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如故》 第一章 1我之前一直以为皇帝不行,直到我即将出嫁的前几天,他来到我的小院,斥退所有宫人,借着浓重的酒气,欺压上来,问我:「你愿不愿意长伴君侧?」 他钳制我的手力气很重,我挣扎不开,他怒吼出声,「你愿不愿意长伴君侧!」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意和身下的反应,密集的吻落下来,我大喊道,「皇上,我要出嫁了!」 他动作停下来,伏在我的肩头低低的哭泣,辰元,朕错了…… 对,你当然错了。 2 今日是试喜服的日子,看着给我梳头的女官抿紧的双唇,微皱的眉头,我轻轻笑了,宫里人皆视我为洪水猛兽,真难为她来给我服侍更衣。 「花溪呢?还是让她来给我梳头吧,你退下吧。」 花溪是跟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她拿起梳子,把翠玉鎏金钗轻轻的插在我的发间。 「花溪,咱们在这清风小院住了五年了吧?皇后娘娘走了五年了……」 在宫里的十四年岁月,竟然近乎一半的时间被困在在方寸之间的清风小院。 「对,五年了。」 看着那翠绿的近乎要滴下水来的钗,我突然笑起来,难以抑制的发笑,笑到最后肩膀不停的抖动,那是皇后娘娘最后赏给我的钗,为的是我煮的补粥。 花溪似乎有些被吓到,一直喊我,我摆摆手,就是停不下这发癫一样的笑。 …… 婚事定下那天,太后宣我去永安宫,那日也似今日阳光一样好。 「辰元,你即已十九岁,早就应该成婚。现如今南族幕府希望求娶公主,以保两方河土久安。你是我大广的九公主,而且幕府主君正值壮年,是一门于大广于你都好的和亲,哀家与皇帝已为你应允了这桩婚事。」 我心里一阵冷笑,即便我住在这清风小院,也知道我即将嫁的是一个年已六旬有余的老头,太后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儿臣谨遵太后懿旨。」 皇帝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就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突然产生一阵恶寒。 「儿臣近日偶感风寒,稍有不适,恳请先行告退。」 「嗯,辰元,你要知道,你这次出嫁,不只是为了大广,还要想想你西北的兄长,和守陵的……」太后微微抬头,直盯着我的眼睛。 「够了,母后!」皇帝忽的站起来。 「儿臣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儿臣回去定会好好调理身子,顺顺当当的嫁入南族。」我双手匍地,躬身磕头,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一路慢慢的往回走,冬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心中定然,这大广的河山该换些颜色了。 3 [兄长,我一切都好,对了,太后为我许配了亲事,是南族幕府,我很满意。希望我不祥的命运能通过此事化解。不知西北的风是否仍和以前一样寒冷彻骨?希望明天能刮南风,这样会暖和一些。请切记添衣,勿念。辰元元成十六年腊月初十] 「花溪,把这信送出去吧,还跟之前一样。」花溪捏着信,点点头。 我知道这信会被太后先行看到,我也知道皇上会从太后身边的小张子知道信的内容,这皇宫里的亲缘和感情怎抵得上权势滔天,哪里都是算计。 花溪继续给我梳头「花溪,你猜他什么时辰来?」 「奴婢不知。」 「算算日子,今日吕将军的折子怕是应该在他的手上了。我猜他忙完应当亥时左右。」 「吕将军如今重权在握,又是当朝国丈,五殿下口信让公主切勿操之过急。」花溪放下梳子,看着铜镜中的我。 我抬头看向窗外,时辰差不多了。 喜服上绣的金丝蜿蜒曲折,我轻轻抚摸着,宫里的绣娘手艺真好,想我之前怎么也学不会,有次皇后娘娘看到我绣的鸳鸯歪七扭八,像是呆头鹅,她轻轻笑着敲我的额头,我不服气,非要辩上一辩…… 「皇后娘娘,我不喜欢这女儿家的东西,我阿爹征战四方,我兄长镇守西境,景枫哥哥以后也要踏平西凉,我也会成为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莫要胡说!」皇后娘娘斥我一眼。 「是真的,我骑马射箭很好的,可以和几位皇兄平分秋色,不信,你问景枫哥哥!」我急得去拉立在那里呆愣的景枫。 「你们又偷偷去骑马了?」皇后娘娘隐隐透着怒意。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的看景枫,他也一副被你害惨了的模样。最后我们无论如何解释,还是免不了被皇后娘娘罚跪一场。 「嘶……」手指吃痛,有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公主,你怎么了?手指怎么流血了。」花溪听到声音,快速跑过来:「这喜服上怎么会有针呢?」 「没事的,花溪,只是一个小伤口。」我轻轻擦去小血珠。 抬头再看喜服,颜色比鲜血刺眼。被针扎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开始泛了黑色,我觉得头开始有些晕眩。 