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火》 引子·荒原河畔的吟游者 古之传说,诸天之天无尽无限,摩柯无量,无穷无极。 共有六究极地,亦是六大究极宇宙,分为“上苍”“荒土”“东皇”“西天”“南明”“北渊”。 其中荒土,又称荒芜古地,是万物起始之根,混沌浊气之源,六地之中,以荒土生灵最多,而后来许多威震诸天的万族,皆由此地诞生衍变而来。 在无数岁月中万族争伐动荡,无数个纪元辉煌盛世兴起,又如昙花乍现般凋零覆灭,生生死死,起起伏伏,在历史长河地不停前进中,皆化作了尘埃劫灰,不可追溯了。 某一混沌无序的失落纪元末期中,四尊功参造化的神圣强者应运而生,以无上伟力掀开天辟地之战,击溃无数异族,终是创辟了神启纪元,将荒芜古地已知天地资源最多,同时人族最多,且最为繁华辽阔的中央古陆一分为四,以东西南北命,在开辟黄金大世后便飘然远走,离开人世间,远赴其他仙佛所在的未知大界,不知所踪。 悠悠百万年,弹指红尘过,似白驹过隙,在这岁月沉浮间,四大古陆出了万般英雄者,也出了万般英雄事,更出了万般修罗场。 期间,英雄迟暮,青锋残锈,红颜鹤发,白骨寥寥,纷争不休,血流不止,英雄热血烈,饮冰难自凉……种种万千总在世事薄凉处。 而像所有曲折惊奇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的开端同样也是从一段悲凉的往事开始…… 东陆以九州分,云泥州、霜叶州、玉龙州、观海州、青冥州、北荒州、谷雨州、文武州、三千州,其中北荒州与霜叶州毗邻,一条苍茫大江蜿蜒环绕万山千岭,将二州横隔一方。 一条江水,两畔风景却是截然不同,江水北侧为北荒州,南侧为霜叶州,北荒州地广人稀,荒芜苍凉,广袤萧索,无边荒凉色蔓及千万里,霜叶州则截然不同,四季长春,气候宜人,所至之处皆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温煦悠然。 就在那广袤荒凉的北荒州荒原上,怒涛拍岸的大江旁,一名裹着羊毛大裘,满头花白的牧人般的老叟,靠在一株枝丫光秃秃的大树下,点着一堆烧得火红的篝火,在专注地拨弄着手里的那杆胡琴。 他在那里忘情地自弹自唱,用的是北荒州本地的方言,唱腔地道豪迈,配上大江拍岸在侧,千里阔野苍茫,更显得老叟潇洒疏旷,别具一格。 “泽国江山图,生民乐樵苏。关外有狼寇,恶烽屠十城……” “北有流火落,战事连年催。狼首霸主愿,悍骑逐中原……” “十里乌江畔,天子守国门。背水一死战,帝伤国两全……” “再待十年后,狼寇又叩关。飞将单匹马,一撄霸主锋……” “狼首惊陨落,万骑不敢敌。可恨一蛮野,三日曝雪寒……” “飞将名震世,后继有人传。巍巍流火军,血战北阳关……”。 “十万卒身死,不肯后撤还。血光冲万里,生灵毁一旦……” “可怜英雄汉,无人把家还。空留衣冠冢,血仇何日还……” 唱到动情处,老叟忍不住地哽咽与难受起来。 他仰头望天,灰白色的乱发随风飘舞,天上簌簌落落地降下一片片鹅毛般大小的雪花……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鹅毛似的大雪落在他面前的篝火堆上,原本烧得正旺的火势,逐渐开始奄奄熄没了下去。 老叟目睹这一幕,眼眶一下就红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那些老兄弟,老朋友,如同这万万里荒原上一根微不足道的草芥般被割除。 顿时,他怒从心中来,扯着嗓子便朝天大吼,他怒问天,问这世间的公道何在,情义何在! “嘿,贼老天,你真的要扑灭这最后的火薪吗!?” “真要让这星星之火化为灰烬才可罢休吗?” “真要让这世间的公道与正义一同沉入那臭水沟里,才肯罢休吗!?” 他的朋友、兄弟、妻女都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场惊世血战之中! 而偏偏只有他,像一个孤魂野鬼般侥幸存活下来,却活的没有一点生趣!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但换来的只是观海州帝陵外,那一道道无名的慰灵碑! 世人有谁记得他们的名字? 有谁在意这样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有谁记得有人为他们不畏生死地浴血奋战过? 没有! 江对岸的霜叶州仍是那般莺歌燕舞,纵酒狂杯! 对他们来说死了那么多人,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一则茶余饭后的惊悚闲谈。 老叟曾在对岸霜叶州的酒肆中,听闻一群锦衣玉食但从未落足沙场的世家子弟在那里高谈阔论,谈论起六年前那场血战,对流火主帅徐霁满是鄙夷,大放厥词地在那里说自己领军,该如何该如何逆转绝境于万一。 有人则不屑一顾,十万军卒与万千荒域贱民而已,并非什么大事,他们本就是帝国为了隔断北方流火,而设下的一道血肉长城! 整座北荒州虽然幅员辽阔,足有数百万里乃至于千万里,可对境殊旷,荒芜萧索,异兽野兽肆虐,邪道修士横行,本就不适宜凡人在那里休养生息。 为了他们这江南之地的盛世繁华,舍了就舍了罢。 有人置身事外,说江南之地离边境烽火遥遥,又有帝国一等公爵玉晚公及他麾下超凡锐军镇守,本就坚不可摧,再加上此州又是那剑道通神、当世无双的剑仙——李青丝的故乡,火是万万烧不到这里的。 有人缄默不言,虽然满腔抱负,踌躇满志,不堪同流,心中向往着当年那支驰骋天下的劲旅,但也无可奈何,自身力量微微,不过一低层次的凡修,如萤火之光,难负大志向,只得寄情于杯中,一泄心中不快。 是啊……曾经那是一支满携荣耀的军团,如今已经凋零似这般火中残薪,即将熄灭。 这怎能不让他悲戚万分!愤恨万分! 然而,那又如何,一切……都完了! 就在老人心如死灰之时,江对岸忽然有马鸣之声传来,老人为马声所惊,勉强扶着佝偻衰老的身姿站立起来,却徒然发现,辽阔的黄龙越九江上竟然有一对人马由遥遥的江岸处踏浪而来。 两人两马,马上两人一男一女,皆英姿飒爽超然不凡,胯下骏马更是驰骋如电,步踏如流星白鸟,竟踩着黄龙越九江中那般滚滚急涛、轰轰浪头,疾风骤雨似的穿江而来。 老叟神色惊骇莫名,黄龙越九江水深难测,九曲连环十八弯,江浪湍急,即便是大船都难以在其上平稳游弋,更何况两人两马。 他深知能够做到这般踏江而行者,必然非同凡俗,定是走上修行路的修士,方才有这般惊人手段。 那两人两马速度惊人,很快破开激浪,顺利穿过了江水,来到了老叟所在的北荒州江岸处。 那处江岸离此不远,老叟正想要迎一迎,仔细看看这对人马究竟是何英雄人物。 那两人两马也正好向他所在之处行来,不一会儿,两人便相向而遇,就差不到百步的距离,老人终于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对人马,当老叟拂去眼中的雪花,浑浊的老眼中却是映射出了一道令他惊诧不已,却又忍不住欢呼雀跃、激动不已的英武身姿。 风雪飘摇中,那道身姿一如既往地高挑兀立,仿佛一杆永远矗立在战场前沿的黑色战旗般,无论风雪如何呼啸肆虐,都不能动摇他丝毫。 一如过去那样,他永远肩扛着那面黑色战旗,率领最彪悍的锐骑,在战场的前沿阵地上冲锋陷阵,他的部下们只要还能看见这面黑色战旗飘扬,就有无穷的征战意志,前赴后继地冲杀向前。 即便现在他的肩上已经没有那杆黑色旗帜了,但他本人就仿佛是那杆巍巍战旗,只要他在,那便是那杆黑色旗帜,他便是众人的最后一道战线。 时隔多年,他的音容气貌再不似当年那般激昂跳脱、意气风发,太多的人间风霜在他的音容气貌上留下了斑驳岁月的痕迹。但即便如此,他仍是那般的神武威严,好比是流亡的君主,虽然落魄如斯,却也绝不会失却君王的气度与威严。 他双眸平静如水,面容清秀逸尘,俊俏淡雅,似对岸权贵王胄中坐不垂堂的翩翩少年郎,谦谦贵公子。虽然似乎因旅途劳顿显得有些风尘仆仆,有些许风尘落魄之感,但他的眉宇举止间,却仍旧透着一股傲骨嶙峋的昂然神采,似霁月清风拂面而来,叫人快意舒爽,很难心波平定。 他们同样看到了老叟,那道身姿同样流露出惊诧且惊喜的神情,两人两马便这般缓缓地驻足下来。 此刻,老叟那埋藏在心底许久许久的万千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情难自已,他涕泗横流,泪洒两颊,嚎啕大哭起来! “少帅……小飞将军!!” 老人哭着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浊泪,作势就要跪伏在他马前。 那个端坐在马上的年轻人,同样眼眶中有泪花涌动,情绪激动无比。却是眼疾手快,以更快的速度跃下马来,急忙拉持住了这满头华发的老人。 他柔然出声,却是同样泪水横泗地道:“我回来了,我来为那些远去的人,来讨回公道了。” 闻言,老人顿时哭的更大声了,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戚和愤恨,这积压在他六年里的那些满腔愤愤和苦难,此刻就像是开闸放水般,全部倾泻出来了。 他们这些活在过去的亡魂,终于等来了那个能为他们做主的人。 而这一刻,沉睡死寂了六年之久的北荒州,即将再次迎来许久未有的大震动,这场大震动将持续很久很久…… 直到整片天下都海晏河清为止! 第1章·劫后余火 东陆北境,阳关旧址。 时至寒冬,北境数百万之距的连绵疆域间,鹅毛般的大雪倾泻而下,若是有人站在这方土地的山头上远眺,目及之处,必见天地苍茫一片,万里冰封,雪练倾河,好不壮观。 但可惜的是,这片苍茫壮阔的土地,已经有多年没有鲜活的生灵敢踏足这里一步了。 神启纪元大同时代3012年,一场恐怖至极的湮天战火,从北方进射而来,于功骨时代后再次突破斩鬼关,席卷这片苍茫壮阔的地域,直接贯穿整座北荒州,将北荒州数百万里的广袤地域一截为二,仿佛将一个人的心脏以手术刀切成两半一样。 那一战战得极为惨烈,守关边军全军覆没,十万英魂全部葬在北境冰冷的冻土下,逐渐被世人遗忘…… 而那一战的守关边军正是昔年青铜帝国的七大王牌军团之一的流火军,领军者有“豹魂飞火”之号的御前帝将军的徐霁,一直以狂野迅动、侵掠如火著称于诸国间。 在千年的历史间,一直负责抗击北境外的蛮敌,守戍阳关后的辽阔疆域,在他们最鼎盛的时期,曾经诞生过许多名震天下的年轻英杰,也数度有百骑退万敌的恐怖战绩,军团的编制一度减员至数人…… 可是流火军就像是烧不尽的野草一般,有着顽强至极的生命力,总是生生不息,劫后再生。 但这一次,流火军似乎真正要消逝了,连同它的所有荣耀和骄傲,都被埋葬在这里,像是旧事中的亡灵。 然而,让人稀奇的是,足足六年不见生人踏足的土地,今日却有一对人马,从远方而来。 广袤无垠的北境雪域间,两名异乡来客披着轻便坚韧的软甲,裹着苍蓝色的狐裘风氅,腰间背脊处皆负有剑匣兵刃,同时携有两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旅行袋,乘着从霜叶州枫晚城中,重金购置的汗血宝马一路北上,花费了数月时间,穿过数百万里的北荒州土,从南方辗转蜿蜒来到这里。 直至抵达了这座六年未有任何生灵存活的旧址。 六年前,这里还是北境最为繁荣的边关大城,有许多外来的异域客商、边兵和城民,当地民风淳朴,好武善战,几乎当地出生的男孩,有九成都会加入军队,靠获取军功来出人头地,繁荣程度堪称第二个白玉京,是北境外商流物流进入东陆内地的必经要道,可惜时过境迁,这里已经成为禁忌之地,昔日繁华的亭台楼阁全部化为断壁残垣,一片焦土,无数负面气息在地底扎根蕴积,一旦入夜,这里将恶变为人间炼狱,世间鬼蜮。 帝国严颁禁令,严禁凡人踏足这里。 但马上的两个人,明显不是寻常人等,他们在靠近旧址后,便逐渐放缓了速度,两人两马在这座昔日的繁华大城中缓行踱步。 “这……是阳关吗?”其中一人,边走边眺望,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回忆起自己记忆中的阳关,道:“还记得数年前,我曾来过一次,还记得那时阳关城街道上人行熙攘,延绵千万里的长城上边军严立,南来北往的商队汇聚成一条条壮观的长龙,街道上人潮涌动,有做各类买卖的,有表演杂耍的……那时的阳关真的可以称得上巍巍北荒州第一关,想不到如今已经破败成了这般景象。” “破败的岂止是阳关,还有这里的一切,包括人心。”另一人则一眼也不去瞧,只是在向前走,他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一丝动摇了,坚硬地像是一块由这片大地上所有的雪与寒凝结成的冰川,坚不可摧。 “你既然回来,便早已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这片断壁残垣下埋藏了太多屈死的亡魂,现在就由我们一同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好叫世人知道,世上还有公道二字。”那人看向他,坚定地说道。 “是啊……不然我苟延残喘这数年,也无意义。”他则同样报以坚定的眼神给那个看向他的人,坚决地说道。 说话间,两人横穿过已化为一片废墟的阳关大城,来到了那道记忆中的关隘前。 关隘的模样一如记忆中的样子,但关隘中的那些人却早已消逝,只有一件件残破不堪的断戟残甲被插在原地,如他们的替代一般,仍然艰难地守护着这座已经被遗弃的都城和这片荒废日久的土地,一如他们最后消亡时的姿态,以最后的绵薄之力,守护着身后的无边疆土。 连绵不绝的湮天大雪中,十万流火军的残甲断戟汇聚一道以关口为中心延展出去的兵甲长河,六年前,阳关血战中,这些兵甲的主人便是以血肉之躯组成这般钢铁之盾,任由那道恐怖的战火怎样冲杀,都不曾后退半步。 此刻,天地寂静到了极点。 两人只能听到身侧呼啸的大雪声和他们自己的呼吸声。 还有那回荡在天地间,宁死不屈,宁战不退——凌厉无匹的浩然战意。 两人中的一人,缓缓地拉下遮蔽容貌的裘帽,露出自己英武俊秀的面庞来,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其坚定的眼神中,充斥着如烈焰般高涨的炽意,然后他拔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刀,刀身空明清澈到了极点,似一面古今明镜,似一眼通透海子,从未沾染一点俗世尘垢,长刀拔出的瞬间,便开始滋生缭绕出一道道缥缈虚幻的烟霞云气。 这柄刀是一柄这支军团自古远时代传下的古刀,名曰‘天悬白练’,是昔年镇守在这片疆域的绝世名将——飞将军李镇鬼的爱刀之一,传闻是大境界者偷渡至传说中的天界,窃太阴太阳之精,分铸成两柄仙器,其中一柄便是天悬白练,以太阴之精为髓,以天衍玄晶为胚,以太清之气蜕质,以太阳之火铸融,以太阴之水淬器,终得大成。 来头实在匪夷所思,传说这对仙器诞生之日,曾爆发出惊动诸天的异象,其中天悬白练化作一道白虹冲荡斗牛,曾贯穿三十三重天!直接惊动了天帝,天帝以无上之力降下天谴毁灭了那名造物者,并在这对仙器上设下了自己的禁制,将其仙资永远尘封,降入凡间蒙尘,沦落为凡人染血征战之刀兵永不得物尽其用,以示僭越之罚。 但这些都是久远时代前的传说志异了,真实性有待考证,但现在这柄古刀的确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悸动了。 他以双手持握,插在雪地之上,缓缓地跪伏下去。 “流星之骨,血若烈火,宁折不屈,宁战不退……流火十二军,虎豹军主将,君莫笑——归队!” 其声若雷动,彻响关隘前。 寒风呼啸拂过,数年未曾动弹的十万剑甲,此刻竟然陆续呼啸起来! 并非风声所致,而是剑甲本身在共鸣,在呼应君莫笑!须臾之间,十万剑甲之声慷锵雄浑,长啸声震动方圆数千里。 时隔六年之久,这片死寂的土地再次发出了生灵的炙热怒吼! 这也宣示着那近乎根绝的流星般划过东陆天空的军团,在此刻起,再度归来了。 他们仍然没有被那场毁天灭地的劫火根绝生机,仍有根蔓留存,再度生发。 而在这同一时刻,远隔一州之地的青冥州剑祖峰深处却是传来一阵匪夷所思的异动,让峰顶之上的剑宗长老们不由得身躯一震,面露惊忧之色。 所谓剑宗,又有‘天下剑宗’的赞誉和美称,就坐落于青冥州青冥山的剑祖峰顶,天下剑修皆想入剑宗修剑,然而剑宗收徒规矩严苛,每隔十年招生一次,每次都有十数万人前来应招,却往往只有一二人得以通关入门。 而在这片翠竹延绵的剑祖峰深处,藏着一处林立着无数名剑奇兵的葬地,名为“剑冢”,是历代剑阁中的绝世剑修,或声名赫赫的江湖浪人,或折戟沉沙的历朝猛将,或是名不见经传但境界精微的世外修士,他们为使自己死后,所负武道绝学或宗族传承不断,于是便留迹于葬地中,设下种种困难刁钻的试炼考验,如有人能通过那些磨炼,便能取得其中前人留迹,或境界大涨,或战力拔升,是许多修士的梦寐之地。 而那异动的源头正是剑冢内一座早已沉寂多年的地底大陵,陵墓内部屹立着成千上万柄世所罕见的青锋名剑,而在所有名剑汇聚的中心处,竟有一道以各种珍贵名剑铸成的剑刃王座,王座之上赫然端坐着一名渊渟岳峙的高大男子,其双手拄扶在一柄品质堪称当世无双无对的青锋神剑上,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般的孤傲之意。 虽然他早已白发苍苍,血肉身躯腐朽不堪,已然彻底化作一具朽尸,毫无疑问死去多时了,但即便如此,他的身形仍能在无形中,进射出一股令人心惧的王霸之气,同时有无穷剑意环绕陵地之内,像是在为其护法守灵一般,仿佛他便是剑中的帝主,即便在他死后,也不敢有宵小之徒肆意亵渎王驾。 但即便如此,他的确已经死了,无论生前如何英雄盖世,此刻都已经化为一具腐朽之尸,长眠在冰冷的陵墓中,与这些冰冷的剑器为伴。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长眠下去,直至永远。 然而,就在下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似的,地下陵殿的死寂之感忽地被打破,一柄名剑发出了清澈的利鸣,震彻地陵内外,而后陆续有名剑鸣叫起来,最终所有名剑都似乎遭受了某种远方的感召,都在冲天利鸣起来。 在群剑利鸣中,王座上的那个剑中帝主般的男人,竟然也缓缓睁开了双眼,而后他那干朽的尸骸竟然也一步步地恢复了生机,腐朽的骨架上腐肉凋零,新鲜的血肉不断滋长,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那个早已死去许久的男人竟然死而复生了! 那男人感受着远方传来的震天剑鸣,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剑鸣中的炽热战意和冲天怒火,这是那个远方的小子,给所有敌人下的一份战书,决绝而炽烈的战书。 感受着那份炽热的战意和怒火,那个男人忽然大笑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自嘲:“哈哈哈……云无量!荀内圣!你我妄为功骨三圣,竟不如一个后世的小子坚定执着,满口伦理道义,实则不过沽名钓誉、苟延残喘,向那无上存在乞命……可笑,你我曾经风华绝代,立誓荡清乾坤,到了这年岁,竟然如此胆怯如鼠,真可笑,哈哈哈……” 撕心裂肺的大笑过后,那名帝主般的男人再次缓缓闭合上的双目,那短暂的回春之象,霎时间再次倒转,他的躯体血肉再次回归到腐朽的状态,他的声音也变得衰败和苍老不堪:“小子……我在这里等你,我会苟延着这条性命,等你来杀我。” 同一时间,东陆南方的云泥州深山中,一座寒气森森的千古巨刹里,一名枯坐在大佛前入定数年的老僧突然睁眼,面露骇色。 而在文武州某处隔绝世间的幽篁竹楼中,一名饱读书卷的中年读书人,同时对北方传来的剑鸣有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两人虽然远隔数百万里之距,但他们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个地陵深处男人的自嘲之声与讥讽之语。 “天道轮回,果真报应不爽……既是如此,我们亦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哪怕手染污泥与血腥,哪怕最终为其所杀,亦要行。”读书人遥遥地望着天空,幽幽哀叹道。 时至今日,回想起他们当初年少时那般意气风发,不禁令人感慨万千,如今的他们正如西方流传的古老神话中的屠龙者一般,所有的屠龙者自己在最后也将变成穷凶极恶的祸世恶龙,等待新的屠龙者砍下头颅,结束这壮阔而又悲惨的一生,如此循环,永无终结。 “这本就是我们早已决定好的事情,一旦决定便再也回不了头了,也许那个意气风发、势要肃清寰宇的我们,早已消亡了……” 老僧幽幽开口,双目却是空洞无神,整个人骨瘦如柴,再无半点生气。 这是东陆巨魁——青铜帝国,也是整个神启纪元开辟后的第七个大时代,名为大同时代,从第三次界战中存活下来的英雄们,逐渐走向腐朽与衰败,而新时代的希望之光却在倾天的劫火中近乎消亡,世人苦苦追寻的天下大同,至此似乎还是遥遥无期。 第2章·旧事难忘 阳关城头,两人驻足远眺,阳关之外,千里大雪如鹅毛飘落,越发冰寒凛然,再往北方走百里地,便是真正的巍巍北境第一险关——斩鬼关,在它诞生以前,阳关才是北境第一关隘。 与君莫笑同行的那人,开口询问道,声音清冽而柔和:“接下来,你想如何做?” “三大旧圣修为境界深不可测,韬光养晦数个时代之久,刚才那阵骚动,恐怕已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想很快其中一两人就会有所动作,玉京三贵手眼通天,接下来我们每走一步,必将面临绝大的艰难险阻,甚至马上就有杀身之祸。”君莫笑开口道,语气坚定不移:“我本就决定这么做,所以无论是他们找我,还是我找他们,都是一样,但你不一样,你在南陆的身份尊贵,对黄金帝国的意义和分量非凡,如果被他们发现,恐怕会引起两国间的种种猜疑和纠纷,如果此时退出,对你来说最好。” “在东陆,我只是齐潇阳而已,没有什么别的身份,六年前我听闻阳关血战,却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我已经走到了那种高贵的位置上,却仍然无可奈何,这一次,我不想再做壁上观了,我要陪你见证到最后一刻。”齐潇阳拨开头上的衣帽,展露出清秀逸尘的无暇面容,一头短发乌黑清爽,一对眼眸似海子般清澈澄明,眉宇间泛着独特的灵动气息,赫然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性。 “也罢,这个浑浊烦闷的世间,是时候来一阵清脆的响雷霹雳了。”君莫笑点点头,不再做过多的劝说,他们本就是少时的挚友,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志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荡清乾坤,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那你具体要如何做?玉京三家毫无疑问就是当年血战发生前,阻挠帝国谴兵增援的罪魁祸首,但这三大家族的资本根蔓何其深厚,宛如三座巍巍大山,要击便要一击击溃,否则将有覆灭之灾和绵天之祸!”齐潇阳虽然支持他,但头脑很冷静,要君莫笑谋定而后动。 君莫笑点点头,便说道:“我来北荒州,不仅想要祭奠一下这些远去的亡者,也想看看还有没有仍旧存活的旧部,也有之后要去清除的目标,但都是一些无关轻重大局的人物。而我真正的第一个大目标在青冥州,在青冥山中!那个人目前的状态很差,可以说是奄奄一息,可以作为三大旧圣的第一个突破口。” “功骨时代道家的执牛耳者,在剑道修为中堪称古今最强的数人之一的青冥剑圣——萧青冥!?”齐潇阳听后,马上想到了什么,立即开口问道。 “没错,我要去青冥山剑阁杀他,他应该被葬在剑冢中,处于半生半死的状态,与许多古远时代中未能踏出最后一步的老怪物一样在长眠苦渡与韬光养晦,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以待有朝一日踏出最后一步,踏足仙佛的至高境界。”君莫笑点点头,肯定道。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青冥的修为战力即便放在群雄并起百花竞放的功骨时代,也是强横一世的绝世人物,甚至可与当时号称帝国双壁的飞将军李镇鬼及镇国柱石云破天相提并论。”齐潇阳闻言,不禁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道:“更何况,此人是剑阁中泰山北斗级的重量人物,你若杀了他,便是捅了马蜂窝,势必与剑阁中林立的庞大剑修一脉为敌,我觉得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制定周密的猎杀计划,团结吸收流火军的旧部与帝国中可以拉拢的力量,形成对抗之势,避免陷入与对方死缠烂打的境地。” “嗯……我在回到东陆前,便与钟绿等人保持暗地里的联系,同时老师的捭阖楼也给了我不少帮助,对于猎杀这些巨头后可能引发的局面多番部署,再差也能够让我脱身。要说现在最困难的事情,还是境界修为上的天壑差距,即便在未坠境的六年前,以我天人三段的境界修为也绝不可能撼动旧圣,虽然这六年中我通过诸般手段涅槃重修魔法侧道果,期间也有天人领域中的大强者助我涅槃,可要面对那天人领域中的极限强者,仍然存在不可想象的差距。”君莫笑神情严肃,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无论他怎样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但以他目前的修行进度来看,放眼于同龄人来说已经着实恐怖。 纵然天人之身系天地之机,通日月造化,属于匪夷所思的修士极境,无数修士被拦截在这道高不可攀的天壑之前,悔恨终身,可想登临天门难度之高不可想象。 然而,君莫笑便是在这样一个极境中坠落凡尘的鲜活例子,虽然在修士历史上的确有不少天人修士坠境后重修返境的传闻,但无一不是花费了上百年的光阴,同时绝大多数修士在坠境后,根基出现瑕疵裂隙,即便重修返境,也很难回到原来的境界段位,大多只在初段境界徘徊,很难再有精进,同时许多返境后的修士战力大打折扣,不复昔日风光。 但是,像君莫笑这种花费数年时光便重新踏足天人境界者,实在少之又少,罕见至极。 但能否一撄功骨时代强横了一个时代的绝世强者,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即便如此,此刻站在阳关残破的城头上,他的心里没有半分动摇和退意,有的只是无穷的高昂战意与复仇怒火。 “小阳,陪我再向北走一走吧。”君莫笑用的称呼很是亲昵与私密,但他就似理所当然的一般,完全没有异样,只是遥遥地向更北方的那片天寒地冻处投去惆怅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道:“当年那场血战中,将军为了保全我,设计将我封禁在古器中,由小雪带出,一路向北穿行,企图让我逃出一劫,但半途中小雪遭到蛮敌伏杀,身受重创,我以术法破开禁制逃离古器,但已无暇顾及小雪,告知小雪继续北上,进入阎罗冻土,那里是整座东陆甚至整片荒芜古陆中无出其右的至寒之地,是不适合任何超凡物种生存的凶险秘境,就算对于冰寒系的修士和异兽都是极富挑战性和危险性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其中……” “自那之后,我再没有机会来到此地,不知道她是否真的逃出生天了,又是否能够在那样恶劣的天险之地存活。”君莫笑眼神迷茫,他的心中有些凌乱。 齐潇阳知道君莫笑口中的“雪儿”,一路北上他曾说过,雪儿正名叫做白踏雪,是君莫笑在北境某座冰雪秘境中发现并带回抚养的两头小马驹之一,属于白麒麟的远亲,有着部分麒麟血统,若给她时间成长,甚至真的可以返祖,成为麒麟那种瑞兽和圣兽。 但如今她生死无踪,一直让君莫笑很是挂念。 “嗯……我们便北上去阎罗冻土走一遭,吉人自有天相,若是有缘,自然能够逢凶化吉,安然相逢。”齐潇阳面上忽然浮起一抹淡淡的殷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很喜欢君莫笑这样称呼她,便伸出白净纤长的玉手,轻轻地拍了拍君莫笑的肩膀,轻柔地宽慰道。 “谢谢你,小阳……不过,我始终不相信这世间有那么多的美好的逃出生天,但即便这样我也想亲自去看看,无论死生,心里明白最好,最怕糊里糊涂的生,糊里糊涂的死。”君莫笑察觉了齐潇阳的异样,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旋即他就调整好了表情,淡然地说道。 “但愿人长久,千里再重逢。”齐潇阳幽幽道。 两人再次跨上两匹千里良驹,这两匹良驹并非凡种,都有异兽血统,但不纯粹,没有异兽那般能够修行的根骨及媲美人类的灵智,但同样极通人性,身体素质方面远超普通动物十数倍。 也正是这样的体质,方能在这寸草不生的赤地战场行走这些时日,换做一般马匹,早就被这里的阴气、煞气、死气和寒气透体入髓,凄惨而亡。 至于科学侧的越野车辆也是不足看,无法长久驰骋,非得是君莫笑以前在军队中接触过的那种真正的军用特种越野车辆才可以适应这般气候极境。 但即便如此,这两匹千里良驹也在打摆子了,越靠近北方,气候越是恶劣了,就连他们的半异兽体质也要将近极限了。 “嘿,再坚持一下,到了斩鬼关,我便放你们走。”君莫笑轻轻拍动了一下马颈,轻声地说道,随后掌心腾出雄浑的真气,注入良驹体内,刚才还在打摆子的马儿,霎时间觉得舒坦了,原本四肢百骸传来的刺骨冻寒一下子消融开来,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般。 齐潇阳有样学样,也在胯下马背中注入真气,他那匹马儿同样也觉得舒坦极了。 实际上,君莫笑和齐潇阳两人的境界修为均已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人世间修行有三头盘踞大道的巨龙,分别是修真侧、魔法侧和科学侧,三大巨龙的修行之路各有奥妙玄机无穷,经整个神启纪元的漫长光阴验证,被证明是三条有无穷潜力可踏足仙佛的通天大道,而三条大道虽然法门迥异,但境界门槛却是殊途同归,分为异人领域(也可叫做凡人领域)、超凡领域(也可叫做超人领域)、天人领域,以及那在功骨时代后已经无人踏足登临的第四领域——仙人领域,仙佛皆在此至高境界中,每个大境界均有九段段位划分。 其中,君莫笑在六年期间已经重新修回魔法侧的天人修为道果,但这一道果因为其所修习的某种奇异功法正处于涅槃蜕变的阶段,每一次蜕变都有质的飞跃和提升,所以君莫笑尽可能地不想要中断涅槃状态。于是他在两年前又走了修真侧这条道路,目前踏足了凡人境界之巅,以此作为明面上的战力来庇护己身。 而齐潇阳的境界实力,君莫笑看不透,有大气运遮蔽与覆盖,但以君莫笑推断,齐潇阳的明面境界实力至少也能够横推超凡领域。 以二人这种实力,随便爆发护体流光,便能御空而行,突破音速数倍驰骋轻而易举,但这片赤地战场对境殊旷,有各方大人物远程监控,同时六年前那场劫难过后,这里的山川草木都在不断滋生各种负面气息,例如死气、煞气等,一旦有超凡境界者降临,这些负面气息就会被全面激活,形成天地阵势困杀修士。 虽然以他二人实力也不惧怕什么,但与这种穷凶极恶的天地阵势相斗,如无必要,能免则免,故而便这般低调前行,省得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3章·似是故人 两人一路北上,走了将近百里路程,终于看到一座巍巍险要的孤城,千里荒无人烟的死地,终于出现了人烟,孤城要道间设有数重重兵和道道关卡,装备有科学侧最尖端的重武器,城关之上,每个瞭望口都装设有极端火力的光束炮,可以直接横扫超凡领域以下的修士,就算超凡领域中的无特殊手段的低段修士与其正面交锋,也会十分头痛。 更有数架全副武装的战斗机械人在那座巍巍孤城地面和天空中左右盘旋,在瞭望与警戒,这些是科学侧最高技术的集大成体——“武神”,这些武神都由科学侧的异能者驾驭,武神不但可大大增强这些驾驭者的能力强度和幅度,更可以动用种种尖端的热武器杀敌,是科学侧得以在各国占据首席地位的最大依仗。 而当前这座孤城周围的武神,全部属于n级武神,武神共有六个等级,分别为k、q、r、b、n、p,其中n级武神属于全副武装火力强大的精锐部队,驾驭者全部都是超凡领域的异能者,是专门针对超凡领域修士而研发的战略武器,至于b级和r级已经到达了要塞那种宏大的战略规模,被用于对付更高阶级的修士,例如超凡九段甚至……天人! 而q和k级的武神,至今还没有出现在战场上,被认为是各国正在暗中建设的终极战略兵器,有理论上摧毁天人修士的可能,但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和谣传,还未有真正的实际战例出现。 “虽然经历了六年前那场恐怖的战火,但斩鬼关仍属于边关重地,青铜帝国不惜绕远路,也还是在这里布置下了这种重量级的机械化军队……”齐潇阳眺望着远方的孤城,终于唤出那道关隘的名号,没错那便是他们的目的地,北境第一险关斩鬼关。 “可惜,一切来得都太迟了,若是六年前也能在这里部署这样的机械化军队,也许……不,结局或许是一样的,那个恐怖的敌人即便是付诸科学器的战略武器仍然不可敌,必须要与其达到同样的境界领域中,方能有一战的把握……”君莫笑眼神复杂,心思沉重起来。 齐潇阳能看出君莫笑心头的种种思虑,忍不住地想要开口劝慰几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家仇国恨,他的肩上已经负起了太多,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了。 但在她开口前,君莫笑便已迅速调整过来,思虑无用,木已成舟,重要的是当下,把握住当下的一切机会,君莫笑坚定以自己的天赋,绝对有朝一日可一撄那恐怖死敌的剑锋,所以现在也不必怀古伤今,踌躇满志。 等到那一日来临,一切的恩怨血仇都将得到了结,自己能做的也只有不断地向前走,为那一日的来临做好万全的准备。 君莫笑朝着齐潇阳淡淡一笑,以掩饰心中的思虑万千,故作轻松地说道:“走吧,进城先修整一番,再北上入阎罗冻土。” “好。”齐潇阳不是看不出君莫笑在逞强,但心中的死结,外人怎么帮助都无法给予解决,只能等君莫笑自己想,慢慢地走出来。 齐潇阳能做的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地去陪伴他,不至于让他一个人艰难孤独地行走下去。 也许这条道路的终点,将是死亡与凋零,但人的短短一生,终究有太多事物值得人舍弃生命也要去追逐,比如节义,比如理想。 总有那么一群人,诞于茫茫长夜,却愿燃尽命火,以微微荧光,为众生照亮前行的道路。 两人牵动缰绳,乘着千里良驹,缓步来到了斩鬼关隘口前,大雪纷飞中,关口前仍旧林立着数个巡逻小队,他们全副武装,早已用热感应扫描仪发现了两人,城头上的光束炮,也在一路上不断跟随君莫笑两人移动。 至于那些巡逻小队的队员,他们手中也清一色地配备有科学侧研发出的光束步枪,可发射威力惊人的热光束或热光弹,其中有王牌狙击手也在不断瞄准两人。 这一切君莫笑和齐潇阳都能都感知得到,但他们也不做任何动作,并不想在这里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接近斩鬼关最前沿的一道关卡十米左右时,驻扎那里的巡逻人员中,一名身形孔武的军官便发出了警告:“什么人!?这里是军事重地斩鬼关,无特别通行证者不得擅入!” 旋即,那队巡逻人员齐齐举枪,十多道红外线在君莫笑和齐潇阳的身上闪动,若是被射中,凡人领域的寻常修士必死无疑。 君莫笑和齐潇阳勒住缰绳,胯下良驹也不再前进。 “辰月军新月大营——流浪,这是我的证件和特别通行证。”君莫笑先是报出了自家名号,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副证件,凌空抛给那个发出警告的人。 早已在来到这里前,准备好了相关证件,自从六年前的那场血战结束后,这里的盘查十分严格,几乎非军队人员,半步都无法踏出北境,青铜帝国和异域及蛮敌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势同水火。 盘查他们的巡逻小队队长,伸手一接,就将两张证件握在手中,草草翻看了两眼,他有些惊诧和不解,这人竟然从远隔百万里的霜叶州而来的少校官!? 虽然确实没有看出异常,但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对周围的属下摆了摆手,叫道:“来个人,送到城里查一下。” 霜叶州的军队在他们的眼中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兵,由于接近帝国中心的旧贵玉龙州和如今的权力中心观海州,几乎不会有霜叶州地方的兵将被发配到他们这苦寒之地……除非他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伴君如伴虎嘛,在那种地方,越往上走越是如履薄冰,越是谨小慎微,说不好哪天就惹了不该惹的人,发配到这种苦寒之地都是好的了,有些倒霉的,直接就被咔嚓了。 “还带了个姑娘?”那个军官忽地瞧见了君莫笑身旁的齐潇阳,有些稀奇道。 齐潇阳虽然有意地压低自己的气场和存在感,但其本身气貌根骨不凡,纵然身着一身男子装束,也隐隐透着一股凛然的清秀和冷艳之感,犹如数九寒冬中迎风怒绽的一树傲梅般,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是惹眼的明星存在,很难被忽视。 巡逻小队的其他队员的目光也很快被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吸引了过去,这时君莫笑捂着嘴巴,一声咳嗽打断了众人的目光。 巡逻队员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妥,这是军队中的一位高官,即便被远谪而来,也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够招惹的。 所有人立刻收回视线,再次回归到寂静的对峙状态中。 “齐潇阳,随从秘书。”齐潇阳看了一眼那个巡逻队长,有些不悦,但没有发作,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那名孔武的军官摸了摸下巴,对齐潇阳有些肃然起敬,他是边城老兵,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虽然他无法从气息的强弱程度窥探到对面这个女子的境界修为,但他能够隐隐地感受到一股凛然的杀气,这股杀气并非那个少校官身上传出的,而是那名英武冷冽的女子。 更何况这里距离霜叶州接近百万里,纵然一些北荒州的大型城市有传送门,但仍要经历万里奔波,他见过许多因为得罪贵人的可怜虫,拖家带口地来这里赴任,但大多都死在了路上,尤其是女眷,北荒州的冬季天寒地冻,地理跨幅甚巨,且有无数险恶秘境和异兽坐落荒野中。 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这样的时节,有帝国中枢的官员被流放至此,那么他得罪的那个人对他真的是恨之入骨,一定是想要他的命了。 科学侧的异能者虽然能够开发与支配千变万化的异能,但肉身强度却远弱于同境界层次的修真侧和魔法侧,这才使得他们中部分体系极力开发外物,试图以武神和热武器来弥补自身不足。 然而,君莫笑的情况可能有所不同,他能感觉到这名少校官英武挺拔的表面下,隐藏着一股骇人听闻的战意和力量,极为强大无匹,丝毫不逊色于身旁的女子,这样的一对人物远到这里,难道是边境要再起烽火? 那名孔武的军官想到了很多,但秘而不宣,可见他不仅身经百战,在应对帝国高层人员上也是游刃有余。 这样的人,原本绝不止在军中混到如此地位的。 “老大,核实过了,是真货。”这时,他的属下回报校查结果。 “鸣金,放行。”那孔武的军官又端详了一阵君莫笑,旋即摆摆手,毫声开口道。 君莫笑二人身上那些瞄准的镜口悄无声息地移开了,关口处的栅栏也缓缓移开,给二人腾出一条路来。 “原流火十二大军之虎豹军——萧野,现在嘛,就一大头兵,还请多指教啊,少校先生……” 说这话的时候,君莫笑驾马刚刚通过栅栏,孔武的军官随手将他的一对证件递回给他,君莫笑回过身去伸手要接,却被他的话语震住了。 他的手就那么悬空着,萧野也保持着那个动作,他们对视着彼此,萧野饱经风霜却依旧豪放不羁的面容上,此时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份赤子浪荡,只有半是怅然,半是轻狂的陌生容颜。 萧野,这是个对君莫笑来说很熟悉的名字。 至少在流火军中,可以称得上如雷贯耳,君莫笑刚参军的时候,他便已是破阵营中的佼佼者了,历经四次突袭战仍然没有挂掉,直接晋升至虎豹团中,独领一个精锐大营。 在破阵营中,是他把君莫笑从战场上带回去的。 在虎豹团中,又是他帮君莫笑立威治兵的。 “咕咕咕。”君莫笑认不出他,跟六年前相比,他完全没有一点昔日痕迹,外貌、气息都截然不同,简直堪称面目全非。而君莫笑自己为了掩蔽行踪,同样运用了易容道具,改头换面成一个陌生人的样子回到这里。 情急之下,君莫笑低声叫出了当年破阵团中他们那个小队的集结暗号。 “喵喵喵。”萧野低声回答,这是他们那个小队的对答暗号,这暗号有些滑稽儿戏,只有那个小队的成员才能对答如流,然而,当年那支小队的成员在六年前的血战中已经折掉了大半,君莫笑能确认存活的只有一人,那人并非萧野。 没想到,他也活下来了……但也没什么,原本萧野这家伙,就是个命贱如泥,却又顽若磐石的野小子,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在投胎率高达70%的破阵营屡战不毁的原因。 因为他坚信纵然命若蝼蚁,亦有能绽放出的光焰,星星微火,未必不能燎原乎。 两人相视,君莫笑内心澎湃,萧野则怅然若失,两人间有千言万语想要互诉衷肠,经历世俗磨难逐渐冷寂的血液,时隔许久,似乎又再次流淌起来了。 两人短暂对视后,便迅速移开目光,君莫笑伸手取回证件后,轻声说了一句:“城中,老倌见。” 萧野不回头,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君莫笑也不再多话,与齐潇阳一同赶着马,进城了。 第4章·老倌与小白 斩鬼关是北境以内,最寂寥最清冷的一座城市,城关中只有中型城镇大小的占地面积,城镇四面都由高达百丈的城墙围合起来,这些城墙在建筑的时候,用了特殊的材料和工艺处理,还专门请阴阳家和道家中的绝顶修士,在每一块砖石中都铭刻有强大的结界符文,纵然是天人领域的能量轰击,也难以摧毁这座城池。 城内居民全部都是边军军户,一切生活设施都以简约求实为主要格调,几乎没有什么娱乐设施,要说有的话,也只是训练场和演兵场,这里的人们通过训练设施来进行他们的娱乐。这里呈现出的整体风气,与霜叶州枫晚城和观海州白玉京所呈现出的盛世辉煌、奢华游乐之风,完全是两个极端。 与功骨时代下飞将治军下的风貌,如出一辙,但也仅有此处是这般光景了,城墙外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君莫笑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北境驻守的边军将士,每个人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如数家珍,这里没有城墙外的繁华喧嚷,却是整个北境的精神象征。 只要它们还存在,飞将军纵马扬鞭、鞭挞敌烽,斩狼首于马下,克强敌于国疆外的战魂意志就不会消散。 “真好啊,时隔多年,这里依然如旧。”君莫笑感慨道。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斩鬼关中唯一的酒肆,斩鬼关地处战略要地,故而对士卒的规定较为严格,这也导致城关中只有唯一一家酒店,且酒店中只提供度数极低的米酒和黄酒等,确保军户能够随时能够集结与作战。 它的名字就叫做“老倌”,是一名早年间从军的退役老兵所设,开设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记得君莫笑最后一次换防时,还来过这里饮酒。 