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妖之桃妖》 第一章桃树化人身，动心入凡尘 天上电闪雷鸣，和尚庙里的桃树发出阵阵妖冶的光芒，忘尘望着天上的景象，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匆忙的赶往后院护法。 妖精化形须经九道天雷才可化为人身，若经受不住，不仅无法化为人身，还有可能修为尽毁，灰飞烟灭。 忘尘以自身修为为桃妖化出一道结界，替她阻挡了一半的天雷，接着用身体继续为她挡去了一半天雷，忘尘看到桃妖顺利化为人形，才放心的离去。 待天雷散去，桃妖化身红衣女子，赤脚站在地上，开心的飞到湖边。 “这便是我吗？” “长的可真好看。” 桃妖开心的在院里飞来飞去，飞累了便躺在树上看着天空傻笑，在院里呆了好几天才想起自己已修人身，可以离开院子，趁没人的时候，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桃妖隐身来到一个庭院前，看到一个长的十分妖媚的和尚正在院里给花花草草浇水，可能是浇水的方式不好，衣角沾湿了一大片。 “真是个笨和尚。” 和尚听到桃妖的话，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那便让你来好了。” 桃妖看了看身后，没有人，可是自己也隐了身，和尚不可能看见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错。” 桃妖用手遮住脸颊。 “你看得见我？” “不错。” 桃妖被吓得逃回了后院，好几天没敢出来。 “凡人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初化人形的桃妖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飞身来到了庭院门前，她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好几回，确定没人了之后才敢进去。 桃妖在屋里翻翻找找，看了好几本佛经，最后耐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忘尘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样子，摇了摇头，随后给她盖了一件外衣。 等桃妖醒来的时候，忘尘正坐在窗前，沐浴着月光读佛经，桃妖看着忘尘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而这个感觉只是匆匆的一闪而过。 “醒了。” “你一点都不像和尚。” “哦？在你看来，和尚应该是什么样？” “嗯~反正不像你这样。” 和尚笑了笑，继续看佛经。 桃妖走出院里，回头看了一眼和尚，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庙里每天香客络绎不绝，却无一人踏进后院，桃妖觉得烦闷，便隐身坐在大门的房顶上，数着每天往来的香客有多少人，数着数着觉得无聊，又跑到庭院找忘尘聊天。 “和尚，你这庙里每天这么多人求神拜佛，天上的那些神佛真的能听见他们的请求吗？如果听见了，那些神佛真的会遂人愿吗？” “神佛在天上，凡人在地上，拜的也不过是一尊石像，所谓请求，不过求得心安罢了，若是事事都能如愿，又何来众生皆苦。” 桃妖看着忘尘，恍然大悟。 “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万法皆空。” 忘尘笑了笑，不置可否。 桃妖在庙里每天除了跟着忘尘看佛经，就是帮他浇花，她以为，人生就是这样的，她从化身直到死去，她都应该呆在庙里。 直到有人说起山下的繁华景象，她开始升起了向往之心，几番蠢蠢欲动，因为害怕，始终没敢踏出山门。 “和尚，你去过山下吗？” “去过。” “那里好看吗？” 忘尘放下手中的经书，转头看着桃妖。 “你想下山？” “嗯，我听说，那里很美。” 忘尘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心绪开始飘回从前。 “那里确实很美。” 桃妖开心的走到窗前，眼里彷佛溢出星光。 “真的！那我，可以下山吗？” 忘尘转头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 “我若不让，你会不去吗？” “你为何不让？” 忘尘愣了神，看着桃妖的脸，似故人，不是故人。 “你若想去，便去吧。” 桃妖下山之前，求着忘尘讲解了好多山下的趣事，需要注意些什么，心里忐忑又兴奋，下山的前一天趴在树上整夜睡不着，太阳升起的时候，她还在做着美梦，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一阵惊醒，看到日出东升，赶紧飞身去找忘尘告别。 “和尚，我要下山了。” “一切小心。” “知道了。” 待桃妖离开之后，老住持从忘尘房里出来。 “阿弥陀佛，你让她下山，可是放下了。” 忘尘蹲下来继续给花草浇水，眼中情绪微动。 “我只是希望她能活着，而且，她该有自己的人生，我早已不是她的良人，能在她身边护着她，对于我，便是最好的愿景。” “阿弥陀佛。” 花朝会上，桃妖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在街上，笑容明艳灿烂，旁边的人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也瞬间被感染，桃妖看到旁边有猜字谜的，便好奇的从人堆里挤了进去。 “各位各位，今日花朝会，字谜游戏必不可少，凡是猜中的人，都可得奖，猜中这第一层字谜的人，可的一花灯，猜中第二层的人，可得一坛酒，猜中第三层的人，可得一宴席。” 人群中瞬间沸腾。 “听说这浮玉楼的宴席千金难求啊。” “是啊是啊。” 老板看到人群越来越多，满意的捋了捋胡须，从后面拿出了第一张字条，“红黄蓝白会变形，像凤像龙是化身，往来千里不停留，一阵轻风吹干净。” 就在众人还在思考答案的时候，桃妖举起手中的糖葫芦，“是云。”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桃妖拿过花灯，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而此时楼上有个男子，穿着一身天青色道袍，玉簪冠发，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老板看了一眼楼上的男子，开始拿出第二层字谜，“家住江山海外边，别人未睡我先眠，床头大姐身未起，我已来到房檐前。” 桃妖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太阳。” “九月秋影雁初飞，菊花须插满头归。” “重阳。” 众人一声叫好。 桃妖得意的走上前，接过浮玉楼的帖子，不料却突然下雨，众人纷纷散去，桃妖慌不择路，正巧撞上了一个男子。 “姑娘小心。” 男子一身天青色道袍，玉簪冠发，气质温润，女子一时间看呆了，竟愣愣的看着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 “谢谢。”桃妖匆忙行礼，脸颊微红，正想跑开，男子却拦住了去路。 “你做什么？” 男子摇了摇自己的衣袖，懒洋洋的说道，“可认识我这身衣服。” 桃妖上下打量了一番，认真的摇了摇头。 男子低下头，温柔的看着桃妖，笑了笑。 “我是捉妖师。” 第二章国都遇道士，丰都再相逢 “捉妖师？” 脑海中突然想起忘尘曾经告诫过自己。 “凡间虽美，但你亦要小心。” “小心什么？” “凡间对妖存有偏见，时有捉妖师出没，遇到他们，你可要跑的快些。” “他们会把我捉走吗？” “他们会把你杀掉。” 桃妖看着眼前的道士，可不就是忘尘那和尚口中所说的捉妖师吗。可这人就在跟前，自己要如何脱身，此时耳边突然传来远处的说书声。 “只见那妖女倾身上前，对着将军妖媚一笑，随即亲了上去，将军瞬间愣在原地，给了那妖女可乘之机......” 桃妖随即照样画葫芦，对着捉妖师妖媚一笑，随即亲了上去，那捉妖师果真愣在了原地，桃妖得以乘机逃跑。 “那说书先生的话果然诚不欺我，看来凡间的这些话本也不全是杜撰，以后我得多多学习才行。” “妖便是妖，满脑子皆是龌龊。” 竟是那抓妖师追了上来。 桃妖赶紧飞身逃跑，不曾想那捉妖师一路追在后面，无论躲在哪里，那捉妖师总能知道。实在是跑的有些累了，桃妖干脆坐在草地上，等那捉妖师追上来。 “你能不能别再追我了。” “不能。” 桃妖歇息够了，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妖？” “不错。” 桃妖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生而为妖没有错，你们对妖存有偏见，就要对其驱之杀之，错的难道不是你们？” 男子拔出长剑。 “妖言惑众。” 桃妖指了指自己。 “妖言惑众？”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和尚说过，人有好人坏人，妖分好妖坏妖，就算是天上神佛，皆有存心思狭隘者，为何你们凡人却要因为个人偏见，对我未曾了解，便断定我该杀。” 男子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听了桃妖的话，竟然生出了别样情绪。师父从小便教导他，修道之人，伏妖除魔才能以卫正道，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开始觉得师父说的并不对，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妖怪，他竟下不去手。 “伏妖除魔，以卫人间正道。” 这句话说出来，竟然没了以前的底气。 “伏妖，当伏的是害人的妖，除魔，当除的是心魔，人间正道，难道不是在于已心？” “妖言惑众。” “你怎又说我妖言惑众，唉~” 男子收回长剑。 “你走吧，若发现你害人，我必不饶你。” 桃妖得知这捉妖师不杀她了，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南城丰都。 “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 桃妖走在街道上，路上的行人稀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长得贼眉鼠眼的，桃妖嫌弃的看了一眼便转头去了另一条街，另一条街上更加萧条，只有一间客栈似乎在营业，门前亮着红灯笼，看起来诡异的很。 “有人吗？” 桃妖从门口探头进去，里面虽然亮着灯，但却空无一人。 “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桃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去，竟是刚才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只是这人近些来看，脸色十分苍白，看着真不像是活人。 “我住店。” 男人看着桃妖，上下打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妖回过头来懒洋洋的看着他。 “这话我知道，是用来夸赞女子的美貌的，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一点都不开心。” 