐。”他遵循礼法,略微俯身一拜。 待跪坐到菩提垫上后,他为璟瑶倒满茶水,“师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你喜欢上夜君策了。”她盯紧他的瞳眸,不放过他眼里的任何变化。 他喝茶的手停顿一下,“师姐为何会这么说?” “你紧张她的神情和行为是掩盖不住的,你如果不喜欢她,根本不会屡次三番的去帮她,你知道那些仙使都在说你跟夜君策共度一夜的事吗?” 璟蓦毫不在意的一笑,“是吗?” “我必须要提醒你,神仙喜欢上妖魔鬼怪都没有好结果,你还是及时抽身,免得承受天规的责罚。” “多谢师姐提醒,我有分寸,我跟她只是思想上有碰撞、有融合的朋友,至于情爱,我不曾想过。”他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话已至此,万望你能守住本心。”说完,她起身离开。 四周空寂后,璟蓦一人坐在菩提垫上陷入沉思,自己真的喜欢夜君策吗?他想不是的,他只是觉得夜君策这个人很有趣,她的思想也能给自己带来冲击,为他上百年平淡无味的生活里注入一股新鲜的生命。 这般想着,他心里放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刚到寝所外的夜君策打了一个喷嚏,她摸摸鼻尖,一副大爷姿态的走进寝所。 衣柜旁,蛙蛙双臂抱腿躲在那哀哭,看到夜君策进门后,她抬起早已哭花的脸,音带哭腔的说,“对,对不起。” 这下可给夜君策整不会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啊,怎么施害者倒比自己先哭了呢。 她走到椅子旁坐下,稍过一会,只听蛙蛙低声念叨着,“为什么,她们说只要我听话,就跟我做朋友的,可为什么我照她们说得做了,她们不仅不跟我做朋友,而且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呢?” 夜君策彻底无语了,这只蛤蟆妖真的是灵智未开,愚笨得很啊! “朋友是交来的,不是求来的。她们想害我,找你最合适不过,你对她们有用,她们自然要与你做朋友,可这种朋友却不是真心的,东窗事发后,她们自然要扔下你,让你一个人去承受所有因果的反噬。” 蛙蛙继续埋头哭泣,“我要是交不到朋友该怎么办啊?”她要是交不到朋友,回去该怎么跟那群准备看她笑话的小妖说啊。 夜君策叹了口气,她最烦别人哭了,更何况这事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你不坚强,没人替你坚强。”说完,她踱步出门。 今夜,她还是去粉藤树下睡吧。 此时,恰好准备入睡的璟蓦睁开眼睛,待感知到阵法里的变化后,他嘴角轻勾起笑意。 漫漫长夜似是无比的寂寥,它只能裹挟着粉藤花陪它一起荡漾摇曳,只是今日的长夜无比温柔细腻,让轻摇的粉藤花也放缓身躯,似怕扰醒树下熟睡的女子。 恍惚间,一件暖白色的长袍轻裹到夜君策身上,其动作的柔和并未吵醒她。 璟蓦勾起难以掩盖的微笑,安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已经沉迷其中了,一阵和煦的柔风吹过,吹乱了夜君策的发丝,更吹乱了粉藤花的频率。 他伸过手,用微凉的手指替她拨开掩住额头的发丝。 许是察觉到别样的暖意,夜君策在睡梦中缠绕住璟蓦的手掌,她并未再做什么,而他已经坐到地上,主动给她做起枕头。 夜君策蹙了蹙眉头,主动顺着他的手臂揽住他的腰身,并在他肚腹处为自己拱了一处柔软之地入睡。 璟蓦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最后将手掌抵在她的后脑处为她提供支撑。 柔风的抚弄,粉藤花的清香,令二人皆沉沦在这一方净土里。 在野地里睡一夜到底是不得劲,一觉醒来,夜君策腰酸背痛的,连脖子也跟针扎似的疼。 “哎呦~”她捂着脖子,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等按到手下的柔软后,她意识定住、脖子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去。 