「皇上驾到!」 我强撑着身体,不让意识焕散「皇上……万福金安……」 「你们都退下吧。」他清退了所有的随行宫人,我的眼前开始有些模糊,故意前倾倒在他的身上。 他双手环抱住我,头靠在我的颈窝里「辰元……你说你不想嫁,乖,你不想嫁我就不会让你嫁……」他轻声细语的哄我。 热气喷在脖颈处,他的声音含糊不清「辰元,说你爱我……说你想我……」他掰正我的身体,抬起我的下巴,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欲望,交织在一起的情欲和控制欲。 我的眼神此刻一定非常迷离,强撑着力气「皇上,您走错了,这是清风小院,容贵妃娘娘住在长秋宫……」 他看着我,笑了「我是皇上,你还记得我是皇上……」 他的笑声逐渐变大,把我打横抱起「那今天朕就做个皇上!」 摔到床上的那一刻,我失去了意识,又仿佛没失去意识,我轻轻的唤他「景轩哥哥,我的手疼,你别松开我的手……」我看到他的慌张,大喊着让人传太医。 第二章 4「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花溪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嗯……花溪,去把容贵妃请去御花园,说我有话对她说,后面的你知道怎么做吧……」花溪顿了顿,点点头。 冬日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风趣,我五年禁足,借着和亲终于有机会走出小院重回这湖边,美景还和之前一样不错。 「辰元妹妹,今日好雅致,竟然赏起风景。」容贵妃走到我的跟前。 我噗嗤笑出了声「容贵妃娘娘,好久不见,这许多年没来御花园,嗯……当然还是为了见见故人说说话~」 「你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听说你昨日中了毒,快回去好生歇息,以免耽误了出嫁南族……」她字字说的咬牙切齿。 「我中毒不还是你下的?毕竟当前打理六宫收验喜服的是你啊,贵妃娘娘!」我佯做惊讶向她走去。 「你胡说什么,你的毒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她气的跺脚,蠢得可笑。 「让你的人都退下,我就跟你说几句你想听的话。」她不为所动,眼含怒意。 「情丝绕这种东西……」 「你们都退下!」 「吕臻容,你爹和南族关系太紧密了,南族耶律齐与他的来往书信我这都有,我会一一告诉皇帝……」我贴近她的耳朵,悠悠的说,看向御花园远处匆匆过来的人影。 「皇上不会信的。」她怒目圆睁。 「对,你爹给皇上上了折子,让平南族,怎么,我是诱饵吗?」我微微晃晃身子。 「皇帝多疑,现在我要去南族了,他信不信都会信,你觉得呢?大概会诛你九族吧。对了,你的情丝绕给皇帝下了是三次还是四次?」我眼神一凛。 「辰元,你为什么一直不死?!」她愤怒的吼道,我笑了一下,伸出手去碰她,转瞬跌入湖中。 …… 毒未曾解又染了风寒,我在床上躺了半月,夜夜咳嗽不止,耽误了正常的出嫁计划,皇帝下旨推迟和亲日期。 「公主,容贵妃降为容嫔了,皇帝下旨说她冷漠善妒,谋害公主,差点坏了与南族的盟约,险酿生灵涂炭的祸事,罚俸半年,降为容嫔。」 真是好大的帽子啊,哎~自古帝王多薄情。 「吕将军把安察营交出来了,容嫔才没被送去冷宫,新的安察营首领是五殿下的人。」 5 [兄长,我偶感风寒,现已痊愈,错过了热闹的春节,虽有遗憾,但也已习惯。南族的接亲队伍来了,虽天气转暖,仍要记得添衣。勿念。辰元元成十六年正月十七] 春节的热闹氛围还未散去,花溪给我梳洗打扮,去接见南族使臣。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髻高高盘起,钗上点缀了东海的珍珠,我突然想起我的阿爹和阿娘,阿娘是医女,她曾说珍珠做药镇心安神,还曾细细给我讲过药性药理,可我只学了皮毛。 南族男子鼻梁很高,眼窝深邃,充满了野性和力量。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桀骜的身影,那是南族幕府小王子耶律齐。 「能让耶律齐小王子亲自接亲,我倍感荣幸。」 「不是我娶辰元小公主,我万分懊恼。」 我和他同时笑起来,距离年少一起骑猎已过七年,他还是一样洒脱,而我却无法再搭弓上马。 耶律齐是幕府主君的次子,年少有为,在先皇时期曾在与周边小国的征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先皇与幕府主君交好,对耶律齐的勇敢睿智赞不绝口,甚至几欲把他定为我的驸马召入京城,都被皇后娘娘拦下了。 「五殿下让我告诉你,凡事莫慌,下毒害自己的事不能再做了。」耶律齐以酒杯掩口。 「我心里有分寸。」我拾起一块桃酥,送入口中。 「他随我们的队伍来了,我会找时机安排你们见一面。」他说完转身潜入人群之中。 皇帝在使团带来的异域舞蹈中喝的有些醉了,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往主位上走「辰元,朕这江山是为你打下的……」 王公公吓得一个趔趄,还好音乐声够大,没有惊动其他人。 「皇上,我累了,想回去了。」 我满眼含情,拉住他的袖子。 「好,朕也回去,朕送你回去。」 