男子听完笑了笑。 “姑娘倒是个实诚人。” “和尚说过，不可打妄语。” 桃妖站在柜台前，看着这个萧条的客栈，虽然没有客人，但是打理的十分干净漂亮。 “店家，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男子找来钥匙，领着桃妖上楼。 “这里是南城丰都。” “南城丰都？” “南城丰都，是一座鬼城。” “怪不得没有人。” 男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桃妖，意味深长。 “你倒是不怕。” 桃妖疑惑，“我为何要怕？” “那你怕什么？” 桃妖哀伤的叹了口气，“我怕捉妖师，他们会杀我。” 男子突然大笑，“人皆可杀人，妖皆可杀妖，你该怕的，可不止捉妖师。” “我知道，和尚说过，人有私心，有妄念，世人皆困贪，嗔，痴，妖也不列外，就算天上的神佛也不例外。” 男子看着桃妖，露出了一丝欣赏。 “到了。” “多谢。” 桃妖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肚子便开始饥肠咕噜的，只是店家说这是一座鬼城，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能不能吃。 桃妖打开窗户看向外面，没想到白天的时候一片萧条且阴森的街道，此时竟变得十分热闹，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一身天青色道袍，不正是那捉妖师。 “他怎么在这？不会是来捉我的吧？” 桃妖站在窗边思前想后，还是被好奇心给驱使了，桃妖隐身跟在他的身后，穿过几条街道，又绕进小巷子里，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那小道士突然停了下来。 “都跟了一路了，还不显身？” 桃妖疑惑的看着小道士，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 唉，怎么谁都能看见我！ 桃妖盯着小道士，认真的揣摩，那小道士被盯着烦了，抬手抓着桃妖的脸，无情的推开。 “看够了没有。” “你为什么知道是我？” “在国都遇见的时候，我在你身上下了心结。” “心结？” 小道士挥了挥手，两人的身上瞬间显现出一根红线，桃妖进一步，红线便缩短，桃妖退一步，红线便会变长。 “你整天说我们妖言惑众，可是你们凡人也是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啊。” 小道士被桃妖这么一说，瞬间觉得有些羞愧，便别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小道士，你要去哪？” “我叫澜汐。” “澜汐你要去哪？” 小道士停住了脚步，脸色微红，随即回过头冷冷的看着桃妖。 “妖就是妖，如此不知羞，竟然直呼男子的名讳。” “你可真是奇怪，是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喊你名字你却说我不知羞。” “你，不可理喻。” 澜汐继续往前走，不再看她。 “和尚说过，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强词夺理。” 第三章丰都寻故人，道观见苍生 二人来到山上，山上立有一座道观，从山上看向山下，入目皆是一片繁华，若是不曾见过白日时的景象，此时怕也会被这城中景象迷惑，道观门口无人，和城中的热闹相比，这里倒显得萧瑟了。 桃妖跟在澜汐身后，左右打量着这个道观，没想到门口无人便罢了，里面竟也萧条至此。 “澜汐。” 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人，素衣白袍，头发随意的披散开来，年纪比澜汐大些，却是一头白发，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模样也甚是好看。 “师叔祖。”澜汐对着男子行了一个跪礼。 原来竟是同门，澜汐看着却比这人更加清冷些。 男人看向澜汐身后的桃妖，眼中金光闪过，瞬间看穿了桃妖的身份。 “你以前最是痛恨妖，你曾发誓，杀尽天下妖魔。” “妖魔杀我全家，我自然痛恨。” “可你却带了一只妖来见我。” 桃妖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喜。 “你也很是奇怪，有妖魔杀了他全家，他自然该恨，那妖魔也自然该杀，可是那妖魔却不是我，难道我也该恨？我也该杀？” 男子看着桃妖，笑了笑，“伶牙俐齿。” “师叔祖，她初入凡世，心思单纯，不曾害人。” 男子掠过澜汐，走到桃妖面前，伸手一挥，面前便幻化出了山下景象。 “你可知这丰都城为何如此热闹？” “和尚说过，人死为魂，皆入轮回，不入轮回者，皆困于执念。” 桃妖看向男子，“你也是困于执念。” 男子放声大笑，随即抓起桃妖的手，飞身立于空中，伸手一挥，繁华景象变成了尸山白骨，怨念横生。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心生怨念？” 桃妖挣脱开男子的手，此时澜汐也跟了上来，桃妖躲在澜汐身后，侧头看向男子。 “和尚说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苦受阴，而世有三毒，贪，嗔，痴，一切怨念，皆生于己心。和尚曾说，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和尚也说过，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活了几百年，竟没有你一个妖类通透，我于生前困于长生，也于死后困于苍生，如今才明白，我若己身不渡，又如何去渡这山下众生。” 桃妖抓着澜汐的衣脚。 “你这师叔祖，好生奇怪。” 男子挥一挥手，二人便回到了山脚。 “走吧，以后无需再来看我了。” 桃妖气的叉腰。 “哼，不仅奇怪，还没礼貌。” 澜汐带着桃妖往城里走，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彻底放下了戒心，对着桃妖说起了山门旧事。 “师叔祖受业于开山祖师，从小天资过人，在道法上更是天赋异禀，山门里曾一度认为，师叔祖会是长生第一人，可是几百年来直到仙去，始终未得长生，因未得长生，心生执念，却在入城那日看到这城中怨魂，又生了渡魂之心，正如师叔祖所言，己身不渡，难渡众生，他在这城中呆了几十年，却难渡一人。” “太过执着于长生，反而不得长生，太过执着于渡人，反而忘了渡己，你这师叔祖真是可悲。” 澜汐看着桃妖，竟然生出了敬畏之心。 “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 澜汐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会没有名字？” 桃妖低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缓缓说出缘由。 “和尚说过，没有名字，才能自在的活于天地间，有了名字，便会生出异心，心中生出的念想太多，便会困于一方天地。” “你好像很听那和尚的话，他是你师父吗？” 桃妖笑了笑，“他呀，叫忘尘，是个长的很妖媚的和尚，他什么都懂，师父？但是他不是我师父。” “那你想要名字吗？” 桃妖蹙眉想了想，淡淡的说道，“不想。” 二人还未入城，山中道观突然闪出巨大的白光，白光消失之后化成了白色的光点，像下雪一般，从空中飘向城中。 “师叔祖得道了。” 澜汐望向山中道观的方向，猛然跪下。 “恭喜师叔祖。” 而城中众人接触到白色光点，发出了释然的微笑，魂体也跟着发出一道白光，之后便入了轮回。 然而以一人之力，渡这山下众生终是难事，剩下的人难入轮回，怨念暴涨，整座城中开始泛出层层黑气。 原本繁华的景象瞬间褪去，强大的魂体开始吞噬弱小的魂体，导致这城中一片哀鸿遍野。 第四章城中怨念起，二人再分别 桃妖看着这城中景象，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 “和尚说过，不渡是劫，渡也是劫。” “你家师叔祖得道飞升而去，可知这城中众生会因此心生怨念？” 澜汐看着往自己这边飞奔而来的怨魂，拔出手中长剑。 “知与不知又能如何，世间难有双全法。” 桃妖挡在澜汐身前，用右手握住澜汐拿剑的手，左手施法挡住攻击他们的怨魂。 “你这一剑下去，他们可就魂灭了，你师叔祖留在这里几十年，总不会是为了让你一剑灭了他们。” 澜汐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了，收回了手中长剑，从怀中拿出一个净瓶，里面装的是梵根水，可消除怨念。 桃妖留下跟怨魂搏斗，澜汐用道家法决引出雷雨，把梵根水从瓶中引出，与雷雨结合，城中怨魂被雷雨洗涤，顷刻间便消去了怨念，恢复到了平常模样。 雷雨下了一夜，澜汐站在房顶上，看着街道上站着的桃妖，桃妖感觉到澜汐的目光，抬头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接，相视一笑。 桃妖与澜汐回到客栈，店家却刚好起床，打着哈欠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真是一夜好眠啊。” 看到桃妖回来，眼神却直接看向澜汐。 “澜汐道长，又见面了。” 桃妖心生疑惑。 “昨晚城中乱的很，你竟一夜好眠？” 随即看向澜汐，“你们认识？” 澜汐点了点头，“常来，不熟。” 店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待二人坐下，店家到厨房下了两碗面，给他们端了上来，澜汐正要动筷，却被桃妖拦了下来。 “这里是鬼城，鬼城的东西不能吃。” 澜汐笑了笑，“这里虽然是鬼城，但是这店家却不是鬼，不过是把店开在了这里而已，放心吃吧。” 桃妖一听这东西能吃，三下五除二就把面吃光了，汤汁一点不留，还意犹未尽的求着店家再下一碗，等到吃饱喝足了，才想起澜汐刚才说的话。 “澜汐，他一个生人，怎么把店开在这里，生意这么差，那不得亏死。” 澜汐看向在柜台上打盹的店家，轻声说道，“为了等一个人。” “等人？等谁？这么久了还没等到吗？” 澜汐敲了敲桃妖的额头，没有回答。 “你问店家，我要去休息了。” 桃妖瞪着澜汐上楼的背影，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接着起身走向柜台，双手趴在柜台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店家，店家感觉到桃妖的目光，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想要吓我？” 桃妖看着店家笑了笑，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 “听说你在等人，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在这鬼城里等人。” “我为何不能在鬼城等人。” 桃妖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能。 “那你在等谁？” 店家看向门外，心绪渐渐飘远。 山中大雪不断，男子拄着一根拐杖，艰难的走在雪地上，路遇前方一个山洞，便躲了进去，粮食早已吃光，眼下又饥肠咕噜，只能捧起地上的积雪大口大口的吃。 “吱吱吱。”