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泱大陆》 楔子 一 巨大的海雾被撕拉开,暴露出海雾中残破的桅杆,上面挂着白色的帆布。这是一艘巨大无比的帆船,甲板上站着一个裹着兽皮的男人。他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左手死死抓着栏杆,不顾大海中的颠簸,想要尽力的看清远方。 远方是散不开的雾气,整个浩瀚的大海上静谧无比。在这艘大船的后面依次有着十几盏摇曳的灯火,巨大的船身暴露在这艘大船后。 “乌索,我们会死在这里,是吧?”男人的后面传出一声无力的嗓音,那是个披着狐裘大衣的老人,他干瘦的身子在雾气中哆嗦着,提着一盏同样昏暗的油灯走上甲板,“都是骗我们的,他们用着虚伪的仁慈让我们走上了绝路。” 老人不断的嘀咕着,一双眼睛深深陷入眼眶之中,他用干瘦的手搓了搓自己胃,“我不想再吃那些冻在冰水里的腐肉了,也许我今晚就会死去,然后被切割丢在冰水里...乌索,一千多条船,如今就只剩我们了,你知道的,我们部落的神抛弃了我们...” “氿,你看,你看前方。”乌索忽然打断老人的话,语气激动了起来,指着海雾的前方,那儿有一道隐约的黑线,就像是旭日初升时的地平线一样。 叫做氿的老人无精打采的抬起头,当他看清前方那道隐约的黑线时。他自嘲的笑了句,“不,没有希望了,我们在大海上见过太多次了,是海市蜃楼。你经历过的乌索,它们都是虚幻的..我们的部落将在这大海上...” “噗咚..” 油灯落在了甲板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露出里面的灯油,里面有半截没有处理掉的手指,带着灰黑色。乌索一个人跳入到了大海中,朝着那道隐约的黑线奋力的游去。 “呵呵...要死了,他们骗了我们!苏勒格,我们部落的神啊,你抛弃了我们。”老人没有去理会跳入大海中的乌索,他语气仍然是绝望的嘀咕着,两手叠合的按在胸口面对着船帆上偌大的灰雪色图腾。 帆布上是一个手持巨剑,人身狼头,一身披着冰雪色铠甲,后背有着六翼的战士,他们古神族--冰爵部落的神。 “苏勒格,我信仰的神...”老人叠合在胸口的手松开,甲板上蔓延过如琥珀一般的冰晶一直向前延伸,在老人再次叹气的时候“嘭”的声迸裂开,变成了冰渣子,“枯竭了,你赐予我的力量也快枯竭了...” 他嘀咕着的时候,扭头再看了看雾气下的大海,乌索的头颅化作了一个褐色的小点,那是他们古神族头发的颜色。 海水中,乌索打了个冷战,胃里泛酸,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冻在舱室里的腐肉还没完整的切割开。他每一次走入舱室都可以看到冰水里泡的惨白膨胀的头颅,眼珠也完全是白色的,失去了他们古神族眼瞳中原本的酒红色。 他游得越来越远,那道灰黑色的线也渐渐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那是一道海岸线,可当他看到的时候,他没有露出任何的喜悦之色,仍然是奋不顾身的游过去。 卡在脖颈间的铁链子被他扯了出来,上面套着他们羽爵部落的神--苏勒格的戒指头像,他狠狠的亲了口,“我的神,请保佑你的部落吧。”说完,他再次将链子塞入自己的胸口中,游到了海岸线处。 他赤着双脚站在沙滩上,发颤的缓缓站了起来,屈膝时将两手张开稳定着自己的平衡,脸上的笑容几乎疯狂,一双眼睛中盈满了泪水,“是虚幻的吗?”他喃了喃声,弯着腰向前跌跌撞撞的冲去,再次落到潮水中,吃了口饱含海水的沙子。 “是大陆..是大陆...”他用手抓起一把沙子,再也控制不住的吼叫了起来,一双疲惫的酒红色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液来,“不是海市蜃楼...苏勒格,我伟大的神....” 海边上站着个长衫的渔夫,他黑色的长发用簪子挽着,戴着一顶灰色的发冠,一身的长衫。当他听到海边上的乌索的吼声,他整理着渔网的手被吓得一抖,那吼声在他看来就像是野兽的咆哮一样。 他小心的望了过去,依稀的可以看到海滩上好像躺着一个人,不过头发好像是褐色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穿着长衫的渔夫内心稍微平缓了下,他心想对方不是什么野兽,应该和他一样是人,不过样子看起来应该不是和他一样是“亚西格”人,倒像是贵胄族人嘴里的“塞欧尼印”人。出去见过世面的富贵人家说这片大陆上他们人族有四大种族,这“塞欧尼印”人似乎头发就是褐色的。 渔夫摇了摇头,他们家族世代生活在这个小渔村里,也没出去过,他看着海滩边上癫狂笑着的乌索,脸上露出了迷茫,“咦,好像“塞欧尼印”人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唉,到底是什么颜色来着...”他自言自语着,好奇下不由放下手里收拾的渔网,朝着乌索走了过去,低头瞅了眼扒在海滩上的乌索。 他看见乌索的头发的确是褐色的,一双尖长的耳朵显得有些怪异。渔夫趋前了一步,想看清一点,他心中实在有些好奇,想要近距离观察同他似乎一样是人族,却是属于其他人种的乌索,“喂,你是从哪里来的?” 乌索听到渔夫的声音,他抬起头来吐出嘴里的沙子,扭了下头看着对方。他听不懂渔夫在说什么,盯着有着小麦色皮肤,黑头发、土黄色眼睛的渔夫,他露出了登上这片大陆后的第一缕好奇目光。 “咝!”渔夫在乌索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倒吸了口气,盯着对方酒红色的眼瞳,露出咋舌的表情,“啧啧,想不到还有长得像兔子样的人种,嗨,这世界真他娘的怪了。”在被吓唬了一跳后,渔夫轻啐了口,笑了笑,好奇心更重了,他还未听说过四大人种中居然有长的像兔子的。 乌索的尖耳朵,红眼睛的确是让渔夫找到了笑点。 他觉得这人种丑极了,蓦然间觉得他们“亚西格”人种是极为高贵的存在,隐隐间有种作为“亚西格”人种的骄傲感。 楔子 二 “喂,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我们人族的语言不是早就统一了吗?”渔夫嘀咕着,蹲下用手小心的戳了戳乌索,“你倒是说话啊!是哑巴吗?” 乌索盯着对方,疲惫的酒红色眼瞳中迸发出骇人的光,他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手轻轻的搭在没有多少防备的渔夫肩膀上,试探的戳了戳,血液中有股原始的冲动。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渐渐下移盯着渔夫的喉管。 “喂,你怎么了?”渔夫注意到乌索眼神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发寒,像是被一头野兽盯住了似的,对方的眼里盈满了贪婪。他试着站起来,用手去拍开乌索突然按在他肩头的手。 “苏勒格,神赐的食物,吾主在上。” 不安之中,渔夫听到了一句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他神色变得惶急的刹那,乌索露出了一排要比他们人族远远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他的咽喉上。 “是..是...”渔夫瞳孔骤然缩小,咽喉处的喉管被咬住,整个人被压在沙滩上,他胡乱的蹬着双腿,心里除了骇惧还是骇惧。 乌索扣住渔夫的手渐渐下移,他手按在对方的胸口上,没有立即咬断对方的咽喉,几乎是在他喉间发出干涩的笑时。他的掌心中出现冰刃,朝着渔夫胸口重重一压,随之发出的是渔夫刹那的痛苦声和骨骼被压碎的“咔嚓”声。 他掌心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那心脏从胸腔中被取出的刹那还在跳动着,随之雪白色的冰晶立刻在乌索的掌心中蔓延,将整颗心脏在瞬间冻结住,像颗历经沧桑被发现后的琥珀。 “大陆!新的大陆!”乌索癫狂的笑着,一口将掌心中的心脏咬碎,冰渣子将血肉紧紧的锁住被他含在口腔之中,随着牙齿的咬合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 渔夫的尸体躺在沙滩上,胸口处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窟窿,露出被压碎裹着冰晶的肋骨。 他一双眼睛大大的瞪着,露出极为骇然的表情。他死前显然目睹了自己的心脏被对方吃下的场景,晚死一刻让他看到了自己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情。 “「苏勒格」,我心中伟大的神。”乌索双膝弯曲,跪拜在大地上,双手交叠按在自己的胸口,仰望着天穹,露出虔诚的神情,“吾主在上,愿为主献出心脏。” “氿,大陆,新的大陆...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哈哈....苏勒格没有抛弃我们,没有抛弃我们...”乌索站起来后,他在海边上使劲的晃动着自己的双臂,热泪盈眶的大声吼着。 拨不开的海雾中,那名叫做氿的老人提着油灯,身子在雾气中瑟瑟发抖,他听到了乌索的吼声,脸上全然是麻木的神色,不断的在甲板上嘀咕着,“他死了,乌索也死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海市蜃楼...” 雾气中,这艘大船的后方散乱的流放着十来艘同样死气沉沉的大船,甲板的位置上站着提着油灯对生命失去兴趣的古神族。 他们望着远方,张开哆嗦着的嘴皮,像氿一样不断嘀咕着,“他们骗了我们,吾族的神灵抛弃了部落...” 冰冷的海水被双臂拨开,乌索在海岸线上吼了半天后,他拖着渔夫的尸体下了海,一点一点的朝着搁浅在海雾中的大船游去。 “氿,我们到了,我们到了....”乌索拽着渔夫的右腿在大海中吼着,他与船的距离只有十来米远,“是新大陆...我们冰爵部落的神并没有抛弃我们....” “噢,神灵啊!为什么临死前我还要经历这些该死的虚无希望!”氿神色看上去有些崩溃,他受够了海市蜃楼,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触手而去却发现这些都是泡沫,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来的更加残酷了,他对着大海中的乌索吼着,“乌索,你早被淹死了,淹死了,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你的灵魂和肉体应该在这该死的大海里...我们也会的..也会来陪你的,他们骗了我们...” “氿,是我,乌索,我没有淹死!”乌索没去理会甲板上那个老人已然崩溃的话,他提着自己的猎物爬上了甲板,猛地一把将眼前的这位老人抱住,贴着对方的耳畔,用极为释然的语气,“氿,冰爵部落的神永在,我们获救了,神赐予了我们新的大陆。” “乌索,真的是你?”感觉到了湿冷的海水从对方的身子上蔓延过来,这位叫做氿的冰爵老者脸皮抖动起来,双手颤颤巍巍的按在乌索的脸上,收紧重重一捏,指间顷刻汇聚白色的冰锋割过。 “氿,混蛋,你个老杂种在干什么?”乌索一把将老人推开,大声的吼起来,脸上有着被冰锋划过的血痕。 “呵呵...呵呵,这不是虚幻的,不是虚幻的,我看到了血,听到了乌索的吃疼声。”老人僵硬的脸皮一点点的扯开,露出笑,眼里布满了浑浊的泪水,转身看向船帆上冰甲的战士,双手叠合贴在胸口的跪拜下去,“冰爵部落的神,乌索嘴里的大陆是你的赐予!” “氿,我找到了食物。”乌索单膝跪在渔夫的尸体边上,从胸口位置的那个窟窿处伸出手一点点扯开,露出里面的内脏和血液,“我们有吃的了,神灵赐予我们的血液告诉我这是食物。” 被手捏碎的肾脏被乌索握在手中,他扒断一根根的肋骨,扯裂一节节的小肠,开口道,“它的味道让我想起了雪原下的萋萋伊尔,架在火焰上烤一定极为美味。” 萋萋伊尔是雪原中的一种杂食性动物,皮毛极为厚实。 在冬日的夜晚下,他们部落的猎手会在雪山下架起火堆,将萋萋伊尔这种动物剥去兽皮,用斩刀把肉砍成一块块放在火焰上烤,几近八分熟的时候,用银色的匕首在肉块上划出一道道割痕,放上食料,烤熟的味道对于他们古神族的味蕾而言极为鲜美。 满是血液的肾脏被乌索丢向了氿,对方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看着肾脏落在甲板上裂成一小块散落开去。过了片刻,他盯着正在收拾渔夫尸体的乌索,“它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我们。” “它是猎物,不是我们的族人。”乌索开怀的笑着,用手将渔夫的两颗眼珠扣了出去,丢入大海,他不喜欢渔夫死前狰狞的眼神,哪怕面对着两个血窟窿也好,“这是神赐予我们古神族的礼物,我们将在这片大陆上生活。” “咕隆...” 面对着渔夫的尸体,氿的确体会到了血液中那股原始的召唤,他咽了咽口水,抓起一小块肾脏绞碎在嘴里,满是污垢的脸上露出笑,“萋萋伊尔,新大陆的〖萋萋伊尔〗。” 楔子 三 锈迹斑斑的锚被丢入到大海之中,襁糊似的海雾渐渐被海船巨大的轮廓撑开,露出挂在桅杆上的巨大白帆。 “大陆,新大陆!” 第一个从甲板上跳下来的是个壮硕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无袖的兽皮坎肩,露出刺着一只全身火焰的猛禽胸口,腰间横插一把大刀。他一手把着刀柄,一手拉着肩背上半截被撕裂的体无完肤的尸体。 那具尸体大部分骨头都露在外面,骨头的边角上有少许的血肉渣滓挂着,披散着的长发刚好将他眼眶中的两个滴血的血窟窿盖住。 “大仓,他们没有骗我们。”氿在乌索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从沙滩上走了过去,双手剧烈颤抖的捧着一张偌大的羊皮革海图,目视四周,“这是吾族舍弃的大陆,他们没有骗我们,原来真的存在!” “氿,你还拿着那该死的海航地图干嘛?”大仓转过身,目光慑人心魄,“我们一百多个部落一起出来,如今只有十二个部落尚存!我火爵部落的勇士早晚有一天会杀回去,他们的确是在骗我们,这是九死一生的航行。” “大仓,他们...他们在开拓新的世界,我们是先驱者,我们该将这个作为荣耀!”氿脸色一板,咽喉中的音节有所抖动。 “若是我们死在大海上,没有人会记住我们,氿,你太腐朽了,这是个崭新的世界,是属于我们十二个部落的大陆。”在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慵懒疲惫的女人声音,她一身的素白衣裳,酒红色的眼瞳之中似乎有双凝结的羽翼,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飘逸,“我们羽爵部落的勇士活着便不会被束缚,你知道的,那群长老阁的老东西对我们没报多少希望,他们兴许并不看重这里。”女人晃着脑袋,一手朝着氿双手上的牛皮革海图按下,巨大的飓风凭空将牛皮革卷起。 几乎是在刹那,半空之中出现一团火焰瞬间将整张牛皮革吞噬。随之白色的气流在火焰外围凝聚成冰霜,刹那把燃烧的火焰裹住,形成偌大的冰块。 “咔嚓”冰块落在地上,碎裂开去,一张牛皮革被烧的面貌全非。 “莫莉卡,大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氿一张老脸煞白,他看着地上被烧毁的牛皮革,几近干枯的身板上快速凝结成一层层的冰甲,整张脸扭曲,露出尖利无比的獠牙。 “得了吧,氿!你难道还想派人回去用这片大陆换取那该死的荣誉,你以为长老阁的那群老东西会将我们一百多个部落死去的族人都当作先驱?”莫莉卡看着氿,她用手按着额头晃了晃,“氿,你该回头看看你的身后,那才是我们的族人,身死与共的族人。他们牺牲了自己,将自己的肉体提供给我们这群贪生的【先驱者】” 乌索用力的拽着氿的臂膀,他低着头,内心是和莫莉卡、大仓站成一线的。 氿看着大仓和莫莉卡,他眼神闪烁,扭过头朝着沙滩上望去。 站在狭长的海岸线上为首的是九个裹着兽皮的古神族,六男三女。他们拿出代表着各自部落的族徽,颤抖的双手交叠按在胸口。 在他们九人的背后是一千多个扛着泡的发涨尸体的古神族,他们茫然疲惫的望着四周,抱着尸体大声哭泣,“安拉,部落的安拉,神明将与你们同在!” “安拉....”氿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双酒红色的眼瞳被水雾包裹,他像是瞬间苍老到了极致似的,身体上的冰甲在顷刻间炸开。他跪倒在地上,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喃了声,“安拉,吾族的荣耀,愿神明与你们同在。” 安拉在古神族的话里是伙伴的意思,在他们的族落中一旦认定安拉,将永不背叛。 “氿,我风爵部落从此退出古神族!”莫莉卡站在边上,看着跪拜在地上的老头,她扬起下巴,望着天穹喃喃开口,“我们将和那群老家伙划清关系,在这片大陆上迎来新生。” “我火爵部落也退出古神族!”大仓撕碎开扛在肩头的渔夫尸体,撕下一只手臂,大口大口咀嚼着说道。 乌索在沉默中低着头,他缓缓地站了出去,和大仓、莫莉卡两个站成一排,很显然,他向氿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氿没有去阻止,他将残损的牛皮革海图握在手里,低低的啜泣。 “我狂格部落亦退出古神族!”一个背负着一把巨剑的男人缓缓的走近,他扯开自己结实的上半身,抽出匕首在胸口处的两个文字上削去,将一整块肉割开握在手里,“从此,狂格不再属于古神!”说完,他大口一张,上面刺着“古神”两字的肉块被他干脆的咽下,“狂格愿意和火爵、风爵一路前行!” “那我们雷爵部落也加入吧,呵呵,这真是个忤逆的决策,不过我颃闪生来就叛逆。”一个体型娇小的女人笑了笑,在说话的时候,兽皮衣物上有电芒刮过,她伸出一只手,“还有哪个部落要加入的?” “掘墓部落从不背叛自己的安拉,我代表掘墓部落加入你们的阵营。”倔傲的笑声从一个佝偻着腰身的老人嘴里吐出,他和众人徐徐靠近,整张脸都在兽皮帽檐下,只露出粘在一起的褐色长发,“掘墓愿和你们一路前行。”说这话的时候,他伸出一只如同枯老树干的手,上面缠着一圈圈白色的布条。 九人中余下的七人沉默了片刻后,从队列中走出四人伸出手按在掘墓老者的手背上,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你们呢?”莫莉卡看着没有回应的三人,“还惦记着长老阁里那群老东西为我们许下的誓言吗?” 三人没有开口,他们低下头看着握着牛皮革航海图纸的氿露出挣扎的神情。 “扎古,古神族抛弃了我们,这是九死一生的航行,我们出来有将近八万人,如今呢?”莫莉卡看向三人中一位握着拳头的中年男人说道,“你们暗灵部落不该为了这份虚伪的荣耀而活着,这是崭新的大陆,在这里....” “莫莉卡,你别忘了我们身体里流着青铜色的血液!古神族的战士从不背叛,哪怕被神明抛弃!我们的血液仍然会给我们指明方向。”被叫做扎古的中年男子朝前驱了一步,抬手间一道道暗黑色残影从他袖口间交叠,他一掌拍出,黑色的骷髅从他掌心里狰狞而出,张开大口咆哮,“暗灵部落从不背弃自己的种族!” 莫莉卡几人对于扎古的话没有反驳,他们凝视着扎古的眼瞳,知道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他们身体里流着青铜色的血液,这是古神一族才有的血液。 “往生的道路上往往只有腐朽者才会堕落,我们陌路了,扎古。”掘墓老者干涩的笑起,他扬起缩在帽檐下的头颅,用着沙哑的语气说着,“暗灵部落七十几个勇士在这片大陆上扎不了根,扎古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决策有多糟糕。” “你在威胁我,掘墓部落的牧魂者!”扎古听到掘墓老者的话,他头转了过去,死死的盯着。 “呵呵呵,我纳吉说的可是实话。”对于扎古生硬的语气,纳吉只是干涩的笑了笑。 “够了.”一直沉默的氿握着破损的牛皮革站起来,目光依次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耸了耸他削尖的肩膀,“扎古,纳吉说的没有错误,要活下去,我们别无选择。”氿捏着破损的航海图,握拳压住莫莉卡他们叠合的手掌,“我们回不去了,冰爵部落暂时加入你们!” 三人沉默,低头深思,又看了看围成半圆形的众人,沉默了片刻后走出,将圆补齐,伸出握拳的拳头压上: “明曦部落暂时加入; 幻音部落暂时加入; 暗灵部落暂时加入。” 十二个人围成一个圆,各自将代表誓言的手压上。 “那我们就在这片大陆上新生吧,愿神明和我们同在!约里达--我们伟大的古神,请原谅我们部落的选择。”莫莉卡望向狭长的海岸线处,那儿站着一个个重获新生的安拉,“那我们以后就叫做黎昕吧,这片大陆的光明将伴我们永生。” 第一章 长城外的波塞冬 古老的涡妖种族拥有着这片大陆的第一份文字记载,在两万年前的史源废墟之中这份记载被流浪种族树妖.白搭木一族带出。 根据文字上的记载,从此这片大陆有了个万族公认的称呼,名为幻.泱大陆。 幻.泱大陆的西岭山脉由西向东延伸,在怀葛思山麓下形成长葛流域,文字记载中将长葛流域以北的疆域称呼为“幻”,这片区域生活着蛮族、夸父等众多种族。 长葛流域以南的大陆取名为“泱”,长葛流域一路流向东南方向,汇入大海,它众多的支脉在下游冲积形成偌大的平原地区,涡妖一族将这片幅员辽阔的平原称呼为“梭弥尔”平原,意味“永生之地”。 而西岭山脉以下是大片的高原区域,高达几千米的高峰在这片区域数不胜数,只有少数的种族世代适应了这样恶劣的环境。 在幻泱纪-后579年,这片被称作“赤妁”高原区域中迎来了第一个完整人族帝国,被“梭弥尔”平原的赛欧尼印人流放的贵族、奴隶、罪犯征服了这片荒芜的区域。他们将这片区域的原居民赶入“赤妁”高原和“梭弥尔”平原的中间三角地域,建立克里琴思大帝国。 原始居民被赶入的这片地域以怀葛思山麓为起点,通过西面的高原山脉和东面的长葛流域水系的支脉形成狭长的分水岭,在赤妁高原和梭弥尔平原中间形成一整片的三角魔兽森林,名为“艾泽拉斯”,在兽族的语言之中有着不可侵犯的意思。 艾泽拉斯以南是涡妖文明几万年后亚西格人种生活的疆域,中间隔着百里宽的天遣海峡,在涡妖种族的文献中将亚西格生活的这片疆域命名为“九州”。 横跨大陆东西的九州区域,于幻泱纪-后448年,在一位铁血亚西格人的铁蹄下走向完整,建立了一个强大的亚西格帝国--大秦。 这是自人族四大种族签订的“自由解放”盟约,人族纵跨三疆的古老帝国--大蒙彻底分崩瓦解后,在艾泽拉斯以南出现的第一个由人族建立起来的强大帝国。此时梭弥尔平原上的赛欧尼印人【王国】政权百个,教堂的势力横亘在这些王国之间,约束着各个王国间的战争。 强大的大秦帝国在幻泱纪-后685年迎来了自建国后的第一位神秘入侵者,一个自称为“黎昕”的神秘种族在大秦帝国的西部沿海岛屿中崛起,他们以亚西格人为粮,与大秦帝国在汉沽关大战,侵略的步伐在此战役中被一位叫做李牧的狂战将领生生的扼断。 这一战役也由此保住了大秦帝国剩余的三分之二领土。从那以后,大秦帝国的士兵在汉沽关修建长城,架起烽火台,以备防御黎昕一族组成的十二联盟。 幻泱纪-后887年. 【十二联盟.暗灵王国】 汉沽关下西陲小镇.波塞冬 银色的利刃切开一份七分熟的肉排,上面撒着一点来自天谴海峡北岸的香料,肉被切开露出鲜美的肉汁。一个穿着华贵衣衫的男子握着叉子将切开的肉排塞入嘴里,细细的咀嚼着。他用手压了压有点褶子的袖口,优雅的打了个响指,“薨粟,你难道还没准备好吗?” “唔,这该死的畜生!”端着玻璃杯的一个老奴粗着嗓子在房子外嘀咕了声,他听到坐在长桌边上男子的话,往杯子之中倒入准备好了的红色粘稠液体后,再倒了点浊黄色的老酒,握着杯柄轻轻的摇了摇。被稀释开了的猩红色液体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有点像塞欧尼印人的红酒,“噢,尊敬的子爵殿下,老奴准备好了。”他躬着腰,像头被晒干的虾米,托着银盘将盛着红色液体的杯子端了上去。 “薨粟,你该在畜牲的面前保持温煦的性格。”男子优雅的把着杯子,轻轻的摇晃了下,看着杯子里妖冶的猩红色液体,细细的喝了口,“我需要更粘稠的,辛辣的酒味会冲淡这份美感。” “子爵殿下,它晕倒了,已经放不出多少新鲜的血液了。”薨粟微微的抬着头,“它也快有六岁了,血液的味道在我们十二联盟的酿血师中算不上好的食材。” “是吗?”男子晃了晃头,露出遗憾的表情,用银色的小刀再次切开肉排赛入嘴里。他咀嚼了会儿,拿起桌子上的餐巾擦了擦嘴,“下次找个更幼小的,这肉太粗了。” “是,尊敬的子爵殿下。”薨粟低头,露出谄媚的笑容,“一个月后是我们波塞冬的狩猎日,司零大人需要子爵殿下,在今日选出驯养的角斗士放入汉沽关下的波塞森林中。” “那该死的老家伙为什么不自己去,这些都是麻烦事。”男子蹙了蹙眉头,“这波塞冬是我父王给我的惩罚吗?该死的狩猎,那些角斗士可都是我从王城中带来的,它们可为我赢了不少钱。” “那...那....”薨粟抬着头,结巴着说,“可子爵..殿下,这波塞冬可没有其他的角斗士了,它们在前几月可都是被殿下你的角斗士杀死了。” “那就放它们去吧。”男子闻言后,他摇了摇头,朝前走着的时候又是回过头,对着薨粟露出温煦的笑容,“噢,对了,薨粟你将那个放不出血的小家伙宰了吧,今晚的烛光晚餐,我们的大厨将有一份极好的食材了。” “是,尊敬的子爵殿下。”薨粟双手交叠压在胸口,向男子行礼,跟着男子走出了屋子。 屋子外此时正下着大雪,男子披上黑色的大氅,抬头看了眼铅灰色的天空,喃喃自语了声,“这可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大雪会帮我们打理好死人的尸体。” 薨粟埋着头没有说话,心里一直惦念着晕倒在后厨大厅内的人族小女孩,他想着今晚的烛光晚餐,眼前的这位子爵大人兴许会将女孩的一根手指头赏赐给他,这对于他而言是极其珍贵的食物。 “去看看我的角斗士吧,我将会为波塞冬这一年的狩猎送上一群最野蛮、最强大的猎物。”男子低下头,将大氅的帽子拉起,背着手在大雪里走去。 第二章 俩姐弟 “嘿,真他娘的晦气,畜生都比咱哥俩吃的好。”两个披着翎根铠甲的士兵各自提着一个大桶,打开钢制的笼子,走在前面的一个士兵看着桶里被削开露出脑浆的脑袋,他吧唧了下嘴巴,将唾液咽了下去,自嘲的说着,“这可是贵族才可以食用的食物,慢点我俩却只能看着一群畜生把这些食物糟蹋掉!” “小四,你丫的懂个屁。”后面的士兵拿起手里的勺子轻轻敲了下他的头盔,撇了撇嘴,“子爵殿下说了,这群角斗士吃了自己同类的肉会更加具有侵略性,我上次可是看到了子爵殿下手里的角斗士是怎样战斗的。啧啧,就算是我们俩也会被活生生撕碎开。” 被叫做小四的士兵听到这里,他打了个寒噤,提着大桶不再说话。两人顺着铁笼子内挖掘的长廊中走,在长廊的尽头停了下来,他们的对面是一百多个用粗大铁链子锁住脚踝的人族,个个谨慎、嗜血的盯着他们两个,露出满是血垢的牙齿。 “老三,你看他们是不是在挑衅我们?”小四放下手里的桶,手里拿着勺子耸了耸肩,问到身边的同伴,“这群畜生看着真他娘的吓人,一个个的恨不得扑上来似的。” “嘿嘿,你以为子爵殿下的肉是白喂了。他们可不像汉沽关内的人族,一个个的看着我们就发抖,这些可都是子爵殿下调教出来的野兽。”老三嘿嘿的怪笑着,拿起巨大的勺子将桶里砍成块状的肉食抛洒出去,“小四,你愣着干什么?麻利点!” “哦哦。”小四弯着腰回答着,露出陶醉的表情,“萋萋伊尔,先辈嘴里的萋萋伊尔。”被斩开的半个头颅被他翻了个面,露出正面骇然惨白的眼珠子,他看了下正抛洒食物的老三。 “小四,这他娘的可是子爵殿下为这群角斗士准备的,你奶奶的居然敢偷吃,不要命呢?”正用勺子舀着肉食的老三看着屁股正对着他的小四,他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别以为这样,老子就不知道你小子在干什么了。奶奶的,不要命了可别拖累着你大爷我。” 被这么一脚踢到,小四只感觉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着,正欲发火的时候。走廊中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前方更是出现了火光。 “谁?”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冲着那片火光大叫了声。 没有回应,直到走廊上火光在他们十来步距离的位置处打住,他们才注意到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提着一盏人皮灯笼,在老者的前方站着一个披着黑氅,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帽子挡着他的样子,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把食物喂了吧,我的角斗士可不能被饿着。”帽子下传来空灵的嗓音,中年男子掀开帽子,抖了抖肩膀上的雪片子,酒红色的眼瞳露出妖邪的目光,“你们两个可不要偷懒,否则...我就一并将你们斩了,丢给它们吃。” “子爵....子爵殿下!”两人看清了男子的模样,对方褐色的长发被编织成许多细小的辫子,每一束辫子的发梢处都系着极细的刀片,这个波塞冬小镇也就半年来的子爵殿下这般怪异的打扮。他们两人单膝跪拜下去,双手交叠按住胸口,脸色惨白,“属下..属下并没偷懒....” “呵呵,看来我在波塞冬的名声不是很好,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中年男子用手揉了揉额头,嘴角拉开,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做事吧,手脚麻利点才是。” “是.”小四和老三吞咽了一口水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举止优雅中透着慵懒的子爵殿下,他们两人的后背发寒。十二联盟的暗灵国度中,眼前这个叫做砂索.科达汗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厚德施恩的上位者,他可是如今暗灵国度王主科达汗的第七个儿子,也是最为嗜杀的一个。 他们黎昕一族没有姓氏,名字是由父名与本名合缀而成,砂索在他们暗灵国度中有“魔鬼”的意思,传说这个名字是眼前这位子爵殿下亲自命的名,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国主看着自己的孩子,笑了笑就以这个作为了自己第七个孩子的名字。 裹着血的肉块被两人快速的抛撒了出去,被粗大铁链子绑住脚踝的四五十个人族匍匐在地上,披散着长发,用手撕扯着满是血液的肉块,咽喉中发出低低的咆哮警告着自己身边一同抢食的同伴。 “从出生就被驯养的人族没有文明,这群野蛮的狗东西和狼一样,丝毫不会为舔舐着同类的血液而痛苦。”砂索嘴角荡漾着笑容,一对浅浅的梨涡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更加温煦,“呵呵,文明在野蛮中只会让人更加挣扎和痛苦,文明产生的思想真是个复杂的东西。”他盯着墙角边看着,摇着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本性呢?” 佝偻着的薨粟顺着自己主子的眼光看去,在墙角有两个蹲着的青年,一男一女。他们两个在一群角斗士中显得极为扎眼,其余的角斗士似乎都很害怕这两个人,凡是被抛撒到两人脚边的肉块,没有一个人族上去抢食。这两个人族低埋着头颅,手里抓着肉块一点点的撕咬,和其余之人的野蛮有着明显的差别。 “苏晓晓,苏凌天。”虽然两人披散的黑发遮去了大半张脸,可薨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也就只有这两人的实力才会让这群角斗士不敢去招惹。 传言这两人是二女爵殿下十年前送给七子爵殿下的礼物,二女爵殿下饲养的宠物在一场大病死后,她就将自己宠物的两个孩子送给了七子爵殿下饲养。可他眼前这个子爵大人可不是饲养宠物的主,他将自己亲姐姐送来的两个孩子当做角斗士来驯养,每日给他们喂食同类的肉块,以激发他们原始的血性,骨子里就透着残忍。 第三章 怪家伙的买卖 “将他们两个拎出来,丢到酒窖中去,其余的角斗士作为这次波塞冬小镇的狩猎之物。”砂索抬起手指着披散着长发挡住自己样子的苏晓晓、苏凌天两人,“这可是我最好的角斗士,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遵命,尊敬的子爵殿下!”薨粟鞠腰,转身看向小四和老三两人,“你们俩还看着做什么,将他们两人的锁链打开。” “什....么?”老三结巴了下,墙角的两人他可都是记得,特别是那个少年,上次他可是看见对方硬生生的将一头蛮熊的身子撕拉开,抓住熊胆一口咬碎,那等的凶蛮,足以让老三过目而不敢忘了,“薨粟大人,那个...那头畜生可能觉醒了烈火,他若疯起来....” “噢,你还知道它觉醒了烈火?”砂索轻轻的笑了笑,露出不可置疑的语气,“无妨,打开枷锁,让薨粟拎他们去酒窖。” “是,尊敬的子爵阁下。”两人弯腰,硬着头皮走近人族堆中,正趴着抢食的四五十个人族立即抬起头盯着他俩,露出嗜血的眼神,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一群畜生而已,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目视我们黎昕一族。”薨粟站在边上,冷哼一声,伸出手摊开,掌心被撕拉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一个个小鬼从他掌心中的小嘴里挣扎着出来,扑向眼神凶狠的人族,顿时间惨叫声一片,“一群不开化的畜生,下等种族。” 小四和老三两人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始终安静啃食着的苏晓晓、苏凌天两人。他们将套在两人脚踝上的锁链打开,看着两人缓缓地站了起来,露出长发下的面孔。 两人神情出乎的一致,明显和其余角斗士的区别就是在他们土黄色的眼瞳呈显着平静。女的看上去十六七的样子,模样清秀,脸色异常的苍白,在她的额头上有一小把银色的匕刃,像是被刺青上去的样,显得整个人平和的如同一泓冰泉;在他身侧的男子相对于她而言则更像是一座蓄势爆发的火山,一对剑眉如出鞘的利刃,高鼻小嘴,眼神犀利无比,明明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可却那般摄人心魄。 薨粟向前,伸出手欲要搭在两人肩膀上,强行拉出来的时候。一簇簇冰晶从苏晓晓脚下迅速蔓延开去,小四和老三眼皮跳了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是整个人被冰晶吞噬掉,包裹在内成为了琥珀一般。 “放肆!”薨粟近乎腐朽的身躯在这短暂的时间,爆发出让人骇惧的速度。两只几乎枯瘪的手掌转瞬间搭在苏小小和苏凌天的肩膀上,他掌心倒勾状的利齿一口咬破两人的皮肤,大口大口的吸吮鲜血来。 两人的眼神涣散,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突兀的凸起,似乎在承受着难以言表的痛苦。 “够了,薨粟。”砂索抿了抿嘴,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丢到酒窖中去吧。”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转身,丢出个钱袋子,“给这两个没用的士兵买两副棺椁,真是让人头疼啊。” “是。”薨粟松开手,掌心中撕拉开的大嘴迅速缝合,四周的小鬼在他抬头的刹那化作一小团漩涡扭曲成黑色的气体飘进他酒红色的眼睛中。他抬起大手拎起倒在他脚下的两人,剧烈的干咳出来,“唔,这该死的畜生!” ......... 波塞冬.贵族集市 肉摊上,一个屠夫后背靠在椅子上,两脚顺势支压在肉板上打盹。他两手各拉着衣服的一角,整个头颅都是缩在衣帽子中。 “喂,醒醒!”一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男子站在肉摊旁边,用手里的利刃戳了戳屠夫压在肉板上的双腿,“醒醒!” 屠夫翻了个身,两脚侧压在一起,衣领之中有着白色的雾气被哈出,他发出粗哑的话,“客人,买肉吗?” “不,问问题!”站在肉摊边的男人回答,瞥了眼缩在衣帽中的屠夫。 “十斤肉一个问题。”厚重的衣物下继续传出屠夫的话,显得有些不耐。 站在边上的男子嘴角扯开,右手握在利刃上,渐渐的将鞘中的锋刃拉出。 “古力。”大雪之下,两个同样披着银灰色斗篷的黎昕族侧着身子面对着肉摊,为首的是个老者,他干涩的出口,两只手耸拉在腰边。 “真是件无聊的差事!”站在肉摊边上的男子松开握着剑柄的手,耸了耸肩膀,露出个索然无味的表情,丢出个钱袋子,“一个问题!” “要哪里的肉?”屠夫翻身坐起,探出缩在袖口中的右手一把握住肉摊上的铁锤子,“砰”的声砸在起冰的铁钩子上,雪块四溅开的时候,露出冰层下的肉,是颗发丝被大火处理掉的人头,剖开的嘴唇倒翻着,里面的牙齿早已经被钳掉,嘴里塞满了冰块,“昨天才宰杀的,全部在这里,客人请选吧!” “回答我的问题吧。”斗篷下的男子打了个哈欠,他的目光在肉摊上的每一个勾子上扫视而过,一具躯体被刀具切割的很粗糙的挂在上面,肉层的外面是层薄冰,“我喜欢吃内脏,可惜你这儿卖完了。”他慢吐吐的开口,“你知道子爵殿下的宫殿怎么走吗?” 屠夫听到这里抬起头,他看了眼斗篷下的男子,又望了望站在空旷位置处的其余两人,刚才不耐的神色渐渐的收敛开去。半年前被流放到波塞冬子爵殿下的宫殿,在波塞冬没有一个居民会不知道,听问题,他就知道对方不是本地人,而且身份高贵,至少是冲着那个被流放的七子爵殿下来的,“阁下,不是本地人吧?” “一个问题一根手指!”银灰色斗篷下的男子笑出声,“这是个不错的买卖。” “向西前行五里,拘囿山的半山腰。”屠夫酒红色的瞳孔缩了缩,他放下手里敲冰块的锤子,看了眼搁在肉板上的钱袋,“来自远方的客人,这个回答算是我白送的,不收钱。” “呵呵,我从来不做违背买卖的事情。”中年男子得到了他要的问题,轻轻的笑了声,转身走向正等待着他的两人。 在他转身的刹那,银灰色斗篷后背上的标识落在了屠夫的眼里,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他打了个寒战,嘀咕了声,“真是一个怪人!” 第四章 帝都的远客 薨粟弯着腰,拖着苏晓晓、苏凌天两人在雪地上慢悠悠的走着,他脸色潮红,大口的喘着粗气,“唔,这该死畜生.” 酒窖的位置在拘囿山脚下的内部建筑中,离半山腰有段距离。雪地上两排拖痕一直朝着山脚下延伸,他手里头的两个人还没清醒,任由着他拖着。 “打开,奉子爵殿下而来。”薨粟拎起两人夹在腋窝下,冲着地窖门口的一个正打着瞌睡的士兵一脚踹去,感概的说起,“年轻人真是放肆啊,一点也不知道尽职尽业。” 被薨粟一脚踢醒的士兵扶了扶脑袋上歪了的毡帽,搓了搓手,半打着哈欠冲薨粟行了个礼,“见过薨....” “别废话了,开门吧。”薨粟打断士兵未说完的话,抱怨道,“这真不是一件好差事,真冷啊!” “哈哈...”士兵嘴里笑了笑,转身将铁栅门打开,心里想着可不是,这是件糟糕至极的差事。 薨粟拎着两人走了进去,酒窖之中搁着六排有成人高的玻璃大罐子,每个罐子底部都沉淀着枸杞、老参。泛黄的老酒只是看一眼就能让薨粟嗓子眼温热起来。他将两人丢在地板上,脸凑近玻璃罐子,一双眼睛似乎要从眼眶中掉下来似的,直勾勾的盯着玻璃罐子里面,目光中尽是垂涎。 在每个玻璃罐子的中间有道钩索卡住从人族女人身子内完整取下的胎盘,胎盘的后面是个闭着眼睛的婴儿,身子半抱着,保持着被取出的那个姿势,像是在沉睡一般。 这是他们黎昕一族泡得人黄酒,传言是在两百年前从九州疆域.亚西格人那儿得到的启示,亚西格人族总喜欢将未死的蛇或者取出的熊胆用来泡酒,黎昕一族采用了这样的泡酒方式,只不过将蛇或者熊胆换成了人族刚刚成型、剖腹而来的婴儿。 “萋萋伊尔。”薨粟舔了舔了自己发干的嘴唇,不舍的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还在昏睡的两人,晃了晃头走了出去。 候在外面的士兵跑了过来,伸出手指了指空旷的山脚中央处,“大人,那几位要见七子爵殿下。” “噢,是吗?”薨粟顺着士兵的手看去,在中央空旷处站着三个披着银灰色斗篷的三个人,肩膀两侧都是积攒的白色雪片。三人的样子都被宽大的帽子遮了大半,让薨粟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他走了过去,“是你们要见子爵殿下?” 三人为首的那个人掀开自己银灰色的帽子,一小撮褐色卷曲的头发从他耳侧掉了下去,微微遮住他的眼睛,他抬起头看向冲他走来的薨粟,从胸口下摸出一枚用铁链子绑住的铁青色戒指,上面有套着一个坐在王座上,带着王冠的黎昕族男子神像,“带我去见七子爵殿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将戒指在靠近的薨粟面前递去,“你不用问我什么,带我去见你的主子吧。” 薨粟凝视着对方手里的铁青色戒指,又看了看缩在斗篷中的三人,眉头皱起又快速的舒展开。片刻,他抖露肩头和头顶上的雪片,脸色严肃的站直自己的身子,两手交叠贴在胸口,“来自帝都的客人,暗灵国度薨粟.拶切很乐意为你们效劳。”说完他立刻转身,沿着蜿蜿蜒蜒的山道而去。 明亮的烛光下,一个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子端上食材和佐料,整齐有序的放在大方桌上,将一根根由海妖皮脂熬制而成的油蜡点燃,丢入联接方桌表面挖凿打磨好的凹洞中,将一顶大锅架了上去。 由海妖皮脂熬制而成的油脂可以长时间的燃烧,为大方桌上的大锅提供热量,这大方桌是七子爵特定的,在王都贵胄间有不少这样的东西,可这波塞冬却没有多少黎昕族有资格拥有。 待锅中的热水烧好,侍女们忙碌着配合宫殿中的厨师将事先准备好了的佐料放下去,有枸杞、老参、当归等物,这些佐料中更重要的是他们厨师炼制的辣椒酱,油灿灿菜油裹着火辣辣的辣酱放入沸腾的热水之中,一股闻之就让人脸颊滚烫烫的香味足以驱散这个严寒的冬天。 披着银灰色斗篷的三人徐徐走入宫殿,用手将斗篷上的雪片拂去,掀开帽子。三人中,一个老者,两个年轻人。 “你们子爵殿下呢?”为首的老者扭过头看了一眼薨粟,生硬的开口,“我们风尘仆仆而来,可不是为了一顿晚餐。” “尊敬的客人,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薨粟闻言后眼皮一跳,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当厨师将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搁在大方桌的两侧的时候,他拉动了宫殿中屋顶的大钟。 钟声响后,穿着华贵衣衫的砂索在薨粟的陪同下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边的薨粟脸色有些不太好,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帝都的客人。 “七子爵殿下,暗灵国度的子爵就是这样对待帝都的客人吗?”为首的老者脸色铁青,他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砂索,双手交叠象征性的搁在自己的胸口说道。 “来自远方的客人,我今晚将和你们一道分享“萋萋伊尔”,难道这样还不够吗?”砂索嘴角拉开,从老者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三人银灰色斗篷背后的“心脏”,那个来自帝都组织的标识,“我知道你们这群人的大名,请坐吧。看看今晚的食物还满意不?”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宇向上扬起,“哦,对了,九州界的亚西格人好像把这个叫做火锅。” “谢谢七子爵殿下的分享。”老者坐在砂索的对面,将斗篷的口子解开脱了下来,交到他后边站着的两人手中。 砂索神色平静,他将身边一盘切成薄片的肉倒入沸腾的大锅中,用银色的筷子搅了搅,“我喜欢吃胸脯肉,这头萋萋伊尔只养了六年,来自帝都的客人,你会喜欢那味道的。”他的目光放在沸腾的火红色热水中,自顾自的说着。 “尊敬的子爵殿下,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谁,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老者双手垂在腰边,丝毫没有因热辣的香味而动摇,他单刀切入,直接开口,“一年前,戈遥大人曾亲自用布行鸟给子爵殿下送去了信函,不知殿下收到没?” 第五章 萋萋伊尔火锅 “肉熟了.”砂索没有先回答老者的问题,他夹了块肉放入嘴里,经过特殊熬制的辣椒酱那股麻辣味中掺杂着一点枸杞、人参的清香味,整块肉鲜美无比,无需多咀嚼,肉块的味道就在砂索味蕾中爆发,“帝都的远客不试试吗?”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再次端起一银色的盘子,将里面准备好的食材倒了进去,是斩断带有指甲节带的手指,统统被清洗的发白,“冬天最适合吃这火锅。” “七子爵阁下,请先回答我的问题!”老者端坐着,神色认真的一丝不苟。 “噢,真是个腐朽的老东西啊,让人伤神。”砂索将嘴里的音节拉长,脸颊有点红润,火锅的确是个好东西。 “请注意你的措辞,七子爵阁下!”老者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砂索,两手压在方桌上,“十二联盟,王国一切之事可由帝都之人决断。” 一整盘的针叶菇再次被砂索倒了进去,他用筷子搅了搅,捻出一块肉片放入嘴中,喝了口兑了点“萋萋伊尔”血液的酒,敲着桌子回答,“尊敬的远客,坐下吧,我们边吃边聊,板着脸商谈可不会有个好结果,你说呢?”砂索抬起头,咧开嘴露出温煦的笑容,将筷子朝对方递了过去,“胸脯肉快被煮烂了,你再不吃的话。” 老者接过砂索递过去的银色筷子,安静的坐了下来,冲大锅里夹了块胸脯肉,肉片正冒着热气,一口被他咀嚼开去,肉片的香味和辣椒酱的味道已经充分混合在一起,细细的咀嚼之下还有一股刚才放入的针叶菇的味道,爽辣之中夹带着肉食的鲜美,针叶菇的清香彻底在他味蕾中挑开,让他皱着的眉头都不由舒展开去,两颊也逐渐蔓延开一抹红润。 他喝了口酒,咽喉也跟着发烫起来,口腔中还弥留的麻辣在烈酒流入口腔的刹那,舒爽的感觉让老者不由哈了口气,张大了嘴巴。 “一年前,戈遥大人的信函我收到了,他的请求过界了。”砂索一边吃肉,一边缓缓地说道,“那个孩子只是宠物生下来的孩子而已,不值得你们这群人调查。” “他人呢?我要见他?”大概是因为眼前这火锅的原因,老者按捺着心里的渴求,语气略微安静的回答,“我会将他带回去,他的身份由上面的人判断。” 砂索抿了抿嘴,露出个毫无言语的表情,他将肉夹出,耸了耸肩,“波塞森林,狩猎区域,我提前将他放了。他将成为波塞冬下个月的狩猎之物,到时,我希望他可以活着。” 站在砂索背后薨粟眯了眯眼,又很快的将神色敛去。 “七子爵阁下,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做着怎样的工作,那决定着....” “得了吧,先生!两百多年前,十二联盟中的勇士们在前线开疆拓土的时候,你们这群人却躲在敌人的后方施行那一点也看不出作用的计划,两百多年了,早该放弃了才是。”砂索打断老者的话,“你们不该怀疑我的姐姐,她是我们暗灵国度最伟大的战士。”他目光之中露出崇敬,将从锅里夹出来的手指放入嘴中,一口咬碎发出“咔嚓”的声音,“先生,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波塞森林的狩猎区域看看。不过今日天晚了,你们也可以明日去。” “我们需要一个带路者。”老者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已经放下了筷子,直视着砂索的眼睛,“子爵阁下,在将来的战场,阁下会看到我们的成果。” “噢,纠正一下先生的措辞,是将来的狩猎场,但愿可以看到你们的成果。”砂索神色很是平静,“我会安排一个领路者给你的。” 老者在得到砂索的回答,他站了起来,背后的两个黎昕族将斗篷重新递给了他。 “薨粟,给帝都的客人安排最好的房间。”砂索开口。 薨粟站了出来,伸出一只手,“高贵的客人,请跟老奴来。”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砂索,转身,领着三人走了出去。 将客人送到临时安排好的居所,薨粟舒了口气,今晚七子爵吃的火锅,可留下了不少的边角料,他嘱咐了一个朋友将那些边角料都送到了他的居所,顺便将送来的边角料处理一下。 吃现成的是个享受的过程,至少薨粟这个垂老的老头是这样觉得的。 “唔,这该死的畜生,让远道而来的客人险些和子爵殿下翻了脸。”他锤着自己的后背,又干涩的嘟囔了起来。 门被他推开,一股肉香味从房间传了出去,香气中还有股花生的味道。 “呵呵,蕨芨这小家伙越来越不错了。”他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一步步的走了进去,在炉火旁边守着一个十六七左右的黎昕族少年,他神采奕奕的盯着炉火上的小锅,整双酒红色的眼睛在火光下都是亮晶晶的。 “蕨芨,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饭吧。”薨粟弯着腰走了进去,他招呼着守在炉火边上的少年,“嘿嘿,好家伙,秋季晒干的花生也被你找了出来。”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大锅边,掀开锅顶,露出正炖着的一锅汤。 汤呈奶白色,花生的精华全然散发到了汤水之中,“还有老姜,枸杞.”薨粟闻出了味,转过身看向蕨芨,“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拿的,我去求汕大厨给的。”蕨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丝缅甸,从自己的后背伸出手,摊开露出掌心中的东西,是几绺略干的葱苗,“我还去冰窖偷偷拿了这个,汕大厨说,这熬制的汤有了这个会更鲜美些。” 薨粟看着蕨芨手里头的东西,他愣了愣,这东西可是为子爵殿下准备的,这小子为了吃不要命了,居然去冰窖中偷偷拿了些这样的东西出来。他被气的发笑,举起手敲了敲对方的头,“还有呢?你还偷拿了什么?” “一罐子烈酒,还有一只完整的鹿腿。”蕨芨憨笑着,这漫长的冬日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干一些糊涂事,“这..这不会被子爵殿下发觉吧。” “呵呵,你这小子现在知道怕了。”薨粟摇了摇头,跟在自己身边久了,眼前这少年似乎更懂吃的了,“还不赶快去把葱花切了,我们吃饭。”他佯怒了吼道,用勺子舀了舀奶白色的汤水,一颗被热水煮的稀巴烂的头颅浮了上来,露出一张被煮烂的脸蛋,两颗土黄色的眼珠上已经布上一层被煮熟的白。 头颅的头皮全部被削去,在头颅的后脑勺有个被蕨芨凿好的窟窿,通过这个窟窿慢点可以将里面的脑髓都吸出来,花生的香味要可以通过那个小窟窿充分的融入进去。 第六章 年轻的铁骑士 趁着薨粟舀汤轻抿了一口的时间,蕨芨已经将略微枯干的葱细细的切开,握在手里跑了回来,盯着大锅中“萋萋伊尔”的头颅,蹙了蹙眉头,被烫的发烂的脸皮看起来有些惊悚,但好在这个味道极为鲜美,至少对于他们黎昕一族的舌头而言,这个味道的确是鲜美的,“薨叔,我放了。”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薨粟点了点头后,将手里头的葱花丢下锅去,接过薨粟手里的勺子搅了搅。 汤水呈现奶白色,颗粒饱满的花生粒子在沸水的烹调下,它所有的精华都是融入了这锅汤水中。细细的葱花漂浮在水面上,让这锅汤水色泽增料了不少。蕨芨用勺子将锅里头的“萋萋伊尔”翻了一个面,那张被煮的发烂的脸庞被埋进沸水中,只留下一个有着凿洞的后脑勺。 蕨芨不想去看汤水中那张稚嫩、发烂的脸,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张脸,他心里会涌起一种罪恶感,大概是幻泱大陆上的“萋萋伊尔”从外表上太像他们了吧。 从老一辈加丽编纂的《大陆物种百科》一书中,蕨芨了解到“萋萋伊尔”是种毛皮厚实的野兽,只是在四百多年前灭绝了。后来,他们的先辈在丛林中抓到了一个人族,他们血肉的味道代替了真正的“萋萋伊尔”,只是样子太酷似他们黎昕一族了。 “臭小子,你该把那张附在骨头上的皮剥下来。”薨粟弯着腰干咳了声,他捕抓到了蕨芨细微的脸色变化,“你不该面对畜牲感到罪恶,它们只是食物。”他话语一顿,捶了捶自己的后背,接着说道:“把脸上那张皮剥下来晾干,交给那些制作标本的家伙,他们兴许会给你几个钱。” 蕨芨在汤水中放入盐,用勺子将其舀匀,看了看奶白色的汤水上漂浮的油层,嘀咕了句,“薨叔,为什么那群家伙在四百多年前没有将萋萋伊尔的尸体制作成标本?我可只是在画册上看过它们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薨粟笑了一句,“兴许最后一只萋萋伊尔也被我们吃了,那群制作成标本的家伙还未来得及。”他边说边坐上了床榻,“把锅端上来吧,我们吃饭。” “诶,好得。”蕨芨声音洪亮的回应着,他用纱布裹住锅把,将整个锅都搬到了床榻的小桌上去,嘿嘿的对着薨粟笑了几声,又转而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头提着一盏灰暗的油灯和一个破旧的陶罐子,腋下夹着一只用油纸包裹着的鹿腿,“哎呀,百年一遇的风雪。”他在门口的时候,将手里头的油灯吹熄,搁在地上,弹了弹身上的雪片,抱怨起来,“我该把这些东西搁在这里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嘿嘿,你这小子心眼还不少。”薨粟在床榻上喝着汤,怪笑着,活了那么一大把年龄了,对于蕨芨这种留一手的小心思,他怎会不懂,“快上来吧,外面风雪大。” 门吱了声被关山,灌进来的雪片在门口处化作了一滩水。蕨芨屁颠屁颠的拎着陶罐子里的酒和鹿腿跳到了床榻上,从自己袖口中小心的摸出银灿灿的匕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桌面上的食物。 包裹着鹿腿的油纸被薨粟剥开,露出纸里油灿灿的肉。他笑着接过蕨芨手里的匕首,用手敲敲对方的额头,把鹿腿割开,用手撕下一块肉,咀嚼着说,“臭小子,老头儿我要是不叫你留下来吃饭,这些好东西你准是不会主动的拿出来。” “嘿嘿,薨叔,你一回来,我不就说了有这些东西了嘛。”蕨芨低着头,对于薨粟的话,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主动从陶罐里倒出烈酒,把盛着烈酒的粗碗端了起来,强挤着笑脸,“薨叔喝酒,别想这事了。” “哈哈,臭小子!”薨粟盯着蕨芨那张不好意思的脸庞,晃了晃头,接过对方递来的酒碗喝了一小口,辛辣的味道一下子让他喉咙暖洋洋的,他说出的话一下子也更加沙哑了,“臭小子,你这鹿腿烤的还不错,怎么烤得?” “我把鹿腿细细的切开涂了点蜂蜜让甜味融入肉里,然后夹在架子上烤,快要熟了的时候又涂了点辣椒继续烤会儿,这样一口咬下去,辣味在味蕾中散开的时候,那一丝丝蜂蜜的甜味也会随后在味蕾中弥漫开。”蕨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指了指被切开的鹿肉,“蜂蜜不能过多,否则甜味会冲淡辣味。” “你这小子对吃的钻研的还蛮多。”薨粟一边吃一边喝酒,粉红色从他脖根子处爬上了脸颊,极辣的食物配上一口烈酒会让他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似乎这个冬天也不是极冷,“你该当个厨子,而不是个战士。战士可能会死的,厨子却不会。” “厨子做菜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看着备好的食材,战士从来不会,他们的头颅都是抬起目视远方。”蕨芨耸了耸肩,撕下一块鹿肉,为自己倒了碗酒,“我听老一辈的人说,在波塞森林的尽头,那堵长墙的后面居住着许许多多的人族,他们都是我们黎昕一族的萋萋伊尔,我将来会把他们都抓回来。” 薨粟喝了口酒,看着大锅里惨白的头颅,他沉默了会儿,又是低下头抽了抽鼻翼,“那你得做好死亡的准备,这是你抬起头颅的代价。” “呵呵.”对于薨粟的话,蕨芨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被端上餐桌的猎物怎么可能让他做好死亡的准备,“薨叔,你不是说他们只是一群畜生吗?” 听到这话,薨粟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对方,直到蕨芨在一愣之后把目光移开,他才缓缓的开口,“一名合格的战士该有死亡的打算,走上角斗场你就该学会怎样去尊敬自己的对手。”手里的鹿肉已经被他吃完了,他掀开自己的袖口,露出一道扭曲丑陋的疤痕,“年轻的时候,我为自己的张狂付出了代价。我老了,已经不再是战士了,我叫他们畜牲是因为我不用再上角斗场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很吓人,不是吗?这是代价,我该付出的。” 蕨芨盯着薨粟手臂上的那道伤口,他半晌都是没有说话。 “这是两个种族间的战争,臭小子,我希望将来你可以走回来。战争是不会给战士提示的,死亡亦是。”薨粟甩袖,把那道狰狞的伤疤盖住,又喝了口酒,“波塞冬的狩猎会是一个战场,他们的战士会来历练。和我一样来自暗灵王都的小子,这是你成为战士的第一场表演。” “什么?”蕨芨凝神看着薨素,一时间有些不懂对方话语的意思。 薨粟抓取桌子上的凿子,把锅里头的头颅舀出,再次费劲的打了个窟窿,猛力的吸了吸,满嘴都是被煮熟的白色脑浆。 他是个年迈的老者,对于长墙后面的人族历练远远要比眼前这个菜鸟清楚,波塞冬的狩猎会是人族战士一个绝好的历练场,活下来的人族战士将会获得他们成为战士的“资格”,一个有着同他们一样智慧的物种,不会甘愿被恐惧支配。 “舞台已经搭好,帷幕也将拉开,年轻的战士,你该拿好手里头的武器了。”薨素拍了拍蕨芨的肩膀,低下头,“吃饭吧,至少现在不用面对生死。” 第七章 白剌公墓 “哦”蕨芨应了声,双手满是油,他再次撕了块鹿肉,狠狠的咬了一口,随意的说着,“薨叔,我听说帝都的人来了,他们是我们十二联盟哪个机构的使者?” 薨粟用筷子深入凿开的窟窿里,缓缓把里面的脑髓挖出来,用手刨着放入嘴里,头也不抬的回答,“老头子儿怎么知道他们是哪个机构的使者,呵呵,不过他们的标识是颗心脏,看着就蛮渗人的。” “心脏?”蕨芨低语了声,他在暗灵王都可没听说过哪个机构会将心脏当作标识的,他们暗灵国度的标识是个带着钢皮头盔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柄巨大的猩红之镰--魃祈雅。 魃祈雅在他们黎昕一族老一辈口中是“杀戮”的意思,十二联盟的标识之中也就只有掘墓国度和他们的标识一样是个老者,不过掘墓的老者看起来更加死气沉沉,掘墓标识的老者戴着兽皮斗篷,佝偻着腰板一手提着昏暗的油灯,一手将铁铲子扛在肩膀上。 “没听说过吧?”薨粟笑了声,褐色的胡子上白花花的,他用手抹了抹,端起酒碗喝了口,刚刚再次开口,话还没说出,门外响起了急促的叩击声音。 “笃笃..” “薨大人,子爵殿下找你。”门外传出一句男人的声音,显得极为急促,“子爵殿下叫大人去一趟白剌公墓,子爵殿下在那儿等你。” “白剌公墓?”薨粟捧着头颅的手抖动了下,这个白剌公墓是十二联盟处理犯错奴隶尸体的统称,每一座墓穴盯着一把大大的铁剑,意味“万世之奴,无尽黑暗。” “薨大人,小的话带到了,我先走了。”外面的人着急的叫了一句,在大风雪天呆着的确不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薨大人,你听到没?” 薨粟无神的看着自己满是油腻的双手,满脑都是白剌公墓的事情。 “薨叔,外面的人在等你回话呢?”看着呆滞的薨粟,蕨芨用手推了推对方的手心,脸上有着害怕。他也知道白剌公墓存在的意义,十二联盟中几乎每一个城镇都会有白剌公墓。 犯了大错的奴隶,他们将会被主人舍弃,挖出双眼被活生生的埋在棺材里,五日后,棺材上面填埋好泥土插上一把铁剑。老一辈说这样可以将奴隶的灵魂钉在棺椁里,永生不可轮回,用万世的时间为奴,埋葬在无尽的黑暗中。 这是极罚,对于一群信仰神氏--约里达的黎昕族而言,白剌公墓意味着双脚踏入地狱之中,永世都只能成为披着“奴隶之魂”的恶鬼。 “得了,得了,老头子我听到了。”薨粟扯着嗓子回答着,把手里头的头颅丢回汤水中去,颤颤巍巍的跳下床,披了件厚重的衣服,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万獸,原谅我的胆怯吧。”他双手交叠按在胸口,仰着头,虔诚的说着,“愿永生背负责任,入土化作瞿安。” 万獸是他们暗灵国度的标识,那位拿着猩红之镰--魃祈雅的老者。在他们黎昕一族古老的书籍中,传说天空上住着被神灵认同的魂灵,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瞿安。 黎昕族中的神灵--【约里达】手下十二盟神之一的万獸是他们暗灵国度的使者,他曾在古老的传说中对暗灵国度的生灵许下誓言:永生背负责任的灵魂,入土化作瞿安。 念完,薨粟绕着床沿又走一个回合,陪在性情古怪的七子爵身边是份提着脑袋的差事。他想了想又将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件崭新的狐皮大衣,理了理自己的帽子戴上,将油灯点燃,回过头去看了看床上的蕨芨,露出萧索的笑容。 “薨叔,我等你回来喝酒。”对视的刹那,蕨芨端起粗碗,遥遥一碰,“安拉与你同在!” “安拉...”薨粟念了声,抬起自己的手,掌心对着蕨芨划圆握拳,他在用十二联盟对待挚友的仪式告诉蕨芨,“安拉的命运愿意与你一起掌握,决不背叛。” 他们两个是朋友,哪怕年龄上有着巨大的鸿沟,薨粟看起来更像蕨芨的长辈,可对于两人而言这并不重要。 门被打开,风雪灌了进去。薨粟提着一盏摇曳在暴风雪中的油灯走了出去,拉了拉自己的帽子。 蕨芨看着薨粟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跟着七子爵一同来到波塞冬的他很了解那位子爵的性情,对方屠杀奴隶从来没有征兆,就像对待人族一样。也正是七子爵的这份嗜杀性格,他才会被流放到这荒芜的波塞冬来。 蕨芨跳下床,将大锅重新放在火焰上,往汤水中添加了点凉水,用油纸把鹿腿包严实,嘴馋的舔了舔自己满是油腻的手指。 薨粟一深一浅的踩在雪地里,他看着前面模糊的路缓缓的朝着白剌公墓而去,心里头忐忑不已,鬼知道那位性情古怪嗜杀的七子爵殿下会不会将他的灵魂钉在棺椁中。 灰暗的雪地拉起一狭长的影子,薨粟停了下来喘了口气,于他的前方有石牌坊,墙面上打凿出两位跪拜着的灯奴,双手托举的将灯油捧在掌心之中。 石牌坊前面的两侧是挂着的竹笼,人皮在笼子内的火光下可以细微的看到皮肤上的纹理。薨粟提着灯笼继续向前,在竹笼的尽头一位披着金黄色大衣的男人背对着他,看着黑魆魆的前方。 “子爵殿下,老奴随时等待殿下的吩咐。”薨粟看了眼前方的背影,在距离对方五步之距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的说着。 “薨粟,你来了。”男人发出空灵的嗓音,抬起手一株火苗漂浮在他的掌心之中,他手一甩,那一株火苗立刻往前飞去,黑魆魆的前方一盏盏灯台中随之升腾起火焰,将大部分坟墓暴露在光照之下,泛着铁光,“白剌公墓,薨粟,本子爵给你一个任务,你若不能顺利完成,你的灵魂就钉在棺材里吧!” 薨粟闻言,他心里泛起恶寒,抬头瞅了眼砂索的背影,“请子爵殿下下达命令吧,老奴定会顺利完成任务。” “将酒窖中的两个角斗士一起丢入波塞森林去,作为这次狩猎的猎物。”砂索看着前方平静的开口,“来自帝都的客人定会有所提防,他们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本子爵将猎物提前丢入了波塞森林。” “是,老奴明白了。”薨粟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出被他丢入到酒窖中那两个人的模样,转身提起油灯。 “薨粟...” 薨粟刚欲走,他的背后就是再次传出砂索略显惆怅的话。他脚步一顿,心里泛起疑惑,这个嗜杀的主可从没显露出过惆怅来,“老奴在,子爵殿下还有何事要吩咐?” “你说那个男人....” “子爵殿下,我们黎昕族多是一胎两子,时隔半月生一子,这不可能,子爵殿下多想了。”薨粟打断了砂索未说完的话,他提着油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哦,兴许是我多想了。”砂索晃了晃头,“我不希望猎物还有机会活着,薨粟。” “波塞森林属于我们的猎者已经准备好了杀戮,不会有一头猎物可以活着。”薨粟回答。 “很好,薨粟,那就用他们的尸体来交换你即将钉在铁剑下的灵魂吧。” “是,尊敬的子爵殿下。”摇曳的灯光把薨粟移动的影子拉长,越来越长,直到和黑夜融在一起。 第八章 洛斐斯语 成人高的玻璃罐子中盛满了酒,双眼闭着的婴儿腰板微微弯曲,像是沉睡在这份酒香中了一样。 苏晓晓晃了晃自己疼痛的肩膀,裂开了嘴巴。她用手掀了掀自己满是污渍的兽皮衣服,扭着头去看肩膀上的伤势。 在她的肩膀上只是有两个不深的血窟窿,她回想起在囚笼里和那位老者过手的事情,禁不住的打了个寒噤,对方的速度真是快的不可思议,明明看起来像是个垂死的老头。至于那个短暂的梦境,苏晓晓更觉得如噩梦一般,她很难想象当老者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的刹那,她会看见那些事情。 成排的尸体,血浆、内脏、被踩碎开的脑袋和眼珠子。这些画面,她光是回想还是会觉得害怕。 “该死的老东西。”她用人族的语言嘀咕了声,这是她母亲唯一教会她的东西--洛斐思语。她的母亲告诉她所有的人族都是用这种语言,这是大蒙帝国在统一人族王国之时统一的语言,无论是处在天谴海峡南岸的亚西格人种,还是北岸的其余三大人种用的都是这门语言。 洛斐斯语的文字是建立在涡妖种族之上摸索出来的,战马上的那个男人让四大人族中最为聪明的人从史源废墟中的“索契尔文字”里找到了灵感。 涡妖的索契尔文字是以物体的大体形状所创造而来,几万年以来,幻泱大陆上几乎所有智慧种族的文字都是从索契尔文上得到的启示。 苏晓晓右手在玻璃罐子上摩挲而过,隔着玻璃看着酒水中的婴儿,她黑色的眸子中掠过悲伤的涟漪。她回头,前面是一排排的玻璃罐子,一个个闭着眼睛的婴儿连着胎盘安静的沉睡着。 黎昕族在思维的潜意识中没有将人族当作等同智慧的种族,一个被猎杀当作食物的种族也很难让他们觉得人族拥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地位,若是思维中认同了,这些婴儿将会成为他们灵魂中恶心、罪恶感的来源。 他们对待人族的方式就和人族对待其他种族的方式一样,有许多同样具备感情、智慧的种族在人族的眼中不过也是食物而已,人族亦没有将那些同样具备感情、智慧的种族当作等同的存在。 若是当作了,那些曾经的食物就会成为他们内心罪恶感的来源。苏晓晓的母亲曾告诉过她:智慧和文明是种奇怪的东西,它可以用来反思,也可以用来逃避。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眼正蜷缩在地上还未醒来的弟弟,嘴角不由扯开一抹笑,好在这让人痛苦的生活中,自己的弟弟可以活下去。 苏凌天肩膀上的兽皮衣服被撕拉开,露出里面两个血窟窿,血水已经停止了往外面冒,她简单的为自己弟弟的伤口包扎了下,用手顺了顺对方凌乱的头发,目光安详。 半晌之后,蜷缩在地上的苏凌天醒来,他扬起头就可以看见了苏晓晓的笑脸,“姐姐...” “嗯,你醒了。”苏晓晓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看向那些玻璃罐子,“这儿应该是酒窖,我们两个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早晚要杀了他们。”苏凌天注意到了玻璃罐子中的婴儿,他埋下头低语了句,“为什么连婴儿也不放过,他们眼睛都还没有睁开。” 苏晓晓听到自己弟弟的话,她沉默了片刻,蹲下身子,坐在苏凌天的身边,用手拍了拍对方的头,“不要先去想这些东西,我希望将来自己的弟弟能够吃的饱饱的,喝的热乎乎的,睡的好好的,做着不损人利己而喜欢的事情。”她语气顿了下,目光黯淡下去,“你救不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你知道吗?我的弟弟。” “嗯,知道,你和母亲总是这样说。”苏凌天耸了耸肩膀,他还能想起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她的母亲穿着“宠物”的衣服,脖子上系着铃铛的往事,他们休息的房子没有一个成人高,三个人睡觉要蜷缩成一团。每到夜晚他们的母亲总是这样说,“我希望我的子女将来吃得饱饱的,喝得热乎乎的,睡得好好的,做着不损人利己而喜欢的事情。” “我以后将黎昕族杀光,不算是损人利己吧?”沉默了片刻,苏凌天看向自己的姐姐,目光之中带着等待问起。 苏晓晓目光一愣,她看着自己弟弟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的母亲曾告诉过她,“黎昕族做的一切都可以从人族找到影子,这很难说对错。” 那个睿智的母亲思考到了这样让人痛苦的问题,她将这个问题给了自己的子女,希望他们能找到对与错的答案。 “兴许是...”缓了片刻,苏晓晓回答,她抽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石板,“可若你杀光了他们和他们的区别又在哪里?兴许比他们的行为更不如。” 