他牵着我的手,一路慢慢的走,絮絮叨叨。 「辰元,你以前最爱热闹,朕记得你爱热闹,你看这宫里的灯笼,你记不记得你刚进宫的时候,单纯可爱,非要比赛摘灯笼,结果你从房檐上摔下来,烧了三天……皇后娘娘罚我和景枫跪了一晚上……」 我看着他的脸,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还记得。 我的阿爹为了保护大广的河山,在西北荒凉之地战死沙场,当战报传来,皇后娘娘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不要怕,她说她会照顾我,她会像娘亲一样保护我。 我五岁进宫,抚养在皇后跟前,只需甜甜的叫一声皇后娘娘,就会有好吃的糕点和醉人的甜酿。 对了,还有景枫哥哥,他也会在读书之余经常带着我玩,我偶尔会跟着他去听太傅讲学,经常把那个可爱的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总是跟在景枫哥哥后头,皇后娘娘宫里的姑姑取笑我,说我是五皇子的小尾巴,可我才不在乎,景枫哥哥喜欢骑马射箭,他说他会踏平西凉,为我阿爹报仇。 皇后娘娘把我养在心尖尖上,保护我,疼爱我。 「辰元……」皇帝停下来,抓住我的肩膀,开始低低的哭泣「辰元……朕也想文德皇后,朕也是她养大的啊……」 你不配。 我很想甩开他的手,怒斥他的虚伪,但最终我压制冲动,静静地看着他。 五年前,先皇身体抱恙,一病不起,皇后娘娘忧心忧虑,日日亲去服侍先皇,而后,先皇驾崩,皇后娘娘晨起咳血,日日缠绵病榻。 是你的亲娘——过去的华贵妃,如今的太后把掺了药的补粥交给我,说是药膳,皇后娘娘整日忧思,让我无论如何哄着皇后娘娘每日喝下。 皇后娘娘是多么聪敏,如果不是我说我亲自熬的,她怎会每日都喝了粥,其实看似补的两味药相冲相克…… 我陷在回忆里痛苦不堪,是我年少鲁莽,是我识人不淑,你告诉我药粥你的母妃也在喝,我爱你信你,但我怎么没想到,那时候正在夺嫡,皇后式微,权臣纷纷倒向你! 皇后娘娘临死都护着我,她说,小元子,别哭,景枫会照顾你,以后要收敛性子…… 她是皇后啊,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跪在地上哀哀的求,求华贵妃放过景枫放过我! 我还记得景枫哥哥在大雨中哭着对我说,辰元,我没有依靠了,我阿娘没了。 我想,我也一样啊,没了阿娘。 你,有什么资格说想文德皇后娘娘?我紧紧盯着他,想看穿他的虚伪。 我环抱住他,轻拍他的背「景轩哥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向来如此,极爱将假意表演成真心,还好,此刻的辰元再也不是听人哄的小孩。 「辰元……我的辰元……」他开始含混不清叫我的名字。 「王公公,皇上累了,扶皇上回宫吧。」 6 「公主,东西我已经交给王公公了,王公公说近期太后有所察觉……红晴行动的愈加频繁了,今晚相见要不要取消。」 嗯,正合我意,那就添一把柴火…… 「不用,仍按照约好的时间与耶律齐和五殿下见面,把我要和耶律齐见面的消息透露给红晴。」我轻轻抚琴,琴声清脆。 景轩哥哥最爱听我弹高山流水「高山流水遇知音」,许多年不弹,有些生涩。那时他初封亲王被指婚,我也是弹着这首高山流水一个人在宫里哭成泪人,他跑来哄着我说,元辰,父皇为我指婚我不得不从,我爱的是你,总有一天我会娶你的,你相信我…… 而后在华贵妃母族扶持下,参与夺嫡,登基为帝,我苦苦哀求你,放过皇后娘娘的族人,我愿意一生为你而活……你哄着我,元辰不哭,我听你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然后你下令诛杀皇后母族雍阳王家十二岁以上所有男丁。 我悲痛欲裂,皇家威严,成王败寇,铲除异己,我懂。景枫哥哥被命一辈子守卫皇陵,你没要他性命我感恩戴德,我求太后让我随同。 然后呢?我的宫里被吕臻荣「不经意间」发现巫蛊小人,你却不信我,想困住我的是你……不是吗?! 眼泪串珠一样往下掉,我手下用力,琴弦尽数断裂。 「我被软禁五年,这就是你嘴里的爱吗?!我失去至亲,被人视作不祥,这就是你嘴里的爱吗?!我与南族幕府和亲,做牺牲品,这,就是你嘴里的爱吗?!」 「公主,隔墙有耳……」花溪打开门微有惊慌,给我披上了外衣。我转瞬恢复了冷静,天渐渐暗起来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当夜,在高山流水轻巧的琴声里,一切顺其自然,我勾引皇上上了床,他眼神中透露着欣喜,辗转亲我的脸颊,嘴角,我安慰自己,为了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王公公和花溪配合的很好,让没脑子的的红晴只看见有男人趁夜色进了我的房间,没看见是哪个男人。 看到太后兴致冲冲来抓奸,为了得到耶律齐与我通奸的证据,以求拿捏南族幕府,拿捏皇帝,结果却气的发抖! 能拿掉太后的眼线我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佯做惊异,默不作声。 「皇帝,她即将嫁去南族!你是糊涂了?」 我跪倒在地「是儿臣的错,都是儿臣的错,我愿以死谢罪!」我浑身颤抖,表现出秘密被发现的紧张感。 「母后,这件事我会处理!」