两人下得马来,老倌中便有一名店小二迎了上来,问道:“两位军官,打尖还是住店?”。 这名店小二看上去应该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很年轻,同样应该是军户,满身的腱子肉,锻炼地很结实。但老倌中的几个店小二和老板,都是边军中清一色退伍的老兵,没有年轻人愿意在这种苦寒之地务工,大多都会离开北境,去往温暖滋润的南方,如霜叶州、云泥州、玉龙州、观海州等地,都是极尽繁华与辉煌的沃土,有着无数的发财机会,即便留在北境,也多去往琅琊、澧泉等大城,那里文明建设程度更加先进和尖端,同样有着广阔的发展契机。 君莫笑皱了皱眉,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开口问道:“之前的老倌和他的伙计们呢?” 店小二提及老倌,神色黯淡低沉了下来,缓缓道出了各中原由:“军官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也不怪你们,这家店原本是边军退役下来的几个老兵合资开的,但是六年前那场血战来的时候,几个老兵不肯退走,与当时驻守斩鬼关的边军死战不退,结果蛮狗破城,满城都被屠尽,全城的尸骸都被蛮狗投入了一种邪恶至极的血阵中,尸骨无存……我是那位老倌的儿子,当时在琅琊读书,这才躲过一劫……” 说话间,他那强健精瘦的臂膀上,青筋犹如蜘蛛网般节节暴突,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与凛冽,仿若无底冰渊,但在那冰渊深处却藏着炙烈无比的怒意与杀气,令君莫笑二人都有些心惊,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悸动,特别是齐潇阳,她最近见过这样杀气凛然的一个人,还是君莫笑。 足见此人不俗,未来的成就可能远不止当下这般。 “若有一日,我上得战场,非要杀光那些万恶的蛮军,将其大卸八块,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我与关外的那些蛮狗不死不休!” “原来是这样……”君莫笑听完店小二的话,神情也不由得黯淡下来,老倌是个很好的人,豁达豪爽,淳朴善良,他总是笑呵呵地站在柜台那里,看着那些新兵蛋子和老兵油子吹牛、饮酒,说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或是柴米油盐的烦恼,有时他也加入他们,有时他就静静地看着,边军的士卒都是实打实的穷光蛋,每个月的薪酬微薄地甚至不足以让他们喝上几顿劣酒,老倌便每逢初一十五等日子,就大兴土财主之举,让边军免费饮用黄酒、米酒。 这也使得老倌的账簿总是亏个底掉,但他也毫不在意,伙计们也总是自嘲一句:“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哈哈一笑便过了。 就这样这个小酒肆一直开到如今。 但,老倌已经不在了。 这里,又少了一个他认识的人。 “你叫什么?”君莫笑对眼前这个青年有些感兴趣,开口问道。 君莫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眼湖水,外表波澜不惊,平静徐徐,让人觉得舒心惬意,但湖底中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湍急暗流,尤其是其身上似有似无的强烈杀气,看其年纪和根骨,应当还未经历战阵磨炼,却已具备久经沙场之人一般的强烈杀气,足见是个天生的杀胚,这样的人要么成为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要么成为常胜不败的绝世名将。 “小白。”店小二的青年也同样看出了眼前二人的不凡,他当下还未进行权能开发,还未正式踏足修行道路,但即便如此,孰强孰弱,他也能够一眼看清。 小白自小对于他人的气机和思感,有着一股强烈的直觉,他人的天性好坏、品质善恶、气场强弱等,小白一个照面就能感受个大概。 而眼前的英武俊秀的青年军官,虽然表面随和淡然,像个举止儒雅的贵族公子,但内心藏着一股莫名凶悍的暴戾气息,是如惊世凶焰般狂烈的战心意志,也是暴戾疯狂的心中之魔,感觉他随时都可能大开杀戒,屠戮四方,比起自己,他觉得君莫笑才是杀胚中的杀胚。 小白不敢用心去感受,这样的人一定在修行道路上走的很远,对气机思感最为敏锐,若是被其察觉,必然要招惹无穷祸端。 而至于他身旁的这位冷艳凛冽的女军官,则让他完全看不透,模糊一片,犹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很不错……可以试试走修真侧的兵家路子,我觉得你在这上面大有可为。”在他们交谈过程中,齐潇阳也在端详着面前的这个人,越发觉得眼前这名青年根骨奇佳,在修真炼气上可能大有造诣,便如此开口说道。 小白闻言,颇有些触动,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喜欢科学侧中依仗外力的法门,外物虽强,但终究对自身提升有限,不能一生依仗,到达某个路口后,仍旧要做出抉择。 所以,他才久久没有决路,现在闻言,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于是,他恭敬地行上一礼,道:“谢客官,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不必,你根骨奇佳,自心而生的杀气内敛外收,做事有分有寸,拿捏有度,这样的人势必不是池中之物,也许你日后的成就,不会低于当代那些赫赫有名的那些战将,甚至更强!”君莫笑摆摆手,认真地对他说道。 小白看着他,表情十分地惊愕和诧异,他没想到君莫笑竟然仅凭一面之缘,就能给予他如此高的评价。 “我饿了。”齐潇阳在背后用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君莫笑,小声地说道。 小白虽然跑堂没多久,可为人处世十分灵活周道,可以敏锐地抓捕道各类客人的需求,齐潇阳的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他赶忙做了个迎客的动作,略带腼腆地开口道:“嗨,扯远了,两位贵客里边请。” 君莫笑和齐潇阳进入老倌,刚刚坐下,小白就拿了一张菜单过来递给齐潇阳。 齐潇阳在菜单上大略地扫过几眼后,开口便来了一段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听的君莫笑和小白一愣一愣的,跟着她这段贯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一分钟后,齐潇阳终于把菜单上所有的菜都报出来了,君莫笑面色微僵,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内衬中的钱包——他心中暗道有点不够啊,之前准备的钱都用来买外面那两头异驹了,看来待会还得向萧野借点,大不了让他在这里洗盘子还债喽。 小白也有些看懵了,腆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就试探性地问道:“您这是练报菜名呢?还是点餐呢?” “你见过会说贯口的女军官?”齐潇阳斜了他一眼,一脸傲娇地转过头去,赶人似的摆摆小手,催促着他:“快去做!我饿了!” 听到齐潇阳确实是真心诚意要造这些个菜,小白顿时心里就乐开了花,美得不行,老倌这种边城馆子,虽说一家独大,可他的受众群体全都是一帮穷光蛋,再加上从“老倌”那里继承来的优良传统,初一十五畅饮,这使得原本不富裕的苍蝇馆子愈加如履薄冰,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肥羊,小白简直开心死了。 他脆生生地便喊了一声,“好嘞!”,小羊撒欢似的跑到门口,挂上了“今日休业”的牌子,干完这一单,他一个月都不用开店了。 然后就蹦跶着去后厨忙活去了。 君莫笑看着齐潇阳,表情有些欲哭无泪,齐潇阳则回给他一个甜腻腻的笑颜,那张软嫩光滑的小脸,几分钟前在边军面前还是那样的冷艳凌冽,宛如绽放在孤峰绝峭间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触及。 然而,现在这朵冷艳高贵的高岭之花,却在君莫笑面前轻易露出了动人的笑容,这一刻她卸下了身上的一切武装和光环,就只是人世间许多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或邻家女孩一般,向自己喜欢的人释放出无比亲昵和自然的好感,瞬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喜上眉梢,似夏日晨煦、春风拂水般的心旷神怡,就算是被她吃破产,也只能宠着。 唉,谁让君莫笑是她的青梅竹马呢。 齐潇阳拍了拍君莫笑肩膀,一脸坏笑地说道:“嘿嘿,如果待会付不出账来,你就在这里洗盘子吧,按我的估计,大概洗一年盘子就可以还清了,大不了你卖身还债也可以呦。” “哪能呢,要洗盘子也不是我一个人洗,你也跑不了。”君莫笑不甘示弱道。 “哼!本姑娘的纤纤玉手哪能洗盘子呀,非要洗,也是我监工,你动手。”齐潇阳撇撇嘴反击道。 “你看看你这练刀的老茧,还纤纤玉手嘞。”君莫笑伸手就抓住齐潇阳的手掌就吐槽道。 与寻常女孩子娇嫩白湛的手掌不同,这只手上多了一些常年磨炼的痕迹,那是练刀练出来的。 齐潇阳自十四岁起,就拜在南陆第一刀客“虬髯客”的门下,学习名震天下的刀中霸道——燧烽八荒斩,传闻此刀既是绝世霸斩,也是奇门战法,需要资质奇高的人才能修习。 据君莫笑所知,虬髯客曾经将这套刀招分别传授于四人,每人一招,足足修习十年才有所成就,而这四人目前已成为名动南陆的名宿高手。 而齐潇阳却以一人之力,仅仅花费了三年时间,就修得遂烽八荒斩的全部招数,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师那天,一度在百招之内击败了她的授业恩师虬髯客,可见其天资之高,丝毫不逊色于君莫笑。 “哼!就是纤纤玉手!我这叫软硬适中,谁像那些闺中小姐啊什么的,小手软绵绵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感觉要握住就要化水了一样,我这样才是最健康的!”齐潇阳听了这话也不恼,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振振有词辩解道。 “啊对对,你就是掌中柔夷,泡椒凤爪,软硬适度。”君莫笑也就坡下驴地赞美了她一番,不敢再深入说事,他又不是死亡直男,这个话头不能再深入了,再深入下去齐潇阳真的会揍他的。 齐潇阳可不是寻常女孩子,一路以来,她的背上都负着那道工艺精巧的武器匣,就连吃饭都没有要解下来的意思。 这道武器匣由一种极其稀罕和奇异的超凡精铁打造,便是南陆赫赫有名的大夏龙雀匣,传闻匣中潜藏着十三柄罕世名兵,无论哪一柄都堪称神兵利刃,沾染过超凡领域中的顶尖强者甚至天人强者的血,君莫笑要是真把她惹火了,下场不难想象会怎么样。 第5章·往事如烟 小白虽然是个光杆掌柜的,但干起活了来手脚麻利,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不一会儿,桌上就陈列出好几道用料精美的佳肴,就菜肴的色香味来说相当不俗,可与琅琊、澧泉那等北境超级大城的酒肆饭馆抢生意。 君莫笑和齐潇阳二人旅途劳顿,自三天前从一个小镇离开后,便未在沿途上遇到过任何村庄,数千里地域寸草不生,作为修行者,虽然他们也可以通过辟谷吐纳,数月数年间不吃不喝,但这色香味俱齐的美食摆在面前,仍然会产生与常人无异的饥肠辘辘之感。 两人很快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起来,正值他们吃的风卷残云之际,萧野拉开老倌的门,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来赴约了。 君莫笑正吃的开心,看到他来了略微收敛了一些,放下手中筷子,就招手让他过来:“你来了,快过来一起吃点啊?” 但齐潇阳毫不在意,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仍然手起筷落,将一大块红烧肉夹到自己碗中,仍然沉浸在酣畅淋漓地消灭眼前的种种美食的节奏中不能自拔,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你不抓紧吃,就都是我的了。”之类的话语。 萧野看到这一幕,神情略微尴尬,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君莫笑耸耸肩,露出无奈的笑容,挥挥手让他过来坐下。 不到一会儿,桌面上一大堆佳肴都几乎被齐潇阳一个人扫空了,她这才看到坐在对面满脸黑线的萧野,以及捂着脸在一旁低声偷笑的君莫笑。 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齐潇阳毫无愧色和动摇,只是朝着厨房的方向又喊了一声:“小二,牛肉火锅可以上了,要鸳鸯锅底,辣要变态辣!汤要老鸭汤!” 萧野看不下去了,对着君莫笑就是一顿数落道:“你们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我说你小子太混蛋了啊,这么漂亮的姑娘跟着你,你不给人饭吃!” 君莫笑觉得很冤枉:“我们是从禁区穿过来的,那地方磁场怪异,负面气息深重,哪像你们军方能够配备特种载具,可以吃着火锅唱着歌来这里。” 小白手脚麻利,估摸着两人的食量,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很合时宜地便端上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鸳鸯汤锅,又送来各种新鲜的牛肉、鱼丸、蔬菜等,还很有眼色地也给萧野摆上了碗盘筷子和酱料,面对着这热气腾腾的火锅,萧野也有些食欲泛滥。 北境这天寒地冻的鬼气候,但凡在外面站一两小时岗,就会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感觉似乎都麻痹了,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而这时候,能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享受大鱼大肉在口中冒出的热气和辛辣味道,那真的快活的跟神仙一样。 “开吃吧?”君莫笑作为名义上请客的东道主,豪气万分地就开始发号施令。 三人都没有迟疑,人手夹起一片切得肥厚相宜的牛肉片,就送到了锅中,其中,齐潇阳和萧野毫不犹豫地将筷子伸到红汤锅底中,而他们三个人中出现了一个“可耻”的叛徒,红汤锅中的异端——君莫笑,他则将筷子伸到了清汤锅里面涮了起来。 齐潇阳和萧野两人都是吃辣的各中能手,君莫笑认为这与他们的出生祖地有着密切的关系,齐潇阳出身南陆的神都‘凤凰’,那里是炎系修士的神圣殿堂,神都之中炎修流派多达上百脉,有许多当世闻名的炎修均为神都出身。 而那神都正坐落在一座绵延万里的大型火山之上,在那里世代生息的族群中人,天生在火炎的御用方面,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 发挥联想思维,连凶猛的火焰他们都能轻易贯通驾驭,更何况小小的辣椒。 而萧野是个在边军中摸爬滚打的糙汉子,他抽烟喝酒烫头什么都玩的溜,小小辣椒自然小菜一碟,以前在破阵营的时候,他还有生嚼朝天椒当零食的恐怖习惯。 而三人中的君莫笑一直是在白玉京中长大的,那边吃的东西都要偏清淡一些,自然难以耐受住这般辣气。 而作为从小玩到大的齐潇阳,很了解君莫笑的习性,所以特意给他点了鸳鸯锅。 看到这一幕,君莫笑就知道萧野又又又开始了,他果不其然地砸起嘴来了,开口就笑道:“小子,你不行啊,这么多年了,还没学会吃辣……我记得当年在破阵营小队的时候,也就你一个不会吃辣,每次开小灶,就你蘸着水吃火锅,为这事好几次被老兵嘲笑。” 提及往事,君莫笑一时百感交集。 破阵营作为流火军的特殊建制,一贯担任着前沿侦查、敌后作战和战场尖锋等特种作战任务,是流火军得以实施侵略如火作战的一柄手术刀,一旦遇敌,便由这支特殊部队,迅动出击,以外科手术式的方法,切开敌军的肌肤,再由虎豹团等正面武装力量展开纵深穿插,将这柄手术刀由外至里,打入敌军的肺腑乃至心脏深处,彻底歼敌。 然而,作为手术刀的破阵营,同样也是最为脆弱的物件,在打造之初,就是为了能够轻易切开肌肤而创造的,一旦某一柄手术刀的锋刃变钝了,就会直接被舍弃,换上另一柄。 破阵营也是如此,每一位破阵营成员,都在加入之初被严正告知所要面临死亡威胁和要做好随时赴死的觉悟。 换句话来说,所谓破阵营,每一个人都是死士。需以性命为刃破开敌甲,自身恍若风中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但即便如此,在流火建军的数百年间,破阵营的人数仍然率增不减。原因有二:其一,天价抚恤金,每一个于破阵营任务中战死的成员,家属都可得到惊人数额的赔偿,足以让其在最繁华辉煌的帝都安居乐业,平安喜乐一生。其二,晋升速度极快,破阵营中但凡完成经历一次前沿战不死者,便能晋升到军中精锐战团,同时军衔平升一级,跨度之大难以想象。 这给了很多没有势力背景的泥腿子莫大的上升希望。 但希望与绝望,总是相依相生,希望如同长夜余火,在黑暗中照亮一点光,而绝望却似无尽黑暗,在漫漫长夜中肆虐。 他记得自己小队中的每一个人的声形音貌,也记得开小灶时自己蘸水吃火锅被嘲笑的滑稽场面,更记得他们在小队中每一件点点滴滴的琐碎小事,还有那些远去的名字。 寒雾萤、子路、雷必成……徐徐和流樱!! 想到这里,君莫笑双眼掠出微寒的光,眸光中藏伏着冷冽的杀机,仿佛在积蓄一道杀气凌绝的匹练剑意,顷刻间就要夺人性命,让萧野都觉得心惊肉跳。 时隔六年未见,听闻他当初那一战受了极重的伤,境界倒坠而下,但如今自己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真实境界,但值得肯定的是,绝对不弱于六年前,甚至更加强悍恐怖! “莫笑……”察觉他此刻异样,齐潇阳低声轻柔地呼唤着他。 君莫笑这才察觉自己的异常,平息心中的杀意,便开口询问萧野:“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找不到一点昔日的痕迹,不仅仅是你的样貌,连气息性质都迥然不同了。” “这事便说来话长了。”萧野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碗筷,就道:“六年前那场大战中,我被主帅遣去琅琊求援,但不知为何,那片地域发生了诡异的天变地异,似有大神通者,在阳关为中心的万里之地布下天地巨势,我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北境前沿,而后阳关被蛮军攻破,数千里大地毁于一旦,血流成河,一道恐怖的血气阵势蔓延数千里,在噬取那方土地的生命精华,我也被那阵势血气所染,近乎身死道消之刻,一名游走四方的道人路过,破开那天地阵势,将我救下,但经过那血气侵犯,我内息全摧,身心俱残,更是面目全毁,跟着那道人静养四年,才恢复了如今容貌和实力,但即便如此,我的奇经八脉已废,就算是那道人也没办法,我便重新择路,以科学侧作为重新修行的道路。” 闻言,君莫笑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天地阵势……哼,真是好笑啊,昔日名震天下的绝世人物,手段竟然如此龌龊,胆气竟然低微到犹如老鼠一般,真是国有硕鼠,后患无穷!等着吧,我会一个个找到你们的。” 萧野察觉了君莫笑话中有话,就问:“你知道些什么?伤复之后,我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真的很奇怪,蛮族那道恐怖的血阵自阳关纵深蔓延数百万里,竟然到了北境边界处便停下了,更奇怪的是那血阵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琅琊澧泉等北荒大城,专挑一些荒原之域啃食侵犯,随后七天七夜间北境上空腾起滔天血云,那方地域的生灵全部被吞噬,化为血阵汲取的养分,随后血阵不知为何自然消散。” “在此期间,北境琅琊、澧泉等大城的帝国军队以及帝都中枢方面竟然没有做出任何介入,明明帝国七御将个个都有着惊世骇俗的恐怖修为,但他们集体静默。还有,帝国的那位监国和元帅在那七昼夜期间一度离奇消失,不知所踪,消失前,元帅向各地军队颁下了严禁擅动,违者必诛的军令,我到现在都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切都太扑朔迷离了……” 说到这里,萧野变得神经质了,双眼投射出一股诡异的目光,君莫笑很熟悉那种目光,在六年前,他也有过一段那样的时期,困在无法理解的迷雾之中,徘徊与彷徨,找不到离开的道路。 那种鬼魂一般缠绕在心头的迷雾,真的让人变得疯狂。 “交易,是一个可耻的交易!别的就不要问了,你承受不住,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些什么,一切由我来……由我来点燃这长夜将尽的第一把火。”君莫笑对此感同身受,但他不能告诉萧野那个血淋淋,听完令人感到绝望、愤怒、恶心和无力的真相,他只有孤绝的一路向前,直到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他才能倒下。 “交易?你是说……有人把北境数百万里地……交易给了蛮军?”萧野听到这两个刺耳的字符,他心里深处的某根弦忽然啪叽一下断了,犹如一柄夺命的利剑插在他的心口上,这些年他为之坚守的东西,为之相信并奋战了几乎半生的东西,似乎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猛地站起,双眼投出如同恶虎般怨毒嗜血的目光。 忽然,他双臂一振,仰天咆哮开来,浑身瞬间进射出强度惊人的能量波动,整座酒肆乃至于整座关中小镇,都因为他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在剧烈地震颤,仿佛顷刻间就要崩毁不存。 关内的边军第一时刻朝着能量波动的释放中心探寻过去,天空中的武神很快锁定了能量源头,同一时刻超级计算机分析出了能量波动的性质,他们很快判断出这种能量性质属于斩鬼关记录在案的上尉萧野。 萧野的通讯耳机嘟嘟的在响动,里面是天空中武神传来的警告讯息,要求他立刻停止释放这种频次的能量波动,否则要给予禁闭处罚。 远处的边军士卒,在受到空中武神的讯息后,也在骂骂咧咧地吼道:“老萧,你他娘的疯了不成,乱震一通!搞得我们还以为是敌袭!” 这一切,萧野都不在意,他静静地盯着君莫笑,眼眸深处却有猛狮恶虎,在泄底肆理地咆哮着,仿佛顷刻间就能从眼眶中扑杀出来,将眼前的一切摧毁殆尽。 “这样级数的能量波动……你已经回复到了凡人八段左右了,按修真侧来说可以称之为准宗师,以科学侧的段位划分来评价你,应该在上尉级别。”君莫笑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凡人领域,以修真侧的角度来说,将其分为辟谷、春播、长生、夏收、好手、强手、一流、准宗师、宗师等九个段位,位居凡人八段,已算是江湖中横行一方的大高手了,有开宗立派的资格了。 极端的爆发后,又是极端的沉默。 萧野此刻的面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迫切想要知道迷雾中的真相,想要一个可以杀死的具体的对象,他冷冷的问君莫笑道:“告诉我,是谁做的?”。 “一个准宗师能做什么?”君莫笑反问他。 “能去死。”萧野声色俱厉,浑身杀气逼人,用几乎咆哮般的声音低吼道。 君莫笑很能理解,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他与君莫笑一样在那支倾覆的军队中收获了太多太多,过命的兄弟,心系的恋人……现在,这一切都化作过眼云烟,有的只是一地残甲断剑。 他和君莫笑这六年里,每一夜都在噩梦中度过,这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像是怨毒的恶咒,困缚着每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你这动静一响,大约今晚,那些人的先头部队就会来探一探,你大可以去逼问一番,看他们的嘴巴有没有那么紧。”君莫笑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但是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淡然与冷静,冷静得仿佛是局外人一般。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萧野很疑惑,他的声音近乎颤抖地问。 他心里深处某些东西正在一点点碎裂,似乎那些人正在不断地消逝,残酷的现实正在一点点蚕食着六年里混沌的他,让他逐渐明白那些人,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全部都死去了。 时隔多年,就算是他的那一腔赤诚如金铁般的热血也已经凉透了大半,昔日狂傲不羁的流火悍将,如今已是落魄如斯的边军小卒。 但即便如此他也坚信君莫笑,那个叱咤风云纵横不败的少年将星不会如同他一样,他始终坚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有一天,君莫笑能够再穿上那象征荣耀与血火的焰鳞蔷薇甲,扛起豹魂飞火的战旗,从天边驰骋而来,带领他们由破灭再度走向荣耀。 “愿以性命为刃破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君莫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如当年破阵营冲锋时许下的誓言,这句誓言象征着赴死的决心和决绝。 “原来是这样……你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啊。”萧野被他震住了,而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很清楚这话语中蕴含的意思,这是破阵营士卒在赴死前常说的一句遗言,既是最后的遗言,也是象征觉悟的誓言。 这份誓言其中的分量对每一个流火军人来说都重于泰山,他也曾多次在阵前立下这句遗言,很多人没他幸运和命硬,便死去了。 第6章·剑影 冬季的白昼总是稍纵即逝,黑暗在悄无声息中降临。 断壁残垣的阳关城在黯淡无光的夜幕之下,显得更加死寂瘆人,无数负面气息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状态涌出地面,化作一道道形貌可怖、怨气缭绕的魂灵,在断壁残垣和广袤荒野中游荡漂流,浑浑噩噩失去真我,只是灵魂深处的怨念不散,支撑着他们在入夜后,借助这里负面磁场短暂化形,若是发生在寻常的凡俗地域,势必要引发种种灵异灾害,有可能导致千里赤地,鸡犬不留,但讽刺的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存活的生灵可以荼毒了。 昔年繁花似锦的北阳关,如今俨然已经化作一座鬼城,比白昼下的阳关城还要阴森压抑百倍不止。 就在此时,从琅琊城方向,极速飞掠出数百道流光疾影,若飞蝗过境般驰骋在北荒的无垠天空中,迅速地向边境围拢而去! 他们整体实力相当不俗,最弱的也有凡人五段,而且有超凡领域中身经百战的高手领军。 这样的队伍规模阵容,足以在一夜之间将某些赫赫有名的凡俗大宗连根拔起,就算是攻克一些凶险秘境,也能稳包不失。 这支百人队伍一路疾驰,花了三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边境,在北阳关城头落了下来。 待这帮人落在城头之上后,立马感受到一股令人心生惧意的森冷厉寒,直接钻入他们的四肢百骸之中,不一会儿,便有数名境界低微者,面露苦寒惨色,嘴唇发紫泛青,两颊苍白如纸,眼圈泛着如鬼般的殷红,浑身感觉如坠冰窖,忍不住地剧烈颤动,仿佛浸淫烟毒日久荼毒,已然病入膏肓,将要死去一般。 百人队伍中的一道道身影被灰铁色披风包裹的身影,如一杆杆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所有人都很冷漠,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任何人有对这几名境界低微的修士出手相助的想法。 其中,这名百人队伍中心的为首者,向那几人投去不屑的目光,他的双目幽幽,宛如两只嗜血的狼目般,透着一股凶悍野兽的天然戾气,在黑暗中闪烁着。他冷冷开口道:“好重的阴气与怨气!虽然你们是这里境界最低的几个人,可也是凡修中的一方好手了,体质异于常人许多,之前也帮组织麻利地杀了不少人,竟也抵御不了这里的负面气息蚕食……看来当年这里死的人真的很多啊,这股能轻易侵蚀凡人五段的好手的怨煞气息,不知是多少死难的亡灵汇聚凝结而成的。” “救……”这数人极度恐怖,他们能够清楚地体会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蚕食,同时隐隐觉得他们的身躯之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渗透进来了,那东西在不断地吃掉他们!! “哼!来不及了,你们太弱了,你们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么,六年前的那场血战过后,这方边境百万里地域皆化为死亡禁区,有种种恐怖的负面气息滋生,一旦入夜,这里便是恐怖的修罗战场。特别是这里——北阳关,更是有百万之众的生民被狼族集中血祭淬炼邪法,这里的怨煞之气和死亡之气都是最为浓重与集中的,一旦你抗不住被渗透体内,神仙难救。”那名为首者淡然地说道。 “死吧——你们这种废物,剑影还有很多!”为首者眸光冷冽,残酷而无情地开扣,叫出了他们这个组织的代号。 剑影,是血战结束后,某些帝国的大人物牵头,打着剑宗分支的幌子,组建成的一支暗杀集团,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是战绩惊人,为许多帝国大人物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脏活。 “不!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有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们愿意来到这座如森罗地狱般被禁止入内的死亡禁区,是来寻求一世的富贵的,但没成想连富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转眼便要成为这寥寥禁区的一具死尸,他们自是满是不甘与怨恨。 正如那名为首者所言,那几人已然完全被这里的死气与煞气蚕食殆尽,浑身血肉皮囊完全干朽,已无丝毫血色与人色,而那属于生灵特有的命火气息,就在方才已然完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死灵特有的阴煞鬼气,这象征着他们走入非人的领域。 已然由人类转变成了行僵死侍那种东西,沦为了怨灵亡魂的奴仆! “既然你们不助我,那就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有人直接大吼,样貌狰狞如恶鬼,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自然无所顾忌,泄底肆理起来。 那些人纷纷向周围的同伙扑杀过去,一个个均招出凛利,将自己的看家本事施展出来,欲要拉一个垫背的。 但是能够在这般死怨之气交织之地仍能抵御自如者,哪个又是凡俗之辈。 眨眼之间,一道凄冷剑光扫过,扑杀而出的那些人,连众人衣角都没有触及,就被半空斩切成数截,但剑光出手之快,甚至在场众人中有多数都不知晓是谁在出手的。 但是只有这个百人队伍中的精锐成员,才知晓这剑光的主人是谁。 目睹这些被一剑斩成数段的昔日同伙,一名身披灰铁色披风的女性成员没有过多地将注意力投入其中,反倒是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城中街道和废墟民居,其中死灵怨灵漂泊游荡,在那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幽泣之声,如哭如咒。 顿时,她的面容上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不知是悲戚还是别的,开口便道:“昔日北荒巍巍的第一大城,如今已经变得这般赤地万里,鬼魅横行,阴气冲天盖地,好似来了阴曹地府。” 此时,另一个声音传出,听闻声音便知晓是个少年人,语气中有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特有的跋扈与骄傲:“六年前历经那场‘北荒血战’,以斩鬼关和北阳关为延展,贯穿百万里之长,如一道毒刃将北荒大地的地脉完全捅穿,这百万之地的地脉已经完全崩坏,滋生出无穷的负面气息,白日还尚可,受到帝星光焰普照,这些负面气息会被压制在地面之下,那时即便是这帮废人也可以抵御一二,但一入夜,失去了帝星光芒压制,这些负面气息就会成倍骤增,而在这里屈死的万千生灵,所留存的不甘与怨念,也会随这些负面气息显现,不过这里并非受灾最严重之处,若是动手,我一剑便能全部平掉!” 他正是方才挥出那一剑的人,其怀中抱持有一柄遮裹严实的剑器,灰铁色的披风之下流露出俊美如玉石般的容颜,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行走在黑暗的猎人团体中,而是应该在某座安宁繁华的大城中,尽享盛世繁华,笑看人世风流。 “别做多余的事情!”那名为首者再次开口,冷然斥责他道。 他的气息强悍霸道,犹如这无边夜幕般深邃幽暗,仅仅是一声轻斥,就让在场所有人感到极端的威压,不敢再肆意妄动。 只要他想,能够一瞬间将这里的人斩杀掉一大半。 “是……”那名桀骜的少年人虽然盛气凌人,但毕竟已经在这行当中行事日久,也逐步建立起了些黑暗猎手的规矩。 那名为首者冷对众人,伸出手指,缓缓指向北阳关外,百里之外的斩鬼关方向,开口说道:“这次的目标就在那里……下令,将斩鬼关连根拔起,杀个片甲不留!” “大人,目标真的是那个人吗?”那名女性成员幽幽开口询问,目光中流露出说不出的忌惮意味。 “据我们布设在斩鬼关中的暗桩传递来的消息来看,那个人与当年那个人似乎完全没有相仿之处,不过是一个修为不到超凡的凡俗修士,但上头对当年那个人所留痕迹极为敏感,毕竟他煌煌全盛时,纵横天下不败,许多比他境界高深、经验老辣的天人修士都死在他的手里,你叫上头怎能不忌惮。”为首者幽幽地说道。 说着,他还看了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年,就道:“我说的没错吧?剑妖——萧遥?不然,身为玉京三贵萧族宗家的你,怎么也甘心加入这网罗天下剑修,遁入黑暗阴影之中的‘剑影’组织呢?” 黑狼提及往事,那名桀骜少年的浑身气势再度变得枭狂桀骜起来,即便是比他境界修为更高的为首者,也难以压倒他骨子里的那份好胜欲和自信心,他的双眼顷刻间变得凌厉而炽烈,开口道:“我没有败……六年前的龙血湖刺杀中,我刺中了他一剑,夺命而凌厉的一剑!!” 为首者对此嗤之以鼻,冷冷地说道:“哼!没有三大贵族中的大人物联袂出手展开围猎,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去挑战那个人,纵然他重伤未复之下,境界实力朝不保夕,但即便那样,超凡修士在其眼中亦是蝼蚁杂碎!” 萧遥被刺中痛处,凌厉开口反击道:“你放屁!超凡领域中能有几人杀伤天人修士,凭借此功绩我足以傲视于家族中,不要以为你境界修为高于我,就能肆无忌惮,我是萧氏嫡系,你和剑影算什么?在我萧族来看,不过蝼蚁弹丸,弹指可灭。” 为首者仍旧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呵,你刺中他一剑不假,但被他反手一击重创根基的事情,你怎么不说?” 被为首者再次提及不能言说的疮疤,萧遥心中顿生悍然杀意,在这支队伍中,的确以为首者的综合实力最强,猎杀经验最为丰富,但萧遥同样是身经百战的各中好手,真要撕破脸皮,纵然为首者境界段位要高萧遥一段,萧遥仍有足够的底气和能为与其展开捉对厮杀。 霎时间,萧遥周身阴冷气息暴动汹涌开来,化作一道道凄厉阴狠的剑光直扑黑狼面门,速度快似冷电,当场的百多位剑修霎时间都止住了呼吸,面露骇容,神色惊恐不已! 这样的距离,这样快诡夺命的剑气,对于现场中的绝大多数剑修来说,都是完全难以招架的瞬杀手段,一剑劈下,足以灭绝生机! 而为首者则怡然不惧,周身腾出深邃霸道的幽暗气息,化作一头峥嵘凶恶的黑狼,朝着迎面而来的剑气扑杀过去,两股气息激烈碰撞,但强弱分明,转瞬间,那深邃霸道的幽暗气息,就将那咄咄逼人的阴冷剑气镇压下来,直接将萧遥轰落出去,重重地砸在残破的阳关城头之下。 这一击虽然声势骇人,但黑狼并未用足劲力,否则纵然是有剑妖诨号的萧遥,也非要遭受不轻的内创。 “你……”萧遥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为首者瞳光沉重坚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遥,不想再多费口舌,冷冷开口道:“不要再吵,此次任务一切听我安排,若是你真有能耐,就取下那个人的首级,这不也是你加入剑影组织,苦修六年的原因所在?若是你能取得他的首级,你自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到萧族宗家里,向你的父亲和兄长证明自己,否则你只能活在剑阁的暗影之下,做一只籍籍无名的蝼蚁偷生。” “你等着……这次我一定会亲自杀了他!六年前,他就该死了的,要不是那时他击出的一掌,我何至于如今还没有突破超凡,进阶天人领域!我不甘!我不甘!”萧遥浑身阴冷气息激荡进射,犹如柄柄寒气森森的利剑盘旋,周身衣襟无风自动,同时散发出阵阵尖锐的锋鸣声。 六年前震动东陆的龙血湖刺杀事件中,萧遥正是玉京三贵派遣出的新生代种子级天才之一,那个布局者计划通过同代修士间正常的对斗,将君莫笑一步步引入三大贵族布设下的绝杀死局中,将流火军团最后的一株薪火彻底熄灭。 但君莫笑的实力远远超出了布局者的预估,即便他在阳关血战中身受剧创,但那些被玉京三贵视为家族存续和未来希望的种子级天才,即便君莫笑将境界实力下压至与他们对等的水平,每个人也很难走出两个回合,就被击溃了。 唯有寥寥数人顶着其霸烈无匹、纵横天地的野火拳力,将他引入杀局之中,才使这个年轻的将星彻底消失在人前。 而那数人之中,表现最为出色的便是剑妖萧遥,他以自己诡谲惊异的超凡快剑,竟然杀伤了君莫笑,虽然这是在君莫笑与九名超凡绝顶高手及一名天人修士对击之余,才让其捡漏所致。 但以超凡领域杀伤天人领域,的确能够吹个一辈子了,因为两者的差异之巨,只有内行人才知道,超凡领域间时常有惊才艳艳的天才,凭借自身的高超悟性或千锤百炼的杀戮手腕,连跨数个段位展开逆伐,这在妖孽横生的种子级天才间并不少见。但在天人领域有关于逆伐的局面和事件却是少之又少,而这类逆伐难度与超凡间的逆伐不可同日而语,简直以难如登天形容都不为过,而能做到在天人领域中展开逆伐的无一不是最终成为了大道巨龙的人道修士魁首或神话传说级数的存在。 可见超凡与天人的差异之大,这也是萧遥能够如此膨胀嚣张的底气所在。 但即便如此,萧遥也受到了莫大的反创,自身的根基差一点被那人打坏,即便是萧族倾泻资源修复他的创伤,也足足花费了四年光阴之久,同时这根基之伤也给他冲击天人领域带来了莫大隐患!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畏惧冲击那道天凡之间相隔甚远的天壑了,他怕自己失败,这几近化作困缚他的一道心魔,让他六年之内甚至可能一生都不敢做出尝试。 于是,他加入了剑影组织,他要去杀死那个带给他这份恐惧和迷惘的人,这样他便能破除心魔桎梏,再进一步,登上那个一人之下,万灵之上的尊位。 他要替代那个人成为最年轻的天人修士!那个人是在18岁成就的天人修士,他今年才17岁,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第7章·黑暗来临 “何时动手?”那名女性成员开口问道,双眼泛红,眼眸深处透出一股如同蛇类般的嗜血意味,口中红舌不自觉地在舔舐着嘴角。 她异常激动与兴奋,在剑影组织中,她早已是声名狼藉的冷血刽子手,曾用诡谲手段一夜之内屠尽某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全族,据说他们的死相都极为狰狞恐怖,仿佛见过了地狱阎罗般。 跟许多加入剑影的人一样,她在加入剑影前,也是赫赫有名的修真大宗子弟,有着近乎妖孽般的天赋,可惜心性邪异,曾在宗门比武中虐杀数名资质上乘的同门师兄弟,而被宗门逐杀,不得已远逃而走,进入地下世界,被剑影组织吸收进来。 此女好妒好杀戮,即便同为剑影成员,也不敢有人与其交往过深。 “不急……斩鬼关毕竟是边境重关,有重量级的武神把守,纵然是你们,对付这些科学侧制造出的得力鹰犬,也十分费事,要是一个不注意让他们将信息传递出斩鬼关去,引来了琅琊、澧泉的军队,那就坏了的好事了。”为首者则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武神么?也不是没有对付过,都是些外强中干的东西,藏在那机械凶兽里面的人,可都是些羸弱的虫子,给我时间,我能让这些玩意都变成废铁……”那名女性成员幽幽开口道。 “不用,白玉京里那些坐不垂堂的大老爷们对于这支化为灰烬的军团,太过于忌惮了,哪怕他们已经变成这一堆破铜烂铁,他们还是不余遗力地在斩鬼关中安插暗桩,为的就是怕有一天有不该活着的人回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不过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所谓,什么人不可以杀呢?那个埋在斩鬼关的暗桩,将会为我们扫平一切前进的障碍。” 为首者垂下眼帘,看着那插在城关前的十万残兵败甲,眼神中同样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怨恨,有自嘲,有愤怒等等,最后这些情绪回归于冷寂。 他仰头朝天,伸展臂膀,仿佛要拥抱什么一样,以嘲弄的口气说道:“传承数百年的军团,今日将彻底根绝了,真可怜呐,明明他们誓死效忠的君王,已经将他们和这片死地都已经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们却还在死后驻守在这里,愚不可及!” 那名女性成员幽幽道:“人世间原本就是无尽的利益抉择和背叛,人性要是没有肮脏和幽暗的成分,那就不是人了,你说是吧?黑狼大人?” 那名为首者被这个名为剑影的团体称之为黑狼,这是他的代号,这里每个人都有一个代号,但是很少有人被记住,因为许许多多的代号人,早已被埋葬在黄土中,唯有百战不死的老猎手,才能被众人铭记。 “哼……所以我们这样的人可以集结在一起。”黑狼冷笑,偌大的灰铁色斗篷随风掀起,百里开外,一道刺眼的光亮,化作怒焰红莲,在高空中炸开,照亮了他狰狞而漫布伤痕的侧脸。 …… 夜深人静,老倌中,君莫笑和齐潇阳同住在一间客房中,两人都没有入睡,他们深知这一夜势必不会平静,两人盘坐在各自的床上,在用功调息,入定修行。 