苏凌天抿了抿嘴,他有时候会在自己姐姐的背影中看到自己娘亲的影子,他们的母亲好像是在长城内的一大家闺秀,为追求自己的爱情,和那个男人约定从长城内跑出来,可到了城门口那个男人却胆怯的选择抛下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给他们两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很平静乐观,她说有时候看错了,就应该心平气和的得到应有的惩罚,错的源头在于自己的选择,和他人无关。 苏凌天不懂自己母亲当年说的什么,在他看来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才是应该得到惩罚的人,一切错的源头。 呆着的石板发出咔嚓的声音,石板门外面传来薨粟的声音,“唔,这该死的畜牲。”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听出了说话者的身份,那个老头总爱说这样一句话,虽然他们两人不太懂什么意思。 苏晓晓急忙的站了起来挡在苏凌天的前面,死死的盯着渐渐被拉起来的厚重石板。苏凌天向往前,可他胸口却被苏晓晓的手肘重重撞击了下,声线带着不容置疑,“站在我的身后,一切有我。” 苏凌天看着自己姐姐的背影,他心平静了下去,他们两人的年龄明明是一样的,可苏晓晓总是要比他显得成熟,他好像记得他第一句开口说的话就是姐姐。 第九章 柏塔姝 伴随着齿轮卡动的声音,厚重的石板渐渐被拉了上去,露出站在门外的一群人。 为首的是薨粟,他佝偻着身躯提着油灯,干咳的发出声音,“你们最好不要太过于防抗,老头子不想在这里杀了你们。”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背后穿着兽皮大衣的武士走了出来,径直冲里面而去,“呵呵,我怎么忘了你们听不懂呢,老了,老了...” 苏晓晓前趋一步,双手作握举状,身子周边弥漫着白色的气流,一柄冰晶色的大剑逐渐在她手上成形。她咧开嘴,露出自己一排整齐的牙齿,喉咙间像野兽样发出低低的咆哮。 “真是很难相信一个人族可以将冰元素的魂力运用成这样。”薨粟看着苏晓晓手里的大剑,他酒红色的眼瞳中露出几许赞赏的味道,哪怕对方是人族。他推开武士向前,平静的对着苏晓晓做起了“柏塔姝”手势。 “柏塔姝”手势来自史源废墟中的文字和图画记载,是幻泱大陆各个种族中除了文字、语言上交流的另外一种方式。由于各个种族在声带上的不同,发出的音节也略有不同,“柏塔姝”手势就略微弥补这样的缺憾,至少对于有手的种族是用的。 “我知道你们能看懂一点,二女爵殿下有派人教你们。”薨粟平静的用手势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听着,我将带你们去波塞森林,那儿的狩猎场,一个月后波塞冬的狩猎就将开始。你们不要作无谓的防抗,老头子我可以让你们就死在这里,去了波塞森林你们反而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苏晓晓看着薨粟的手势,可以明白一点点对方的意思,暗灵国度的王都中,那位二女爵殿下的确是教了他们这群“宠物”一点柏塔姝手势,这样可以让他们这群“宠物”稍微明白点主人的意思。 她握着冰雪色巨剑的双手松了松,薨粟的话的确让她燃起了对自由的向往,正如对方所表述的,在这里作无谓的防抗和找死没什么差别。 “你该明白老头子我可不是带着商量的口吻和你们俩交流,顺从者尚有一线生还的可能。波塞森林的狩猎场外围一共三百七十二处塔哨,你们如果可以避开塔哨,完全有可能走出森林,到长城脚下。”薨粟双手一顿,他注意到苏晓晓将手里的冰晶色大剑重重压在地板上,冰霜以剑尖为中心蔓延。他见此冷笑了声,手势再起,“你不用给我作势看,你那点实力打不过我。” 苏晓晓压着剑柄的手一转,剑眉舒展开,眼瞳迸发出的目光犀利无比,单手比划,“你的实力压根就不需要对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对我们两人说这些想来是对该做之事有所顾忌,我很好奇我们俩有什么让你顾忌?还是你要带我们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波塞森林的狩猎场!” 薨粟盯着苏晓晓的脸庞,他眯了眯眼,这拘囿山不大,在这样关乎自己生死的任务面前动手闹出丝毫的动静,他都是不愿意的。 来自帝都的那三个人现在兴许就在观察着周围,他们可不会单纯的相信七子爵殿下将这群角斗士送到偌大的狩猎场去了,被他们察觉了,他这腐朽的躯体就真的只能留在白剌公墓了。 “女娃娃你很聪明,老头子的确是对你们二人的魂力有所顾忌,子爵殿下不希望有族者知道他提前将你们这群角斗士送到狩猎场去,所以我才对你们说这些。”薨粟干涩的笑了笑,“老头子不希望闹出什么动静,但你若真想防抗,这群武士可不介意杀了你们两个,你们自己想想吧,要不要配合我去狩猎场。” “武器,我们需要武器。”苏晓晓点了点头,手中的冰晶色大剑一寸一寸的瓦解开去,这样的冰晶色大剑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她体内的魂力,“我们俩愿意不做防抗跟着你们去狩猎场!” 薨粟对苏晓晓没有再去纠缠于问题的本身,而是适当提出请求的做法有些赞赏。他笑了笑,枯干的手悬在半空中比划了下,“到狩猎场后,老头子会满足你的要求。”说完,他佝偻着身躯转身,干咳了起来,对着周边的武士吩咐道:“带他们去和那群人汇合吧,这真是一件苦差事。” 披着铁甲的武士前驱了几步,站在苏晓晓背后的苏凌天瞪着大大的眼睛,拳头上有火炎冒出,“姐,你站我后面去,不要去理会那个老东西说的,狩猎场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他说着的时候,步子就是往边上跨了一步,想在绝境中继续挣扎,他握拳的双手被苏晓晓一把抓住,“我们跟着他们走吧,九死一生也有希望存在不是吗?在这里一辈子都没有希望。” 苏凌天凝神注视着自己姐姐的一双眼睛,握拳的手渐渐松开, 周边的武士走了上来,为他们套上了锁链,拉着他们走了出去。 六天后,一行人终于是到了波塞冬小镇狩猎场的外围,连着的俩个塔哨上有两个背着箭囊的士兵,他们套着火铜色的头盔笔直的站着。在塔楼下是早已经布置好了木栅子,三四十个士兵零散的站着,半打着呵欠。 一行人还距百来米的时候,塔楼上的铃铛响了,一只鹰翎长箭破空射落在薨粟的脚边,用骇人的箭术给了未知来者一个警告。 薨粟将长箭拔出,没有再往前走,把箭支交给身边的武士,两手抄在袖口内,看着前方。 不多时,十来个黎昕族士兵走了过来,在十来米的地方站定,两排的弓箭手呈现半弧形的队列,将硬弩拉的半开。为首的士兵走了出来,看着薨粟,“上面的证明,非狩猎布置时期,禁止任何来者入内!” 薨粟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一枚呈柳叶状的翩金,上面刻着两个小鬼托举着一顶王冠。他径直走了过去,对弓箭手视而不见,“来自七子爵的命令!老奴薨粟.拶切带此次猎物而来。”边说这话的时候,他边将翩金交给为首的士兵看了眼。 “原..原来是薨大人。”为首的士兵看了眼对方手中的翩金,确认无误的时候,他语气缓和了下去,两侧呈现半弧形的射手放下手中的弓箭,单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向薨粟示意。 他们十二联盟,双手交叠按在胸口多是表达尊敬,单手按在胸口则是相当于人族相见时的点头打招呼,毕竟薨粟的身份也只是个老奴而已。 第十章 文曜者 “这批猎物,你们带进去吧,通知各处塔哨的士兵在这一个月中不允许任何一只猎物跑出去。”薨粟收回自己手里的翩金,平静的说着,“这是七子爵殿下的命令!” 为首的士兵扭头去看了眼薨粟押送来的百来号人族猎物,蹙了蹙眉头,没有立即回答薨粟,单手压在剑柄之上。 “对于子爵殿下的要求,你有疑问嘛?”薨粟见对方露出犹豫的神色,其实心里也猜出了点对方的顾及。每年的波塞冬狩猎,处在长城内的亚西格战士总是要出来历练,顺便看能不能拯救些这群“猎物”的生命。 “薨大人,你应该知道我们在猎场布置着什么,今年子爵殿下足足提前了半个多月。布防没有完成的同时,有些体内拥有庞大魂力的野兽也没有驱赶出去。”为首的士兵说话一顿,看了看薨粟背后的人群,“这群猎物在拥有庞大魂力的野兽面前可以存活到下个月吗?” “嘿嘿,这些可不是往年你们波塞冬主子送来的货色,他们就是子爵殿下调教出来的一群野兽。”薨粟怪笑了声。 “可是布防不完整,那群人族会...” “没有可是,今年的狩猎,子爵殿下想玩的刺激一点。无论是狩猎区未驱赶的强大野兽还是那群即将到来的亚西格人,都是子爵殿下希望看到的。”薨粟打断为首士兵的话,声音低沉下去,“养尊处优的贵族也应该知道什么才是狩猎了,这可不是玩玩而已。”他说着笑了起来,“嘿嘿,做好为死亡统计的准备吧,一个月后狩猎开始。” 为首士兵沉默了会儿,而后僵硬的点了点头,给了后面的士兵一个手势。两侧的士兵立即散开,把套着枷锁的人群围困起来。 “士兵,这是你的另外一个任务。”薨粟再次从袖口中摸出一封灰白色的信笺,和翩金一样,上面有着两个小鬼托举一顶王冠的标识,“过几日,有帝都的人会来,你们狩猎场外围三百七十二处的士兵照着上面说的做,快点通知下去吧!”他把信笺交给了对方,转身往回走,从带来的武士腰间取下两把利剑丢到苏晓晓二人的脚边,没有说话,擦肩而过。 苏凌天犹豫了下,弯腰将两把长剑捡了起来,剑身两侧有形似用来砍杀的大切刃,剑的线条极为刚硬笔直。两侧的士兵在薨粟的示意下默许了苏凌天这个动作,为首士兵撕开信笺看了一眼,脸色就是苍白了起来,这真是件该死的差事,做不好就要掉脑袋。 “把它们驱赶进去!”为首士兵大吼了声,气愤的看了眼为他带来“坏差事”的薨粟背影一眼,带领着士兵将人群驱赶到塔哨内去。 木栅被几个士兵合力拉开,塔哨上的士兵射死了几个情绪失控的角斗士,再次拉满弦,用着近似看死人的目光盯着苏凌天一群人。 进入狩猎场区,他们的枷锁被士兵们打开了。苏凌天看见哨楼的士兵朝天射了一支响箭,磷粉在半空中璀璨的燃起。木栅子有两个士兵翻身上马,背道而驰。 “走!”苏晓晓拉着苏凌天的手臂,一百多人在士兵们用长箭的骚扰下朝着不同地方疯了一般跑开。 他们两个张大了嘴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胡乱的冲着一个方向跑开。虽然这份短暂的自由会在下个月迎来杀戮,可是当身上被去除枷锁的那一瞬间,他们俩又会止不住的去兴奋。 处于波塞森林中的狩猎区域有半个波塞冬小镇那般大,外围设置三百七十二处塔哨,哨楼与哨楼之间有往来巡视的士兵。出了狩猎区域一直往东跑,走出森林就可以看见那一堵在两百年前就开始修建的长城,大秦帝国和十二联盟的分界处,当年人族狂战士李牧崛起的汉沽关。 不知跑了好久,两人都是停了下来,张开双腿躺在地上,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微微的一偏转过头,可以看到化作两点的哨楼。 “姐,我们去哪里?”苏凌天手里握着刀,脸上有痴痴的笑。 “东面,我们往狩猎区域的东面跑。”苏晓晓站了起来,辨别着方向,“那里通往长城,在狩猎日没有来到之前,我们一定要跑出去。”她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辨别了方向,鞠下腰去扯了扯苏凌天的衣服,“我们该走了。” “可是那里有哨兵,他们的箭术会在我们还没有靠近之时就射死我们俩个。”苏凌天在苏晓晓的拉扯下站了起来,他想起薨粟还未靠近塔楼之时,那支落在薨粟脚边的鹰翎长箭,耸着肩膀的说了起来,“我们可以躲起来,直到狩猎结束,这样我们就自由了。这一个月指不定谁会被野兽吃掉,谁不在了他们也不清楚。” 苏晓晓转过身,她听到自己弟弟天真的想法不由笑了笑,两手按住他的肩膀,眼神严肃的看着对方,“除非我们两个真的被野兽吃掉了,否则会被搜查出来的。”她顿了顿,抿了抿嘴巴,“你应该见识过那些特意经过筛选的猎狗才是,它们体内的魂力都比我们俩的更加庞大。” 苏凌天牙齿颤了颤,他心里是清楚的,被那位子爵殿下带到波塞冬的猎狗牙齿有多么的锋利,嗅觉有多么的敏锐。 “它扑上来,我就一剑砍死它。”苏凌天说着,他挥了挥手里的长剑。 “走吧.”苏晓晓摇了摇头,转身,用手里的长剑劈斩开前面挡着路道的树茎。 在这片不大不小的森林中野兽种类众多,但是只要没有遇到拥有庞大魂力的野兽,对于他们两人的安全而言就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魂力”是诞生于生命个体内的一种奇异力量,拥有魂力者在幻泱界被称之为“文曜”,每一个种族都可能有“文曜”的产生。魂力会在文曜者七岁以前全面觉醒,让文曜者拥有着与他身躯相同属性的魂力。 魂力的诞生只发生在文曜者七岁以前,过了这个年龄尚无魂力者,终生都不再有可能诞生魂力。七岁以后文曜者的身躯将彻底成为装载“魂力”的器体,魂力每时每刻都在体内产生的同时也伴随着消耗,文曜者在不适用魂力的情况下,消耗量不会出现多于产生量的情况。 每时每刻魂力的产生量和消耗量依据文曜者身体资质而定,树妖.白搭木一族从史源废墟之中带出的文字上记载“魂力产生的速度可在后天练习和学习中取得增长。” 各个种族中最常见的练习方法就是快速消耗魂力以刺激自己体内产生魂力的速度可以跟得上消耗的速度,魂力一旦在体内减少过多,文曜者就会产生头疼、头晕恶心的症状,而练习时的消耗就是从文曜者产生这样的症状开始计时,不断的消耗魂力以刺激体内产生魂力的速度,使自己这个“器体”所能承载的魂力越来越多。 第十一章 魂力元素 从史源废墟中带出的书籍上将“魂力”分为四大元素,若干的小元素。 四大元素的魂力在文曜者是最为常见的,一个文曜者体内可以产生一种或多种的魂力元素,不过在幻泱大陆上的文曜者体内多是单一的魂力元素。 苏晓晓体内觉醒的魂力为“穗”,这是涡妖族对寒冰的特殊叫法。相对于苏凌天体内觉醒的“烈焰”魂力,冰元素的魂力在野外可没有多少作用。 烈焰和冰包含在四大元素之中,其余两大元素分为“飓风、闪雷”,这四大元素的魂力是文曜最容易觉醒的元素魂力,所拥者甚多。相对于那些怪异的元素魂力,四大元素魂力所记载的使用方法在各族的书籍中要远远多于其余魂力元素。 苏晓晓用铁剑劈开前面枯干的树枝,波塞东小镇外围的这片森林东面是长城。 长城经过两百年的建造,以南起汉沽关,北达嘉峪之势将大部分沦陷的越州划分开,总长九千多里,所以黎昕族又将人族这个工事戏称之为“万里之囚”。 两百年建造如此庞大的工程,所消耗的是万万名人族百姓的生命,在工程还未修缮完以前,黎昕族常常骑马掠至城下,捡拾还未下葬的人族尸体,以秃鹫食肉的方式享受这些不用出手就到眼前的食物。 在汉沽关那场大战后,人族失去九州大陆西处的云州、雷州,以及越州的大部分疆土。黎昕族对于人族修缮长城未阻止之事,人族内部的乐观派认为是黎昕族在那次大战中损失惨重,无力再次组织大规模的战斗。 可面对着占据了九州将近三州疆土的黎昕一族,人族同样没有再次组织大规模的军事力量去收回失地,而是选择了默认对方的存在,修建了近万里的长城。 “我们能突围?”苏凌天望着自己姐姐的背影,右手无力的甩了甩了沉重的铁剑,脸上有着疲惫。 苏晓晓的脚步一顿,她望着远方,狠狠的吸了口气,转身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有时候,换个角度问问自己反而更好。” “什么?”苏凌天看着自己姐姐杏黄色的瞳仁,蹙了蹙眉头。 “问问自己需不需要自由?愿意永远那样活着吗?”苏晓晓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走吧,东面距离长城不远,我们就算突围不出去,也会尽早的遇到他们。”她说着,转过了身去,再次认了个方向,以前,她的娘亲曾告诉过他,他们的族人会在黎昕一族狩猎日之时小规模的出来历练。 这是个好机会,她虽然不认为自己的族人可以带走他们,可那群人至少可以造成混乱。 “谁?他们是谁?”苏凌天朝着自己姐姐追了过去,跟在后面问起。 “说洛斐斯语的族人,他们将成为我们的守护者!”苏晓晓回答,目光无比的洒脱。 “得了吧,他们才没这个资格。”苏凌天冷笑了一句,可目光却是撇了眼远处,嘀咕了句,“他们可不想死,没有人愿意死,不是吗?” 苏晓晓没有去回答,抬着头辨别着方向,两人在沉默之中,冲着狩猎区域的东面而去。 【波塞森林东.格柒小郡】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一个男人沿着台阶爬上了楼阁,仰头看了眼浅灰色的天幕,喃喃了声,“下雪了,可真冷啊!”他敛了敛自己黑底大氅,从袖口之中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入倚栏上,划开,上面刻着两个繁体的大字,是亚西格人在几千年前就弃用的“石鼓文”,他哈了口气,眺望着楼阁之下。 不小会儿,楼阁之下跑来了一个细甲粗衣之士,士兵跳下骏马,看了眼处在楼阁上的男子,小跑了上去,单膝跪拜了下去,“拜见苏大人。” “少说废话,说吧,他们还有几天到?”男人摆了摆手,看着跪拜的士兵鞠腰下去,“半月前,我可就是收到了那家伙的信函了。” “前方斥候来报,李将军一行人离格柒小裙还有四日的路程。”士兵抬起头,声音洪亮。 “哦,四日?”男人挺直身板,不再去看士兵,再次转身,沉默了片刻,“是独角仙军团的菜鸟吗?” “嗯,他们衣袍之上皆是绣着独角仙的黑色军徽。”士兵再次回答,杵着的重剑一转,“大人,这次我们是否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这是我们...” “呵呵,他的死士的确是群疯子。”男子扭头看着跪拜在地上的士兵,拉开了嘴角,“放心,这次我答应了你们家主子的要求就一定会做到,我也很感兴趣啊!”他说话有些感概,握着匕首的手一收,“我要你们收集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士兵沉默了片刻,低下头看着地板,拳头一点点的握紧又松开,显得有些急躁无力。 “怎么?又怕了,若是怕了又何必问我呢?”男子嗤笑了一句,看着对方,开口吩咐道,“抬起头来,他训练出来的战士不该是这样的!” 士兵抬起头,掀开自己手臂上的细甲,露出结实的胳膊,在上面烙着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凰,把胳膊高高的扬起,“白家的战士从不惧死亡!”他说着,整张脸都是严肃起来,“苏先生,你体内可没有魂力,我们这次也不知会在长城外呆多久。你若是死了,我们这群守护你的死士将成为白家的耻辱。” “呵!原来是这样!”男子晃了晃头,看了眼对方手臂之上烙印,想起了一个背着巨剑的男人,声音沉了下去,“那就用你们的性命来保护我吧,去捍卫你们自己心里的荣誉和信仰!” “愿随苏先生一同找寻失落的真相!”士兵仰头,站起,剑收,言语沙哑,“白家死士孤狼祭上!”一截截玲珑的玉佩冲着男子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兄弟在家族中的身份认证,先生收下吧,我们愿意为这次任务献上生命。回不去的,苏先生请带这些玉佩回白家。” 男子看了眼玉佩,他没有抬起手去接,而是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自己带回去呢?” “搏死之人,命轻于风!”孤狼回答,攥着玉佩的手朝前一步。 男子沉默了片刻,见对方的玉佩收下,“一个月后,我们以独角仙军团为掩护,走出长城。” 孤狼闻言,无言之中,他转身走下了楼阁,翻身上马,驰尘而去。 第十二章 独角仙 【越州.格柒郡】 四日后. 灰黑色的瓦片有着薄薄的一层层雪,几只机敏的机械鸟站在鸱吻上,咔嚓咔嚓的扭动着自己细长的脖子,发出咕咕的鸽子声音。 在两侧的建筑下站着两排的民众,他们簇拥在大雪纷飞的天穹下,望着东处城门口的方向,不断的小声嘀咕着。 格柒郡虽然狭小,可城门的建筑却是引用了大郡县的修建方法,郡县一共十二个城门,其东、南、北三面含有夹城;在西处有四道宫墙护卫,连接长城烽火台,预防西面波塞冬的黎昕一族。 此时,东侧主城门口,在整个队列的前面一个老头骑着一头披戴银色铠甲的雪狼之上,用手抓着白狼脖颈上的毛发,抬头望向城头。他一头的白发,背脊佝偻着,整张脸是病态的苍白,披着以白底为衬,绣着一头墨黑色的独角仙军徽。 这是大秦帝国六大军团--独角仙的标识,这支队伍的前身来源于四百年前的“淮河战役”,处于大秦帝国北部临海的“赫哲”民族建立。当年大秦帝国建立初期,“赫哲”民族以彪悍之势撕毁了大秦君王的招纳函,在族首扈葛的组建下,创建了早期的独角仙军团前身--虬鹰。 四百年前的赫哲民族信仰鹰神,这支不到五千的虬鹰队伍采取狼群战术,以勇猛著称,在大秦帝国的铁蹄下只有区区四百人选择了偷生。 淮河战役后,大量的赛欧尼印人在此居住,他们带来北岸的独角仙,在虬鹰再次组建初期,谋士范雎向秦王提出以独角仙为军徽的意见,借此拉拢在淮河居住的赛欧尼印人。 后经过几百年的发展,独角仙军团中不再以单一民族为军源,整个大秦帝国的七十二个民族皆可被招入独角仙,虽军源发生了变化,可独角仙军团却继承了虬鹰勇猛果敢的战斗军风,在整个幻泱大陆中都极有盛名。 老人干咳了几声,拉出机械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扭头望向自己的身后。作为一个体内没有魂力的机械师,在这般严寒天赶路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他后面跟着五百来人,皆是骑着一头黑色的骏马,慢悠悠而来。士兵们看起来极为年轻,脸庞还显得尤为稚嫩。 五百来人中为首的是个背着一把银色巨剑的中年男人,他双眼浑浊,一头的黑发乱糟糟的用一支簪子簪住,高挺的鼻梁上有道细小的伤疤,整个人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李将军,你们一行人莫非要让一个老头子等?”在城头下的机械师老头冲着军队中的中年人大吼了声,解开系在腰间的酒壶,乐呵呵的喝了口酒,又是抬起头看向城头驻守的格柒郡士兵。 队列慢慢靠近城墙,为首的中年人拉住缰绳,瞥了眼喝酒的老头子,“维洌,这个时候你就将机械鸟放出去了,你可真是个急性子。”他说着的时候,取下侧囊边上挂着的弓箭,一箭射向城头,射断旌旗杆,“格柒郡的郡守不该开城门了吗?” “呵呵,他也许和将军你一样是个慢性子。”维洌咧咧嘴,打趣的说了下,把手里头的酒壶丢向中年男子,“喝一口,暖暖身在等。” 中年男子在马背上接过酒壶,慢悠悠的小酌了口,看着紧闭的城门口,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城头的士兵拉下了吊桥,城门被缓缓的推开。一个体态臃肿,酒槽鼻子的中年人一身华锦的小跑了出来,脸上带着谄媚的半鞠着身子,露出习惯性的微笑,“下官格柒郡守.文素华拜见李将军。” 中年男人身子前压,拉着缰绳瞅了眼打扮极为庄重的郡守,目光朝他身侧后移,在那儿站着几个在大冷天穿着薄衣,露出纤纤藕臂的女子。 “这就是你为什么来的如此迟的原因?”中年男人拉动缰绳,策马跨过吊桥,在郡守的身边停了下来,随口的说道。 名叫文素华的郡守皮笑肉不笑的咧开嘴,往年的这个时候,每一位带菜鸟来训练的将军都是要礼物,带着那群菜鸟在外墙做做样子。 这都是些不成文的规矩了,文素华深知此道。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中年男人看着正欲发话的郡守,他取下鞭子,一鞭的抽打过去,在郡守惨叫声响起的时候,他收回鞭子,“可用错了地方,我厌恶这一套。” 一道血痕出现在郡守的脸上,鲜艳的血滴子从皮肤下渗透了出去。他轻轻的捂了捂脸,看着中年男子从自己身边扬尘而去。 维洌从郡守的身边走过,他伸出干瘪的右手指向马背上的中年男子墨黑色的独角仙标识,干涩的笑了笑,“老兄,你该把这些美人私底下交给我,他们是独角仙的军人,你这是在找死。”他说着,已经走到了几个美人的身边,舔了舔舌头,用手搁在其中一个女子的下巴上慢慢的抬起,“真是让人火辣的尤物啊,可惜,可惜了,这次带军的是李珂,我在他面前犯错可是要出命的。”他收回了手,露出极为遗憾的表情,拉动雪狼的鬃毛从几人身边而过。 独角仙的士兵整齐的列队进入格柒郡,郡守手背拱起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一脸恼怒和无奈的念着中年男子的名字,“李珂,李珂,不就一个刚被任用的无名小辈吗?” 队列出现在大街之上,早已守候在街道两侧的民众们欢呼起来,握拳振臂高呼,“独角仙,万里疆土,无止征伐!” 他们热情的高呼着独角仙标识所表达的意思,完全不顾纷飞的大雪。 振聋发聩的爆发声中,栖息在鸱吻上的几只机械鸟拉开双翼,轻盈的落在维洌的肩膀上,闭上了如水晶般的眼睛。 在右侧的街道的阁楼上,一个男子看着骏马上的李珂,他露出了笑意,“孤狼,你去联络他吧,这次的任务没有他的掩护可不行。” “是,大人。”他的背后传出嘶哑的声音,一团黑影转瞬拉长而去。 第十三章 约定之事 队伍渐渐走过街道,身披白色为底,绣着墨黑色的“独角仙”衣袍的士兵面对着热情的民众,他们还有一点腼腆,毕竟他们只是一群还未经历过生死的菜鸟。 李珂神色平静,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夹道相迎的场合,士兵该在战场上获得敌方的掌声,这才是他想要的。 在街道的尽头,孤狼背着剑,手里攥着一封瓷蓝色的信笺,安静的站着。 维洌最先注意到了孤狼,他在白狼背上干涩的笑了笑,抬头看了眼李柯,“这个人不一样,像个杀手。”他笑着的时候,胯下的白狼已经裂开了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冰寒属性的魂力爆发出来,凛冽之极。 “管好你的坐骑,没有一个杀手会愚蠢到这种地步。”李珂注意到那头白狼爆发出的魂力,他扭头瞅了眼维洌,“你别忘了除机械师以外,属于你的身份,这般嗜血可不好。” “呵呵,这支队伍有你在,不需要我这样谋士。”维洌摇了摇头,用手重重敲了敲坐骑的头,“你可真是个蠢货啊,到那人面前你在暴露出杀机,一口咬碎对方不就好了。”他乐呵呵的说着,胯下的白狼在他的敲击下发出呜咽的委屈声,低垂着头颅。 临近之时,队列的士兵半举起了弩箭对准了街道尽头的孤狼。李珂滚鞍下马,一步步的冲着孤狼而去,目光搁在对方攥着的信封上,“你是谁的人?” “李将军不是和他有联络吗?这格柒郡没有谁会像他一样了解将军。”孤狼神色平静,抬起了手,双手托举着信笺,朝着李柯递了过去,“约定之事。” 李珂把信笺撕开,里面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上面刻着一个鬼脸。他用手摩挲了下,扭头看向背后的维洌,“你带他们下去吧,我去见一个故人。” 维洌目光闪烁,未等他回答的时候,李珂已经跟着孤狼往右侧转去了。 两人在楼阁下停了下来,匾额之上有着三个大字“慧雪居”。 “他在里面等将军,请吧。”孤狼躬着身子,缓缓地说起。 李珂不再回话,一步步的踏入进去。在房间中一个男人盘腿坐在屏风的前面,点燃了檀香,把斟好的茶摆好,低着头摆弄着棋局中的黑棋。 “坐!”在李珂的脚步声在房间中响起,男人从棋笥中捻出一枚白棋,举棋不定的说。 “子文在信中所说之事,可是认真?”李珂盘腿坐下,两指夹起天青色的杯子,细细的吹了口,“那种事可是要出人命的,我可以掩护你们出去,可出去后,你们怎么回来?” “砰!”白色的棋子落下,棋局之中黑棋已然是死局,他抬起头在李珂的身上扫过,目光在对方腰间挂着的面具上停下。 面具是张漂亮的女人脸,皮肤极其的白皙,娥眉高鼻,只是眼眶中毫无一物。 在长城西处的黎昕一族尤为爱制作人脸面具,在人脸面具的材料选择上,那些颇有几分姿色的人族女子往往是首选,经过硝制的脸皮可以保存极长的时间。 “你屠杀了冀州长安张氏一族的人又有何用呢?”子文没去回答李珂的问题,他看着对方腰间挂着的面具上,声线沉了下去,带着点无奈,“张氏一族只是一方商贾而已,他们背后的人可不是你....” “他们逃不掉!”李珂抬起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手里的杯子放下,“说吧,你考虑过这任务的后果吗?” 子文沉默了会儿,他和李珂一同从大秦的宁州走出,一人从政,一人参军,有莫逆之交。 “十六年前,白家白毅从长城外独身而回,你可知此事?”子文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他压低了声音,“这次的任务是所他的委托。” “白毅?”李珂眯了眯眼,他知道子文嘴里的白家是冀州三大家族之一,却没听过白毅之名,“我所在的军属机构中没有他的资料。” “呵呵,四大影子军团之一的九蝠都没有他的资料,看来白家是为了封锁这个消息下了血本。”子文苦笑了声,看着李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指向外面,压低了声,“他们派来的死士都在外面,我不能对你说的太多。” 李珂咽喉滚动,他咽下了喉咙中未吐露的话,身子前压,“你此次的任务,上面的人知道吗?” “我辞去了朝中的职位,这群死士是白毅的独属暗卫。”子文喝了口茶,抬起了手摆了摆,“有些事情,你无需再多问,上面的水太浑了,哪天你跃了上去,自然是会知道那些隐秘的事情。”他说这话的时候,从袖口中摸出一张牛皮革,“这是我和白毅交易换取的部分酬劳,清雅也与我有兄妹之义,十几年前,宁州干旱,我们三人一同走出来,她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牛皮革压着桌面渐渐推到李珂面前,李珂双拳握紧,双眼死死的盯着牛皮革,一手压了下去,声音猛地低沉,“是他们?是他们吗?张氏的背后之人?” 子文沉默,低着头看着棋局中的棋子,“泫德,你虽有兵戈之志,但终不明朝政之道,皮革中的内容不是张氏背后之人,只是一些有关线索。白家都不太清楚的背后,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他说着又是停顿了下来,缓了片刻继续说道,“如果君王再次将你调回去,我希望你可以收敛下你锋利的棱角,学会圆滑一些。” “子文....”李珂站了起来,低头怒视着子文,“这社稷不需要圆滑之人,我是士兵,不是那些谋取自我利益的旧贵族!” “可清雅死亡的真相需要你在军队中圆滑起来,四大影子军团中的资料再加上这张牛皮革的信息,应该有可能探寻到张氏的幕后之人。”面对着李珂的咆哮,子文只是忧郁的盯着棋局,“你屠杀了张氏一族,而君王只是将你调到了独角仙军团中,说明上面的人并没有放弃你。”他沉默了下,眼皮一拉,“泫德,你若是想知道幕后之人,你就必须学会朝政之道。” 他话落后,两人之间沉默了起来。李珂无力的坐了下去,摊开牛皮革看了眼,大笑了一声,双手死死的压在桌几之上,“君子但立直标,终无曲影,此一举,也不知是否有回头之路?” 第十四章 狩猎开始 “何必想的如此偏激呢?圆滑可不是件什么坏事。”子文喝了一小撮的茶,捻起棋笥中黑棋落下,刚才的死局又是柳暗花明,他扯开了嘴角,“隐忍圆滑的人就如同这黑棋,于死中诞生新的未来。泫德,你如今的处境就如同这棋局中的黑棋,将死之局,当行不同往常之举!” 李珂看着棋局,又捧起自己腰间的人脸面具,用手一点一点的摩挲而过,神情逐渐变得悲戚,“她只是在查询黎昕一族的身体构造,一个医家之人而已。”他低喃时,泪水落在了面具之上,“大秦帝国的人怎么会向她下手,子文,人心是很难揣测的。” 子文没有回话,身边的檀香已经燃尽。 “格柒郡城外的波塞冬是暗灵国度的领地,他们虽然是十二联盟中最弱的一个国度,但也绝不是你们十几人就可以前去的。”李珂见对方沉默,他抬起头,看着对方,“我会接纳你的意见,你自己...要小心。” “十六年前,独自从十二联盟而归的白毅在这次任务之中,他给了我一张关于十二联盟势力分布的地图。”子文用手压着桌几,“他在上面划定了那些地方可走。” “他委托你的任务具体是什么?”李珂犹豫了下,向他问了一句。 子文沉默了会儿,摆手,看着李珂,“泫德,顺着清雅的死,你去查吧,她是名医家,有些事情兴许她也没告诉我们俩个。”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压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暴涨,“我问过白毅是否也有委托过清雅做事,他画了个圈,回答局中圈外之人。” “你什么意思?”李珂眯眼,双手按下,身子前压,死死的盯着对方的双眼。 “清雅所在的势力远非白家所比,这就是我和白毅交易的所知内容。帝国之内不是只有王氏的力量,你不用再问了,我也不是知道多少。”子文看着棋局,避开了李珂的双眼,“这次我出去是为了收集十二联盟中各国的生活习俗,没有人会比我这个杂家合适。” 自汉沽关战役后,修建长城初,大秦帝国在外族的危机之下涌现出百家争鸣之状。杂家以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为名,在近两百年的发展之中,杂家之人博采众议,从原先以道家思想为主到百家思想兼容并蓄,内部百学齐鸣。 李珂看着低下头的子文,对方虽实为杂家之人,可他在各个种族的习俗、历史上的研究,整个幻泱大陆上能与他并肩的人没有多少。 “如此,一月后再见,我会为你们绕过波塞冬争取时间。”李珂站起,转身,“长路漫漫,唯剑常伴。子文,希望你可平安归来。” 子文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举起杯子看着向着对方遥遥一碰,轻声说了一句,“保重,泫德。” ................. 【波塞森林.狩猎场】 一个月后. 苏凌天匍匐在雪地里,双手合拢凑近嘴巴狠狠的哈了口气,目光一直盯着远处靠着木栅栏边上的几个黎昕一族的士兵。 那几个士兵背着弓箭围在一起,嘴里叼着长烟管烟袋,一沓一沓的抽着,用烟草的味道刺激着自己的精神。 烟草这东西起源于梭弥尔平原,五百多年前,赛欧尼印人发现将烟草的叶子放在嘴里咀嚼,热辣的味道能够有效的提神,慢慢的咀嚼烟草就成了当地人的一种习俗。 直到大秦帝国建立后,烟草通过往来两岸的商人带到冀州。幻泱纪-后589年,一位叫做左蔺的贵胄公子哥,他在享乐的过程之中发明了烟具,这种从嘴里吐出烟,像烟囱一样的使用烟草方式顿时风靡幻泱大陆。 “真他娘的冷。”苏凌天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烟气,他嘀咕了声,身子慢慢的朝后挪动,瞅了眼左处的苏晓晓,“姐,东面的七十多个哨点连接处都有士兵走动,他们的狩猎已经开始了。” “狩猎是从西处分散、由东聚拢,我们在狩猎区域的最东处,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有机会。”苏小小看着前面开口,右手往雪地中一撮,刨了口雪塞入嘴里,神色很是平静。 “姐姐,西处的黎昕族猎人如果真是分散开,再向东聚拢的话。我们逃出去的机会会越来越渺茫。”苏凌天咽了口唾沫,嘴唇干燥的裂开一道道口子,“大部分存活的族人在黎昕族分散开的抓捕下逃脱,他们必然会往东面赶。黎昕一族一定会想到这个问题,东面的守卫必然会慢慢的加强,我们俩冲出去的机会就会变得越来越渺茫。” 苏晓晓扭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弟弟的头,“嗯,的确是这样。人多了不就更混乱了吗?”