皇帝拍桌而起,手指着红晴「来人,贱婢背主,拖出去杖毙!」 红晴涕泗横流,一直求饶,她匍匐到皇帝的脚边,嘴里含混的说着不敢了不敢了,皇帝视而不见,冷硬的态度让太后拂袖而去。 听着门外红晴被拖走的咒骂,我止不住的发抖,不知五年前那些亡魂,死之前又在咒骂谁。皇帝只当我是被太后吓到了,抱紧我,轻抚我的背。 景轩,我会服从,我会示弱,你也要一步一步走进我的圈套里。 按照计划,我既无法在皇帝面前脱身,花溪则找到机会乔装打扮,溜到宫墙处与耶律齐和景枫见面。我能想象他知道此事的愤怒,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吗? 「公主,五殿下说,他们会在出嫁前制造事件接您出宫,希望我们做好准备。」 「花溪,我不能走,我也不会走。」 「公主,五殿下很生气,让您以后不要……」 「皇陵那边安全吗?」 「五殿下说都安排好了,五年间,已经都换成了心腹,雍阳王旧部也已集结……」 「我兄长那边……」 「耶律齐已经派人去过西北荒漠,公子这些年看懂了您信里的暗示,他在等待时机……」 我筹谋了五年,怎么可能就此放弃,我身上背负的不只是我自己的命,还有整个南族,还有那些亡魂。 我还记得耶律齐眼神灼灼如华「辰元公主,我愿与你与五殿下共谋大事!」 当今幕府,正房独大,主君年迈,凡事皆由大房做主,作为庶出,耶律齐原可以做个逍遥的贵族。但是景轩登基为帝后不断在边境增兵,意图吞并南族的野心不断膨胀。幕府大房主和不主战,年年向大广进贡朝奉巨额金银财宝,而南族近年由于灾祸国力孱弱,民不聊生。 我暗中派人联络耶律齐,他赌上整个南族的命运,赌上自己的性命配合我们的筹谋。 首先由他向幕府主君和大房提出和亲,当今皇帝无女,先皇十三公主年幼,其余公主皆已婚配,势必被指婚的是九公主,坊间传闻,九公主是不祥之人,幕府提出和亲,帮助大广太后和皇帝解决这一心患,那么就可以在来年的朝奉中增加谈判的筹码。 这次和亲就是最好的时机,东风已来。 我知道皇帝并不是真心要把我嫁去南族幕府,他不会放我走,只是要制造出兵的理由,先皇休养生息,他强兵弩战。 我爱过那个鲜衣怒马的三殿下,也恨着里外不一的当今圣上。 第三章 7皇帝这几日总会来我的小院,我表现得异常乖巧,只当是不想嫁去南族,想要讨好他。 今晚,五殿下会在宫外截杀吕将军的人,而后尝试快速闯宫后撤退,我必须困住皇帝,给他们充足的时间。 「辰元,朕想听你弹高山流水。」他一脸疲惫,最近各位大臣劝谏的折子怕是能淹了他。 「景轩哥哥,南族使臣催我出嫁了吗?」我抚琴问道。 「嗯……」 「我会嫁过去的,对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不会。」他抬头,眼神深不可测。 好的,景轩,让我们把所有的战事放在这座宫殿,烟尘归于原位。 「辰元,我之前说过的,我只想娶你一个。」他抱起我,放到床上「至今也只是想娶你一个。」 「嗯……」我不露声色的讥笑。 他匍匐在我的身上,低低的喘息「我至今无子嗣,你不好奇吗?」 「宫里人都传说当今圣上……不行。」我手指轻轻扣着他的肩背。 「呵……」他在我的颈侧闷笑出声「因为你让王德才在我临幸妃嫔时喜闻的熏香里下了药……」 他抬起上半身,我猜他看到了我眼里的慌乱,他轻轻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其实你不必如此,每次我都会让她们喝避子汤,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要,那香的味道每当闻到我都想起你,觉得你一直都爱我……」 「对,我爱你,我不想让别人跟你生孩子。」我把头偏向一边,佯作镇定,他还知道什么? 他掰正我的脑袋「辰元,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你怎么才会跟过去一样开心?」 你死了我就开心了。我默默地想。 「景轩哥哥,能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人总要长大。」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亲他的眼睛,我的吻带着颤抖,在他的眉心辗转,他的眼睛带着忽闪的凉意。 「辰元,给我生个皇子。」 「那我得先是妃嫔,不然生出来可不是皇子,是……」我轻轻笑了笑,没说下去,当今太后当初是偷偷爬上先皇的床,不清不楚生下他,皇后仁慈,怕他在宫外受了苦,接过来养在跟前,直到华贵妃进了后宫才把他接回去养,这段经历也造就了他自卑又自负的个性。 皇帝翻身起来,沉默不语。 「景轩哥哥,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从背后环住他,害怕自己说错了话,害怕他起身离去。 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我浑身酸痛,昨夜折腾的厉害。不过听到院外密集的脚步声我知道五殿下和耶律齐的的计划一定进展的很顺利。 皇帝的亲军会在吕将军府邸搜出大量与南族私自往来的证据,里面夹杂着边境的军情,透露出边境的军事长官是吕将军的暗棋,宫外陈列的尸体都是意图闯宫的刺客,理应严密防护的皇城司也在今日被调离门岗,一切都是如此巧合,一切都指向吕将军图谋不轨。 