但刹那之间,君莫笑猛地睁眼,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在斩鬼关上空突兀显现。 齐潇阳则更为敏锐,斩鬼关中同样有一股秘而不发的杀气,正在城中极速窜动,其速度诡谲莫测,所经之处生命气息瞬间被扼杀。 “来了。”她看着君莫笑,提醒道。 “这样的阵容……是那些大人物培养的得力鹰犬么?”君莫笑点头,他也在仔细感知城中内外的杀戮气息,对于这种规模的阵仗,他忍不住感慨那些大人物对他的格外关照和关注。 就在此时,斩鬼关上空,一架全副武装正在执行巡逻任务n级武神瞬间解体,进发出剧烈的大爆炸,光焰之盛竟然照亮了以斩鬼关为中心的百里地域。 那架n级武神后方数百米处,跟随有另一架n级武神,而这架武神的操纵者完全没有捕捉到什么东西攻击了那架前方的武神,但那名操纵者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股极致的杀气,正在快速接近他,就像是凶恶至极的野狼一般,顷刻间就要将他扑杀至死,他几乎在爆炸瞬间,就在武神间的通讯频道中怒吼着发声和示警:“什么人!!敌袭!敌袭!” 但是一瞬间,这架报出敌袭同时全副武装的n级武神,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一道锐利的白影一截两断,斩鬼关上空再次炸开一道焰花。 但即便这样,这名武神操纵者也完成了他的使命和任务,顷刻间全城响起如同地震般的一级警报,警笛声震动着整座城关。 “来敌段位极高,猜测为超凡领域上游强者,全体解除火力阀,进行覆盖式扫射!”斩鬼关武神部队中的最高指挥官,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名来历不明的敌人的可怕,果断下达了全力攻击的指令。 顷刻间,盘旋在斩鬼关上空和地面布防的接近百架n级武神,全部收到攻击讯号,n级武神上装载着各种尖端的导弹系统被全面开启,一时间接近两千多枚导弹从武神的各处炮口倾射而出,组成一道密集无缝的火力弹幕朝着天空中那道闪烁诡动的白影轰去,这样的倾覆式的火力打击,足以灭掉几乎绝大多数无特殊手段的超凡领域上游段位的修行者个体。 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火力覆盖,足以打掉这个来袭的不明敌人。 但下一刻,那道白影闪动,速度快得诡异,犹如一道白色闪电般,竟然轻易地穿掠过那道本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缺的火力封锁线。 而后,斩鬼关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道白影的真身——赫然是一架白色的重装武神,但无论造型还是样式都与目前城关中的武神截然不同,但斩鬼关武神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却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它,他惊得嘴巴都要掉下来了:“n级武神中的战神系列,以纪元神话中四大神圣之一的白战神为参考原型的武神机体,这架是战神系列的缺陷试验品——‘白虎劣作’,拥有超乎寻常的机动力,但对于驾驭者的要求过于苛刻,且能量幅度到达顶峰后就会解体自爆,因为这个缺点,我以为他早就被西陆雪藏了,没想到有人居然将它挖出来,还送到了这里!!” 白虎劣作很快以实际行动证明了最高指挥官的话,几乎是数个瞬间,他化作一道优雅到极致的白色闪电,将天空和地面上的武神全部凌厉地一截两断。 那些号称全副武装的n级武神,在战神系列面前宛如板上鱼肉般被任人宰割,可见这个系列的武神的恐怖威力。 干完这一切后,白虎劣作缓缓地悬浮在城关中的某处酒肆上方,保持静默状态,不再有所动作。 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如果有战术指挥官在场,他势必会将这场快如闪电的突袭战,列为教科书级别的武神闪击战经典案例。 这时候,君莫笑和齐潇阳从老倌中走了出来,整条街道,整座城镇的灯火都被切断,变得一片乌漆末黑。城镇间四通八达的街道在这样的氛围衬托下,显得寂静的可怕,寂静的不同寻常——因为,在夜间斩鬼关内的巡逻通常是最为频繁的,作为边关重城,夜间也是最容易受到敌袭的。 但今晚的街道太过于寂静了,寂静得有些可怖。 齐潇阳玉掌一横,掌心处腾起一道流光,转瞬间流光又幻化成成百上千只金色蝴蝶,迅速朝周遭延展扩散出去,他们每扩散一处,那里的黑暗就被照亮了一处。 而黑暗之中,却藏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一具具兵卒的尸体横陈在街道各处,整个斩鬼关没有任何活口留存,包括那些军户百姓,全部都被人凌厉地封口。 齐潇阳眉头一皱,面露冷冽之色,眼眸中有杀机如同冷电般四射,她看着君莫笑摇摇头,轻声道:“全都死了,这座城除了你我,恐怕再无活着的人了。” “桀桀……谁说没有啊?不还有我嘛?”此时,一个粗犷而熟悉的身影,带着漫不经心的低声狞笑,从黑暗的阴影处走来,他随手将一个球状的物体丢在君莫笑的不远处……君莫笑在进城的时候见过这个人,是这里的武神部队最高指挥官。 君莫笑的目光犹如一柄冷冽的利剑直指黑暗中的那个人,他的眸中已然被炽热至极的烈火填满,他如同猛狮凶虎般低声怒吼,喊出他不愿相信的那个人的名字:“萧野……” 第8章·背叛者 “啧啧,想不到是我么?”萧野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一脸嘲弄地看着君莫笑,道。 “没什么想不到的,很多人都很识时务,我消失的六年间,并非对东陆朝局一无所知,很多与流火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似乎都遭到了幕后势力的无形清算,那些不跪下的人,都被抄家灭族了,那些跪下的人,则得到了荣华富贵。” 君莫笑看着他,神情变得冷酷起来,眼中深处的怒火也逐渐变得平静,由炽热的烈火变为滚烫的熔岩,他的愤怒早已变得如海渊般深邃,不露于形色间。 “那些跪下的人中,甚至有极为谄媚者,还在帮助那些幕后势力做着清洗工作,那份名单在来到这里前,我便已经得到了,其中一个名字叫做萧野。” 君莫笑眸中寒意凛然,腰间负着的那柄长刀缓缓出鞘,刀身光滑如古镜清水,刀口处刻有刀铭:“天悬白练”,这柄长刀是昔年飞将李镇鬼所佩“逆鳞双刃”之一,曾与飞将为伴,与功骨时代立下不世战功,是昔年名震天下的绝世重宝。长刀出鞘后,便开始蒸腾着似幻似真的青色云气,云气之中有雷霆电光在闪烁,直指萧野。 “嘿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萧野脸皮比城墙还厚,听到君莫笑这么说,还恬不知耻地露出猥琐的笑容。 而后,他与许多狗仗人势的宵小之辈如出一辙,开始炫耀般地卖弄起来:“流火军毕竟是个大军团,牵涉到的人物关系千丝万缕,而且骨头都很硬,就拿徐帅的家人来说吧,那可个顶个的都是铮铮傲骨,坚持要弄清楚阳关血战的情况,软的硬的都不吃啊,我有啥办法,只好把他们一家十六口全部送上了西天……不过说起来,他们的命还真是值钱,那些大人物为此给了我不少好处,足以我后半生锦衣玉食。”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君莫笑,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情绪,比如愤怒,不甘等,但君莫笑板着一张脸,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事到如今,他已经对许多事情看得冷了,萧野的背叛,以及他那讽辣的言语,也不能如何撼动他的心。 萧野双眼微微发红,他的心中颇有些不甘和嗔怒,他不明白君莫笑都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引以为傲的资本和底气,流火军已经彻底被毁灭了,被那些高贵的上位者,无情地抛弃在这片北境的寒土之上,任人宰割。 那些曾经的荣誉、血火、骄傲,已经混合泥土与血污渗入地底了。 所有的小人都喜欢在得势后,都喜欢用尽手段让那些以前高高在上,他们不可触及和仰望的贵人,特别是他们嫉妒与憎恨的贵人,感到百般痛苦与失落,以此满足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卑。 看君莫笑没什么反应,萧野话锋一转,他当然知道君莫笑心中的软肋在哪里,当年那些在破阵营小队中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毫无疑问是他日渐冷酷与不可动摇的决心中,唯一留存的破绽。 他嘴角掠出一丝残酷意味的笑容,幽幽开口道:“哦,既然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撼动不了你,我就不妨说一个你熟悉的名字吧,徐徐知道吧?主帅的千金,流火军的公主殿下,血战时她回琅琊看望母亲躲过一劫,那可是个倔强的狠丫头,你我都很熟悉……她到死都没想到是我萧野杀她的,哈哈哈!你看人愚蠢成这个程度,是不是就是该死呢?!” “徐徐……是你杀的?”君莫笑心里咯噔一下,某根微弱的弦断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深处的怒火,他那岿然不变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讶异,他不敢相信地质问道。 “啊对对,就是你这个表情,我从她背后捅刀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看我的,我真的太喜欢这个表情了,销魂,过瘾,嘿嘿。”萧野看着君莫笑讶异的表情,顿时有些心花怒放道。 “找死!”君莫笑怒意更盛,没什么好说的了,过去那个萧野已经死去了,死在了那场大战中,今日他只是自己要除掉的一个腌臜小人。 下一刻,君莫笑杀意顿生,手中天悬白练铮铮而鸣,腕劲一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凌厉的刀弧,流云般的匹练刀气洒然而出,赫然是流火军中秘传的两大绝技之一——快刀绝技破烽鸣中的破军势! 破军势一经施展,流云般的匹练刀气快速攒动与汇聚,最后在君莫笑面前形成一道苍凉肃杀的弯月,弯月周遭云气攒动,气劲交叠轰鸣,已然是箭在弦上,顷刻间就要爆发出骇人的恐怖力量。 这般气势与威能的破军势,与寻常的破军势简直有云泥之别,刀招清丽简约,刀气如云烟缥缈,虚实无方,刀意更是堪称入髓,君莫笑对于破军势的领悟,已经堪于创出此刀术的飞将相提并论。 君莫笑一提刀锋,匹练刀气劲射而出,刀气如劲旅悍军,更似破阵尖锋,携有石破天惊的气势,再加上天悬白练本就是绝世宝刀,本身便有着滋生自然之力的异能,这一经催动,刀气恍如平地惊雷乍现,又似云海波涛轰动。 威力骇人之极,连萧野都霎时间收起轻慢之心,不得不全力应对。 萧野本就是流火军卒,自然也会运用这霸道的上乘刀术,他挥动手中斩马剑,狂野剑气进射而出,同样施展破军势,斩出一道彪悍狂野的弯月刀气突进向前。 两大刀招天雷勾地火般的轰击在一起,进发出惊人的能量波动,以老倌为中心扩散出去,城关内的一大半的城镇建筑瞬间被轰碎,化为一片断壁残垣。 但萧野与君莫笑在修为上差异巨大,君莫笑施展出的破军式所绽出的匹练刀气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便将萧野那彪悍的弯月刀气撕裂,而后重重地便要砍劈在萧野身上,萧野有些慌神,提剑便要运气回守,但君莫笑的刀气霸烈无匹,短暂凝聚的气息瞬间便被摧毁粉碎,那道云气攒动的匹练刀气,重重地劈砍至萧野血肉之躯上。 砰!一声惊雷般的闷响,顷刻间风云爆散,刀气凌厉,匹练刀气透体而过,萧野的整具躯体都被轰碎,大量的血液喷洒在地上,萧野只剩下很少的上半身及头颅,到了这步田地他仍然在发出狞笑,嘴巴呜咽着在说什么,但其喉咙被刀气余波切断,根本不能吞吐出音节来。 君莫笑提着长刀,冷冷地看着萧野,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悬浮在上空静默许久的白虎劣作,此时竟然发出了另一个熟悉的青年声音:“阿拉,阿拉,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的店子全他娘的完了。” 下一刻,白虎劣作的机体舱门打开,一道白影从里面麻利地腾空翻出,然后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正是那名老倌中的小二青年——小白! “是你!?你跟他是一伙的?”齐潇阳有些吃惊,虽说她早已感受到了白虎劣作中那股强烈杀气与小白身上的有些相似,但她始终不愿意相信,但没想到果真是他,而且现在他身上的杀气,已经不是白天那般仅仅停留在善战老兵的程度了,而足可以称之为杀星了! 若是寻常人等与他接触,甚至无法在这般杀气下立足,马上就要被骇得晕倒过去。 “嘿嘿,不好意思啊,撒了点小慌。”小白淡淡说道,笑得倒是很阳光灿烂,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进步青年,但此时他周身杀气外泄,浓郁地像是要化作实质般,无论是任何人都能都切身感受到他的危险程度绝非一般。 小白继续道:“白天的那一套都是我瞎编的,这店子里的老家伙哪有我这样的儿女,否则也不会呆在这清冷的边城,一待就是那么多年,最后还死在了这里,想必他也是无处可去,也算死得其所了。” “那么你是谁?”齐潇阳开口问道。在说话的同时,便已用真气催动大夏龙雀匣,剑匣自动开合,匣中一柄柄神兵利器依次递开,宛如孔雀开屏般华丽炫酷,齐潇阳的手按在了其中的一柄剑上,剑柄轻颤,从中传来阵阵清澈响亮的雷鸣清音,足可窥到此剑不凡之处一二。 “哎,反正你们也会死,我就违反规定一次,跟你们说说吧。”小白看着齐潇阳,神情有些挣扎和纠结,最后还是妥协了下来,指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虎劣作,说道:“看这玩意儿你就知道,我跟西陆肯定有着说不清的关系,那我也不怕告诉你了,我来自于西陆十分有名气的清道夫组织——黑足猫,西陆的若干猎物们,也会亲切地称我为“白色恶鬼”“白色噩梦”等等,都无所谓了,干活就是干活,只不过碰到我可能有点不走运罢了。” “啧……西陆臭名昭著的元老会座下的得力鹰犬,被白银帝国各阶层都畏之如虎的‘黑足猫’,只要是帝国元老会看不顺眼的人,绝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听到黑足猫这个名字,齐潇阳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些厌恶的神色,她因为以前的工作上的原因,也曾与这帮子人接触过,见过他们的下作与残酷手段。 这帮人毫无人性可言,真如黑足猫这种恐怖的猎食动物一般,杀伐果决,残酷高效,是元老会中大人物们花费大功夫养起来的一条凶暴恶兽,指哪打哪,逮谁咬谁。 “看起来我们的业务水平真的不错,连东陆这里都知道了。”小白对齐潇阳的厌恶情绪毫无感觉,沉浸在这黑暗行道中的每个刽子手,都早已失去了人性善恶,沦落为单纯高效的杀戮机器。 说着,小白走近萧野,途中他还向不忘向此刻杀气逼人的君莫笑赔了个笑脸,走近萧野后,他蹲下来,发现其已经彻底失去了气息,脸色苍白如纸,赫然是死透了。 他仍旧笑嘻嘻地,一脸无所谓地摆弄着萧野的头,像摆弄一件坏了的玩具般,嘲讽道:“喂喂……萧野,你没有这么废物吧,你这昔日袍泽还没有动真格的,只是准宗师级数的对击,你就挂了,怕是达不到你家大人的要求吧?那你这又是背叛自己军队又是替人家干脏活的,是有多不值啊?” “哼!你在说谁废物?”一道声音从远处的城门口传来。 小白抬头望去,赫然是黑狼,黑狼浑身漫出的气息幽暗而深邃,端的是霸道无匹。 他一伸手,原本被君莫笑一刀斩杀的萧野残骸竟然快速浓缩,很快便化作一滴鲜血,并快速地飞到了黑狼手中。 而后,那一滴血液汇入了黑狼体内。 “啧啧,有点意思,血分身吗?这种血液系的权能,在科学侧中的超凡领域也十分稀有吧。”小白觉得很有意思,不禁咋舌道。 “要猎杀这个昔日的同袍,要确保做到万无一失……”说着,黑狼掀开遮挡自己面容的灰铁色斗篷,露出了萧野真实的面容,但他的面容之上漫布着狰狞的伤痕,仿佛被凶恶的野兽啃食过一般,他冷冷地看向君莫笑道:“你说是吧?曾经的少年将星,我最好的兄弟——流火少帅君莫笑!” 第9章·再战 君莫笑完全不为所动,面似寒铁,心如死灰,他只是漠然地望向远处的黑狼,眼中只有纯粹的杀机。 在他的眼中,无论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刚才已经倒下的那个人,都已经不是可以闲谈叙旧的对象了,而是一具该躺在地上的尸骸。 他是不会同尸骸说什么恩怨情长的,没有任何意义。 君莫笑毫无犹豫,也不想再说一点废话,手中天悬白练一振,色若天青的虚云气劲徐徐攒动,威能之烈,竟一时间牵引起周遭天地间的无边气机,霎时间整座斩鬼关烟云四起,而那些烟云全部被君莫笑的虚云气劲牵引所动,以一种万气归宗似的轨迹,四面八方涌至君莫笑周身的虚云气旋中,气旋在短暂时间内,迅速交织盘旋而起,周边的气机也越发可怖,条条气机如同海中的条条大浪,以轰击般地气势,冲刷着城关之中的每一处角落。 “也好,你我的恩怨的确无话可说了,是男人便用拳头和刀剑来解决罢!”黑狼嗤笑一声,浑身劲力罡气外放,他的气息强悍若一堵大山绝峭,纵然条条气机如巨浪冲刷,也丝毫不能撼动山崖绝壁,与方才那个一刀被杀的‘萧野’,简直有天差地别。 霎时间,他遮蔽周身的灰铁色披风,扛不住这般强悍的气息,骤然碎裂成粉末,众人这时才得以看清他的“真身”,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漫布狰狞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十分邪戾,还在蒸腾着丝丝缕缕的邪异气息,宛如是某种嗜血的邪兽在他身上撕咬过一遍,方能留下这种可怖的痕迹。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悍然出招! 君莫笑的身形顿时消失不见,黑狼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法轨迹,一个刹那间,他便凭空消失了,虽然有这些云气遮掩身形,但对于他这个超凡领域的“宗师级”强者来说,这云气有跟没有一样,超凡九段强者可是天人之下的最强者,所谓凡人领域的宗师,在他眼中渺小的就跟尘埃蝼蚁一样。 但就在那么极短的一瞬间,他的的确确捕捉不到君莫笑的气息和行迹,这个“宗师”段位的君莫笑!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自己明明在白天的时候,近距离地感知过他,他的魔法道果的确已经散去,空无一物,修真侧的修为仅仅停留在宗师段位,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爆发出的这般实力,竟然连他这个超凡九段的顶尖高手都捉摸不透!实在有些古怪异常! 下一刻,四面八方云气快速攒动,化作一道道虚空利刃,每一道虚空利刃中都进发出恐怖的战气波动,每一道虚空利刃都有石破天惊般的可怖威力——这是快刀破烽鸣中的烽火势! 疾如风,徐如林,难知如阴,势如野火! 这是此势的精髓所在,但君莫笑在此基础上,更加入了天际浮云的无常无定之变化,使得此势在他的运作下,更加地变化莫测、虚幻无常,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他本人更是融入了这满城云气之中,随云而散,随风而动,已然是臻至超凡武道中的化境,也可称作自然境,顾名思义就是将招术已经提升至如同自然之力一般的境界,威能威力与某些自然力量相近,乃至于一模一样的奇高境界,是超凡领域中招法术数的最高境界之一。 “杀破狼——七杀劫!”同一时间,黑狼双臂一振,狂野霸道的幽暗气机,如洪开山崩般倾泻轰鸣出来,气机转瞬之间,便幻化成七头体态峥嵘、凶煞之极的嗜血狼影,携带着丝丝缕缕的邪异气息,以迅雷之势,朝着四方疯狂般地扑杀出去。 两道绝杀招数,均臻至武道化境,威能雄浑浩荡,足以石破天惊!激烈地对轰在一起,一时间能量对击处电闪雷鸣、风云激变! 条条如同瀑布啸浪的浩大气机,从虚空利刃与嗜血狼影的交锋中散漫而出,所过之处,房屋地面均被碾压出一道深足数百丈的凌厉锋口,犹如天地巨兽挥动擎天巨爪撕裂大地,又似恐怖武神挥动大蟒般的鞭刃鞭挞大地,给大地表面留下道道狰狞可怖的创伤痕迹。 君莫笑终究并非真正的超凡境界,虽然凭借某些特殊手段,能逃过黑狼的气机追踪一时,但黑狼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超凡顶点高手,在两人动用劲气交拼的瞬间,便重新捕捉到了君莫笑的痕迹。 “嘿!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古怪,但超凡与凡人的差距,你始终无法回避!”黑狼朝着君莫笑的方向,以思感波动发声,其杀伐果决,抬手便是悍然一掌,掌劲霸道狂野无比,犹如无穷荒芜与幽暗铺天盖地地蔓延而过,招数未至,敌手却已感到恐骇莫名,不敢抗争造次。 这是萧野以野火拳为根据,结合自己的拳意和理解,自创的大荒劲力! 君莫笑将天悬白练横在身前,白练云气快速攒动与环绕其身,化真气为盾,大荒劲力凶悍异常,犹如俯冲下来的巨炮炮弹般,重重地连续撼在气盾之上,足足让君莫笑疾退了数十步,但在大荒劲力狂撼其盾时,君莫笑也在以虚云劲气不断化解与分散其威力,很快劲力便全数被分散干净,君莫笑也急停下来。 但黑狼醉翁之意不在酒,猛提超凡绝顶功力,幽暗气息再运杀破狼第二劫,破军劫!杀破狼是境外漠北匈人狼族的军阵之刀,刀走极端霸道,杀势“惊天”撼地,刀出如群狼猎兔,凶狂至极,杀意冲霄。 与流火军所传的破烽鸣正是数个时代的死对头,传闻飞将正是根据匈人狼族的杀破狼之刀中的破军劫,创出了与之相敌对的破军势,而破军势与破军劫相比,敛去招数之间的暴戾气息,转而追求迅动与锋锐,两者之间各有千秋,但就正面的攻杀力量来说,仍不及破军劫凶悍绝伦。 黑狼足下劲力一暴,猛地凌空越起,右手成爪,以爪代刀势,爪中幽暗气息暴虐无比,化作一道幽暗烟幕冲天而起,幽暗烟幕以快速盘旋扩大,直至覆盖了整座斩鬼关上空,忽地,幽暗烟幕中心位置一道纯粹的幽暗气息缓缓下沉,竟凝做一头悍然巨狼!以“惊天”动地之势扑杀下来! 这便是破军劫!以匈人狼族中信奉崇拜的纪元末宿天狼星为原型创出的杀伐悍招,论迅动破阵不如破军势,但就威能杀伐而言,破军劫却是破军势无可比拟的! “死吧!”黑狼疾爪挥下,宛如撕开深邃夜幕的一角,砸落向大地。 君莫笑眼神骤变,这一招的确不可小觑,有毁城湮岳般的大威力,是货真价实的超凡顶尖强者的凶悍手段,虽然君莫笑凭借着自己的天人之躯,能够以凡人领域的修为,调动牵引远超出这个段位的外界气机,同时依靠自己千锤百炼的伐战经验和种种妙手,足以对付寻常的超凡修士,但黑狼的强悍远非这般手段能够应对。 君莫笑心中一横,拿定主意。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动用自己修习许久的涅槃经功力,这功法是六年前他在师傅的引荐下,于禅宗一道当世最强者手上传得此功,功法玄奇无比,有化腐朽为神奇、逆绝境于万一的惊异功效,正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可以修复坠境废体之患的绝顶玄功之一。 却也极难修习,纵然惊才艳艳如君莫笑,也只是在师傅和那人的助功下侥幸突破第一层,用以修复过往创伤,恢复原本境界,但这第二层纵然他在其上耗时四年之久,却仍然摸索不到突破的门路。 此功虽然惊异绝伦,却也有诸多怪异限制,其中之一便是——一旦开始下一层的功力修习,便要一进到底,除非突破,否则不可中断使用功力,不然之前所积功力顷刻间流散无踪。 而君莫笑已经在为第二层功力的突破,苦苦修习了四年之久,为了这个,他在这个四年里完全放弃了魔法侧的道果手段,仅仅依靠重修的修真侧宗师手段伐战,如今也到了极限。 齐潇阳看出君莫笑有所顾虑,大夏龙雀匣次序递开,便要取用其中一件长矛状的神兵利器,并向君莫笑传出思感:“让我来吧,涅槃经修习艰苦不易,中断后你又要花费更多的苦功和时间!虽然他足够强大,但我仍能对付!” 小白看出两人异常,但也很识趣地作壁上观,虽然剑影组织的主人的确和他们西陆黑足猫达成了交易,但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他们始终是客场作战,此次猎杀的目标,也不是元老会看不顺眼的目标,没有利益牵扯的关系,那些元老们跟那个大人物也不是太亲近,能挖出这雪藏多年的机体,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至于让他打生打死,那就没有必要了。 “不!这个人我要亲自杀他!”君莫笑坚定地拒绝了齐潇阳的建议,“不过是四年而已,重头再来未尝不可,如果我错过了这些该杀的人,那才是真的后悔莫及!” 他自小就是个懂得取舍决断的人,对于利弊,对于成败,有着独特的看法和坚韧不移的心态。 成败无定,祸福无定,胜在人为! 下一刻,他骤然催动四年未用的涅槃经功力,霎时间他感觉积闷在自己体内周天中的那股混沌沉重的浊气烟消云散,那正是他四年苦功的结果,其中蕴藏着许多的心血和汗水,但浊气消散后,他却觉得浑身通透起来,心境也愈发地澄明清晰,周天运转时,不再似以前那般混混沌沌,似水银泥浆般拖拉沉滞,愈加地轻快明朗、顺其自然,其苦功修为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倒坠而下,四散无影,反而更有种明悟己道、神莹内敛的感觉。 “难道……”他似有所感。 但此刻并非深究参悟之时,此刻他功力已复,可以动用自己多年苦修的涅槃功力和另一道果修为。 但没这个必要,仅仅以涅槃经功力运修真侧宗师修为,他便坚信自己足以横扫任何超凡常规段位强者,包括第九段位的绝顶高手! 君莫笑催动涅槃经功力,霎时间其身侧爆发出凌驾于凡人领域之上的骇人气息,与运破军劫的黑狼一时间竟难分高下,霎时间白练云气再次激烈攒动,但这一次比之前数次都来的猛烈狂暴,一瞬之间化作一道青穹之色的飓风龙卷,冲天盘旋而起。 这是破烽鸣的最后一势——潜龙鸣!飓风龙卷之中一道古老的雄吼震动天地,那就是传说中的龙吟,劲力未显而声势先动,盘伏深泽,只待飞龙在天。 潜龙勿用!这是破烽鸣的至高境界。 募地,那道贯通天地的飓风龙卷之上,一条长躯峥嵘的龙形似幻似真地从天而降,绕着龙卷盘旋而下,最后落在君莫笑的青锋之上。 轰—— 天雷地火之声霎时间震动天地八方,君莫笑猛然挥出这意境高远、战意超绝的“惊天”一击! 轰!两股巨大能量激烈至极地碰撞与冲击在一起,天地之间轰然暴动,一朵如夜色般浓重黝黑的蘑菇云,在斩鬼关中半空炸开,将整座关隘轰的都在剧烈颤动,堪比十级大地震,甚至更加严重,要不是这座关隘在建筑之时,耗资耗力巨大,由天人修士添砖加瓦,布下种种结界符文,否则这样恐怖的一记对击之下,别说这么一座孤城了,纵然是琅琊澧泉那等超级大城,也要顷刻间崩毁不存。 同时以斩鬼关为中心,剧烈的能量波动蔓延出去数十万里,远至琅琊、澧泉那等北境超级大城都在同样发生了巨震。 第10章·幕后一角 在这风云交汇的前一刻,身在城中的两派阵营,无论敌友,此刻都心照不宣地以最快速度向城外极速逃遁而去。 那名叫做小白的青年,直接在外遥控悬浮在空中的白虎劣作,将其一把抓起,最短时间内开足马力,飞快地撤离了斩鬼关。 齐潇阳黄雀在后,从大夏龙雀匣中拔出了另一柄神兵利器,那是一把绯红色的油纸伞,伞面呈绯红正色,伞骨结构精奇巧妙,收束伞身后,整把伞显得格外的修颀优雅,透着一股红衣素裹,冷艳佳人之感。同时,伞扣和伞帽处均设有矛尖,矛尖锋锐异常,仿佛是从某些弓力可嵌石碎甲的利箭头上拔下的箭簇,直接转嫁至这柄油纸伞上,更为这把伞原本就高冷凌艳的气调上,多添了几分带刺蔷薇的危险意味。 宛如高岭之花,必绽放于常人不能触及的悬崖峭壁间,又如夜行蔷薇,绝艳绽放之际,亦不要遗忘其周身的利刺。 正是将只可远观,不可近亵的理念发挥到了极致,这样的一把伞必须有一个同样懂得她之绝美的人,方能驾驭。 此伞名为“古伞红袖”。 齐潇阳向伞柄灌入自己的真气,霎时间整把油纸伞全面复苏过来,伞面潆绕着如同焰火般的绯红气息,瞬间,绯红气息幻化成一道纤纤玉手,犹如游蛇般游弋掠闪而出,直接吸附在白虎劣作的机体上,瞬间齐潇阳也被牵引着飞离了斩鬼关。 这剧烈的大地震动,将琅琊、澧泉等数座北境大城数以百万千万的城民们,从静谧的睡梦中惊醒,一时间,人们火急火燎地从家门中鱼涌而出,繁华的大城之中弥漫着恐慌失措的焦灼氛围。 当然,这些都是那些没有踏入修行道路,没有异能修为的凡俗民众呈现出的景象,而那些北境中能人异士却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巨震的来源,毫无疑问是北方打来的一股骇人的能量波动所致。 这能量波动竟然蔓延万里地域,足足震动整个北境,非超凡中的顶尖强者不可为。 更有数位大人物,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冬夜里,不知为何毫无困意,孤坐在房间中,一直在等一个消息从北方传来。 现在这个消息来了! 北境的某座超级大城中,某个贵人的官邸之中,一间深藏地底的密室中,官邸的主人面色铁青,双眼阴蜇毒辣,感受到从北方传来的巨震和密探传来的讯息。 顿时有些气急攻心,一拳轰在面前的圆桌之上,劲力之大,竟然将桌面直接轰成齑粉。 其忿忿开口,深沉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盛烈的怒意:“x的……剑影这群废物,都是吃x长大的!平日里一个个凶神恶煞,像是杀神再世,一到关键时候,就他妈的窜稀了,都说了要隐秘围猎,悄无声息地杀之,搞出这样轰动北境的大动作,想必元帅大人和监国殿下那边是很难瞒得过去了。” “啧啧,我说老兄这又是何必呢?”在他对面,有一道立体投影传来,那也是北境中的一名位高权重的贵人,相比于宅邸主人的霸烈粗野,他显得更为的优雅淡然,不食人间烟火,正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那般人物。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们此次要猎杀的目标,与你那剑影组织接手过的任何目标都不一样,别忘了曾经的他有多么恐怖,十八岁强势冲入天人领域,天人初段不过一两载,便败尽一大堆的天人二段和三段,萧家萧十一,算天人初段中最为年轻和厉害的天骄人物了吧,在他没有横空出世前,萧十一一直被认为是新生代中最年轻也是最强大的天人初段修士,曾一人一剑一叶舟,远游凝渊北海,入风暴航路,单枪匹马将在其中杀了个人仰马翻,最后仅凭一人之力,平掉了其中一条航路。那可是风暴航路啊!无数世间大盗巨寇的流亡汇聚之地,其中更是超凡遍地走,天人野修邪修层出不穷的死亡禁地!纵然是天人修士也能被淹死,而他却创造了一个奇迹……他本也是我们萧族最为看重的明日之星。”说道这里,这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人,暗暗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继续道:“还有云家的江南,荀家的荀直……但那又如何?玉京三家中有哪一家的天人新秀没有被他力压过一头,更遑论那些不成气候的小辈,纵然他在六年前被斩落凡尘,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踏足天人领域的极境修士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被超凡修士轻易拿捏,发生这种震动千万里的激战,也是在意料之中。” 官邸的主人脸色阴沉,声音中都带着几分火气,但更多的是对那个人的忌惮和畏惧之意:“那该如何办?若是今夜让他逃生,必然打草惊蛇,势必后患无穷,那小子有多么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手段更在你我之上,十年前,他通过一些草蛇灰线般的痕迹追踪,抓到了云萧二族一些不可言说和外传的隐秘,于龙柏宫中布下困兽之局,引发了那场牵连甚广的‘龙游宴之变’,手段谋局何其深沉霸道,云萧二家的根蔓在那场剧变中几乎要被连根拔起,若不是两家幕后的通天人物干预,如今也许你我,都是他的刀下亡魂,这样的人怎能将他留存于世间!” “若是不能一击致命,等他缓过气来,一定追着你我杀,非要给你我抄家灭族不可,到那时只怕万事休矣。” 那名刚才还慢条斯理、温煦谦恭的贵人,这一刻也暴露出了他的本性,他轻哼一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寒声道:“哼……不要忘了,北境可是我们的地盘,邪道流派众多,异兽凶兽横行,北荒血战后百万里地域磁场又那般异常凶煞,有在这样凶恶的环境下,谁能保证一个人安然无恙,哪怕那个人是曾经的帝国新星,我们只需动动手指,在世界暗网中发布重量级的灰色悬赏,以此吸引那些黑暗中的野兽替我们将他撕成千截万段!” “好毒计!这般操作下,无论他遭受到怎样的截杀,都不可能牵连到我们这里!而且,今夜之事只要你我缄口不言,谁也不可能知晓!就算明日,元帅问责,你我只当是有超凡修士于边境激烈对决引发波动蔓延全境,自讨个不痛不痒的责骂承受便可。”官邸主人听到此处,也明了了那名贵人的意思,忍不住得意忘形道。 “只是,你这帮手下做事太过张扬外宣,怕是留之祸大于利吧,万一他们被元帅的人抓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就不好了。”贵人在短暂地凶相毕露后,又恢复到了那副看淡世间风云,坐不垂堂的高贵样子,但仍旧点了官邸主人一下。 “今夜之后,围猎活动中除了您家的那根小苗外,其余参与者我会全部派人处理干净的。”官邸主人目光阴冷,漠然开口。 “这我就安心了……李兄,琅琊夜寒,早些歇息吧,今夜不会有捷报传来了。”那名贵人优雅了给了个礼,他的立体投影也旋即关闭。 之后,圆桌中的其他立体投影也陆续关闭,只剩下昏暗幽寂的地底密室中的官邸主人,他的两只眼睛如两点幽火闪动,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息,其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更如一座黑色的大山般峥嵘峭恶。 第11章·元帅与监国 北荒州的中央要地,繁华似锦的大都奉天,此刻也在北边远击而来的震波中晃动不止。 说起奉天都城的繁华程度,堪称北境之最,丝毫不亚于霜叶州闻名遐迩的枫晚城以及帝都白玉京,而青铜帝国的军部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元帅,同时也是青铜帝室——君氏一族的次子,君不器的封地所在。 他的官邸正坐落于奉天城东,相比起都城中央,那里显得更为宁静寂寥,但能够在城东落户的人家,无一不是声名显赫的达官显贵。 此时,这些生命显赫的达官显贵们,从甜美静谧的睡梦中惊醒,衣衫凌乱地在自家的护卫和侍者们的搀扶下,满身狼藉地逃出宅邸。 而在逃难的队伍中,除了一些贵人们的正统家眷外,还有不少宅邸逃难队伍中,有一些都城的风月场所中,名气颇大的风尘女子,她们以单薄的床单裹着自己,不少人逃得匆忙,压根一丝不挂,追喊着那些跑得跟一溜烟似的大人物后面,但现在没人想要欣赏这些妖娆无比的身段和风情万种的姿色。 在这性命攸关之际,那些大人物哪里顾得上这些卑贱的女人,自顾自地随护卫逃到车上,然后一骑绝尘而去,留下这些凌乱的女人自生自灭。 而帝国元帅的官邸之中,却丝毫没有受到地震的影响和波及,全府上下每十步便有一名元帅亲卫伫立,他们神色肃杀,眼风如刃,身姿笔挺且庄严肃穆,每个人的身上都透着一股凌厉和彪悍的杀伐之意,几乎都是超凡领域中的高手,最弱的也有宗师级的实力,这要放在外界,足以作为一座超凡大宗的立宗班底。 然而,此刻他们军姿飒爽,纪律严明,宛如一群平凡且坚忍不拔的哨兵,无一人在巨震下擅离岗位,哪怕是天上下刀子,落陨石,他们都不会在没有元帅号令的情况下擅离岗位,只会齐齐施为,竭力护住这帅府。 而此刻,名动八方的帝国元帅君不器,上身穿着淡银色的西服衬衫,下身配有黑色的修身西裤,正怀抱双手站在他的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饶有兴趣地遥望着这些狼狈逃窜的贵人们,嘴角露出了一丝有意无意的嘲弄之色。 震动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逐渐平息下去。 此时,元帅的办公室传来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君不器轻声开口道:“请进。” 来者正是元帅麾下的心腹副官之一,他推门进来,直接报告要事:“元帅殿下,震源已查明,来自于北境的边界处重地——斩鬼关,情报机关分析了这能量波动的性质,判断起码是两名超凡九段的顶尖修士发出的强劲对击,方能引起这般范围的巨动。” “很有可能是狼域对我国的又一次突然袭击,自从六年前的……赤地事件发生后,斩鬼关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座隔绝世间的孤城,其间一直存在着被侵吞的隐患,既然有人能够出动超凡九段级数的修士进攻,那么想必此刻斩鬼关已经沦陷。” 说道赤地事件,副官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那件旧事是扎在所有人心里的一根毒刺,时至今日连元帅麾下最亲近的副官,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元帅要下达那样一道命令,为什么对流火军见死不救。 但说话间,君不器并未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副官这才继续说出自己的举措:“属下已紧急召集‘龙骨’蟒字营集结待命,随时可以出发,前往斩鬼关查探和处理。” “北方的动静一直在我的监控范围内,我跟你打赌这绝非狼域搞出来的事情,以那群蛮狗的力量除非再现当年之事……否则,他们绝不可能一夜之间摧毁斩鬼关,我在斩鬼关部署了足足一支n级武神部队,他们集结起来的火力足以镇压任何超凡高手,但即便这样还是发生了今夜之事,只怕祸不在外,而在于内。”提及六年前的事件,君不器也有些黯然神伤,他的内心深处背负与掩藏了太多的痛苦与无奈,若是彼时他年盛时,可能就会像他的父亲一样,直接去往前线,披甲持剑,与自己的兄弟们誓死血战。 但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再能任性妄为,当年之事,不止是他们耿耿于怀,最耿耿于怀的还是君不器自己。 终究是他能力不够,不能以雷霆手段镇压那三人联手,这才给了狼域可乘之机…… “元帅殿下,您说的是……这恐怕需要向帝都方面的‘蜂巢’合力侦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必然位高权重,手段隐秘无痕,背后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千丝万缕,龙骨恐难以侦破。”那名副官忽然思绪万千,而后谨慎发言道。 “嗯……给帝都的‘蜂巢’发一份密电,让‘玉浅雪’协助‘蟒字营’,即刻出发,追着那些人的痕迹,给我把他们揪出来,杀个片甲不留!同时,对驻扎在距离斩鬼关最近的琅琊龙虎军,发布正式的调防命令!六年来,那座远方的孤城,竟然又这般被悄无声息地湮没了,真的当我帝国无人了,这帮孽障!!”君不器眼中锋芒闪烁,犹如一柄半开剑格的青锋霜刃,发出令人生寒的铮铮长鸣。 “是,殿下。”副官应声答道,而后快速退出房间。 君不器缓缓地将目光,放在夜幕中的北方远处,他那英武神俊的面容,一贯展现出的意气风发、游刃有余之感却在此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那消失六年之久的兄弟,说不出的怜惜和愧疚之意。 他呐呐自语道:“莫笑是你回来了吧?你还在怪哥哥吗……” 帝都,玉京城。 前人有诗云:“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白玉京城不愧为东陆第一都,城内高耸入云的大楼不计其数,纵然时至深夜,整座都城仍是灯火通明、繁华成锦,城中的街头巷尾仍然是人熙攘攘、热闹非凡,仿佛昼夜交替的自然规律,在这座辉煌的第一都城中消逝了,无论白昼还是黑夜,玉京城中的人总是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仿佛真如年号中的大同一般,那个天下大同的时代降临了。 然而,在这座巍巍帝都的中央,有一座占地面积广袤无垠的大湖,当地人称之为龙血湖,传闻青铜帝国开国之帝,亦是神启纪元四大神圣之首的青皇帝,曾与其他神圣在荒芜时代的荒芜古陆中央展开惊世大战,那场惊世大战整整持续了三百年之久,待战至第146年时,青皇帝的真龙之躯为四大神圣中主战伐的白战神以白帝剑剑光所伤,落下一滴血液,落地后滋养当地山川大地,化为一眼巨湖,湖水清澈如湛空,犹如一眼沙漠海子,故此得名龙血湖。 而如今龙血湖已经成为了整个东陆最为重要的中枢之地。 呜呜……如同鲸鸣般低低的鸣笛声响起,一尾如同巨鲸般的庞然大物从远处的湖面,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和弧线游弋而来,岸上巡逻的哨兵队伍,从瞭望镜中看到了庞然大物的真面目,那是一艘体型超然巨大的巨舰,巨舰之上金碧辉煌的古建筑与现代建筑交错迭起,堪称集现代科学技术与古代建筑学于一体的巅峰之作!这压根不是一艘传统意义上的舰船,压根就是一座水上都市,或者说移动要塞!然而,目睹这一幕的哨兵们并未有多么惊疑,几乎在龙血湖岸戍守的哨兵,几乎都见过这座移动不定的水上都市,因为这便是当今监国殿下的代行掌管的帝宫——龙柏宫。 此刻,一名身着青色华服、面容清雅俊俏的年轻人,正静静地伫立在龙柏宫最高处的观星楼上,远远地眺望着天穹中悬挂的那轮皎洁明月,不禁思绪泛滥,想到了很多旧人旧事,更思念远在北荒州的胞弟以及此刻不知在天涯海角哪处流离的幼弟。 每每思及此处,他都无比痛心疾首,自感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搅清玉宇,震荡乾坤,方才让那等祸事接二连三的发生。 正值那名年轻人忧思交结之际,观星楼外的亭台之上,一名身着墨绿色军服和披风的人悄无声息地显现出身形来。 年轻人不用回首,便轻易地察觉了这人的到来,略略褪去了情绪波动后,开口便问:“何事?” 那人跪伏下来,虽面容不显,但胸前徽章上雕衔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青蜂,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赫然是帝国情报部门中的精锐组织,只属于皇帝御前的情报组织——‘蜂巢’。 “元帅密电,北境边关有敌,请玉浅雪协助侦查,30分钟后便要出发勤敌。”那人系数将密电报告。 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泛着忧愁的眉梢,忽然缓缓地舒展开来,他心智灵泛活络,一个脑子可顶数十个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和关键要窍,眉眼间阴霾之气顿时一扫而空,轻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哼,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刚才就察觉北方有异动,很好……马上通知玉浅雪出发,并告知蜂巢中的钟绿和林荟二人,可以开始‘折剑计划’了……他回来了!” 