突然洞中发出一丝声响，男子双眼发出亮光，开始往洞中爬去。 竟是一只还没长毛的小老鼠。 男子抓起老鼠正想一口吞下，却在入嘴的那一刻停住了。 “想不到我一生杀人如麻，如今却对一只老鼠生了慈悲心。” 男子把老鼠放到怀里，捧起洞外的积雪，待积雪融化成水，便递到老鼠的跟前，等到风雪稍小，男子便出去打猎，拾了些干柴，把肉烤熟，撕下一小块喂老鼠。 长此以往，一人一鼠在这山上也算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仇家追了上来，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男子虽然打退了他们，却也是受了重伤。 “我怕是快死了。” “吱吱吱。” “听说在南城，有个地方叫丰都，处于人界和鬼界之间，凡有执念之人，皆困于此。” “吱吱吱。” “我不想入轮回，我活这一世就够了，人生太苦了。” “吱吱吱。” “我从小便被抛弃，后被培养成杀手，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这世上，无一人爱我怜我，却总有人欺我弃我。” “吱吱吱。” “我希望死后，能困在丰都之中，永世不入轮回。” “吱吱吱。” 男子闭上了双眼，再也没说话，小老鼠日夜守在身边，直到男子化为一堆白骨。 桃妖抬手在店家眼前不停晃动，拉回了店家的思绪。店家笑了笑，动身入了厨房，没有回答桃妖的问题。而此时澜汐突然匆忙的从楼上下来。 “门中发布了任务，我要先走了。”随即看向店家，“后会有期。” 还没等桃妖反应过来，澜汐便没了踪影，回过头去找店家，店家也没了身影。 “什么嘛!都是奇怪的人。” 第五章桃妖入南城，被骗入青楼 桃妖告别丰都，一路南下来到南城，刚到城门，便被这城中景象吸引了，香喷喷的包子，五花八门的新鲜玩意，过火圈的老虎，赤脚上刀山的杂耍，还有飘香四溢的牛肉面，烤鸭，烧鸡...... 桃妖每到一处都驻足观看，看完也毫不吝啬的打赏，饿了就去摊上吃东西，吃完继续看，几个时辰下来，身上的银两便被花光了。 无奈之下，便在城外找了一个破庙睡了一晚，早上饥肠咕噜的被饿醒，便跟着路边的乞丐一起，寻了个破碗乞讨。 那乞丐往左挪一分，桃妖便跟着挪一分，那乞丐挪一寸，她便跟着挪一寸。 “我说姑娘，你长的那么好看，穿的也那么干净，就不要跟我抢了。” “那怎么办，我也没钱啊，我饿。” “简单，你看对面那楼，翠玉轩，我们这有名的青楼，凭你的姿色，绝对能做头牌。” “头牌是什么？” “就是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钱。” 桃妖瞬间两眼冒光，感激的看着乞丐。 “你放心，等我当上头牌，一定也让你过上不愁吃不愁穿不愁钱的日子。” “好咧好咧，您慢走。” 等到桃妖走远之后，那乞丐对着桃妖摇了摇头。 “莫不是个傻子？” 桃妖站在翠玉轩门前，开心的回头对着乞丐摆手，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那老鸨在门口拦住她，娇柔妩媚，看着也不过三十来岁，身材姣好，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姑娘，怕是走错地方了。” 桃妖笑了笑，“没走错没走错，我来这里当头牌，你们就给我吃的穿的还有钱，那乞丐说的。”说罢还回头指了指街对面的乞丐，那乞丐被桃妖一指，顿时觉得有些心虚，便拿上破碗离开了。 众人听罢皆是一笑。 “看来姑娘这是被骗了。”旁边的黄衣女子掩面笑道。 那老鸨瞪了黄衣女子一眼，那黄衣女子便立刻噤了声。 “那乞丐说的没错，你若是当了头牌，吃穿用度便无需发愁了。” 桃妖跟着老鸨来到一个房间，老鸨命人烧了热水，备好衣裳首饰，让桃妖更衣洗漱。差人拉上屏风，便退到外面坐下等候。 “姑娘是从哪里来？” “丰都。” 那老鸨喝茶的手停了一下。 “丰都？听说那是一座鬼城，阴森的很。” “确实阴森的很。” “姑娘不怕？” “不过是一群因执念太深无法入轮回的怨魂而已，有何可怕的。” 那老鸨没有再继续说话，开始看着手中的茶杯发呆。 桃妖穿好衣服走出去，头发上还沾有水珠，头发凌乱的披着，还只穿了一件里衣，白色的衣服粘着身体，显得身材凹凸有致，头上的水珠掉落，纯欲又性感，妩媚又妖娆。 老鸨闻声抬起头，竟被桃妖的美色惊得合不拢嘴。 过了好一会。 “长的真是不错。” 随即走过去拉着桃妖走到镜子前，挑了一件红衣给她。 “红衣很适合你。” 待衣服穿好之后，老鸨亲自给桃妖化妆描眉挑首饰。 “你比较好动，步摇不适合你。” 说着又挑了一个发簪。 “这个珠翠发簪适合你，再配上这流珠耳坠。” 老鸨看向镜中的桃妖，玉面红唇，风情无限，不由得心生赞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妖开心的转过头，“我知道，店家也是这么说我的。” “店家？” “丰都有一家客栈，就是客栈的老板，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老鸨拿起梳子给桃妖梳头，不经意的说道，“原来丰都还有客栈啊。” “是啊，整座城，只有店家一个生人，听说，他把客栈开在那里，是为了等一个人。” 老鸨梳头的手停了一下，复又继续问道，“他在等谁？” “不知道。” 老鸨离去之后，吩咐下人给桃妖准备了膳食，并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没有她的命令不许打扰。 桃妖在这翠玉轩确实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不过那老鸨却没让她做什么头牌，也不限制她的自由，每天吃饱喝足睡觉然后出去玩，桃妖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在寺庙里可有趣多了。 “也不知道和尚怎么样了。” 桃妖坐在院中荡秋千，秋千荡得最高时，还能看到街上的热闹景象。夜里睡不着，便坐在屋顶看风景，突然看到院中老鸨一个人坐在那里独自饮酒，桃妖好奇，飞身下去来到老鸨身边。 那老鸨看到桃妖从屋顶飞下来也不惊讶，随即往杯中倒了一杯酒，放到桃妖的面前。之后也不管桃妖，便开始自顾自的说话。 “我曾经遇到一个人，他长得并不好看，但是他很善良，家中落难那年，我被发配流放，是他救了我，之后我便跟着他，住在一个村子里，他很喜欢帮助别人，我们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捉妖师，指着他便说他是妖，起初我们都不信，直到那捉妖师让他现出了原形，之后村里的人对着他又打又骂，哪怕曾经他帮助过他们，哪怕从来没有害过他们，而最让他心寒的人是我，当我看见他的原形的时候，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我居然和一只妖成亲，和他同床共枕，于是我逃离了那个地方，而他却一直跟在身后守护着我，我心里始终无法接受他是一只妖的事实，在我的狠心决绝下，他去了丰都那个地方，再也没有出来。他曾经跟我说，他以前遇到一个人，那人没得到过怜爱，却总被人抛弃，所以死的时候，希望自己永坠丰都，不入轮回。” “是我伤透了他的心。” 第六章桃妖离南城，东海遇渔女 桃妖站在边上看着老鸨，始终一言不发，她摇了摇手中的酒，把它放回了桌上。 “害你的是人，救你的却是妖，可是，就因为他是妖，你便弃了他，在你们心里，是妖便是错吗？” 桃妖留下老鸨，飞身离开，没有回头，独留那老鸨坐在那里掩面痛哭。 “是啊，错的明明是我啊。” 离开南城之后，桃妖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心里有些烦闷，总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快乐了，山下确实迷人，可是山下的人心却奇怪的很。 道士不喜欢妖，所以他们杀妖，老鸨不喜欢妖，所以她弃妖而去。可是，妖有什么错呢？ “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远处不断传来呼救，桃妖飞身来到山崖，发现崖下的海域里有一名溺水女子，眼看女子快要被淹死，桃妖从崖上飞身下来，抓起女子的衣襟，随即飞身回到岸边。 女子坐在地上，咳嗽了几下，把海水吐了出来，然后对着桃妖跪下，连连磕头。 “谢谢仙子出手相救，仙子大恩大德，小女子一定会报答的。” 桃妖错愕的看着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仙子，你快起来。”说着便要去扶她，又想起自己是妖，几番踌躇下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 女子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一直往下滴着水，一双眼睛对着桃妖上下打量，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迟疑，“那你是......妖吗？” 桃妖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女子突然开心的拉起桃妖的手，“太好了，那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做朋友？和尚说过，世人皆对妖存有偏见，他们惧妖怕妖，可是她说要和我做朋友。 “为什么？我是妖，你不怕吗？” “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怕你。” 女子笑得明媚灿烂，彷佛一片真心，可是真心，岂是那么容易看到。 “我叫啊心，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人人都有名字，我帮你取一个吧。” 桃妖蹙眉，“我不想要名字。” “就叫海心好了，你出现在海上，救了名叫啊心的我，海心，这名字不错吧。” 桃妖依旧蹙眉，“可我不想要名字。” 女子却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说话。 “海心，我带你去看我的家。” 桃妖被啊心拖拽着来到家里，啊心的家并不远，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附近没有别的人家，只有啊心自己住在这里，房子不大，只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看着有些潦草。 桃妖跟在阿心身后，眼神一直盯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有人跟她说，想跟她做朋友，还拉着她的手，心里既有些开心，也有些害怕。 啊心招呼着桃妖坐下，回房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到厨房下了两碗面，桃妖看到她拿出了家里仅有的一个鸡蛋，面端上来的时候，桃妖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心中生出了别样情绪。 “怎么了，不喜欢吗？” “为什么把鸡蛋给我？” 啊心笑了笑，“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好奇怪的感觉。 成为朋友，好像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桃妖跟着阿心出海捕鱼，又跟着啊心把鱼带到镇上去卖，甚至学着和啊心织渔网。 “香喷喷的鱼头汤来喽。”啊心把菜端上来，麻利的放在桃妖面前，汤有些烫，刚一放下，啊心便把手摸向耳朵，笑着对桃妖说道，“快尝尝。” 桃妖闻了闻，眉开眼笑道，“肯定好喝。” 接着啊心又从厨房端来一盆野菜和一盆鱼丸，“野菜是后山摘的，鱼丸是我自己弄的，快试试。” 桃妖夹起一块鱼丸，结果太烫，留在嘴里又舍不得吐出来，鼓着嘴一直哈气，模样好笑极了。 啊心看桃妖这样，忍俊不禁笑道，“刚出锅的，你真是心急。” 饭后，两人坐在沙滩上。 桃妖从手中幻化出一根发簪，发簪状似一根桃枝，上面的桃花会动似的，遇风便开始飘摇，在月光的照耀下，还发着微微的粉色光芒。 “这是我的灵枝所化，你若遇到危险，我便能知道，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啊心接过发簪便往头上带，一双细手挨着脸庞轻触着发端，轻轻抚摸那桃花，“真好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抬眼之间又变回了那天真烂漫的模样。 第七章人心隔肚皮，妖心被重创 桃妖在海边跟着阿心住了好长的时日，俩人每天同吃同睡，好不快活。 “今天捕的鱼真多，家里还剩好多，我把这些拿去镇上卖了换钱，给你买身新衣裳。”啊心把鱼一筐一筐的抱上车，身上又腥又臭，衣服上还沾了不少鱼鳞。 “我跟你一起去。”桃妖从屋里跑出来。 啊心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在家等我回来。” 啊心今天卖鱼的时间很长，直到入夜了还没回来，桃妖担心的站在门口不停张望，想要跑去找她，又怕她突然回来。屋里煮好的饭菜都热了好几回，却依然不见啊心的身影。 正当桃妖准备出去找她的时候，啊心踉踉跄跄的从黑暗中走来，脸上鼻青脸肿的，鼻子还在流着血，手中也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那血从手中滑落，染红了半边衣袖。 “啊心。”桃妖赶紧上前扶着她。 “还好，你的新衣服还在。”啊心把怀里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桃红色的衣裳，手中的血不小心滴了下去，上面的桃花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弄脏了。” 桃妖担心的看着她，安慰道，“没关系的。” 啊心想要搓掉它，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啊心，啊心。” 桃妖找来一身干净衣裳，把衣衫褪去的时候看到啊心身上有一个奇怪的印记，看着像是没了一半翅膀的蝴蝶，桃妖没有在意，因为担心啊心，还在床前守了一夜。 啊心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桃妖有没有试穿新衣裳，桃妖担心她，没有理会。 “我去给你煮面。”桃妖正想起身，啊心却拉住了桃妖的手。 “以后不要随便施法救人。”啊心低着头，没有看桃妖。 桃妖笑了笑，“我没事。” 啊心看着桃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歉疚，随后又开始变得阴冷，等到桃妖回来的时候，又恢复成了平常模样，她手里拿着那件桃红色衣裳，二话不说便催着桃妖赶紧试，桃妖被她催的烦了，便接过了衣裳。 “面一会凉了，你赶紧吃。” “知道啦。” 这身衣裳穿在身上，感觉总有些怪怪的，好看是好看，就是穿着不太舒服，但是一想到这是啊心幸幸苦苦带回来的，便也没做其它想。 胸前的桃花染了血，显得特别妖艳。 桃妖从里屋出来，啊心赞扬的看着她，“真好看。” 桃妖抬眼看到桌上的面还在，“你怎么不吃？” 啊心愉快的走过来，拉起桃妖的手，“今天我们出去吃。” 桃妖跟着啊心来到镇上，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总觉得这次的气愤很是奇怪，周围的那些人总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突然街上有人抽出一把长刀，不由分说的砍向啊心，桃妖抬手施法一掌打了过去，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攻击他们，而有些人甚至会使用道家术法，桃妖瞬间被围攻，而那些人趁桃妖脱不开身，便把啊心掳了去。 桃妖着急上前，一个术士结出剑印，一剑劈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捉妖师？”看着却和澜汐不一样。 那些术士没有说话，他们也说不了话，十几个人围着桃妖，摆出一个锁妖阵，桃妖感觉到啊心有危险，心里着急，又攻不出去，突然想起和尚曾教给自己一个术法，桃妖闭上眼睛，双手合并，身体逐渐升至空中，嘴里念念有词，周围的花瓣受到召唤，从四面八方飞升而至，桃妖突然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抹红光，随即手掌结出法印，一个施法，花瓣开始四散攻击术士，锁妖阵瞬间被破。 远处的高楼上一个男子站在那里，一身藏青色长袍，面具盖上了半边脸，白发如瀑，仔细看去，瞳孔竟是紫色的。 “人身化妖，狐灵养之，真是有趣。” 桃妖循着啊心的气息，来到一座高楼前，高楼散发着阵阵妖气，而且妖气中还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海心，海心，救我。”里面突然传来啊心的呼救。 桃妖迅行飞到大厅，啊心正被困在大厅中央的笼子里，而大厅里面一片阴暗，完全看不到其他人，桃妖来不及思考，施法打开了牢笼，进去扶起啊心便想往外走，结果啊心突然抬头，朝着桃妖的胸口打了一掌，铁笼瞬间关上，桃妖被啊心攻击连连倒退跪在地上，喉咙一阵翻涌，瞬间便吐了一口血。 桃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啊心，大厅突然亮起灯光，在笼子的正前方挂在一面旗帜，上面正是一只没了半边翅膀的蝴蝶。 第八章笼中做困兽，重伤失双眼 “为什么？”桃妖不可置信的看着啊心。 啊心天真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她居高临下的站在笼子外面，对着桃妖恶狠狠的说道，“因为你是妖。” 桃妖绝望的看着啊心，笑了笑，“就因为我是妖？” 啊心蹲下来，右手穿过笼子，揪着桃妖的衣裳，眼神里面全是厌恶。 “这还不够吗？你以为我为什么只身一人住在海边，是因为你们妖，我好心救了你们，而你们却恩将仇报杀我全家，食我父亲血肉，剥我父亲人皮，我父亲，母亲，还有我那五岁的弟弟全死在你们手里，从那之后我便发誓，我要你们也亲自尝尝被人食血肉剥皮的感觉。” “可我并没有害你啊。”桃妖哀伤的看着她。 啊心愤怒的把桃妖推倒在地，双眼因为怒气涨的通红，“那我呢，我又何曾害了那妖。” 桃妖抓着笼子，慌忙解释道，“不是的，和尚说过，人有好人坏人，妖也有......” 啊心把手一挥，露出周围人的面孔，打断了桃妖，“你看到他们愤怒的眼神了吗？” 桃妖转头看着周围那些人，一双双眼睛，仿佛要杀了她，她害怕的不停后退，啊心却突然出现在身后，拿出手中的匕首刺穿了桃妖的后背。 “他们和我一样，都因为曾经的善良而害了最亲的人，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们妖啊。” 桃妖倒在地上，身上一阵阵的痛，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都在钻心的痛，身上的衣服仿佛在吸她的血，桃红色的衣裳开始变成了深红色，闭上眼睛之前，她看见啊心摘下了她送的桃枝，那根桃枝被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去便断成了两截。 再次醒来的时候，笼子变成了大牢，桃妖艰难的睁开眼睛，旁边似乎有人在一直哭哭啼啼的，吵闹的很。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是一道稚嫩的女声。 桃妖缓缓的转头看过去，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正抱着另一个瘦小的女孩，两人抱在一起一直哭个不停。 旁边的人看到桃妖醒了，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然后冲着那哭哭啼啼的两人怒斥，“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那两人被这么一吼，瞬间收了声。 “这是什么地方？”桃妖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声音十分虚弱。 女子没有理她，拂开了她的手，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反而是那对哭哭啼啼的小姐妹走了过来，两人坐在桃妖面前。 其中一人说道，“这里是困兽场，他们把妖骗到这里，让我们互相残杀，赢的人可以活着，但也还是被困在这里，而输的人会被，会被他们吃掉。” “跟她说这个做什么，看她这伤势，兴许都不用上场就死掉了。”旁边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满脸不屑的看着他们。 而接下来的日子，桃妖在大牢里渐渐恢复了伤势，牢里的人慢慢的没了大半，桃妖却始终没被点名。桃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若不是换了这一身牢服，自己怕是早已被那身衣裳吸光了血，这时候也早已身死了。 阳光从小窗口外面照射进来，桃妖抬手遮着双眼，从手指缝中看向外面，窗口被施了术法，这牢里的每一寸可以逃跑的地方都被施了术法，除非妖力强大，否则不可能逃出去，而这里面被骗的都是些小妖。 能有这么高道行，要么是个很强的捉妖师，要么是很强的妖。 随即桃妖又叹了口气，啊心住在海边，天天下海捕鱼，织网打猎，自己当初但凡有现在这般聪明，也不至于被人骗得团团转。 桃妖刚想坐下，外面却突然来了人，带走了桃妖和旁边那个女子，那对小姐妹一看到有人来，便惊得缩在了墙角。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两人坐在牢车内，那个女子突然冷冷的开口。 桃妖低下头，轻声问道，“一定要死吗？” “我们没得选，但我们都有活下去的理由，除非你自己想死，我也不会拦着你。”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两人说话之间，牢车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困兽场，桃妖从车上下来，从场上的茫茫人海之中，看到了啊心。 啊心感受到桃妖的目光，讥讽的对她笑了笑。 哨声响起，困兽之争开始。 面对女子的攻击，桃妖一直闪躲，场上一阵阵嘘声传来。 “躲着干什么，给老子打啊，老子可是全部身家压你了。” “就是啊，赶紧打啊。” 女子冷漠的看着桃妖，飞身来到身前，手中幻化出一条长鞭，捆住了桃妖的脖子，场上开始一阵叫好。 “我说过，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活着。” 桃妖幻化成漫天花瓣，然后凝化成人形来到女子身后。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 女子的长鞭化为匕首，向后攻击，桃妖躲开攻击，退到远处。