我前往冷宫探望吕臻荣,她蓬头垢面,一直大喊着要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都是你害的,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污蔑我爹,我爹根本不会私通南族!」她指着我,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是没有私通南族,因为,他私通的是西凉!是他给西凉递送军情,害死我爹!难道他作为副将,卖主求荣,不该死吗?身为臣子,通敌叛国,不该杀吗?!」我一步步逼近她。 她看着我,不可置信。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凭那时候的你,怎么就有机会被指婚皇子?我阿爹不过是与雍阳王交好,未曾逾越臣子之责,却在你爹的设计下早早卷入夺嫡的漩涡!呵,你爹和太后那些腌臜做派真能藏得住吗?」 「从你出了清风小院,就祸事不断,辰元,你就是个灾星!!!」她猛的向我扑过来,被公公拦下。 「你说的对,我是灾星,我房间里的巫蛊小人还是你发现的,你忘了吗?」我在她身边踱来踱去。 「哈哈哈哈」她疯狂的笑起来「那个小人,你以为皇上真的爱你吗,那是他让我做的局啊,是他要做的局,哈哈哈!不是我,是你的景轩哥哥要把你变成灾星,哈哈哈哈!」 「赐毒酒!」我听到身后的挣扎和辱骂,公公走过来「公主,办妥了。」 我抹掉眼角的泪,走出冷宫。 吕将军下狱,皇城司司长一职空缺,边境军事长官被皇帝派兵就地诛杀,南族大广局势危急,我这和亲公主看起来确实是个灾星。 不过,边境的部队开始部分撤离返京,皇帝逐渐安插自己人,这给了南族难得的喘息,时间差不多了。 08 皇帝眉头一日又一日紧锁,我却一日又一日乐得自在,他这几日忙着处理吕将军的军中烂账,已经很久不来我的小院了。 「公主,耶律齐已经顺利返回南族。」花溪伏在我的身侧,小声的说道。 「嗯,五殿下呢?」我放下手里的书卷。 「我在这!」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景枫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冒险进到这里?」我语气中透露着担忧和不满。 「辰元,你收拾东西跟我走,宫外线路接应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他想要拉起我的手。 「不行,以皇帝的狠戾,之所以一直囚着吕狗贼,一定发现了西凉和太后到现在还在联络,现在是扳倒太后的好时机,至少也得让她们不睦和猜忌……」我微微沉思。 「这些事你以后不用操心,剩下的我会安排,辰元,你忘了母后最后的话了吗?」景枫一脸怒意「还是,你真的想跟他日日缱绻,要给他生孩子!」 「我没有!景枫哥哥,我不能半途而废,现在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了,耶律齐已返回南族,现在南族和大广的危局加上我们之前在南族创造的声势,一定能帮他掌握幕府的大局,想必他已经在趁边境与中部驻军交接之际整顿军队!接下来是西凉,兄长已在组织西凉边境的百姓借着灾荒内迁……」我满脸泪痕,反手拉住景枫。 「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返回皇陵,景枫哥哥,我答应你,事成之后,一定守在你的跟前,哪里也不去……好嘛?」眼泪打湿了睫毛,让我视物有些困难。 「我们好不容易联系上耶律齐小王子,能说通他参与我们的计划,他赌上自己的命、赌上南族的所有……如今南族处于大广的挟制之下,难道你想让我一走了之,让皇帝一怒之下进攻南族?」 他轻轻擦拭我的泪,握了握我的手。 「辰元,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一切是为了成大事。」景枫转身出了门。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对啊,皇帝这么狠戾,怎么会不想去皇陵看看。 「花溪,快,给我梳头,我得去找皇帝。」 夜虽已深,我知道他一定还没睡,我轻车熟路来到前殿。 「辰元……你怎么哭过?」他看到我,走过来把身上的披风搭在我的身上。 「景轩哥哥……我做噩梦了」任凭他牵着我的手走去内殿。 「做的什么梦?」 「梦见……之前在我院子里找到的巫蛊小人」我咬着下唇「梦见,皇太后很生气,她说赐我白绫……」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泪意,偷偷看他的反应。 他抿紧唇,轻轻拍我的后背「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 「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去春猎吧?」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想离开皇宫一段时间。」 我知道他最近后宫前朝都有些乱,边境偶有冲突,他可能会拒绝我,但是我还是要试一试,要为五殿下回去皇陵创造最好的机会。 他眸色深了深,直盯着我「好。」 