说道这里,年轻人忍不住地有些激动,他刚才还在思念这个幼弟,虽然胞弟也离开帝都,在北境的封地上,因为国事军事他们这几年总是聚少离多,但即便这样,他也能够知晓其一些近况,但这个幼弟却是六年来渺无音讯,他每每思及,总是觉得痛心难过,不知他这些年过得如何,是否在外吃苦了。 也许是他的心诚感动了上苍,终于在今夜传来了令人欣喜的消息,他还好,他回来了。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是……监国殿下!”蜂巢的情报人员恭敬地回答道,然后缓缓地退走。 独留监国殿下一人,在失而复得的小确幸中欣喜非常。 第12章·围杀 方才惊天动地的一记对击过后,君莫笑和黑狼对彼此的实力底细,基本摸了个大概。 但彼此之间,均无太大损伤,这一击虽声势浩大,但威力上却平分秋色。 君莫笑正欲再战之时,黑狼却果断激发护体流光遁走,君莫笑紧随其后,两人一路向北疾驰,过程中更是对击多次,声势同样浩大激荡,但均不分胜负。 斩鬼关便是北境最末的一道界限,向北跨出斩鬼关,便是无主荒域。此处荒域被异域和帝国称之为六百里原,是一处上古便存在的荒芜原野,人烟罕至,地貌古老原始,即便在科学侧大行其道的当前,也未得到任何开发和改造,其间有许多野兽和异兽盘踞游荡,不乏超凡领域中的凶兽或异兽啸聚山林,盘踞一方。 同样也是青铜帝国与异域外敌,在历史上数度交伐的古战场,曾有大批大批的兵士在这里流血受戮,对于所有的边关将士来说,这里都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地方,无数先烈曾在这里英勇奋战直至败亡,正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这座帝国才没有在风雨飘摇的历史长河中逝去,一直传承到了今日。 然而,人心思变,王侯将相,雨打风吹,英雄暮年,同样凄凉。 边军传承千年的意志与英魂,在历经劫火后,也只留有几根快要成为残烬的柴薪了,一旦这些柴薪也燃烧殆尽,那么那些逝去的人,也将永远消逝了,不再有人诵他们的名,不再有人知道他们为了明天而怎样浴血奋战。 ——这是君莫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两人疾驰百里后,黑狼突然在一处荒原上落下,那里是一处古战场,时隔久远,尸骸血肉皆已经化作养分为山川草木吸收,但战场之上锈迹斑驳的兵刃,仍旧东倒西歪地林立在荒原表面,向世人宣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恐怖血战,有多少人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 见黑狼停下,君莫笑同样落了下来。 旋即,数百道黑影从地面冲杀出来,每个人都持有精湛的杀戮技巧,以凡人领域中的六阶好手到九阶宗师不等,多为君莫笑熟悉的北境邪道,流派众多,个个杀气逼人,招数决绝,似乎接了死命令一般,要将君莫笑扼杀在此。 君莫笑毫无惧色,瞳光灼灼,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进射出炽烈沸腾的战意,他整个人与白天相比宛如脱胎换骨般,周身杀气冲霄外放,宛如杀神降临一般。 他手持天悬白练,刀气匹练化作青色长河蔓延冲荡荒原,向他杀来的那些剑影杀手,几乎全被凌厉斩杀,所经之处,尸横遍野!使得整个战场都蒙上了一层血腥之色。 简直恍如白色鬼神、飞将那般杀业深重的旷世杀神再临战场,与他对敌的所有人都感觉十分的压抑和恐惧,身躯忍不住地在震颤与发抖。 黑狼很清楚,这就是他熟悉的君莫笑,杀伐手段高效果决。 面对他认为该死的敌人,绝对的冷血无情,他没有折磨人的习惯,对于该死的人只会快速准确地一击致命。 但是只要他出剑指向你,就意味着不死不休,他一定要杀你,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 但黑狼没有动摇,他伫立在荒原中,眼瞳中同样有着坚定的意念,他身前的剑影们鱼跃而出。 各个眼瞳中都进射出嗜血的意味,如群狼扑食般,恶狠狠地盯着君莫笑这块肥肉,以迅雷般的声势,纷纷施展各种流派的刁钻杀术,轰杀过去。 一名剑影凌厉抢攻,他驻足原地,做蛤蟆吐气状,腮帮子鼓的如同两颗即将爆开的西瓜般,赫然是君莫笑熟悉的北荒州邪道中,赫赫有名的五毒教五派中的大衍天蟾派! 那名大衍天蟾派剑影早在口中蓄气良久,方才只是运功汇于一处,顷刻间,他张口便喷吐出一道狂猛迅烈的气旋柱,气旋柱破空而出,气流极速窜动,所生利鸣尖锐至极,划破音障,似一柄狠辣无情的夺命快剑掠出,又似一条重打出手的千斤重棍硬点。 君莫笑运起天悬白练的匹练刀气,一时云气攒动,汇成一条滔滔长河,他随心所欲般地挥刀一振,匹练刀气凝做的滔滔长河顷刻间与气旋柱碰撞在一起,但那条匹练长河并不与气旋柱正面冲击对抗,反倒以一种连消带打的方式,将那道气旋柱的刚猛威力发散转移到了其他方向,气柱威力强横,在虚空中暴动,但却打了个寂寞。 那名大衍天蟾派剑影的重出一击,仿佛打在了棉花之上,不痛不痒。 这令其十分震惊,可见他之刀术虽有惊涛骇浪之猛力,犹有大浪淘沙、水利万物而不争的柔劲和虚力。 但君莫笑并非放松警觉,五毒门人从不单独狩猎,一出则必五门齐出,配合无间,无往不胜。 瞬息间,一道人影已经迎面扑上,速度极快,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见一道迅动的人影,伸出百只以上的臂膀,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出拳,拳声甚至破开音障,发出利鸣尖锐之声,拳出如暴雨狂风般卷落而下,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狂暴轰击,每一拳都凶狠有力,是地道狠辣的杀人拳技,一瞬之间已经不知道挥出多少拳,只见拳影纷飞如大浪狂沙,气势骇人听闻,完全不给君莫笑一丝一毫的喘息之机。 君莫笑反应神速,论以快打快,快刀破烽鸣根本不怕任何流派的招数! 烽火势骤然而发,君莫笑顿时运刀如野火流窜,迅猛闪动,骤狂如暴雨狂风的拳印与行云流水般攒动的刀影层层叠击,每对击一次,便有闷雷之音轰动响彻,连空气音障都被轻易突破与轰裂,无数道冲击波动在两人交手间溅射出来,荒野之上,一个个狰狞得像是陨石冲击形成的坑洞,在空气暴动中自行龟裂开来。 一连对击数百招,那人虽然气息悠长,在凡人领域中十分少有,但君莫笑比他更胜许多,这般持久消耗下,终是维持不住,拳击密度及速度不断下落,再难以维持密集迅猛的攻杀之势,他的气力快要见底了,反观君莫笑则截然不同,仍保持着游刃有余、轻描淡写般的状态。 对击之际,那人能深刻体会到两人的差异之大,他觉得君莫笑似乎只出了一两分力气,两人这般消耗对击,他的气力都快被掏空了,但君莫笑反而越打越有力,真气储备像是个无底洞般,在源源不断地鱼涌而出。 君莫笑敏锐地抓捕到对手疲软的瞬间,猛地运气挥刀一斩,轰的一声,刀鸣声如破空利簇,荡出铮铮雷音,赫然是破军势,刀势霸道猛烈,犹如劲旅悍军冲锋破阵,凡夫不可敌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那人再也无法与之抗衡,拳势力道衰弱不堪,直接被破军势碾压而过,刀气透体而过,渗入其五脏六腑后,自内而外浑然爆发,直接将其炸成一团血雾,当场暴毙。 这人的流派自然不用多说,也是君莫笑的熟悉的五毒门人——“千手雷蚣派”,所用的是其镇派绝学“蜈蚣千裂手”,是一种号称一瞬间能挥出千百拳的恐怖拳势,拳力刚猛狂烈,杀意悍然无匹,气势足以震天,此人虽然还未修至能够一瞬挥出千百拳的最高境界,但一瞬数百拳也是足够骇人的了。 其修为境界十分不俗,位列凡人领域的宗师段位,这样的修为,在五毒教这个超凡宗门中虽然算不得上层人员,但也算是中流砥柱了,可以作为分坛坛主于江湖中独立门户了。 可见幕后的黑手,对君莫笑有多么重视,纵然六年前那场刺杀,他们确确实实地将君莫笑斩落凡尘,但即便如此,发动黑暗围猎的时候,仍是如此的谨慎小心,漫布密网杀阵,其中,斩鬼关中的部署应当早在数年前就开始了。 这种部署是那些人刻意为之,联想到流火旧人与斩鬼关间的密切关系,若是当年有人存活下来,斩鬼关这个清冷孤寂的远方边城,必然是最好的落脚之所。 但只是可能性高,也可能会流窜到北境各个大城以至于其他州,所以这种这种部署,君莫笑相信并不只是在斩鬼关有,琅琊、澧泉等北境大城以至于北都奉天应该同样设有相关部署。 作为敌人他们十分了解他的性格——恩怨必报,何况是当年那般夺命凶残的落井下石,几乎与他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不以血洗无法化解。 那名大衍天蟾派剑影见同伴被杀,心中又惊又怕,这名大衍天蟾派的宗师实力相当不俗,未加入剑影前,已经在琅琊开辟分坛,与当地一干凡人豪强争锋,少有败绩。 如今轻易被杀,不得不让他觉得唇亡齿寒。 他心下一横,心知君莫笑手段凛利狠辣,不拼命击杀,日后难免祸患无穷,顿时催动大衍天蟾派独有的大衍天蟾毒功,霎时间他浑身缭绕的透明真气,形态变得浑浊起来,色泽也逐渐转为浊绿色,犹如沼泽中的泥浆之色,同时真气表面开始浮出大片大片五彩斑斓的斑点,看得让人十分忌惮。 “大衍天蟾派另一道镇派绝学——七彩毒瘴?同时将蛤蟆吐息经和七彩毒斑修炼至这种水准的人,在大衍天蟾派绝对不是很多吧?你跟刚才这个亡命徒一样,属于门内重点培养的中坚力量,干嘛要趟这趟浑水,搞得自己连真正的修真道路都没踏足,就客死异乡,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君莫笑望着他,颇有些不能理解。 “大人物们的决定,岂是我等能有选择权的,说句不好听的,围猎你我等早已怀抱死志,出发前早已了结一切后事,就算我们能活着而归,恐怕也免不了一死,以谢知道的太多之罪。”那大衍天蟾派剑影杀手,并未急着动手扑杀,而是开口说道。 “哼!以超凡修士配合凡人中的顶尖武夫来围猎我,当真也是好大的手笔,可惜再大也没有当年大!” 君莫笑冷笑一声,不再废话,天悬白练的刀锋之上云气匹练再次攒动,洒然扫出,顿时一道横强的刀气呈圆扇形暴扫开来。 那名大衍天蟾派剑影杀手在短短交谈中,同样并非只是废话,他亦在暗中积蓄内气,此刻张口一吐,一道形如巨剑尖锋的气波便迅猛扫出,气波之上漫布七彩毒瘴,稍微沾染稍许,毒素便会渗骨透髓。 大衍天蟾派引以为豪的镇派绝学蛤蟆吐息经,号称是北境凡武第一爆发的内功,能够与此功正面冲击而不败的凡武功法寥寥无几,再配上可与巴蜀唐门毒道,相提并论的七彩毒瘴,此毒蔓延极快,可随气流窜动渗透,几乎是无孔不入,犯入人体后可以极短速度渗透人体五脏六腑,呈七彩之色变幻,变幻到最后的黑色,便是超凡绝顶高手也难以施救,几乎必死。 二武同展,蛤蟆吐息经的气劲劲力强横无匹,对手要想抵挡必须全力施为,但在他抵挡气劲冲击的同时,七彩毒瘴便借由真气流窜间,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渗腐其体,可谓是完美的攻杀手段,防不胜防,诡异莫测。 君莫笑在流火从军的时候,曾因为一些事件,与五毒教发生过冲突,对他们的这些手段在那段时间了解地门清。 两道强烈的战气波动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周围地面再次龟裂出无数凹洞,而七彩毒瘴随真气波动而迅速地流散与游走,像一条觅猎的毒蛇般,在寻找着刀气的源头,片刻之间君莫笑外放出去的刀气,几乎大半都被七彩毒瘴渗透,而那道毒瘴正迅速朝着君莫笑的手掌侵犯而来。 在几乎就要渗透进君莫笑手掌处的时候,君莫笑劲力一催,未用至阳至刚的涅槃经功力,反而驱用了流火军另一绝技——野火拳,野火拳风霸烈狂野,似山野原火般炽烈飚狂,劲势凶猛肆虐,无方无俦,正是这般阴诡手段的克星! 轰的一声,炽烈霸道的野火拳劲,透过天悬白练,振刀而发,赫然将如狼似虎般扑杀上来七彩毒瘴点燃吞噬开来,野火拳劲化作一头气焰嚣张的狂豹,顷刻间就逆转了攻势,反倒朝着那道巨剑尖峰般的气浪反扑过去。 君莫笑趁势而起,手中天悬白练行云流水般地舞转,一条条刀气匹练,恍如条条白瀑,又似滔滔大河,气浪化作的巨剑尖锋,虽然凶悍异常,有着凡人领域无可比拟的爆发力,但却抵不过君莫笑的刀气流转冲击,最初接触的瞬间,的确可相持一二,但一经长持碰撞,便是后继乏力,轻易就被突破,转瞬便崩碎成数段消散无踪。 而后,刀气拳劲直扑那名大衍天蟾派剑影,其完全无力抵抗,直接被这两股力量逆向轰飞出去,体内五脏六腑也为野火劲力所摧,全数俱毁,当场毙命。 第13章·抉择 两名五毒教众被当场斩杀,这极大地震慑了剩余的剑影成员,以君莫笑中心呈包围之势的十数名剑影猎手等,深知君莫笑的厉害,谁也不敢再草率上前,与君莫笑短兵相接。 一时间人人自危,那种源于对死亡的本能和惧意,在他们的心中生根发芽,并萌生了强烈的退意,甚至有些猎手因为过度恐惧,甚至在恍惚间看到了自己被一刀劈开的濒死幻象。 此时,方才趾高气昂杀气腾腾的猎手们,此刻手中握住的刀剑都在轻颤,在绝对的死亡威压下,这个以利益维系的团体已经处于崩裂的边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舍要做。 “跑吗?这家伙简直跟恶鬼似的,刚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个百人以上的队伍斩到了如今的十来个,太变态了,太恐怖了!”有人低声地询问自己的同伴,语气近乎颤抖,他的步伐也在不自觉地向后挪动,想要溃逃的欲望十分强烈。 “别做蠢事!剑影在北境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我们溃逃,整个北境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那些组织豢养的杀戮怪物‘影武者’,会草蛇灰线般地追踪我们的痕迹,直至将我们一个个全部斩杀为止。”有人很冷静,忌惮剑影组织的残酷规则,一旦叛逃,可能面临着天下虽大,无处容身的绝望处境。 “那又如何!?反正都是个死,你想冲上去被这个杀胚一刀两断吗!?别傻了,大不了我们反向逃遁,再也不回帝国就行了,我们可以去无法之地,甚至可以加入狼域或黑旗海盗,总有活下去的法子,反正我不要现在就去死!”有人则异常有魄力,在短暂时间内便割舍下一切,决意逃遁。 他们每个人在加入剑影组织前,都是江湖世家上的风云人物,即便境界最低者,也是北境江湖上凶名远播的江洋大盗、邪道高手和流亡剑客等等。 他们加入剑影,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让自己更进一步,而剑影给他们的许诺便是可以跳过剑阁中十年一度的‘万剑决’,直接踏足剑冢,获得不世高人的传承造化。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这些穷凶极恶才肯给剑影卖命。 但此刻他们要是被当场斩杀,那些许诺只能化作一场白日梦,随风散去。 想到这里,数名武夫心中一横,大吼一声:“逃!” 所有人运足气力汇聚在脚下,脚下气浪一崩,顿时就借着反冲之力,迅速倒退出去数百米距离,落地后,几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不同方向狂奔起来,一溜烟的功夫,每个人都湮没在了呼啸的风雪和漆黑的夜色中。 君莫笑将天悬白练斜挎在肩上,仍是一脸漠然,但也未出手阻止他们逃遁,蝼蚁亦有贪生之德,虽说江湖上有些人的命贱如蝼蚁,可真要到见生死的份上,总不见得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轻贱成那样。 以利益维系起来的关系,自然也可以为利益所破,就看哪一方的利益更重了,剑影主人给他们的是名利,君莫笑给他们的是生死。 两者孰轻孰重,傻子都能分清楚。 随着这数名剑影猎手的溃逃,眼下围猎君莫笑的只剩下了黑狼及他背后的三个人,还有一名怀中抱剑的剑手。 那三个人自然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五毒教其他三派的人代表,至于那名剑手,君莫笑觉得他的气息有些熟悉,似与玉京三贵中萧族修习的那种独特内气相似。 “五毒教的这么团结和忠诚么?你们不逃么?不像你们的作风啊……”君莫笑有些好奇,开口就道:“我在这北境与邪道宗门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邪道中是有些宗门秩序井然,规矩森严。但那其中不应该有五毒吧,你们五毒五派年年都在争正统大位,哪派都不肯退让,选出的代表谁又不服谁,一打起来就算是自己人都手段尽出,比黑暗围猎还狠,年年争年年打,每年你们有多少子弟是死在自家人手里的,到现在都偏居一隅,守在毒王谷那片弹丸之地,做井底之蛙还洋洋自得。” 君莫笑很清楚这帮人的老底,说起话来那叫一个针针见血,图穷匕见。 五毒教的三人闻言脸色都清一色的黑了下来,他们很清楚君莫笑说的是实话,五毒教的派系之争的确很严重,昔年教中正统还在的时候,他们也算是北境邪道中的一方超凡大势力,可是后来教中正统不幸夭折,堂堂大教群龙无首,引得五派党同伐异,争斗不止,大把的教中精锐都被内耗掉了。 五毒至此没落,再也没有五毒齐行、虎狼退避的威风了,各派弟子间隔阂颇深,共同习练的五毒噬月阵早就荒废许久,难以操练布设。 这也使得五毒教很快衰败,在超凡界中无法立足,几乎成为边缘宗门,甚至一度要退回到凡人的草莽武夫的江湖里了,这也正是这些多年不和的五毒教人,会时隔多年再度五毒齐行联袂围猎,无非是为了有人能够得到踏足剑冢的名额,在其中找寻到造化机缘,成就超凡大修,重振衰落的宗门罢了。 但如今的五毒齐行,除了名头唬人,没有任何意义。 正统的五毒教五毒齐行,应当由五派弟子共同施展布置围杀之阵,无论攻防皆进退有序,犹如五心一体,攻势凌厉而变化奇诡万千,使敌人难以招架,而非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往前送。 方才两名五毒教人凌厉出手,这三人只在一旁静观,寻找君莫笑破绽与命门,每个人都只想抓住机会,自己一击得中,而未加入其中联袂助击,分明是秉持着死贫道不如死道友的想法,想要以同门异派高手的鲜血试剑,足见人心涣散,与昔年邪道上叱咤风云的五毒教,不可同日而语。 否则即便是五个凡人宗师,如果他们处于昔年鼎盛时期的五毒编制下,就算君莫笑方才放水,仅仅动用宗师级数的实力,也难以如砍瓜切菜般,轻易地将他们斩杀。 “他们逃不掉的!剑影组织的势力漫布之广,其中强手如云,但凡有溃逃者,必杀之而后快,也许今日他们不会死,但是他们绝活不了多少日子!”五毒教中的一人冷声道。 “哼,那也比你们好不是?今日就急着走黄泉路,不嫌自己的命太贱了吗?”君莫笑对此嗤之以鼻,冷笑道。 五毒教三人心一横,他们不同于那些草莽流寇,每个人都达到了宗师级的段位,离那个超凡脱俗的领域,就差一步之遥了,入了那个门槛,这才算是真正走上了修行路。 才能感受一下那些仙佛开辟的世间大道,究竟是如何的精彩绝伦、惊世骇俗。 这就好比90分的学生和50分学生对于100分的渴望,那是截然不同的,50分学生只求一个及格,所以60分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与满足了,100分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但90分却是一个无比接近100分的段位,所以对于90分的学生来说,100分非常具有吸引力! 这便是五毒门人与那些草莽的差别,后者在想保命要紧,前者在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当然这也是正常人普遍的想法,富贵险中求,黑暗狩猎者本就是一个与危险为伴的职业,若是这些猎杀者们前怕狼后怕虎,势必难以把自己锤炼成一柄收割性命的快刀利镰。 “为了振兴五毒,我等不计代价!兄弟们出手!今日斩下此人首级,我等他日必将富贵青云!” 其中一人大吼一声,同时大踏步向前越出,身形化作一道道快速游掠的残影,其步伐走位诡异而轻灵,犹如狩猎中的水蛇般蜿蜒游弋,腾挪之势灵动非常。 那人并未莽撞靠近君莫笑,而有意识地与君莫笑保持安全距离,并在安全距离外以君莫笑为中心环绕游走,她在警惕地寻觅着君莫笑的弱点,寻觅着那个稍纵即逝的猎杀时机。 这便是五派中的赤练王蛇派,以轻身、幻身和绞杀柔术为长的门派,门人多为性感妖娆的女子,在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经常以自身的姿色为饵,诱骗任务目标与其进行亲密接触,趁其不备,将自己的曼妙蛇躯化作索命绞绳,往往一击便能无声夺命。 但此次围杀的目标是君莫笑,经过刚才那番几乎一面倒的遭遇战后,这名赤练王蛇派女子很清楚,君莫笑不是那种会为了姿色而动摇的男人,因此这也导致她所擅长的色诱术无法起到助攻作用,此时她只能依靠自己娴熟的绞杀柔术,来正面撼动眼前的这个男人。 第14章·麒麟血裔 但无论那名赤练王蛇派女子如何腾挪游走,君莫笑均不为所动,杀气异常强烈而尖锐,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坚如磐石,毫无破绽可言! 但赤练王蛇派女子不肯放弃,如果其外在没有弱点,那名就从内里攻破,他们门派从来并未依仗绞杀柔术作为主要攻击手段,论攻击杀伤性,比这种以自身为绞绳的格杀术威力强悍,摧枯拉朽的招术很多。 然而,绝大多数招术,都不适合体质娇弱的女性,要想修习那种猛烈招法有所成就,不仅要求天资体格过人,更要付出比修习适合女性的招术,多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的苦功。 而作为一个讲究杀戮效率的邪道宗门,很难批量培养出这样的门人。 而赤练王蛇派的祖师爷则想到尽最大限度发挥女性阴柔坚韧的特点,创出了这以自身柔体位绞杀柔术——“灵蛇柔手”,同时以女性的千姿百媚,创出了另一门邪道绝学——魅心术。 魅心术最大的特点在于可通过女性一切的身姿特点,如眼神、语言、肢体乃至于体香等,在悄无声息的一颦一笑之间,瓦解男性的意志和心志,勾起他们内心深层的欲望,这种欲望不一定就是色欲,也可是他们的心魔、恐惧等等。 在一般的男性目标猎杀中,一般赤练王蛇派女性只要略微施展魅心术,便能瓦解目标意志,然后以灵蛇柔手使其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浑然不知地死去。 但在对抗正面交战且异常强悍的敌手时,未修至登堂入室地步的魅心术则通常难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然而,此次五毒派来的黑暗狩猎者,正是赤练王蛇派倾泻大量物资与精力,精心养成的赤练王蛇派新生代第一强者——火赤练!她之天资堪称赤练王蛇派数百年未有的奇才,在灵蛇柔手和魅心术上的修为堪比赤练王蛇派当代门主。 刹那,火赤练平平无奇的双瞳,忽然变得异常明亮与殷红,犹如两朵在漆黑夜空中绽放的妖火般,释放出妖异与绚丽异常的夺目华光,使在场的人忍不住地朝她这边张望。 君莫笑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修,自然不会向刚出师门的鱼苗那般,轻易为敌手的声势所引,在火赤练释放那道妖异华光的同时,君莫笑有意识地低垂眼帘,同时五官外感释放至最大程度,随时准备祭出杀招,破掉对面的招数。 但火赤练的魅心术,并非只是依靠对视一条施术途径,在君莫笑将五管外感释放至最大程度的同时,他心中便是一惊,感觉自己上当了。 因为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却又无处不在的异香,在嗅到那股异香后,他就觉得自己家的身心状态在迅速滋生异常变化,那种异香的香味很难形容。 总而言之是一种两极化的味道,有时如高山雪水般清淡凛冷,有时如烈火熔岩般灼人心肺,使人处于冰火两重天的极端状态,一下子喜到极点,一下子又悲到极点,非得有意识的去选择一方情绪才可。 “幻术!?以我的精神强度,居然在片刻间着道?”君莫笑呐呐自语,有些不敢相信。 火赤练心知这种招数虽然有用,但对于君莫笑这种强悍的敌手,未必能作用多久,也许下一瞬间他就能挣脱魅心术,暴起杀人,因此,她要紧紧地抓住他分神迷惑的一瞬间,给予致命的一击! “蛇刃血闪!”火赤练身势一变,厉吼道。 瞬间无数道残影暴动,化作一条赤红色的游蛇于半空中暴窜出去,这是赤练王蛇派得意的幻身身法“迷踪蛇影”,配合灵蛇柔手共同施展,能将劲力的流动催逼至极限,发挥出如同剧烈压缩与极速流动的水流切割般的威力,这一招数足以将任何凡武敌手斩切开来!即便是千锤百炼的宗师! 而就在此时,五毒其他两派的门人,也嗅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杀机,在电光火石间,同样果决出手! “嘿!我来助你!”其中一人打算直接截火赤练的胡,抢夺这最后的战果。其功法特殊奇异,双掌运功间,进射出一道状若吸盘触手一般的吸噬劲力,直接向君莫笑扑杀过去! 这赫然是五毒中的噬月守宫派,所用劲力乃是镇派绝学隔空吸劲,这种劲力黏着混沌,一旦与他人劲力或躯体相接,便会犹如水蛭一般,吸附在他人身上,疯狂地吸噬他人的功力修为,补益己身,此功修至登堂入室地步,只需片刻功夫就可把他人的精髓吸干。 在五毒教在北境大行其道的年代,噬月守宫派最为猖獗残忍,曾直接攻下十数个凡俗武夫中的大派,将其中若干武夫豢养起来,当做门内子弟的食粮般,反复吸取他们的修为功力和真气,直至其五内衰竭痛苦死去。 这也引得五毒教成为了北境乃至整个东陆公认的邪道大宗,被数度共伐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刻,君莫笑的双瞳却猛然洞射出清明锐利的精光。 这让施展魅心术的火赤练不由得一惊:“怎么可能!!” 他没有解释,瞬间爆发出宗师级数的惊人速度,几乎是在火赤练运招击杀的一瞬间。他也同步击刀而出,天悬白练云气流窜,缠绕于刀身表面,快刀破烽鸣中的烽火势骤然而发。 这一次没有道道火线冲阵杀敌,君莫笑将所有火线汇聚一处,化为一道炽烈无比、摧枯拉朽的深红火线划掠而出! 事到如今,火赤练也没有犹疑,只有硬着头皮正面攻伐。 两人同时以极其可怖的速度擦身而过,空气中的音障直接轰然爆碎,一道狰狞的深坑在荒原上爆裂开来。 巨大的交锋轰鸣声过后,又是慷锵作响的利鸣声跌宕起伏,仿佛绝世刀剑在激烈对锋一般,交锋声尤其清脆凛冽。 但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当两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闪身出去原来的位置许多距离。 而就在此时,那名噬月守宫派门人发出的隔空吸劲,正朝着君莫笑的心腹部位扑掠过来,只见君莫笑气定神闲,再运野火拳力,霎时间滔滔野火漫漫滋生,屈指一弹,野火劲力化作一道寸芒匹练,似一柄飞刀或小剑,极速掠出! 寸芒匹练快如闪电,混沌黏着的隔空吸劲,虽有吸噬同化诸多真气能量的特性,却根本无法动摇与分散那道寸芒匹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分化吸收,因为那道寸芒的攻杀速度和力量,都实在太快太强,简直堪比某些超凡宗门中的顶尖御物术,直接洞穿那名噬月守宫派门人的心脏,使其一命呜呼。 “怎么可能!!!?”那人在最后一刻,神色仍是惊愕不已,他的隔空吸劲怎会如此简单地就被破解了!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般的青年!? 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解了,就这样断了气。 而火赤练同样也是面露惊骇,神色阴沉到了极点,她低声追问道:“你根本没有中我的魅心术是吗?”。 “不,你的魅心术的确发挥作用了,但这种级数的幻术,根本没法撼动我的意志和精神,不过你已经相当了不起,寻常境界的凡人宗师,根本连致幻我都做不到,即便是在我放水的前提下。”君莫笑淡然道。 噗嗤! 忽然,火赤练口溅鲜血,浑身筋骨都在铮铮作响,外射出许多锋锐的刀气,每一道刀气劲射,她的躯体上就会多出一道凛利的刀伤,同时那一处伤口也会喷溅出大量血液,一连十数道刀气依次进发,几乎让火赤练痛不欲生。 但好在宗师境界的凡人修士,血肉躯体已经经过基本的淬炼巩固,同时君莫笑避开了她的要害之处,所以这一刀还不足以让她殒命,只要短时间内服用秘药止血,配合运功调息,足以撑到最近的城市接受治疗。 火赤练倒在地上,原本曼妙的水蛇玉体,此刻已经被血染红渗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她回头望着君莫笑,神情幽怨。 她不知君莫笑为何不杀她,只因为自己是女人么,不,他不是那种因为猎杀他的人是女性,就会犯病,滥发妇人之仁。 她作为五毒赤练王蛇派中百年不遇的天才,同样也是剑影组织中惯于杀戮的猎手,虽然不知道君莫笑留她性命的原因,但她觉得无论如何这也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她低声冷笑着,笑声虽如银铃般动听,但声音却极为的阴冷:“……不杀我,你迟早都会后悔的!” “你的血统很奇特,与你交手的瞬间,我就隐约感受到一股极为纯粹与特殊的炎火之力,这种炎火之力我见过,是南陆除却四神圣的朱慧武王一脉的另一大族——重黎神族!你的身上应刻有麒麟吐火的纹身,我说的有错?”君莫笑淡然地看着火赤练,平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火赤练有些心惊,她属于重黎神族的事情,在她加入五毒教后,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却轻易被君莫笑识破。 这般能够轻易破解她身份隐秘的人,唯有重黎神族中人,每个重黎神族之人天生便刻有麒麟吐火纹,这种纹身既是力量的象征,也可用于感应同族血脉。 火赤练顿时心中一寒,顿时杀意骤起,她认定君莫笑是重黎神族的执法者,要将她抓回族中。 片刻间,火赤练的双瞳再次变得异常明亮与殷红,其体内的炎火力量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涌动出来,炎火力量逐渐覆盖在她的躯体每一寸部位,而在接触到那些刀伤创口时,那些创口竟在快速地进行愈合,在眨眼之间,她身上所受十多处重伤,居然全部愈合如初,连疮疤都没有留下。 君莫笑看到这情形,轻叹了口气,心道果然是重黎神族的人,重黎神族独有的‘麒麟之炎’有着沐火而生的特性,与昔年那头伴他千万里逃亡的麒麟一般,可惜那头麒麟受创过重,麒麟之炎燃尽无法复生。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感慨莫名,这一路走来,已经有人为他牺牲了太多。 君莫笑缓缓地将天悬白练收回至刀鞘中,并不理会火赤练的剑拔弩张,淡然开口对她说道:“你走吧,我与重黎神族有缘,曾有一位亦师亦友的故人便是该族中人,我不愿伤他族人,但如下次见面,你若还是执意要杀我,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火赤练因祸得福,重伤痊愈,自是不愿再生事端,听到君莫笑没有再交战的意思,也很快明白他并非重黎神族的执法人。 再三权衡下,她也放弃猎杀君莫笑了,只是她天性倨傲倔强,在藏迹五毒和剑影的年岁里,她从不示弱于人,无论是同伴还是敌人,都觉得她是个杀人不眨眼,嗜血癫狂的疯女人,但谁又知晓她的苦楚与悲痛,女人在这个乱世中没有力量,就只能成为他人的玩物和道具,她的母亲便是这样,于是她变得越发冷漠与冷血,杀人如麻。 即便到了这份上,她仍不愿示弱与人,面对君莫笑,仍旧硬气高傲开口道:“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你也会为今天的一念之仁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记住了杀你的人,是我火赤练!” “无所谓,想杀我的人很多,你得先排队,不过,也许不久之后,这条队伍中就会只剩下你了。”君莫笑转身,毫不在意火赤练的威胁,淡然开口道。 “你……”火赤练轻咬银牙,内心的火气难平,她还从未见过这种男人,如此冷酷坚韧,与之前猎杀的那些穿金戴银,却犹如猪狗般的男人们有着天壤之别。 她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君莫笑折服在她的手段下。 下一刻,火赤练施展幻身之法迷踪蛇影,迅速远遁走了,茫茫风雪夜,荒原之上白雪覆盖大地,皑皑若有光,但却没有留下任何她的足迹。 而君莫笑则转过身来,看着方才起就一直伫立在原地的黑狼和他身旁的两名黑衣使者,他开口问道:“如何?这些人刀试的还算满意吗?” 第15章·劣作陨落 “很强很绝,的确是你的作风,你真的归来了,从尘埃里归来了!” 黑狼背负双手,厚重的灰铁色斗篷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满是狰狞伤痕的粗旷面容,此刻,透露着前所未有的肃杀感。 方才,那一撼动整座北境的超凡对击,爆发出犹如两颗核弹对轰般的破坏力,整座斩鬼关上被遮天蔽日的黑色蘑菇云湮没,得亏斩鬼关造物非凡,方才能抵御住这般威能而不毁,否则早就被这番威力夷为平地了。 那时,黑狼便早已明了,那个北境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流火将星归来了,他的能为与战力丝毫不减当年,甚至青于蓝而胜于蓝,比当年的他还要强大! 但作为他当年过命的兄弟,他毫无疑问知晓君莫笑最致命的软肋,那就是他心中仍旧留存的一点人性温存。 否则,就他带的这帮凡人领域的臭鱼烂虾,根本不可能与君莫笑缠斗如此之久,君莫笑一刀就能斩杀他们所有人。 但他还是选择了以宗师级的实力,去迎战这帮废物,让他们死的有那么一些尊严。 也给这支猎杀队伍中最为精锐的三个人更多的机会——毫无疑问,君莫笑能够感受到眼前的这三人,与之前的剑影成员的气息强度截然不同,全部进阶至超凡领域,并且在这一领域有着骄人建树,足以一撄他的剑锋。 当然,君莫笑也很明白黑狼这样的设计原因所在,无非是想要窥探到自己的招数破绽,对于超凡修士中顶尖高手的生死战来说,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破绽和漏洞,也足以成为他们让敌手殒命的致命杀机。 而方才那番围猎之中,三人一直保持静默状态,便是在全程观察着君莫笑的身手动作,试图寻找君莫笑的招法破绽与命门所在,其中特别是那名怀中抱剑的青年,尤其谨慎与细致,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君莫笑半分。 作为曾经给自己造成根基剧创的强敌,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视这个猎杀目标,内心异常的警惕与谨慎。 他所修习的萧家镇族绝技——“惊天”拔剑术,注重刹那间的攻击及变化,讲究每一剑都要做到快诡夺命,无痕无迹,让敌手无可捉摸,在电光火石的速度中毙命。 所以,他每临敌力求一剑毙命,然而面对强敌,这很困难,但现在有人为他试刀,他自然乐见其成。 而他在这过程中,也在一直捕捉着君莫笑的行招轨迹和破绽命门,等待着那个致命的绝杀时机。 但不曾想君莫笑的破烽鸣快刀绝技,已经练到了行云流水随心所欲的超凡化境,根本毫无破绽可言,堪称无双无暇,完美杀术。 在君莫笑与之前的百名黑暗狩猎者缠斗的间隙,他也曾数度想要出剑袭杀,意在一刃断喉。 但都被自己的理智强硬地否决了! 他在精神领域中不断地演绎着出剑后的战局变化,竟然没有一次能够占得胜机,全部都是他不到数十招就惨烈落败的局面。 “一起上?还是车轮战?”君莫笑面无表情,冷冷开口道,对黑狼的话语毫无拨动。 “你都花了这么多时间,肯陪那些废物玩,不如再等等如何,你很赶时间么?你的同伴那边,似乎也快要分出胜负了。” 黑狼仍旧不打算动手,似乎还在等待什么,开口说道。 “不赶时间,我有的是耐心来杀你们,等等也好。” 君莫笑闻言,便欣然应允,就地盘坐而下,运功调息起来。 “你不去援手她么?她的对手非常强大,再加上那台科学侧战神系列的武神机体,你就不担心待会他会提着你朋友的首级丢在你面前么?” 怀中抱剑的青年,有些不解,觉得君莫笑过分自信,虽然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和能为,但不见得与他同行的那个女人也如此强大。 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西陆臭名昭著的黑足猫中的顶尖特务,有‘最强刽子手’和‘白色恶鬼’之称的‘小白’,在他手下死掉的超凡修士亦是不计其数,纵然是在场三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单独面对这个人的猎杀。 “如果他们中有一个人会死,那一定会是那个小子,而非她。”君莫笑淡然开口道,语气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坚定。 没有谁比君莫笑更清楚齐潇阳的战力修为,作为一名女性,她更有着超越许多男性的坚韧意志,否则她根本不可能习得以霸道无俦著称的燧烽八荒斩,这其中固然是她本身根骨天资惊才艳艳,更是她无数个日夜挥汗如雨千锤百炼所致。 她的意志和决心绝不在君莫笑之下。 “哼!那就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吧!”怀中抱剑的青年,冷哼一声道。 抱剑青年觉得君莫笑与六年前的他不同了,变得狂妄自负起来了,六年前的他,冷血无情,残酷高效,若非他经历血战早已身负内创,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他也不会自缚修为,只会凛利出剑,一剑枭首。 当年那场围猎,若非有数名天人领域的修士暗中臂助他等,抱剑青年绝不会有一丝胜机,更别提施展出那道剑势杀伤君莫笑。 他内心坚信这便是君莫笑如今的弱点和软肋,他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一点,再次给予他重创。 就在君莫笑与黑狼等人激战所在距离的数百里开外,那处荒原上空,同样有两股极为强大的能量,在激烈而频繁地碰撞与对轰。两者相互进击散发出的能量余波,蔓延百里千里开外,所及之处,皆有巨型的滚滚硝烟柱腾空,荒原表面更是满目疮痍,有熔岩态般的陨坑数以千计林立。 只见白虎劣作的机械右臂上三道臂刃张开,延展出银白色的光刃,而三道银白色光刃缓缓推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巨型光刃,这是白虎劣作配备的一级光武“战神虎爪”,背后的助推器发出湛蓝色的尾焰,瞬间便以超越音速数倍的速度横冲出去。 直扑向齐潇阳! 齐潇阳也不躲闪,手中握持一对擂鼓瓮金锤,单只便有数百斤之重,一白一黑,锤身上分别雕缀有两头其貌不扬、凶神恶煞的异兽图腾,一曰震天吼,二曰动地鸣,传闻此器由造物者取两头异兽之骨打造成,而这对擂鼓瓮金锤的名号便油然而来——震天动地! 这对擂鼓瓮金锤是南陆昔年百战百胜的一位彪悍战将所持,传闻他力大无穷,骁勇善战,挥使这两柄重锤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行将起来如平地生惊雷、地龙翻身震一般,借这对重锤的凶悍威力,在战场上击杀了无数可怖的强敌。 此时,这对与娇弱女子极不相称的重锤,却在齐潇阳的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原本这对震天动地,在那位将军逝世后,再无人能够继承此锤,纵然许多能投象断江有九牛二虎之力的宗师,也未能驯服这对重锤,将其收为己用。 但齐潇阳却在离开南陆前,能人所不能,将这对封尘数百年的重锤,从那位将军的武库中拾捡出来,使其心甘情愿地化为己用。 此时,齐潇阳鼓足劲力,重重地挥出一锤,锤风暴烈浩荡,雕缀其上的异兽图腾震天吼,更是发出了雄浑震荡如雷音霹雳般的咆哮声,电光火石间,巨型光刃与震天重锤重重地碰撞在一起,刹那间,石破天惊般的沉重颤音在空气中极速激荡轰鸣,灼目的褐色霹雳在一机一人间交错连绵,宛如两道雷击交织对轰在一处,轰击声之响,足足震彻百里外开。 机体中,小白汗如雨下,全神贯注,丝毫不敢大意。 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样强悍的对手了,而且她还是一名女性,自己还驾驭着号称战神之下无敌的劣作系列武神,竟然打了这么久,丝毫没有占到她的任何便宜。 反而白虎劣作因被雪藏多年,机体白洁无暇的表面,如今却多了数十多处痕迹不一的创伤,每一道伤痕皆由不同的武器造成,这都是因为齐潇阳反复变换武器造成的,她背后的那张大夏龙雀匣中装载的武器,件件都是神兵利器,而且齐潇阳花费在它们的运用上的功夫,同样很多。 否则,她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变换那么多武器,每一件运用地都堪称个中高手,行云流水。 机体内,小白欣喜若狂地开口发问道:“你真的很强!除了西陆的那位女帝陛下外,我生平还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女性!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本就是个嗜血如命的杀戮者,面对无法战胜和猎杀的强敌,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激荡起来了,忍不住想要询问这名强敌的名字,就像所有猎人都会一辈子铭记给自己造成最大创伤的猎物。 “齐潇阳!”齐潇阳清吼般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手中挥舞的震天和动地两对重锤却徒生无穷变化! 齐潇阳以雄浑真气激荡震天吼图腾,之间锤体上雕缀的图腾异兽,忽然怒睁兽晴,全面复苏过来,旋即爆发出如五雷轰顶般的雄浑巨吼,这足以惊动天穹的怒吼,直接将白虎劣作的那只战神虎爪震碎,同时白虎劣作机体的数处关键部位,也直接被这恐怖的音暴轰击震得粉碎。 “滴滴……机体损坏75%,右臂战神虎爪彻底被摧毁,左腿摧毁,能源核心受到中度损伤,预计后续维持作战极限时间3分钟,请战斗员注意!” 白虎劣作的机体中的计算机系统很快计算出了齐潇阳这一击对机体的损伤程度,并发出警告。 “该死!”小白此刻完全没有了之前嬉笑怒骂的心情,他深刻地认识到了齐潇阳与他一样是一名经验老道杀伐果决的猎手,同样也是一头嗜血凶残的野兽,一旦被他抓到可乘之机,必然穷追不舍,势要让他命丧于此! 但齐潇阳的招数变化远不止如此,下一刻,双锤上的图腾异兽双双复苏过来,震天吼吼声如九天雷动,动地鸣啸叫声犹如地裂山崩,齐潇阳赫然发力,将两柄重锤猛烈地砸在一起,一时间,两柄重锤之上,顿起天雷地火、平地惊雷的剧威。 但这还不算完,那剧威霎时间竟牵动天上雷霆,齐潇阳所在上空,赫然乌云密布,仿佛湮天暴雨将至,忽地,一道暗紫色的闪电从漫天乌云中劈下,直接落在那对重锤交错间。 齐潇阳霎时间再催招力,重锤交错间暗紫色霹雳交错连绵,轰天裂地般的雷音震彻天地间,双锤交击处,竟滋生出一枚暗紫色的雷霆光球。 这赫然是名动南陆的绝世霸刀——遂烽八荒斩中的首招——滚地雷! 那雷霆光球在齐潇阳的催逼之下,体积越来越大!直至雷霆光球滋长如白虎劣作的机体对等般大小后,齐潇阳看准时机,便猛然轰击而下! “该死!要命了!”小白惊叫道。 