一道长鞭又挥了过来，桃妖再次化成花瓣，束缚住了女子的手脚，花瓣凝成人形一脚把女子踹到地上，女子从地上起来，面对桃妖的幻术，自己也施展出了分身，几个分身各自拿着鞭子对着桃妖挥去，桃妖瞬间飞走，其中一个分身紧追不舍。 “我说过，我们没得选，今天这场战斗，我们只能活一个，而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再这样追逐下去，他们便要出手了。”女子突然十分担忧。 女子警告桃妖的话语刚落下，人群之中便有人向桃妖发起了攻击，桃妖化成花瓣躲开了攻击，女子的匕首却突然刺了过来，桃妖躲闪不及，匕首从眼前一划而过，桃妖掉落在地上，捂着双眼发出了阵阵惨叫。 第九章 妖心有菩提，被逼造杀孽 女子冷漠的站在边上，匕首化为长剑，一步一步的走向桃妖，啊心看到桃妖被伤了双眼，眼里闪过一丝心痛，随即又变回了冷漠的表情。 “活该。” 眼看那女子的长剑将要刺向桃妖，众人屏息看向场中。 桃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的剑要刺过来了，往左边躲。”桃妖随即抬起头，眼睛一片血肉模糊，女子看到桃妖有了反应，加快了攻击。 桃妖听从声音的指点，往左边飞去，躲开了致命的攻击，却被刺伤了手臂。 随即女子的长剑化为长鞭，再次挥向桃妖。声音再次传来，“往后退。” 然而几番缠斗下来，桃妖都躲过了女子的攻击，而那女子挥鞭的手，渐渐变得急促，频繁的露出破绽。 “杀了她。”耳边再次传来那个声音，“不然你就得死。” 桃妖握紧双手，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难道你就甘心死在这里？”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的剑要刺过来了，是要活着，还是死在这里，你自己选。” 桃妖站在原地，双手合十，身体瞬间被金钟笼罩，阻挡了女子的攻击。 场上一片哗然。 “那是佛门心法金钟罩。” “一个妖居然能使用佛门心法。” 楼上的男子看着场上金光乍现，邪魅一笑，“有趣。” 桃妖放下双手，金钟退去，侧耳听着场上的动静，她感觉到刚才那股气息就在她的左上方，右手化出花瓣迅速施法打出去，男子折扇一挥，便挡住了桃妖的攻击，花瓣从空中飘落，化成漫天花雨。 “今天的比赛就到此为止了，下了注的可以拿回自己的本钱。”男子从上方飞下，来到桃妖的面前，随即揽起桃妖的腰身，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桃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裹上了白布，耳边传来阵阵笛音，哀婉的音调里满是肃杀之气。桃妖循着声音走去，没了眼睛，双耳的感知被无限放大，很多细小的声音都能轻易入耳。 男子听到声音，转身看着她，随即走到她的跟前，嘴巴轻轻一吹，桃妖眼睛上的白布便掉了下来，一双紫眸紧盯着桃妖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满是欣赏。 “波澜不惊，不错。” 桃妖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说道，“你把我带走，总不至于是为了救我。” 男子笑了笑，邪魅的看着她，“变聪明了。” 桃妖抬手施了个法，白布便自己绕上了眼睛，轻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男子看着桃妖落寞的表情，认真的说道，“想报仇吗？” 桃妖抬起头想要看着他，却想起自己已经是个瞎子，讥诮笑道，“因果轮回，是非对错，怎么溯因求果？” 男子大笑道，“全杀了便是。” “我且问你，一人欺你，你便要杀尽这天下人，若有一人爱你，你可会同样爱这天下人。” 男子听罢眼睛一眯，抬手便掐着桃妖的脖子，语气阴冷，“别拿着你那菩提心来感化我，你如今所经受的不过是被人欺骗又失去了双眼，你跟这天底下大多数人相比，你连他们的一根小指头般的痛苦都不及。” 男子慢慢靠近桃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一定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失去过什么吧，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的菩提心，一点，一点，化为妖心。” 男子把桃妖放开，推倒在地，双手一挥，桃妖再次来到了困兽场，场上阵阵尖叫，一只短箭朝着自己飞来，桃妖侧耳一听飞身躲开。 接着无数的短箭直飞桃妖而来，彷佛遍布了四面八方，已经无处可逃，桃妖双手合十，金钟再现。 场上的人很多，看这手法，像是那天出手的术士，果不其然，那十几个术士再次祭起锁妖阵，桃妖飞至空中，像之前那般召唤出千万飞花，可是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控制了自己，飞花化为刀剑，刺向了那些术士，片刻之间，刀剑穿心而过，十几个术士一命呜呼，命丧当场。 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桃妖颤抖着双手，满脸不可置信。 “我，杀了他们。” 男子隐身突然出现在身后，双手环抱住桃妖，“不错，你杀了他们，之后，你还会杀更多的人。” 桃妖绝望的垂下双手，眼泪划过脸庞，“是你对不对。” 男子邪魅一笑，“所有人都看到了，杀他们的人，是你这只妖啊，哈哈哈。” 场上愤怒的声音乍起。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啊心从场外飞身来到桃妖身边，男子看向啊心，继续在桃妖耳边说道，“那个骗了你的凡人就在你面前，杀了她。” 桃妖拼命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我不要。” 啊心手中长剑指着桃妖，“我曾以为你或许与其它妖有所不同，可是，妖就是妖，劣性难除，十几条人命在你手里只是抬眼招手那般轻而易举，你该死。”说罢就把手中长剑刺向桃妖。 桃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男子抓起桃妖的手，施法挡住了啊心的攻击。 “你看，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因为你是妖，她便把你骗到这里任人宰杀，就因为你是妖，明明是我杀了他们，可是他们却只相信是你杀的。” 男子抱住桃妖，一路闪躲，“人心的偏见就是如此，他们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第十章一剑穿心过，场主再相救 眼看啊心的长剑即将到达胸前，男子抓起桃妖的手一击，啊心被击倒在地，重伤吐血，啊心双目圆瞪，看着犹如木偶般的桃妖，面带讥笑。 “怎么，装不下去了？想要杀了我？来啊。” 男子看着啊心愤怒的样子，邪魅一笑，慢慢松开了桃妖的手，“是要让她杀了你，还是动手杀了她，你自己选。” 男子退到一边，静静的看着桃妖，生死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菩提心，到底有多坚硬。 桃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感受到周围风的变化，她也感受到啊心的愤怒，长剑慢慢的刺穿而来，划破她的皮肤，穿过骨头，到达心脏，迅速的穿过后背，桃妖笑了笑，啊心就站在她面前，她知道。 桃妖抬手握住啊心的长剑，脸色越来越苍白，“你跟我说，是妖害了你全家，所以你恨尽天下所有妖，可是，我没有害你，你却把我送上困兽场，让我与同类厮杀，我已经失去了双眼，你们却还要对我步步紧逼，而今，你恨我杀了他们，啊心，你与我，有何不同？你的心，与妖何异？” 啊心松开握剑的手，连连后退，眼泪开始滑落，“自然不同，我是人，你是妖。” 桃妖循着声音的方向艰难的走去，血从心口流出，白色的衣裙成了鲜红色，桃妖往前走，啊心便一直往后退。 “不是的啊心，从你的双手染上鲜血开始，你便不是人了，杀人者，是罗刹，是恶鬼，是魔，唯独不是人，你说我该死，在我看来，你也该死。”桃妖想要施法杀了啊心，终是伤势过重，倒了下去。 站在远处的男子看见桃妖倒下，立马现出身体飞身上前，二话不说便把桃妖带走了。 男子把桃妖放到床上，不断的给她渡气，等到桃妖的脸色稍有好转，才终于放心，男子捂着自己的胸口，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男子坐在床前，抚摸着桃妖的发端，轻声问道，“你刚才，是动了杀心对吗？” 桃妖睡了好久，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国都的那座小山上，和尚天天叫她浇花，看佛经，有时候还会取笑她，庙中香客每天络绎不绝，她站在屋顶看着来来往往求佛的人，突然澜汐出现，又开始追着她跑，两人还坐在一起吃面，然后，她梦到啊心，身上全是血，手中拿着剑冲过来，长剑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桃妖突然睁开眼睛，胸口还在不停起伏，眼角滑落下一滴泪。 “醒了。”男子坐在床前，脸色有些温柔。 桃妖张了张嘴，喉咙有点干，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男子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桃妖嘴边，桃妖伸手想要自己接过，男子却不耐的发出命令，“喝。” 桃妖倔强，始终没有张嘴，男子看着桃妖的样子，邪魅一笑，随即把茶水送入自己口中，对着桃妖便亲了上去，桃妖本就虚弱，哪里禁得住男子的力量，不消片刻，嘴便被撬开，茶水从男子口中流出，两人的嘴唇贴合在一起，离开之际，一双紫眸盯着桃妖，舌头还舔了舔桃妖的唇。 桃妖气极，“你。” 男子还在抓着桃妖的手，脸贴着脸，说话之间，气体还吹在桃妖的脸上，满是魅惑，“我什么？” 桃妖脸色变得通红，“流氓。” 男子放开桃妖的手，起身，“好歹我还救了你，两次。” 桃妖不屑，“你大可以放了我。” 男子笑了笑，“那可不行。” 男子出门之前，转身看着桃妖，“流觞，我的名字。”说完便离开了。 此后几天，桃妖都没有看见流觞，自己被困在屋子里出不去，除了每天有人送些吃食之外，几乎安静的可怕。 桃妖坐在床边，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桃妖循着声音走到门边。 “听说场主把啊心姐送入了大牢。” “啊，大牢里面全是妖，还有不少都是啊心抓来的，那岂不是......” “嘘~小声点。” 桃妖站在门口，脸上的白布悄然滑落，紧闭的双眼之间竟流出了两行热泪，原来，被骗的不止自己一个，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出去。 又是几日。 大门突然打开，流觞从外面进来，拉起桃妖的手就往外走，桃妖挣脱不开，一路被他拽着。 桃妖气愤，“你又要做什么？” 流觞也不计较，笑了笑，“我找了一棵桃树种在院中，你可喜欢。” 桃妖抬手施法向桃树攻击，桃树瞬间化为飞灰，“你也是妖，你到底想做什么？” 流觞拂了拂衣袖，微风吹起他的白发，一双紫眸阴冷的看着桃妖，“听说你没有名字。”流觞抚摸着桃妖的脸，“叫啊漓如何？” 桃妖退后，拂开流觞的手，蹙眉，“我不需要名字。” 