肚腹处受到冲击,璟蓦不舒服的皱起眉头,他轻“唔”一声,用手掌撑着地慢慢往树旁靠。 夜君策赶紧拿开手,她脸颊通红的蜷起身子,用衣袍裹住自己,只露出两只眼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璟蓦睁开眼,尝试着去动已经酸麻的身子。 “你醒了。”他先开口。 “你怎么在这啊?”她害羞的不敢去看他,瞧她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以前高傲放纵的姿态。 “哦,我来给你送衣袍,哪知你抱着我不让我走了。”他厚脸皮的逗弄她,丝毫不像以前那个待人谦和宽厚的璟蓦上仙。 “你可以推醒我啊。”她嘟嘟囔囔的低语。 他凑近她,“你睡得太沉了,小猪。” “啊——!”她把那件衣袍扔到他头上,然后脸不能见人的跑开。 璟蓦拿下衣袍笑了一下,逗她还挺好玩的。 身体的酥麻感退却,璟蓦起身回到寝宫,一番梳洗过后,他换上板正严肃的金丝白衣,稍过几许,他仪态从容的走过经堂,然后儒雅淡然的坐在瞰台之上。 众仙凝望着这位高风峻节的倜傥公子,心里的倾佩尊重之情由内散发而出。 在所有人注视璟蓦时,夜君策耳朵发红的不敢直视他。 在她思想走偏之际,璟蓦已经开始一本正经的讲经,“无为为之而合乎生死,无为言之而通乎徳,恬愉无矜而得乎和,有万不同而便乎生……”讲到一半,他看向夜君策,“夜君策,你说说,我方才所讲得内容有何含义?” 夜君策在蛙蛙的提醒下懵乎乎的站起身,“什么?” 经堂里一片笑声。 “我方才所讲的内容有何含义?”他重复一遍。 “我,不知道。”她如实说道。 经堂里再次充满笑声。 “你先坐下,要注意认真听讲。”说完,他继续去念诵《通玄真经》。 夜君策丢人的盖住脸,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丢过人!璟蓦,亏自己还把他当朋友,就那样吧。 讲完经后,她又是第一个跑出经堂的,只不过,她没有再去粉藤树下,而是跑回寝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啊~嗯~”她在被子里忍不住搓头发,太丢人了真是! “你怎么跑回来了?璟蓦上仙刚刚还在找你呢。”蛙蛙道。 第八章 丢人 夜君策露出一颗脑袋,“我不想见他,他让我颜面全失,我不要见他,太丢人了。”反正她是哄不好了。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蛙蛙道,以前的夜君策从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她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目光。 “反正我就不想见他。” 当天夜里,璟蓦一人在粉藤树下徘徊许久,可他始终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看见的女子。 翌日,夜君策顶着两颗大肿眼去了经堂,刚落座,便听身后的两位仙使讨论道: “昨日璟蓦上仙留的功课你们完成了吗?” “当然,璟蓦上仙那么帅,我可得在他面前好好表现啊。” 听完,夜君策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课业?她怎么不知道。 她扬起小白花一样的笑容,转身看着那两位仙使,“两位姐姐,你们方才说璟蓦上仙留了课业,这课业到底是什么啊?” 那两位仙使抵触的看着她,“干嘛告诉你。” 夜君策眼睛咕噜一转,狡黠的夸道:“实不相瞒,两位姐姐,我之所以问你们这个问题,其实是想跟你们拉近关系,从而知道你们保养皮肤的良方,你们瞧,你们的皮肤如此细腻光滑,气质也这般清丽脱俗,想来是有绝密的保养良方吧?” 闻言,两位仙使抬手盖上脸颊,怪不好意思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良方啦~就是我们很注意自己的吃食和作息啦,我跟你说哦,晚睡是万万不能的,还有那个油大的食物,得少吃。”她用一副过来人的经验叮嘱夜君策。 