此刻他心中寒意劲射,透彻骨髓,行走在西陆的黑暗世界中那么久,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腥,死在他屠刀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跟死亡的距离如此接近,死亡的浓烈气息近乎扑面而来。 他根本没想到齐潇阳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杀招未用,一时间心神大乱,若是被这一击击中,毫无疑问必然机毁人亡! 但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应对,连逃生舱都没法启用,外设装备全部被方才那一惊天怒吼震碎了,看起来他势必要随这具雪藏许久的机体,永远地消逝了。 只见暗紫色的雷霆光球如同天坠流星般降临,直接将白虎劣作整具躯体毫不留情地完全碾碎,并携裹着那些机体碎片,猛烈地撞击在荒原上。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巨型火柱破空而起,划破阴冷黑暗的冬夜,煌煌之光照耀千里,荒原表面直接被轰开一道深邃延绵的巨型陨坑。 巨大的能量余波直接蔓延出万里开外,让原本已经宁静下的北境再次巨震起来,同时这一次还不止是北境,连遥远的异域也轰隆隆的震动起来了,又引起了一番牵连巨广的骚乱。 第16章·以一敌二 目睹数百里外开升起的煌煌火柱,以黑狼为首的三人都忍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小白无论是境界修为,还是杀戮经验和技巧,都绝非在场任何一人能够轻松拿捏的存在,甚至就算是那名抱剑青年乃至于黑狼本人,与他对上也无十足的把握。 但那个女人竟然摧枯拉朽般的将小白斩杀了!?这简直太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了! “东陆何时有这般厉害的女修士,超凡领域的风雏榜和凡人领域的幼麟榜竟然从未有过记载!?实在是匪夷所思!”抱剑青年不解地发问。 “那个榜单虽然权威缜密,但不会记录未在公开场合下出手的人物,同时还有一些其他大陆上的天骄,与幼麟榜和凤雏榜上的新秀相比丝毫不差的人物存在,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黑狼摇摇头,解释道。 “啧。”抱剑青年低声啧了一声,眼中满是阴狠与烦躁。 所谓幼麟、凤雏、青云,分别是东陆第一情报组织“捭阖楼”每隔数年发布一次的各大领域中的新秀排名榜单,这个排名榜单会综合每个人的破段时间、个人天资根骨和实际的战力表现作出最为权威的评价。 此外,在青云榜上还有二道更为权威和硬核的榜单名为“人间世”和“叩天门”,这两道榜单只以天人修士的实际战力和境界修为做评价标准,不看破段时间,也不看个人天资,同时评价范围也不仅限于东陆,而是放眼于全世界展开评价,全部都以真正的硬实力进行评价,能够进入其中者,无一不是世间的大道猛虎或巨龙。 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修士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犹如空中皓月繁星般只能仰目而望。 以抱剑青年来说,他于六岁入凡人长生境,花费四年苦育体内长生树,十岁破境,直入宗师境,成为当时的幼麟榜第二,而后轻松破入超凡领域,积攒七年苦功,达到如今的超凡八段,位列凤雏榜第二,放眼于东陆同龄修士,已然算的上惊才艳艳,天纵之才。 但是他从未因此而感到快意与骄傲,因为他的头上永远有一个人压着他,那便是他的长兄——萧十一! 他一直以萧十一为自己的一生目标追逐着他,但一直差那么一点点,无论是凡人领域,还是超凡领域的突破时间或是战力表现,都稍逊他的哥哥一筹。 他一度为此心灰意冷。 直到他目睹了当时已经被世人称作最年轻最强大的青云新秀萧十一,被君莫笑力击而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以往建立起来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的精神信仰全部崩毁了。 他真正地理解到哥哥一直跟他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一种怎样的形象。 那一天后,他比以往更加拼命的修行,他不仅要超越自己的哥哥,更要亲手击败那个击败他哥哥的君莫笑! 让事情走向原本的正轨,让他萧遥能够名正言顺地位居东陆第一天骄的地位。 但太多的事情打乱了这一计划,首先便是黑狼,这个萧族分支旁的子弟的崛起,一度威胁到了他这个宗家子弟的身份和地位,其次,是玉京三家的云无邪,两人自小便是你追我赶的劲敌,虽然在决出凤雏榜第二的时候,他以一点微弱优势赢得胜利,但那人无论在天资还是战力上,都与他平分秋色,可谓是他的一生之敌。 再来是现在,明明六年前已经被诸族联合斩落凡尘的君莫笑,居然还能从凡尘中涅槃而出,同时他似乎丝毫不弱于以前。最后,便是小白和这个神秘女子,虽然东陆的凤雏榜并未记录东陆以外的天骄排行,但能够媲美这榜单上的其他大陆的天骄人物,也寥寥无几,他也知道不少,并且也有多次对决与切磋,均处于可以应付的程度,并未让自己感到如此头痛。 但这些榜单中,均没有小白和这个神秘女子相符合的人。 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世界上冒出了这么多的天骄!? 在抱剑青年轻啧的片刻,一道金色流光从远处疾驰而来,赫然是齐潇阳,她背负大夏龙雀匣,驱使着流光从空中平稳地落在君莫笑身旁。 还未顾上与君莫笑说话,她就一脸不爽地看着抱剑青年,显然是听到了抱剑青年的嘘声,开口便直截了当,霸气非常:“怎么?不服?要不要来亲自试试我的剑快不快?” 抱剑青年是什么人,名动东陆的凤雏榜第二,帝国世家中的修行天才,现在已经沦落到要被无名小卒任意挑衅的地步了吗? 那自是不可能,抱剑青年自有世家子弟的傲气,虽然此次参与围猎的主要目标是君莫笑,但他也不能任由被人把他当成软柿子揉捏。 抱剑青年轻哼一声,极为桀骜地开口道:“哼!要战便战……只是如果你败了,我怀中这柄宝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留情的!” 齐潇阳对这番狠话,并未展现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便开口道:“你一个还不够……不足以抵住我的剑锋,干脆你们三个一起上好了,这样还有点意思!” 这番话简直嚣张到了极点,完全不将在场的三个人放在眼里,这是赤裸裸地要激怒对方。 君莫笑有些无奈地看向她,虽然他丝毫不怀疑齐潇阳能够一挑三,但这帮子人完全是冲自己来的,齐潇阳只是客场作战,特别是像这种存在个人恩怨与集团仇恨的敌人,本应由君莫笑亲自解决的。 但齐潇阳耸耸肩,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君莫笑,就道:“我想活动活动筋骨。” 君莫笑很无奈地点点头,柔和地说道:“小心一点,这三人在超凡领域实力不差。” 抱剑青年听到君莫笑这番话语,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快要把他气得冒烟了! 什么叫实力不差!?他一个超凡八段,一个凤雏榜第二,黑狼一个超凡九段,还有一个超凡八段的五毒教高层人员,而且他们个个都身经百战,在超凡领域中战绩斐然,令人闻风丧胆,这叫不差!?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手拿把掐啦。”齐潇阳完全不在意三人的面部表情变化,直接说出了更加冲击他们内心的话语。 “找死!”抱剑青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大吼一声,怀中宝剑于电光火闪间挣脱出鞘,剑鸣锋锐清利如洞萧之音,剑体在刹那间腾挪变化千百,瞬地化作一道炽白色的闪电突刺向齐潇阳。 “惊天拔剑术!?”齐潇阳眼力很毒,一下子就看出了抱剑青年的剑术来路。 而后,她亦是闪电般地拔剑,剑出有春雷乍现,旋即她挥动手中那柄春雷缭绕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青色剑弧,直接将掠刺而来的剑体,隔断在身前三尺,旋即,她又掠出一道上撩之剑,将那柄闪电般腾挪变化的剑体荡飞出去。 三人这才看清那柄春雷缭绕的剑体,竟然是一柄道观中极为寻常的桃木剑,但这柄桃木剑略略不同的是,剑体通体呈天青纯色,剑格处更雕衔着一头仿佛在盘巢憩眠的青鸾玉凤,极为地逼真与相像,仿佛下一刻便能怒睁凤晴,口吐春雷霹雳。 “惊蛰。” 而后,她又从背后大夏龙雀匣中抽出另一柄刀,刀身如冰镜般光滑修越,配有四条黑色水蛇盘旋交织之状的古旧刀镡,这是一柄古远时代流传下来的御神刀,也是一柄嗜血无数的妖刀,长久以来一直被镇厌在东瀛的某座深山神社中,以高僧诵经梵唱的方式消磨消磨它的妖气和戾气。 数年前,被一个剑道天资和修为相当不俗的年轻人征服取走后,经历了许多大战,最后那个年轻人死在了仇家围杀中,这柄御神刀兜兜转转,几番易手,所经手之人全部无法征服这柄古刀,均为古刀所斩杀,更是引起了诸多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 最后,这柄古刀又被送了回去,再次尘封地底。 数月前,由齐潇阳驯服了它,并将他带出了东瀛。 离开龙雀匣的瞬间,刀中就传来了一股如闷雷般的跳动之声,仿佛是一颗强有力的巨鲸之心在剧烈的跳动,霎时间这柄封尘已久的古刀,再次嗅到尘世的气味,瞬间变得狂暴生猛起来,弥散出道道凶戾之极的妖煞气息,仿佛刀中被镇厌着什么恐怖的妖魔一般,此刻便要突破封印,重新现世。 但齐潇阳将真气灌入刀体后,那生猛狂暴的妖气很快便稳定了下来,仿佛被驯服的猛兽般,即便人前如何凶猛,在驯主面前都需保持绝对的敬畏和服从。 “妖刀蛇喰,为故人所用。” 齐潇阳郑重介绍两件一等一的匣中灵器后,清喝一声:“来!”。 抱剑青年毫无犹豫,杀机凛然,他的惊天拔剑术早已练至人剑合一的地步,动念间剑随心意流转而疾行,他之身躯同样与剑体合二为一,再次于电光火石间进射而出! 而驻足在黑狼身后的那名黑衣从者,于瞬息间同样果决出手,他的身法速度一点不比人剑合一境界的抱剑青年慢。 其袖袍略微一抖,袍口中便凌射出一条凶气滔天的刃鞭,那刃鞭似乎并非寻常武器,更如一头人间凶兽,环绕黑衣从者一圈后,一人一刃同样进入人剑合一的境界,幻化成一头形态峥嵘的钢铁巨蝎,以风雷赫赫之势,携裹着滔天凶气扑杀而来。 齐潇阳同样施展得意剑术,燧烽八荒斩中的第二式——解锋镝,惊蛰劫与妖刀蛇飧呈阴阳之势交替流转,在身前演化出一道玄妙至极的阴阳阵势,阵势中似有阴阳二气,循太极之道在有规律的流动。 抱剑青年剑光如注,剑招速度似白色闪电般迅动,凡人领域的普通武者,哪怕是精修多年的宗师,也丝毫不能窥见此招的行招轨迹,纵然是越入超凡领域中的诸多超凡修士,亦是如此! 同时,该剑术除了剑招速度快如闪电,其剑招力量同样强悍凌厉,施招刹那,抱剑青年便入人剑合一之态,于刹那之瞬突破空间中的音障壁垒,发出了一道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把控地极为精准的剑之刺击!威力足可以配得上“惊天”二字! 而黑衣从者的招术同样诡谲莫名,其人剑合一幻化的钢铁巨蝎,浑身弥散着冲天而起的凶戮气息,只见其巨蝎后尾蜿蜒游移,似乎在寻觅齐潇阳的破绽,欲一刃断喉! 就在瞬间,忽地那条巨蝎后尾忽然凌空掠射而起,犹如一道平地惊雷的流星划破长空,而后化作一柄杀势极盛的铁血战矛,携着摧枯拉朽的凶戮气息,从天而落! 两道诡谲迅动、精确致命的攻击,几乎不分先后地击中齐潇阳所化的阴阳阵势,两人心中微微一喜,他们深知在超凡领域中,集合速度与力量于一体,发挥到这种程度的两道超凡攻伐手段。 几乎在同境界中没有任何招法可以消化得了,纵然这名神秘的女子自身修为根基再强,也要遭受重创! 然而,就在两道速度与力量堪称完美的攻伐手段与那道阴阳阵势碰撞的瞬间,两人同时觉得惊异! 他们全力刺出的一击,本应伴有足以摧山裂岳的威力,然而此刻那股力量竟然莫名消失了!? 第17章·萧遥&夜空 仿佛他们将全力一击打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般,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就那那么自然而突兀地消失了! 就在下一瞬,两股消失的力量忽然出现! 但那两股力量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凶戮气息深重的战气激荡,幻化成一头穷凶极恶的狂蝎,绝命般张开口器、双钳及尾刺,极尽自身之凶戾,形成一道虐杀刑具般的囚牢,将抱剑青年所化的那柄剑气激荡犹如白色闪电的快剑,困缠在它的牢笼中,而后便是无数道凛利至极的扑杀攻击! 一瞬间,无数道摧枯拉朽的凶戮气息铺天盖地地乱溅出去,蔓延方圆千百里,洞穿出一道又一道深邃的坑洞,犹如熊熊燃烧的陨石将大地击穿,或由上古巨人挥动锐利的战矛穿刺般。 一时间,数以万计的坑洞,全部都在进射出一股股锋锐之极的凶戮气息,直击万里长空,犹如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极光柱,场面十分瑰丽壮观。 抱剑青年自是非同小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剑招运用极为娴熟老道,在遭遇凶戮气息的全面轰击之时,同样再次变招,于瞬息杀敌的全力一剑,转瞬间变为无数道剑雨流星,剑出犹如闪电般快捷,刹那之间,便斩出成千上万道剑气。 直接将凶戮气息的全面扑杀正面打穿,破开了那道虐杀牢笼,逃脱出去。 而那名黑衣从者同样也是迎来了,抱剑青年“惊天”拔剑术所携裹着的超凡剑威,剑光煌煌如银电,是毫无疑问集抱剑青年,速度和力量大成的巅峰一击,直接轰击在黑衣从者人剑合一所化的钢铁巨蝎表面。 嗡!一声极致的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天际。 而后,钢铁巨蝎的表面装甲直接暴裂开来,可见此击之可怕,但黑衣从者并未束手就擒,他催动自身浩荡真气,直接将钢铁巨蝎的装甲碎片,再度组装成一件兵刃,赫然是一柄造型怪异但凶锐至极的尖利战矛。 这柄战矛与方才那头钢铁巨蝎的尾段钢刺十分相像,正是五毒教中嗜血天蝎派的‘弑神锥’!也被该派称之为弑神战矛,传闻嗜血天蝎派的开山祖师曾将此器千锤百炼至极致境界后,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弑杀了一名半步仙佛的恐怖存在。 可见此物的利害,潜在的威能无穷。 黑衣从者挥动弑神战矛,疯狂灌注自身的凶戮气息,霎时间弑神战矛复苏过来,那股凶戮气息也被放大到极端强大,只见他重重地挥动战矛,划出一道霸道凶暴的枪弧,霎时间矛锋中的凶戮气息,犹如大江开潮般狂涌而出。 与此同时,那头钢铁巨蝎的凶神幻影也随枪弧滑动而显现爆发,那道煌煌如银电的剑光在电闪之时,便为那头巨蝎双钳挟制,纵然剑光凛利,可斩破十方,亦无可奈何,被黑衣从者的凶戮一枪直接劈断,能量光再次溅散至千百里外开,轰散不知多少座远山荒原。 抱剑青年早已远掠至两人交战处数百米开外处,经过方才那一击,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眼前的神秘女子的实力,毫无疑问她足以堪称自己的生死劲敌,比云无邪还要强得多,甚至与自己的长兄一样强! 只见他心中暗叹厉害:“好厉害的招数!真正实现了阴阳兼济、万物皆可易转的超凡化境,能够以至柔劲力完全吸纳我等两人的全力一击,而后将吸纳的力量招数,完完全全地反击回来!要想做到这一步,不知比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等凡俗武道境界技巧要困难上多少倍!” 那名黑衣从者在化解齐潇阳以解锋镝反弹的招数后,同样疾退出去数百米,他也同样认为这名女子危险至极,不能以常理论之。 “再来!”齐潇阳以妖刀蛇飧和惊蛰劫分别指向两人,表情颇有些许玩味,在离开南陆后,她已经许久未遇到这般有意思的敌手了,她当然不肯就此作罢,必然要向他们讨教一二。 两人都是各自氏族和宗派中出类拔萃的青年人物,自然心高气傲,吃了这样一个闷亏,自然也要讨回来,否则面子里子都不能自圆其说。 “帝都萧族——萧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萧遥拱手施礼,首先自报家门。 一来,此敌手虽为女子,但实力着实强劲,足以成为他一生铭记的敌手。二来,他真的很想知道齐潇阳的来历。 齐潇阳同样报出自己的名号:“南陆——重黎神族齐潇阳,我师从南陆第一刀客虬髯客门下。” “南陆‘黄金帝国’中的重黎神族,亦被称作麒麟神族,属于朱雀神族的三大辅族之一,你与火赤练那疯女人竟同属于一脉!?”萧遥有些吃惊道。 火赤练在剑影组织中只有凡人领域的宗师境,算不得中流砥柱。但是她体质奇异,体内潜藏有一股恐怖的炎热之力,一旦爆发便可越阶而战,劲力内气灼热难当,可炼金焚钢,纵然萧遥这般超凡八段中的顶尖强者,也曾数度在与火赤练的对斗中相持不下。 可见神族血统在天人之下,的确有种种特殊优势,方才她与君莫笑那番激战中,不止是君莫笑自己留守,就连她自己仍有不少余韵保留。 双方都未下死手,不知是何缘故。 而南麟齐氏的名号之响,纵然他这个东陆的贵族子弟也是有所耳闻,论他们一族在黄金帝国朝野的地位,可以说与他们玉京三贵旗鼓相当。 传闻在荒芜时代末期,麒麟神族、耄耋神族、青鸾神族和朱雀神族共争还未裂分的中央古陆南域,四大神族一度展开“惊天”动地的惊世大战,最终朱慧武王以惊艳无双的文武全才,力克其余三大神族,击败三族中的至强者,成为南域绝代共主,雄踞南域之巅,开辟不世神朝。 经三千年演变至今,南域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南陆以及朱雀神族的后裔建立起来的黄金帝室。 而当初那落败的三大神族,也得到了朱慧武王的礼遇和容纳,曾以三公卿礼相待,将其奉为三大辅族,以臂助帝室薪火。 “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那人,重黎神族枝叶根蔓众多,就算是我,也只不过是其中寥寥一个枝头小丫。”齐潇阳否认道,她并不认识名为火赤练的重黎神族血裔,甚至她也并非什么重黎神族人,只是从师于虬髯客门下,谎借了一位神族分支族裔的名字,真正的那位“齐潇阳”,早就在幼年夭折。 这是她的一个不曾为外人说道的秘密。 “你呢?”齐潇阳看向另一名出身于嗜血天蝎派的黑衣从者,开口道。 “五毒五派——嗜血天蝎派夜空!”黑衣从者低声道。 “竟然是你!?五毒教最后的年轻种子,有望振兴一宗气运的青年天才夜空,亦是对我这凤雏榜第二虎视眈眈的野心人物!” 闻言,就连萧遥都有些惊讶,这名黑衣从者在剑影组织中一直以代号示人,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根脚,所以就连萧遥也不知道这个一直共事的同僚,原来是嗜血天蝎派的大名鼎鼎的夜空。 夜空所在的嗜血天蝎派在六年以前,一直处于隔绝外界、封隐闭山的状态,五毒教五大派中的种种争斗,他们这一派系均无参与,一直独立在外。 而夜空也是四年前才横空出世,行走天下,出世不到一个月便连败凤雏榜上数位排名靠前的天骄,坐上了凤雏榜第三的位置。 他一直在寻找萧遥,几度在帝都萧族官邸前登门挑战,但那时萧遥早已遁入剑影之中,干着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的活路,无暇接受他的挑战。 “这次任务过后,我会向你挑战!”夜空淡淡说道,其手中那柄弑神战矛,在狂啸的风雪中,仍泛着一层蒙蒙的霜光,显得矛刃锋利无比,切金断玉、开山裂岳只道寻常。 而他整个人也仿佛与那柄战矛融为一体,战矛与己身不分彼此,气息浑然一体,即便齐潇阳与他远隔数百步之距,仍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凶戮气息,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作一头凶狂至极的毒蝎向她扑杀过来。 第18章·一对一 齐潇阳眼中有光,方才那一回合的对击,她已经基本试探出了眼前这两人的实力不俗,足以在诸多年轻天骄中脱颖而出,就算是南陆也不会有多少人,比他们更出色。 这更引得齐潇阳心思激荡,迫切想要跟他们一较高下,她本身的性格便颇为好强,虽然是女孩子,但绝不愿轻易输给任何男性。 少时曾与君莫笑拜在同一师门下,那时她便天天吵着与君莫笑等男孩子比拼所学技艺。而后来拜在虬髯客门下,她也曾多次挑战自己的师兄师姐,她的师兄师姐对此不胜其扰,但也十分惯着她,这便养出了她这般敢战善战的性格特点。 “名号已经互通,再来过过招!东陆的世家子弟实力应当不止如此吧?”齐潇阳开口,她已经迫不及待,挥手示意让两人攻过来。 “不要侮辱我们!我们两个人都是东陆的天之骄子,岂能以二欺一,这般做法就算取胜,我也不会感到任何胜利的快感!我要独自与你一战!”萧遥严正拒绝,方才两人齐齐出手,不过是齐潇阳逼人太甚,但经过这一对击后,萧遥已经充分认可她的实力,再两人齐出,那就有些不要脸了。 他身为萧族的宗家子嗣,岂能这般面上无光,要打就堂堂正正的一对一,他不屑于以歪门邪道取胜。 “我也这么想,你确实具备足以作为我等对手的实力!”名为夜空的黑衣从者,对萧遥的话表示首肯。 “也行。”齐潇阳不在乎,只要有架打,一对一,一对二,都无所谓。 旋即,他将那柄威严神圣的御神刀收入背后的大夏龙雀匣中,改用双手持握那柄桃木剑惊蛰劫。 霎时间惊蛰劫的剑心中,进发出一股异常鲜活与强盛的生命力量,犹如寒冬将逝,春雷萌动,万物复苏,生气活力源源不止,如一口不断冒水的泉眼般,整柄桃木剑似乎都复苏过来了,犹如一头活力十足的猛兽,似乎可以遏制与逆转一切死亡和破灭的发生。 萧遥再不废话,剑指一挥,怀中之剑凛然出鞘,化作一道清越白虹掠空而起。 此剑名曰‘“惊天”’,正是当年创出“惊天”拔剑术的那位萧族先祖所用之剑,此剑品质惊异非凡,早已超脱凡人领域中的‘利器’、超凡领域中的‘灵器’范畴,而是更在其上的‘灵宝’,也被叫做宝具。 所谓利器无非是凡人将凡铁千锤百炼打磨得锋利无比,可切金断玉、吹毛立断。所谓灵器则更上一层楼,器物通灵,有些许灵性,甚至自生器灵,可以自发认主,催用天地间的自然灵气,演化种种攻杀手段,这般器物要么是天养地造,历经漫长岁月而通灵,要么由铸师采集超凡精物,引天地灵气淬炼而成。 而所谓灵宝或宝具,则更是超凡入神,每件灵宝均有器物元神寄托其内,唯有超凡领域走到尽头,才能勉强得到其认可,催用一二器物元神真力,而唯有踏足天人领域的大修士,方能发挥出灵宝的全部力量。 这柄“惊天”原本是由萧十一继承使用,但当年他与君莫笑那一战过后,他便将此剑转赠给自己的幼弟萧遥使用,自己则返璞归真,亲手雕刻了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后,便放下一切飘然远走,至今未有消息传回。 如今,萧遥便要用这柄“惊天”来证明自己,更要一同证明兄长的骄傲和荣耀!。 刹那间,那道清越白虹从虚空中极速掠坠而至,携有斩破虚空的“惊天”威势,剑体未至,而清越剑气已扑面而至,犹如一道无色有形的擎天巨柱,铺天盖地地轰压下来,将齐潇阳所在的那处古战场,直接轰出一道深邃连绵的巨大陨坑。 君莫笑、黑狼、夜空均在剑气轰坠而至的瞬间,立刻抽身远遁出去数十里,驻足在两座大山之上观战。 这一道剑气威力虽然摧枯拉朽,气势足以“惊天”。可齐潇阳绝非这般容易易与的敌手,惊蛰劫似乎也感受到危险的敌意针对,剑格上盘蜷着的青虬在微微蠕动,蜿蜒虬身中进发出犹如战鼓捶击般的洪音。 齐潇阳双手握持剑柄,剑身表面有阴阳二气在快速流转涌动,呈一黑一白交织缠绕,黑气浑浊混沌,白气清丽缥缈,二气交织有序,似在滋生交融形成某种奇异力量。 只见剑身盘旋交织的阴阳二气由剑柄至剑身,再汇聚至剑锋处,剑尖上赫然滋生出一道如同太极阵势般的龙卷气旋。 赫然是遂烽八荒斩的第二式——解锋镝! 那道太极阵势般的龙卷型气旋,霎时间极速运转起来,一时间以齐潇阳为中心的千百里的气流波动,都被那道龙卷型气旋所牵引和吸摄过去,无数草木山石,皆没能脱离那道气旋牵引,全部被连根拔起,吸摄过去。 君莫笑等三人均觉得如身处于一股极其强大的高压气带中,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自身的身形也难以在这种肆虐的气流中稳住,快要被那道强劲的龙卷气旋吸摄过去了。 但是那三人何等修为,只是略一运气,流光顷刻间护佑己身,周围的强压瞬息便平复下去,三人宛如三座不可撼动的大山般,任狂风骤雨不可摧移。 但齐潇阳发出这一惊世招数所需的威能已经足够,阴阳二气剧烈舞动,犹如两条交旋狂纵的搅世蛟龙般,携有惊雷骤雨之势,凌空盘旋而起! 与那扑面击来,似孤峰绝仞般的清越剑气,激烈碰撞在一处,但这一次并未出现方才那般攻击反弹的场面。 两股无比接近超凡顶峰般的劲气力量,霎时间陷入了激烈胶着的生死交拼之中,半空当中,顿时激起无数道金铁交击的绝世利鸣! 空空空空空空空空…… 惊世骇俗的两股顶峰气劲对冲形成的剧烈音爆久久不止,震得齐潇阳和萧遥五脏都在剧烈颤动,周围的空间也随之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他们的这一绝世交锋,足可以轰碎虚空,可冲击冥冥之中的天道规律与法则秩序一般。 解锋镝滋生出劲气力量乃是超凡武道臻至化境的至柔力量法门,号称可以吸摄化解一切刚猛无俦的移山巨力。 但齐潇阳毕竟修行有限,远未达到那般可随心所欲化解万物巨力的至高境界。 方才虽然能够吸摄并反击那两人的两道攻击手段,只是因为方才那两人并不知道齐潇阳的这般手段,措手不及所致。 若是对方后继蓄力与她对拼真气,这一招数仍然无法发挥什么特别作用,仍需要像现在这般发挥自身真力交拼。 霎时间,两人均陷入僵持状态,但谁也没有撤手的想法,这般级数的气劲交拼,谁也撤手必然要承受全部的劲力反伤,顷刻间便可能身受极创甚至当场暴毙。 就在两股劲气力量冲天震地的交拼得难分难解之际,萧遥再次催力,萧族代代相传的极品灵宝此时终于被萧遥唤醒,整柄剑器都开始复苏过来,剑心之中进发出异常恐怖的元神力量,那种力量瞬间便突破超凡九段,竟然无比地接近天人层次的能量峰值。 “惊天”赫然爆发出煌煌夺目的惊艳剑光,剑光通透如行云流水,又似无垠湛空,剑气浩然雄浑如大江东流而来,似大河之水自天上来,道道剑气悠悠不止,生生息息,犹如头头白蟒长虫,拨拨白练大浪。 剑势之强,匪夷所思,已然超出人之局限,问鼎于天道,堪称自然之极变! 这便是真正的惊天拔剑术!惊天拔剑术共有九层,六年前他只练成了第八层,但即便这样他也杀伤了君莫笑,可见该剑术剑锋之锐,惊世骇俗!更何况他现在已经练就第九层——“惊天”! 第19章·白虎凌冬 “剑九——惊天!”高空中,萧遥一声暴吼,声音之剧,震彻那片天地山河。 这是他这六年来的全部苦功所成,不惜让千金之子的洁白双手,染上血污泥泞都要修成的惊世骇俗的一剑。 本不想用于与旁人的决战的,但无奈齐潇阳的修为实力远超他的意料之外,不得已,唯有动用这压箱底的王牌之招。 但他要让君莫笑清清楚楚地知道,领略这一剑招的惊世锋芒!让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偷袭他的少年,而是足以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成为他快意一战的强劲敌手! 唰!一道如同江海倾泻般的宏大浪声响彻天地! 那道惊天剑光终于垂落而下,似一柱天上坠下的擎天巍柱,又似天痕破裂中泄出的天外银河! 直接将两人交拼形成的顶峰气劲直接轰没,宛如世外天人催用天上之力,人间风雨再过飘摇激荡,也不敌其弹指之功。 面对这般浩荡之力,齐潇阳亦宛如芸芸众生的一只蝼蚁,直接被大河冲刷覆没,虽然那里一度剑气冲天,齐潇阳迅猛发力,施展出惊人剑气想要冲破剑气大河,但仍犹如大江席卷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根本难以做出什么逆势之举,被那条天外大河湮没,没了声响。 而她所在的地方已经化为一条深渊般的鸿沟,蔓延出去数千里乃至万里去。 剑九——惊天,既然足以惊天,那么势必有连天之人都惊骇的力量,而这一层的剑招及剑境,原本就是天人才能发出的,但是谁曾想后世竟然有萧十一及萧遥这般惊才艳艳的天骄,竟能以超凡之身,顿彻天人剑招剑境。 “我承认你很强,如果是六年前的我,怕是已经落败了,但如今的我,与六年前截·然·不·同!” 萧遥悬立在半空之上,望着被惊天剑光斩出得深渊般的鸿沟,说道。 此刻他乌黑的发髻随风飘舞,惊天之剑一荡漫天乌云,此时“白虎秋月”高悬无垠深空,皎洁如水、泽如白银的月光垂落下来,照亮了萧遥那张高贵俊秀的脸庞。 萧遥心情很好,剑九惊天首次出剑,便斩获这般强敌,他已十分满足,不由得心情舒爽,遥首望月,眼中不禁掠出一丝惊异。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竟是白虎秋月!时至冬季,本应玄武冬月值守,竟然会出这般时节错乱的异象……但是,据说男子会在这样的夜晚得到白战神的青睐和加护,出战则无往不利,但也只是个无端的谣言罢了,不过今日我的武运的确不错!” 萧遥虽然对这时节倒乱的异象有些惊骇,但只见深空中的那轮银白皎洁的新月高悬,并无任何异常现象发生,也自觉气朗神舒,信心更增。 白虎秋月,又称少阴月、战神武宿,与青龙春日、朱雀夏日和玄武冬月共列四大帝星,传闻这四颗星辰是四大帝族的命宿气运所在,只要四大帝星不灭,四大帝族不朽。 而围绕这四大帝星,各大陆均有许许多多的传闻,例如世间诸多武士将少阴月奉为自己的守护星宿,认为信奉这颗星宿能够得到武运的加持,从而在修罗场上无往不利。 但这些传闻没人能证明真假,仅仅是些都市传说罢了。 然而,四大帝星分别司值四季轮回的天道秩序,时至凛冬,本应为玄武冬月当值,而白虎秋月却突现深空,这极不合时节秩序! 远在百里外的山头上,夜空不禁神色悚然,开口道:“阴月逆错,白虎凌冬!好惊骇的天地异象!是萧家那个小子的惊天一剑引出来的吗!?” 要引得这般天地异象发生,除非是天人修士之间的激斗方能牵动天地规律和自然秩序,使之发生错乱倒逆,而以超凡之力能引起这般异象者,在古今历史上都只有数人做到。 而做到这般者,无一不是惊才艳艳的绝世天骄! 这更加坚定了夜空挑战萧遥的决心,他坚信自己绝不会比当世的年轻天骄任何一人差。 黑狼否定了夜空的说法,神色同样有些惊悚,开口纠正道:“不!那惊天一剑只是个引子,这般惊骇的异象必然涉及诸多因果气运联系,即便是萧遥施展惊天一剑,也绝不可能引出这般异象,定然有天人修士,不止一位,即将要降临这片地域,并且一定会发生惊天决战,这里将化为真正的修罗场,白虎凌冬曾在历史上数度出现,每一次出现必然发生在凛冬时的惊世血战之际,上一次出现这异象,还在数百年前的功骨时代,正是那场名震天下的‘飞将镇鬼’战。” 提及‘飞将镇鬼’那一战,就连锐气冲天的夜空,也不禁投入了深深的敬畏向往的情绪之中,功骨初期时代,狼族嵬名氏自异域极北的苦寒之地,率虎视狼顾之军,一路南驰,所过之处,战火冲霄,尸横遍野,血流如河,一连屠戮十数座异域豪国,从而一举征服大半个异域,造就如今的万里狼域。 但是狼族的霸主,被狼族匈人尊为狼主的绝世霸主嵬名玄渊,那个恐怖到横推当世的男人,仿佛人如其名,有着如同深渊般无穷无尽的征服欲与战斗欲。 他终于将自己的野心投向了东陆,在功骨时代中,狼族曾数度侵犯帝国北境,好几次北境边防都被攻破,阳关、琅琊等北境大城都曾遭遇过几次极其残暴的掠杀,更不用说周边其他地界,更是满目疮痍,一片焦土。 最严重的一次甚至一度攻入观海州的十里乌江,若非那朝皇帝刚猛柔情、雄才大略,带领观海州军队上下一心背水一战,以帝身重创的代价,将其打退回去,否则青铜帝国早已失去半壁江山。 而这也为那位刚猛柔情的皇帝埋下了隐疾,不久后他便在另一场大战中与世长辞。 而就在那位皇帝逝世的十年后,狼族霸主携十万皇骑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他要血洗当年之仇。 然而,这时戍守北境的镇北侯帅旗,已由那位垂垂老矣心力交瘁的老侯爵,亦是一位为帝国殚精竭虑,已然处于弹指灯灭之际的老将军、老边兵,转交给一位意气风发,正值青春年华,似晨阳徐徐而升的年轻人。 不负众望的是,这位如徐徐晨阳般升空的年轻人,以他横推当世一切敌的恐怖战力,在功骨中期那个最为酷冷的寒冬中,将横行霸道了半个时代的异域狼族霸主斩于马下……而狼主至死都不敢相信是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杀的他。 而他的头颅被悬挂在就地而插的旗杆上,那一日,天生惊世异象,值守萧秋的白虎秋月竟逆乱规律秩序,于冬季显现虚空,引得世人哗然大惊,后世更是将这段奇异天象添油加醋地与那名年轻人联系在一起,编出了无数个故事版本,例如“白战神转生至乱世”、“战神武宿选中的天命将星”等等。 而其中绝大多数故事,在场三人全都看过,甚至如今无聊时,也会翻出来看看,仍是津津乐道。 而说回那惨然落幕的狼族霸主,身首异处整整三昼夜,十万皇骑畏惧那年轻人的绝世杀力和军威,不敢有一人冲阵收尸,任这个昔日横行霸道、残暴嗜血的霸主,被数九寒冬的凛雪冰风鞭挞至霜痕累累,层层结冰,曝尸于苍茫阔野之下。 一代豪强,陨落不过风云瞬变之际。 后来帝国在那个旗杆插着的地方,花费重工建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孤城,名曰斩鬼关,以纪念这场堪称震古烁今的伟大战役和绝世功绩。 那个年轻人后来被世人称作“飞将军”,亦是与云泥州的那位“白色鬼神”齐名的帝国双壁之一,镇北侯李镇鬼。 帝国双壁,飞将鬼神是惊艳与纵横了一个时代的传说,引得后世无数年轻人为之神往,君莫笑、黑狼、夜空对这两人的故事都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张口就来。 但可笑的是,同样向往那传奇名将的他们,如今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回到现在,提及白虎凌冬,两人均不约而同地看向君莫笑,在猜测这场即将发起这场足以引动白虎凌冬异象的修罗血战的主因者是否就是他。 在场三人中,唯有对面山头的君莫笑可能具有引动这般因果规律的格位,但黑狼不能肯定,他看不清楚君莫笑的境界到底达到了哪一步,是确实地已经回复昔年修为,还是仍旧停留在坠境后的状态。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古今以来,从未有过坠境的天人修士败于超凡修士的任何零星传闻,足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坠境,也是曾经踏足天人领域的世间前沿的强者,他的血肉根骨发生的质变不会改变,眼界意识、攻伐手段同样远远凌驾于超凡修士之上,仅凭这些便足以轻松拿捏任何超凡修士。 也许只有真正的天人修士才能窥破君莫笑现在到底处于一种怎样的境界段位,反正黑狼和夜空看他就如雾里观花,模糊不清,难以窥见他力量修为的真正原貌。 第20章·青云萧和 此时,君莫笑早已不顾上两人,虽然他坚信齐潇阳的修为实力远在萧遥之上,但仍然还是电射之刻,激发护体流光冲掠出去。 他真正的速度一经催用,不知凌驾音速多少倍,几乎瞬间便暴掠至那道深渊般的鸿沟前。 “潇阳!”君莫笑终究不是心死血冷的封山隐宿,内心仍然有不可触碰的柔软处,面对这个儿时挚友的安危,他一改昔日冷静岿然的作风,焦急无比地叫喊着齐潇阳的名字。 萧遥目睹君莫笑疾掠而至,不慌不忙,嘴角忍不住上扬。 今夜,他首战得胜,且斩了这般强劲对手,这不由得让他轻狂起来,意气风发到了极点,他高高地悬立在半空之上,足踏惊天灵宝,他随手褪去那象征着黑暗与污浊的灰铁色披风,看也不看便随手丢弃,一身雪白的衣甲暴露出来,随漠北凛风呼啸舞动,更显得他飘飘似飞升羽化,宛如古代的某些剑中谪仙一般潇洒快意,御剑纵横千万里,不染世俗烟火尘埃。 他傲然出言,嘲讽君莫笑道:“呵……想不到昔日以不动如山著称的你,竟然也会这般真性情,为一个女人而已,这么火急火燎扑来,原以为你如天上明星般璀璨耀眼,如今一看,却也与凡夫俗子无异。” 但君莫笑不理他,只是催用精神力量形成精神波动,外放出去,要全方位地探知与捕捉到这万里鸿沟中的生命迹象。 萧遥见君莫笑不理会自己,顿时有股无名火窜出,双眸中顿时掠射出阴冷之光,开口便道:“没用的!我的惊天一剑,天人之下皆毁,你的女人死定了!” 闻言,君莫笑面露冷色,双眼中如熔岩般寂静流动的愤怒,此刻全然进发,宛如火山爆发,海波生浪般。 原本隐伏于心海深处那风卷残云、山呼海啸般的杀戮气息,此刻铺天盖地外涌而出。 霎时间,萧遥感觉浑身寒毛乍立,如遭天雷电殛! 一瞬间,他本能中掠闪过强烈的遁逃意念!这是超凡修士对致命危险的直接预判,与动物在自然灾害降临前的异常迹象相似,但更加准确与强烈,一旦超凡修士出现这样的危险预警,几乎马上就会有倒悬之危降临! 只见君莫笑凝剑成指,随手一扫,一道煌煌夺目、灿若流星的炙烈剑光随之横扫过去! 君莫笑的那套凝剑动作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十分简单与质朴,就是随心所欲,兴起而为,但施展出的剑光威势,却是如同天壤之别! 一瞬间,萧遥便为那道剑光锁定了,以他这种级数的修士,竟然完全不能闪避和应对! 不!不是他不能闪避和应对,而是那道剑光太快了!他甚至来不及运起惊天一剑与之抗衡! 不!这道剑光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就算是他得以先出招,并且招成也毫无意义,一样会被摧枯拉朽地摧毁! 这便是他与君莫笑目前的差距! 如云泥之别! 真可笑!以为弄脏了自己的双手,如骡子一般吃苦耐劳地修行,就足以摧毁那个昔日压在所有年轻人头上的明星,殊不知他在如骡子般吃苦的耐心和决心,在真正的天才修士中根本不值一提,他们虽然惊才艳艳,但无一不是将自己的内外千锤百炼到极致,在生死之间寻求强者的真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胜骄,不以败恼。 在君莫笑的眼中,萧遥的确算是新世代中数一数二的天骄了,但要是跟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天骄比起来,或许资质上差不了许多,但心性气魄上他根本比不上许多人,尤其是他的哥哥,萧十一,若是他在这里,即便赢了齐潇阳,也绝对不会产生这般骄狂的做派。 “对不起,哥哥……”在即将身死道消的前一刻,萧遥想到的并非是个人的生死荣辱,而是产生了对哥哥萧十一的愧疚之情,他终究不配做惊天的主人,虽然他真的修成了惊天一剑,却始终没有领会他的真髓,只是停留在剑光威能等浅薄层次,未能真正领略到创出这一绝世剑招的那位先祖,一腔胸意中真正的敢于问天与惊天的大气魄。 铛! 那道随手挥出的炙烈剑光并未摧枯拉朽地斩杀萧遥,反而与一道突兀出现的物体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竟发出响彻千万里的清鸣,如万剑齐鸣,千戈交击一般,声势浩大更胜千军万马、万条惊雷霹雳引起的雄吼雷动。 一剑未得手,只是短暂交拼,君莫笑也未继续施力追击,随手散去剑光,但双目却是流露出认真的神色,这是至今夜交战以来,他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这说明他已遇到了真正能够让他爆发出全部真力的敌手出现了。 而萧遥的身前,一袭干净地无尘无暇的白衣在空中楚楚而立,他手持一柄寻常不过的木剑,正是他挡下了君莫笑方才那一在逍遥眼中“无可应对”“必死无疑”的必杀之剑。 那袭白衣郑重拱手,言行举止之中十分诚恳,恭敬向君莫笑赔罪道:“君兄,幼弟无知,失礼了。” “哥哥!?”逍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背影,叫出声来。 “无妨,他能活是他的命好,有你这么一位哥哥,若换了旁人,今日他连尸身都找不到了。”君莫笑淡然督了他一眼,也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是言辞间仍是凌厉异常。 那袭白衣的身份呼之欲出,自是萧遥消失许久的长兄萧十一,但他与世间传闻的那个孤绝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独行剑客的形象丝毫不符,此刻更像是平凡人家的大哥般,为自己犯错的兄弟向声讨的家长频频作揖道歉。 “是……都是萧某疏于管教。”萧十一在那里十分拘谨,面对君莫笑的言语讽辣,他只是一味地退避,没有半点还以颜色的趋势。 “哥哥,别跟他废话!弄他!他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君烈”吗!他早已坠入凡尘了!”萧遥不忍自家兄长如此卑微,自是无名火起,开口要为自家兄长助威。 萧十一忽然平静下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仿佛凝住了,肃杀气息蔓延开来,连君莫笑都觉得萧十一这个变脸有些快。 萧遥深知这是自家大哥发火的前兆,萧十一脾性温和恬淡,为人端守礼节,很少与人发生争端,对于许多琐事,他一贯以避让不争为处理原则,但亦有不可触碰的底线。 若有人触及,如为行事道理,他必以一针见血的话语凌厉回击,非要呛得对方哑口无言为止,如为违背人理之事,他必毫不犹豫地拔剑,以三尺青锋杀出个人间正道来。 当年青云榜发榜之际,捭阖楼楼主为君莫笑取出“君烈”的诨号,而给萧十一评了“萧和”。君莫笑一直不以为然,觉得萧十一更适合“烈”这个激荡慷锵的字眼,而非“和”这般不偏不倚、温和寡淡的字眼。 萧十一转过身来,双目荡出清光,俊秀清朗的面容之上,更是透着一股异常的认真和严肃,他开口问萧遥:“我问你,方才那一剑,你觉得他出力几分!?” “……应有七八分吧?”那一道剑光从各方面都完完全全地镇压了他,想来一定是君莫笑得意的必杀剑术,但萧遥确实不知他出了几分力,他感受到的只有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但哥哥问他,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试探性地回答道。 “一分都远远不到!”萧十一语气严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仿佛是看穿了萧遥的小心思,萧十一进一步解释道:“而且,那并未他的什么得意手段,你知道吗,君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修真侧的修士,而是魔法侧的术士啊!方才那一招只是他信手之作,但却足以完全击杀你,让你一招半式都难以回击,你现在还觉得他没有回复当年之功!?” “什么!?不可能,当年龙血湖之役的时候,他同我交手从未展现过什么术士手段啊!”萧遥一下子感觉天都塌了,合着他一直以其他修道领域的手段应付自己,六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一直都没动用自己的真力!? 要知道术士和修士的战斗手段,真的可以说八竿子都打不着,术士以魔力为媒介,施展各种五花八门的术法为攻伐手段,攻势十分灵活多变。 许多高深境界的术士,甚至可以片刻功夫就让敌手陷入自己的术法领域中,而在术士自己的领域中,可将自己的招术威能放大到极致,攻伐手段端的是诡异莫测,千变万化,防不胜防,主要追求无尽无穷的“变化”。 而修士则以真气为媒介,所施展的招术更注重“实用”与“力量”,讲究一力破万法,故而修士的手段不管怎么变化,都以这两大原则为主,若是追求花哨变化,则被修真侧认为是邪魔外道,所著手段大多不入上流。 虽然双修法门在修行界一直流传不断,但要想将两门修行体系同时修精,除非是真正的绝世天骄,有一心二用之才,否则必然精力分散,哪一门也未能得之精髓,得益进境。 