流觞一步一步靠近桃妖，揽住桃妖的腰身，贴着她的耳朵，“我的好啊漓，明天困兽场，你如果能赢，我便放一只妖，你如果输了，我便杀光大牢里所有的妖，是赢是输，你可要好好思量。” 桃妖难以置信，“你疯了。” “我说过，我要让你的菩提心，一点，一点，化为妖心。” 第十一章 困兽杀心起，救赎亦是罪 和尚曾说，妖和人终是不同的，虽然都有一心，但是妖心从来只有善恶，但人不一样，凡人善变，诡谲，时恶时善，变化莫测最是人心。一只妖想要修炼成人身需要百千年，而人想要成为妖只需要一瞬之间。 凡人一旦杀心起，便是坠入阎罗道，神鬼难防，更何况妖。若是妖起了杀心，便是人神共愤，人人皆可杀之，这世间，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夜风微凉，桃妖转身回到屋里，心想，再不公平，总是要搏一搏争一争的。 天刚微亮，桃妖便被流觞拎起来扔到了困兽场，此时场上一个人都没有，一片静谧，流觞坐于高台之上，白发散于胸前，衣服半开之间露出了诱人的胸肌，脸上依然带着半边面具，就只是慵懒的坐在那里，单手托着脸，一双紫眸仔细的看着场上的桃妖，若是桃妖的眼睛还在，怕也会惊讶于流觞的美色。 “流觞，你果真想我赢？”桃妖沉声问道。 “为何如此问？”流觞的声音从高台传来，语气也是淡淡的。 桃妖笑了笑，“你不是这般好说话的人。” 流觞抬眸看着桃妖，微微一笑，“啊漓，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片刻之后，流觞招了招手，只是一个眼色，便有人从大牢里带了几只妖出来，其中便包括那对爱哭啼的小姐妹。 那小姐妹一看到是桃妖，便开始害怕，下了车两人哆嗦的抱在一起，又开始哭了起来，桃妖听到声音，心中便以了然。 流觞看着场上的桃妖，邪魅一笑，“今天你们的对手，是她。”流觞指向桃妖，“只要你们杀了她，我便放了你们。” 果然，这才是流觞。 场上的那几只妖一听，瞬间红了双眼，朝着桃妖攻击而去，只有那对小姐妹，依然抱在那里哭，胆战心惊的看着场上的打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攻击她的这几只妖法力并不强，她完全有能力斩杀，只是，自己该如何取舍？谁该杀？又该救谁？ “怎么，下不了决心？我可以帮你。”流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桃妖狠下决心，抓起旁边的虎妖，往对方胸口一掌拍去，那妖瞬间吐血而亡，流觞赞赏的看着桃妖，双手鼓掌，从高台飞下，“不愧是我的好啊漓，做的不错。”随即捧起桃妖的脸，“那么，你要我放了谁呢？” 桃妖把脸别开，拂开他的手，讥讽笑道，“总不能劳您出手。” 流觞没有理会，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啊漓真是越来越懂我了。”随即看向场上的人，眼光只是随意一扫，那些妖便害怕的浑身发抖，“是那犬妖，还是那兔妖，或者，那边哭哭啼啼的双生花？” 流觞看向桃妖，“你可得好好选。” 桃妖走到那对小姐妹身边，想要安抚他们，小姐妹却害怕的连连后退，伸出去的手尴尬的落在半空，桃妖回头，沉声说道，“放了她们。” 流觞答应的很爽快，反而让桃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到小姐妹离开之后，流觞走到桃妖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姐姐，我们真的离开困兽场了吗？” “嗯，离开了。” “真是太好了。” 两姐妹手拉着手走在路上，天上月明星灿，也为她们此刻祝福，二人在山中睡了一夜，第二天姐姐采了些草药拿到集市卖，妹妹留在山中建起一间小木屋，之后的日子也是顺风顺水。 “这是我酿造的星露，采集自夜晚星空下的第一颗露珠。”妹妹骄傲的从瓶子里倒出一杯递到姐姐面前，接着又拿出另外一瓶，“这是月沉，采集自月亮沉下去时的最后一颗露珠。” 姐姐拿起杯子闻了闻，香气扑鼻，酒味浓郁，随即抿了一口，“好喝。”不过一口，脸色竟然起了红晕。 妹妹得意的眉开眼笑，“以后姐姐采草药换钱，我便卖这月沉星露换钱。” 姐姐托着下颚，也点头赞赏，“那以后我们便能在这人间界有大房子住了。” 妹妹高兴的旋转，“有大房子住了。” 山中草药被姐姐采了大半，无论什么样的草药，只要集市上的商家要，姐姐都能采到，久而久之，同是采药为生的凡人便开始心生嫉妒，偷偷跟其身后，姐姐被发现了妖身。 村名带着镰刀斧头凶神恶煞般围住了小木屋，两姐妹瑟瑟发抖躲在里面不敢出声。村民门不仅拿走了姐姐采来的草药，还纵火烧了她们的木屋，危难之际，姐姐使用法力带着妹妹逃了出来。 两人在凡间东躲西藏，凡人一看到她们便追着打，姐姐为了保护妹妹而牺牲，妹妹不敢呆在人界便入了妖界。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妖啊，长得还挺水灵。”几个男妖看到身上破烂不堪还受了伤的花妖便起了色心。 “你们要干什么？”花妖害怕的连连后退，转身就跑。 这几个人瞬间围了上来，“干什么？等会你不就知道了？”几人一拥而上，把花妖拖到了树林里，之后便是轮番蹂躏，生生的把她弄死了。 “这就死了？哼，真不禁弄，走吧，哥几个。” “我都还没尽兴呢......” 带头的青衫男子吐了一口唾沫，露出手中的妖丹，“把它卖了，哥晚上带你们去妖星楼，让你们尽兴个够。” “谢谢大哥。” 待几人走远之后，流觞和桃妖出现在空中，桃妖被绳子捆着不停挣扎，眼中一直流着眼泪，本来紧闭的双眼变成了一双紫眸，而流觞却变得和桃妖一样闭着眼睛，原来二人竟是换了眼。 流觞站在桃妖旁边，面无表情，“你猜，她们要是知道离开困兽场之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们还会离开吗？”随即对着桃妖邪魅一笑，“或者，她们是会感激你救了她们，还是怨恨你把她们流落在这痛苦的深渊之中？” 流觞走到桃妖身后，手掌从桃妖脸上扫过，紫眸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流觞把头抵在桃妖肩头，声音低沉，“这世间便是如此，凡人容不下一只妖，妖界也容不下实力弱的妖，你若自身不强大，人人都可欺你杀你。” 第十二章流觞授妖法，秋水斗玄蛇 “她还是不吃吗？”流觞站在门口，看着端进去的饭菜又被端了出来，婢女摇了摇头，流觞接过饭菜亲自端了进去。 斜眼看了一眼桃妖，心中冷笑，随即过去拉起她的手把人抵在凳子上，强行撬开她的嘴，拿起桌上的汤水就灌进去，桃妖不喝，他就亲自用嘴喂，几番下来，桃妖面无血色的脸因为生气而涨的通红。 流觞满意的笑了笑，“现在可愿意吃了？” 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桌上的饭菜三两下就被一扫而光，流觞看着桌上被吃的一干二净的饭菜，满意得露出了微笑。 “今天晚上来后院找我，我授你一套妖法，学不学在你。”出门的时候还不怀好意的回头，“对了，那几个小妖是狐王的手下，你想进妖界杀了他们，可不容易哦。” 桃妖紧握拳头，待流觞刚踏出门，大门便被紧紧的关上，还被施了结界。流觞只是停顿了一会，笑了笑便离开了。 傍晚，流觞坐在院里饮酒赏月，院里又被种了几棵桃树，之前被桃妖摧毁之后，他又移了一棵回来，然后又被桃妖摧毁了，之后他又移了好几次，桃妖便懒得理他了，一来二去，如今院中倒是变成了桃园。 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桃妖始终没出现，正待再喝之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流觞笑了笑，往嘴里又送了一杯。 桃妖上前抢过他的杯子，身上的桃花香味扑鼻而来，流觞鼻头微动，身体忍不住靠近，拉起桃妖的手一个翻身，便把她压在了身下，眼上的白布也悄然滑落，闭着的眼帘上清晰可见的刀痕深深的映入流觞的紫眸之中。 眼中眸光微动，逐渐靠近，唇贴着唇，今日的桃妖竟然没有反抗，乖巧的很，看来是学会了隐忍，流觞眯起眼睛，嘴唇从脸上划过，停在耳边。 “你生来是妖，佛门心法对于你而言，善时是福，恶时是祸，妖法不一样，无论善恶，皆能护你。”随即坐起身，手指点向桃妖额头，不仅传输了妖法修炼的法门，还给了她一丝自己的妖气。 等桃妖入定之后，便守在旁边继续喝酒，天上的月亮渐渐变得妖冶，发出了淡淡红色的光芒，喝酒之余，余光扫了一眼，流觞看着桃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不知何时，流觞离开了桃园，背影有些落寞，等到桃妖醒来之时，园中早已没了流觞的气息。 次日一早，婢女敲开桃妖的房门。 “啊漓姑娘，场主有请。” 桃妖绑起眼带，跟随婢女来到流觞的住处，她还是第一次来，门口放着一串风铃，风铃随风而动，铃声入耳，令人心旷神怡。 流觞今日难得的束起了头发，还褪去了长袍穿起了束身衣，黑衣白发紫眸，没了平日的邪魅，倒多了一丝英气。 “场主，啊漓姑娘到了。” “嗯，退下吧。” 流觞特意给桃妖准备了一身紫衣纱裙，就连束眼的丝带都是紫色的，盘发的首饰是银饰制造的铃铛，小小一个，串成三条珠子，走起路来都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流觞站在风铃底下，单手托着下颚，看着桃妖丝毫不顾忌。 “这身紫衣纱裙很适合你，素衣显得你像绰约仙子，紫衣才能显出你是邪魅妖精。” 桃妖听罢，语气阴冷，“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说罢就转身要走。 流觞闪身来到桃妖面前，邪魅一笑，“妖法你也学会了，不能白学，替我办件小事。” 还不等桃妖答应，流觞便揽住桃妖的妖身，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了，两人在空中飞行了好一会，终于到达目的地。 二人来到一个洞口，洞口满是青苔和古痕，洞口虽是不大，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彷佛深不见底似的，一阵阵的阴风从里面吹出，桃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流觞低头抵在桃妖耳边，笑了笑，“别怕。” 桃妖没理他，径直走了进去，山洞里面幽深且狭长，走在里边能传来回声，倒是诡异的很。 “这是什么地方？”桃妖疑惑。 “黑水洞。” 黑水洞？桃妖记得和尚曾经说起过，黑水洞在东海南岸，洞里阴寒无比，里面产有晶石，但是最让它盛名远扬的不是里面的晶石，而是那条千年黑水玄蛇，据说那条玄蛇已经快成蛟龙了。那时和尚一直嘱咐自己，遇到这样的山洞千万不能进去。 桃妖停住脚步，语气微怒，“你大可以一剑杀了我，没必要千里迢迢带我来这里送死。” 流觞越过桃妖，揶揄道，“这就想回困兽场了？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安排。”说着便做了一个施法传令的手势。 桃妖被捏住软肋，拳头紧握，越过流觞，一声不吭的继续往里走，越是靠近里面，越是阴冷，突然前面传出一片晶莹的亮光，流觞带着桃妖循着光线走进去，前方突然一片开阔，原来光线竟是一大片晶石照出来的，晶石布满了山洞，亮得犹如白昼。 二人循着水流往里走，突然传出一阵打斗声，流觞拉起桃妖的手躲到一旁。 “澜汐小心。”一个少年男子，同是一身天青色道袍，御剑攻击玄蛇。澜汐闪身飞到玄蛇身后，一剑劈下去，玄蛇竟然未伤分毫，澜汐飞身离开，化出剑气击向玄蛇，玄蛇突然回到水中消失不见。 在岸上的几人紧盯河底，澜汐飞到空中，列出剑阵，结果玄蛇突然从水底翻滚而出，一个个巨浪高高打起，岸上众人瞬间被浪花侵袭，澜汐收回剑阵飞去救人，玄蛇的尾巴从身后袭来，即将到达身前。 