我心中舒了一口气,与他和衣而眠,我的额头抵住他的鼻子,听他闷闷的说话。 「辰元,朕已经在跟礼部沟通娶你的事情……」 「嗯?」 「你虽是忠烈之女,但自幼养在文德皇后跟前,况且你现在是名义上的和亲公主,成婚于理不合。」 「那你有没有想过娶我?为什么要让我当和亲公主?」我故意问他。 「朕不会把你嫁过去,南族不配娶公主。朕只是也想看看,你对朕的感情还在不在……」他话中透漏浓浓的倦意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心里讥笑了一下。说到底我就是颗棋子,皇太后虽贵为太后,仍插手前朝事务,不断在朝臣中培养亲信。皇帝你无非是想借南族和亲的事看清异己。 「辰元,我知道近几日母后叫你罚跪乾清宫,朕会解决好所有的事……」他沉沉睡去。 我神经紧绷,无法入睡,快了吧,一切都快结束了。 …… 「太后,儿臣是真的想要给皇上繁衍皇嗣……」 「住口!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日日来到殿前说些混账话!」太后在张公公的搀扶下站在殿前,她肯见我就好。 「太后,儿臣真心喜欢皇上,儿臣只愿一直陪伴皇上……」我跪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凄惨。 「你也配喜欢皇上,哀家看你是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之前是怎么求哀家放过那个罪人!」太后居高临下,走到我的面前。 「太后,文德皇后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您给我的粥……」我看起来慌不择言。 「闭嘴!」一个耳光打过来,我摔倒在地上「既然皇帝不懂事,那哀家就帮他懂事,来人……」 我看着那杯毒酒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没赌对,但是死了也好,起码不用再日日在这阴诡的地狱里活着。 「住手!」酒杯被打倒在地,我看着花溪旁边暴怒的皇帝,一切还没有结束。 「母后,我今年二十三岁,不是三岁,也不是十三岁。」他站定。 「皇帝忘了,你能活到二十三岁……」 「怎么,母后又要提醒朕,是您帮朕登上帝位,又要告诉朕,皇帝朕能行,十三弟也能行吗!这天下,我才是皇帝!」他整个人爆发出吓人的气场。 借吕将军通敌叛国一案,皇帝顺利牵连几个皇太后身前的朝臣,太后在夺嫡时曾利用的边境各国,至今存在的联系也悉数斩断,他们对于权利的的纠结和欲望尽数爆发。 后宫前朝更乱了,我轻轻摇摇扇子,夏天快要来了呢~ 09 [兄长,许久未去信,我知道你担忧我的身体,我一切都好,唯有心思烦乱,经常会想起阿爹阿娘,想起阿爹带我们骑马的日子。日日盼着你能来看我。辰元广成十六年四月二十] 春猎迟迟未能动身,我虽然有些着急,但是也不是没有其他事情做。耶律齐传来口信,他已在南族获得朝臣和贵族的拥戴,目前南族上下部队已由他掌控,后续可牵制边境的大广军队月余。 同时也已派出精锐部队连夜出发,算算日子,预计二十日可抵达城郊,兄长那边亲信也在缓慢东移,试图切断东边的驻军与京城的联系,唯有西面,那是太后母族的军队,只要西边反应够慢…… 皇陵和雍王旧部不知有没有汇合,竟然毫无消息,是景枫哥哥生我的气了吗?我的手轻轻敲着桌子,眉头紧锁。 一切就等春猎,春猎的地方离皇陵很近,行程只需一日有余,如果皇帝打算去春猎,就不会再去额外关注皇陵,未曾听说皇陵有恙,他们应该是已经汇合了吧。 又是十日,天气越来越暖,皇帝突然心情很好的来到我的小院,身边早就看不到王公公的影子。 「朕快娶你了,宫外的府邸也准备好了,到时你会从那里嫁过来……」他刚从训练场下来,看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对他雀跃的眼神感到陌生,像是三殿下,不像是皇上。 「皇上,我觉得有些突然,南国那边……」我牵扯嘴角笑了笑。 「区区小国,朕根本没放在眼里,等到这边事定了,我会亲自领兵,平定幕府!」 「皇上,这样周边小国会不会觉得大广出尔反尔,名为和亲,实则养精蓄锐悍然出兵……」 皇帝眸色古井一样深的可怕「辰元,你对于嫁给我不高兴?还是有什么不合心意,是希望朕通知景枫吗?」他温柔的拥我进怀里,却说着最寒冷彻骨的话。 我的心在胸腔里咚咚咚的猛烈跳动,让我无法冷静,我拼命咬住下唇,强制压抑自己无端产生的恐惧,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我猛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向后退了一步。 杀了他吧,就现在杀了他吧,那这一切也都可以结束。 他身形一顿,突然开始痛苦的发声「这么沉不住气吗,辰元,为什么不再等等呢?」 我双眼瞪着他,我想说话,嘴唇颤抖地开口却无声。 「辰元,我知道皇陵少了人……也知道耶律齐当时是要进到你房间的那个男人……」他轻轻的握住剑刃,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握剑的手开始颤抖,一步一步后退。 「你是不是想问我还知道什么?」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狠戾和失落。 