但君莫笑偏偏就能够做到,而且即便在六年前他也多以修士手段应敌,只有在迎击真正的强敌时,他才会暴露自己的真正手段! 第21章·青衣妖影 “现在你知道了?”萧十一低声叹了口气道,声音也逐渐从严肃回归到平常的温和。 萧族的先天环境过于优渥温和,宛如一个天然的温室,萧遥自出生以来便含着金汤匙,一路上的修行都是顺风顺水,要极品功法有极品功法,要名师教导有名师教导,生活起居更是要多优渥有多优渥,纵然这般倾泻资源培养,的确能够让他进境迅速,但自然也养成了他目中无人、胜骄败恼的软弱性格,这样的温室出身的修士在超凡领域内还算吃得开,但远不如那些一步一步踏血而行的同领人扎实稳定,如若这般下去,他必将被一世隔绝在天阙前,难以真正踏入那个真正强大到俯瞰世间的大境界中,领略其中的绝世精彩。 只能沦落如那些凡俗界的才尽赋空的“仲永”一般,靠着少年时的天骄传绩残喘余生。 萧遥从萧十一的话语中受到的巨大震惊还未平复,萧十一马上说出来另一则令他更如遭遭天雷电殛的消息! 接着,萧十一淡淡开口便说出了那个消息:“更何况,你连你的敌手都未击败,我不知你为何这般骄狂无睹!”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惊天一剑明明已经葬送了那女人!” 萧十一的话语直接让萧遥傻眼了,萧遥直接反驳他,语气十分激动,面色满是不可置信,就算是他视之如榜样和理想的兄长,说出这般荒谬的话语,也不能让他信服。 面对这样的萧遥,萧十一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许无奈与茫然,在他的心中,萧遥这个名动帝国的风雏榜第二,根本毫不足道。 超凡领域中的第一比拼,的确可以让修士心生争进之心,但也更容易让他们沉浸在凡俗的名利旋涡里,不能自拔自控。 萧遥之所以看不透,难道不正是因为他已经被这萧族嫡子的身份浸润地太深了,即便是他这六年间的杀人红尘中的体验,亦不能让他真正觉悟。他只是为了击败君莫笑,为了向自己证明他的力量,才带着目的去进行的,属于有功利性目的修行与体悟,这样虽然的确能够让他得到一些提升,但极其有限。 因为他的内心本质并没有改变!他仍可随时摇身一变,变回那个白玉京中纵酒狂歌一掷万金的绝世贵公子。 这般下去,萧十一敢肯定,他很可能终身无望越过天壑,踏入天门,无缘真正的天人领域。 而就在此时,万里鸿沟的幽暗地底,一道春雷乍动般的虎啸龙吟之声响彻九天。 深渊中,一眼青色的光球徐徐转动,光球之上惊天一剑的剑光缭绕,剑痕密布,每一缕都有摧枯拉朽的破灭之威,但光球徐徐旋转,滴水不漏,浑圆无方,宛如一道无暇的盾,将这些摧枯拉朽的剑光剑痕,全部弹掠出去。 直至所有剑光剑痕消散后,那道光球才徐徐停止,赫然是一对青光羽翼合并在一起形成的圆球,而令人惊骇的是,那对羽翼经历了惊天一剑似天外银河般的剑光轰杀,竟然没有丝毫折损,一根根羽毛仍旧铮铮发亮,似一柄柄青锋神剑,散发着神锐的锋芒。 那对青光羽翼缓缓张开,一道青衣妖影缓缓显现,君莫笑和萧十一凭借天人修士独有的天地感应,瞬间便察觉了青衣妖影的存在。 但是以他们二人的修为之深,竟然无法窥见这道青衣妖影的真面容。 青衣妖影周身各处都有朦胧清冷的幽雾缠绕遮蔽,而这股幽雾竟然以他们的感知都无法洞悉内真,仅仅能从雾气阑珊中窥见妖影的模糊轮廓,长腿玉足皎如广寒冷月,三千青丝垂落蛇腰处,发如柳梢随风掠舞,胸雪横舒似两峰孤伫,玉臂纤手柔情菀菀,第一眼就给人留下强烈印象! 她之根骨风姿妖娆绝世、风华绝代,即便是放眼于当今世界,也很难找出几人并肩者。 而她的怀中正揽着一名短发的女孩子,君莫笑在幽雾遮蔽下的模糊轮廓中仍然依稀认出那人正是齐潇阳! 君莫笑关心则切,立即发动感应询问:“潇阳,你还好吗!?” “好。”青衣妖影在收到君莫笑的感应后,以感应的方式,惜字如金似的回复了一个字。 下一刻,一道似山涧清风般的傲然女声,以天地感应的方式响起,感应的目标正是方才发出惊天一剑的萧遥。 “后世小辈,伤我好友,胆子不小……受我一指!” 只见那道妖娆绝世的青衣妖影,伸出洁白无暇、莹莹似玉的手掌,屈掌成指,指尖顿时青光乍现,顷刻间,一道携有惊世威能的春雷霹雳破空掠出! 似一线谪仙递出的仙剑剑光,又如神弓弹掠出的绝世神簇,以凡俗根本无法闪避的神速,直指萧遥而来。 这一指着实非同寻常,可以说是石破天惊,撼天动地! 煌煌指力中,蕴藏着天地至高规律法则——雷劫的些许韵律,雷霆自天上乍动,万物草木从雷霆中惊醒复苏,至高的雷霆之力既可以让万物回复生机之象!亦可以肃杀万物于弹指间!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萧遥还未反应过来,询问这傲然女声的身份,那道携有摧枯拉朽的肃杀之威,可破灭一切的霸道指力便已掠到了近在眼前的地方。 关键时候,萧十一自然不可能坐视萧遥被一指头削杀成齑粉,他挥动手中平平无奇的木剑,顿时周遭天地剧动,一刹那的时间,萧遥感觉自己身前驻足的并非他的哥哥,而是天地的主宰,万物的君王,他仿佛内心的奴性觉醒,忍不住地要叩首跪拜。 霎时间,虚空之中顿时滋生出成万上亿道空明剑气,每一道空明剑气都被他锤炼得无双无对、完美无暇,没有一丝缺憾可寻,没有一丝薄弱可找。 每一道剑气都如一柄天人合一的大道宝兵,动辄便可给世间降下天灾巨难,雷霆雨露均在一念间。 萧遥目睹这亿万道剑气,真如无边星河悬挂宇宙天地间,更如长兄日夜调教驾驭的百万雄师般,静静伫立在天地校场间,等候他的差遣调用,一声令下,便可以天地宇宙为战局,起一场震荡乾坤之战。 萧遥顿感自己方才那天外银河般的一剑,仍然粗糙不堪,存在诸多漏洞拙劣,辣眼异常,仿佛一件初具雏形的粗糙之作和一件千锤百炼千雕百啄的旷世之品相比,由不得萧遥自惭形秽。 “破!”萧十一轻辄一声。 高举手中木剑,霎时间亿万道剑气如山呼海啸般地汇聚在一处,铸成一柄无方无尽、完美无瑕的虚空巨剑,偌大巨剑高悬于天穹之间,庄严与神圣到了极致,宛如有上古执掌那柄虚空巨剑一般,万物在虚空巨剑下,皆要臣服叩首,三跪九拜,否则就是亵渎帝威,犯僭越之罪,必为巨剑所诛。 而萧十一端立在那里,气质仍旧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朴素淡然,但离他最近的萧遥却已经跪伏下去了,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这个兄长,此刻毫无疑问就是天地间至高的主宰者,不可僭越的诸天君主,面对君王,臣下唯有跪伏,高喊万岁。 这赫然是萧十一锤炼到了完美极致的惊天拔剑术第九层——真正的剑九·惊天!! 而他这一剑确确实实地做到了惊·天·动·地!毫无夸大虚饰之成分! 下一刻,一剑斩落,一指迎来。 两道均可堪称惊世骇俗的绝世之招,就这样激烈地大碰撞在一处。 第22章·天地放逐 轰轰轰…… 成千上万朵巨型蘑菇云在虚空中爆裂开来,千万里的空间都被这群蘑菇云的爆炸波动蔓及,所过之处滔天气浪遇山湮山,遇海焚海,万里地域顿成赤地,连空气都被完全轰没,万里地域一时间竟然陷入了真空状态,地表表面龟裂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猩红如血的熔岩网络,每一条熔岩网路都深不见底,其中蒸腾着滚滚赤红的熔流。 此刻,北境彻底沦落为天人修士争斗的恐怖战场,黑狼言及的随白虎凌冬异象引发的恐怖大战果真在此刻应验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开辟神启纪元的四大神圣为了杜绝天人修士动辄毁地万里,天崩地裂的手段,给凡俗世界的平民造成危害,早在纪元创立之初,便立下约束整座荒芜古地的神圣盟约。 其中一条便是天人修士开战,但凡动用威能强度超越超凡领域极限的手段,便会被荒芜古地自动放逐至异界,避免造成天塌地陷,生灵涂炭。 而这一条盟约此刻间骤然发动,就在萧十一和那名青衣妖影将真气威能提升至天人程度的瞬间,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数千里范围内被神启盟约认为是危险因子的存在,全部直接被弹出了东陆所在的中央大界,君莫笑等人所在的北境空间在刹那间扭曲,数千里间接近天人及天人的修士,全部被放逐到了这方异界。 任何天人修士就算是走到这条道路的极巅层次都无法反抗神启盟约的约束力,因为那是四大神圣,真正的仙佛那个无上层次的恐怖强者制定下的究极规则,除非有一天出现可超越他们的存在,否则必须受到这规则的约束。 因此,在遮天蔽日的如同天幕般的宏大硝烟散去后,萧十一和青衣妖影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他们早已远离中央大界的东陆,来到了不知名的偏远异界的某颗冰雪覆盖的星球上。 他们目及之处,除了方才那一绝世对击,引发的如同天灾地劫般的恐怖景象,除此以外皆是接近绝对零度覆盖下的死亡冻土和冰川,整个星球都被遮天的冰雨和风雪覆盖,除了他们这几个突然闯入的异域来客外,这里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真可谓是一片冰雪和极温笼罩的死亡禁地,与君莫笑之前提及的阎罗冻土多少有些相似。 以纵横之势交错漫布数万里的熔岩网络,在风雪的催逼掩盖下,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封起来,仿佛这颗星球在自我修复创伤一般。 “极地星球吗!?”萧十一悬立在星球的上空,纵然是恬淡如他,也有些恼火地皱了皱眉,呐呐自语道。 而萧遥正悬立在他身后虚空之中,神色惊诧不已,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亲身感受到所谓至高修士“为天地不容”的规则放逐,他自身更是为为一道天人程度的气息笼罩,无论是在方才那般威势震天的手段下,还是这般极端寒流的覆盖中,均毫发未损。 当然,以天人修士之能,不管是什么极端险恶的异界环境,都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纵然极地星球风雪滔天,极寒冻结万物,但萧十一连气息都未曾外放,那些极致寒气和风雪,竟然丝毫无法渗入他所在千丈左右的空间内,可见天人修士,修为恐怖如斯,不怒自威,存在本身便可影响周遭天地环境。 但棘手的事情在他因为施展方才那一剑时,怕剑光余波误伤萧遥,故而分出一道气息庇护住了他,但没成想神启盟约竟然将他也误认为是危险因子,直接就将其一同放逐过来了。 而这无疑给萧十一增加了更多的负担,若是萧遥离开自己的庇护,顷刻间就要被这漫天风雪和极端低温封冻在寒域之中,生死攸关。 而他还要面对一个天人领域中不知段位几何的妖异强者,纵然他独身与其大战都要豁尽全力,如今却要分心护住萧遥,这无疑为他增添了几分败机。 思量再三,萧十一始终不愿拿弟弟冒险,便开口停战:“前辈,此异界对境殊旷,你也携有庇护者,不便大打出手,更何况方才他两人对决,本就是同级修士之间的伐战,生死应当自负,更何况你护佑的那名女孩子,也并非爆发真力,仍有大幅隐藏,你以天人手段擅自出手干预,气势汹汹的要杀我弟弟,是否亦有违公道……于情于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此罢手如何?”。 青衣妖影就伫立在萧十一数里外,她所伫立的极地星球上空,周围数千丈内,同样风雪不入,寒流不侵。 可见她与萧十一同为天人强者,且她之境界修为,很有可能远高于萧十一,到达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她骄傲之极,丝毫不肯接受妥协,傲然发言再战:“纵然我怀抱她,单臂与你相斗,又如何!一样胜之!” “我敬你是修士前贤,这才一再退让,不要逼我动了真火,纵然为绝顶强者,亦要讲道理,萧某平生最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即便是至高的人道修士亦是如此,若是真理公义不可寻,萧某便以这三尺剑,一问前贤了!”萧十一顿展愤色,语气也变得冰冷无比,他的双瞳中更是暴掠出丝丝缕缕足以肃杀万物的冷酷意味,赫然凌厉开口道。 他手中所持稀松平常的木剑,却在此时逐渐蒸腾出丝丝缕缕的空明剑气,其中所蕴的惊世威能不可测,一旦释放出去,势必连这方圆万里的空间秩序都要被斩破乃至湮灭。 身为昔年青云榜榜眼,他绝非软弱可欺之人,若是逼他动了真火,他会让任何轻视他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而青衣妖影同样并非好易与之人,她之行事从来不拘一格,视规则若无物,她只会创造规则,而不会遵循别人的规则,这也导致在她纵横世间的时代中,虽然一度臻至天下修士之冠,却因行事过于孤傲乖僻,亦正亦邪,不为世间所认同。 被众多仙宗神庭视为离经叛道者,曾一度被数教联袂共伐之,后于异界重逢生死大敌,青衣妖影与之竭力一战,拼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就此惨烈陨落,却因机缘巧合,一缕元神魂光未灭,流落荒土,化回原身桃树,于山林间遁世数千年之久,陷入漫长沉睡,韬光养晦,积蓄力量,试图再回到巅峰时期。 但即便沧海桑田,她之性格脾气仍未有所收敛,仍旧傲立独行,不理世俗偏见。 “来……”青衣妖影毫无退意,仍欲再战。 但此时,她怀中的齐潇阳却一把挣脱出去,她那如同绿宝石般的碧绿眸子,荡漾着如同海子般的澄光波澜,青衣妖影每次与她对视,都会觉得心境平和恬淡。但,此刻那对水一般柔和清冽的眸中,不加掩饰地透出了一股怒意。她开口便叫道:“小妖,你还要搞风搞雨到什么时候!” 方才齐潇阳正要与那惊天一剑对拼,但不知怎么的,那惊天剑光竟然唤醒了惊蛰劫中沉睡了足足两年的青衣妖影,齐潇阳都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她便从惊蛰劫中窜出来了,完全不理会齐潇阳的话,直接就动用手段格挡那一剑,并以天人手段和萧十一发出绝世对击。 虽然齐潇阳早就知道青衣妖影是个冲动的好战分子,但没成想这么冲动好战。 “干嘛……我可是在帮你哎?” 被齐潇阳这么一吼,青衣妖影顿时一改高冷跋扈的神秘妖孽形象,竟然变得……微妙的弱势起来。让远在数里外的萧十一不仅有些汗颜和迷惑,这齐潇阳到底是何惊天身份,竟然能让青衣妖影这种级数的天人神秘强者,都要摆出这般小女子的造作势态来。 难道这女子是某些可怖的老怪物?欲跃出最后一步,而投身于凡尘,重新体悟红尘万丈,再修至强路!? 青衣妖影完全无视萧十一的种种猜测,她在那里委屈巴巴地看着齐潇阳,一对神似桃花的粉润眸子水汪汪的泛动,看得人直呼心疼。 “此事原本就是我与他的正当对决,根本不需要第三人插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受损,但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实力吗?说实话,我现在确实有点恼火,你换位想一想如果是你堂堂正正的对决被他人莫名干预,本来正当的成败,搞得成了仗势欺人,你不觉得恼火吗!你难道觉得我会输给他!?” 齐潇阳完全不理会青衣妖影的眼神攻势,此刻如同暴龙怒目,澄澈似水的双眸几近要喷出火焰来了,她原本清冽柔和的声音,此刻却有些冷冽与漠然了,让这个昔日与他以闺蜜挚友相称的忘年之交都有些害怕了。 她从未见齐潇阳发过这么大的火,特别是对自己 第23章· 青衣妖影双拳紧握,浑身都在颤动,只不过不是她在发颤,而是双拳紧握无意识下引动的劲气旋涡带动所致,天人修为早已超乎了世间所有凡俗人等的想象,一呼一吸均会牵动乾坤气机,天象变化。 所谓天人,是真正意义上实现天人合一境界的人道绝高存在,攀上这座令世间仰望的缥缈云巅,反才算是真正地到达窥见大道本质的那一层次,而后面的道路将越来越艰难,但一路上的风景也势必更加瑰丽壮阔,惊奇万千,举世难见。 而青衣妖影这一颤不要紧,整个极地星球上空也跟着她一同颤动起来了,她与齐潇阳所处的那处星球空间处,直接掀起了毁天灭地的超级飓风,巨似擎天之柱的风涡直接由上而下贯通下去,并呈四散之势蔓延开来,极地星球原本积累上亿年的重重冰封带,顷刻间便被这道飓风柱掀翻拔起,在肆虐的风暴中节节粉碎。 而极地星球半球上空的空间,也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扭曲现象,在剧烈的晃动与震荡,仿佛这片天地即将要崩塌了一般。 此时,就连萧十一这尊天人修士,也受到那道超级飓风的波及和影响,身形不再稳定,也开始晃动起来。 “这是!?”萧遥也被这一突兀而来的天地异象惊骇到了,他的兄长11年前就已经突破了天人初段,一举成为了东陆最年轻的天人修士之一,而六年前他飘然远走前,萧遥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境界修为了,只能感觉到他比破段的时候,保守估计强大了足有百倍。 他已然在同期天人修士的道路上走得足够远了,与他同期的青云十人中,也就那么几个人与他一样。 再加上消失的这六年,他肯定哥哥一定远走到了极其危险的未知远域,经历了相当艰难的艰苦修炼,方才有这般他现在完全不能触及的实力。 但就是这么一个绝世般的惊天修士,原本该举世茫茫,叹无敌手。 但今日却被对面的青衣妖影漫出的一道风暴异象牵动身姿,与那些凡人一般在风暴的煽动下,不能岿然屹立。 这对于凡人正常,对于强大的足以让世间修士仰望的天人修士来说绝对不寻常。 这只能证明对面的那袭青衣妖影,在天人领域中走的比萧十一更远更深,也更强大无匹。 “她很强。”萧十一凝指成剑,缓缓地将周遭的飓风波动按压了下去,他将目光投向飓风的中心点,缓缓地开口,语气沉稳而坚定。 “强到什么地步?”听到哥哥这么说,萧遥首先是惊讶,然后是羡慕,最后却是有些好奇了。 “比我强那么好几个段位吧。如果你将来有一天踏足了这个领域,你就知道现在她到底有多强了。”萧十一淡淡说道,虽然他也对这飓风中心的妖异女子感到惊讶与好奇,但他内心坚定澄明,一泓冰心如玉壶,不为任何外物撼动,即便强出他这么多,但是萧十一仍没有半点气恼和动摇的意念,他坚信自己不断前行,未来势必同样能够达到如此地步。甚至将其超越,走到更远的地方! 甚至……成仙! 气抖冷!她一代青衣妖影何时遭过这份罪,受过这待遇!?想当年她是何等人物? 在她纵横世间的时代,她才不跟别人讲什么道理,想做的事情她会毫不犹豫去做,哪怕那事情有多么的荒唐不羁,离经叛道。 就以她这个与当代相距数千年之久堪称老怪物的家伙,都可以当齐潇阳的远祖了,竟然跟她在这里以平辈的方式称呼,就足以管中窥豹,说明青衣妖影的个性有多随便散漫、恣意妄为了。 但是,令人惊掉大牙的是,青衣妖影虽然在那里纠结半天,矛盾纠结无比,但还是一字一顿,极为艰难地从她这张任意妄为的嘴巴里,吞吐出这么毛骨悚然的三个字:“我……错了。” 我错了!?这真是如同五雷轰顶般的三个字,敢问世间古今未来,有几人能让天人修士说出这般示弱认错的话语。 得亏青衣妖影自身气机遮蔽外界一切,否则让人听去了简直可以当成天人间的奇闻异谈流传诸天了。 而齐潇阳这小妮子也是真的有本事,竟让一名天人修士中的老怪物给她乖乖道歉,这要是让君莫笑听了,也忍不住要咂咂嘴。 毕竟那等世间横行的大修士,纵千百战而死,也万不可能辱没自己的威风尊严。 “罢了,我再去与他战过就好。”齐潇阳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对清澈似碧绿海子的双眸和她的声音都在听了这句话后温和与收敛了许多。 齐潇阳不打算深究此事,她深知自己这位好友的脾气秉性,虽说是个活了足足数千年的老怪物,但精神年龄与她相差无几,甚至比她还要天真娇蛮一些。 齐潇阳料想她的出身地位定然尊贵不凡,也曾受到家中长辈的千娇百宠,方才养成这般洒然而为的个性。 即便后来家道中落,逢蒙大难,流落人世间,却也有幸得良师照拂,就她而言,也并未阅历红尘太多,而踏足天人领域,全凭的是惊艳绝伦的不世才情和妖孽般的天赋资质,远不如那些传统意义上的老怪物,看尽红尘生死,敛空七情六欲,唯执求仙得道。 “嗯……我帮你放话。”青衣妖影变得很是“乖巧”,立马就接话道。 齐潇阳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两人内部矛盾得以和谐化解,青衣妖影周身释放出的漫天气机也自然敛去。 下一刻,她便释放出思感,直接与萧十一正面对话:“方才我出手介入的确不妥,你我携手开辟一方区域,让他们再战过如何!?” “我远走六年,今日回归,并非只是为了营救胞弟,更重要的是我与君莫笑,有不得不了结的因果宿缘,我无心与你等纠缠,就此各自散去罢!”萧十一果断拒绝,他真正的目标并非青衣妖影及齐潇阳,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君莫笑,此番前来有诸多事宜要与他解决。 而现在与青衣妖影的缠斗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没有心情再耗下去了,要马上动身去寻觅君莫笑了。 “不行!我等二人此行目的就是要助那名少年一臂之力,怎会轻易放你离开,更何况来与他寻斗的人,恐怕不止你一人吧,方才受天地放逐之际,我已明显感受到北境远处刹那间多了几点身影,并且那几点身影都被神启盟约的规则秩序锁定,放逐过来,而且并非是像你身边那人般被秩序错认而放逐,反倒正因为他们非常危险,每个人身上都有天人幅度的能量波动爆发才被锁定放逐过来的。” 青衣妖影同样断然拒绝,桃花似的双眸中眼波流转,缓缓说道:“那几人的目标恐怕也是那少年吧?” 萧十一很坦然,直接大方地承认道:“不错,不仅是天人修士,还是当年名动天下的青云新秀中的佼佼者,青云榜第三——江南!青云榜第六——荀义!这两人是我的同伴,我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汇聚在这里,但目标都在他的身上,与你等无关,此刻抽身离去无疑是最佳选择,免得在这片混沌的泥沼中越陷越深,这幕后的水很深,你们若是执意涉足,只怕给自己招惹来滔天麻烦。” “你又如何?玉京萧氏中的嫡长子,想要静静地做一名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代贵公子不是很难吧?你又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齐潇阳闻言,也直接开口问道。 她的内心开始有些担忧了,今日的这一场局,恐怕是幕后某些人蓄谋已久的局面,能在短时间内遣出今夜那股力量,与君莫笑做缠战,又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迅速召集青云榜中前茅精锐前来围猎君莫笑。 这种手眼通天的手段,果真不愧是三大旧圣,纵然他们因为六年前阳关血战之刻发生的某件大不敬大不赦的秘辛而被青铜监国严下禁令,圈禁于与世隔绝之地,不得外踏半步。 但三大旧圣背后是与这座帝国共生了千年有余的大族阀,这些大族阙的势力盘根错节纵横分布,如同三株千年老树般,早已和帝国这片大地水乳交融,根深蒂结,不可分割。 就算是权倾天下的监国殿下或掌千军万马的帝国元帅又如何?一样动不得! 某种程度上,三大旧圣所在的京中三族才是真正掌握帝国的帝,而坐在明面上的那两位千金子,在这三尊在帝国如同神佛似的族阙面前,仍然显得稚嫩弱小,不到气候。 “高高在上就能遗世独立吗?诞于华庭之中,便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不做什么便不做什么么?这样想便过于天真。”萧十一望向齐潇阳所在处,双眸平淡如水,没有一丝杂质,却透着一股仿佛洞悉某些事物本质的玄妙感觉。 旋即,他开口他又开口说道:“笼中之雀,只能栖息在富丽堂皇的美丽牢笼中仰望天空,以歌喉寄托对飞翔和天空的思念,不是么?” 所说的话语一语双关,顿时惊着了齐潇阳! 齐潇阳脸色变得惨然起来,到外面行走这么久了,她也是第一次这么震惊!以前的事情,那座冷宫里面的事情,应该只有当年那几个人知道,但萧十一却直接说出了当年她童年时期很长一段时间所处的困境和心境。 天人修士,竟恐怖如斯,一念企及,便能捕捉凡人思感,纵然她自身有大气运覆盖与守护,更有青衣妖影幽幽迷雾庇护,亦让其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和陈年片段。 第24章·虚空神枪 “你越界了!”青衣妖影神色顿时肃杀无比,有人竟然跳过她的庇护,窥探齐潇阳的过往和思感,真的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的双眸顿时敛出两股锋锐无匹的冷芒,电射之间,便锁定萧十一两人,连那一片空间都为那股眸光一同锁定与凝固,空间之中万物皆寂,连风雪都无法呼啸与飘动了,而后一股悍然巨威,便铺天盖地地轰杀而下。 萧遥只觉得一股无形无相的悍然天威,于刹那之间压落下来,根本由不得他做出任何反抗和逃遁,便要以雷霆威势,将其轰杀成一团齑粉。 但萧十一同是那个大境界的修士,自然具有一争之力,但即便是他,在那个瞬间,也为之心惊,此人手段之强,威能之剧,眼眸开阖之间,眸光所致,万物瞬息皆湮! 但好在他也非等闲之辈! “破!”萧十一双手凝指,交叉齐出,两束通明剑光呈交错之势向前斩出,正好抵住了那股于瞬息夺命而来的眸光。 两道威势动天的剑光与眸光,激烈地碰撞交炽在一起,轰然暴裂开来,巨大的能量波动成巨型的十字架在极地星球的上空延展开来,暴裂的威力波动极度惊人,覆盖了足足有小半个星球表面,所到之处,那些被极致寒气和低温冻结了不知多少亿年的冰层冰川,霎时间都被震得四分五裂,一排排高耸入云的冰川连连龟裂倒塌,一片片万古冰层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庞大的急流从冰层中溅射出来,顷刻间,那里便化作一片片汪洋大海。 “前辈,当真要纠缠不休,与我一战!?”萧十一彻底失去耐心,眼神变得凝重肃杀,语气冰冷地开口道。 他眼中有凶悍的杀意滋生,眼风如刃,仿佛能够化作两柄虚空巨剑斩切万物,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凛利激荡之意。就最熟悉他的萧遥都觉得莫名生骇,不敢接近。 此刻他浑身气息激荡起来,整个人变得杀伐果决,拒人千里,与方才那般斯文有礼、温文尔雅的形象堪称天壤之别,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名红尘中以剑为生的杀人者,也更符合俗世红尘对他的刻板印象。 “战一战,又如何!?” 青衣妖影再不废话,直接宣战。 话音刚落,她之身影便疾掠而出,似一道清丽绝尘的烟霞虹光般,以极速划过长空,进入了宇宙深空之中。 萧十一也不废话了,身形一转,顿时化作一道空明剑光凌然掠射出去,紧紧地追逐着那道烟霞虹光走了。 两人是要再去寻一处适合他们的战场,在那里展开真正意义上震天动地的大战,避免他们的天人威能,误伤萧遥和齐潇阳。 大的走了,小的也不闲着。 齐潇阳率先向萧遥开口发问道:“再战过,如何?” “好啊,只是没了你身后的依仗,我的惊天一剑你未必能够侥幸逃过第二次!”萧遥自然应允,他的长兄说这女人还有真力隐藏,他断然不信,这一次他一定要将其彻底击败,堂堂正正地向兄长证明自己。 “我不用兄长气息护佑,我要堂堂正正而战!”萧遥自尊心很强,他直接闪身走出那道萧十一给予的天人气息,霎时间,极地星球的极致寒气四面八方地便朝他席卷而来,仅仅是瞬间,他的身体表面就结出了数层厚的冰霜,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快要被那极致寒气冻结了。 但下一刻,萧遥催动浑身真气,外放成一道护体流光,遮蔽护佑自身,虽然他仍觉得寒意刺骨,却无性命之虞了。 齐潇阳同样走出青衣妖影给予的清冷幽雾外,同样施展护体流光庇护己身。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极地星球上空对峙起来。 一时间,空气仿佛都要凝结了,整片空间变得十分肃杀与危险。 下一刻,两人均暴掠而出,大打出手! 齐潇阳手持古伞红袖,此器设计精妙巧思,伞身为盾,伞柄藏刀,齐潇阳深知其中用法,拔出伞柄中的樱红色长刀,刀身修越古雅,但异常锋锐和坚韧,齐潇阳握持于手,一口气斩出了数道樱红闪电般的凌厉刀光,纵然萧遥惊天拔剑术便是以拔剑速度快如闪电著称,却在招来送往间,丝毫占不到齐潇阳任何便宜。 这足以说明齐潇阳的实力可怖,难缠之极,远超他接触过的任何对手! 但两人全无退避想法,一时间招数穷出,彼此将自身的速度和力量都催逼到了极点,犹如两道红色闪电与白色闪电反反复复地在那里进行对冲和攻伐,极地上空斗势焦灼至极,两人均是超凡领域个顶个的强手,一时间陷入鏖战长考,难分高下,双方发出的狂暴剑光纵横扫劈数千里长空,无数惊风骤雨般的残破光影于万里空域中飘荡飞溅,重重寒气凝结的冰云中有大面积的雷霆和音爆在连接乍现,死寂了不知多少时光的极地星球变得喧闹无比,这一战足可以堪称惊天动地!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昼夜之久,到了末点,竟仍未分出明显的胜负,他们身影交错冲突间的剑光刀气弥漫溅射,仍旧浩荡悠长、威动八方,未有哪方显露颓势。 “你的确是我所遭遇过的最强敌手,你的刀道修为远超我遇过的任何一人,而且能与我战至这个程度,就连云无邪、萧野都不能做到!你足以自傲了!”萧遥双目凝然,严肃认真到了极点,他已彻底将齐潇阳视为生死大敌,丝毫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但你仍然会败,败于我的天人之剑下!”他开口道,语气中弥漫着绝对的信心。 他自问若未修成这一剑,缺乏这一剑的浩然剑气和大江大河般的剑力,他恐怕早已败给齐潇阳,这女子刀术通玄,随心所欲,变化无方,实在是厉害无比,而且可灵活地运用变换多种武器,每一种武器都能发挥出其中的极致厉害来,在这三昼夜的鏖战中,她其实一直占据上风,将他逼得不能分神分心,但凡期间他有一点分神疏漏,势必要惨败给她。 “哦,是吗!我倒想要正儿八经地领教一下你这惊天一剑!” 齐潇阳毫无畏惧,反而越战越勇,施展出的刀光刀气愈加周密无漏、势大力沉,端的是雷霆万钧般的威势,几近将萧遥压制下风阶段。 “哼!”萧遥冷哼一声,凝聚惊天剑意,霎时间,其身形进发出一道辉煌白光,而后化作一道贯天白虹直冲天际,白虹飞驰的过程中,惊天一剑的剑意也在不断萌生滋长,逐渐变得完满无缺,直至到达顶点后,一柄浩大无匹的巨型剑体已然成形,化作一道通明剑光,剑身缠漫无数星光,犹如一挂星河雕缀在剑身上,堪称超凡介乎与天人间的无双无对完美一剑。 他观兄长那一剑,自身又有进益,对于惊天一剑的剑意领悟更加深刻了! 齐潇阳此时又变换武器,手持一杆修越的雪白蛇矛,通体空明无霾,质地纯粹,犹如一块埋封千万载的极地寒冰。此矛名为“沥泉雪蟒”,传闻此矛由一头进阶天灵的通天白蟒褪下凡蜕所化,沾染有天灵的精元气息,若是由真正的超凡强者使用,可以超凡领域激发出一撄天人的威能。 “遂烽八荒斩第三式——虚空闪!!” 齐潇阳架起出枪之势,浑身真气汹涌澎湃、雄浑无比,如同大江大河般纵横天地,在体内经脉中游弋蜿蜒,下一刻全身的雄浑真气都汇聚在了沥泉雪蟒的矛锋处,赫然之间,那柄蛇矛变得异常锋锐起来,整柄蛇矛都在剧烈的啸鸣,周遭万里的天地间也在发生着某种同频率的啸鸣声。 那啸鸣声如同无处不在的风声,却又似某种上古神蟒的嘶吼啸叫! 而矛锋之处的锋锐感更是惊世骇俗,宛如一种实质性的精神锋光,具有恐怖的穿刺和切割能力,那锋锐感在不断地向外冲刷游走,让整片天地都畏惧起来,怕被此矛刺穿或切割开来。 而就在下一刻,避无可避! 齐潇阳终是刺出了那一枪,如闪光般破开虚空的绝世一枪!霎时间,齐潇阳直接化作一道惊世枪势飞扑出去,似贯天白虹,似吞天巨蟒,气冲斗牛而起!端的是贯穿虚空的威能! 萧遥空明剑光已成,同样以白虹落日般的威势斩落下来,无数星光盘旋环绕,璀璨惊艳,似一条天外银河冲泄而来,又似一柄空明古剑遥遥挥下。 两道足堪天威的手段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霎时间进发了翻天覆地的巨大爆炸,无比接近天人的巨大能量掀起超巨型的风暴极流,直接覆盖了极地星球半球表面,这一击的威能幅度甚至超越了方才青衣妖影与萧十一对击形成的巨型十字异象,直接将极地星球的一面轰的千疮百孔,天地难分,目及之处全部都是遮天蔽日的水雾和尘埃。 “噗!”就在这天昏地暗、雾尘漫天之刻,因对击交错擦身而过,踏足极地星球地表的萧遥,却在此刻喷出一片鲜血。 “啊啊啊!”而后,一道道闪光般的锋锐矛光从他的身体中冲出,萧遥四肢百骸皆遭受矛光凌厉冲杀,瞬间遭遇极大的重创,而那些矛光挥洒出去,却也直接将那处的尘埃雾气一扫而光。 而齐潇阳正悬空屹立在他的上方,肩挑那杆沥泉雪蟒,星光照耀之下,蛇矛通体雪白更胜霜雪,矛锋之上锐光激射,仿佛弥散着一股可洞穿虚空的极致锐气。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完胜!她以虚空闪的神速枪术,闪避过了那惊天剑光的冲刷,隐于虚空之中,而萧遥却被她的虚空闪击中,身受莫大重创。 好在超凡巅峰阶段的修士,自身根基经脉和血肉精神已经足够殷实坚固、生生不息,只要不彻底斩灭他的真灵灵识,他就仍能恢复如初,足见超凡领域与凡人领域本质上的差异。 是万万不会出现凡人武夫那般只要经脉俱断,便回天乏力,一生不会再有大成就的情况的。 但即便如此,这般重创,若仅靠自身能力用功修复,仍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萧遥浑身染血,全身剧痛,每一处都被矛光贯穿了,他仰望着半空中的齐潇阳,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姿清丽逸尘,英姿飒爽,有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超然气概,仿佛如身经千百战的女将,却又似不染人间烟火、清冷缥缈且遗世独立的天外飞仙子,但她肩挎长矛,英武神气,武威昌隆,不凡如斯,又更像由天界临凡、斩妖除魔的女武神般不可侵犯,庄严至极。 “真讽刺,几天前,还是我驻足在那里高高在上,几天时间过去,形势地位一下逆转易形了,我成了匍匐在下的失败者,你成了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萧遥嘴角溢血,心意凄凉,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此刻他浑身遍体鳞伤,每一处创口都在溢血,但是比起血肉之躯的创伤累累,他那自命不凡、奋勇无畏的心境更是被齐潇阳打破,变得伤痕遍布,接近濒临破碎的程度了。 修行之路,原本就千难万险,许多才赋绝伦的修士,仅凭自身惊艳天资便能跨越许多险阻障碍,轻而易举地跻身于修行领域的前沿道路中。 但这样的顺风顺水不可能一生如此,即便是在惊才艳艳的绝世修士,也终将会在修行道路的某个节点,遇上以天资天赋无法再轻易通关的险阻障碍。 遇到这种障碍,有些人会驻足下来,重新审视自己,面壁坐关,去打破目前的桎梏和困境。 而有些人则很有可能无法接受失败,困在自我的心魔中不能自拔,导致心境破碎,宛如一柄锋芒过盛的利剑般,就这样崩碎残缺。 这是修士自身中将要面对的劫,也是避无可避的道心磨难。 度过去了,则风起云涌,一路无惧无畏,花开人间最绚烂。度不过去,则心生樊笼,画地成牢,很有可能从此庸庸碌碌,沦落为一贩夫走卒,再无缘领略更高的层次。 “无聊。”对于萧遥的自怨自艾,齐潇阳漠然开口道。 “你……”萧遥瞪大了眼睛,就要发火,但火到心头,却又奄奄自熄。 是啊,自己如今已经是这般凄惨之状,毫无悬念地败给了齐潇阳,胜者对于弱者的藐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兄长想必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一定失望透顶了,也不会再管自己了,会让自己在这颗极地星球中自生自灭罢。 想到此处,他越发觉得忧伤与悲哀起来,他真是太没用了,从小族中的大人就拿他与萧十一做比较,长兄什么都做的完美无瑕,尽善尽美,是所有人心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是众星捧月的月,而他这颗星星,做的再好,也在完美无瑕前黯然失色。 犹如皓月之光与流星之光,后者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时至今日,这种局面仍没有改变,他的长兄在修行的大道上一骑绝尘,已经走出去太远太远,而他追在后面却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同时,又有诸多的强敌,如雨后春笋般唰唰唰地冒出来,他还要费劲心力对付这些同行者。 真的好累啊……太累了,干脆放弃修道好了,做个醉生梦死、纵酒滥杯的豪阙贵公子摆烂好像也很好啊,又或者不回族中了,去江南之地,购置一座豪华别院万顷良田,大隐隐于市,美人红酥手,谈笑有鸿儒,岂不快哉!? 仅仅片刻,萧遥方才激战中的那份高傲斗心和悍然意志,仿佛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他在失败的阴影泥沼中快速地沉沦了下去。 他的心思瞬间散漫起来,早已没有了和齐潇阳争辩的兴致。 齐潇阳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道:“驻足高处,履于平地,我从不觉得这能改变我的心境本质,登临高处,的确会让人心旷神怡,俯瞰众山小,但也会让不少人心生一股飘飘然的优越感,我驻足穹巅,俯下身去看到了尽是些如同蝼蚁的渺小景物,这样的我岂不是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一般,俯瞰人间,笑众生纨绔执迷。”。 “但你别忘了,你只是站在山巅之上而已,真正伟大的人,不是你,而是这座山巅本身!你只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只因为踏在巨人的肩膀上,你就以为自己比巨人还要高大了吗?” 齐潇阳言辞锐利,句句似尖刀利刃般地插在萧遥的心窝里,让这个几乎要坠入无尽深渊的年轻修士,忽然心生强烈的愧意和恼意!愧来自于兄长对他的无限期望,恼来自于他的道心竟远不如齐潇阳这女人坚韧无暇。 他毕竟是个骄傲的人,自小便于世间一流的天骄争锋,纵然道心受挫蒙尘,也不会沉沦颓丧的那般迅速。 而齐潇阳这番言辞犀利的话语,仿佛当头棒喝,打醒了这个快要废掉的人。 萧遥忽然觉得轻松与释怀了,一直以来在他心头深处挂碍的那些面子、排场、名次和地位等等,此刻忽然在他心里散成一团齑粉了,恍如过眼云烟一般。 他艰难地发力驱动四肢,炽热的痛感几乎透彻骨髓深处,但他仍是咬牙坚持,最后终于盘坐起来。 他开始自我审视自己的过往经历,在洞彻萧遥这个人的一生本质。 一路走来,他自出生以来拥有的,绝大多数都并非他自己挣来的,他一出生便含着金钥匙长大,吃穿用度无一不堪称锦衣玉食,修行资源更是取之不尽。 五岁那年,他目睹长兄运气似大河滔滔,源源不绝,一气千里又百里,他顿时便心生羡艳,那一日他将自己的炼气想法告诉父亲后。第二天,族中便为他请了一名老师,那人便是以“炼气第一”著称东陆的五气朝元宗中的某位绝代名宿,为他亲解炼气法门。 十岁那年,他目睹长兄在成人礼上,被授予镇族灵宝——“惊天”,他手持惊天挥出大江大河般的滔天剑光,几乎一剑一败,直接败尽了当天挑战他的108名修士,其中不乏同龄中的天才修士,以及不少成名许久、战绩斐然的修士强者,一度跻身当时的青年修士之冠。 那一日后,他便心生向往,想要走上修剑的道路。 于是,第二日长兄就成为了他的剑道老师。 走到今天,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堪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和失败。 纵然六年前,他于龙血湖上刺出那一剑,反而一招之内便遭遇重创。 但他颇不以为然,毕竟君莫笑是天人修士,自己能以超凡领域越阶杀伤他,已经足以当做一种莫大的荣耀和奇迹了。 但到了如今这地步,他才慢慢地看清楚自己,有多么的羸弱且脆弱,再这样走下去的话,他是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也绝对跨不过天凡之间的那道深邃无比的天壑。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缺少的什么了?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步一脚印的前行,所谓修道,不仅仅要走过他人走过的道,更要走出自己的道。 第25章·真身 “对!我应当走出自己的道了,不再依靠兄长和家族,我要自力更生!我要变得更加强大!直至我跃出那一步,突破那道绝望的天壑,叩响那扇天门!我应当成为天人,不应为俗世红尘困缚!” 萧遥盘坐在风雪中,此刻他的心境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清明与寂静,过去在意的那些红尘薄利,此刻皆自然散去,他不再为其所惑,终于要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见萧遥受创,萧十一留下的那道天人气息,飞掠向萧遥,想要注入其体内,为其修复创伤。 但萧遥拒绝了,并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必,我自己来,纵然要在这里花费些时间,但亦不是无用的,修行的道路上不应顺风顺水,那是取死之道,所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逆流而上,若是沉沦安乐顺意环境,必将无缘与天同寿那般极境。” 那道天人气息闻言,并未继续干预,但还是分出些许,注入其体内,为其止住了几处极重的大创伤。 而后围绕萧遥所在雪地环绕一周,化作一道圆圈,担当起了为他护法的职责。 萧遥目睹这一幕,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顿感心头有一股暖意流过,他深知兄长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无论他怎么失败和颓丧,他总会心平气和地等待自己再次站起来,再尝试下一次,直至成功。 这样的等待与陪伴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中,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而自己方才竟然将自己的失败迁怒于兄长的完美无瑕上,这也让他分外觉得惭愧和后悔,等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和兄长道歉。 萧遥坚定自身信念后,对于齐潇阳这个罪魁祸首,心中竟然没有半点怨恨,反而尽是感激,他抬头看着悬立在空中的齐潇阳,行了个抱拳礼,真心诚意地开口道:“多谢你,此战是我输了……将来若有机会,再来一战!那时我不会再败!” “随时恭候!”齐潇阳也施展抱拳礼,回应道。 这一战已然落幕,齐潇阳也不再留恋此处,旋即激发护体流光,直接飞离了这颗极地星球,当来到宇宙深空后,齐潇阳才发现,他们被放逐的这片远域荒界并不是别处,正是君临荒芜古地的四大帝星中的那颗战神武宿,亦可称之为白虎秋月所在的深空彼岸。 而这颗极地星球正是战神武宿的诸多伴星之一。 而在距离这颗伴星百万里之处,又有一颗面积广袤的伴星,此时那里正有多道震天动地的悍然气息和霸道光束连连激射而起,竟然远隔着百万里的遥远距离,波及到极地星球这边来了! 纵然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齐潇阳都能充分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真正意义上堪称撼天动地的绝世威能!