突然一个紫色身影来到面前，对着玄蛇一击，然后揽起澜汐的腰身飞到石头之上，澜汐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不可置信，“小妖怪？” 桃妖回过头，笑得灿烂，许久都没有笑得这般灿烂了，“澜汐，又见面了。” “你的眼睛。”澜汐抬手想要触碰，又收了回去。 桃妖依旧笑了笑，说道，“没了。” 此时黑水玄蛇再次袭来，“小心。”澜汐拉起桃妖的手闪身飞走，远处的流觞看着二人笑谈叙旧的一幕黑着一张脸，出口的话也透出一股阴寒。 “如此着急出去救人，原来是旧相识。” 第十三章受伤落水中，澜汐来相救 岸上的众人被巨浪伏击，纷纷落入水中，玄蛇在水底不停游动翻滚，尾巴一扫便把他们击飞，几人不敌，纷纷被拍打到墙上受了重伤。 “师兄，你没事吧。”澜汐来到身前，扶起男子，男子擦了擦嘴边的血看向一旁的桃妖，瞬间施起法决，“妖。” 桃妖侧头做好防御，澜汐突然拉起桃妖的手，拦在二人之间，“师兄，她是好妖。” 男子气愤，怒瞪着澜汐，“糊涂，妖就是妖，哪分什么好坏。” 桃妖听罢，掩嘴一笑，“哦？人也是人，怎么还分善恶？” 澜汐捏了一下桃妖的手心，嘴边憋着笑，没想到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男子被桃妖这么一说，气红了脸，“强词夺理。” 桃妖仰头，“可有不对？” 洞里气氛瞬间变得安静，澜汐刚想打圆场，流觞却从一旁出来，飞身来到桃妖跟前，一边施法打向二人紧握的手，一边夺过桃妖。 桃妖感知到流觞到来，顷刻间便没了刚才的笑意。 澜汐看向流觞，细细打量，眼前这人白发紫眸，分明是妖，可是怎么一点妖气都没有？ “你是何人？”澜汐看着流觞，心中疑惑。 流觞揽紧桃妖，邪魅一笑，彷佛在宣告桃妖是她的一件东西，“她的主子。” 澜汐握紧长剑，小心问道，“她的眼睛可是你......” “是又如何。”不等澜汐说完，流觞直接给了答复。 眼看二人已经剑拔弩张，桃妖冷淡的开口，“你们是来干嘛的？”几人这才想起水中的玄蛇和同门。 流觞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来并不打算帮忙，桃妖和澜汐他们三个一起合力把水中众人救起，随着浪花翻滚，水中的腥味扑鼻而来，直呛人鼻。 被救上来的几人中，有两个女子受不了，坐在地上狂吐不止。 突然水底涌动，黑水玄蛇从水中缓缓升起，露出巨大的头颅，一双巨眼闪着绿色光芒紧盯着岸上众人，它的下半身盘踞在水中，从下方看去，面对这般的庞然大物，自己竟如蝼蚁一般。 几人小心的退后，玄蛇突然发出狂吼，声音震耳欲聋，众人赶紧护着耳朵，待声音褪去，耳边却还留着余音，嗡嗡作响。 地上的几人害怕的连连后退，桃妖和澜汐施法建立结界，只见玄蛇的蛇头突然扎进水中，蛇尾一扫，水底便翻滚出数十丈高的水墙，直冲众人而来。 那水墙如风驰一般，来了一波又一波，面对已经有千年修为的玄蛇，二人的结界只是支撑了片刻功夫，结界瞬间破损，桃妖和澜汐被卷入浪花之中，瞬间没了身影。 桃妖被滔天巨浪袭卷，全身发抖，脑海中更是一片混乱，双手不停的在水中扑腾，突然间前方闪过一抹黑影，玄蛇的巨尾朝着桃妖扑来，眼看蛇尾即将到达跟前，口中法决念起，金钟罩再次出现，可惜玄蛇妖力强大，金钟瞬间被击碎，桃妖受了重伤昏迷，跌入水中深渊。 这就要死了吗？ 黑暗之中，突然伸过来一双手，抓住了正在下坠的自己，桃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澜汐正带着自己游出去。 澜汐？ 流觞看到桃妖没了踪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飞身入到水中，那玄蛇一双巨眼自水中发出幽幽绿芒，出现在流觞身后，骤然张开血盘大口，流觞回头，闪躲不及，落入了玄蛇腹中。 岸上的众人见情况不妙，纷纷退出洞口，向门中救助。 冷，铺天盖地的冷，桃妖蜷缩成一团，脸色越来越苍白，澜汐从附近拾了些干柴，猎来一只兔子，回来的时候，看到桃妖痛苦的缩成一团，赶忙扔下手中的兔子。 他带着桃妖往下游，便来到了这个方外之境，这个地方虽然美不胜收，但似乎是一座孤岛。 澜汐往旁边的火堆又加了柴火，看着依然卷缩的桃妖，几番挣扎之下，便也躺到桃妖旁边，紧紧的抱着她。 待桃妖的情绪渐渐平和，入梦酣睡，澜汐看着桃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喉咙翻滚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又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桃妖突然踮脚亲了自己，随即浑身都跟着燥热起来。 澜汐只好起身去湖边泡澡，泡了许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桃妖已经醒了，正站在树下发呆，澜汐远远的看着，竟然渐渐的又红了脸。 桃妖转头，笑了笑，“澜汐？” 澜汐挠了挠头，也笑，“你醒了。”然后快步走到篝火旁，“饿了吧，我给你烤兔子吃。” 桃妖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澜汐在一旁烤兔子，桃妖站在树下感受着这山中清风，听着树影涌动。 “噼啪”声声，火焰的脆响闯入耳中，一股喷香美味四溢于山林之下，流入口鼻之中。桃妖忍不住低头闻了闻，“好香。” 澜汐笑了笑，看了下火候，伸手从腰间的百宝袋里掏出了一些盐巴调料，澜汐把调料撒入肉中，随后不停翻滚，香味也越来越浓，桃妖吞了吞口水，问道，“还没好吗？” 澜汐温柔的看着桃妖，笑道，“莫急。” 过了一会，澜汐凑近闻了闻，细看兔子周身肉泽，才缓缓说道，“好了。” 二人也是饿得慌，不过三两下，竟把一整只兔子吃完了，两人看着彼此大笑，桃妖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初下山时的自己，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真的好久没笑了。 夜晚，两人坐在石头旁，澜汐看着天上的明月，那么大那么皎洁，可是桃妖却看不到，思前想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的眼睛......” 桃妖沉默片刻，淡淡的说道，“和你分开之后，我去了南城，那里很好玩。”随即慢慢的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澜汐伸手想要抱住她，手还停在半空，桃妖突然开口，吓得他把手又收了回去。 “离开南城之后，我救了一个人，她说要和我做朋友，后来，我被她骗到了困兽场，同类相杀，被流觞设计失了双眼，也险些没命，又被流觞救了回来。”她把这些事情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彷佛在说别人的事。 随后她又笑了笑，“也没什么的，从我决定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劫数便开始了，如今这些，不过是应劫而已。” 澜汐抱住桃妖，没有说话，桃妖就这样任由澜汐抱住，渐渐的心防落下，豆大的泪珠自眼中流出，澜汐感受到后背的湿润和温热，默默的抱紧桃妖。 第十四章二人同生死，腹中夺妖丹 山林中一只紫色的蝴蝶突然出现，落在桃妖肩头，仔细一看，这蝴蝶竟然没有半边翅膀，少了翅膀的那边泛着阵阵蓝光，刚落到肩头，桃妖整个身体被蓝光笼罩，澜汐站在一旁，被这一幕惊得措不及防，不过刹那功夫，桃妖变成了本该在玄蛇腹中的流觞。 澜汐拔出长剑，对着流觞的脖子，“桃妖呢。” 流觞笑了笑，不慌不忙，说道，“她呀，此时正在玄蛇的肚子里呢。” 澜汐大惊，“什么！”说罢便跳入水中，跟着心结的方向游去，流觞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也跟着一起跳入水中，跟在澜汐的身后。 水底一片漆黑，只有心结泛着阵阵红光，玄蛇正盘踞在水下最深处假寐，桃妖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充满了腥臭味，在此之前，自己明明在树下休息，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玄蛇感应到了流觞和澜汐的气息，它睁开双眼，猛地向气息处游去，桃妖措不及防，在里面跟着玄蛇的游动翻滚。 桃妖闻了闻手中的气味，瞬间脸色煞白，“这是在玄蛇的腹中？” “不错，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流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桃妖沉着脸，“同生换体术，真是步步皆是算计。”随即又问道，“是什么时候？” 流觞笑了笑，“这世上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 桃妖突然想到当时流觞授妖法，还给自己输了一道自己的妖气，“原来如此。”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至少那小道士不会，去把玄蛇的妖丹找出来。” “这便是你说的小事。” “不错。” 桃妖不情不愿的在玄蛇腹中施法，桃枝朝着玄蛇身体各处散去，而此时澜汐和流觞联手，在水中与玄蛇搏斗。 “玄蛇的蛇鳞刀枪不入，坚硬无比，想办法攻它的眼睛。”流觞冲着澜汐大喊。 澜汐听罢，瞬间化出剑阵，朝着玄蛇的眼睛攻击，玄蛇似乎看穿了澜汐的剑阵，攻速加快，在水中掀起巨大的水波冲击，蛇尾击破澜汐的周身结界，结界被破，水浪冲击而来，澜汐猛地喝了好几口水，身体不停下沉。 而另一边，流觞的瞳孔突然收缩，像极了蛇眼，随后周身紫光环绕，身体化成惊天巨蟒，猛地向玄蛇攻去，玄蛇与巨蟒交缠在一起，血盘大口猛然咬向对方，可惜修为不足，无法刺穿玄蛇的蛇鳞，反而流觞被玄蛇咬到，受了重伤，和澜汐一起身体开始下沉。 玄蛇围着二人绕圈，准备围攻，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合力，朝着玄蛇全力一击，终于击中了玄蛇的左眼，玄蛇受了伤，因为愤怒，攻击更加迅猛。 二人在外面与玄蛇打得昏天黑地，桃妖在里面也不好受，玄蛇不停翻滚，不止难以站稳，蛇腹里的胃液也一直摇晃，气味极是难闻。 随着桃枝的深入，桃妖终于感受到了妖丹的所在，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传音给流觞，“找到了。” 流觞听到桃妖传来的信息，即刻留下澜汐和玄蛇相斗，自己跑去了远处，又开始施法使用同生换体术。 桃妖正想触摸妖丹，突然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这种感觉，就跟之前一样，刚想骂人，她人就已经落入水中，措不及防呛了好几口水，才回过神来施法在周身布下结界。 桃妖看向正跟澜汐搏斗的玄蛇，眼看澜汐不敌，即将被玄蛇缠住，一个闪身向前，拉起澜汐的手向上飞去。玄蛇的血盘大口追在身后，差一点点，二人就要落入玄蛇口中。 玄蛇在后面对着二人紧追不舍，桃妖突然转身停住，施法放出桃枝，缠住玄蛇的整个身躯，澜汐再次发起剑阵，对着玄蛇一剑劈去，玄蛇猛然大吼，尾巴从身后袭来，二人都被拍飞了出去。 水中泛起丝丝血气，竟是二人都受了伤，玄蛇在水中闻到血的味道，瞬间兴奋，幽幽绿眼竟然泛起红光，再次朝着二人袭来。 