「知道太后的那杯毒酒原就是你去要的……知道再有二十日,耶律齐就会到达京城……」 他牵着剑刃游走向自己的脖颈处,哑然失笑…… 「辰元,我原要这江山就是为了你,我不心狠手辣苦心算计,我就当不了皇帝,我当不了皇帝就娶不了你……哈哈哈,辰元,我日日思想,你到底要什么,原来你想要我的命,来吧,杀了我,天牢里的景枫也会跟着陪葬!」 我的眼泪刷拉一下滚落下来,手里的剑掉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我蹲下身子,双手抱头,痛苦的呜咽出声。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景轩,你杀了我吧!」 他抱起我,放在床上,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辰元,朕不会杀你的,朕会娶你,朕会一辈子对你好。」 「你会杀了景枫吗?」我抬脸盯着他的眼睛,我眼里的恐惧一定一览无余「我想让他活着,呜呜……」 「朕不会杀他,你乖,朕不会杀他,你乖,辰元,你刚进宫的时候,朕就爱上了你,毛茸茸圆滚滚,人人都说这是江大将军的女儿,朕看着你不服输的样子,朕就爱上了……你记得吗,咱们偷溜出宫,江湖先生的说你有皇后命,朕就想,朕要当皇帝,可是朕那会是弃子啊……」 我在他的轻哄中沉沉睡去,我累了,这五年,我活在日日的煎熬折磨里,我太累了。 第四章 10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恢复整洁,那柄佩剑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我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花溪,花溪」我大声喊着。 一个陌生的面孔慌忙跑了进来「公主,我叫静婉,从今天开始,我来伺候您。」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早该知道的,从王公公的事情里我就该知道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以景轩的敏感多疑,他一定会怀疑我的动机,再浓烈的感情都抵不过权势的致命吸引力,不是吗? 我现在还能依仗什么?是他对我的占有欲,还是后面潜藏的各方势力。 我想的太过入神,没注意指甲都有些啃凸了,景枫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我得想办法见他一面。 我翻身下床「静婉,过来给我洗漱更衣吧。」 我收拾完整,要去见皇帝一面,我得知道景枫的状况,两名皇城司护卫在门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公主,皇上有令,要您这段时间安心静养。」两柄刀拦住交叉在我的面前,一名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随手拔下头上的玉钗,重重的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显示出它碎的七零八落。 「今日,你们让,我也得出,你们不让,我也得出!」我冷冷看着跪下的两人「皇上让你们看着我,要的是我活着,如果我死了,你们还能活吗?!」 我迈过门槛,快速的向前疾走,来到养心殿前,公公传来皇帝不愿见我的消息。 日头正盛,我执拗的待在原地,生生待到日落西山。 一日又一日,我生生等了七日,他还是不肯见我,我心底的光一寸一寸被掐灭。 「公主,皇上让老奴告诉公主,您回去吧,皇上现在国事缠身,雍阳王旧部一日不铲除干净,一日就不得空见您。」公公一脸为难。 我不为所动,紧紧盯着养心殿的门廊。 「您就回去吧,别为难老奴了,过些时日,皇上气消了就好了。」 「好。」我嗓子喑哑,艰难的吐出这个字。 我一步一步往清风小院挪动,脚下就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铅水。 他在追捕雍阳王旧部,想必城外一定也调去了充足的驻军,在等着南国精锐的自投罗网,我自以为的滴水不漏竟然给了景轩出兵南国的最佳借口。 我一时没站稳,身子倚倒在宫墙上,墙头上向外生长的蔷薇异常鲜艳,爬满整个墙头,我伸手想去摘一朵,却怎么也够不到。 「公主,需要奴婢帮忙吗?」一个太监出现在身后。 我摆摆手,想要继续往前走。 「公主,身体要紧,五殿下让我给您带话。」 我缓缓回头,太监弓着身子,看不清表情。 我继续向前走,怕被其他人发现异样。 「五殿下被囚在天牢是故意而为之,公主不必再日日前往养心殿……」他跟在我的后头慢慢的走着。 「你是谁?」 「五殿下的暗棋,皇后娘娘是我的恩人……」他举手摘下五朵蔷薇,继而从中间撕断,变成五个半朵,这是我跟景枫小时候为了躲避皇后娘娘责罚曾定过的暗语。 暗棋对我点头哈腰,貌似我在辱骂他。 「狗奴才,让你给我折枝花都做不好!我是要给皇上做甜酿的,要你何用!」我看着经过的皇城司护卫,应着他的意思演戏。 「五殿下入狱,皇帝派出皇城司和京城重兵大肆剿杀雍王旧部,宁错杀一千不错过一个,目前全京城人心惶惶,根基不稳。