她笑了笑,继续补充的说着,“那群人也会在近期出现在东面,我们有机会的,只需按捺下心里的胆怯和渴望,耐心的等待下去。” “他们会来吗?从长城内跑出来历练。”苏凌天不屑的嘀咕了句,“姐,作为角斗士,我们应该都很清楚生存的重要性,他们出来是在寻死。” 苏晓晓拍着苏凌天的手收拢,握拳,一拳冲着自己弟弟揍了下去,压低了声,“闭嘴,他们会出来的。这可是我们娘生前告诉我的,长城东面的族人每一年都会在黎昕族的狩猎日出来历练,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大战做好准备。” 苏凌天咧开了嘴,吸气的时候,口腔里发出撕拉一声。他姐姐这一拳可是力度极大,他不满的扭过头,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苏凌天又抿了抿嘴,翻了个白眼扭回头去。 看见自己弟弟吃瘪的模样,苏晓晓欢愉的笑了一声,揉了揉苏凌天的后背,“走吧,现在我们无法溜出去,等那群人来了,造成混乱我们就往东面的长城跑。”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身子慢慢的朝后挪动。 围在木栅栏处的士兵们已经将烟抽完,他们四散开,取下背上的弓箭,慢悠悠的各自回到自己值班的地方去。 第十五章 芈影之士 几只机械鸟栖息在树枝上,抖动了下身上覆盖着的雪片,“咕咕”的叫了几声,梳理起自己栩栩如生的羽毛。 在光秃秃的树枝下,四个披着银灰色衣袍的男子站在雪地中,遥遥望了眼前面。 “快到长城脚下了,现在都还没发现人族的影子,看来是子爵殿下多虑了。”四个男子中,走出一个躺在雪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双肩,“不如我们这就回去交差吧,去年人族的试炼之人就只在长城脚下晃了晃。” “葛俾,出了事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次狩猎场区内可没有布置什么工事。”一个男子掀开自己银灰色的帽子,露出他一张妖异的脸庞,他径直朝躺在雪地中的同伴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对方,“走吧,再往前面走一走。我们四个人负责的区域可不能出现什么错误,出了事情,子爵殿下可不会在乎我们四个的性命。” “该死的,这鬼天气做活可不是件好事。”躺着的男子拉长了声,他翻身坐起,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呼了口气站起,“走吧,老大!做一名芈影可真是件错误的事情。” “呵呵,他娘的,四年前可是你自己要进入芈影的。”四人中另外一位嬉笑了声,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枝头上的几只机械鸟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顺着东北面快速掠去。 在波塞丛林的外围,维洌仰着头,一双枯干的手臂抓紧了白狼的鬃毛,扭头看了眼后面的李珂,“暗灵国度的芈影可不会如此轻易的扫除,呵呵,这事将军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是白家欠你一个人情,他们能否渗透进去,黎昕族暗灵国度的探查兵士必须尽量扫除。”李珂抬头看了眼铅灰色的天幕,不远处几只小鸟扑腾扑腾的飞了过来。 坐在白狼背上的维洌抬起了手臂,那几只机械鸟顺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他看了眼机械鸟羽毛上的【西南.七】三个小字,拍了拍白狼的头颅,嘶哑的开口,“是西南方向,七里处部署的机械鸟。”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芈影的人,将军可是打算派那些菜鸟去。” 李珂没有回话,他回头看了眼在骑军侧翼的十来位披着灰色大氅的男人,那十几个人立即站了出来,往西南方向奔跑而去,他们的身影在奔跑之中渐渐的隐去。 “好手笔,一出手就是十几位暗影元素的魂力刺客。”维洌发出沙哑的笑声,那走出的十几位可不是跟来的菜鸟,那是白家派来协同行事的杀手。 半晌,西南方向一支磷箭飞升上半空。 李珂眯了眯,看着半空中倏忽间闪烁而去的光火,他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暴露了,看来这次的波塞冬是块难啃的骨头。”说完这句话,他忽地拨转马头,面对着五百士兵,大吼道,“提前做好准备吧,这次的波塞之旅会让你们刻骨铭心!” ............. 【狩猎区域东部外围.塔哨】 一个披着银灰色衣袍的黎昕族士兵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瞥了眼塔哨上的士兵,“西南方向发现前方人族军团的身影,你速速汇报给司零大人。” “明白!”哨楼上的士兵点点头,拉响了哨楼上的铜铃,放出了豢养在笼子中的布行鸟。 在黎昕族中,布行鸟被广泛用来传递书信,其名的由来是因为这只鸟能模范出黎昕族的口音,发出“布行”二字的声音。 栅栏处的士兵在布行鸟飞散开的时候,他们立刻警戒起来,简单的在栅栏内外处修建起工事。 苏凌天看了眼忙碌的士兵,蹙了蹙眉头,“怎么会如此之快,分散在狩猎区域各处的角斗士居然在如此短时间之内就大规模往东处跑?”他嘀咕了句,在他看来黎昕族的士兵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警戒起来,无疑是黎昕族的猎人已经将角斗士赶往了东处。 苏晓晓盯着前方,匍匐的身子一动不动,“不一定,可能是同族的历练士兵暴露了行踪。”她分析着另外的可能,“那个暗灵国度的疯子,你应该很清楚,他的可怕可不仅仅是疯狂,心思慎密更是让人心寒。他可能向外派出了侦察的士兵,这次的狩猎,他的目标可能不是我们!” 苏凌天闻言,他沉默了会儿。他们两人在生母死后就一直被暗灵国度的七子爵当作角斗士豢养,对方疯狂的秉性,他们两个再清楚不过。 “那群没用的东西!”苏凌天歪过了头,一脸的不屑。 苏晓晓没有回话,她抬头看了看从自己头顶上飞过去的布行鸟,重重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一只布行鸟落在了一个老人的肩头上。他一头灰褐色的头发,酒红色的眼睛浑浊不堪,抬起手将系在布行鸟爪子上的信条取下,看了眼,扭头瞅了瞅身边的另外一个老头,“前方的芈影发现了人族勇士的身影,薨老头儿,跟着这么一个主真是件提着脑袋的事情。”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又干笑了声,“帝都来的那几个人,他们到底要那个小子干嘛?” “我怎么知道。”他身边的薨粟自嘲的笑了声,“郄希,你是七子爵身边的司零大人,我就是个老奴隶,帝都的人和子爵殿下之间的事情可是你管的。”他转过了身,捶了捶自己的腰,“我得把这件事给子爵殿下汇报上去,你再派些芈影的探子出去吧,看看是人族的哪个军团。” 郄希看着薨粟的背影,他翻了个白眼,十六年前,对方从北方两族的接洽处回来,右臂在医家的治疗下险些保不住,主动放弃了司零这个官职,变得郁郁沉闷起来。 “听到了吗?”他背着手开口,“你们是来自王都的芈影,这次的狩猎不能让子爵殿下失望。” “请司零大人放心,芈影之士从不做让主子失望的事情。”在郄希的前方,飘渺的传出了男人阴柔的声音,一个披着银灰色衣袍的男子慢慢在他前面显露了出来,双手叠合的按着自己的胸口。 第十六章 杀戮的盛宴 “那你去吧,查出这次人族的所属军团,切勿轻敌,敢于搏杀的猎物有资格让我们正视。”郄希望着远处,“他们才是这次子爵殿下狩猎的猎物。” 那位穿着银灰色衣袍男子抬起头来,露出帽檐下他一张娟秀的脸蛋,酒红色的眼瞳之中有着如女子一般的柔情;蹙起的弯眉;卷曲的褐色长发,“司零大人,波塞冬的贵族可没面对过敢于反抗的猎物,他们若是出了事情,王都那方面定会....” “这不是芈影之士该过问之事!”郄希打断了对方的话,“鼬,角斗士被赶往狩猎区域的东面,你们必须在猎物靠近东面狩猎区域之前摸清情况,不要暴露了。”他说到这里,背着的双手松开,冲对方挥了挥手,“你去吧,这对于你们而言也是一次历练的机会。” 鼬闻言,他沉默了会儿,身影渐渐在郄希面前模糊。 ........... 套着铠甲的白虎四散开去,虎背上的黎昕族手里拿着弩箭,望着前面四处乱窜的角斗士。他们时不时的在虎背上控制一下坐骑的速度,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狩猎就像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没有什么表情会比恐惧、仇恨、贪生一起浮现在脸庞上来的有趣,波塞冬的贵族喜欢看到猎物的脸上浮现出这样的表情。在不断的追逐中,承受不了恐惧的猎物会崩溃,越是智慧的种族,他们在未知的死亡面前越是渴望少受点折磨。 “呵呵,这头畜生跑的可真是慢啊!”一个黎昕族男子扭着头向身侧的同伴笑了笑,扣动弩箭的扳机,前面跌跌撞撞的一个人族女子应声而倒。他取下腰间的一柄斩马刀,从虎背上跳了下去,扯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头发瞅了眼,嘶哑的笑了声,一刀往女子的脖子处砍下,溅了他一脸的血,“真是结实啊,一刀居然砍不断。”他嘀咕着,看着女子睁开的眼睛,用手死死的按着对方的头颅,开始扭动起对方被斩断了大半的脖子,刀子慢慢的横切着脖子上的边角肉。 “得了,力狮,你这杀人的方式也太拙劣了。”一头白虎飞奔过来,一个同他大小的贵族从虎背上跳了下来,看了眼还正不断踢脚的人族女子,他蹙了蹙眉头。 幼时,他家的奴隶在杀鸡的时候,奴隶的手法极像力狮,斩断牲畜的咽喉,扭转下脖子,在鸡蹬着双爪挣扎的时候,慢慢把血放出来。 “我可没用刀杀过这玩意儿。”力狮耸了耸肩膀,“戊酋,这家伙的命可真大,这样子都还没完全死绝!” “蠢货,你砍歪了,箭也射偏了!”戊酋向力狮走了过去,夺了对方手里头的斩马刀,看着正不断踢脚的女人,他握着斩马刀的手不知为何抖了抖。 “呵,你也不行啊!”力狮注意到了戊酋发抖的手,他干笑了声,“子爵殿下可是快要过来了,你要收拾也快一点。” “少废话.”戊酋翻了个白眼,他稳住自己颤抖的手,抓住女人的头发,一刀用力的劈砍下去,用脚踩着女人的肩头,一把将女人的头扯落下来,朝力狮甩了给去,“装好了,到最后可是要清算人数的。” 力狮往后后退了几步,躲开那颗人头,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顺便带来的奴隶做比较好。他抬起头,正要呼喊,就是发现一个披着狐氅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持长鞭看着他们。 那个男子梳着人族女子的堕马髻,领口上有着一圈柘黄色的龙纹。他看着地上的那颗人头露齿一笑,“力狮把它捡起来!” 男子的话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一双酒红色的眼瞳带着点邪气。 “子爵殿下。”两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急忙的贴着胸口,行了一个礼,把那颗滚落在沙石上的头颅捡了起来,装在匣子里。 砂索收回自己的目光,伸出一只手,力狮捧着匣子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将匣子递了过去。 “还有几日可达狩猎区域的东面?”砂索接过匣子,用手压着问起。 “回子爵殿下的话,顶多一日可达!”力狮低垂着自己的头颅,“我们的猎者正朝两面分散开,今夜一过,分散开的猎者将会缩紧包围圈。” “很好,你带人去玩吧!”砂索点了点头,看着力狮转身跑向那头白虎,翻身上去。 他嘴角拉开,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他的背后,薨粟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封信,喉咙中发出呼噜噜的喘息声。 “子爵殿下,芈影之士发现人族勇士的踪迹了。”薨粟走了过去,把信交到砂索的手中,环视了眼四周,眉毛拧了起来,他发现来自帝都的远客没有跟在砂索的身边。 砂索看了眼手里的信函,侧过头看了眼薨粟,“薨粟,你看起来有点焦虑。” “呃..”薨粟眼皮跳了跳,干笑了声,“子爵殿下这次是打算对这批人族勇士下手吗?” “呵呵,老狐狸,别想错开话题,你可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担忧!”砂索冷笑了起来,“你应该早知道了我的打算,这次的狩猎大不了死些贵族罢了。王都追究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话停止了下来,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起薨粟,“自从那个组织的人到来,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说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老奴怕来自帝都的怪罪,子爵...” “够了,老东西,十六年前,你从北方回来,那个时候也正是我二姐回王都的时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纱索打断了薨粟的话,“你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是吗?” 薨粟沉默了起来,埋头看着地面,脸色平静,似乎没有听见砂索不悦的问话。 “他们是十二联盟中伩鸠的医家,兴许我将那个青年交给他们,远自帝都的戈遥大人会给我一个答案。”砂索盯着薨粟的脸庞开口说着。 “那子爵殿下为何不交出那个人呢?”薨素平缓的回着话,“得到子爵殿下想要知道的答案,我就是个老奴,可不知伩鸠是什么。” 砂索攥紧了拳头又是松开,他死死的盯着薨粟,眉毛蹙起又舒展开,冷哼了声从对方身边擦肩走了过去,“你去准备吧,这次的狩猎,将会是弱者的坟墓!” 第十七章 无形之刃 “导师,这波塞冬的狩猎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啊!”古力按着自己的额头,嘴角斜斜的扯开,“暗灵国度的这位七子爵阁下动用了芈影、铁骑士,贵族外围的骑兵才是这次狩猎的主角。”他晃了晃头,“这些被驱赶的人族更像是洒下的诱饵,老爷子,这次我们可有好戏看了。” “古力,我们这次可不是来看戏的,那个人族小子是戈遥大人特意交代的人,我们必须安全的带他们回去。”古力身侧的一个老头目光定格在远方,“你作为一名伩鸠者,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导师,你该杀了古力,他永远都这样。”在老者的另外一侧,一个同样披着银灰色衣袍的女子冷冷的发声,她手里握着一把极短的铁剑,整张脸都是掩在兜帽下,“他可不喜欢这种连身份都没有的生活,他每晚总是问我他的名字。” “冷锋,你该学会怎么管理好自己的嘴巴。”古力嘴皮扯了扯,扬着头盯着那个女子,“我可不介意把你嘴巴缝好!” “咯咯,古力,你....” “够了!”老者打断了自己学生之间的争吵,“我们有身份,是伩鸠者,我们早晚会成为十二联盟的荣誉。” 两人各自撇开头,漫无目的的看着周围,对老者的话嗤之以鼻。 他们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左手半拉着烟杆,腰躬着的同时下巴略微扬起,脸上带着僵硬的笑看着他们三个,咽喉里有话,可又找不到机会吐露。 老者训完话,他冲中年男子瞥了眼,“狩猎圈已经开始缩紧了,我们还有多久可到东面的狩猎区域。” “呵呵。”中年男子双眼眯起,眉开眼笑,带着下位者常见的不安和谄媚笑了声,“还需要一个时辰可达,东面的士卒必然会在这个时候加强防卫,也许要不了半个时辰,我们一行人就可以遇见他们收集猎物踪迹的斥候。” “那你快点带路吧,画像传过去了吗?”老者点了点头,缓了会儿又是说起,“让东面的斥候找到那个人族青年。” “出发前子爵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算算时间,那张画像应该在两日前就已送达。”老者的话吓了中年男子一大跳,这可不好回答。远在他们后方的子爵殿下可不管那什么狗屁画像,他回答的这些话都是司零大人特意交代的,露馅了可是要出掉脑袋的。 “那走吧,有劳了。”老者摆了摆手,吩咐了起来。 中年男子缩在袖口里中僵硬的手抽了下,但好在糊弄过去了。他转身,知道自己的话还是少说点,对方可不是世俗的雏儿,自己一个眼神兴许就会引起这个老者的怀疑。 ......... 灰色的天幕下,一头藏灰色的大鸟清脆的叫了两声。鼬左手抓着一缕羽毛,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刃望了眼下面,戴上自己银灰色的帽子,纵身从巨鸟的背上跳了下来,体里“飓风”属性的魂力运转开。他的身影如同一头轻盈的鸟儿一样,身子在这个时刻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悄无声息的落下,形如鬼魅。 几个独角仙军团的士兵在他的不远处,背着弓箭,每一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是极为的忐忑,一双嘴皮在寒风中不断的哆嗦着。 “王九,你他丫的害怕不?”几位士兵中,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双手抱胸,背佝偻着,看起来肋骨似乎有些内缩。 “废话,求佛祖保佑吧。”他前面那位叫做王九的士兵使劲搓了搓冻僵的双手,转开话题,“朱筱啊,这次要是可以安全的回去,我就他娘的是你姐夫了。” “拉倒吧,我爹娘眼真是瞎,给我姐找了这么一个祸害。”他后面的朱筱轻啐了一口唾沫,一张脸拉得老长,“我姐可不会同意,嘿嘿,你别瞎想了。” “狗屁!”王九佯怒起来,转过身,一把扯过对方铁甲外面套着的大衣,“自古以来就是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姐夫老子我当定了。” 前面的四位士兵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他们扭过头看着两人,带着戏耍的音调笑了几声,心里发慌的感觉消散了点。 朱筱瞅见前面几位同伴扭过头带着戏耍的笑意看着他被王九扯着衣裳,他脸皮有些挂不住,用手去掰王九的手,扯开嗓子大骂的时候,他双眼立即大大的鼓起,两手抽回去掰自己脖子的位置,咽喉中发出近乎泉水干涸的声,一张脸涨的通红,仿佛有只无形的打手钳住了他的脖子。 “朱筱,你怎么了?”王九面对着忽然间发生的状况,他的双脚在潜意识中后退了半步,单手压住剑柄,双眼大大的鼓起盯着朱筱。他前面那四位士兵也反应了过来,有两位已经取下了腰间的弩箭,吞咽了一口口水,抬起的手有点哆嗦。 “是...” 一道刀光闪烁而过,几人的剑还未抽出剑鞘,他们的喉咙就是狂飙出血液,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几人应声而倒。 朱筱咽喉闪烁而逝的一松,他还没有缓过气来,脖子就是再次感觉被一只大手卡住,慢慢的抬了起来。 “反应真是有点慢啊,连魂力都来不及用。”虚无中传出嘶哑的声,鼬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歪着头看着被他单手卡住脖子的朱筱,“独角仙军团的士兵,这次的狩猎可是有些难度了。” 他话说完,朱筱的喉软骨就伴着一声咔嚓声被他轻轻捏碎。他单手一甩,抛开朱筱的身子,埋下头用手擦了擦他右手握着的短刀刃,一点点的把血抹去,露出锃亮的刃口,刃锋诡异,刀柄下有着近乎扭曲缠绕的三棱状血槽。 无形之刃,这是鼬手里短刀刃的名字,这把短刀刃出自幻泱纪--前321年,一位叫做加比.奥巴马的赛欧尼印铁匠打造而成。这位疯狂的铁匠用这把利刃亲自斩割下了自己家族一百五十口人的头颅,再次用魂力锻造,以诅咒、阴寒之名排名于幻泱大陆刺客武器榜上的第六名。 无形之刃以夸张的切刃无时无刻向手握者传递着憎恨与嗜血的存在意义,纵跨十一个世纪,此刃仍以它第一代主人的手法告诉世人:“无形之刃最为致命,刀舔冷血,绝不手软。” 第十八章 轻锐的征伐 刃口上的血被鼬细细的擦拭干净,他抬起头看了眼天空,搭起手臂,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上面系着卷轴状的纸条。 “一月前就上报了过去,想不到现在才回信。”他自言自语了声,取下信条看了眼,用手按着额头叹息了声,“果然组织上对这小子到底是怎样的态度?呵呵,我这也算立功。” 于叹息声中,他的身影在大雪纷飞中再次掩去,雪地上一排脚印快速往东延伸。 ....... 【波塞东面外围.十里处】 十来个黎昕族士兵列成一排,什长走在最前面,眼神有些疲惫,他耸拉着头颅,使劲的跺了跺快要被冻僵的双脚。 滚滚雪尘中,长风漫道,一骑黑马出现在远处的朔风之中。马背上的男人铁甲银盔,背着一把巨剑,于马背上遥遥唱起大秦的名谣《千军殇》: “诛千军兮扬军威, 扬军威兮震诸国。 震诸国兮无敌手, 与子征战兮洒我热血,拋我头颅!” 一人唱毕,于风雪中再次出现紧随的骑兵,接着高唱: “壮士披甲兮战四方, 搭长弓兮射天狼。 如若不归兮命茫茫!” 歌声惆怅悲壮,十来位黎昕族听到歌声,他们眯起眼睛望向远处,隐约中看到掩在风雪中的骑兵。他们皆是大吃了一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人族的士兵以这般的姿态面对着战场。 “是人族的士兵,戒备,戒备!”为首的什长大吼了声,急忙吹响了哨子,看着即将而来的骑兵,他神色出现了片刻的挣扎,攥紧的拳头松开,扭头对后面的士兵急促的吼起,“撤退,撤退,散开跑!” 李珂在马背上抬起手,往前一挥。他侧翼边上的骑兵立刻策马追赶过去,取下侧囊边上的弩箭。 “以这样的方式冲入可不是明智的行为。”维洌在白狼的背上看了眼散开的轻骑,“历练若是回去的士兵过少,上面的人追查下来,这个责任老头子可不愿负责。” “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一旦出其不备的冲破黎昕族在东面的防御,他们后方的狩猎者必然会再次散开包围圈,外围缩紧,以两面攻击之势对我们进行打击。”李珂轻笑了声,“死人是不需要担负起什么责任的,机械师,我希望你能够活着,和我一起回去担负起这次行动的责任。” 饶是维洌有个好性子,可面对着李珂的话,他整张脸都是沉了下去。 四散开的骑兵返回归来,手里攥着黎昕族士兵的头颅。那位什长整张脸苍白,以往都是他们追着人族跑,可今日这群人族却骑乘着大马追杀他。 维洌盯着前面那位什长,闷哼了两声,重重拍了拍白狼的头颅。那头披负着铠甲的白狼立刻兴奋的狂嚎一声,体内冰元素的魂力疯狂运转开,冲前面那位什长迅速的追击而去。 那位什长听到嚎叫声,他回头看了眼,一张脸更加苍白了下去,脚一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雪地上,白狼的速度让他心里苦涩,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对方追上。 他转身,作为黎昕族的芈影一员,在知生存无望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去维护自己作为一个士兵的尊严。他右手拔出长剑,高高扬起,左手贴胸,简单行了个黎昕族对于信仰的礼,咆哮了一身,两手握剑,冲锋而去。 嚎.. 维洌胯下的白狼大叫了声,在两者靠近的时候,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住那位什长的手臂之上,一扯一拉,往高空中重重一抛,那位什长就是被甩了出去,撞击在雪地上,他双臂被咬碎开,两手掌蜷曲的压在剑柄之上,颚骨粉碎。 后面独角仙的轻骑快速跟上,长风漫道中再次响起了大秦名谣《千军殇》。 狩猎东面的塔哨下,一个士兵匆匆忙忙的从马背上翻身跳下,“十里外,我们听到了警哨声,快,快通知下去,长城内的那群家伙来了!” 塔哨上,值班的士兵立刻拉响铜铃,往天空射了一支磷箭,持盾手站在栅栏的里面,临时组建起一堵盾墙,持戈手站在他们的身后,双手捏紧了戈杆,凝神了望着远处。 歌起,人至。 李珂一骑率先的掠出,他抬起手,握住剑柄,挥剑冲锋。 哨楼上的弓箭手在李珂距离塔楼百米的时候,他们松开死死绷紧的弓弦,羽箭破空而去。 一道巨大的风墙在箭雨未至的时候,随着李珂一剑挥下临时出现在两方间,将呼啸而至的箭雨挡下。 他体内觉醒的是飓风和狂战元素的魂力,这一堵风墙是靠凝聚飓风元素魂力的一种运用。在幻泱大陆上,即使觉醒了同一种元素的魂力,可使用者对元素的理解不同,他们施展出的魂力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所形成的效果也是各不相同。 在哨楼上的士兵面对着倏忽间出现的一堵风强,他们眼皮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是看到一道飓风冲他们迅速卷来,他们来不及多想,急忙从塔楼上跳下。 飓风卷过,一座座塔楼粉碎开,被重重的卷起甩开。 马背上的李珂黑发长飘,一双眼睛沧桑无比,此时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位混迹于江湖的剑客。 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黑马掠出,战马上的李珂在靠近黎昕族士兵临时筑造的一堵盾墙二十米之距的时候,他手中的长剑再次挥下,一道飓风再次朝那一堵盾墙卷了过去。 大部分士兵们还不及分散开,就是被卷起,剑光只是刹那在飓风中激射而过,那一具具身躯在锋利的剑光面前脆的如同一张薄纸似的被斩裂开。在他们身子腰斩开的刹那,飓风将他们的内脏拉扯开,风中弥漫起一股血腥的味道。 盾墙瞬间被打开一个口子,后面的长戈手在慌乱中被打乱了阵型。 顷刻间的变化,独角仙的轻骑士立刻朝中聚拢,如一把铁楔子切入,两翼是手持长枪厚盾的骑兵,他们形成了这支轻骑的侧辅冲入了被破开的口子。 第十九章 成功突进 “重甲步兵速速补上!”在慌乱之中,黎昕族一个披着火铜铠甲,身披着银灰色衣袍的男子策马从后边跑了出来,稳定下涣散的军心,组织后方手持陌刀的士兵如墙推进,两侧的骑射手以侧辅的方式,协同重甲的步兵往前推进,试图挡住人族独角仙军团的步伐。 从口子突破其内的人族轻骑远见对方的重甲步兵在骑射手的掩护之下前进,试图将盾手失缺的口子重新补上。他们在李珂的吩咐下,突破而入的轻骑立刻迅速从两翼散开,远距离的去消耗黎昕一族重甲步兵阵形,从后迂回骚扰和灭杀对方掩护的骑射手。 一时间,狩猎区域的东面区域夹杂着两种语言的喊杀声骤起,雪尘滚滚。 维洌驰骋白狼赶到李珂的面前,对于暂时取得的优势,他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的表情,两手压着腰间的利刃,冲李珂说起,“我们要速速解决此处的战斗,根据格柒郡的情报,驻扎在波塞冬的暗灵国度前线士兵共有五千多,这儿若是耽搁了太多的时间,我们后续的行踪必然会被他们的芈影尽早掌握。”他说完这句话,目光在战场上迅速的扫视而过,“一个塔哨不可能部署如此多的兵力,这波塞冬一定会是老夫的一次难忘之行!” “让他们跟着杀进去吧,小规模的战斗中,这些重甲的士兵在轻骑面前没有多大的威胁。”李珂点了点头,挥剑从对方的重甲步兵侧翼绕了过去,直接闯入了狩猎区。 披着火铜色铠甲的黎昕族将领见自己手里头的士兵并不能阻止独角仙军团的前进,他在马背上大骂了一身,正欲挥鞭,亲自追击一阵的时候。在前方的李珂忽然间回头,冲他笑了笑,搭弓一箭,体内飓风元素的魂力加持在羽箭之上。 羽箭拉扯着寒风呼啸而过,百米的距离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披戴着火铜色铠甲的黎昕族将领心里一慌,抬起手里的长剑试图将其拨开,他的整个身子就是一歪,羽箭从他的额头处穿射而过,留下一个大窟窿,脑浆和血水就从那个窟窿汩汩的流了出去。 ........... 波塞森林的三百七十二处塔哨中,东面的塔哨一共一百六十七处,连绵布防在东面,依据塔哨各处的栅栏连接在一起。 此时,由于人族独角仙军团的突入,东面塔哨各处的守卫都是忙碌起来,不少的士兵在领队的带领下前去支援。 这一反常情况也落在了蹲守在塔哨附近的苏凌天和苏晓晓眼中,对于他们而言,黎昕族驻扎在东面狩猎区的士兵就如同看守牢房的猎犬一般。 “他们都往东面塔哨的西处跑,那儿莫非有人比我们还大胆,尝试着突围而出了。”苏凌天蹙了蹙眉毛,心里有往长城内的士兵去想,可心里对长城内同族的不屑又让他打消了这个猜想。 “不太可能,就算我们一百多个角斗士都活着,往同一个哨楼处突围也闹不了这般大的动静。”他身侧的苏晓晓趴在雪地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可能是我们族人的历练开始了,我们两个的机会来了。” 苏凌天沉默了会儿后,点了点头,瞅着远处,“就算是撤走了大部分的守卫,但是靠我们两个的力量想要突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远距离的状况下,塔楼上的弩手不会给我们靠近使用魂力的机会。即使在夜间,靠近塔楼二十米外就有油灯亮着,以便塔哨上的士兵观察附近的状况。” 苏晓晓闻言,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扭头看了眼苏凌天,“这次属于同族的历练才刚刚开始,如果他们能力足够,我想后面的战斗会越来越激烈。”她的话顿了下,“即使他们挡不住黎昕族的下一次进攻,可他们的到来也为我们提供了一次机会。” “这附近已经有其他角斗士出现了,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大部分角斗士兴许会在最近这两天到来。黎昕族在面对着来自长城内的威胁,他们必然会先对我们进行一场血洗,预防我们浑水摸鱼逃脱。”苏凌天一双剑眉拧起,“这些日子,黎昕族的探子在狩猎圈中不断探寻,很有可能他们是在收集我们这群角斗士的资料,围剿之时依据那些资料,对我们角斗士的逃跑方向进行猜测,这对于我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到时候不要因为害怕抱团就是。”苏晓晓舔了舔因干燥而裂开的嘴唇,“初次对角斗士的剿灭必然会因为同族战士的入侵分心,他们一定会尽量的找寻抱团的角斗士,以达到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剿杀掉我们这些放出去的猎物。只要我们运气好点,谨慎的避开他们的第一次灭剿,我们存活下来的机会必然会大大增加。” 仿佛置身以事外的分析让苏凌天心里对自己这个姐姐有些骇然,他每一次上角斗场,他这位姐姐总是会用最快的速度帮他分析对手,使他在和对手搏杀的时候,他体内的魂力能够一击对方的要害。 “走吧,我们要尽量避开和我们一样身份的人,还要尽可能的避开那群黎昕族收集信息的士兵。”苏晓晓吃了口雪,拍了拍正在发愣的苏凌天,“愣着做什么?怕了?” “你想多了!”苏凌天翻了个白眼,身子匍匐后移,手里捏着剑柄哈了口气,“去哪里避一段时间?” “哪里?”苏晓晓笑了一声,“跟着那群士兵走,去刚才爆发战争的地方,那地方可不会有多少角斗士敢去。” “这...这太危险了吧?”苏凌天迟疑了会儿说了起来。 “你觉得在黎昕族的地盘上,那群人在短暂的战斗后会有所逗留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每一次历练的兵种绝然是灵活性的,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存活下去,那群人的移动一定会带动黎昕族士兵的转移。”苏晓晓笑了笑,“放心吧,那儿必然是安全的,不过我们在短时间内要更谨慎些,因为他们可能会在附近进行大规模的搜索,但我们俩个目标小,他们派出去的斥候会奔着目标性大的军队而去,这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呵呵,好吧,希望你的猜测没错。”苏凌天无奈的点了点头,和苏晓晓沿着黎昕族士兵支援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 第二十章 高傲的尊敬 十来位黎昕族蹲坐在树桩上,一个中年男子摩挲着一圈圈的年轮,又爬了起来,跑到一棵大树边上,把雪扒开,左右摸了摸树皮,狠狠的吸了口气,注目远望,“前面是北方,树轮繁密的指向和树皮粗糙的一面是同一个方向。”说完这话,这位中年男子吧唧吧唧抽了口烟,舒爽的露出一口又尖又黄的牙齿,“他们是往北方跑了,嘿嘿,这群人族胆子也真是大啊。” “你看的出来他们是哪个军团吗?”为首的一个老者抬起头,顺着北方望了眼,“一支不错的骑兵。”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他久居在人族的长城外,不会人族的洛斐斯语言。他想了想那支骑兵背后的白色衣袍,在上面锈着一只偌大的独角仙,“小的不知道,不过他们的标识还蛮奇怪的。”他顿了顿,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缩了缩脖子,一口浓烟呛出,“大人,他们能出现在这里,那东面的某处塔哨一定被攻破了,这件事可一定要马上报告给子爵殿下。” “呵呵,你把他们逃跑的方向记下吧。”老头干笑了声,“年轻的向导,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到被他们攻破的那个塔哨,我们要去那儿。”他边说边站了起来。 “导师,我们去那儿干什么?不是要找那个人族青年吗?”他的一侧传出女声。 “冷锋,要在这个白雪漫漫的丛林中找一个人,依靠我们几个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往前了一步,盯着那位中年向导,“说实话,我可不相信那位子爵殿下早已吩咐下去了。年轻人,我不揭穿你的谎言,并不意味着我不想杀了你。我可不是个愿意被骗的老头,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带我找到那处塔哨,不要耍心眼。” 咳咳..哒....咳咳... 中年男子听到这话,他脸一下子就僵了下去,烟在喉中呛得他干咳了几声,随着手一抖,烟杆也落在了雪地上。他咳着,腰折了下去,露出难过的神情,眼泪都是被呛了出去,“这...这...我就是个向导而已,这些都是上面的意思。” “呵呵,年轻人,现在给你个选择,老实的帮我找到那处塔哨,为我做事。你是个机灵的族者,我不会对你上面说任何事,你很适合做一根墙头草。”老人干笑着,一脸的和蔼。 “可东面的塔哨共有一百六十七处,小..