那些悍然气息和霸道光束扫过的地方,无论是宇宙陨石,还是荒芜星辰,要么被直接被打得湮灭,要么星球表面被轰的千疮百孔,熔岩滔天,濒临灭亡。 但这多股威能气息中,齐潇阳并未寻觅到小妖的气息和萧十一的气息,倒是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君莫笑那股特有的气息,如此看来,必然是君莫笑和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交上火了。 齐潇阳顿时心急如焚,这些气息每一股都强大到了非人之境界,毫无疑问,此刻围猎君莫笑的敌人们都是天人领域中的大修士。 而且远不止萧十一报出的那两个人,还有一些未知的天人级强敌,同样参与了围猎! 这样规模的天人猎杀团队,被猎杀的目标能够逃出生天的几率小之又小,纵然是他全盛时期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齐潇阳也不再藏着掖着,作为来自南陆帝国中拥有尊贵身份的血裔,她也绝不仅仅只是超凡领域这种层次的修士,作为与君莫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也是君莫笑修行道路上最强的劲敌之一,她有着与君莫笑不分伯仲甚至更高的惊艳天赋,就连当年一同教授他们的老师,都觉得齐潇阳的天赋潜能是他生平罕见的几人之一。 早在六年前,君莫笑以18岁的年纪跻身天人领域,成为天人领域中最年轻的天人一段后的一个月里,齐潇阳也接踵而至,突破了天凡之间的那层桎梏,正式跻身天人领域中。 只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背后牵涉着南陆帝室的重大隐秘和气运所在,不能随意暴露自身的境界修为和真实力量,故而才伪装成凡人修士出来行走。 但事到如此,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齐潇阳咬破自己的食指,旋即她仰起头来,将食指对准眉心处,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她的眉心处。 在她离开南陆前,她的护道人曾在她眉心处设下一道禁制封印,让她不得随意动用天人力量,除非危难关头,可以帝血解封。 霎时间,那点封在她眉心处的封印顿时瓦解破碎,她的眉心处赫然睁开一枚竖眼,那枚竖眼并非实体,而是由赤金色的纹路绘制而成的图腾印记,内里蕴藏着齐潇阳一身精纯雄沛的战力修为, 那枚竖眼直接朝天掠射出一道金色神光,神光冲霄而起,洞穿虚空星云,掠入宇宙深空! 这般画面壮丽惊奇,凡俗难以想象,宛如一些失落已久的古纪元中,某些神话里开辟天眼,发出宝相庄严的镇魔神光来镇杀千万妖魔一般。 顿时,齐潇阳全身都燃烧起来了,一股朱红神炎自脚底涌泉穴腾起,蔓延四肢百骸,最后遍布全身,又汇聚至眉心处竖眼。 同一时刻,齐潇阳的背脊处,也有赤金色的纹路在快速显现,由背脊的上方到腰身处,金色的纹路遵循某种规律在快速的勾勒着一副图像,不到数秒时间,那副图像便绘制成形了,赫然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朱雀浴火图。 图腾之中,赤红色的神鸟在金色的神炎中沐浴与翱翔,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大道至理,那些金色神炎并非凡间拙火,而是传说中至刚至烈可焚毁万物一切有形的太阳火精,南陆中一直流传着朱红神鸟沐浴太阳火精涅槃出世的神话传说,而那神话传说中描述的正是南陆的神圣,朱慧武王降世的前身因果。 许多人认为这只是谣传虚闻,但只有南陆世代流传的帝室才知道,那传闻是真的,因为朱雀神族这脉朱慧武王的直系后裔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朱雀沐火的图腾文身,这不仅象征着他们纯净和高贵的血统,更是他们得先祖神圣气运庇佑的血统枢纽和力量源泉! 齐潇阳原本那如碧绿海子般清澈无暇的双眸,此刻也也变得犹如眉心竖眼那般的赤金色,她的一头乌黑短发也迅速长长,似一条飞流瀑布倾泻般垂落于腰身之处,发色也不再乌黑如墨,变成似落日夕阳般的耀眼霞红,弥散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凄丽之美! 齐潇阳端详着此刻这般身姿,忍不住为自己这般真身强悍的力量感到欣喜,旋即她一挥手,那名青衣妖影留下的清冷幽雾,再次将她笼罩遮掩起来:“虽然已经动用力量,但仍不能过于张扬!”。 旋即,她身形一动,化作一只朱红色的神雀振翅破空,犹如一道赤红色的流星长虹,在宇宙深空中飞快地划掠而去。 第26章·青云同道 画面一转,来到君莫笑所在那颗面积广袤的伴星上,君莫笑已经伙同数名天人修士战做一团,一番焦灼乱战后,他们所处的那颗星球表面,几乎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了。 交战的中心地带,到处都是因为他们随手挥出的剑光或气息凿出的深渊绝壑,君莫笑驻足在一处险峻高邈的孤峰之巅,手持那柄天悬白练,剑身空明清澈犹如一面空明古镜,又似一截万古寒冰,此刻这件灵宝的那种超凡属性被全面激活,剑身处在不断滋生着一股乌黑色的云气,那股云气浓稠厚重,绵延柔长,不尽不穷,足足延展出去数万里。 在方才的天人激斗中,这股乌黑色的云气同样给对方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其既能够掩护君莫笑的身形轨迹,又可随时转变为一道道无孔不入且瞬息万变的攻伐手段。 而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那方才与其激战的数名天人修士皆傲立在虚空之中,他们每一个人在天人领域中都是一等一的强者,同级能胜过他们的人屈指可数,甚至有一两人保持了好久的同阶无敌的战绩,更遑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执拿有不凡的灵宝,虽然论品质都不及天悬白练,可也着实足以给君莫笑造成莫大的威慑和压力。 方才那一轮激战,他们有几人凭借灵宝神威,结合自身战力,已经伤到了君莫笑好几次,好在这些创伤还未造成大碍,君莫笑的一身战力未有损降。 君莫笑望着那些人,眼神微眯,有些感喟地开口道:“一支全部由青云三十六人中的新秀成员组成的猎杀队伍,特别是你们两个也会参与其中,还是其中的领头者,我真应该惭愧吗?自己在青云榜中如此不受待见,四处树敌。” 青云榜每次只会收录东陆最为顶尖和卓越的三十六位踏足天人初段的年轻修士,故而也称之为青云三十六人,象征着整个修真界最顶尖最前沿的一批年轻英杰,所有的年轻修士都以成为青云三十六人为毕生追求的目标,可以说成为这其中的一员,无论位次高低,均是象征着鱼跃龙门,雀鸟化鲲鹏的极限逆袭。 一名青云中人足以振兴一脉家族,使其摇身一变,跻身于最上流的豪阙贵族中,帝国也会将青云中人奉为上卿,若是有意为官,必可得个将军当当,执掌一方大城要都,在凡俗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权利荣耀。 “不……我们汇聚于此,大多与你并无私仇旧怨,甚至其中有些人,还受过你的臂助和恩惠,但造物弄人,我们都有不得不与你一战的理由,君烈兄,担待了!”数名天人修士中的两尊为首者之一,神色有些不忍,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是啊,君烈兄,说实话你能回复一身战力和修为,重新归来,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族中有人下达了我无法抗拒的命令,我……” 另一名为首者同样满怀愧色,他的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君莫笑。但最后他实在是难以回避,仍是咬咬牙开口道:“罢了!死就死,就算死,我荀义也不要做这等龌龊之事,来一对一地捉对吧!你战败我们两人,便可就此抽身离去!” “你们呢?!”那名为首者叫出自己的名字,同时回过身来,询问身后的几位天人修士的态度。 “这……”有人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就他而言,真的与君莫笑没有什么值得生死相逼的仇恨,但不知为何族中下达了极其决绝的命令,要求必须击杀君莫笑,否则就将其逐出族外,甚至有族中太上长老威吓要将其禁锢在族中数百年之久。 他们虽然已是天人修士,足以称得上纵横天地,俯仰乾坤的极境修士,但天外有天,唯有登上了这条道路,才知道后面的路途有多么艰苦卓绝,有千难万险、千挫百折拦路,这条路令人望而生畏,越往上走越发的如履薄冰,胆战心惊,一个不慎就可能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再进一步的难度令许多天人都感到极度的灰心与绝望。 与天人领域的道路相比,超凡领域和凡人领域的道路,简直可以说是轻松快意了。 他们以前总以为挤破脑袋冲到这个万人之上的段位,便能脱离各自的家族,不再为那些琐碎的条条框框限制,可以走出自己的大道,开辟独属于自己的修仙大宗。 但真正到了这里才发现,家族的扶持与臂助真的太重要了!也许超凡领域的进阶并不需要多少家族的臂助,凭借着这些人惊才艳艳的奇资,轻松便可迈将过去,但天人领域的进阶却无一是这般轻松写意,无一不需要海量的资源与生死的挣扎,即便这般,到头来甚至还需要那么一丝丝冥冥中的宿运相助,否则即便给予海量资源倾泻,仍旧惨败成空的前例也是比比皆是。 所以很难有人到了这地步,还愿与自己的家族做彻底的切割,所以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沉默了,在激烈地进行思想斗争。 虽然他们都是名动天下的年轻英杰,也是东陆最前沿的年轻强者,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这般以多欺少,搁在平时他们是万万不会去做的,一来每个人对自己的一身战力修为都十分自信,若是不能在一对一中战败同阶敌手,只能说明他们没有获得青云三十六人称号的资格,一旦落败,这称号也会自动转易,所以青云中人几乎都保持着同阶挑战不败的记录。二来,以多欺少,特别是欺压低段位或同段位的修士,均会使道心蒙尘,生出不可回避的内心瑕疵来,这丝丝缕缕的瑕疵将愈演愈烈,日夜拷问着强者的内心,最后演变为萌生化外天魔的恶种。而要除去这恶种实在太麻烦太棘手,对修士自身的道运影响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几乎没有天人修士会轻易这般做。 但那人毕竟是君莫笑!青云三十六人之首!君烈! “你能行吗!?虽然你跻身青云第六位,可他毕竟是青云榜首,昔年他全盛时期,你等不也好几次挑战过他吗?不都一一落败了!”有人觉得不稳妥,向荀义提出质疑道。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起上!这样胜率也会大一些!”有人内心激烈挣扎,觉得面上无光,有些无耻,但还是咬牙开口道。 “你要不要脸!我们是谁!?举世仰望的青云三十六人!如今为了个人的私欲,竟然联手围攻榜首之人,传出去岂非让人羞辱!”荀忠烈闻言顿时羞愤交加,他为这群人羞愧,更为他自己那点花花肠子感到无地自容,顿时出言呵斥道。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是青云前茅者,自定榜之后,你向前精进了多少呢!?这条路如此艰难困苦,我们这些入榜者都算是东陆最前沿的天才了吧,可即便这般又如何,困在路上,不能寸进!眼看着后面的人一个个追了上来,你不着急吗!我是一定不能被家族舍弃的!不可以!我应当走的更远,我不要就这样戛然而止!”有人泄底肆理,不管不顾地质问道。 这条路他已经踏足,便不可停下,费尽千辛万苦,破除诸般艰险,才踏足这般高深境界,谁又不想再往上走走,谁又甘心满足于此。 “闭嘴!”最开始发话的那个为首者终于开口,直接要在场所有人噤声。他虽然眼神平静,但在平静的眸中,却掠射出一股令人感到头皮发麻与心惊肉跳的漠寒之意。同时无形大道般的天人威压扩散开来,全场众人除了荀义,所有天人修士都觉得肩膀上如同负载了数座通玄法力化作的巍巍大山一般沉重难堪,若非他们也是各自段位中的不俗者,能相持一二,顷刻间便要栽落云头,坠入大地,摔个面朝黄土背冲天。 在场众人皆不出声了,不敢再开口争辩,所有人都深知他的厉害,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估计会被这人砍瓜切菜般地干翻。 与这名为首者为敌所要做出的觉悟,不亚于面对君莫笑,因为他便是青云榜第三位——江南! 江南这是一个让云泥州子弟黯然失色的名字,他本也是京中三贵云族族裔,可惜并非直系,而是血脉偏远的旁系分支,家中生父又早早逝去,母亲为外族人,在族中的身份低微,几乎与云族的奴婢一个地位层次,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两人在云族中相依为命,孤苦伶仃,不知受了多少的白眼和欺负。 最终,两人与云族切割,脱离了那个权势滔天的大家族,江南也跟随母亲的姓氏,与云族彻底诀别。 但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底层族裔,凭借着他顽强不屈的毅力韧劲和隐而不凡的超然天资,在数年后,他踏足超凡绝巅领域,一度以雷霆威势,直接横扫了所有与他同时代竞逐的云泥州子弟,其中包括云泥州根基深厚的超过百个以上超凡大宗以及云族这脉京中巨魁的所有年轻修士,让整个云泥州修真界颜面扫地,跌落到尘埃当中。 巍巍大州,竟让一人挑翻,所有同龄修士不能在他手上走过两个回合,就被强势击溃,不少人跟他交手后,道心大崩,再无争锋向前之锐气,彻底沦为废物。 这也导致所有宗门在那段时间皆高挂免战牌,不敢让自家子弟与其交锋,怕他们的道心承受不住,被打崩,最后江南便以无畏无敌的完美战心,强势地突破天人领域,跻身于青云第三的探花位置。 第27章·荀义 “按荀义说的办!捉对中有谁擅自出手,便是与我江南为敌,那便立见生死罢!”江南直接拍板,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所有修士都静默不言,他们中最强的两人都发话表态度了,他们再纠缠也没什么作用,只能默许如此。 “好。”荀义望了一圈,见没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便转身向君莫笑再次抱拳道:“对不起了,方才围攻占了你些便宜!我在这里等你回复到全盛状态,我想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不占你便宜!” “不用!不管事情原由如何,我都很敬佩你们两个,身在那等大族中,自然有许多身不由己。理解,但我的这条命,并不属于我,是属于那些远去的兄弟姐妹们,我要留着它,把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个杀了,再去陪他们,在那之前,我不能把它给任何人!”君莫笑开口,拒绝了荀义的好意。 “好,废话少说!让我看看你还是不是当年的你!”荀义也不再多言,他们现在立场不同,只能全凭手中刀剑和战力深浅来说话了! 他一振手中那口势大力沉的关刀,修长的刀柄漆黑粗糙,表面凹凸不平,似被凝固的黑炭熔岩覆着其上,但刀身表面却是清冽无暇,似皓月碧水。 这是武州荀家所持有的一件重量级的灵宝,名为魔高一尺!与文州荀家那件道高一丈是一对姊妹刀剑,原本玉京三贵的荀家是一脉规矩森严的大族,但在数百年前,一个时代族中同时出了两个足以引领家族的不世人物,一人主文,一人精武,两个不世人物由于理念不同,族中也渐成对立之势,最终一分为二,一族盘踞文州,一族盘踞武州,井水不犯河水。 两件契合大道蕴理的重宝,也就这样分了家,各自为战。每一个时代能够执掌这两件重宝的人,都是两个家族中最为出色的年轻人,他们后来都成为叱咤风云的超级强者,其中有不少还是执掌一族的族长。 由此可见,荀义能得以执掌此物,足以看出他在武州荀家的地位,极其地受到重视! 魔高一丈一经催动,刀柄上的黝黑熔岩,此刻全面复苏开来,赤红色的熔岩流经刀身,顿时进发出一股骇人无比、魔势深重的黑红色刀气,刀气雄浑绵长,源源不断,仅仅催动瞬间,便释放出强大的吸摄力,在自发地吸摄牵引这颗星球十万里以内的天地元气,汇聚于刀口之中。 这般威势让在场所有人动容,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君莫笑同样分豪不让,摆开架势,催动天悬白练的乌黑色云气激烈流转起来。 霎时间,天地风云变色,以君莫笑和荀义为主导,两股震天撼地的盖世气息越发肆虐激烈,在这方无垠天地交错纵横盘旋,直至凝做两股通天彻地级数的超级龙卷,而后各自对冲而出,在那里猛烈地碰撞起来! 轰!两股携有天人气量的超级龙卷第一次碰撞,虚空中直接进发出一股超级音爆,直接将那里覆盖绵延万里的云层全部震散,宏大无匹的冲击波从大爆炸中漫射出去,轰出不可计数的深坑巨渊。 但两人仍不罢手,初次碰撞只是小试牛刀,试探虚实,两股超级龙卷在短暂接触后,很有默契地迅速退开,然后盘旋而起,不断上升,直至来到了这颗星球的平流层区域,再次开始猛烈碰撞! 轰轰轰轰轰轰!! 两股超级龙卷如同两枚陀螺一般,以平流层为战斗场,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一口气猛烈对击了数千次,搅动得整个平流层天翻地覆,风云震荡!整个星球的所有高空中的大气都被这两名惊世强者牵动,宛如他们手下如驱臂使的千军万马般,在深空的战场上交错厮杀,血流千万里。 他们交击发出的恐怖战气足足蔓延到整个星球,星球表面一处又一处的广袤地域顷刻间被打的湮灭无踪,在这样下去这颗星球很难逃脱被彻底湮灭的结局。 风卷残云中,荀义朗声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这么多年了,除了那青云第四人能与我战至这个份上,其他的那些人都难以激发我这般激烈的战意!” “多年不见,你修为精进了不少!竟已踏入天人三段!”君莫笑很感慨,当年与他最后一战时,他不过天人二段后期,离圆满乃至无敌还有很长一段路,一般来说起码要花费二十年以上的时间去攻破圆满这一层,大道之行贵在圆满,但凡事哪有尽善尽美,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往往是镜花水月一场,过往甚至有天人修士花费两百年才尽得圆满之境,突破天人二段。 而没想到他将这段路竟然缩短至六年光阴,实在让人感叹其天资超然,骨骼清奇。 “不过是中期罢了,哪像君烈兄你,六年前最后一战时,你便已经是天人三段圆满境界了罢!不肯踏足第四段,要与萧和兄竞逐,看谁破入那一段的无敌境界!这些往事如今想来,真是意气风发,快意无比,真叫人难过和惆怅啊,你我青云中人原本是那般和睦,同为当世最前沿领域的天才,团结起来,本应可解决许多旁人做不到的难事的,但是……”提到往事,荀义也很感慨,当年的青云三十六人,关系其实都很和睦,毕竟同为最前沿领域的绝代天骄,自然是英雄惜英雄,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架,甚至有不少人自发地组成一个组合,混迹于赏金猎手中,去猎杀那些为世不容的大恶巨寇。 像是燕寒君烈、孤狼二队、三人行等等,那都是名动一时的冷血级大猎,赏金猎手这一行当自千年前就被一支巨头势力统合整编了,演变至今已经非常系统化和规范化,那支巨头势力现在的名字叫做天罗网络,千年以前是一支体系森严的刺客组织,但由于刺杀的目标几次招惹到一些无法撼动的大目标,被四大古陆当时的巨头级势力联手针对围剿,差点被连根拔起,满门灭尽。 还是那一代帝国的青皇帝出面调和阚璇,这脉刺客组织几乎倾家荡产地进行赔付,这才把各路神佛送走。 至此以后这脉刺客势力首脑痛定思痛,不再做刺客的当行,另辟蹊径,以悬赏为诱饵发展出了赏金猎人的行当,再次东山再起,发展到如今,已然是荒芜古地上一脉巨头势力。 他们将赏金猎人分为追命、铁手、冷血和无情四个等级,其中追命为凡人修士的悬赏品阶,铁手则是超凡修士的悬赏品阶,至于冷血和无情则都是天人修士的悬赏品阶,其中冷血已是猎杀经验丰富无比,猎杀实力强悍绝伦的大猎手,猎杀成功率几乎在90%以上。 而至于无情级,在天罗网络中被称作神猎,那种品阶的晋级资格极其困难,起码要猎杀一个天人领域中的巨头级大盗巨恶,方能跻身其中,而但凡是天人巨头那种境界的目标,想要猎杀何其困难,纵然有实力一撄其锋,不付出血的代价不可能成功,因此古往今来,当世的无情级神猎通常不会超过4人。 “都已是过眼云烟了……当年的我们何等意气风发,伫立于九霄云天之上,观盛世灿烂,每个人都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期许和野望,但真正地走上那条路,真正地踏足这世间的红尘万丈……你才会发现,修道者其实与凡俗的名利场争斗没有什么差异,一样的血腥诡谲,你死我活!稍不留神,天骄之子沦为贩夫走卒亦不过寻常!”君莫笑同样感受良多,因为他在这青云三十六人中的下场便是如此,昔年他是意气素霓生,剑光扫万里的青云榜首,是人外的人,天上的天,是玉京城中最夺目最耀眼的绝世公子,但那又如何? 天堂与地狱看似云泥之别,有时却在一念之间。 “君兄……”荀义心中不忍,帝国子弟中,谁人不知那场北境中的惨烈血战,那场迷雾重重却昭然若揭的绝世惨剧!那毫无疑问是京中诸族联合施展出的一个大手笔,虽然那个大手笔也让他们受到了惨重的代价! 实际上,他们武州荀族同样是参与其中的一支黑手!荀义作为族中被重点培养的种子级天才,就算族中高层当年怎么层层遮瞒,都不可能完全做到悄无声息。 只记得阳关血战最为要紧的那七天过后,一个月前秘密外出的数名族中高层强者全部都由裹尸布裹成一团,隐秘地送回了荀家祖陵安葬。 那几天整个武州荀家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虽然那些被安葬的属支成员努力想要粉饰太平,但那些族中强者的惨烈陨落却是血淋淋的事实,对于族中的打击何其之重,几乎算是削去了武州荀家的左膀右臂,就连族长都疼得直冒冷汗,牙根子都快要咬出血来了,悔得他直以头抢地耳,更何况那些强者的直系眷属,更是悲痛欲绝,谁也无法装作没事一样。 荀义很好奇这一切古怪氛围背后掩盖的真相,于是偷偷地去过一次祖陵,验看那些陨落强者的尸骸,还真的让他在那些尸骸上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些强者全部被打的粉身碎骨,就算是再好的入殓技术都无法完全复原他们的尸身,每个人身上都有数道霸道无俦的掌印痕迹,而且那些掌印痕迹之中携有丝丝缕缕的苍龙帝气!! 而举世能修习这种帝气的人,目前还在东陆上的,只有……帝国的监国和元帅两人! 他们是被那两人斩杀的! 荀义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遍及全身,荀族到底参与进了什么样的惊天祸事之中,引得那两两位身份极尊的人这般雷霆震怒,摧枯拉朽地将这些人斩杀! 他一直都不敢问,而他的父亲荀忠,武州荀族的族长,从那天起,对此事闭口不提,再也不接见任何外来访客,一直将自己锁在与世隔绝的闭关地中,只在族中重大事宜发生时才短暂露面,就连他六年来都没有私下见过荀忠一面,他仿佛想要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但那件祸事的蛛丝马迹仍没有绝。 三日前,一名黑衣使者从远方来,隐秘地会见了他的父亲,两人一直在密谈,过程中荀义被允许在外守候,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乃至于荀忠一度动了强烈的杀意,要将那名黑衣使者强势击毙。 最后,还是没有这般做,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然后,他便被父亲下达了严苛的族令,不惜一切代价将君莫笑灭杀,否则就将其逐出武州荀族,不得回归,又或者他也可以选择自行禁足祖陵两百年。 于是,他刚才围杀君莫笑。 于是,他这般感慨与心虚。 他一直在想,自己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这个“义”字吗? 第28章·魔高一丈 “不要多想了!用你我手中的刀剑来印证自己的道路吧!” 似乎是看出荀义心事重重,君莫笑大喝一声,手中天悬白练云气激荡,顿时道道乌云气旋极速地席卷开来,引得八方云动,天地变色! 听闻君莫笑这般说,又见君莫笑这般功力强绝,荀义也不再多想,按下心头诸多疑虑,直接开口道:“好功力!这般功力与你昔日有所不同,是破后而立的新法吗?可否全力施为,绽出一击,让我看看与这个时代前沿领域中的最强者差距几何,可否!?” 一方面,多思无用,他必须做出抉择,家族的利益还是尊于本心的义理,另一方面,六年前的那场龙血湖杀局,震动东陆,传闻那场杀局将君莫笑这个青云榜首打落尘埃,坠落天人境,而不过短短六年,他便修复了当年所受极创,重新恢复了天人修为。 这实在令人惊诧不已,要知道即便是像他们武州荀家这般底蕴深沉的巨擘世家,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坠落天人的修士挽救回来,即便倾泻大量天材地宝挽救回来,也只能挽回一个如玻璃瓶般易碎的天人修士,要想回复坠境前的战力修为,必须花费更长的光阴去重新筑基,一道道地去修复那些身体所受的内外创伤,方有可能恢复如初。 但这般代价实在太大,同时这个修复和筑基的过程也是极为漫长的,少则百年,多则就难说了,除非是真正被世家大族看中的人才,否则绝不会有家族愿意这般倾泻心血和资源来挽救一个废物。 然而,历史上也的确存在寥寥数人,遭遇过这般极致的大伤,导致境界坠落凡尘,而后又涅槃归来,变得强大无比,实力暴增,更胜从前。 传言,有名天人修士因遭遇仇家数名同阶修士围杀,导致境界破碎,直坠凡尘中,比君莫笑更为严重,直接修为全废,根基崩碎,经脉寸断,比凡人都不如。 但他凭借自己卓绝资质和大毅力,竟糅合毕生所学经验,开创出了一部惊艳绝伦重重涅槃的奇功,再次一路逆流而上,修复创体,再铸根基,又重入天人行列,甚至变得比坠境前更为强大无匹。 直接摧枯拉朽地手刃了那些仇家,成为名震那个时代的一大奇人。 因此,荀义对于君莫笑的蜕变根源十分好奇,怀疑他是否得了那个奇人得以涅槃的古经。 “可以!”君莫笑看出他的心思,欣然应许。 只见君莫笑再次运起涅槃经功力,顿时整片天幕都黯淡下来了,而后变得一片漆黑,犹如万古长夜降临,道道死寂气息铺天盖地的卷落下来,纵然已经踏足天人三段初期这般惊艳实力的荀义,竟然丝毫不能躲闪,仿佛他被大神通定在原处了,又仿佛这是一道逆转因果、必杀必中的旷世仙招! 但荀义毕竟是天人强者,怎能坐以待毙! 霎时间,他运转武州荀家所秘传的“魔高一尺”的绝世功法,霎时间手中的那柄魔高一尺也开始共鸣与振动起来,一瞬间荀义元神出窍,绽放出一尊三头六臂手持魔高一尺刀的魔神,那魔神半面赤红,半面漆黑,赤红半面正气凛然,似国之栋梁,昭昭忠良;漆黑半面煞气冲天、魔威深重,似杀世魔头,邪道巨擘。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然千日修道,不及一念成魔!”荀义口诵魔高一尺的心法要诀。 霎时间,那尊魔神的身形噌的一下暴涨开来,足有千丈之高,那魔神挥动魔高一尺刀,爆发出绝世魔势,一刀劈砍向死寂重重的遮天长夜。 轰! 只见,万古长夜裂出了一道深邃的缝隙,那道缝隙随着刀痕扩散延展,最后彻底崩碎开来。 混沌中,荀义猛然睁眼! 赫然看到君莫笑正风轻云淡地驻足在他的对面,而他却恍惚像是经历了万载悠悠,在寂灭中苦苦争渡。 “好玄妙的功法!是幻术!?竟然能致幻我这种等阶的天人强者,实在恐怖如斯!不,那不是这种东西!”荀义惊得一身冷汗滑落,自言自语道。 在那似幻似真的梦境中,他分明觉得压抑万分,仿佛要死了,却又没死掉,浑浑噩噩,混混沌沌,阴阳不明,混沌不分,立足于生死玄境间挣扎苦渡,难受极了!要不是他以家传的魔高一尺破开迷障,他不知要在里面沉沦多久! “不是,与你的魔高一尺的性质相似,也属于一种绝世的炼神法门。”君莫笑坦言道。 “玄之又玄,不可思议。”荀义这般评价。 “认输吗?”君莫笑开玩笑似的说道。 荀义沉默片刻,点点头,抱拳道:“我输了。” 两人闪身一动,降落到方才对峙的那处,众人都紧张着地看着荀义,荀义只是摇摇头,道:“是我输了,接下来换你来吧。” “青云第六人的荀义都败了么……他的实力竟然还如当年那般凶悍,真是棘手啊!”有人既感慨,又忧心忡忡。 “是啊,怎么会这样,当年的龙血湖杀局传言他不是已经坠落青云了么,竟然还有如此威能,实在是逆天了!”有人颇不理解。 “认命吧,只有将一切交给江南了,接下来如果青云第三人的江南也败了,你我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高阶修士的厮杀,以低阶修士的人海战术堆积完全无用,你我中最高也不过天人二段,就算一哄而上也会被三段吊打,你们都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有人看得很真切,道。 “高幂,你说的倒是简单!一旦江南失败了,我们真的就要放他走了,但家族中会给予我们怎样的惩罚,你不是不知道!高家给你施加的压力难道就小吗?你若失手,象征帝国内最高学术水平的学士府“书山有路”和“学海无涯”的硕士院都会拒绝与中断你的“硕士”进修,你已经研二了不是吗!你两年来的研究马上就要出成果了,你可以凭这份成果得到s3进化剂,助你顺利进阶天人三段,你甘心吗!你要相信高家在科学侧的影响力和手段!打落一个风头正劲的天才,不过举手之劳!” 听到那个叫高幂的修士这番言语,有一人很激动,那人在场众人都认识,正是他的女友,青云三十六人中的第20人,处于三十六人中的中流层次分界线位置,名为颜卿。 颜卿与高幂是青梅竹马,高家与颜家都是文州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虽然比不上文武州荀家这种世家规模,但确实也算两脉底蕴颇深根蔓纵横的大家族了。 在科学侧的异能流派中也算得上一流层次的那种,两家传承长久,数百年前属于两支学徒制的特殊流派,至今家族内部仍然传承着严格的学徒制度。 所谓学徒,其实就是一种对科学侧异能者的称呼,一般来说那些具有异能天赋,并进入各类异能学院学习的异能者,都被称为学生,而部分流派较为隐秘,从不公开招募学生,而是奉行古老的学徒制度,要想入学必须经可靠的推荐人推荐,并满足不同流派的不同资质要求,方能进入这些特殊流派展开学习,这类特殊流派的异能修习者则被称为学徒。 学徒和学生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但学徒的天赋资质无疑强于绝大多数学生,因为他们本就是被精心选拔出的天才异能者,不像许多异能学院有教无类,学徒流派只给予有资质的人教学。 而高家和颜家正是学徒流派中的佼佼者,两家为了巩固与扩展彼此的势力,已经进行了好几次联姻,既是为了得到彼此的资源,也是为了得到共同的盟友,进而与文州荀家展开角力,甚至代替这个世家豪阙,更进一步! 野心不可谓不大!所以他们更希望两个家族的年轻人颜卿与高幂多多交往,将来有一天能够喜结连理,巩固家族的事业。 虽然两人对此嗤之以鼻,十分抗拒,但在三番五次的接触下来,都觉得彼此可以交流,也没那么抗拒了,久而久之就成了男女朋友,从六年前的如胶似漆到现在也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所以,颜卿也最了解这个表面温文尔雅下的高家,真正的手腕和力量! 因为,在此次出发前,颜家和高家竟然心照不宣地以他们的婚事和学业作为要挟筹码,要求他们务必拿下君莫笑,能让两家抛弃共同的利益牵涉,以此为筹码要挟,这让颜卿第一次真正的认清了两个家族的势利嘴脸。 但她也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动真格的了! 第29章·私奔告白 高幂脸色难看,他当然知道,在出发前,颜卿受到的家族威胁,高家一字不差地也给他转述了,分明是两家大人串通一气,共同作出的决定。 但他高幂是什么人,虽然比不上那青云前十人般的妖孽资质,但也是青云第十四人,天赋资质相当清奇不凡,更何况天人修士已然是人道修士中的前沿领域,堪称世人仰望的大境界了。 对于家族的威胁,高幂只觉得好笑,他们是不是不将自己这个天人修士放在眼里,没有好好地掂量一下这个境界所具有的分量。 他虽然在高家大人面前,一直表现出一副言听计从的乖孩子形象,但那只是他为了达成自己的最终目标的隐忍而已,他从来没有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他一直在暗地里积蓄力量,直至走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地步,然后彻底挣脱家族的束缚,让他们的那些蝇营狗苟全部成空。 虽然s3进化剂真的很珍贵,放眼于东陆也就这两家学府的硕士院有这东西,可以有效地激发天人二段的异能者内在潜能,使其顺利进阶至天人三段,经科学侧百年研究积累和种种实践案例证明,s系列进化剂,在天人三段以内有着足够稳定的效果,成功率有74.6%左右。 虽然这个数字不上不下,但对于本就是千挫百折、险象环生的修行道路而言,能有个具体的数字几率,已然是极好的了。 但那又如何? 高幂本身就对使用这种潜能激发剂持有怀疑态度,甚至他的学术论文中几次都围绕潜能激发剂产生的负面影响展开讨论。如一直使用这种潜能激发剂可能导致修士的潜能被提前透支,无法走的更远,甚至有可能使身体产生抗性,从而进入破段疲倦期,导致在破段的时候无法全面地调动与激发内在潜能,从而诱发失败,甚至多次失败后,形成习惯性潜能衰败,等于给自己的资质设置了一个限制机制,使其无法再创造出新的可能。 他的导师虽然对他的学术论文的设想和讨论表示具有探究价值,但实际上不以为意,因为他自身就是依靠进化剂路线,走上了如今的段位,即便在科学侧中有不少对于进化剂的非议,认为它存在这样那样的隐患和问题,但谁都不能否认进化剂带来的实打实的效果。 它就是让那些资质上差一点的人,踏足了正常苦修千百年甚至上万年也有可能没法到达的段位。 虽说s系列目前只有1~3效果稳定,3以后的进化剂效果非常极端,不良反应强烈,失败率和死亡率都高达99.999%,但那也没什么,天人三段足够吸引许多科学侧天才了! 但高幂心志高远,他远远不满足于达到天人三段,未来他要走的更高更远,所以,他不肯屈服于这种目光短浅的进化剂路线。 无论是天人初段还是天人二段都是他实打实修行所得,其中同样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努力,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至于婚约……哼!怎么?想要跟我玩豪门婚姻那套勾心斗角,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被动软弱地听从? 见鬼去吧!他心里恶狠狠地说道。 想到这里,高幂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表面很听话,骨子里很叛逆的那种人,而反抗世俗的封建家庭,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于是,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打了一个光速般的直线球,他直接开口道:“颜卿,我们私奔吧!” 这么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语,直接让在场的注意力焦点由君莫笑、荀义和江南等三人瞬间转移到了这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情侣身上。 “哎哎哎哎哎!!!!”在场众人表示极度震惊。 “噗!”有人直接喷出一口水,忍不住开口就道:“什么鬼!你俩能不能尊重一下现场的氛围,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把话题拉到了一个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你是怎么想的啊高幂,现在是讲私奔这种话的时机吗!?” “对啊对啊,我们不是在讨论刚才那一战吗?怎么突然急转到这个地方,楼主不能理解你们的说话思路啊啊!”虽然是天人修士,但也是紧跟当前时代网络潮流的年轻人,各种话语也较为活泼。 江南一直都在听这帮子人在那里说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例外,但他内心矛盾,也在纠结,并未开口发言。 但高幂这番发言将现场炸翻,连他这个傲然独立、有些老成持重且脱离八卦等低级趣味的人,都忽然泛起了愕然的念头,不能理解高幂这个脑回路运转路径,但在震惊之余,发现闲杂人等在这对情侣旁边好像很多余,于是悻悻然地开口道:“额,我们是不是该回避回避?”。 闲杂人等震惊还则罢了,最震惊的就是颜卿本人,那白净娇俏的小脸顿时变得红扑扑的,像是烧开了的火炉般滚烫透红。 “哎哎哎……你在说什么鬼啊!这是跟我说这个的时候吗!?哎,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啊,哎哎哎……要去哪?霜叶州?青冥州?还是去西陆?南陆?”颜卿本人很混乱,手足无措地在那里捂着脸,语言混乱。 “哪里都好。”高幂则完全不在意他人眼光,很认真地看着颜卿,说道:“霜叶州,青冥州,西陆,南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绝对不会服从家族的狗屁威胁,什么进化剂,什么婚约条款,那都束缚不了我,我想要娶得人我一定要娶,我要走的路,也不需要外物的过度帮助,我要堂堂正正走得更远更强,纵然无法成仙,我也要活得精彩绚烂,但我的人生一定要有你的陪伴,没有你的陪伴路上的万千风景都要黯然失色,我希望你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去看遍世间绚烂!你愿意吗?” “嗯……我愿意!”颜卿真的很感动,他一直以为高幂在家里是一个怂包软蛋,家长面前的乖宝宝和优等生,丝毫不敢抗拒家里的任何要求,连与她的交往都有可能是家族的刻意引导,具有一些不纯粹的杂质在里面,所以六年来虽然他们的确谈的热火朝天,但仍有一些小小的抵触和隔阂。 现在那些抵触和隔阂,随着高幂的这番简单粗暴的话语,全部烟消云散,颜卿终于看清了他的性格本质,温柔且坚强,外弱但内强,性柔但心烈! 这一刻,她认定高幂是值得她一生相伴的人。 两人缓缓地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拥吻起来。 所有人都有些感触了,他们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亲眼见识到了一段世俗中常见的豪门恋情,但没有什么叽叽歪歪,没有什么狗血误会,没有什么一波三折或肝肠寸断,有的只是简单粗暴的直抒胸臆和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男人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唾手可得的资本优势,但他也有着足够反抗命运和不公的实力与底气,而女人也相知相随,何等美好! 君莫笑心中的念头忽然有些泛滥,他被这段短且精悍的爱情极大地触动了,若非他身上背着偌大的家仇国恨,想必也能这样和心中的那个她直抒胸臆了吧,也能邀她携手共度余生,走过红尘万丈,踏过万水千山,看遍世间绚烂,平平淡淡,自然而然,相知相守,纵然无法成仙,一世白首,却也胜过人间无数……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第30章·千眼魔魈 两人温存一阵后,才缓过劲来,对视彼此一眼,心有灵犀地做出了决断,高幂对在场众人开口道:“诸位!我们两人不打算继续参与此次围猎了,便就此撤手离去!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在场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他们本就是各家强逼着来的,内心都不情愿与君莫笑真正地为敌,一来青云三十六人关系很近,大家都是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曾一起干过许多了不得的大事,解决了不少旁人做不到或不愿做的困难。 二来,君莫笑的一身战力强横无匹,纵然是第二位的萧十一,在当年也要弱上他几分,与这样的强者为敌,真的要杀红眼了,那可没有什么昔日情分了,有的只是手下见真章了。 不到万一,众人也不想那般鱼死网破。 可是他们每个前来的人,都受到了家中严苛的威胁,与高幂颜卿二人大同小异,所以他们很敬佩这两人能够舍弃族中那般优渥的环境和资源助力,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 这样洒脱快意、笑看人生得失的气魄,在场众人无不羡艳。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如此,只不过走上了这条天人之路,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向家族低头了,越是走的高远,就越是如履薄冰,越是惶恐难抑,远不如初时上路那般无畏无惧,意气风发。 所以,虽然不少人心里觉得他们此时撤手离开,有些不够意思,却也能够理解,故而没有什么言语。 “君烈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事真是抱歉了,改日相遇,我一定向你郑重道歉,请你痛饮十年窖藏的女儿红可好?”高幂看向君莫笑,眼神中有些恳切的意味,即便他们两人意欲撤手,脱离这是非中心,但方才他们与众人围攻君莫笑的事实不会改变,若想离去,还是得征求他的同意,如果君莫笑不放过他们,仍旧难免要动手。 “罢了,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也不可能不让你们离去,但是他日相遇,除了要痛饮,我还想要知道这背后更深的因果干系!”君莫笑点点头,思索片刻便坦然应允道。 他并非大方到了那种被人围杀都不计较的程度了,只是念及当年情分,饶他们而去,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瓦解眼下这个临时组成的猎杀小队,未有生死战,便有人撤手,这也会让他们思考思考,与君莫笑继续为敌,是否真的那么有益,如果他们还是想不通,那也只有死战见血了。 “嗯……一定知无不言!”高幂点点头道。 言罢,两人向众人抱拳示意。 “祝你们幸福。”江南同样抱拳道。 “一路顺风,白头偕老!”荀义也拱手说道。 其他几人也与高幂和颜卿关系不错,都纷纷给予了临行祝福。 “谢谢诸位了!我们两个人一定会好好生活的!”颜卿很感动,眼下的场面真的十分和睦又怪诞,明明方才还打生打死的,现在却满是和谐和祝福,让她俩恍然回到了青云三十六人初聚的那时候,那时侯这帮人的气氛真的很好很和谐。 大家有话直说,有难同当,学术氛围十分浓厚,彼此竞逐又彼此合作,她在那时得到许多进益和成长,才有了今天的她。 每每念及如此,她也不由得感慨万分。 君莫笑虽然没有说什么吉祥话,但向两人发出一道感应,给予两人警示:“要小心——幕后黑手既然能够让你们的家族,用这般强硬手段来逼你们做这件事,势必具有极大的能量和手段,你们中途撤手,势必不会再回家族中,那些人说不定会趁此隐秘地对你们不利,多加防范!” “君烈兄……我知道了。”