夜君策懊悔的抚上自己的脸,“原来如此,我就比不得两位仙女姐姐了,这几日我夜夜在愁课业的问题,等睡着了已经很晚了,”她叹了一口气,犯愁道,“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悟出课业该如何去写。” “嗐~这有何难,不就是道与义嘛,左右不过是你对道与义的理解,让我临场发挥,我也能说出来。” “哇~姐姐真厉害,我就不行了。”她自愧不如的转过头去。 她叼起笔冥思苦想一番,短时间内,她真是找不到好的切入点,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璟蓦不一定会叫她。 铜铃撞过三遍,璟蓦走进经堂,而自他落座时便开始提问昨日所留的课业,看他执着的模样,应该是要把在场的人提问个遍。 “君策,你有何见解?” 见解?她什么都没准备,何来见解。 缓慢起身后,她决心摆烂,“我认为道与义存于心,现于行,无法用言语解释。” 璟蓦点点头,“如若所有的仙使都同你这般回答,那我昨日所留课业将毫无意义,你且坐下。” 看夜君策坐下后,他才滔滔不绝的讲道:“大道至简,是为义;义者,行薄云天,恩重于万物,是此,……” 不出意外,今日的经,夜君策注定要在郁闷中听完。 经会结束后,她又是第一个离开的人,然而,没等她走到门槛处,璟蓦的声音已经穿透众人,在她耳边响起。 “君策,你留下。” 她停下脚步,在所有人看笑话的眼神中慢慢转身走回座位,将经书扔到桌上,她无惧所有人的目光,浑身是刺的倚靠在桌子上。 待所有人离开后,璟蓦走到她面前坐下,“你在生我气?” 她抠着指甲盖,冷冷淡淡的说:“岂敢。”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说了我没生气。” 璟蓦攥住她的手腕,“是因为昨日我在课上问你问题吗?” 夜君策冷笑一声,她挣扎着,妄图让璟蓦松手,见挣不开,她索性任他攥着了,“璟蓦上仙悟性那么高,何须来问我。放开。”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璟蓦不喜的皱了皱眉头,他依旧攥着夜君策,“如果是因为昨日的事,那我同你道歉,昨夜,我一直在粉藤树下等你。” 闻言,夜君策有一瞬间的动容。 “璟蓦上仙乐意在粉藤树下等人,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有何干系。”她这个人也没啥优点,就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一般人哄不好。 “我不喜欢你这样称呼我。” “你喜不喜欢关我何事。” 眼看自己打出去的力像泥牛入海,璟蓦不禁有些慌乱。 他耐心的哄她,“你不是想学五行八卦之术吗,今晚我教你,好不好?” “无功不受禄,我既没好好听经,又没好好完成课业,岂敢向璟蓦上仙讨这份情,如若上仙无事吩咐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用另一只手尝试掰开璟蓦的手,却不曾想两只手同时被控制起来。 “不,不是你讨得,是我主动要教你的。” 见他如此卑微,夜君策差不多被哄好了,她傲娇道:“那你求我啊。”他想教就教,不想教就不教,她要是轻易接受了,那显得她多没面子啊。 “我求你。” 不知怎的,自从璟蓦说出这句话,她心里竟没来由的有些愧疚。 “那,今夜我在粉藤树下等你。”他款款深情的看着她。 夜君策滑动下喉咙,傲娇的点点头,多大点事啊,她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未到夜色降临时,璟蓦已经守在粉藤树下。 夜君策来时,便见一位衣袂翻飞的男子站在粉藤树下面带笑容的望着她,他面若清朗冠玉,束发如直下瀑布,干澈的笑容如春日小泉,潺潺涤人心房,不知为何,她竟想到了遥远的以后。 “你为何来的这般早?”她有些无措的走到他面前。 “等你,不早。” 夜君策背起手勾缠手指,她怎么觉得,璟蓦这话甚为暧昧呢。 璟蓦乘胜追击,他倾身拉过夜君策的手抓紧,“走吧。”他带着她往阵法中央而去。 看了眼二人紧握的手,夜君策脸颊上的绯红直接转移到耳廓。 立在阵法中央,璟蓦慢慢合上双眼,“破阵的法诀在于感知,让你的意识去了解周遭变幻莫测的环境。” 夜君策学着他的模样慢慢闭上眼。 “将所有事物事物感知于心后,最后便可心无旁骛的破阵,断云钺,摘清檩,逐风浅,移星焕,育百坤,此为破解缚灵阵的口诀。” 夜君策转头看着他,他勾唇一笑,飞身上前,以指尖化力在不同的方位轻点几下,待阵法稳定后,他双手化诀向地面压去,顷刻间,在他所站之地多了一个幽蓝阵法图。 “破!”话落,四周的阵法悄然退却,御微境外的景象一览无余。 他转身凝望着她,“学会了吗?” 夜君策点头,不就几句口诀么,她那么聪明,悟性那么高,破阵之法早已铭记于心。 “你来尝试破一遍。”他掐诀重新布好阵法。 夜君策学着他的样子感知了一会,少顷,她按照口诀的指引,捻起指尖打向那几个方位,然而,阵法非但没有破,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见状,璟蓦急忙动用术法将她引到怀里,下一秒,几缕炫丽的杀招飞向夜君策方才所站之地。 “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按口诀破阵的啊。”她怀疑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丝毫没去注意璟蓦此时正将手揽在她腰上。 “布阵人随时可操纵阵法的方位及变化,所以感知尤为重要,你方才的感知明显没把握到阵法核心。” 夜君策顿悟了,“等会,也就是说,你变换了法阵?” “然也。” 一股火上头后,夜君策立马转身跟他要说法,却不曾想,她正正巧撞进了他怀里。 她惊愕的抬头,四目相接下,夜君策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君策,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你的脸这般红?”他腹黑的问出这句话。 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璟蓦的小腿直接挨了一脚,疼的他赶紧弯下腰去抚摸小腿。 “我那是气的!”她扑过去直接对其使用武力。 璟蓦本打算不做反抗,却在夜君策的要求下摆起架势同她过招,只不过,他使出去的招数非常没有攻击性。 总而言之,这场架打得非常腻歪,两人彼此纠缠却又不下杀手,专心躲避却又处处充满留恋,除了调情再没有别的词语来形容这场架。 “你认真点好吗!”夜君策算是瞄上了他的下三路,脚脚必踹他的小腿。 觉出璟蓦是存心不想跟她打了,夜君策干脆放弃出招,直接就着青草躺到地上。 “君策可否消气?”他指的是这几日发生的事。 夜君策傲娇的哼了一声,记仇道:“自己感知。” “嗯,那看来是我努力的还不够。”他望着天穹道。 原本,夜君策没将他的话往心里去,直到次日…… 铜铃声敲过三遍,璟蓦一瘸一拐的走进经堂,这般失了风度的模样顿时吸引了众仙使的目光。 “昨夜外出,不慎摔倒,将腿磕在了石头上,望诸位见谅。”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什么?璟蓦上仙摔倒了?他摔倒了?他怎么会摔倒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神仙都有打盹的时候,难保咱们出门不磕在沟里。” “也是,以后出门还是小心点吧。” 听着璟蓦的解释和众仙使的议论,夜君策忍不住笑了几下。 璟蓦看着她眨了下眼,他也在众仙使面前丢人了,夜君策应该可以原谅他了吧。 少了之前的芥蒂,夜君策听经时明显认真了许多,只是不知不觉间,她看璟蓦的眼神说不上清白。 今日听完经,夜君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众仙使离开后,才将“挑衅”的目光投向璟蓦。 “对于我今天的做法,君策可否消气?”他拿着经书走到她面前。 夜君策撑着脸颊,“嗯,还算消气。腿伸过来。”她说。 璟蓦懵了一下。 夜君策变出一罐药膏,“飞冥婆婆配置的药膏,你自己涂,还是我给你涂?” “自然是君策帮我涂。”他十分不要脸的掀开裤脚将腿伸到夜君策面前。 看了他一眼,夜君策蘸取药膏仔细给他抹到淤青上。 自始至终,璟蓦都笑眯眯的看着她。 ps:最近忙着双十一买东西的事,更新可能不及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