小的怎么知道是哪处塔哨?”中年男子揉了揉手,对于墙头草这个词,他完全没有脸红,只是有点害怕,“各位爷不找那个人族青年了吗?” “哼,自然是要找,被突破的那处塔哨这时必然聚集了大批的士兵,老夫要以你们司零大人的身份命令他们找出那个人族青年。”老者冷笑了声,望了望远方,“这支轻骑出现在此处,你作为向导也可以排除东面的一些塔哨,嘿嘿,而且,老夫可不认为芈影的探子不会追寻而至,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往东面赶,总是会遇上那群芈影的探子,他们总是会知道哪处塔哨被突破了吧。” 中年男子闻言,他后背发寒,这老头子想问题如此全面,全然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主,“嘿嘿...我...”他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极为憨厚的表情,“我倒是可以排除一些塔哨,几位跟我来。” ...... 在狩猎后方,薨粟手里捏着一只鲜血淋淋的手臂,喘息了一两声,拿起砧板上的砍刀嘟囔了声,“唔,这坚硬的萋萋伊尔骨头。”他说完后,又低下头去,把手臂放在砧板上,一刀又一刀将整个手掌垛了下来,放下斩刀,拾起一边的刷子把指缝间的污垢和死皮去掉。 蕨芨单手拿着头盔慢慢走了过去,把头盔从河边舀出的水搁在薨粟的身边,抓起那被收拾了一遍的手掌丢入头盔之中,清洗了下,扭头时看到了砧板上的头颅,杏黄色的眼珠内插着一支弩箭,“老头儿,这种差事,子爵殿下怎么要你来做?”边说这话,他边抓住箭柄,使劲的往外一攥,整个眼珠子都被拉了出去,滚落在砧板上。他看了一眼,眉毛拧了起来,这是件恶心的事情,充满了腥臭的味道,“为厨师打下手的事情,可都是那些奴隶要做的。” “呵呵,我不就是个奴隶吗?而且还是个老奴隶。”薨粟抬起头看着蕨芨自嘲了声,“小子,这次子爵殿下将你们这些铁骑士带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刚才狩猎区东面的芈影来信了,人族突破了东面的“璜阙尔”塔哨。”蕨芨眨了眨眼睛,下嘴皮上拢,“我不得不承认这群家伙胆子可真大,前线的芈影回报说只有大概五百来人,他们简直是疯了。” 薨粟听后,他沉默了会儿,头颅耸拉着,目光定格在那颗湿漉漉的头颅上,“知道是人族哪个军团之人吗?” “独角仙,芈影的探子发回的消息。”蕨芨回答,“听说是支轻骑部队,他们的头儿觉醒的魂力好像是飓风元素,使用的方法极为怪异。” “啧,六大军团之一的独角仙,这次的狩猎怕是有些难了。”薨粟眉毛挑了挑,“小子,我劝你在和他们对战的时候不要往前冲,否则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军人在战场上后退会被当作懦夫,黎昕族的军人不会在猎物的面前露出胆怯的表情。”蕨芨声线沉了下去,他盯着薨粟一双浑浊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把自己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如果你这是这样想的,那就祝你好运吧。”薨粟神情有些暗沉,“六七百的铁骑士加上狩猎区域八九百的士兵,在偌大的狩猎区面对着一支轻骑,我们并没有多大的优势,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他看着蕨芨,“你如果要在战场上往前冲,老头子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要学会尊重自己的对手。波塞冬前线驻扎了五千士兵,可子爵殿下却只带了区区六七百的铁骑士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蕨芨沉吟了下,看了看砧板上的头颅,眯了眯眼睛,回答,“在子爵殿下的眼里,这群被端上餐桌的家伙没有资格动用太多的士兵!” “你就是这样想的?那么战场将成为你的坟墓。”薨粟冷哼了声,“平时高贵的子爵殿下可不是个轻敌的贵族,他给予了这群对手一场公平的较量,这是建立在尊敬的基础上的。一开始,他就是知道,人族历练的士兵不可能太多,这次的狩猎是那群士兵。年轻人,不是拿上武器的就是一名军人,不懂尊重对手的士兵,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战争的意义。” 蕨芨沉默了起来,半晌他站起,打直自己的身躯,双手贴胸,恭敬的向薨粟行了个礼,弯腰捡拾起头盔,将里面的水倒掉,戴上头盔,转身走远 第二十一章 原则骑士 在璜阙尔塔哨附近的哨楼前往支援的时候,往北处撤去的独角仙军团往东迂回,袭击了一个因支援而守防空乏的哨楼,把囤积的粮草部分带去,喂好马,丢了一把火将连绵的塔哨烧毁,又迅速撤去。 刚从各处防线赶往璜阙尔塔哨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贝洛”处的斥候就是后脚赶到,“人族的骑兵袭击了贝洛各处塔哨,前军守将雪琪阵亡!前线存活下来的士兵正奋力镇杀逃窜至附近的角斗士,以防他们跑出狩猎区域。” 士兵的前面是个体型壮硕,脸上有道横亘至脖子长疤的中年男子。他双手压着剑柄,背着十石之弩,负矢四十,一副铁骑士的装备,头颅耸拉着,两侧褐色的长发挡住脸庞,似在深思。 在铁骑士的后面站着一个老者,他闭着双眼,一哒一哒的敲击着手臂上套着的腕甲,“奎尼都统,难道老夫以你们司零大人的命令也不行吗?” “铁骑士只为七子爵的命令负责,司零大人还没有资格可以命令我们!”叫做奎尼的铁骑士抬起了头,“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自帝都的客人,若是你想命令我,请先说服七子爵殿下吧!” “混蛋,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在老者身侧的古力冷哼了声,兜帽下的双眼带着嗜杀死死地盯着奎尼,“我可没兴致陪导师在这里和你讲道理。” “古力!”老者呵斥了声,又看向奎尼,声线依然缓和,“老夫只要部分在东线的守卫配合,无需你们这批率先赶来的铁骑士帮忙,我想老夫这个行为也不是在命令你们铁骑士吧?” “七子爵殿下命我率先赶来,就是为了接管东线的守卫,他们由本都统全面负责。”奎尼收起手里的重剑,“那个人族的青年兴许早已死亡,我们也会在明日开始配合西面的贵族全面剿杀这群角斗士。” 老者盯着奎尼的一双眼睛陷入了沉默,身侧的冷锋和古力这时候冷笑了起来,踏出一步,呈现夹击之势戏谑的看着奎尼。 噌... 随奎尼而来的十来名铁骑士见气氛不对,他们依次站开,队形呈半弧形,把剑拔了出来,毫不示弱的瞪着老者一行人。 周围原属东部防线的士兵没有说话,他们远远地看着,不想掺和进去。只有几个披着银灰色衣袍的男子露出了迟疑,在剑拔弩张的情势下,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看向老者,“芈影之士愿抽出部分眼睛助阁下找到那位人族青年,但我们需要那个人族青年的画像。” 老者偏了偏头,瞥了一眼跟来的向导一眼。 那名向导领会到老者的意思,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处在这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薨粟大人亲自手绘的图像。”向导弯着腰从袖口中摸出一张画像,恭敬的向那位羋影之士递了过去。 画像被拉展开,上面简易的画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手里各自拿着一柄剑。 “他们手上的重剑是谁给的?”那位芈影之士看了眼,蹙了蹙眉问了起来。 “是薨粟大人给的,他说这是这俩小家伙自作聪明得到的苦果。”向导憨厚的说着,“在这丛林中,有把武器存活的几率会大得多。” “呵呵,的确增大了存活的几率,可现在却成了苦果。”那位芈影之士心里松了口气,他刚才还在为自己擅自的行为感到害怕,可如今看到了这幅画,却从侧面却说明了薨粟已经考虑过老者的求助之事。这可能是上面默认之事,拿着重剑的角斗士在这狩猎区域可是极好区别。 “我们会尽快找到这位人族少年。”那位芈影之士转身,把画像给他后面的几位同伴看了眼,“让我们散布在狩猎区的兄弟多多注意此人,得到消息后立刻传回,不可擅自行动。” 几位披着银灰色衣袍的芈影之士看了眼画像,立刻散开。 在他们几千米的地方,苏凌天望着远处许多移动的小点,他撕了一块肉,没有咀嚼,直接咽了下去,“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啊?都快半个时辰了。” “不知道,应该是关于长城内军队的事情吧。喂,该走了,现在靠那么近可不是件好事。”苏小小拍了拍自己弟弟的头,瞥了眼怀里的半只烧黑的老鼠,她打个寒噤,胃里泛酸。老鼠肉的味道可不好,再加上他们俩人都不会烤肉,这直接导致了这只老鼠无法下咽。 呸...咳...咳咳..呸... “有毛...姐...你没收拾干净.....”苏凌天伸出了舌头,干咳了几声,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住了什么。他抬起手撸进口腔中,使劲的抠了起来,发出干呕声。 苏晓晓脸一红,她压根就没有收拾,直接架在火焰上烤,“不可能,明明是用火直接烧的,怎么可能有毛?”她小嘴嘟囔着,双颊绯红。 苏凌天听到自己姐姐这句话,他脸一下子就黑了下去,难怪咽下去有一股怪味,原来自己的姐姐根本就没有收拾,是连着鼠毛一起烤,“姐...”他小声叫了下,扭头看了眼双颊绯红的苏晓晓,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 “你什么你!”苏晓晓把肉包裹起来,弯曲着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敲了敲苏凌天的脑门,“谁让你都不咀嚼下就吞咽下去,活该你吃到了没烧掉的毛...” “可有味...我怎么咀嚼....”苏凌天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神情委屈,她姐姐的确不适合干这事,他心里已经暗自决定了,下一次,他要用魂力亲自动手将食物简单的烤熟。 “走呢!有得吃就不错了呢,你还嫌弃.....”苏晓晓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不好意思的模样有种别样的美感。 “哦,哦...这些天就躲在附近吗?” “嗯,他们在发现人族军团不在这里后,黎昕族的守卫就会慢慢的撤走,我们等待着俩方最后的爆发,然后趁机溜出去...”苏小小说着话的时候,她偷偷的看了眼怀里包裹起来的鼠肉,小心的嘟囔了声,“有那么难吃吗?不也可以吃嘛,真是的....” 第二十二章 熊孩子 “找到!”黑夜下,两个披着银灰色衣袍的芈影之士看着前面的火光,身影笼罩在黑暗下。 “俩个拿着重剑的角斗士,一男一女。艾沙,你把消息带回去吧,我盯着他们,用布行鸟联系。”前面的芈影之士低着头,目光远远地眺望着火堆边上的两个人族。 “买买提,要不我们俩个行动,他们只是两个青年而已。无论是魂力,还是体力以及战斗意识都绝不会太强,我们俩应该不会失手。”艾沙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神情,袖口露出一撮尖芒,“男的活抓,女的杀掉,几个眨眼的时间,不必回去报告那么麻烦。” 买买提侧转过身,微微扭头,探出一只手扣住艾沙的手臂,“艾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加入芈影之时,鼬大人对我们说的话吗?” “明确命令,不做过多与命令无关之事。”艾沙被扣住的手挣扎了下,在面对着买买提的坚定的目光之后,他的手臂又是停住犹豫下开口。 “艾沙,我们的命令是找到他们,将消息送回去,抓捕和剿杀不在这次的任务之中。只有明确了目的,才会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买买提抽回手,“将消息带回去吧,我会一路留下标记,必要时放出驯养的布行鸟,它能识别我们芈影之士的味道,带着消息而来。” 艾沙沉吟了会儿,看了眼远处火堆边上的俩人,转身,“你自己谨慎点,等着我回来。” “噢....”买买提盯着艾沙的背影,痞笑了声,头歪着。 在火堆边,苏凌天和苏小小全然没有觉察到远处的二人。苏凌天蹲在火边,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被烧烤着的一只兔子,翻转了下,吞咽了下口水。 “快点把火灭了,这样不安全。”苏小小扒在火焰边,身子因为寒冷蜷缩成一团,双手交叉的抱着,“黑幕中的火光指不定的会吸引些什么来。” “快了..快了..”苏凌天应了声,捏起剑柄戳了戳火堆,再折断了根树枝丢入到火焰中,“姐,慢点你也吃点。” “哦..”苏小小撇了撇嘴,看了眼身侧身侧把扒下的兔皮,抿嘴笑了下。自己这个弟弟似乎对做这样的事情很有天赋,这兔子是苏凌天拿着剑从狼嘴里抢来的,烧烤食物的动作虽然看上去和她一样有些笨拙,可至少有模有样。 “用花椒,清酒,盐等物腌渍一个晚上,再清洗一遍,烤着的肉才好吃。”苏凌天背对着苏小小,翻转了下,“烧烤的时候要掌握火候的均匀,不能让肉卷过来,多翻转,以防肉被烧焦。” 苏晓晓愣了愣,无论他们作为宠物还是角斗士,吃的食物可都是主子给的,这些东西,他们根本无从接触,“你..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她迟疑了下,开口问起。 “七子爵专门的大厨说的,你忘了我也能听懂点黎昕族的坦米尔语。”苏凌天怪笑了声,“小时候,在娘亲死后,我们被赠送给子爵时,他们原本只选定了你作为角斗士,而我要被用来食用。嘿嘿,那个大厨说是要做烤全人,用花椒、清酒、盐等物腌渍我一个晚上,把我赶到炉火烤得很热的屋子里。”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厨师只给我吃了一大堆泻药,让我拉了一俩天。” 听到苏凌天轻描谈写的话语,苏小小眼神黯淡了下去。他们被送给子爵的那年,她以超过同年人的机敏意识和已觉醒的冰属性魂力被子爵选定位角斗士,以供贵族玩乐。而自己的弟弟却因在心智上远远不如她被子爵放弃,指定成为食物。 那一天,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弟弟了,可没隔几天,苏凌天又被薨粟拎了回来,丢在自己的身边,说了句,“唔,该死的畜生,二女爵殿下居然亲自出面说情,这只是一个宠物的孩子而已。” “好了,可以吃了,姐。”在苏小小发愣的时候,苏凌天传出愉悦的声音,扭过身子,手里举着被利剑削成签子样的树枝,兔肉被烤的金黄,微微出油,“来,吃一口。”他把肉冲着苏小小递了过去。 苏小小笑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弟弟,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眶酸酸的。 “姐...你...你怎么了?”苏小小忽然间的行为,让苏凌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愣了下,然后怪笑起来,“不至于吧,被你弟弟的手艺感动了?你也太没出息了,一..呀...”他话还没说完,后背就是被苏小小掐住,脸庞扭曲起来,“你干嘛呀.....” “谁在乎这些吃的了!我可是什么都吃得下的人。”苏晓晓一把将苏凌天推开,“我答应了娘亲要照顾好你,只是想起当年的事情有点...有点愧疚而已。”她翻了个白眼,说着“拿来.”的时候,手一伸一拉,扯下一大块肉,手掌上有着一层薄冰,隔绝了肉块滚烫的温度,“少不要脸,我可不会为了这个被你感动,这些都是你这个弟弟该做的,知道不?” “呵呵...”苏凌天干笑了声,他看着苏晓晓手掌上蔓延开的那层薄冰露出羡慕的表情,依靠冰元素的魂力可以让自己的舌头、牙齿都凝结起寒霜,将滚烫的肉咀嚼吞咽下去,完全不会被烫着,“姐,帮帮我呗,让这肉凉一点。”他往自己姐姐那里挪了挪,露出一副巴结的样子,佯装使劲吹了吹滚烫的肉。 “哦...”苏晓晓应了声,单手压了下去,紧接着整只被烤熟的兔子都被寒冰包裹住了。 “姐...”苏凌天委屈的叫了起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厚厚的坚冰,一张脸僵硬下去不自然的扯了扯,“你...你不知道控制好魂力吗?” 说完这话的时候,那根临时削制的签子承受不了忽然间增加的冰块重量,咔嚓一声折断了下去。 “额.......一时间忘了,按照平时战斗的时候施展魂力去了。”苏晓晓尴尬的笑了笑,利索的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油,侧卧倒下,蜷缩起身子,“上半夜,你看着,我先睡觉了.....” “可我饿...” “继续烤啊!不行,你就用魂力破开,肉总是可以吃到的,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可破坏了那味道,会...” “你好烦...不要再来烦我了,你姐要睡觉了...” “姐...” “又怎么了?” “你是个傻子...” “去死....熊孩子.....” 第二十三章 机灵的苏晓晓 破晓的灰黑色天幕下,一头飞禽嘹亮的叫了声,落入丛林之中。 “布行鸟?”苏晓晓仰起头,看了眼飞禽落下的位置,由于光线的原因,飞禽的样子,她有些看不清,可布行鸟的声音,她却极为熟悉。 小时候,二女爵殿下的宫殿中豢养了不少布行鸟。她和苏凌天俩人私地下曾抓住过好几次,每次被发现,他们俩个就会被二女爵殿下吊起来,挂在架子上鞭打几下。 “起来,该走了!”苏晓晓重重摇了摇正在睡觉的苏凌天,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目光死死地盯着布行鸟落下的那个方向。 “喔...怎么了?”苏凌天强睁着眼睛,使劲用手揉了揉,一脸的疲倦。 “我听到布行鸟的声音了,还落在了附近的位置。”苏小小扑灭火光,“芈影之士可能搜索到这附近了,或者我们的行踪暴露了。你若是没有猜错,属于黎昕族对我们角斗士的剿杀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这大概是他们派出来搜索的眼睛。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她心绪有点不宁,往前大跨了几步,慢慢的跑起来,“不该起火的,哪怕已经拉开了和璜阙尔塔哨的距离。” 苏凌天没敢迟疑,他提着长剑爬了起来,匆忙的跟了上去。 远处,掩在黑暗中的买买提捏住布行鸟的脖子,看着远处的火光骤然间消失,他一手掐断手里布行鸟的脖子,“蠢货!”他懊恼的叫了声,苏小小和苏凌天二人的谨慎超出了他的预测。 “是被发现了吗?”买买提心里泛起了疑问,他选择跟了上去。 在奔跑之中,苏晓晓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眼后面的苏凌天,“你往前跑,我想验证下我的猜测。”她按住对方的肩膀,“鸽子声响起的时候,表示我们后面有探子,声数代表着敌方数量,超过五声代表着敌方数量极多,你就不要回头了,一直往前跑。” “呵呵,无论几声,你弟弟都会回来。”苏凌天痞笑了声,露出牙齿,“你自己要小心,如果我们还没有被盯上,我会在前面等你。”说完这句话,他和自己姐姐擦肩而过,往前跑了起来。 “但愿是自己谨慎过头了。”苏晓晓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她摇了摇头,偏转身子,目光定格在一棵大树上。 他们二人后方,披着银灰色衣袍的买买提在光线不够明亮之中,他一刻也不敢停留,一直往前跑着,生怕自己跟丢了。 呆在大树上的苏晓晓压着前身,利剑侧封,卡在树干之中,看着前方。 片刻,买买提的身影出现了,径直往苏凌天那个方向跑去。 苏小小目光扫视了眼买买提四周,在几个眨眼间,她确定了买买提只是偶然发现他们,大概是个四处搜寻猎物报告上去的探子,刚才落下的布行鸟是在回送消息,眼前这位探子可能已经将他们二人的行踪早早报告上去了。 “该死,是黎昕族前沿的眼睛!”她做出了判断,侧封的长剑被拔出,利索的跳下,左手抬起,一棱棱冰锥子从她掌心中爆发而出,直接冲买买提激射过去。 “冰素性的魂力?如此谨慎的角斗士真是让人头疼。”面对着苏小小在自己背后的突然一击,买买提即时的躲过,手臂被擦伤,他看了眼眸子带着狠劲的苏小小,袖口中露出尖忙,身影只是在刹那就是消失在对方的面前。 芈影三百,其中大半都是觉醒的“暗影”元素的魂力,此类的元素魂力可以在短时间中让“文曜者”掩去自己的身影。 幻泱大陆中各大从事暗杀、收集讯息的组织多是召集觉醒了“暗影”元素魂力的文曜者,而大陆上顶尖的刺客不仅有着来去无踪的身影,更有着超常平人的速度,他们往往是同时觉醒了飓风、暗影两类元素魂力的存在。 倏忽间的反应,苏晓晓回拢长剑,刺客的刺杀往往是一击毙命,回拢的长剑能够让她在近身之时尽快的反击,与此同时,在她的脚下以其脚掌为中心,一层层薄薄的冰层蔓延开,踩上及碎。 “很聪明的作战反应,可我不想和你动手。呵呵,角斗士,不知在暗灵国度中,你学会了我们黎昕族的坦米尔语多少?是否能够听懂?”地上的薄冰碎裂开,买买提迅速的退了回去,和苏小小拉开距离,显露出自己的身形,“能够在短时间内非常镇定的想到简单的破解之法,你很有战斗经验。” 苏小小没有回话,她撒开腿往前跑,后面的买买提保持着距离跟上。她又停下,举起巨剑冲对方冲去之时,买买提又主动后撤,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似乎对方在知道我的棘手后,他并不打算对我出手,他是打算跟着我,等待支援,犹如草原上鬓狗从狮子嘴里抢食一样,只是在外围骚扰,等待同伴的到来。”一分析到这里,苏小小的一双杏黄色眼睛锐利起来,对方的同伙绝不会是在很远的地方,否则“鬓狗”不会这样带着这样玩味的表情。 咕...... 模仿的鸽子声音骤然响起,苏晓晓心里很清楚,她必须清除掉对方,否则对方的同伙寻味而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压根没跑多远的苏凌天听到了声,他迅速折返身子,往回跑。 “怎么?打算把另外一个叫回来,快速解决我!”买买提笑了起来,“的确,在谨慎而棘手的猎物面前,我可能猎取不了你们,可猎物在猎人的面前仍然是猎物,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现实。”他见苏晓晓久从未回答自己的话,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同时做起了“柏塔姝”手势。 “能够活下去的才是猎手!”苏晓晓举起了手里的利剑,左手快速回应着对方,迅速靠近,所过之处的地面之上皆是蔓延起了薄薄的冰层。 “胆大的家伙!”买买提笑了声,身影再次隐去,如同一头毒蛇蛰伏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剑客的风墙 “姐...”苏凌天的吼声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她微微扭过头去,瞥了眼苏凌天,一边快速后退,一边微妙的控制着“冰元素”的魂力,在自己所过之处蔓延上一层冰晶。她内心很清楚,这只“眼睛”必然会跟上,等待着真正猎捕她们二人的猎手前来。 “当心芈影之士,是‘暗影’元素的魂力使用者。”苏晓晓冲着苏凌天吼了起来,“往前跑,他在等猎手,我们不能在这儿呆着,必须一直跑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反击时间!” “是!”苏凌天应了声,目光在冰晶的外围快速扫过,魂力不可能一直支持文曜者隐去身影,无论是哪个组织的刺客,他们都是凭借着短暂的隐身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如今俩人四周有着薄薄的冰层,买买提极难在不暴露自己身影的情况下靠近他们。只要一直往前跑,等着买买提的身影再次出现,他们才有机会解决对方。 “想的倒是蛮好的!”买买提注意到苏凌天的目光,他呵呵一笑,明白了俩人的用意。 的确在同一个地点和他厮杀不是个好主意,其余芈影之士正赶来,对方的作法会争取到点时间。凭借这点时间,对方应该是准备先决解他,切断他与后方的联系。而他体内的“暗影”魂力,一次的隐身也的确是时间有限,一次性隐身之中魂力是随着时间成倍增长消耗的,他体内的魂力可禁不起一次性长时间隐身,大多时都是间断性的隐去身影。 只是在这一瞬间的思考,他的身影就是显露了出去。他脚步后撤一步的同时,前方一直往冰晶外沿移动的苏凌天咧开了嘴巴,右手一剑冲他劈斩而下。 “就凭这....” 噗.... 巨大的火焰爆破开,买买提的身影狼狈的后退,银灰色的衣袍上有着极小的火苗。苏凌天长剑劈斩而下的同时,他对买买提下一步的后退做出了预判,用火元素的魂力攻击在预判的方位之上。 这道攻击也使买买提避开长剑攻击,后退再次隐去身形时被逼了出来。 薄薄的冰晶立刻从他的外围一点点的缩近,苏晓晓握着利剑封锁了买买提后移的方向,瞬间将买买提包围起来的冰晶也会暴露出对方的身影。 买买提的脸色铁青,他掩在兜帽下的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探出左手一把将衣袍上的火焰掐灭,袖口间露出寒芒,往前踏了一步,将地上的冰晶踩裂开,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俩个狡猾的小家伙,你们以为杀了我就可以避开剿杀吗?”他掀开自己的帽子,略微的抬起下巴,仰头看向天空,“无所谓了,属于你们的命运已经来临......” 嘎.... 一声被拉长的音调从远处的天空中传来,远远地看去像是一头巨大的苍鹰遮天蔽日的飞来。 “我的任务完成了...”买买提自言自语,嘴角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从后背上取出弩箭,拇指轻压在扳机之上,扭头盯着苏晓晓,单手作起柏塔姝手势,“猎物终究是猎物,不可改变!” “阻止他!”苏晓晓大叫了声,握着长剑前进一步的时候,一支磷箭''咻''的声飞升了上去。天空中的那头苍鹰立刻俯冲而下,从鹰背之上跳下几个披着银灰色衣袍的猎手,背着弩箭。 “走,不要再去理会他了。”苏晓晓把长剑一收,她冲苏凌天大吼了声,立刻拉着对方往前跑。 ............ 齿轮从废铁和鲜艳的羽毛中滚落了出去,落在了满是伤疤的掌心之上。 鼬蹲坐在树干上,歪着头看着掌心中的齿轮,手轻轻往上一拧,机械鸟的头颅就是落了下去。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摊开手将掌心中的机械碎片丢在地上,慢慢的往前走。 不远的地方,四个披着独角仙军团大氅的士兵使劲的哈了口气,背靠在大树上,眼神有些疲惫。 “咦,怎么忽然间有道逆向的寒风。”一个士兵忽然嘟囔了声,他们几个面对的方向正好不是风向,此时一道凌厉的寒风扑打在他脸上,他不忍叫了起来,“哎呀喂,真是太他娘冷了,怎么躲都不行啊,四处都是风!” “王十一,你就忍忍吧,风往哪边吹,鬼他娘知道。这林子的风指不定下一刻吹响哪里。”刚才嘟囔的士兵身边,一个留着长须的男人双手横抱着胸口笑了句,“老实的盯着四周吧,那群野蛮的家伙指不定忽然出现在你身边呢?” 鼬闻言,他停了下来,看了看四个驼着背的士兵,虽然不知道几人话语的意思,可是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听出了玩意。他摇了摇头,悄无声息的从王十一的身边走过。 “喂,牧尘,我怎么感觉有人从我身边走过去呢?”王十一没去理会对方的话,他抬起握着长剑的手往身边一斩,刚好从鼬右臂的边上擦过,他眉毛舒展开去,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瞧我在想什么呢?我们可是一直盯着四周看着的。即使拥有“暗影”元素魂力的文曜者也不可能从极远的地方就隐去自己的声影,从我们身边走过。” “呵呵,王十一,你的确是谨慎过头了。”士兵们笑了起来,一直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不由松缓了一下。 鼬慢慢的往前走去,在一个披着银铠的男人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蹲坐在地上,双腿舒展开去的同时,右手压着重剑,头颅微微的埋着,正打着瞌睡。在男人的身边是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右手从一头白狼的鬃毛处缓缓抚摸而过。 “独角仙...”鼬喃喃了声,速度越来越快的朝着男人而去,双手间抓着飞镖,在靠近之时重重一甩。 “重新潜行而回吧,无形的风告诉了我--你的踪影!”压着重剑的男人猛然的抬起头,睁开了眼睛,目光如鹰,利剑被他快速拔出往前一划,一道风墙出现在他的面前。 铛.... 飞镖被挡住,随之一道疾风从风墙后迅速冲鼬刮去。 “很好的运用!”鼬眯了眯眼,心里对眼前这个男人在风元素魂力的运用上有了敬畏,那是以“对手”的口吻由衷说出的话。 第二十五章 均衡之道 疾风刮过,鼬的身影显露了出来,在众人的视线下裂开,化作风影随疾风而去。 “喂,你的名字!” 淡淡的声音从男子不远处传出,鼬双手横抱着胸口,说着人族的话,指尖有道镖在风元素魂力的控制中快速的飞转着,“我叫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抿嘴的同时耸了耸肩膀,“鼬.逸,我的全名。” “李珂.”握着长剑的男人看着鼬,他慢慢的回答,一手抬起制止往前包围的士兵,缓缓地走了出去,“刚才是由风汇聚的一个活体影子?” “算是。”鼬点了点头,冲李珂咧嘴一笑,“在我们暗灵国度之中,我的老师把这种对风元素魂力的使用方法叫做‘影流’,来自均衡教派中的部分文解领悟。” 李珂眯了眯眼,‘均衡教派’是「天谴海峡.伯克纳岛屿」上的一个古老教派,由生活在岛屿上的‘南殇’民族建立。他们信奉均衡之道,致力于维护万物平衡。在天谴海峡的伯克纳岛屿上文曜者又被当地的‘南殇’民族称之为‘忍’,魂术又被称之为忍术。 “我不喜欢偷来的东西。”李珂开口,“你是芈影的刺客,这儿将是你的葬生之地!” “如果仅仅是凭着刚才那点能力,恐怕会让你失望了。”鼬挑了挑眉毛,晃了晃头,做了一个挑衅的行为后。他慢慢的往前踏了一步,身边幻化出俩个同他一样的活体影子,下巴抬起,鼻孔冲着李珂,用着相同的口吻,“没有人可以逃过我的影子,你不可能活下来!” “傻子!”面对着鼬挑衅的话,李珂再次拔出了长剑,用力一转而松开,长剑悬立在他的胸口前面,不断的幻化成几柄相同的长剑,“御风之术,你可有听过?此法名之为‘御剑之术’。” “御风之术?我身形即为风!”鼬歪着头没去理会李珂的话,俩个影子随着他一起冲出,做着相同的动作,在指尖快速旋转的飞镖随着他手一甩,立刻往李珂飙射而去,在空间之中留下一长串的残影。 李珂覆手一挥,悬立在他胸口前面的几柄剑就是立刻的飞了出去。 铛.... 铛..... 所有的飞镖都被斩开,剑影仍如虹般朝着三个一模一样的鼬旋斩而去。三个鼬同时扯开了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在长剑穿透而过之时化作一道风消逝。 不远之处,鼬站在一棵大树上横抱着胸口,默默的看着自己溃散的影子,他一双眼睛弯成两轮斜月。刚才的对战之中,当他随控制着俩个影子冲出的同时,他再次幻化出一个影子代替真身,利用‘暗影’元素的魂力掩盖住自己的身形准备潜无声息溜到李珂面前进行致命一击,可在最后的关头,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选择了即时撤走。 李珂收起长剑,他向鼬站立的方向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对方是个对生死拥有着敏锐嗅觉的刺客,他藏在袖口中的短刃无法用到。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不愧是大秦独角仙军团的人。”鼬看到了李珂抬起的头,他心里苦笑一声,转身的同时身形掩去,随着‘咻’的声,他落在了地上,向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距离他二十几里的地方,苏晓晓和苏凌天背靠着背,双手死死地握着长剑,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各自的前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几十名披着银灰色衣袍的黎昕族猎手背着弩箭,队形四散开,把着弯刀缓缓朝着俩人逼近。 在他们的后面站着三个披着大氅的黎昕族者,其中一个是位老者,他摄人心魄的目光定格在苏凌天的身上,两只干瘪的手撑着一柄长剑,背脊弯曲的骇人。 “古力、冷锋,你们俩个去拿下他,不要伤害到他。到了帝都,戈遥大人将为他施行幻术,给予他新生,活着的意义。”老者干涩的笑了出来,抬起一只手指着苏凌天,“如果情报上说的没错,他将被训练成为我们伩鸠的先锋,将为我们种族开疆拓土立下不可估量的功劳。” “那女人呢?”冷锋偏转过头瞅了老者一眼,“需要一起带回去吗?” “杀了,我们可不需要这个女人。”古力呵呵一笑打断了冷锋的话,盯着苏小小,“看样子,她比较棘手。那小子交给你了,我只对杀戮感兴趣。” “随你。”冷锋瘪了瘪嘴,率先拨开‘猎手’走了进去,她使用的武器是一柄细长的鞭子,在幻泱大陆上这样的长鞭有着一个共同的称呼--细鳞长鞭。 鞭子由极小的鳞甲连缀而成,在大陆上玄工大师的打造之下,每一片鳞甲都暗含着极为锋利的小切口,一鞭子抽打下去就如同千刀在皮肤上剐过一样,血腥至极。 古力随之走了过去,背后的两把短刀被他抽出了刀鞘,他双眼露出残忍的光芒盯着苏小小,“今晚就用它的肉作为口粮吧!” 声落,刀光一闪而过,快到不可思议!古力整个人在一步跑出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是膨胀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如要被流动的血液撑裂一般,整个人看上去狰狞无比。 “狂战元素的魂力?”苏晓晓看着身形变化的古力,她眼皮一跳,具备“狂战”元素魂力的文曜者能够在短时间激发自己血脉的力量,在力气、嗅觉、听觉、速度等方面都将全面的提升。十二联盟的‘狂格’国度神祗之中就是以‘狂战’之神--汉尼拔为精神依托,觉醒‘狂战’魂力的文曜者在战斗之中往往会出现不自控的情况,这群魂力使用者也被大陆上的各族称之为疯子。 运用‘狂战’魂力的古力舔舐着自己的嘴角,一双酒红色的眼睛如血一般迷人。他右手挥刀冲苏晓晓平斩而去,左手持刀佯装横封在胸口面前。 刀芒如雪,苏晓晓头一偏,一缕头发落下。