同时境内驻军也都转移至城外等待抓捕南族来人,现在皇宫守卫空虚……」 「需要我做什么?」我细细捻着手里的花瓣 「十日后,七月初十,宫外会有大事,届时皇城司会最大限度被调离,五皇子会带着在京中埋伏的暗卫冲入宫内,内外接应,直接斩杀身份不明的皇帝,还大广皇室的血脉纯正。公主……需要牵制住皇帝和尽可能多的宫人。」他说完抬眼看了我一下。 …… 11 还有十日,七月初十。 回到清风小院,我的手止不住的微微抖动,激动地情绪让我有些想要呕吐。 我摸了摸小腹,冷笑出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吗?」 七月初一 我再次趁着日头去了养心殿,这次不是站着,我跪在了殿前,不出所料,七日的焦心劳神,再加上基本水米未进,我不负众望的晕倒了。 耳朵里有太监的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景轩冷漠的声音,他大概觉得我在演戏。 直到醒来,看到他把我的手放在唇边,透露着焦急的眼神,我知道,我有依仗了。 七月初四 虽说婴儿还未成型,皇帝这几日还是经常贴在我的小腹上,低低的傻笑,满脸的幸福。 「辰元,如果是个皇子,他就是朕的嫡长子,生下来就会被立为太子,朕会教他骑马射箭……」 「如果是个公主呢?」我轻轻地问道。 「那朕会把这天下的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他抬起头,眼里星光璀璨「辰元,守在朕身边吧,朕会好好对你和孩子的。」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十指交嵌。 我看着他,笑着说「好,辰元愿意陪着景轩哥哥。」 七月初五 今日呕吐的更厉害了,我时时觉得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挣扎着求生。 太医诊脉说看脉象是个皇子,皇帝大喜,赏赐千金。 小太监带话来,景枫已经安然无恙的从天牢被替换出来,代替他的人与他有七分相似,皇帝沉浸在有了皇子的喜悦中,并未察觉。 我让小太监去准备了一些柴火,暗暗堆到了清风小院的柴房里。 看着静婉一脸狐疑的神情,我一脸幸福的悄悄告诉她,我要给皇上准备一个惊喜,小时候我们经常这样的,点起篝火,一起赏星星,你千万不要告诉皇上。 她笑着点点头,毕竟公主有了皇嗣,马上就要成为六宫之主,和皇上琴瑟和鸣。 谁还会防着这会的我呢?谁又会想到我真正的意图。 七月初九 日落,我看着天空中的星星,轻轻抚摸着肚子。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七月初十凌晨 「走水了,走水了,清风小院走水了……」屋子外面是混乱的喊声。 有皇城司守卫的声音,也有宫女太监的哭喊声。 我静静的的把火把放下,站在屋子中央闭上眼,心中一片寂然。为了这个未出生的皇嗣,景轩他会来看我最后一眼吧。 「辰元,辰元!」 是景轩的声音,他摇晃着我的胳膊,我睁开眼睛,他满身的脏污,脸被火灼的通红。 没有多言,他将手里水桶的水尽数泼洒在棉被上,裹起我就向外冲。 期间房梁上掉落的火星砸在了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但是手上将我抱的更紧。 宫内全是喊杀的声音,景枫带人冲进来了。 景轩带我退居到一处偏殿,他在等,等宫外的皇城司和驻军进宫。 我看准机会,忽的摆脱他的掌控,开始向殿外冲,我要尽快暴露我们的位置,越快越好。 他不顾身上的伤,冲过来钳制我,从后面拥住我。 「辰元,辰元,你乖,等这件事过了,朕就娶你,咱们的皇子一定会是干干净净的。」 「我不会嫁给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我努力想挣脱他的钳制,眼泪串珠一样掉,想要用一字一句刺穿他的心。 他的眼睛变得血红,语气平稳「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永远不会。」 …… 景枫哥哥带人冲进了这个偏殿,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 景轩一剑向景枫哥哥刺去,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帧一帧的影像,皇后娘娘,景枫罚跪,耶律齐骑射,还有我曾最爱的三殿下…… 我飞奔上前,伸出双臂迎着剑刃拥住景轩,剑从我的身体穿过,我感觉腹部一凉,跌倒在景轩的身上。 我轻轻笑了,因为景轩他哭了,这次他的哭是真的痛苦的,我看出来了。 我翻转手腕,袍袖下藏着的短刀精准的刺进了他的心脏,他瞳孔一紧,继而眉眼舒展,用手慢慢抚摸着我的脸,我们的血交融在一起。 「景轩哥哥,把这山河还给五殿下吧,我们一家三口去下面团圆。」我凑近他的耳边,嘴角噙着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12 八月十五 新皇登基,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山河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