两人受到感念后,心思一下沉重起来,但更多的是对君莫笑的愧疚,当年君莫笑叱咤风云的时候,可没少帮助两人解决一些困难,但事到如今,他们竟然恩将仇报,的确有些愧疚。 “走吧。”君莫笑淡然地说道。 人心思变难测,但只要初心不改,纵然踏遍千山万水,他便还是他,世上总有人觉得看山不是山的境界最高,其实那只是一种人生境界的过渡,只有到达了看山仍是山的境界,方才是最为高深的返璞归真之境,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神仙人物了。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无论过去未来,君莫笑都不曾后悔这么做。 “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重报!”高幂颜卿两人再次拱手说道,便要抽身遁去。 但就在此时,忽然在场众人除了君莫笑以外,他们的内景中都传出一股嗡嗡的闷闷声响,不知是何异动,先是由高幂颜卿二人内景中响起,最后其他人接二连三地也陆续响起,最后连江南和荀义都不能幸免,内景之中同样响起了闷闷之声。 “什么响声!?”众人都大惊,连忙内视内景查看异样,想要探究闷闷声响的源头。 只见众人内景深处,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植入了一枚浑浊的黑色眼球,那黑色眼球似乎此刻正在被激活,正缓缓地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包裹眼球的黯黑浑浊物质,也似石油般,迅速倾泻延展开来,作势就要占据他们每个人的内景。 众人皆大惊失色,连忙动用种种手段,运使元神魂光和各类神识手段便重重地轰击在这些黑色眼珠之上,但是无用!那些黑色眼珠似乎也是某种神识凝聚成的物质,对于众人的神识攻击具有极强的抗性。那些黑色眼珠释放出的浑浊物质迅速便占据了他们的内景大半天下,再这样下去连他们的元神都要被那些浑浊物质侵蚀与控制了! “舍弃肉身,元神离体!”江南不愧是众人的领头者,对于情势的判断极为果敢,瞬间便喝令众人元神离体。 众人心念一横,没有办法,只好弃车保帅,虽然到了天人领域,对于身躯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因为肉身确确实实是组成真我的一部分,历史上有许多冒进的修士,为了追求更强大更特殊的血肉之躯,而舍弃了自我原本的身躯,有的亲自糅合各类天材地宝制造出举世最强的不灭金身,有的通过杀死一些天人领域的强大异兽取而代之,但最后无一没有好下场。 在进阶过程中,因为灵魂与肉体的不完全匹配,导致一点溃败,满盘皆崩,惨烈败亡,这种投机取巧的失败案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所以发展到近代,三大修行巨龙体系中的那些肉身改造流派,被公认为是没有活路和未来的断头路流派。 但情势危急,若是此刻不离去,怕是自身元神也要为外物所犯,瞬间,在场数人均将元神撤出体外。 而他们各自的躯体却是迅速为那股浑浊物质占据,并附着在体表形成一层如同黑色甲胄般的保护层,旋即,一只只眼球从那些凝固的浑浊物质上睁开。 “千眼魔魈!异域魔道中的大人物,没想到也会行这般寄生夺舍的下作行迹!”君莫笑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了这浑浊物质的真身,朗然开口道。 “嘿嘿!不愧是当年的青云榜首,天下新秀之冠,的确好眼力!”那浑浊物质上的眼珠闪动,发出感念道。 “不过论起下作……我可比不上逼他们来杀你的那些贵人们下作,这都是那些人的主意,所以说,别怪我啊,年轻娃子们。”那浑浊物质的眼珠看向被它夺舍的每个人,说道。 江南面色铁青,神情阴沉到了极致,眼中的杀意更是不加掩饰,他冷冷地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渗入我们的内景的,我不知道他们,那日去云族的时候,我一直很警惕,从未放松过注意,也从未与你接触过,难道一开始就……”。 “嘿嘿,我千眼魔魈的手段何等神妙,不着痕迹,无需与你们直接接触,只要我能捕捉到你们的思感,便能以此为媒介,悄无声息地将这些大宝贝送进你们的内景,从而反客为主,鸠占鹊巢,取而代之,嘿嘿嘿……你说要是我顶着你们的肉壳回到你们的家族中,会怎么样呢,嘿嘿嘿。”千眼魔魈得意极了,并明晃晃地威胁众人道。 “你想怎么样!?”江南眼中杀意更盛,含着凛然的怒气问道,元神魂光激荡冲天,顷刻间就要爆发摧枯拉朽的极致手段。 “你们各自的家族大人不是已经快要说烂了么,很简单,干掉这个人,我保证将你们的血肉之躯会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们!否则……”千眼魔魈看向君莫笑,思感中敌意很强,同时与众人的言语中,透出一股强烈的威胁意味。 “完好无损!?内景中蕴藏着我们过往的一切,你想必早就窥探到了我们各自的不少隐秘了吧,包括最重要的各种绝秘的法与术!”荀义同样怒气凛然,潜伏在他们体内那么久,纵然他们的各种记忆都经过自我加密和族中强者设下大禁制,有双重保险,但一个能悄无声息渗透他们内在的魔道人物,怎么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绕开或解开这些禁制,窥探其中的秘密呢! 在场众人都是一等一的天人修士,绝不会被这么轻易地被说动,更何况他这般夺舍自身的躯体,甚至可能窥探到了他们的诸多隐私与机密,这样的敌人,留他不得,必须现在除去,否则将来他可能用这些信息反过来威胁众人,又或者修习或外泄他们的秘法,虽然他们记忆中的秘法都是经过重重禁制加密的,这么短的时间,应当破解不了多少,但已经足够取死了! 第31章·澹台倾城 “啧啧,现在的娃娃就是聪明啊,不好骗呐。”千眼魔魈幽幽道,“说起来,我这个法子在上个时代还是很好用的,那时候的年轻娃娃们淳朴厚实,没有现代人那么多心眼,被我唬的一愣一愣,最后全部稀里糊涂地折掉了……嘿嘿,看来真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少废话!动手灭了他,抢回我等肉身!”江南杀伐果决,闻言后更是决心要将这个魔道扼杀在这里,夺回自己的肉身,若是任他驱使自己的肉身逃窜走了,天下茫茫之大,他们再把此人揪出来的可能性无异于星海捞针。 此刻众人再也没有心思去管君莫笑了,当下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干掉眼前的千眼魔魈,夺回自己的肉身躯体! 以江南和荀义为首,两道身影直接暴掠出去,速度快到恐怖,纵然千眼魔魈第一时间操纵他们的肉身遁出上万里外,依然无法甩掉,被第一时间追上,激烈地交上了火! 千眼魔魈心中暗自诈喜,他操纵这两具肉身远遁并非要逃走,而是要将这数人中最强的二人引开,若是与这数人展开大混战,很容易被多人共同集火,这样就算是他这个魔道老魁,以数道分魂的能为也实在有些勉强,很容易让他们逐一击破。 但将他们分开攻之,就完全不一样了。 千眼魔魈可充分地操纵他们的肉身与其展开捉对厮杀,期间能够动用他的手段的机会就多得多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追着自己的肉身走了,天南地北地到处都有,原本纷争的中心,君莫笑倒是反而闲落下来了。 此时,一只朱红色的神雀振闪着双翼,缭绕着赤金色的神炎火光,划破深空赶至,轻掠至他身旁现出真身,正是齐潇阳! 对于齐潇阳的这番改头换面,君莫笑丝毫不觉得惊奇,因为早在以前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只是出来行走,为了方便行事,才改换成那般干净利落的造型,同样,君莫笑早就知道齐潇阳的境界修为其实与他相差无几,同样是年轻修士中的最前沿领域的顶尖强者。甚至有可能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你击败他了?”君莫笑看到她赶来,不自觉地露出了亲近的表情,随口问道,其实答案不言而喻,就算齐潇阳保持那个状态下的实力,也足够应对超凡领域的一切敌手了。 “差点打崩他道心,要是被他哥知道了,恐怕会找我来问剑的吧?”齐潇阳淡淡地开口,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让人咋舌。 “那不是挺好的嘛?要是他知道自己弟弟是被南陆黄金帝国的帝室嫡长女,鼎鼎大名的朱雀双子‘倾城倾国’中的倾国之女澹台倾城击败,我想也没什么可不忿的。” 重逢以来,君莫笑第一次说出了她真正的名字,没错,她便是南陆帝室的最为尊贵的双子星之一,掌握帝国一半权柄的朱雀神裔,复姓澹台,名为倾城。 这个名字在整个荒芜古地中都极具分量!因为她象征着目前仅存的三大最强帝国中——黄金帝国的至尊者! 黄金帝国的帝位掌权制度与东陆和西陆不同,东陆和西陆虽然也遵循双生子制度掌权,但主要以皇帝和元帅的一文一武形式来统治,但黄金帝国直接由双生子平等掌权,实行二帝共治制度,连他们的御座都是象征着平等与公正的天秤。 除了第一任皇帝,也是四大神圣之一的朱慧武王一人独治以外,其他继任者全部都是双生子,两个皇帝一文一武,延绵数个时代,帝国至今未有衰绝。 而如今御座上的双子星的另一位,君莫笑也认识,正是她的哥哥澹台倾国,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齐潇阳看着他,白净如瓷的俏脸上微微泛起淡淡的霞红。 君莫笑近距离与她对视,无疑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五官每一处,但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观看,都毫无瑕疵可言。 柔玉般的额,细叶般的眉,灵动的赤金色双眸,五官的分布分外明朗精致,再加上那一头似晚霞霓彩般的耀眼动魄的及腰红发,肌肤晶莹剔透,净白更胜冰雪数分,同时颈似天鹅般妖娆,身段似杨柳傲梅般婀娜清奇,更有一双如鹭鸶般高挑修颀的长腿……简直堪称造物主最为得意的究极造物,身姿风采,气貌容色无一不堪称人世间难见的绝色,放眼于万古悠悠,亦难寻几人有如此绝美风姿。 她浑身都透着一股似水如风般的清淡气息和凄冷之美,然而在那般清淡凄美的气场下,却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冷刃霜锋般锐利且凛冽的杀气。 这无疑标识着她是一朵只能远远观赏,却绝对不能轻易接近亵玩的高岭之花,若是有宵小之辈冒进垂涎,必然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不用没话找话,却感觉分外的放松与惬意,即便这里刚刚还是天人修士激烈交战,风云变色的战场中心。 风中,她赤金色的双眸微微闪动,仿佛两颗赤金色的宝石般晶莹华丽,又似两点明亮摇曳的风中星火,一头似落霞般绚丽明亮的长发随风飘舞。 忽然她皱起了眉头,叫道:“不对劲!有奇怪的东西在你身上附着着!” 君莫笑如遭电掣,他忽然想到什么,冷汗滑落。 他立马内视起了自己的内景,并驱用元神神识无死角地扫查自己全身各处,终于在内景外的那层光幕处发现了那颗浑浊的黑色眼球! 一时间,君莫笑的脸色难看,他早该想到的,这千眼魔魈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渗入江南他们的内景地,那自己方才与荀义那般激烈搏杀,势必有被渗透的可能,果真如此! 那黑色眼球感知到君莫笑的内视,也不再装聋作哑,直接发出思感到:“啧啧,你这内景防御坚固的有些可怖了,我也算是见识过很多千奇百怪的内景之地了,有的内景就跟那四面漏风的墙壁一样,只能撑场面,渗透起来半点功夫都不费,有的内景则固若金汤,厚如万里铁壁,让人想打洞都不知道怎么打……但那些内景地坚固的那般浑圆无漏的,无一不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绝顶强者,起码都在四段以上,而你一个三段的天人便有如此坚固的内景,真叫人嫉妒啊!我本该早就渗透进去的,却一直被你的内景地隔绝在外,啧啧,我总算明白那些老家伙为什么忌惮你成这样子,不惜花费这般大的代价,也要将你扼杀了!” “哼!你这手段真的很取死!”君莫笑神情冷漠,动了强烈的杀心,冷冷开口的同时,元神与内景共振,霎时间只听得内景中传出阵阵宏大庄严的佛音禅唱之声,那声音神圣庄严到了极点,仿佛佛陀亲至,在讲经说法,要普度众生。 黑色眼球在闻及这股宏大的佛音禅唱后,瞬间被震得溃散开来,但毕竟是千眼魔魈的一道分魂浓缩所在,短暂溃散后,立马又聚合起来,其对于神识有着强大的抗力。但君莫笑的神识手段极为可怕,仅仅是初闻便要被震得差点溃散湮灭,虽然勉强聚合回来,但仍有一部分不可逆地消散了,这是这道分魂的真我,也是真命根本,被湮灭了就相当于折命消寿,损伤极大。 但这情况让千眼魔魈感到极为不解,虽然自己是一道分魂,却也是实打实天人四段圆满境界的魔道强者的分魂,寻常来说,拿捏个把天人三段圆满境以下应当是手到擒来,就算君莫笑是圆满境界,也能相持一二。 但现在的情况是,它被君莫笑内景地中传出的佛音禅唱震得快要湮灭了!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地! 没办法,千眼魔魈的那只黑色眼球快速地飞掠出去,离开了君莫笑的身体,但即便如此,短暂时间内,它又被那股佛音禅唱震散了几次,灵魂物质消散得厉害,几乎半残了。 在离开后,黑色眼球飞快地便要远遁,但根本没机会,澹台倾城眉心竖眼直接释放出一道赤金色的神光,那是南陆帝室绝秘的法,名为天目大明,传承极为古远,传言是朱慧武王传下的帝室秘法,有镇压一切妖魔鬼怪的神圣力量,可堪破一切虚妄,故而又被称之为天目封魔神光!端的是厉害无比! 那道天目封魔神光直接罩住了那凋零的只剩下半只的黑色眼球,几乎是瞬间,那黑色眼球便像是被丢进熔炉的塑料般熔化的一点不剩,连残渣都没有,彻彻底底成为了虚无。 第32章·捉对厮杀 “到底是魔道中的老魁,半点大意不得!若非我的内景,经涅槃经千锤百炼,固若金汤,怕是要同他们一样要被这老鬼鸠占鹊巢了!”君莫笑一阵后怕,若非他内外兼修,内景之固就算是与那些专门以炼神路子为主的修士相比都不差多少,否则真的就步入了江南等人的后尘了。 “那些人竟然请动了异域魔道的“年轻怪物”出手,虽然只是几道分魂,但也着实是大手笔了,千眼魔魈这个人我有耳闻,是上个时代末期人物,活到现在也有三千岁以上了吧。”澹台倾城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传闻他于上个时代末期修魔而起,一度也如我们一样傲立年轻修士之巅,败尽许多惊才艳艳的同辈魔修,但可惜那个时代就那么结束了,迎来了十万年一次的末法时代,他驻足在天人三段前无法再进,旧时代的天意气运消散,无法支持他再前进,而新诞生的天意气运又竭力压制旧时代的修士,他只能陷入长眠,通过沉睡苦渡的方式熬过去。” 君莫笑也很疑惑:“这种所谓的旧时代的年轻怪物,惧怕被新时代的天意气运锁定,降下恐怖灾劫,一般来说是绝不会轻易现世的,除非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极尽强大,走到了天人领域的尽头,要终极一跃,搏杀出个属于自己的绚烂未来,才会挺身现世,正面迎接那恐怖的灾劫。否则是不会现世的,只会在黑暗世界中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千眼魔魈虽然凶名赫赫,但远未达到那种真正地走到天人尽头的恐怖领域,是什么将他诱动出来的?” “一定是这种旧时代的年轻怪物们最想要的东西!长眠在黑暗地底中的滋味并不好受,等同于将自己葬去了,依靠如“冬眠”来欺瞒天意气运,方能苟延残喘,这样的日子对于那些旧时代风华绝代的修士来说,无疑是最不可忍受的,他们还远远不能够做到那些真正地活了上万年及十万年乃至百万年的真正老怪物那样断情绝欲,除了万古长春一切皆可抛弃的心境,所以他们会尽一切办法寻求让自己可以平安地重新现世的方法!”澹台倾城略微思考后,笃定地说道。 “目前已知的能够完完全全能实现这种效果的宝药,只有三千州中道家玄门所有的‘十三年蝉’和禅宗的‘金刚菩提’确认可以,虽然也有诸多旁门左道或李代桃僵之法,但多多少少均导致真我有损,这对于超凡领域倒是没什么,但对于天人特别是天人大修来说,哪怕是一点真我上的损伤,都可能影响以后的路,所以他们不愿意以那种残缺之法面世。”君莫笑道。 “的确如此,所以那些人请动此魔头来杀你,必然也花费了我们不知晓的巨大的代价,十三年蝉虽说珍贵无比,但也在三千州那些禅宗净土,花费一些大的代价,倒也不是不能交换一只,但禅宗之法与魔道背道而驰,断不可能。金刚菩提也是如此。”澹台倾城虽然认可这些宝药的功效价值,但考虑到与魔道之法背道而驰,他们是断不可能服用这类宝药的。 那么那些人究竟是如何说动了这个魔头,不惜顶着被天意气运发现的风险也要这般顶风作案呢,目前还不得而知。 澹台倾城不再多想,回归到眼下的局面,向君莫笑开口提议道:“罢了,多思无益,眼下你想如何做?这帮人被千眼魔魈缠住,我们正好溜之大吉,或者给他们来个煽风点火,报复报复他们刚才围攻你?” “别,一来我与他们其实没有生死仇怨,只是立场不同,以前也多有交往,二来,这帮子人心太狠也太急了,对于这些人的家族逼得太紧,甚至还留了后手,不惜让千眼魔魈夺舍来围杀我,简直是弄巧成拙,原本那些家族还可能或被其强逼,或被其利诱,共同来针对我,但现在他们派出的人,将手伸到他们最为看重的族中年轻人身上,妄图夺舍取而代之,这种仇恨,啧啧,已经足以让他们翻脸了。而现在,我们为何不雪中送炭一把,帮他们夺回自己的肉身,将他们这些力量拉拢过来,反过来去对付那些人呢!?” 君莫笑对眼下的形势看得很明白,他与这些青云中的年轻人不应站在对立面,而应将他们拉拢到自己的这一方,甚至可能借助这份夺舍之仇,借助他们各自家族的力量,去狠狠地反击那些暗中的贵人们。 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话分两头,江南众人这边可就惨了,转眼间被人夺了肉身,每个人都是心急如焚,思虑若狂,要找千眼魔魈拼命搏杀。 以江南为首的青云数人,早已跟紧锁定了各自的肉身,与千眼魔魈的分魂展开了激烈至极的捉对厮杀! 每个人都倾尽手段,毫无保留,仅仅是不到数分钟间,这颗星球已经到处传来震天彻地的恐怖暴动,有数十多道堪比巨型核爆威力的冲击波天南地北地铺散开来,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原和山脉在这毁灭性的冲击波下直接化为齑粉虚无,事关他们肉身安危,每个人都发狠了,纵然是平日里最为冷静的江南、高幂都打出真火了! 万里之外,江南以元神体手持肉身执掌的一对“紫青双剑”,一曰“紫霞”,一曰“青虹”,均由天人领域的绝世炼器者,以天物奇料——紫府玄晶和青冥剑胚,引紫府真元和浩然气千锤百炼铸就,两对灵宝自诞生之日起便是极品品质,贵不可言。 紫霞剑体呈无暇的紫金纯色,剑身浑圆无垢,宛如道韵天成,华贵无双,剑锋之上隐隐蒸腾着虚无缥缈的紫色霞彩。青虹剑体则呈深邃苍茫的藏青纯色,剑身刚猛凌厉,锋中藏韧,剑心剑锋均透着一股不屈不折,欲要一吐为畅的浩然快意,是一柄正宗的君子正器。 这对极品灵宝本是云泥州云族的镇族之宝,只在族中年轻一辈的成人礼中,作为天资最卓越、战力最强横的那人的及冠礼相赠,而世代得到这对灵宝的年轻人,无一不是后来修真界中的风云人物,大道巨擘。 江南本为云族弃子,没有资格参与云族本家的成人礼,但奈何那时的江南风头之劲,气焰之盛,横扫大半个云泥州同修无敌手,打得大半个州中的超凡宗门年轻修士闻风而逃,高挂免战牌,怕被打崩道心,不能再修行。这份重量级的战绩和实打实的战力,无法让人忽视,即便是眼高于顶的云族太上长老们,也不得不低头,向这他们原先看不起的云族弃子妥协。 最后,在那场云族成人礼上,自然免不了一番拳脚争斗,毕竟云族的年轻人同样也是个顶个的天才精英,被族中倾泻了许多资源着重培养,自然也是眼高于顶,在同辈面前谁也不服谁,谁都认为自己是最拔尖的那个,他们又怎么可能服一个被云族曾经抛弃的弃子呢。 结果,毫无疑问,江南用自己的拳头,将那些年轻人一个个打得闭了嘴,任由他取了这对紫青双剑逍遥而去。 江南战力之强,不用多言。 方才与千眼魔魈仅仅激战十多回合不到,江南便直接从千眼魔魈的手中,抢夺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紫青双剑。 “不俗,着实不俗……别人我不知道,就拿当年那几个与我竞逐激烈的同龄魔修来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你这般难缠强悍!虽说是一道分魂,却也着实足以轻易拿捏天人三段后期了,纵然你是圆满境界者,十数回合间就能从我手中夺回兵刃,实在了不得了,若你与我同时代竞逐,我必败无疑!”千眼魔魈一道分魂附着在江南躯体上,那些眼球闪动,在那里感慨道。 千眼魔魈在上个时代也算是魔道中数一数二的天骄奇子了,几乎与他同时代竞逐的年轻修士全部击败了,天赋之高远超以前的许多人,可惜他生错了时代,当他强势崛起的时候,已经迎来了末法时代。 他只能驻足在天人三段无敌境界前,苦叹苍天薄我,若非时运不济,他坚信自己能百年破四段。 就是这样一个天骄人物,竟然甘心承认自己同代竞逐会落败,可见江南天赋资质之高,同时代战力之强。 “谬赞!立刻让你如愿败亡!”江南气势凌人,毫无寒暄之意,高举青虹,顿时青虹剑光如注,激长出三千丈之高,浩然剑光冲天而起,直接穿透苍穹,犹如擎天巨柱般横亘在天地间,而后决然一剑劈下,犹如远古挥动天谴巨剑,一剑之下,万物皆灭!叛乱皆扫! 轰!一道三千丈的巍巍剑光猛然劈斩而下,这等恐怖的剑光覆盖下,千眼魔魈作为分魂能为有限,自然不如江南元神本体神完气足,有用不尽的手段可施展,面对这类杀伐决绝的猛招,它一般都是选择避闪为主。 但此刻它竟然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他也是蛰伏黑暗世界三千年的魔道老魁,有着丰富的天人猎杀经验,它浑身上下的眼球闪动,忽然猛地发现,它的周身各处都被成千上万根看不清摸不着但如影随形的无形丝线锁住了! 那些无形丝线是气!更具体地来说是气场!是江南这一剑剑气凝聚的气场,剑光尚未劈落,江南的剑气已经覆盖了整片战场,无论千眼魔魈怎样调动魔眼探查,都看不到这气场的边界,魔眼的探知感念掠出去多远,气场就散出去多远,无论天上地下任何一处,它将魔眼开到极致,甚至发现,整颗星球都被江南的气场覆盖了锁死了,根本没有丝毫遁逃的机会!! 这是江南所修浩然经大成后的浩然气!一气为一剑,一剑为三千世界,三千世界复归一剑,一剑之下天下无敌! 轰! 三千丈之盛的浩然气,结结实实地斩劈在了千眼魔魈那道分魂之上,那道分魂根本承受不住,瞬间溃散湮灭,直接由外到内摧枯拉朽地全部被根绝。 江南淡然地看了自己身躯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幸亏他的浩然意气经已经修炼到了这般收放自如精确索敌的境地,可以剑气气场精确地锁定任何目标,然后精准地实施针对性打击,保证不误伤到任何目标以外的事物。 不然这要是挨上一下他全力施为的一剑,纵然是自己的肉身,也是要重创无疑了。 江南元神遁入自己的内景地,而后缓缓睁开双眼,此刻他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身体,第一时间便就地盘坐,内视内景地,以元神全方位地覆盖式地筛查与清除,确保千眼魔魈没有任何一丝神识和痕迹留下。 远在万里外的君莫笑神识敏锐,几乎瞬间便洞察了江南这里的战况,不由得欣然开口,对这名故人展露出由衷的钦佩之意:“不愧是他,根本也不需要我等帮助,直接就摧枯拉朽地灭掉那道分魂了,夺回自己的肉身了。” “的确很强,不愧是青云第三人!一身战力修为之强横,丝毫不输于你和萧十一多少。”澹台倾城同样洞察战况,对江南表现出的实力给予肯定。 “是的,就算是当年的青云段位战中,江南与我两人的差距也只在毫厘之间,我们足足在云梦泽秘境中战了三个月之久,才分出胜负,此人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君莫笑作为江南、萧十一等人的劲敌与好友,最是了解他们的优势与所长,与他们过往的对决之中,他从没有因为自己一次胜利,而产生过任何轻慢之心,每一次都是豁尽全力、全神贯注而战。 这既是对劲敌的最大尊重,也是得以磨砺与提升己身的最佳途径。 “但是其他人似乎就没有这么顺利了。”澹台倾城目光一扫,神识远放,赫然发现好几人已经落入了下风,在艰难鏖战,其中甚至有青云第四人的荀义,他所走的路子便是以炼神为主,原本在应对身为分魂的千眼魔魈有着极大优势,但他所持魔高一尺刀和配套的魔高一尺法,实则属于一种入魔法门和偏向魔道领域的灵宝。 创立“魔高一尺法”的那位武州荀家的先贤认为,入魔是臻至一切至高境界的不二法门和唯一捷径,也是修士在修行途中必须经历的心境磨砺和考验,所谓要想炼神必先炼魔,许多大修士在遇到境界瓶颈后,都会滋生心魔邪念,万般欲念随心而来,要侵蚀修士修道根本。 但凡经受得住这些心魔磨砺与考验,修士自身的境界修为必然暴涨一大截,而所谓魔高一尺法便是与此同理。 同时为了让后世修他之法的后辈避免胡乱冒进,行差踏错直接步入魔道,因此将这种无上法门,取名为“魔高一尺”,就是在警惕修法者,魔障邪念再强,也敌不过自身那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无暇道心! 但荀义显然还没有悟透魔高一尺的真髓所在,再加上千眼魔魈本身也是走炼神路子的魔修,魔高一尺刀在他手上威能得到充分发挥,而荀义的元神体反而处处受制,仅仅有招架之功,难以发挥出他的手段优势来,一度落入下风中。 其他人更不用说,像是高幂颜卿这类科学侧的异能修士的战况处境则更加凄惨艰难,科学侧的异能修士在精神修为上普遍较为薄弱,脱离躯体后,自身的异能能为无疑大大折扣。这一点真实地显现在战斗中,他们两人与千眼魔魈的分魂没有斗过百个回合,便已经落入了鲜明的下风趋势中,就算高幂因为担心颜卿,故而没有去追踪自己被附身的肉身,与她合兵一处共战那道分魂,却还是被打的落花流水,节节败退。 以澹台倾城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人顶多再坚持一百回合,便会被那道分魂拿下。 君莫笑这边也目睹其余人的战况不佳,与高幂颜卿处境无二,已经陷入了后继乏力快要落败的境地。 “你我各负责一半的人,东南边的那对小夫妻和东北边的那两个归我!西南西北那四个人交给你!”澹台倾城直接分活。 君莫笑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迅速化作两道一红一青两道流光迅速朝着目标遁去。 第33章·丹青神涂 “xx.xxs,xxx.xxe!高度72,输出64%,放!”高幂扶着元神状态下并不存在的细框眼镜,这种动作能让他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地进行计算演绎,此刻他大脑高速运转,眼瞳中闪烁着无数条信息流,不到数秒间,他便准确计算出了那道夺舍颜卿身躯的分魂身法移动轨迹和经纬度落点所在。 一声令下,颜卿配合相当默契,顿时施展出得意杀招,只见她手中笔锋一转,顿时一头水墨大蟒顷刻间飞扑而出,携吞天惊云之势便向那道分魂所在扑杀过去,威势浩荡,真如一头绝世大蟒猎吞困兽般。 与此同时,高幂右手抬起,手心处大量磁能快速积蓄,交织汇聚成螺旋状,最后化作一道天灾幅度的电磁光炮弹射而出! 两道天人异能者的攻伐手段,端的是匪夷所思,惊世骇俗。 同时在高幂的精确演算下,毫无偏差地同时轰中了那道分魂,那头水墨大蟒将分魂衔在口中,电磁光炮直接打中了它,一时间那处空间电闪雷鸣,雷光暴动,条条巨型的螺旋体雷光不断交错盘旋,形成了一道恐怖的天地磁场,磁场之中,浩荡无匹的自然磁能混合着天灾幅度的雷光,以螺旋体无限环绕,将那道分魂重重隔断,同时巨大的磁场的磁能和雷光,正一步步蚕食与轰击着那道分魂,要将它彻底地撕裂与湮灭! “以莫比乌斯环异能组合电磁系异能形成的招数吗?叫什么啊?”颜卿目睹这一幕,文科生考究党的本能欲望一下子就上来了。 “没名字,随便叫吧,比如叫莫比乌斯雷环什么的。”高幂随便答道。 “哎哎!好帅气的名字!”颜卿很激动。 “喂喂,你难道就不担心下现在正在遭受这般剧烈雷击酷刑的你的肉体吗?可能打完之后,会成烧鸡也说不定。”高幂很无语道。 “啊啊啊!对啊!那可是我的肉身!你没留手啊,下这么重的手,你说,是不是早就想谋害本宫了!”颜卿这才想起了他们这会打生打死的对象就是她自己。 “我有分寸,这招数已然消磨掉了你躯体表面的那些浑浊物质,我会马上收招,以空间禁锢类异能将其封住,精神类的异能你我都不擅长,还得带过去让荀兄想办法彻底斩除你内景中的这东西!”说道此处,高幂神色凝重起来,一脸紧张地看着那道磁场中的分魂。 “嘿嘿,想法不错,战略部署设计也堪称完美,若不是你有这天演天算的本事,处处抢占先机,以你们一个天人二段初期,一个天人二段后期,本座还不放在眼里!”磁场之中雷光冲天,磁能惊人,浑浊物质表面出现一道道龟裂四散的痕迹,宛如无数的黑色粒子般簌簌落落地分裂开来,但是那些物质在分裂的短暂瞬间,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可见那雷光磁能虽然拥有消解其物质的威能,但两者境界上相差甚大,天人二段的手段根本难以毁灭它。 “还是不行!这东西必然是高出我们一个段位的强者造物,不然不可能困在这种磁场都不湮灭!”高幂琢磨过味了,不由得流露出慌张的神色,顿时大吼道。 “嘿嘿,猜错了,不止高一个段位哦!”只见那道分魂振臂一挥,顿时一股恐怖无端的神识力量爆散开来,直接将那道莫比乌斯雷环磁场震碎,雷光磁能一泻万里开外,直接将所过之处的山川荒原全部轰没,形成数条深远幽邃的巨型鸿沟。 “不好!颜卿快逃!”高幂瞬间心中闪过一个经纬度指标,转瞬间,颜卿就消失在原地,被高幂的空间系异能转移到那个经纬度坐标去了。 但是那道分魂神识瞬间外放,直接笼罩了以他为中心的数十万公里范围,竟然比高幂的空间转移速度还快,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颜卿的落点,直接化出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大掌,猛然轰在那个落点处。 “不!”高幂撕心裂肺地大吼,瞬间便同时动用空间异能要转移过去,但是那道分魂怎会让他如意,直接一巴掌横扫过去,速度快的恐怖,直接将高幂的元神体打飞出去,直接倒飞出去数百里开外。 颜卿也非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她自身同样惊才艳艳,踏足了天人二段二段初期境界。 他主修的异能流派是美术系,以颜家闻名科学侧的“水墨画”为主路,以她从西方留学习得的“油画”为辅路,而她在“水墨画”上的修为尽得他爷爷国画大家颜楼的传承。 万分危急之刻,颜卿未有坐以待毙,而是竭力反击! 她挥动手中之笔,挥毫洒墨,笔走龙蛇,顷刻间墨洒淋漓,笔锋凝意,墨线纵横,正在以飞快之速勾勒成形,仅在短暂片刻间,她便以自己在水墨画上的千锤百炼之功,在虚空中绘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神髓俱在的肖像画! 而画中人物正是君莫笑! 此时黑色大掌覆盖而下,但画中的君莫笑同一时刻“活”了过来,飞身扑出,同一时间也击出气势惊天的一掌。 两道掌印重重相碰,但那道黑色大掌仅仅与之相持片刻后,便被画中君莫笑一掌击溃,爆散成无数浑浊碎片! “什么!?”那道分魂惊讶至极,不是惊讶于颜卿的手段,科学侧自古有之,他那个时代,东陆的美术流派还不叫这个名字,而叫做‘丹青神涂’,所谓‘丹青’‘神涂’既是指的画师流派的秘术体系,也指只有画师中的大成佼佼者才配得到这两个称号,前者象征着得物象之大成,后者象征着神意之大成。 而兼得物象神意者,则为画师之宗、国手大家,可得丹青神涂之全称。 但要达到这两重境界,实在是难之又难,有些画师苦苦修习一辈子,也得不了画中物象和神意一二分。 要走这条路,必须具有与生俱来的宿慧和灵觉才能走的更远。 而能够勾勒出足以抵御他这道分魂堪比天人三段后期一击的‘丹青神涂’,无论在物象的勾勒上,还是神意的表达上,都堪称惊艳! “不愧是这一时代前沿领域中的最为惊艳的一群人,你们给我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但是以你天人二段的修为,还能支撑这副丹青神涂多久!看我打爆他!”那道分魂忍不住赞叹,但同时也颇为不屑。 旋即,他飞扑而出,速度快的恐怖,跨越数十万里而至,周身上下的眼球激射出成百上千道悍然光束,直击向画中君莫笑! 千眼魔魈分魂说的的确不错,演绎这种精度水准的丹青神涂,的确已经抽空了她剩余不多的精力,这副丹青神涂的确能够再现当年全盛时期的君莫笑,但要想支配这种精密程度的丹青神涂,需要庞大的异能之力维持,然而方才的鏖战已经让她的异能之力损耗大半,再加上刚才以莫大心力绘织此图,并支配他祭出一击,实在已经让她快要精疲力尽了! 但是颜卿也是相当坚韧的女孩子,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顷刻间她将残留的异能之力全部灌注在画中君莫笑身上,再现当年她于云梦泽船楼上临摹的那绝世一剑!! 霎时间,画中君莫笑手持天悬白练,在催动某种旷世剑诀,空明古镜般的无暇剑体之上赫然浮现出无数空明虚影,每一个身影都手持一柄绝世好剑,在演绎高深莫测、惊世骇俗的绝世剑招,那里的一招一式都堪称绝世的剑诀,但常人即便观之,也是毫无益处,不能领会,只觉得观时神妙绝伦,意境高远之极,但自行演练时却平平无奇、模糊残缺,难得其中神髓真意。 旋即在无数空明剑影舞动流转至巅峰之时,那些绝世剑招忽然都消失了,如烟云般轻描淡写地散去,化作一柄柄静静屹立的空明古剑,每一柄空明古剑中都有许许多多的文字篆刻其中,仿佛每一柄剑都是一位不世剑修的毕生用剑体悟和意气神髓之归纳总结。 时隔多年,竟然是由颜卿这名当年观摩云梦泽一战的青云新秀再现了当年君莫笑的旷世剑诀——“将进酒”,天悬白练自古以来便蕴藏了许许多多剑修方面的前贤名士对修剑的一生体会,但漫漫历史长河中无人能将前人所传剑艺剑魄全部吸纳吸收,往往碰到一二惊才艳艳者,也不过悟得其中一二绝世剑招,便足以受用一生,难以吞下全部体悟归纳。 就算是以此剑建不世功的飞将军,也仅仅吸纳前人所得,以自身绝世天资创辟出了黄河剑意、海纳百川、高堂明镜、青丝成雪等四种绝世剑意,而其后继者当世有剑仙之号的李青丝,却是建立在飞将军的基础上,完善出了整套将进酒的旷世剑诀,共有二十八招,也有剑修中人称其为“古今二十八仙剑”,以此彰显那位剑仙的前无古人可能也后无来者的旷世之资。 但这套剑意深奥至极,蕴含大道至理,除非真正有超凡入圣的剑道资质,否则即便是剑仙手把手地教你,也是教一句忘一句,这也导致天悬白练在后世虽然怀揣重宝奥秘,但被人弃之敝履,因为即便得到也无法修习。 但是那种情况,在君莫笑从流火军中继承了这柄天悬白练后改变了,他破天荒地完整无缺地习得了那套将进酒中所有的剑意,一时震惊整个东陆的剑修界,被奉为千古唯二的剑修奇才,可以比肩昔年那位剑仙。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画中君莫笑起手便是那位剑仙李青丝昔年的招牌剑术,也是天下修剑之人无不梦寐以求的黄河剑意! 一时间,君莫笑周身上下孔窍自生道道凌厉剑意,须臾之间便有成千上万柄以气化形的利剑环绕在其身侧,随着君莫笑的一声大吼,剑驰如飞,洋洋洒洒,似飞蝗过境,又如暴雨淋漓。 那些气剑仿佛有组织一般,在疾驰地过程中竟然自发地汇于一处,赫然形成一条声势壮大如万马奔腾、气吞天下的剑气长河,直扑那道分魂面门而来! 第34章·旧仇新恨 “黄河剑意!?”一瞬间,千眼魔魈惊诧万分,同时也惊恐至极! 这铺天盖地的剑气长河,一瞬间让他想起了二千年前的那一袭白衣,那个被后世称之为‘剑仙’的该死的小子!那时候他也像这般,分出一道分魂,在世界各处游走,试图找寻到一些欺天之法,帮助自己尽快脱离冬眠状态,从地下世界回归到光明世界中。 但是数百年间虽然游走了许多地方,虽然找寻到了不少有作用的大药灵宝,但其中大多数蕴含强烈的阳气,对于他这种旧时代的阴灵来说难以消化,若非要使用,即便成功,他这一身道行恐怕也会被那大药灵宝中的阳气消耗殆尽,十不存一二。 没人愿意那么做,否则上个时代的那些青年怪物早就一茬一茬地蹦跶在光明世界了! 于是他只能打起了歪心思,开始以邪道法门练‘阴药’,所谓阴药其实就是邪法将当世的大药灵宝,以邪灵煞气等回炉重造,使其变成对于上个时代偷渡而来的那些只能活在黑暗世界和地下世界的人发挥作用的东西。 但要炼成这些玩意属实不易,不仅违背人道,更伤天害理,也就是说如果动作太大,不仅会招惹当世的人类修士捣乱,甚至老天爷也会时不时降下雷劫,让这些邪修的蝇营狗苟全部化为一场空。 但像他们这种魔修,又怕过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于是他便将千里之地的生灵掳掠殆尽,抽取其生命精源作为练阴药的辅料,以阴火烧炼九九八十一年,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干起了伤天害理之事。 就在他药成的最后一刻,那个该死的白衣剑修出现了,一剑毁了他数十年心血! 然后千眼魔魈便与他爆发了惊天动地震荡山河的绝世血战,但真的不得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那袭白衣强的恐怖,不过是初入天人初段,硬是凭借那沛然无穷的黄河剑意逆伐而上,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得他那一道寄宿了他部分元神的精魂分身节节败退,差点身死道消,最后甚至展开了一场百万里大逃亡,若不是他真身顶着被天意抹杀的莫大压力,驱用元神强行将那道精魂摄取回来,恐怕那一次他之真我便要永恒地消逝一部分了。 时隔两千年之久,这恐怖无端的黄河剑意居然被再现了!偏偏针对的还是他的分魂,这简直就是某种难言的宿命轮回! 但是,千眼魔魈不惧! 他虽然只是一道分魂,可对方也不是实体,只是那个小丫头演绎出来的虚像罢了,他可是昔年纵横天下,笑看风起云落的绝世青年魔修,纵然一道分魂,也远强盛于一个天人二段初期演绎出的虚像! “嘿!我倒要看看他的传人,有几分当年他的风采和功力!千眼魔光·煞!”霎时间,千眼魔魈再催杀招,全身上下的那些黑色眼球睁大到极致,眼球之中血丝漫布,眼仁和眼白逐渐转变为猩红之色,而后那些进射而出的悍然光束再次发生剧烈变化! 方才他释放的那一道道悍然光束瞬间膨胀成一道道猩红色的光柱,那些猩红光柱中蕴藏中摧枯拉朽的破灭威能,只需一道便能够轻易贯穿这颗星球,成千上万道这样的猩红光柱齐射,非得要把这颗星球打成马蜂窝。 但是画中君莫笑施展的黄河剑意演化出的剑气长河威能同样是恐怖无端,丝毫不弱于这成千上万道猩红光柱的摧枯拉朽之威,正是棋逢对手,非要碰一碰,决出个高低上下不可! 轰的一声,两道惊世骇俗的撼天之击碰撞在一起,两股同样达到天人三段后期极限峰值的能量瞬间对撞在一起,一时间竟没有发生颜卿想象中的那般毁天灭地般的大爆炸,但下一刻更令她震颤的事情发生了! 两股天人三段的极峰能量交织在一起,竟然汇聚成了一个深邃幽暗的黑洞,悬浮在半空之中,顿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天体引力,霎时间颜卿所在的那处大地顷刻间便龟裂开来,一大片一大片的陆地和山岳都被那黑洞的引力吸摄过去,连她自己都难以稳住身形,在不断地向天空中移动,而黑洞的引力也在不断上升,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将整个星球都吸摄到黑洞之中!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可惜了,只是一道虚像,否则我倒要真的跟你好好过过招,报一下当年那个人的灭药之仇!”千眼魔魈高高屹立在半空之中,饶有兴趣地品味着方才那一对击的力量之感,两千年了,除了那袭白衣,再无人让他有过这般激动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他自己的时代,与那些惊才艳艳的当世青年修士们逐战千万里。 千眼魔魈境界高深,这种程度的黑洞根本不能撼动他,但画中君莫笑却是再无余力维持虚像,祭出那道昔年的黄河剑意后,水墨色彩勾勒成的身形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彻底化为一团水墨随风散去了。 而真正一直为画中君莫笑提供支持的颜卿也彻底油尽灯枯,整个人已无半点抵抗之力,昏死了过去,现在她已经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连基本的天人感应都无法维持了,此刻黑洞释放出的引力越发强烈,竟直接吸摄着颜卿的元神体,要将她拖入黑洞之中。 此刻,高幂也跨越数十万里紧追而来,在赶至此处的一瞬间,他便祭出自己目前他修习开发得到的所有异能中最强的异能,他将其命名为“天演·时寂”。 科学侧中的异能体系众多,总的来说可以分为文科系和理科系,当然这只是一种学院派内部的称谓,他们真正的学术称谓叫自我道和真理道,前者修的是自我,穷其一生在不断追求发掘自身的潜能,后者修的是真理,选择某一研究主题从一而终直至到达真理的领域,而这两大系别之中延展出的分支学科可谓是琳琅满目数以万计都不止。 而高幂主修的便是理科系的数学系、电磁学系两科,他在数学系上的“天演”这一异能上格外的有天赋,寻常的异能硕士院数学研究生想要修得天演,起码要花三年时间精修天算这一入门异能,第四年通过堪称地狱难度的‘魔鬼算法’考试,才能进修天演。 但高幂在天算上的天赋何其出众,他在第一年读研期间便通过了魔鬼算法的考试,并得到了他导师的天演亲传。 一度成为学海无涯最年轻的天演掌握者。但他还不止步于此,他在不断地钻研天演的过程中,竟然接触到了另一种异能! 那便是时空间异能! 时间和空间方面的异能一直是科学侧最为稀有和特殊的异能,从很早以前就被列为‘神秘学’行列,许多教授学者苦苦追寻一生,也没有解析出这类异能的系统修习方法。 千古以来,虽然这类异能者普遍稀少,但的确存在,要么是不具参考价值的孤例,要么就是血统延绵传承的先天异能者家族。 而高幂的家族并非这两种的任何一种,他在此之前没有展现出任何时空间异能的资质,他家也并非时空间异能的秘传流派。 但他就是误打误撞地以数学系的天演异能,贯通了时间和空间方面的异能。 一则是他随心所欲以经纬度标点实现空间转移的异能。 一则便是现在这个! 在高幂施展天演·时寂的瞬间,原本还在那里桀桀私语的千眼魔魈仿佛都瞬间定格与静止了,不再言语也不再思考,甚至连生命流动都静止了。 这就是时寂,就目前而言高幂可以暂停周围生命体的体感时间,这个异能的原理大概是高幂以天算提前编织好一套改变个体时间流动感知的程序,以天演外放出去,在固定时间内可以让他释放天演的范围内的一切生命体失去对时间流动的感知,理论上也可以加速生命体的时间,但高幂还没有完全理解与掌握,目前只能做到停止生命体时间。 这虽然在高幂的理论上很简单,但实际上要想实行有重重困难,连他自己都尚未摸透时间异能的原理,不然他早就开宗立派,另辟蹊径了。 但是,即便如此,时寂仍然有着相当大的限制,每次施展这个异能,对他自身的精神损耗极其可怖,特别是他们方才已经与千眼魔魈激战了许久,耗损了不少元神力量,他现在也是极度的心疲力乏,能够维持时寂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同时他要约束的是一个等同于天人三段后期,甚至可以跟天人三段圆满相持一二的存在!这异能纵然是他这个天人二段后期使用,又能困住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