她看了眼古力横封在胸口上的刀刃,掌心上冰晶涌现,重重甩去,对苏凌天使了个眼色,试图借着俩人暂时的攻击拉开他们和古力的距离,再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远距离攻击化解掉对方的攻势。 第二十六章 祭祀之语 庞大的火球倏忽间往古力砸去,苏凌天脚腕一转,动作敏捷的为自己的姐姐空出位置。 “真是难缠的小家伙!”冷锋咯咯一笑,她见古力迅速的避开了火球,随之她从其身边掠过,一鞭子往苏晓晓和苏凌天中间抽打过去,在收回之时,她手腕再一转,鞭尖随之旋转呈现一柄利剑的锋芒往苏凌天平斩而去。 ‘细鳞长鞭’以其锋锐的甲片和灵敏的机动性,在冷锋的手上成功将苏晓晓两人的位置打乱,给古力介入两人的位置赢得了时间。 冷锋和古力各自站在苏凌天和苏晓晓的前面,面对着各自的对手。 “滚开!”苏凌天大吼了声,举着重剑尝试着破开冷锋的阻拦,可一堵火墙忽然间挡在了他的前面。 “咯咯,居然会我黎昕族语言的小子!”冷锋听到苏凌天说出的话,她微微的愣了下,随之两眼眯起笑了起来,手里的长鞭如一块块烙上火焰印记的切片一样,“姐姐觉醒的也是火元素的魂力,你就陪我玩玩火吧!” 话断,一簇火苗忽然间从苏凌天前方冒起。他眼皮一跳,脚步刚后撤一步之时,那一簇火焰就爆裂了开去。 另外一侧,苏晓晓面对着古力疯狂的攻击显得极为的吃力,左臂之上已经有一道狭长的伤痕。 猎手外围的老者双眼眯着,已经微微露出了不耐,他看了眼苏晓晓,近乎腐朽的双手慢慢握着长剑抬起,遥遥往苏小小的方向一刺。 嗤........ 一道剑芒随之破空而出,正和古力鏖战的苏晓晓眼皮一跳,左手一握画圆旋转甩开,一块冰盾瞬间挡在了前面。 咔嚓.... 冰盾瞬间裂开,眨眼间的反应,剑芒从苏小小右胸口刺穿而去,剑芒遗留下的狂暴力道托带着她的身子一卷,她的整个身躯就是倒翻而去,滚落在一块巨石旁边,不知死活。 呵.... 呵.... 古力双手握刀,双眼圆瞪着扒在巨石边上的苏晓晓,咽喉中发出俩个干涩的音节,他慢慢的扭过头,嘴唇半张开,咆哮声忽然间爆发,“老东西!老东西!老东西!她是我古力的猎物,谁允许你插手的?”吼这话的时候,他双膝往下压,狠狠一蹬,身子跃起,双刀往老者旋斩而下,“你在找死!我的战斗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铮.... 老者的长剑挡住了古力旋斩而下的双刀,随着古力一跃而下,他双脚下的石块四溅开。 “老东西,你不该打扰我的杀戮!”古力身子前压,几乎贴着老者的脸,双眼猩红无比,“我的刀不见血,绝不收鞘。” 老者神色平静,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古力这个状态。杀心越重的文曜者,在使用‘狂战’魂力的时候也会出现迷失的状态,陷入无穷的杀戮之中。 “又迷失了,越来越严重了。”老者心里叹了口气,双眼看着冷锋和苏凌天的战斗。 “吃得饱饱的,喝得热乎乎的,睡得好好的....姐姐....” 苏凌天看着忽然间生死不知的苏晓晓,他眼神呆滞下去,举着长剑开始毫无规章的往前冲,大吼着,“让开....!” 冷锋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一个失去理智的对手在战斗中漏洞百出,她已经对这场战斗失去了兴趣,瞥了眼远处的苏晓晓,轻描淡写的开口,“死了,她死了。” “做着不损人利己而喜欢的事情...”似乎冷锋的话刺激到了苏凌天,他满脑子全是自己姐姐的话,那个即使满脸污垢,也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女孩。 “傻弟弟,你个熊孩子,被主人知道了,我们又会被挨打的....” “要活下去啊,即使命运坎坷也要对生活抱着希望....” “我们不是奴隶、不是畜牲、不是食物,我们是人,纵使渺小,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 “姐姐...”苏凌天歪着头往前踏了一步,木愣愣看着远处没有任何动静的苏晓晓,眼眶滴落出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慢慢的滑下,落在了地上。 泪水融入泥层,发出‘噗嗤’一声,炎热的气流在这一瞬间从地面上升腾起来,地上的灰尘更是在这一刻‘砰’的声以泪痕为中心爆发开。 沙雾朦胧之中,手持弩箭的猎手被风暴压退了一步。在外围的老者也是在这一刻眯了眯,他可以感知到周边忽然间升腾上去的温度,这意味着‘魂力’的成倍消耗。 “他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可怕的魂力,不可思议!”老者长剑往前一压,推开古力,正当他打算走过去看看的时候,沙雾朦胧之中出现了俩个偌大的红灯笼,慢慢的往上升。 “千杀无界,祭魂古疆!” 古老的诵词从沙雾之中如钟声传出,一道血芒顷刻间平斩而出。 撕裂般的魂力在血芒出现的瞬间让四周的猎手脸庞扭曲,他们身子在炽热的气流面前不堪一击,褐色的发丝开始燃烧。 距离苏凌天最近的冷锋眼皮跳了跳,她双腿开始不自觉的颤栗起来,沙雾之中那道血芒是柄弯曲的猩红之镰,“魃祈雅”她喃喃了声,脸皮开始抽搐,望着沙雾中那个隐约的轮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万...” 平斩而出的血芒未等冷锋的话说完就是割下她的头颅,外围的猎手更是未等血芒挥过之时,他们的身子就是开始燃烧起来,随之血芒一闪而过,烧焦的残肢混成血液的气味在沙雾中蔓延开去。 砰.... 砰.... 沙雾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快速移动着,半蹲而下伸出了巨大的双手,小心的捧起地上躺着的苏晓晓,歪着头看着掌心中的女孩,发出极为生涩的坦米尔语,“姐...姐姐....” 站在最外围的老者一手拎着被刚才一击而晕的古力,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吐出青铜色的血液,木愣愣的盯着沙雾之中背对着他的巨大背影,露出了震撼的表情,“属于万獸的魂力--赫卡!” 赫卡元素的魂力是他们十二联盟中最为强大的魂力之一,暗灵国度信奉的神祗--万兽的独属力量,古老的经文之中表达了黎昕族祖先对这种力量的狂热,拥有这种力量的族者,将被当成国度中的‘神选之子’,拥有让人仰慕的权位,凌驾于子爵之上。 第二十七章 女王的冰蓝箭矢 “有趣的小家伙!” 一道突兀的女人声音清脆的在老者的背后响起,她披着银白色的衣袍,在衣袍袖口之上绣着一支冰蓝色的箭矢,右手拿着一张精致无比的弓箭,卷曲的碎金色卷发微微露在帽子的外侧。 老者听到声音,他的整个身子刹那间绷紧,后背发寒,他无论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背后居然还有一个人正暗暗地看着,而他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这俩个小家伙,本女王要了!”语气带着慵懒,女人抬起了头,整张精致的脸蛋暴露了出去。她有着天蓝色的眸子;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子,以及与生俱来的优雅和高贵。 老者压下自己心里的慌乱,用手抹了把嘴角边上的青铜色血液,缓缓的转了过去,而后眉头一蹙继而快速舒展开,对方是个赛欧印尼人,纵使内套黑漆铠甲,外披银白色的衣袍,显得英姿飒爽,可也只是个人族。 “呵呵,高傲的表情!”女人轻盈盈的笑了起来,说着黎昕族的坦米尔语,毫不顾忌的从老者身边擦肩而过,“我不喜欢你看我的表情,也不介意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老者盯着女人的背影,右手的剑动了动,在刚欲抬起的时候。在他前面的女人忽然的扭过头,拉开没有扣上箭支的弓弦,随着‘嘣’的声,数十支由寒冰凝结的箭簇忽地离弦而去。 老者脸皮一抽,冰晶色的箭头在他瞳孔中的越来越大。他迅速的一个扭身躲开飞射而来的箭矢,双脚搽着地面摩擦倒退险险避开全部的箭支。 “没有人能够避开我的箭。”女人淡淡的笑着,迅速再次拉开弓弦,一支巨大的冰晶色箭矢随着她手一松‘咻’的声破空而去。 冰箭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老者的刚刚抬起头,眼神就是凝结了开去,这是利用风元素魂力才能够达到的速度,对方不是个只觉醒单一元素魂力的对手。 噗嗤... 老者没有避开这支快到不可思议的一箭,箭头正中他的眉心,整个身子化作一团冰雕从眉心处裂开。 “区区一个老头子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本女王,呵呵,我可不管什么青铜血液,弱者可不会因为血液的颜色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女人斜向上吹了吹自己额头前的一小撮碎金色头发,挑了挑自己如金色匕首般的眉毛,“没有人会比本女王更高贵,肮脏下贱的东西。” 她收起弓箭,掀下自己的帽子,平静的站着没有再动。 在她的背后逐渐出现鼬的身影,双手横抱着胸口望着老者的尸体,双眼眯起,露出了不喜。 “你是那只肮脏的老鼠吗?”女人转过身,对鼬露出了温煦的笑容,“真是有缘啊,出来一次可以收到潜伏在黎昕族探子的情报。” “上面的人对这个小子感兴趣吗?”鼬撇过头,看着沙雾之中那巨大的轮廓,“真是有点意外,看来这小家伙可不止我在信中说的那样。” “的确是个有趣的小家伙,可上面的人并不打算带他回去。”女人耸了耸肩膀,抬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扣圆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其余三指成翼,“以天为囚,洒血成翼。” 在女人的动作起,鼬打直了自己的身板,做了和女人一样的动作,“逆行者,愿行以命搏运之举!”他的动作显得极为的虔诚,动作一顿后,他放下自己的右手,盯着女人看着,“那报酬呢?带不带他回去,我可不在乎。” “上面的人会给你完整的均衡之道--暗影之术。”女人补充的说起,“这小子适不适合,还需要上面的人进行考核。” “均衡之道?不,那只是个谎言。”鼬耸了耸肩膀,“我要御风之术,风元素魂力使用的最强之术。” 女人闻言,她沉吟了下,盯着沙雾之中那个巨大的背影,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转了转,“这个要求,我会替你提交上去。” “有劳了。”鼬点了点头,“这小子若是继续留在十二联盟之中,他可能会死。”他瞥了眼地上老者的尸体,“你不该杀他,这老家伙可是帝都派来的使者。” “呵呵,这老头子死了,那也是你们暗灵国度的事情。”女人冷笑了声,“就算追究下来,也怪不到你头上,你紧张什么。” 鼬没有回话,他双手放下,不远之处响起了铁蹄声,“应该是大秦的士兵到来了,这小子可以借他们的手带出去,若是你不愿意自己动手的话。” 女人缓缓地朝着沙雾中走去,“那就由他们带出去吧。”她发出清脆的笑声,来到了那背影的后面,扬起下巴,“喂,转过身来。” 诶...... 诶...... 巨大的背影扭转过来,那是个拥有俩根牛犄角,面孔扭曲,一双眼睛空洞的像是两盏红灯笼的怪物,双手轻轻的捧着苏小小,木楞的发出近乎泉水干涸的声音,“诶...” “一刀就是被抽干了全部魂力,啧啧,这就是属于万獸的力量吗?”女人按着额头晃了晃,黎昕族的传言之中觉醒了‘赫卡’魂力的文曜者,在形态上将会向万獸状态进化,这对血脉要求极严,没有纯粹的青铜色血液是无法觉醒赫卡元素魂力的。 可如今她眼前这个小子居然觉醒了‘赫卡’素性的魂力,这真让她有点质疑起那些传言来。 女人的目光盯在苏凌天掌心中的苏小小,在巨大的伤口表面之上有着厚厚的冰层,身躯的其余部分也有着层薄薄的冰霜,正冒着寒气,她眉头一挑,“很镇定的小家伙。” 在剑芒穿过身躯之时,能够极为镇定的用冰元素的魂力封住自己的伤口,并同时控制自己的体温,降低自己血液的流缓速度,这一系列举措,将大大增加存活的几率。 女人抬起弓箭,收回自己的目光,一箭往苏凌天射去。 吼.....! 砰.....! 冰晶四射而开,苏凌天的位置处猛然坍陷下去,出现一个巨大凹坑。女人站在外面,淡漠的持着弓箭,衣袍被瞬间爆发的飓风吹起。她挽了挽自己额头处的碎金色发丝,看向凹坑中央处,那儿躺着俩个人,浑身是血。 “那个女孩,本王带走了,她将成为我的第一个学生。”女人扭头看了眼鼬,缓缓走入凹坑之中,看着昏迷不醒的俩人,她一手拎起苏小小,解下银白色的衣袍包裹住,慢慢的走了出去,“下面交给你了,确保这小子能够活着被带出去,上面的人会派专门的人观察他。” 鼬没有回答,他看着女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又扭头瞅了瞅老者身边的古力,袖口露出尖芒,一步走出,身影消去的同时,古力的脖子边出现一道切口,血液喷涌而出,飘渺空灵的声音随之传出,“呵,无趣的任务.....” 半晌后,一支轻骑赶到,俩个士兵小跑到那巨大的凹坑之中,手持着盾牌。 第二十八章 喝血的贵族 一个士兵翻转了下正扒在地上的苏凌天,扭过头去,看着队伍为首的中年男子,“李将军,是我们的族人。” 李珂没有回话,他的目光慢慢的在四周扫视而过,在那些被烧焦的尸块上多逗留了几眼。 “他还活着吗?”李珂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地问起。 “还活着。”士兵回答,“只是好像....”他的话语顿了顿,看着凹坑中皮肤炸裂的苏凌天,眯了眯眼,“只是受了严重的伤,他应该是黎昕族这次狩猎....狩猎用的猎物。” “没死?”李珂轻轻的说了句,他翻身下马,走到凹坑的外沿,瞥了眼被士兵平放在地上的苏凌天,尤其在那些伤口上多看了几眼,转身淡淡的说着,“把他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一下,慢点一起带走。”他边说这话的时候,边向那些烧焦的尸块走去,蹲下身子提起一颗头颅,是名女性。 “很霸道的武器。”李珂的背后响起了维洌的声音,他走到李珂的身边,伸手拿过那颗褐色头发被烧焦的头颅,看了眼对方酒红色的眼睛,嘴角逐渐的拉开,“呵呵,死前似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的这双眼睛倒是有些意思。” “你可以挖出来,泡在酒里保存下来,好好看。”李珂压低了声音,往一大堆冰块处走去,用脚踢了踢地下的冰块,露出被冰遮着的残缺尸体,露出了沉吟的表情。 “士兵,你过来。”维洌听到李珂的话,他笑了笑,扭头指着一个士兵大吼了起来,“来,帮我把她的眼珠子取下来。” “啊...什么?”士兵瞅了眼维洌手里微微被烧焦的头颅,他心里有点反胃,身躯动了动又是僵硬在原地。 “啊什么啊!给老子过来!”维洌大叫了声,带着玩意的口吻,他似乎很享受士兵这个怂样。 “哦....!”士兵点了点头,小跑了口气,一口呛人的焦味让他干咳了几声,他歪着头,伸出手去捧维洌手里的头颅。 “没用的东西,士兵连死都不该怕,居然害怕目睹一个死物。”维洌拍拍开士兵有点抖的双手,从腰间取出匕首,当着士兵的面将眼珠挖了出来,俩手夹着,对着脸色已经彻底苍白下去的士兵吩咐了句,“把手拿出来,将这眼珠泡在酒里。” “是.”士兵低下头,不想让维洌注意到他自己恶心的表情,俩只手捧起,接过那维洌抛在他手里的酒红色眼珠子,一个转身,踉跄了下跑了回去。 “真是个菜鸟。”维洌歪了下嘴,用衣裳擦了擦匕首和手,径直走向李珂身边,蹲下身子,用手刨了刨被冰包裹住的尸块,咂了下嘴,“风刃由外向内切割造成的,这家伙是死在一个对风元素和冰元素魂力理解极为高深的人的手上。” “我知道,不用你说。”李珂淡淡的回答,又走到古力尸体的旁边,“这里如此多尸体,就这具尸体是完整的。” “是被利刃一击而死。”维洌跟着走了过去,看了眼古力脖子上薄薄的切口,“一刀切断血管,一个老手所为。他的切口平整狭长,看样子这家伙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可能是个刺客所为。” “你觉得这四周和刺客有多大的关系,为什么唯独这家伙尸身完整?”李珂目光深邃,“死的都是黎昕族的猎手,他们可是在俩日前就出了这片树林,从西面绕过去。这片林子里难道还有另外一批人?” “他们从西面绕过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到时就撤吧,别为他们再吸引黎昕族的注意力了,老头子可是怕死。”维洌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瞥了眼远处被士兵从凹坑中架出来的苏凌天,“不是还活着一个人吗?你说这里的猎手会不会都是这小子杀的?”说到这里,他怪笑了起来,明显是一句玩笑话。 “火、冰、风、以及充当刺客的必备‘暗影’元素的魂力,如果这小子真的是,我们可就捡到宝了。”李珂嘴角扯开,语气带着笑意,他看向那个凹坑,又是晃了晃头,“等他醒来,你去问问。” 维洌没有立刻回答李珂的话,看着昏迷的苏凌天,喃喃了句,“好像魂力快用尽的样子。”他舒了口气,扭头看着李珂,“撤吧,将军,这儿的动静可不止我们会注意到,想必散布在附近的芈影之士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李珂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的返回,翻身上马,对扶着苏凌天的士兵吩咐了句,“带着他,我们走。” ............. 一个小女孩穿着鲜亮的衣服蹲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手腕瑟瑟发抖,低着头,双眼因惊恐大大瞪起。 在她的旁边,砂索坐在木椅上,目光平视前方,优雅的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用鼻翼轻轻的嗅了嗅杯子里粘稠的血液,带着慵懒的嗓音感叹着,“好久都没有闻到这鲜美的气味了。”说完,他又低头瞅了瞅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嘴角拉开一丝淡淡的笑意,“很可爱的人族小女孩,你们把她带下去吧,好好的包扎下她的伤口。” 俩个候在后面的奴隶鞠着腰走了出来,一把抱起颤颤巍巍的女孩,不顾女孩忽然间爆发的哭声,面无表情的走远。 “薨粟,怎么样了?”砂索喝了口女孩的血,慢慢的站起,披上灰色的大氅,拄着重剑问起。 “临时派过去的铁骑士已经稳定了东面的战况,贵族对角斗士的第一轮剿杀也到了尾声。”薨粟站在砂索的右手边,弯着腰,“大概还有‘十来头’猎物存活。” 砂索沉默了会儿,忽然问,“帝都要的那个人还活着吗?” “前线的探子回报说是我们的芈影之士正协同着搜寻,应该还活着。”薨粟对于砂索的问题,他语气没有丝毫的迟疑,平静的回答。 砂索的一只手抬起,按在额头上,露出一点头疼的表情,无力的晃了晃,又看了看身边的铁骑士,扯着嗓子说着,“先不管这件事了,现在我们挺进吧,属于本子爵殿下的猎杀正式开始。” “是,尊敬的子爵殿下。”薨粟两手恭敬的贴在胸口,对后面的一个铁骑士使了个眼色,那名铁骑士立刻明白过来,带领着其余的铁骑士翻身上马,整备队伍。 砂索收剑,回头看了眼齐整的铁骑士,随之翻身上马,策马前奔。 第二十九章 被食用的枪骑士 天空阴霾,昨夜又新添了一场大雪,把这个树林裹成了个冰窖子似的,天气越来越冷。 四百多成功突围而入的新兵在昨夜遇到一支铁骑士军团后,被消耗到了现在三百人左右,这群‘菜鸟’终于在正面的战斗场上遇到了劲敌。 李珂躺在雪地上,靠着一棵老树,看了眼外围处站着的一个骑士方队。士兵在非战时的时间,他们皆是下马,手挽着手,挡在战马的前面,浅浅的踩入雪地中。 这是今早刚结束的战场,是昨夜与他们相遇的那支铁骑士队伍。 “咳...”李珂站了起来,敲了敲臂甲上刚冻结的冰块,看着树干上被一杆长枪贯穿咽喉,钉在树上的一位士兵,对方白色的衣氅被冻结的冰块拉的笔直。这是他的士兵,昨夜突围时被俘虏的一位轻锐枪骑士,如今被自己的长枪卡住了所有生机。 死去的士兵所有的肌肉都被片片削去,黎昕族铁骑士完美的刀工避开了骨骼所有的接连处,留下了一具完整的骨架和一颗面目扭曲的头颅。在野外把头皮扯下来,享受一颗头颅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如果他们想,他们会直接砸碎这位枪骑士的头盖骨,取出脑髓食用。 可从这位枪骑士扭曲狰狞的面庞,李珂得到了这批黎昕族铁骑士为什么这般做法的答案,在枯寂无聊的漫漫长夜里,没有什么会比去折磨一个弱者来的有趣。他探出手,握在已经结冰的枪杆之上,重重往后一扯,随着‘咔嚓’一声,尸体掉在了地上,被冰裹住的骨架‘嘭’的散开,“取下他的头颅,带他回家。”他转过身,拿出僵硬的干粮,使劲的咬着扯了口,对着侧位边上的一个士兵说道,“头颅以下的部位就地掩埋。” 士兵鞠腰,拔出了重剑,砍下枪骑士的头颅,利索的将他放在包裹里,背在后面。 “那小子醒来了。”维洌瞥了眼正收拾尸体的士兵,他眼角微露出沉闷的光,慢慢的走了过去,“他是因魂力近乎耗尽导致的昏迷,那些皮肉伤不是他晕倒的原因。” “会说话吗?”李珂问了一句,此长城建立以来,他们大秦帝国从城墙外援救的部分族人多半连‘洛斐思语’都不会,完全沦落成了一头黎昕族豢养的牲畜。 “呵呵,好像会点。”维洌干笑了几声。 “什么叫好像只会点?”李珂瞪了眼维洌,“那你问出了点什么吗?” “我没问,他醒来就一直囔着‘姐姐’,要跑出去。”维洌摆了摆手,“他应该不是一个人,我们却只发现他一个人,死的全是黎昕族的猎手。嘿嘿,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有点意思。” “他人呢?我去问问他。”李珂一口咽下了手上的干粮,拍了拍手说道,“带我去看他。” “现在你可能问不出什么来。”维洌抿了抿嘴,“我把他又打晕了。” “打晕了?”李珂呛了下,一双眼睛锐利无比,等待着维洌给他的回答。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个天,他要囔着跑出去,老头子也是出于无奈。”维洌说到这里,他嘿嘿的干笑了起来,“而且,我也想试试他的魂力属性。真是让人失望的小子啊,目前来看,他只觉醒了火元素的魂力,而且使用的方法极为的粗糙,完全是硬来。呵呵,你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昨天我们见到的一切,不可能是出自这小子的手。” 李珂盯着维洌,解开自己的白衣大氅往维洌递了过去,“拿去,老头子别冷着。”他边说边从对方的边上走过,语气一转,“呵,你说的都是废话。我可不会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觉醒了魂力也不错了,可以带回去磨砺成剑。我去看看他,这片森林里可能不止黎昕族和我们人族俩方。” “可为什么对方不杀了这小子,还有这小子嘴里的姐姐在哪?到底是什么家伙会对黎昕族下杀手,而对我们人族网开一面?”维洌在李珂背后说着,头颅耸拉着看着自己脚下,“我们要掩护的人不会出现在这片树林里,他们会乘着我们的掩护绕开这儿。将军,你说这可能是不是白家....” “他们不放心,暗中派来协同我们的人?”李珂语调一升,带着玩味,“谁知道呢?白家的人行事可不会将全部的细节告诉我这个粗人,不是吗?” 维洌听后,他沉默了起来,咳嗽了几声,作为冀州三大家族之一的白家权势滔天,本就有外敌的大秦帝国,在建立四百三十九年后,终于是走向了无可避免的衰弱。 两人来到看守苏凌天的士兵身边,那个士兵正使劲的搓着手,双腿不断来回交替的踢着。他看见向他走来的李珂之后,脸色立即一变,站的笔直,“将军!” 李珂点了点头,盯着苏凌天看着没有说话,蹲下身子,抓住苏凌天的手臂看了眼,随着往上,他摸了摸对方臂膀上发贲的肌肉,“双手指节、指节和掌心交界处皆有厚茧,四肢纤细有力,他应该不是被简单的豢养或者被当作奴隶使用。” “将军听过角斗士吗?一种相当于我们人族斗鸡的游戏,他刚才使用魂力的方法极为粗暴,老头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身份可能是名角斗士。黎昕族的贵胄为了增加狩猎的趣味性,他们常常把凶悍强大的角斗士丢入到狩猎场中以此取乐。” “你对他们的文化很了解。”李珂看了眼维洌。 “不,将军,我只是对自己同族的文化很了解罢了。文明不就是建立在血腥之上吗?扯下这块自以为是的遮羞布,我们人族其实和野兽也没什么区别,我们比他们聪明,懂得为自己辩解。”维洌嘴角扯开,露出了笑容。 李珂扭头盯着他,眼神越来越薄凉,看的维洌背后凉飕飕的一片,“强大的野兽从不为自己的生命寻找延续下去的借口,只有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弱小族人才会麻木的活在那一套自我欺骗的文明中。”他说到这里一顿,话语又是缓和了下去,“他若是醒了,就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吧。” 维洌看着李珂的背影,他愣了下忽然间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 理智下的分析 苏凌天在颠簸中醒来,一只干瘪的手按在他的腰身上。他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的手腕缠绕着一卷卷的白色狼毛。 “小子,你醒了,可别又想着跑,我不介意再把你弄晕。”一道嘶哑的老人声音忽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戏谑的味道。 苏凌天晃了晃自己近乎快要撕裂开的头颅,他抬起头盯着维洌,咧开了嘴角,露出磨得锋利的牙齿,轻喃了声,“姐姐...”他眼神有些茫然,使劲的甩了甩自己被缠住的手臂。 “又要发疯了吗?”维洌自言自语了句,打着火镰,点燃手里烟杆中的烟,对着苏凌天的脸吐出一股呛人的灰白色气体,“小子,现在老夫可没什么兴趣陪你发疯。”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胯下的白狼兴奋的吼了声,往队伍的前方跑去。 在苏凌天刚欲吼话的时候,维洌重重的把他推翻了下去。他沿着昨日刚积攒的雪层滚了起来,手持长枪的士兵围了上去,枪尖封锁掉苏凌天可能逃跑的路线。 冷风灌进了苏凌天的嘴里,他剧烈的咳嗽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离他不远之处闪着铁青色的枪尖。他记得自己的姐姐被破空一斩,生死不知,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目光在铁甲的士兵身上扫视而过。 不是黎昕族的猎手,是人族的军队。 前方的队伍撕裂开一个口子,李珂骑着战马,面无表情的走入,看了眼警惕的苏凌天,“能听懂吗?” 苏凌天看着四周的士兵,他身子绷紧,抬头盯着李珂沉默了会儿,开口,“你们是长城内的士兵?” 他的口音在李珂众人听来有点奇怪,带着极为生涩的味道。 “哦,看来不是个傻子,还知道些东西。”李珂轻轻的笑了笑,以往被救了的同族话都会说,极少了解长城内的事物。 “你们救了我们?”苏凌天舒了口气,他盯着发出笑声的李珂,“我姐姐呢?你们把她怎么呢?” 苏凌天话说完,两人就沉浸了下去。李珂翻身下马,缓缓地往苏凌天走去,“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了你一个人。” “一个人?”苏凌天眼神呆滞了下去,他低着头看着白茫茫的雪地,嘴里不断的嘀咕着,“姐姐...”片刻撒开腿就是要往外跑,被外围的士兵挡住,“让开,我要去找我的姐姐....你们让开.....” “他没有目睹昨日发生的所有事,否则自己姐姐去哪里怎会都不知道?”维洌盯着苏凌天的背影,他嗤笑了声,“那些烧焦的尸块,可能也不是他造成的。他连这群菜鸟都打不过,使用魂力的方式也粗简不堪,我看啊,这多半是白家暗中....” “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白家的事情,你还是少去揣测。”李珂打断了维洌的话,看着已经被士兵绊倒的苏凌天,他慢慢的走过去,鞠腰,伸出一只手,言简意赅的说道,“你可以跟着我们回长城内,也可以滚,我们不会强留你。” 哼... 苏凌天嗓子眼中发出一个音节,他被士兵压着肩膀半跪着,眼神已经告诉了李珂答案。 “松开他,让他去送死。”李珂伸回手,看了眼苏凌天背后的士兵,低头毫无感情的看了眼苏凌天,“我们只发现了你一个族人,其余的皆是死去的黎昕族。不过看你醒来就囔着的行为,你也不会知道什么。” 在士兵松开手的刹那,苏凌天立刻站了起来,一深一浅的往外跑。 维洌上前了一步,他盯着李珂,欲言又止。在大秦帝国的法律中对出长城的士兵有所规定,见到被奴化的同族有责任营救,待回到长城后交给大秦的‘司术’机构统一处理。 李珂负着手,他看着没跑多远的苏凌天,眯了眯眼开口,“小子,我们在发现你的的地方没有发现你姐姐的尸体,全部是黎昕族猎手的尸块。若你不是个蠢货,你该知道我说的什么。”他平淡的看着对方,几个菜鸟都对付不了的小子,他可不会认为能够杀了全部的黎昕族猎手,“你如果真的有个姐姐,她可能还没死。” 在李珂看来,将苏凌天排除在外,那群黎昕族可能死于苏凌天嘴中的那位‘姐姐’,还可能是在波塞森林中另外一股势力。可由苏凌天一醒来,就囔着的焦急样,李珂不认为苏凌天嘴里的那个‘姐姐’有此实力,如果有能力保证不死亡,对方也不会出现这般焦急的行为。 苏凌天脚步一顿,李珂的话让心神有些迷然。他记得自己的姐姐一动不动扒在地上,冷锋挥舞着细鳞长鞭封住了自己的路,后面的事情他就记不住了,黎昕族的猎手怎会全部死亡,他转过身,看着李珂,“那群黎昕族是你们杀的吗?” “你是个傻子吗?”维洌走了上去,笑了一声,“如果真是我们杀的,你的姐姐又怎么会不在这里呢?”他露出一口黄牙,敲了敲自己的烟杆,盯着苏凌天的眼睛,“小子,你还记着什么?” 苏凌天低着头,脑海中一片的空白,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头,“我....” “你什么都记不到了,是不是?”维洌咬着烟杆叫了声,“认为是我们杀死那批黎昕族的傻小子,又怎可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呢?”他嘿嘿的笑着,语气一转,“其实,我就想问问你这软蛋是怎么晕倒的,被吓晕的吗?” 李珂瞥了眼维洌,苏凌天因魂力消耗过大导致的昏迷,对方是知道的,这般的说辞不畏是为了抓弄眼前的这个小子,“杀死那批黎昕族的人不是我们。”他回答着苏凌天的问题,“你姐姐如果死了,她的尸体就应该在那里,我们没发现族人的尸体,你姐姐应该没有死。” “她..” “你们关系很好吗?” “嗯...我们俩个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保护着我....” “呵呵,看来你在他们眼里是个没有价值的小子。”李珂笑了笑,一个始终保护自己弟弟的人可不会在有意识的时候,放任自己的弟弟昏迷不管。对方的姐姐很有可能是被白家的人看中了价值,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强虏而去,而眼前这位显然被抛弃了,“小子,他们敢杀死如此多的黎昕族的猎手,你觉得他们可能还会呆在这里吗?” 苏凌天不是个傻子,在短暂的情绪失控后,他能够保证最基本的理智,如果李珂没有说谎,她姐姐可能还真的活着,一具尸体没有被带走的理由。若是野兽叼走的,地上有如此的尸块,他也昏迷在地,可为什么只有她的姐姐不见?在严寒的冬天,野兽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以尽情进食的机会,不可能唯独叼走自己姐姐的尸体。 另一方面,血腥的味道所吸引的往往是一大群肉食野兽,进食往往是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在各自竞争的对手面前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更排除了自己姐姐尸体被野兽单独吃掉的可能。从侧面也说明,在他昏迷不久后,眼前的这批人就是赶到了他们打斗的地方,否则一旦野兽被血腥味吸引而来,他不可能还有活着的机会。 第三十一章 血酒格林 “你们还有其余的轻骑队伍吗?”苏凌天声线有些喘,看着李珂问起。 “没有,不过小子,杀死黎昕族猎手的可不会留在十二联盟内。”李珂说话一顿,眯了眯眼,向苏凌天摆了摆手,“嗯,现在你可以去找你的姐姐了,不过找不找得到是你的事情。” 苏凌天身子僵硬的动了动,他明白李珂话里的意思,如果对方没有说谎,他的姐姐可能不在长城外,要找需要进入长城,“你没有骗我?” 李珂转身,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翻身上马,士兵跟了上去,把苏凌天丢在原地。 苏凌天看着李珂的背影,他低着头,手慢慢的握紧,心里因为担忧自己的姐姐,忍不住眼眶中有泪水打转。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没有说谎的必要,可另外一方面,这支队伍能否突围出去也是个问题,可与自己姐姐失去联系后,目前跟着这支轻骑进入长城是唯一的机会。 在思考中,他终于是抬起了头,咬着嘴唇跟着队伍跑了起来。 “呵呵。”走在队列前方的维洌扭头看到苏凌天,他笑了笑,用手拍了拍胯下的白狼,在白雪中这样奔跑可赶不上他们。 嚎...! 白狼兴奋吼了一声,撒开四肢一个欢愉的转身,兴奋的往苏凌天跑去,狼口一张,一团冰霜就是冲着苏凌天狂飞而去。在苏凌天一跳散过的时候,它整个身子压了过去,张开大口往苏凌天的手臂咬去。 苏凌天手臂一甩避开,刚欲还手,他的头颅就是被白狼的前肢重重的拍开,整个人也随着力道翻滚在雪地上,眼白一翻,晕倒了过去。 嗷呜... 白狼欢腾的跳了起来,刚才它佯装去咬苏凌天手臂的时候,前肢暗自发力,等待时机,一巴掌把苏凌天拍晕。 “蠢货,谁让你又把他拍晕的!”维洌看着自己胯下白狼做的事情,他扯了扯白狼头顶上的毛发,“老夫是让他坐在你的背上,蠢货!” 呜.... 白狼似乎知道做错了,耸拉着的尾巴僵硬的摇了摇,咽喉中发出委屈的声音,慢慢的走近晕倒的苏凌天身边,一口叼起,往上一甩被维洌接住,烦躁的吓了吓骑兵胯下的战马。 “老头子废了你,再闹...” “呜...” .............. 砂索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舔了舔舌头,酸甜之中带着人血独有的味道,以黑醋栗为原料的好酒配上一口小女孩的血液,是酿血师吸取百年的经验研制而成的血酒,十二联盟的冰爵之王.稗祀亲自为这血酒取名--‘格林’,在黎昕族的语言之中这俩字表达的是‘礼物’的意思。 在他的脚下一个女孩匍匐在地上,雪地之中有一滩黄渍,隐隐之中有股尿骚味。他蹙了蹙眉头,看了眼身边的薨粟,“叫士兵把它拖下去,交给厨师宰杀了吧。” “格林的配制还需要它的血液,其余的人族年龄都大了,尊敬的七子爵殿下。”