二人已受重伤，自是闪躲不及，眼看就要落入蛇腹，桃妖双手合十，布下金钟罩，玄蛇咬住金钟罩死死不放，眼看金钟罩已经有了裂痕，桃妖再次念起法决，金钟罩破碎的时刻又布下了一个新的金钟罩。 如此反复，桃妖终是支撑不住，吐了一口血，转身把澜汐一掌拍出去而自己再次落入玄蛇腹中。 流觞此时正被玄蛇的妖丹吸住，妖力不停的被妖丹吸走，看见桃妖再次出现在眼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冷静下来，便让她使用佛门心法破解妖丹法力。 “桃妖，快使用佛门心法。” 桃妖镇定的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并不打算听他的。 流觞笑了笑，极为阴冷，“好，那便一起死在这好了，三个人一起，也不孤单。” 桃妖蹙了蹙眉，随即盘腿坐下，学着和尚那样开始诵经，妖丹受到经文影响，光芒慢慢淡去，恢复成原来模样，流觞趁此机会，瞬间露出原形，一口吞下妖丹，随后妖力大涨，从玄蛇腹中破肚而出。 而此时高悬的月亮被妖冶的红光覆盖，前来赶往支援的青鸣山道士纷纷停在了路上，带头的老者掐指一算，随即震惊的送信前往门中。“大妖出世，速来支援。”随即加快飞行速度前往黑水洞。 巨蟒破水而出，蛇尾卷起桃妖，跃向空中，随即把桃妖扔了下去，澜汐从水中飞起，接住了昏迷的桃妖。 流觞重新化为人形，眼中泛着妖冶的紫光，一步一步走向澜汐，“把她给我。” 澜汐召唤落在水中的长剑，在身后祭起剑阵，“不可能。” 流觞冷笑，“就凭你！” “大胆妖孽。”一个拂尘从澜汐身后飞来，缠住了正在前进的流觞。 原来是赶来支援的同门和师叔。 第十五章 道门来相助，澜汐动凡心 老者飞身掠过澜汐，看了一眼澜汐怀里的桃妖，随即皱下眉头，还是拦在了二人身前。 流觞被拂尘禁锢却也不慌，嘴里念念有词，幽深的黑水之下，一把玄天巨剑发出红色的光芒，整个山洞瞬间摇晃，巨剑从地底飞出，横冲直撞，飞出水面之际化成一柄长剑，来到流觞身边，破开了拂尘。 众人见状，纷纷拔出长剑，围住流觞。 “剑起。” 那被断开的拂尘又重新长了出来，老者飞身来到流觞上方，拂尘无限变长，不停攻击流觞，那十几个道门弟子的剑阵也跟着一起攻击，流觞拿起长剑，一剑劈去，剑阵瞬间被破，众人也被击飞出去。 剩下那老者与流觞缠斗，二人竟是不相上下，打得难舍难分，连那黑水也被带起阵阵漩涡，洞中的晶石也被他们的打斗击的粉碎。 澜汐看到流觞已渐渐落入下风，把桃妖安置在一边便拿起手中长剑前去相助，流觞刚得到妖丹，还没完全吸纳，此时不宜久斗，只好假装不敌等待时机，澜汐前来帮忙，却正好中了流觞的计策。 此时，流觞手里化出一只蝴蝶，趁众人不察，一只紫色的蝴蝶正在慢慢靠近桃妖，岸上的众人紧盯着这个怪异的蝴蝶，手中长剑紧握，而此时流觞化成巨蟒，卷起水中浪花，不停击打澜汐与那个老者，直到蝴蝶落入桃妖肩膀。 流觞察觉到时机已到，瞬间从水中飞出，直冲桃妖而来，瞬间化为人身，抱起桃妖便消失了，只剩下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我说了，你拦不住我。” 澜汐愤怒的想要追去，却被老者拦了下来，“澜汐，别追了，此间已事了，你该回去了。” 澜汐看向老者，猛然跪下，眼神坚定，“师叔。” 老者捋了捋白胡子，正色道，“我青鸣山弟子是以守护苍生为己任。” 澜汐抬头，正色道，“守苍生是大道，守一人亦是大道，我若连一人都护不住，又如何去护苍生。” “澜汐，你可是动了凡心。” “是。” 众人皆是哗然，难以置信。 老者叹了口气，“我知拦不住你，去吧。”若求长生，须入红尘，都是劫数，罢了罢了。 待澜汐离开，众人纷纷上前，“师叔，怎可让师兄前去，那是妖啊。” “那是他的劫数，动身回山门吧。” “师叔，那蛇妖呢？” “我们对付不了，先回山门禀报掌门。” “是。” 澜汐跟随心结，一路到达困兽场，困兽场人妖气息混在一起，澜汐皱了皱眉头，连接着桃妖的心结突然被断开，被断开的心结瞬间便消失了。 流觞看了看手里的红线，冷笑道，“哼，小把戏。” 桃妖睡了很久，流觞一直守在旁边，直到玄蛇的妖丹被完全吸纳，流觞又往桃妖的身体里注入了自己的妖气。 紫眸透过身体看向桃妖的心脏，那被金光包裹的妖心之前已经出现裂痕，现在却开始慢慢修复，流觞蹙眉，是因为那小子？流觞冷着一张脸，看着熟睡中的桃妖，随后伸手一挥，庭院里被布下了层层结界。 而此时澜汐已经偷偷潜入困兽场，发现里面规模宏大，汇集了各路人马，有捉妖师，有屠夫，有巫师，有武夫，而他们的身上都有半边蝴蝶的印记。 困兽场里面正在高声呐喊，澜汐看向场中，竟是两只妖在互相打斗，场上全是鲜血，一只妖被咬断了胳膊不停的发出惨叫声，另一只妖奋起直接扑过去，咬断了对方的脖子，现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澜汐冷着脸，拳头紧握，这个地方，就是桃妖失去眼睛的地方，我一定要带你走。 流觞坐在高楼上，看着底下的澜汐，嗤笑道，“我的好啊漓，就让我给你送上一份大礼吧。”手中瞬间幻化出一只蝴蝶，飞到澜汐的面前，澜汐看着这只熟悉的蝴蝶，不知为何，竟然不由自主的跟着它走。 澜汐跟着蝴蝶来到一个庭院，庭院被施加了层层结界，可是蝴蝶却丝毫不受影响，随即念起法决，一掌打向结界，结界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澜汐见状立马飞了进去。 蝴蝶一直往前飞，直到来到一个庭院，蝴蝶便消失了，澜汐走进去，庭院里种满了桃树，因为被施了术法，桃花败了又开。 穿过庭院，来到一个房门前，房间门口也被施了结界，无法轻易打开，于是拔出长剑，一剑劈去，结界瞬间被破，抬头看去，屋里正躺着一个女子，不正是桃妖。 “小妖怪，醒醒。”澜汐坐在床边，不停的喊叫。 桃妖听见澜汐的声音，不由得蹙眉，“澜汐？” 澜汐高兴得拉起桃妖的手，“是我。” 桃妖闻着周围熟悉的气息，惊道，“你快走。” 流觞从门口进来，邪魅的看着他们二人，“怕是走不了。” 澜汐拿起长剑，拦在桃妖身前，声音冷峻，“那便试试。”说着便对着流觞一剑斩去，流觞侧身闪躲，飞身到屋外，澜汐跟了上去，流觞吸纳了玄蛇的妖丹已然妖力大涨，澜汐与流觞对打频频落入下风。 桃妖担心澜汐，于是飞身上前，跟着澜汐一起对付流觞，二人合力，却依然不敌，流觞一掌打向澜汐，桃妖闪身来到澜汐身前，受了流觞一掌，瞬间吐血，从空中掉了下去。 澜汐想要飞身前去相救，却被流觞困住，寸步难行，桃妖被飞身下来的流觞接住，前脚刚落地，桃妖突然睁开眼睛，朝着流觞一掌打去，流觞没有防备，中了桃妖的圈套，桃妖又使出桃枝缠住流觞，随后击破困住澜汐的结界，拉着他的手隐身飞走了。 待桃妖走远，流觞震破桃枝，邪魅一笑，“他可是青鸣山人人赞誉的未来长生第一人，身上肩负的使命可由不得他儿女情长，若他日师门相逼，你这位心爱的小道长到底是选长生，还是选你呢，真是让人期待呀。” 第十六章烟雨落金城，撑伞而人行 天上乌云密布，大雨将至，空中不停传来雷声，不消片刻，雨丝渐渐席卷而来，澜汐与桃妖二人来到一个荒野小屋，里面住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来自百里外的金城，因为不喜嘈杂，于是在这个荒僻之地，建起了一个简陋又不失雅致的屋子。 “甚是难得，我这地方也是许久不见生人了。”老板笑眯眯的端来一壶热茶。 清凉的山风从门口外边吹进，吹拂到脸上，带来了丝丝清凉的感觉。 “多谢。”澜汐接过倒入杯中放在桃妖跟前。 “你夫人的眼睛这是......”从进门前便有些好奇，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眼，老板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 二人脸色皆是一红，桃妖尴尬的在那喝水，没有说话，澜汐支支吾吾的回道，“她不是我夫人，我们，我们只是朋友。” 老板听罢皆是一惊，“啊，看你们如此亲密，还以为是夫妻呢。”眼睛这事瞬间抛掷了脑后。 突然想起进门时二人是拉着手的，于是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喝水。 待雨停之后，澜汐和桃妖动身来到了百里外的金城，找了一个院里种着桃树的屋子租了下来。收拾好屋子之后，澜汐便外出集市买了好些菜回来，桃妖醒来的时候，澜汐已经煮好了饭菜，满屋子飘香。 “你伤势未好全，所以我做的都是一些清淡之食，待你伤好了，我再给你做你想吃的。”澜汐舀起一碗鱼汤放到桃妖跟前。 桃妖笑了笑，虽看不到眉眼，却也能感受到此刻她的温柔，“无碍，我都喜欢。”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他们来了金城，这地方总是下雨，连绵不绝，桃妖几次都想出去走走，因为下雨，竟连院门都没出去过。 桃妖走到窗边，听着外面的雨声，叹了口气，澜汐笑她，“不过是下了几天雨，怎累的你天天叹气。” 桃妖撒娇，语气都嗲了几分，“我好想出去。” 澜汐被她嗲嗲的语气惊住，心也软了下来，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那便出去走走好了。”说完便拉起桃妖的手，二人撑着伞便出了门。 虽说雨势不大，但是二人走在路上，还是湿了衣裳，听着这满城的风雨声，心境却是宁静许多。 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倒显得他们悠闲惬意，二人行至桥上，停了下来，看着湖中仍然行进的船只，还有这满城的烟雨。 “桃妖。”澜汐声音低沉。 桃妖侧头，“嗯?” 澜汐的脸色微红，微风吹起那身天青色道袍，没了仙风道骨，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几番踌躇，终于开口，“我喜欢你，想与你一起，你可愿，你可愿拥有一个姓名。” 澜汐想起初下山之时，他问桃妖可有名字，桃妖曾说，没有名字，才能自在的活于天地间，有了名字，便会生出异心，心中生出的念想太多，便会困于一方天地。 虽不知桃妖是否愿意为他拥有一个姓名，是否甘愿困于一方天地，但是，他想让桃妖知道自己的心意，在这天地之间，仍有一人，心系于她，愿与她悲喜同受，携手世间。 姓名？之前啊心给她取名海心，流觞给她取名啊漓，都没有问过自己是否愿意，而眼前的这个人，说他喜欢自己，问自己是否愿意拥有一个姓名。 我愿意吗？我不知道，自从下山以来，所遇非所愿，所受非所想，所亲非所爱，她一直听从和尚的话，也一直被啊心和流觞牵着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和尚曾说，我心有玲珑，眼如明镜，可如今，我却好像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桃妖看着远方，“我心里很害怕，如果我接受了名字，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啊心给我取名海心，我虽不愿，可我曾经也想着接受，也试着接受，可是后来她把我推入无尽深渊，流觞给我取名啊漓，我也曾试着想要接受的，可是他对我，从来只有利用。” “我自下山以来，从未遇到一人真心待我，可他们总是给我冠上名字。” 桃妖转过头，满是哀伤，“澜汐，你也想要给我冠上名字，可你跟我说你是真心的，我心里却是不信，我怕了。” “我曾以为世间美好，可这世间人人都惧妖怕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恨不得弃之如敝履，老鸨如是，啊心如是，东海的百姓如是，人杀妖，妖也杀妖，澜汐，我才下山几月，甚至不曾走过半壁山河，可我却怕得不敢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