薨粟蜷了蜷暴露在寒风中的手,恭敬的回答。 “不用了,宰了拖下去洗刷吧!这肮脏的小家伙,本子爵可不想再喝它的血了。”砂索搓着手,补充道,“顺便让奴隶们把它的皮剥下来吧,做一副皮革手套,这冬天真是冷啊。” “蕨芨,你把拖下去去吧。”薨粟对着右手边,披着厚重盔甲的一位士兵慢慢的说着,那位士兵走了出来,抓住女孩的一只手臂,把被吓晕的女孩麻利的拖走。 “派出去的芈影之士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了吗?”砂索开口问。 薨粟沉默了下去,蜷着的手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前方发现了他们三个的头颅,以及大堆尸块。” “谁?” “帝都,司零那老头子正向这儿赶来。”薨粟的眼神有微弱的变化,“尸块已经拼凑了回去,这次的狩猎区,我们的士兵没有驱赶狩猎场内的大型野兽,他们的尸身并没有出现残失。看样子,芈影发现他们的时候,离他们死亡的时间不会间隔太久。” 砂索懒散的表情终于是出现了片刻的变化,他眼皮下阖,嗓音压沉了下去,“是人族那支轻骑干得吗?” “暂时还不清楚,据芈影回报,他们的死法不同,可能还有刺客的加入。”薨粟抬起头瞅了眼砂索的侧脸,慢慢的说着,“这可能无法向帝都那儿交代。” “交代?”砂索声线一升又快速掉了下去,“交代什么?一群被人族处理掉的不中用族者,我们就这样对帝都交代吧,他们不爽,就让他们杀到长城里去。” “可司零...” “他难道要说本子爵殿下站在万獸神灵之下撒了谎吗?再让我的父王处置我,把我贬谪到更远的地方去?”砂索不耐的打断薨粟未说完的话,“呵呵,这个波塞冬可是暗灵国度疆域的最外围了,就算再被处置又怎么样呢?难道还会比这个更凄惨不成?” 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自嘲的味道,砂索和薨粟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人族军队的动向如何?”在片刻之后,砂索问道。 “前晚下了场大雪,我们在雪地上找到他们的踪迹,在往东移,看来是打算离开了。”薨粟回答着,“芈影之士已经把这个消息带到了东面的士官手中,临时加派的一支铁骑士正赶往东面。” “让贵族的猎手加快缩进的速度,减小人族军团的活动范围。”砂索说了句,“让他们也赶快收拾一下,我们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薨粟简单的行了个礼,转身,没走几步,砂索转过了身来,看着他的背影又问起,“哦,对了,那个人族小子怎么样了?他死了吗?” 薨粟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转过身去,“还没发现他,可能被野兽吃掉了吧?” “被野兽吃掉?呵呵,你觉得那俩家伙会被野兽吃掉吗?他们不是一般的角斗士,不是吗?”砂索冷笑了声,“你交代下去,让芈影之士多注意下他们俩个,你不是给了他们剑吗?如此特殊的角斗士即使没有画像也可以认出来。” “是.”薨粟点了点,扭身离开。 第三十二章 粗蛮的方式 一头巨大的人熊因火焰灼烧产生的痛感,站立了起来使劲的咆哮着,在它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剑,四周树枝上积攒的雪块‘砰砰’的砸了下去。 在人熊的对面,苏凌天站在雪地上,临时穿戴的铁甲碎裂开。他躬着腰,看了眼胸口位置处狠狠扎入皮肉里的碎片,呼了口气的时候,咽喉的血液倒灌了出去。 铁甲虽然帮他挡住了人熊致命的一击,让他成功袭击到了对方的眼睛。可人熊狂暴的力道足以透过铁甲震伤到他的骨骼和内脏,这是苏凌天吐血的原因。 不远之处,李珂和维洌围坐在火堆边上,时不时的看上苏凌天一眼。 “再不管这小子,他可能就会被人熊拍死了。”维洌吧唧了声,敲了敲烟锅,吐出一口烟,“这小子也是够倒霉,弄点柴火也把树穴里的人熊给闹醒了。” “那个位置是你让他去的,我看见了。”李珂淡淡的瞥了眼维洌,折断根粗树枝丢入到火焰之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呵...哈哈。”维洌尴尬的笑了笑,露出了烂掉的牙床,“嘿,老头子怎么知道那树里有头熊?” 李珂抬起头,看了眼苏凌天和人熊的外围,那儿站着几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在他们的后面是已经扣上弩箭的射手。 “那你让士兵封住这小子的路干嘛?” “不封去他的路,难道让他把熊带进来吗?这可是他闯的祸。”维洌拍了拍自己垮下去的胸脯,再次抽了口烟,“我们男人惹出的祸可从来不麻烦别人,这小子还年轻,可不能让他没有责任感,他要担负起自己惹得....” “那头熊真该把你给拍死。”李珂打断了维洌瞎扯的话,把自己手里折断的枯枝折断,丢入到火中,对着一侧的士兵叫道,“给我箭。” 士兵闻言,立即取下了自己背负着的弓箭。李珂遥遥看了眼正疯狂乱窜的人熊,松开了自己的手,重新坐下。 砰... 箭准确的不可思议,鹰翎长箭贯穿人熊的颚骨,几乎在他坐下的一瞬,人熊栽倒了下去。 呼..呼...! 苏凌天回头看了眼李珂,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指尝试着去捏嵌入伤口的碎甲片,脸庞因疼楚无比狰狞。他躺在了雪地上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慢慢的冲着那头倒下去的人熊走去,踩着破裂开的颚骨,把鹰翎长箭拔出,握在蔓延起火焰的手中,用被火焰烫过的箭头沿着自己的伤口一点点的割了过去。 皮肉被锋利而滚烫的铁片割扯开,血液随之冒出接触到铁片之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苏凌天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全是血丝,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而下,把鬓角处脏兮兮的头发黏在皮肤上。 外围的士兵都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被解救的小子居然对自己如此的狠,为了取出碎裂的铁片和预防伤口的溃烂,可以用这般野蛮的方式。 箭锋随着苏凌天手腕一转,嵌在血肉中的碎片被微微挑了出来。他一手死死用箭头挑着自己的肉,一手慢慢的探进去,捏住暴露在他视野下的碎片,猛地拔了出来,握在掌心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次一屁股的躺在了雪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铁灰色的天空。 李珂眯了眯眼,拍了拍手,从怀中取出处理伤口的药瓶,下巴一扬的对着维洌说道,“你去给他伤口上好药,他那个野蛮的方法可不能阻止伤口的溃烂。” “应该可以。”维洌低着头看着火光,探出手烤了烤,“火焰灼烧过的锋刃不会引起伤口的进一步恶化,这小家伙还可以。” “去为他上好药吧,如此严寒的气候里,再披上铁甲,能否结痂都是个问题,溃烂是早晚的事情。”李珂把药丢到了维洌的怀中,“派出去的斥候若是再不回来,我们就该出发了。这可不是考验新人的时候,担心你的看重会让这小子害了命。” 维洌遥遥看了眼不远处雪地上的苏凌天,沉吟了下,缓缓地站起,拍了拍自己屁股后粘着的雪片子,捂着药慢慢的走了过去。 李珂低埋着头颅,目光极为的深邃,两翼派出去的斥候无法在约定的时间赶回,可能已经被黎昕族同样侦测消息的芈影之士处理掉了,这也在侧面说明敌方两翼正在缩进包围,芈影之士随之跟进。 此处不能久留,若是斥候们不能按时返回,李珂会将他们当作死亡处理。半晌,在维洌简单的为苏凌天处理好伤口后,他站了起来,用脚铲了铲地上的雪,简单的处理了下火堆,翻身上马。 独角仙聚集侧翼远处。 “解决。”一个披着银灰色风袍的芈影之士,用柏塔姝手势告诉自己的同伴,慢慢的把左手拎着的一个死人放下,收好短刃,右手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两手握拳轻触后快速松开,右手食指竖起,“发现前方一人.” 他右侧的一个芈影之士左手轻摆向中,“左迂回。”立刻用手势回应了他,两拳相触,右手的三指比划了下,食指立刻画圈,“相距八十米,集合。” 散布开的芈影之士,立刻使用体内的‘暗影’元素魂力,短时间掩去各自的身形,往中聚拢,朝左迂回。 在不远之处,独角仙的一个士兵正靠在一棵树上,握着一只扭着脖子的机械鸟,将指节大小的竹格系在机械鸟的双爪之上,轻轻的松开手,抬起头时,一道铁灰色的光在他瞳孔中一闪而过。他刚欲说话,嘴巴就是被死死的捂住,脖子一歪的同时,他感觉到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咻.... 机械鸟被芈影之士射了下来,大部分芈影之士显露出身形,捂着斥候嘴巴的芈影之士看了眼雪地上的机械鸟,“是人族的机关术,收集起来,我们的机械师兴许会对这个小东西感兴趣。” “人族的士兵应该在不远之处,我们是否还要侦察过去?” “把机械鸟上的讯息带回,交给那群铁骑士处理吧,我们没有必要去送死,在外围跟上就可。” “是.” 声音落下,站在死去斥候身边的芈影之士拍了拍手,抬起头看了眼前方,右手抬起往前挥了挥。 四周的其余芈影之士立刻再次掩去了身影,空荡荡的林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三十三章 矛盾的士兵 雪地中站着一排黎昕族猎手,他们穿戴着厚厚的大氅,内套皮革,手里攥着根长长的链子。 在链子的另外一端,一头头眼瞳呈琥珀色的猎犬半张着嘴巴喘气,它们的身形极为的魁梧,体毛深厚,一双眼睛深邃异常,套有铁灰色的铠甲。 “巴鲁,你嗅到了什么呢?”在奴隶的后边是几个衣着华丽的贵胄,为首的贵族看着蹲坐在雪地上的一头露出警戒的猎犬,他抬起手让周边的奴隶停了下来,负着手对前边优雅的说着,“芈影的牙齿是打算这样见我吗?你们虽然从命于司零阁下。可在贵族面前,你们也该学会保持尊敬。” 声音落下后,这名贵族的前面慢慢出现一个披着银灰色风袍的刺客,他慢慢的把帽子掀下,露出一头的褐色长发,把手轻轻的压在自己的胸口,“尊敬的阿克木.巴图尔阁下,我们在前方发现了人族的前沿‘眼睛’,需要你身边那位懂得人族洛斐斯语的翻译者。”他边说边从自己怀中取出如指节大小的竹格,从里面倒出一张信条。 “西林,你去看看吧。”阿克木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一位女性,语气之中带着尊敬。 那位女性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镶银边花纹的眼镜片上有淡淡的水汽。她慢慢的走上了去,扯了扯脸上的面纱,接过刺客手中的信条看了起来,纸条之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他们发现我们了,上面写的是我们半个时辰前的位置和猎手的大体数量。”她说着抬起头瞥了眼刺客,“他们人呢?我兴许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被我们吓死了。”刺客耸了耸肩膀,露出讥讽的笑容。 哈哈... 周边的奴隶猎手和贵族们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个被端上餐桌的种族,他们的族人都是软骨子,没有一点的血性。 西林没有说话,她是十二联盟中的“文渊”,体内虽然没有庞大的魂力以及敏捷的身手,可她脑袋中装的知识足以让她得到尊敬。在十二联盟中,‘文渊’是学问深广一类族者的统称,他们的学生被称为“炬”,名为孤独的求知者之意。越是对人族文化的了解,越是让这位年轻的文渊对人族产生敬畏。 “咳..”刺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脸板严肃的西林,他表情僵硬,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从自己怀中再摸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机械鸟,“嗯...这是我们捕抓到的小玩意儿,人族利用机关术制造的东西。” 西林望着刺客掌心中的机械鸟,她取下眼镜,用丝帕轻轻的擦了擦,慢慢的接过,用手摸了摸羽翎,露出赞叹的目光,“很不错的小东西。”她说着看了看被箭镞射裂开的脑袋,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抬起头看着刺客,歪了歪头,“你们该小心一点的。” 话说的很细,刺客的脸红了红,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西林的眼睛极美,留着飘逸的褐色刘海,即使她挽着面纱,可从她的眉宇中也可以依稀的判断出她是个五官清秀的文渊者。 “下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捕抓到完整的机械鸟。”刺客说着,身形掩去,双手缩在袖口中,身子僵硬,看起来有些紧张,“尊敬的文渊大人,我要赶回去了。” “嗯.”西林看着掌心中的机械鸟点了点头。 “你们派往南边的眼睛刚才回来了一个,说是找到了子爵殿下临时派来的铁骑士。”阿克木听得出刺客想要尽力掩饰的语气,他心里暗笑了句,在波塞冬中,西林不仅是位知识渊广的文渊者,更是一位拥有许多追求者的女性,“这支百余骑的铁骑士全死了,人族应该是从南迂回到此的。” “我们会把这个消息带到子爵殿下的面前。”刺客的声音再次传出,声音显得飘渺,阿克木知道对方是边走边说的话,这个刺客没有在此处做过多的逗留。 ......... 【东线塔防.璜阙尔】 奎尼大拇指扣在斩马刀的刀鐔之上,表情沉闷的盯着前方百来具的尸体上,看着士兵把尸体上的铁甲连着皮肤一起扯了下来,严寒的气候已经让尸体和衣物连在了一起。 这是支铁骑士,子爵殿下临时再加派的一支队伍,现在都摆在了这位铁骑士的小都统的面前,无一幸免,全部死亡。 奎尼心里清楚,按照这支铁骑士的路线,他们不可能出现在南面,多半是路上遇到了人族的轻锐,由于轻敌驱赶而去,从而被全部杀死。 “这群蠢货!”奎尼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吼了一声,扣在刀鐔上的手松开,看了眼身边一位勾着头颅的士兵,“芈影之士送来这些尸体时,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的另外一支队伍发现了人族独角仙军团的踪迹,正往东面而来,依据他们的路线,这群猎物...猎物可能还是选择璜阙尔突围。”士兵用余角的眼光的瞥了眼像冰块样的尸体,可心里的高傲让他还是没有说出‘敌方’两字,这对于他们黎昕族而言就是场难度较大的狩猎。 “呵!”奎尼冷哼了声,声线变得越来深沉,“让东部的各处塔哨不要掉以轻心,这群家伙就和狐狸一样狡猾,别让他们逃了。”他边说边往尸体堆那儿走了几步,在一个面部被冻烂的尸体边停下,蹲下身子,探出右手按在尸体的脖子上,上面有个青灰色的纹身,是颗仰天怒吼的狼头。 “蠢货,居然死在了猎物的手上。”他脸色铁青,抽回了手,从纹身和尸体的身形,他可以判断的出眼前这位士兵是他来援的弟弟,“一个不成器的废物。” “就地单独焚烧,我会恳求子爵殿下允许我们将这群废物的骨灰带回王都。”他冷冷的说着,慢慢的站起来,冰冷的表情下,脸皮僵硬的扯了扯,他面对着自己弟弟的尸体,心里有点难受。 “是,”士兵点了点头,经过特殊打造的铁甲被单独的堆在一边。扛着火油的士兵缓缓地靠近,将油泼在尸体之上。 奎尼接过属下递来的火把,面无表情的丢在了自己弟弟的尸体上,转过身的时候,身子不禁颤栗了下。他立即死死地握住了刀柄,大吼了声,“这将是我们黎昕族的耻辱,不需对他们的死感到任何的难过!无能者,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人族就是最无能的种族,我们将钳住它们呼吸的咽喉。” 吼声掩饰掉了他颤栗的身子,他在士兵们的眼中仍然是一位铁血、冰寒的将领,死亡是引导他刀刃杀戮的铭文。 第三十四章 我们一同凯旋 两翼黎昕族贵胄的猎手队伍配合着东面的士兵向中缩拢,后边的砂索亲自领着队伍赶往东面的防线,想将这支人族的队伍困在中间,一举剿灭。 璜阙尔塔防不远之处,李珂抬着头望着前方浓浓的火烟,左手贴在腰间那张人皮的面具之上,眼神无比的忧郁。 维洌在一侧少有的没开口打诨,他嘴咬着翡翠色的烟嘴,没味的吧唧着,那张人皮面具被处理得极为工整,手工匠完美的把这张脸皮剥了下来,制作成了面具。他虽然不知道李珂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可和李珂相处的这半年多来,维洌心里至少清楚这个女人对李珂的重要性。 “我们的粮食不够了,抢来的东西支持不了多少。”维洌咬着烟嘴,吐出一口烟,“他们也该从西面绕过去了,我们可以突围了,后面黎昕族的士兵压上来,到时候问题就大了。”他说着,脸拉了下去,“现在我们还有二百九十四人活着,你不会打算把这群菜鸟全部耗在这里吧?” “让他们准备魂晶箭头,我们准备突围。”李珂取下腰间系着的面具,低下头看着掌心中眼眶空无一物的面具,用手摩挲了下,淡淡的开口,“慢点,你看好那家伙。回去交给‘司术’安排,我们也不算没有救回一个被奴化的同族。” “那小子是头野兽,可不是个被奴化的人。”维洌笑了笑,扭头看了眼被捆绑在狼背上的苏凌天,不过又晕倒了。他有些头疼,胯下的白狼似乎和苏凌天杠上了,乘他不注意,一巴掌又把苏凌天给拍晕了,“你个蠢货!”他皱了皱眉,用手重重拍了拍白狼的头,“就知道欺负比你弱的。” 嗷呜... 僵硬的尾巴随着摇摆扫下了不少的雪片弹子,白狼吃疼了的叫了一声。 李珂收回自己的目光,抬起自己的手臂,戴上面具,望向了远处,似在对面具讲,“我们回家!” 【东面.璜阙尔塔防】 尸体被焚烧发出的恶臭让周边不少的士兵眉头皱紧,奎尼两手压在倚栏上,看着浓烟一点点的升腾起。在塔下,一个士兵着急的慢慢跑了上去,喘息了一口气,“刚才...刚才芈影之士发回的消息,那群猎物正向此处而来,要不了多少时间....” “诛千军兮扬军威, 扬军威兮震诸国。 震诸国兮无敌手, 与子征战兮洒我热血,拋我头颅!” .......... 雪层滚滚间,远方传来了嘹亮的战歌,一如当初撕裂开璜阙尔塔防一般。 士兵在独角仙的战歌《千军殇》响起之际,他停了下来,弯下腰偷偷的看着奎尼的脸色。 奎尼抓住倚栏的双手不由一紧,他压低了自己的身子遥遥望着远处,脸色骤然变化间,冲着塔哨下的士兵大吼了起来,“准备战斗,盾手组成盾墙。”他翻身跳下塔哨,想要在原本处在此处的士兵组成盾墙后,快速组建起铁骑士的方队。 衣袍猎猎间,独角仙的轻骑在塔防三百米外停了下来,遥遥和黎昕族组建的盾墙对峙着,并不向前。 奎尼扯了扯手臂上的绑带,将腕甲勒紧,骑上战马的时候,他看了眼最前方带着一张女人面具的李珂,发出了如雷一般的吼声,“这群狗娘养的,是怕了吗?面对着我们连冲锋的勇气都丧失了吗?” 站着一线的盾手呵呵的大笑了起来,完全不惧连冲锋都不敢的人族轻骑,在他们看来人族面对着他们,已然失去了勇气。 “让开,随我冲锋。”奎尼举起手中的铁剑,大吼。 黑甲一般的防线从中撕裂开,手持重盾的盾手往俩侧迂开,让出位置,第二排的步兵绕在铁骑士的后面,准备开始属于他们的冲锋。 装备严整的百余位铁骑士们在侧翼边上走出的弩手压线下,布开方阵而出。在部分骑士与骑士之间拉开铁锥,每一位骑士负厚甲,手握长矛,腰佩一把斩马刀。 在短距离的正面冲锋之中,重甲的骑士可以快速的打开局面,击溃对手。他们以十人为一组,连环冲锋而出,在第一轮打乱对手的方阵之后,其后跟着的步兵就会乘势压上,不给自己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魂晶箭矢终于是没白准备。”维洌看着对面列队而来的铁骑士,他眯了眯眼,“一支很强的重甲骑兵,如果白家事先没有为我们准备这个。呵呵,我们必然会死在这里。” 李珂没去理会维洌的话,他慢慢的抬起手,后排的射手暴露出来,拉开六十石的弓箭,对准冲锋而来的铁骑士,在压抑的气氛之中,所有的射手双手几乎都抑制不住的有了微弱的颤抖。 “准备!”李珂计算着距离,在两方只有百来米的时候,他手重重往前一压,“发射!” 箭头呈现火铜色的魂晶箭矢立刻随着射手的手松开,离弦而去。 轰.... 长箭落下的刹那,恐怖的飓风‘轰’的声随着魂晶的爆炸蔓延开,前排的铁骑士几乎是在爆炸的瞬间,他们整具身子就被火焰吞噬掉,后排的士兵被爆发开热浪冲倒,阵型在顷刻之间被打乱。 只是在眨眼间,全面冲锋的铁骑士就是被摧毁掉了战斗力。倏忽间大范围的爆炸,让处在塔哨下的盾手立刻脸色惨白,身子重心止不住往后压。 “全军冲锋!”李珂策马前行,一骑前奔,百骑跟随,声势浩浩汤汤的朝着阵形被破开的铁骑士冲去。 在铁骑士的最前方是一具脸庞扭曲、被厚重盔甲压着的尸体,冒着火焰。那是奎尼的尸体,爆炸产生的冲击和热量只是在眨眼间就夺去了他的生命。 一支过百的重甲骑兵方队还未进行一轮的冲锋,前排就快速的倒下,后排在失去指挥以及恐惧之中无法有效组织回防。 李珂率领的轻骑如矛刺入溃败的铁骑士中,一路向前方的塔防而去,不做任何的逗留。 璜阙尔塔哨下的盾手和弩手在骑军压近后,恐惧就如同泄洪的阀门打开,他们在弩手的一阵乱射后,再也不想去顾及自己心里的高傲,四散而逃。 “不要散开,直接冲出去!”李珂在马背之上大吼了声,弯腰一剑将一个弩手的头颅砍下,在对方血液溅射入眼的时候,他于两军之间,高举起手中的重剑,声带剧烈拉扯,发出犹如野兽一样的吼声,“跟着我杀出去,我们一同凯旋而归!” “一同凯旋而归!”后边的轻骑随之跟着大吼,不顾溃败的黎昕族士兵,如风拂面般快速突围而出,离开敌方的狩猎场,扬长而去。 第三十五章 将被处死的人族 砂索套好环甲,头盔下一双酒红色的眸子绽放出冰冷的光。他的目光从手上笔直的刀背上扫过,将刀狠狠地杵在地上。 前面二十里外就是璜阙尔塔哨,稍作休顿之后,两翼的贵族将首先吹起猎杀的号角。砂索心里冷笑着,他仿佛看到了那群贵胄死伤惨重的样子。 他可不在乎暗灵国度的王都--邺城降临下的责罚,沉睡在腐朽王座上的老头早已忘记了曾经属于万獸的荣耀,来自于魃祈雅的杀戮从不会因为强权而放弃收割生命的权利。 两百年前,黎昕族在汉沽关战役败于人族后,处于第一前线属于暗灵国度的铁骑士死伤惨重。 也是在这个时候,十二联盟中属于掘墓国度的大军趁机大举攻击了暗灵王国,和暗灵关系较好的冰爵、幻音、明曦三国选择了明哲保身,背叛了三百多年前各自祖先暗中签订的协议,各自献出了神龛之下守护的‘癸音盒’,永久成为十二联盟的一员,自愿献出各自王国中的部分权政。 至此,十二联盟取人族沦陷的云州之城--南陵为帝都,由掘墓之王搭桥引线建立‘长议阁’,定下各国王国大事皆由‘长议阁’议员商讨决定的政策。 砂索虽然不知‘癸音盒’中装的是什么,可是王国一切权力由帝都而定,却让砂索无法接受。 吼... 砂索身边蹲坐着一头猛兽低吼了声,扇了扇背脊上肉膜质的翅膀,两根锋利的犄角上面刻着砂索的名字。这是从雷州西部开放的港口,由地精手上购买而得,这种形似狮子和蛟的猛兽叫做狮蛟,出生于艾泽拉斯。 地精以一头三千金铢的昂贵价格售卖给黎昕族,并提供部分训化狮蛟幼兽的方法。 砂索并不喜欢那群丑陋而狡猾的地精,他渴望着有一天,暗灵王国的铁骑士可以踏上天谴海峡中失落岛屿,亲自拉开两个种族的战争,让那些低贱而肮胀的东西永远活在地矿里。 “柯达,属于你的血食就在前方,我相信你会很喜欢的。”砂索用手摸了摸狮蛟背脊上肉膜质的翅膀,弯下腰,凑近狮蛟那偌大的耳朵,轻轻的说着。 “子爵殿下。” 远处,一个芈影之士惶急的朝他跑来,隔着老远就叫了起来。 “一个没素养的家伙!”砂索打直自己的背脊,狠狠地拔出重剑,对着不久赶来的司零.郄希平淡的说着,“你该教会他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镇定。” 郄希没有说话,他两手低垂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慌乱的芈影之士靠近,‘扑通’一声跪拜下去,喘着粗气,“子爵殿下,东面出..出事了?他....” “哦?”砂索没有等这位跪拜在地上的芈影之士说完,他嘴角扯开,酒红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那群贵族在东面死了多少,这才是真正的狩猎不是吗?” “不..不是,是人族的军团成功突围了,奎尼小都统战死。”那位芈影之士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仰头偷偷看了一眼砂索的表情,“人族的士兵动用了魂晶,严正以待的重甲骑士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有这样的武器。” 芈影之士的话让砂索沉默了下去,他酒红色眼瞳中讥讽的味道被渐渐的敛去,变得沉静,就如暴风雨来临前夕一般。 站在砂索背后的郄希和薨粟各自看了眼,两人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据他们两人所知“魂晶”发现于四十六年前,远在天谴海峡北岸的梭弥尔平原上,属于赛欧尼印人的徒利家族在自己金矿中发现了魂晶,并交给了其家族所效忠的北境之王--肖恩.布罗德。 人族的机械师在研究中发现,魂晶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会产生剧烈的爆炸,在爆炸的瞬间能够对周边的事物产生难以估量的破坏。 根据这个属性,魂晶也被简单的制作成了武器,使普通的武士在面对着文曜者的情况下,也有一搏之力。不过魂晶的价格极为昂贵,一座金矿中所能挖掘出的魂晶往往是金属的千分之一。所以以一枚金铢一两的换算之下,需要一千金铢才可购买到一两魂晶。 十二联盟中,黎昕族所占领亚西格人族的雷州、云州、以及大部分越州疆域里,并不多见金矿,这也意味着魂晶的罕见。 在雷州的西部港口之上,擅长贸易的地精一族倒是会带来少量的魂晶与黎昕族交易。不过这个暗灵国度的边陲小镇,这等昂贵的物品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去他狗娘养的,一个磨练的队伍居然携带着魂晶?”砂索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爆发了出来,他大叫着,蹲下身子,一把扯过那位芈影之士,几乎脸贴着对方的脸,狠狠地咆哮,“你们这群废物,连这样重要的讯息都没提前打探出来,你们的首领呢?让他来见我!” “鼬首领跟上去了,现在应该出了狩猎区域。”跪拜在地上的芈影之士哆嗦了下,不敢去看砂索的眼睛。 “跟上去?”砂索冷冷的哼了声,一把将士兵推倒,声线沙哑,“难道他一个刺客可以杀掉所有的人族士兵吗?还是他指望着套着厚甲的铁骑士可以追到长城脚下去?你们这群废物。” 站在后面的薨粟和郄希没有说话,人族的轻骑一旦撕开东面的防线,他们想要再追上去,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这次的狩猎失败了,还搭上了帝都那三个尊贵的使者的生命,这才是他们两个忧心的事情,帝都的长议会可不会放任自己手下的机构工作者就这般的死去。 在这次的狩猎结束之后,这位高傲的七子爵殿下可能会被召至到十二联盟的帝都进行审讯,而他们这两位跟在子爵身边的官员也必然会跟着一起前往。 “薨粟,杀了还在豢养的人族畜牲,将他们的尸体丢在波塞冬临近的长城脚下。”砂索狠狠的吼了一声,扯下环甲坐在狮蛟的背上,盯着薨素的眼睛,“我要让那群龟缩在长城内的人族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杀死,让他们知道自己不过只是群胆怯的虫子而已。” “是。”薨素平静的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折返回去,要将那些豢养的人族赶往长城下,当着城池上士兵的面杀掉那些连话都不会说的人族。 第三十六章 天学院 巍峨的山峦之间,灰色的墙体由南往北延展,这项巨大的军事工程以其宏大的气势架在了黎昕族和人族疆域之间。 前方是临近波塞冬小镇的关城隘口,修建在两山峡谷之间,往内是越州的格柒郡,里面生活着近六千的人族。 薨粟负着双手,仰头看着天空中浮着的铁灰色云块,苍空之下那一座矗立的大城之上旌旗猎猎。经过两百多年的修建,在机械师的督造下,累积百万枯骨的宏大军事工程就横亘在他眼前。 “敲起夔鼓,告诉城内的虫子,我们的到来。”薨粟背负的双手松开,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对后面的士兵吩咐道,“今日,我们就在此处盛宴,你们把那挑选出的二十个人就地宰杀掉。” 在他背后站着一百来个轻装的士兵,身材臃肿的六七个厨师候在关押人族的囚笼边上,在铁链子上磨蹭着自己手里头的刀刃。 夔鼓响起之时,一卷卷的烟慢慢的升腾起,几十个黎昕族士兵在关城隘口下架起了大锅,生起了火,把一个个哭叫着的人族被推押到城门口不远之处。 黎昕族的士兵手起刀落的砍下头颅,再把那一颗颗头颅用铁钩子串联在一起,高挂起来。 他们这次并不打算食用头部,去处理头发是件麻烦的事情。 城墙之上,一个人族士兵看着被斩下的头颅慢慢的被高挂上去。他脸色苍白,两腿不断的颤抖着,即使黎昕族宰杀这群人族就像他平时杀鸡、杀鸭一样来的直接干脆,可他还是觉得血腥,下面的那群家伙是群魔鬼,野蛮的让人心里骇然。 烽火台上狼烟骤起,一个披着火铜盔甲的士兵向这个双腿颤抖的士兵跑了过来,一巴掌盖在对方的脑门之上,“快去把这件事告诉郡守大人,隶属独角仙战团的士兵还未离开,让他们也来镇守。” “是,什长!”一巴掌打下去后,这位士兵从恐惧中挣扎过来,也是在巴掌落下的那一刻,恐惧让他全身抖了抖,禁不住的撒出尿来。他立刻转身,沿着台阶快速的跑下去。 主城之中,一个披着灰色大氅的老者双手缩在袖口之中,他懒懒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苏凌天,歪了一下头,问起身边的李珂,“这是将军这次救回的人,我从大老远赶来,要的可不是个没有价值的小子。你知道我们司术....” “他觉醒了魂力,在将来可以成为帝国的厚盾。”李珂未等这位老者说完,他就打断了对方的话,“如果他没有任何的价值,他早就被孤独园的人带走了,何需劳烦你们司术?” 披着灰色大氅的老者眼皮上抬,他慢慢的打量了一番苏凌天。 大秦帝国所建立的‘司术’接纳的皆是接纳有价值的孤儿,像苏凌天这种从十二联盟中解救,且从小就不生活在长城中的同族,帝国将他们统一划分到“孤儿”一类。有接纳价值的交给‘司术’处理,没有价值的交由‘孤独园’。 判断有无接纳价值,最为粗简的方式就是看收养对象有无魂力觉醒,自然拥有文化、机械、星宿、语言上的天赋者,也会被视作为有接纳价值。他们将统一分给司术安排,据抚育对象的具体情况进行教育。 老者缩在袖口中的双手慢慢探出,他拿着一本极厚的登记薄,一双眼睛萤然泛着懒散,“他会说话吗?” “会一点。”李珂回答。 “会认字吗?”老者继续问。 李珂没有再回答,他看着身子绷紧的苏凌天,知道对方极为紧张,自幼生活在长城外的同族大多数都是他这个样,他们不清楚人族的规章、道德、法律、为人处世,就像一头缩在墙角的狼,用自己仅能理会的自保方式,向周围的人亮出警告的牙齿。 “听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毫无眉头的情况下,你想去找自己生死未知的姐姐,这可是件很难的事情。”李珂盯着苏凌天的眼睛,“跟着司术人员走,接受为期两年的基本教育,选择参军。如果将来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我会告诉你,我当日所看到的一切,为你提供线索。” “你看到了什么?”苏凌天蜷了蜷手,往前踏了一步,“你们在救下我的现场,看到了什么?” 李珂扯开嘴角,露出笑,看了眼老者,“你问他吧,这小子听得懂!” 老者闻言,他翻开手里的登记簿,捏着笔杆,低着头问,“名字。” 苏凌天盯着李珂,沉默了会儿,开口回答,“苏凌天。” “有姓?”老者愣了下,而后笑了笑,“年龄。” 苏凌天再次沉默,他不太记得自己的年龄,离开自己生母时好像是六岁,后来如地狱般的日子了,他就再没什么时间观念。 “年龄。”老者加重了语气,再次问了句。 “大概..大概十六。” 老者捏着笔杆的手一滞,他抬起头看了眼苏凌天,知道没有再问对方具体出生日期的必要,“会认字写字吗?” “不会。”苏凌天摇了摇头。 “觉醒的什么魂力元素?” “火元素,可以简单的运用。” 老者没去理会苏凌天的话,把该记下的都写上去,晃着头继续问着问题,“会黎昕族的语言吗?” “会说一点.”苏凌天回答。 老者握着笔杆的手一顿,他抬起头认真看了下苏凌天,翻页记下,再次发问,“能识别他们的文字吗?” “不会.”苏凌天摇了摇头。 “不会吗?”老者喃喃了声,露出略显失望的表情,收好登记薄,转身,敛了敛大氅,“慢点有专门的人会对你进行初步的考量,我们会依据你的情况进行安排。” 苏凌天没去理会老者的话,他盯着李珂的眼睛,前趋了一步,“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告诉我?” “两年后,成为士兵,取得新兵综合考核的前一百成绩。”李珂神色平静,他负着手转身,“我会向司术打听你的动向,小子,你好自为之。” “喂!”苏凌天皱了皱眉,向前追去的时候,一道飓风猛地朝他压来,李珂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也可以相信自己,不接受司术的安排,自己去寻找。” 飓风停下的时候,李珂已经走出房间。维洌低着头,吐出浓浓的烟,玩味的笑了声,“你看上这小子了?” “不,我只是可怜他而已,什么都不会的小子只会成为街边的一具尸体。”李珂瞅了眼维洌,“我可不知道他姐姐是否还活着,给予他人生存的希望,要远远比战场上的厮杀来的有趣。” “呵呵,飘渺的希望就是个谎言,到时候,你怎么向他交代。”维洌冷笑了声,目光幽冷。 “到时候,他如果还没有成长起来,连这些都无法接受,那么我不会因他自暴自弃,选择死亡而感到愧疚。”李珂解下腰间的酒壶,平静的喝了一口,“再说,你不也是觉得白家暗中派了人吗?到时候,让他去找白家吧,兴许他的姐姐真的被选上了。” “你觉得她姐姐将成为了白家的黑死士?”维洌抬起头,盯着李珂的侧脸,语气低沉了下去。 李珂没有回话,他看着前方的不远之处。在那儿,格柒郡的郡守领着一个士兵向他们两个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李将军,城池下有黎昕族的士兵....”郡守喘着粗气,隔着老远就是叫了起来,“他们敲起了夔鼓,你...你去看看吧...” “走吧,我们去看看。”李珂对身边的维洌说了一句,两人从郡守身边擦肩而过,向着城墙而去。 在城池之下,被肢解的尸块堆积了一堆,皆是没有吃完的人族残肢。黎昕族的士兵已经收好了大锅,通过运来的投石机把那一颗颗头颅抛射入城墙之中。 李珂踩着碎裂开的头骨和脑浆慢慢地走了过去,在一个银甲将领的身前打住,望了眼开始撤退的黎昕族,眯了眯眼睛,“他们是来示威的吗?” “看来泫德兄这次的突进很成功,竟让这群家伙做出这样无意义的事情。”银甲将领平静的开口,扭头看着李珂的时候,话锋一转,“我想不到你居然在独角仙军团,你没有辜负他的指导。” “哈哈,舒良兄何必说这样的话。”李珂笑了一声,他看了眼身边这位镇守边疆的将领,在七年前,他们二人同为‘天学院’的第四百六十七期学生,一起进入军事机构。 那时的李珂凭着敏慧的性子和对魂力超绝的领悟性,被帝国四大影子军团--九蝙看重,从而他在所属军团内的所有资料被转移,他也从同门的视线中消失,被视作成‘天学院’培养出的软弱战士,未上战场就已逃跑。 “多久走?” “明日返程。” “保重。” “你也是,不要死在这里了!” “哈哈.”舒良豪爽一笑,探出手,“天学之子,以国为重,永在前线!” “永在前线!”李珂伸出手,重重握住对方探出的手,擦肩,松手,“愿有机会再见。” 舒良没有回答,盯着李珂的背影,渐渐的收敛起笑,抬起头,天空一如重剑的颜色--泛着铁灰。 第一章 甄楚岚 巨大的火球在竞技场区轰然爆炸,苏凌天双膝跪拜在地上,膝盖处压裂开青石板,两手死死地抓着剑柄,杵在地板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扬起头看着离他不远之处的一个青年。 “嗬嗬..嗬,一个野蛮的家伙。”对面的白衣男子挑起长枪,他盯着火球爆炸开的区域,脚步往后一步逡巡着,扭头看了眼竞技场外的老头,“嘿,可以了吧,他魂力好像消耗过多了,产生了头脑昏沉的状况。” 苏凌天撑着长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四周的事物在他的眼中天旋地转。 这是司术对他的部分考量,司术考量由文化知识和竞技两个部分组成。 文化知识主要涉及各族历史、语言、宗教起源、大陆地理以及关于星宿占卜、机械构造、医学的基本知识。而竞技则是司术派出战士与考量者打斗,从而对考量者的身体素质、魂力运用、作战思维、运用武器方式、近身格斗能力等方面有个大体的了解。 在幻泱大陆上,魂力不可计算,只能依据文曜者施展魂力时进行大体估计,这也是考量之时选择‘竞技考量’的一个原因。 可真正让竞技考量成为正统的主要原因还是礼崩乐坏,九州的两千多年前,诸侯国极少发生大规模的战事,人员伤亡不大,那时各国崇尚礼乐,魂力的运用方式、武器制作等都处在萌芽状态。 可随着奴隶主贵族“公”思想的崩溃,各国中‘共田制’被舍弃,开始出现了大国吞并小国的乱世,礼乐彻底崩坏,这个时期魂力的使用方式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九州大陆上。文曜者不在拘于体内魂力的多少,而将重心把‘魂力’运用在实战中,达到杀人取胜的目的。 九州疆域中,战事频繁,这也决定了魂力的运用方式多为近身作战,而在天谴海峡的另外一侧,赛欧尼印人生活的土壤上并没有如此多的战事,他们魂力的运用方式多为远距离攻击,并依据使用方式将其文曜者简单的划分为战士和法师。 两千四百年前,也就是九州出现第一个人族帝国--大唐之时。于幻泱纪-前1513年,各族恐惧于大唐帝国恐怖的力量,赛欧尼印人率先跟着采用了‘竞技’的考量方式,让一大批拥有魂力的文曜者走入竞技场。 虽早期魂力在各族的叫法不同,可这并不影响各族拥有这种力量者在竞技场内的较量。随着交流的深入,在幻泱纪-前1321年时,幻泱大陆上统一了这种力量的叫法,命名为‘魂力’。 在各族现存的文字记载中能找到各族原先对这种力量的叫法,在大唐屹立幻泱大陆初期,大部分的亚西格人将这种力量称之为‘内力’,而在赛欧尼印人的口中,这种力量也被称为‘魔法’,魂力的叫法在早期,也有忍、巫等。 “魂力运用差,心智差,身体素质较好,体内魂力粗略尚可。”外面的老头嘀咕着,在苏凌天资料中简单的写下“综合偏下”四字。 白衣的青年挑着长枪看了眼苏凌天,斜着吹了吹刘海,下巴高抬的走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苏凌天盯着白衣青年似乎跌跌撞撞的背影,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白衣青年的脚步一顿,枪杆随之在他手上一转,他嘴角扯开,再次斜向上吹了吹自己的头发,歪着头的时候再甩了一下自己额头前的长发,慢悠悠的转过身去,“呦,怎么?你是开始仰慕我了吗?打算记住本公子的名字,将本公子作为你一辈子追赶的那个人?”说到此处,那位青年开始压制不住的大笑了起来,“哈哈,本公子就是厉害。” 苏凌天的表情古怪,这家伙真像一个傻子,他心里暗自想到,“你的名字?” “咳咳.”白衣青年看见苏凌天的眼神,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意,轻了轻自己的嗓子,长枪往前一挑,吹了吹自己的斜刘海,语气突然间严肃下去,“记着,我叫甄楚岚,你一辈子要追赶的人。” “呃...”苏凌天看着甄楚岚,他眯了眯眼,眼神更加古怪起来,咽喉中发出一个轻音。 “唉,人就是不能太优秀。”甄楚岚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瞅了眼苏凌天,长枪一抡,转身慢慢的朝着竞技场外走去,“我这般的人就是别人仰慕的存在。” 老者在甄楚岚脸上扫视而过,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人是格柒郡甄家的公子,临时请来考量苏凌天的人。 “两日后,我们司术的人将带着你去濠州的广陵,你将在那儿接受两年的基本教育。”老者缓缓的走入竞技场,看了一眼苏凌天,摸出一枚铁戒指,上面刻着一把插入熔炉的断刃,拥有着极为夸张的大切口,“你将成为应天书院的第一百三十二期的学生,拿着,到时候交给自己的老师,他将会在断刃之上刻上你的名字。” 苏凌天看着老者手上的戒指没有立即去接,他心里思量着李珂临走时说的话,手慢慢的抬起,一僵悬在半空之中,眼神沉淀了下去。 “你可以选择拒绝我们司术的安排,在帝国未放弃你的时候,首先放弃自我。”老者注意到苏凌天僵硬的手臂,他平静的说了起来,“帝国从来不缺少厚盾!” 半晌,苏凌天手一抬,死死地攥住老者手上的戒指,扬起头,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加入。” 老者得到苏凌天的回答,他冲苏凌天笑了笑,“到时候有去濠州广陵的商船,我们会派一个专门的人陪随你去应天书院,从此处出发,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也是应天书院春季迎接学生的时间,到底能学到什么,要看你自己了。” 苏凌天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接受司术的安排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个长城内的世界,他并不了解多少,生存之事尤为重要,接受了这个安排,在短期内,他至少不会为生计担忧。其次,对于寻找自己姐姐此事,他毫无头绪,只能暂时相信李珂的话。 “走吧,跟着我去你这两天暂时住宿的地方。”老者转身,慢吞吞的往前走去。 苏凌天戴上贴戒指,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脑袋,随后跟了上去。 第二章 幽羽.霍克 幽暗的房间中,七个人围在一个十四岁左右女孩的旁边。为首的男子提着油灯向前探了探,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女孩。 女孩有着碎金色微卷的头发,一对碧蓝的眸子,留着齐齐的刘海,她模样清秀婉约,既不像赛欧尼印人,也不像亚西格人,倒像是两者结合产生的混血。 “应该对她进行犬邢,让猎狗杀死她!”一个背着弓箭的猎手扭头看了眼不远之处,嘴皮抽搐了些,眼神变得狠戾下去。 在不远之处堆着一具被肢解的尸体,双腿和双臂被砍成四十二节,呈弧形摆放,如一轮血月。躯体内的内脏被单独的挖出,不知去了哪里,‘血月’的前面是一颗睁大眼睛的头颅,压在被掏空内脏的躯干之上。 尸体的处理方式是大秦帝国‘铁勒’民族的〖忏悔死告〗,这是一种古老的赎罪方式。 铁勒民族的祖先来自于梭弥尔平原的赛欧印尼人,在经过百年的生活后,和当地的民族通婚,造就了如今的铁勒。 “欧文,她的事,帝国插手了,司术慢点会派专门的人接走她。”提着油灯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眼女孩满是血渍的长袖,他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的天赋救了她,这是我们无法干预的事情。” “可她残酷的杀了...” “欧文,我们的神--巴力将会惩罚她,让她永生堕入可轮回的无止痛苦之中。”男子收回油灯,轻轻的打断了欧文未说完的话,左手握拳轻按在额头上,“古力,我们伟大的神,除你以外,我们不可认识别的神,你是我们唯一的救世主。” 他背后的六人狠狠地盯着低埋着头颅的女孩,于无言中抬起左手握拳,轻贴在额头上。 厚重的铁靴声蓦然在房间中响了起来,一个披着白色衣袍的老人领着一群铁甲之士走入,在士兵的胸甲之上有一轮天平,这是司术‘衡宇’军的标志。 老者瞥了眼被肢解掉的尸体,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干咳了一声,沙哑的出声,“幽羽.霍克,她在哪里?” 七个铁勒民族的男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向老者看去,注意到士兵胸甲中天平的刻纹。无言之中,他们让出一条路,将被他们挡着的女孩暴露在老者的眼前。 女孩蹲坐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在她的肩头趴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银狐色小动物,在其背上有一撮琥珀色的斑块,看着有点像金丝熊。 “噢,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吓坏她了!”老者看着缩在墙角,眼神有点空洞的幽羽.霍克。他掀下自己风袍的帽子,整张病态的脸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在他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疤由眉骨拉至嘴角,扭曲的伤疤让他嘴角边上的笑容有着狰狞的味道。 欧文听着老者毫不客气的话,他瞪了瞪眼,往前走了一步。 噌... 四周士兵手中的利剑被半拔出剑鞘,头盔下属于士兵的双眼森寒无比的盯着欧文。 “嗬...”欧文表情一僵,咽了一口水,死死地按捺下心里的冲动。 “呵呵,铁勒族的年轻人,你该看好形势,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老者盯着欧文干涩的笑了声,慢慢的率领着铁甲之士往前,“你信奉的神,可能还在打瞌睡,他可不一定能保住暴脾气的你。” 欧文后退了一步,在老者走来的时候,主动的避开。 老者渐渐的走近缩在墙角的幽羽.霍克,轻声向身边的士兵问了句,“是她吗?” “嗯,是她。”老者身侧的士兵点了点头,从背后抽出如人手臂般粗大的竹筒,从内倒出一张画轴,快速的拉开,“大人请看,这是画师当时临时画的。” 老者瞥了眼画轴,又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幽羽.霍克,他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两手背负,“你们得到的情报最好不要有假,老夫不想白来。” “她的确是同时觉醒了多种元素的魂力,那日周边部分居民也看到了。”士兵一把扯过提着油灯的铁勒民族男子,“告诉大人,你所知道的。” 老者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提着油灯的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的确是,那天她杀人的时候,至少是使用了三种魂力元素,或者更多....”男子瞅了眼幽羽.霍克,他想起双手捧着血淋林心脏的女孩,不禁哆嗦了下,没有人愿意去回想起当日所看到的残杀,活在那个梦魇里。 “呵呵,感谢这个男人的死,给予了我们司术介入的权利。”老者嘴角扯开,露出一口的烂牙,冷冷的笑了起来,他弯下腰,细细的看着幽羽.霍克,怪笑了声,“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啊,为何不早早就沦落成一个孤儿呢?你的杀戮,造就了我们相遇的缘分。” 七个铁勒族男子听到老者的话,他们的脸色苍白下去,神灵沉睡了,居然让这样如魔鬼般的人活到这般年龄,可质疑神灵是件错事。 “你将成为帝国的尖兵,为帝国征战,为帝国而活,司术背后的组织期待着你的成长。”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枚铁戒指,在铁戒指之上刻着一把插入熔炉的断刃,“一切不会太久,应天书院将是你新的起点。” 铁灰色的戒指随着老者前伸的手臂,递到了幽羽.霍克的面前,上面拥有着骇人大切口的断刃闪烁着孤冷的光。 “接受它,成为帝国的尖兵,为帝国而活!”老者凝神看着幽羽,语气尽可能的平和下去,“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地方。” 两人之间一片沉寂,幽羽慢慢的抬起头来,指着远处的那具尸体,麻木的开口,“他,我杀的。” “尖兵该活在杀戮里,没有沾过血液的双手拿不起战斗的武器。”老者笑着回答。 “他是我的父亲,我杀了他....”与年龄不符合的语气再次从幽羽嘴中平缓的吐出,“你们还接纳我吗?《旧神约》中已有了我的安排--永生堕入可轮回的无止痛苦之中。” “帝国的上空从不敬奉神灵,加入帝国,成为帝国的尖兵,你将成为弱者的神,不可取代的神,我们愿意接纳未来的强者!”老者拿着戒指的手再往前伸了下,“现在戴上它,加入我们,完成我们司术对你的暂时安排。” 幽羽的手往前伸了伸,歪着头,声线空灵而绵长无力,“你们真的要接纳我?哪怕我杀了自己的父亲,该走上被神抛弃的道路。” “没有了任何的束缚,反而能成为更强大的人,我们司术背后的影子期待着你的成长,加入我们。”老者干涩的笑了笑,抓住幽羽满是血液的手,将铁戒指重重的按在了幽羽的掌心之中,“戴上它,你将来会成为我们的人。” “成为你们的人...”无神的话慢慢的被幽羽说出,她戴上铁戒指,歪着头看着自己血淋林的手,轻轻的喃喃,“我是《旧神约》中的永孤者,万物都不可接纳。纵使断刃重铸,前方亦不再存希望......” 老者看着幽羽笑了起来,他攥住幽羽的手,慢慢的往前走,“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三章 熔炉 两个多月后.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苏凌天出现在‘应天书院’的门口,在书院门口五十米处的中央是把巨大的断刃斜插入大地之中,纯花岗岩打造的断刃之上刻着‘应天学院’四个大字,断刃的两侧有约三米高,向前后不断延伸的纪念碑文,在石碑之上记载着汉沽关战役的七万多士兵的名字。 苏凌天微微的仰头,看着那把无比巨大的断刃,拿出怀中的铁戒指,细细的对照了眼,向中年男人问道,“戒指上的熔炉为何意?” “应天书院就是这断刃的熔炉,这把沉浸两百年的断刃在等待着一个人,一个从书院中走出为它重铸的人。”中年男子同样仰头看着那把巨大的短刃,他掀下帽子,露出肃穆的表情,“幻泱纪--后687年,汉沽关的李牧将军战死,他手中的长剑断裂被送至于此。” “这把断刃的名字是什么?”苏凌天随口问了句。 “「白鹿」,玄工大师百尺彦的收山之作,在九州剑刃中排名第四。”中年男子回答,看了一眼苏凌天掌心上的铁戒指,“一月之前,我对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一月前,这位叫做张子能的中年男子详细给他说了应天书院的历史,以及在书院中要注意的事项。 应天书院建立于二百六十四年,前身乃是帝国初期的‘战争学院’,由狂人王曦一手建立,位于九州北部的濠州,北临天谴海峡,西靠淮河,设于广陵郡的繁华闹市地段,是所文武兼重的书院。 书院将为学生提供两年的教育,开设的文化课程涉及德学、地理、绘画、语言、星宿等,在武学之上主要开设魂术运用、近身格斗、武器使用等课程。 书院面对的生源主要是亚西格人,无论贫富皆可入学,书院中有专门针对贫穷学生的扶持政策。 课程主张学以致用,学生就学期间不涉及各项考试。其书院的宗旨希望学生按各兴趣专长而发展,德才兼备。 如苏凌天这般被司术送入的学生,应天书院会为其出部分金额,大秦帝国再出部分金额,免除学费,每日可在书院免费领取一日三餐。 “簧言大人希望你可以学好坦米尔语,帝国需要这样的人才。”中年男子在沉默了一刻之后,他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帝国之内会黎昕族语言不超过六万人,璜言大人之所以将你安排在这所书院,主要是因为应天书院有开设坦米尔语的课程,以及你会点坦米尔语。”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在中年男子露出欣慰笑容的时候,苏凌天的语气却在突然间冰冷了下去,“我会杀回去,用坦米尔语告诉他们谁才是可以被随意宰杀的下贱货。” 中年男子的笑容一僵,站在他面前的还只是个十六岁的青年,可透出的嗜杀却犹如从战场而回的修罗。 “走吧,我慢点会为你处理入学之事。”中年男子抽回自己搭在苏凌天肩膀上的手,收敛自己的表情,转过身去,往前走去。 司术人员送入的学生入学极为简单,只需几个简单的步骤。 苏凌天捏着手里的铁灰色戒指,在断刃之上刻着‘苏凌天’三个小字。 “这是一点钱,你总是可以用到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交到苏凌天的手上,“幻泱大陆上以金铢为统一的交易货币,一枚金铢价值于一百银毫,一银豪相当于一千铜板。” 苏凌天接过钱袋子,掂量了下,感觉有点沉,他打开钱袋子,在里面全是铜板,大概有两百个左右,“一个铜板可以买到什么?”他捏住一个铜板看了起来,在铜板之上刻着精美的鹿角,对于一个从来没用过钱的人而言,这一切都显得新奇无比。 “一个铜板可以买到一个馒头。”中年男子看着苏凌天干脆的打开钱袋子,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咳了声回答,“或者一碟花生粒。” “馒头、花生粒?”苏凌天抬头看着中年男子,“是船上吃的那些东西吗?” “差不多吧。”中年男子不知道怎么对苏凌天解释,他使劲的点了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该回去复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捏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喃喃了声,“两千个馒头?” 中年男子再次干咳了身,背转过身去,轻轻的说了句,“是两百个馒头。”他脚步没有停顿,慢慢的走远。 苏凌天把钱袋系好,放入怀中,关上门。 房间中有两张床,供四个人睡觉,倘若没有多少学生选择住在书院,这房间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往年出现经常这种情况,多有房间被空置出来。 床上有领来的崭新被褥,和几件书院免费赠送的衣服。苏凌天拎着看了眼,用手摩挲了下,这可比他在黎昕族穿的兽皮好多了。 这几日是应天书院的招生之期,在此期间并不为苏凌天这一类人提供饭食,这大概就是中年男子留下一个钱袋子的原因。 嘤..嘤嘤.. 在苏凌天发神之际,床底下传出了细微的声音,一只银狐色的小动物慢吞吞的爬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枯草使劲的嚼着,头抵在石板之上,无精打采的叫着,“嘤嘤嘤....” 苏凌天蹲下身子,这只小动物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幼兔,背脊上还有着琥珀色的斑块,嘴巴一歪一歪的嚼着草根,眼皮抬下,似乎是饿着了。 “太小了。”苏凌天看了眼,他就失去了兴趣,这小动物虽然可爱,但是还不够塞牙缝,扒了皮就什么都没有了。 嘤嘤... 那只小动物注意到了苏凌天,它后退了几步,前肢抬起,对着苏凌天叫了一声,眼神之中盈满了希冀,似在等待着什么。 “它是要吃的吗?”苏凌天嘀咕了声,他想着自己没把对方吃掉都是好事了,这小东西还找他要吃的。他抿了抿嘴,没去理会对方的叫声,倒在床上,再次摸出了钱袋子,看着上面的精美鹿角。 第四章 魂锁典狱长 嘤嘤... 如鸟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个小家伙顺着苏凌天露在床外面的双腿爬了上去,后肢撑地,前肢指向紧闭着的门,叫了起来,“嘤嘤嘤...” 苏凌天右手往前一抓,轻轻的捏住小家伙毛茸茸的短尾巴,任它去挣扎,看了眼紧闭着的门,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小家伙多半是在门开的时候溜进来,现在无法出去,只能扯床席下铺垫着的干草吃,不过这小家伙倒是很灵性,不由让苏凌天感兴趣起来。 “不知要吃多少东西才能长大?长那么可爱,应该要比老鼠好吃。”苏凌天用另外一只手戳了戳小家伙胖嘟嘟的脸蛋,在小家伙‘嘤嘤’的叫了起来的时候,他笑了起来,把钱袋子塞入怀中,翻了个身,捧着小家伙推开门走了出去。 ....... 【濠州港口.夜】 两位披着斗篷的男人手持着法杖站在阁楼上,面对着港口边上的长长巷道,在他们的袖口之上绣着一对交叉之翼,翼翅之后是半露的利剑。 嗒嗒.... 楼阁的长梯之上传出声音,一个披着雪灰色风袍的女人背着弓箭慢慢的走了过去,她右手拎着一个陷入沉睡的女性,步子轻灵。 “三个月前,我们就收到了你的信,你说过会把人带过来。”披着斗篷的两人走出一人,他抬起头,笼罩在兜帽下的是个如熊一样的头颅,一对黑色的眸子中有猩红的镶边,这是个兽人。他盯着慢慢走上来的女人,语气变得越来越冷,“你们逆行者就是这样做生意吗?” “这是我上面之人的意思,那个小子,他们不打算按照约定把他交给你们。”女人耸了耸肩膀,掀开风袍的帽子,一小撮金色的卷发随之顺着她的眉梢滑落下去,半遮住她的碧蓝色眼睛,“你应该去问他们,而不是我。” “那上面的警告是什么意思?”另外一人从胸口中扯出一张牛皮革,上面画着一朵生活在沙漠中的铁荆花,这是逆行者的标记,收到这样标记的人意味着被警告。 女人看了眼牛皮革上的铁荆花,翘起嘴角,碧蓝色的眸子越来越冰冷,忽然带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这小子,我们不卖了,就是这样!” 牛皮革被重重一甩,他慢慢的仰起下巴,露出他满是倒翻伤疤的绿色脸庞,一对如野猪似的獠牙上有两道深深地割痕,“协定上可是说了,你们逆行者要为我们寻找够足够....” “我传送给你的信作废了,我们不会交出他。”女人露出了不耐的表情,看了眼两人手上的法杖,讥笑了声,“在艾泽拉斯,你们这样的装束算是个兽人法师,我喜欢这种古老的叫法。” 手握法杖的两个兽人微微的散开,各自抬起自己的手,在他们的掌心之上有着一簇冰冷无比的火焰。 “桀桀....美味的魂魄。”一声极为突兀的冷笑在两人露出不善表情的时候,冷冷的在阁楼中传出,一道锁链钩子快速往长着熊一样头颅的兽人而去,狠狠地一拉,他的魂魄在这一勾之中都是被拉扯了出去,发出骇人无比的惨叫声。 “这将成为一个困在灯笼子的幽魂,伴着岁月一同腐朽。”冰寒的话在铁锁钩子回拉之时,在女人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提着苍绿色灯笼的男子,他额头上有着犯人的烙印,整张脸充满着冰寒。 随着他的冷笑,锁链钩住的灵魂立刻被他丢入到苍绿色的灯笼里,他盯着另外一个兽人,舔了舔了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自言自语,“你会是一个坚毅的灵魂吗?不过下一刻,我就知道了。” “你是那名被流放的典狱长?”那位兽人绿色的皮肤上渗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在十年前,濠州的广陵流放了一名以收割灵魂而为乐的典狱长。后来,这位典狱长流浪幻泱大陆各处,只为收割最为坚毅的灵魂,被捕抓的灵魂将在苍绿色的灯笼中被折磨而死。 “噢,你认识我?”提着苍绿色竹笼的男人怪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冰冷的锁链钩索,“可这个并不是可以让我放过你的理由,会说人话的兽人,一切都不会太孤独,我的灯笼里将有魂灵与你为伴!” 吼..... 这位兽人大声的咆哮了起来,他们兽族以脸庞上的伤疤为荣,胆怯的族人不可成为勇士。他抬起握着的权杖,面对着对方蔑视的语气,开始露出他引以为豪的勇气。 “呵呵,一切都不会太久!” 五道冰冷的石柱猛然将兽人困住,泛绿的火焰连接起石柱,如是一座囚牢。 在囚牢出现的一刹,兽人的动作无限的迟缓了下去,他感觉有无数的钩索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无尽的痛苦让他的脸庞极尽扭曲。 “作呕的玩法!”女人取下背上的弓箭,快速拉开,在兽人张大嘴巴,用手扣出自己双眼的时候,冰蓝色的箭镞从兽人胸腔而过,一箭快速带去了他的生命。 气氛压抑了下去,提着苍绿色灯笼的男子甩了甩自己手中的钩索,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他干涩的发出声,“你不该感谢我吗?” “本女王能够摆平他们两个,你碍了我的杀戮,本女王难道该感谢你吗?”女人冷哼了声,侧转了身,看着港口。在过不久,一艘将要通向北方的大船会从港口出发,在冰璃之岛停下。 “今日,我的灯笼里少装了一个灵魂。”男人低下头,露出森寒的笑看着被女人拎着的那个陷入沉睡的女性,“她将残留在我的灯笼里,享受无尽的冰寒。” “我不介意这里多添一具尸体,同为逆行者的一员,你很清楚我会做什么!”女人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她语气一冷,地板之上蔓延起厚厚的冰晶。 “呵呵,尊敬的冰璃岛女王,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女娃。”男人露出萧索的笑意,收起了钩索,“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你要保护她,我就放过她。” 第五章 织魂师 女人轻笑了声,看了眼那苍绿色的灯笼没有说话。 “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那个小子不也是提供天翼会的货品吗?”男人注意到女人的目光,他收起了苍绿色的灯笼,开口问了起来,“你是怎么说服上面的人,将这小子从原定的名单中划去。” 女人沉吟了一会儿,抬起莹白的左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起那笼罩在沙雾中的巨大背影,一把猩红的魃祈雅从沙雾之中斩割而出的恐怖画面。 “他是很有潜力的家伙,他如果能够发展下去,上面的人会考虑让他进入组织的核心。”女人慢慢的回答,“交给天翼会太浪费了。” “呵呵,到时候,这小子如果不愿意呢?”男人笑了声,看了眼对方腋下夹着的人,“这女娃和他有关系吗?” “鼬在信息内说是他的姐姐。”女人抿了抿嘴,“我打算让织魂师在她大脑中构造一段虚假的记忆,让她把自己的曾经当作一个残缺的梦,构造的记忆将替代她的过去,她将成为我的学生。” “看好那小子,为什么不把那小子也抓回来,让我们逆行者的〖织魂师〗在他大脑之中构造记忆,直接让他成为我们的人。”男人眯眼,“现在,我去应天书院把他抓回来。” “牵扯甚多,上面的人在五十年前就着手调查了「天翼会」和黎昕族的关系,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女人摇了摇头,“这小子的身份不仅会把「天翼会」和黎昕族牵扯进去,可能还会把我们人族的部分权利者牵扯而入,在没完全看到他的潜力之前,上面的人不会去冒这个险。” “天翼会可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和我们主动撕破嘴脸,可他们一定会去着手调查那小子,为什么值得我们去保护。”男人脸皮抽了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来我这灯笼要空出一点位置了,两个组织上面的人可不会干预我们这些默默无闻者之间的厮杀。” “你自己小心点吧,那小子在应天书院,你也不用太过于保护,我们逆行者在未看到他足够的潜力时,上面的人不希望太过于介入。活着才可以成为强者,逆行者的核心也只接受强者。”女人晃了晃头,“十二联盟帝都掌握的那小子资料,可没有我看到的那一幕。” “你看到了什么?”男人的目光在刹那间凝固下去,他心里很清楚能让逆行者上面之人为此改变主意的事可不会太多。 “你想知道?”女人笑了声,“去问上面的人吧,看看他们觉得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男人没有应声,他甩了甩手里头的钩索。 “记着上面的人是派你来观察的,可不是保护,就算天翼会再次介入,你也不要随意的动手,适可而止。”女人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她冷哼了声,“若是那小子没有能力成长起来,拥有再强大的天赋魂力也是没用。” 男人摇了摇头,食指和大拇指扣圆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其余三指羽翼,看着对方,“我可不喜欢救人,杀人才是我的乐趣所在。” 女人简单的做了个相同的手势,看着对方转身而去,她扭过头,在港口的灯塔之下,一艘大船已经驶入了港湾。 ......... 【广陵街道.港口不远处】 苏凌天站在摊子前,看着刚捞出锅的油饼,他咽了咽口水,长城内好吃的东西可真是多。他手里攥着钱袋子,指了指刚捞出的大饼,向正忙碌着的商贩问道,“这个怎么卖?” “四个铜板一个。”商贩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了起来,“客官买一个吧,刚炸好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嘤嘤嘤.... 在商贩的话刚说完,从苏凌天怀里就探出一个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大饼‘嘤嘤’的叫了起来。 苏凌天脸一黑,想着等这小家伙长大了就烤了。他把小家伙的头按下,向商贩伸出两根指头,“来两个!” “好勒。”商贩拉高了音应了声,用纸把大饼包起来,摊出一只手,“客官,八个铜板。” “八个?”苏凌天喃了喃声,勾下头去掰自己的手指,“四..五...六...”他数着渐渐发现商贩看他的表情变了,脸一红,目光冰冷下去,眼睛狠狠一瞪,从钱袋子里拿出八个铜板出来,“给,八个!” “嘿,得勒!”商贩在苏凌天一瞪之下,他尴尬的笑了笑,接过钱,把用纸包裹好的大饼递给苏凌天,爽朗的叫了一声,“客官收好了。” 苏凌天拿着油饼转过身,在他怀里的那个小家伙又探出头来,伸出前爪,眼巴巴的叫着,“嘤嘤.....” 无情的大手再次按下,苏凌天咬了一口手里头的大饼,露出舒爽的表情,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他,对于一个大饼就是极易满足了。 他没有打算分一个给怀中的小家伙,慢点留点碎末给它就好了,那么小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吃太多的东西。 嘤... 极为绵长的尾音从小家伙嘴里吐出,它又再次的探出头,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苏凌天手上那个未啃食过的大饼,幽幽的叫了起来。 苏凌天注意到了小家伙的目光,他啃了口另外一个大饼,斜着眼睛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 嘤嘤.... 小家伙传出无力的声,它低下头,眼皮下阖,抬起自己的爪子舔了舔,眼神无比的失望,“嘤...” “这小家伙也太灵性了吧!”苏凌天在心里悱恻了句,用手轻轻的戳了戳小家伙胖嘟嘟的脸颊,在它抬起头的时候,撕了一块,朝它递了过去,“小家伙,你快吃!吃饱了,快快长大。” 嘤! 那小家伙两眼半弯,像两轮弧月,它伸出爪子抓住苏凌天递来的大饼,往嘴里噻去,又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苏凌天,“嘤!” “直接吞下去的吗?那么快!”苏凌天嘀咕了声,用手捏住小家伙的嘴巴,想看看对方嘴里还有没有东西。 “你是怎么吃的?”他嘀咕的时候,再次撕了一块往小家伙的嘴里递去,目光在小家伙的四肢打量起来,嘴巴一歪,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太小了,也不知要喂多久才能长大?会不会亏本?”他想到这里,看了眼又吃完,开始眼巴巴盯着他的小家伙。 他脸拉下去的时候,轻轻的用食指的指节敲了敲小家伙的头,“你吃慢点啊,我只有两百个铜板。” 嘤.... “把小麟还给我。”在小家伙吃疼叫了声的时候,在苏凌天前方站着一个女孩,隔着人海,两人遥遥互相望着。 第六章 灯火阑珊 灯火下的女孩金色的长发及腰,刘海微微遮住眉毛,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无比深邃。她的肤色莹白,五官不是很立体,可却是清秀无比,只是深邃的眼神透露出淡淡的忧郁,和她的年龄看上去极为的不相符。 她站在灯火下,抬起手指着苏凌天怀里的小家伙,不带一丝烟火味的开口,“把它还给我。” 苏凌天愣了愣,他在长城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女孩。 天谴海峡以南的亚西格人种有着小麦色的皮肤,黑色或者杏黄色的眼睛,五官比较扁平的同时骨架也较为小;而在海峡以北的赛欧尼印人的皮肤则是有着极为皙白的皮肤,眼瞳呈现碧蓝色或者亚麻色,五官要立体一些,再往北的蛮族和夸父两个人种则是体态强壮,他们有着极为茂密的体毛,眼睛狭长,两肩极宽,有着较厚的嘴唇,皮肤呈现棕褐色,嘴唇略厚。 可处在灯火下的女孩不像任何一个人种的人,苏凌天遥遥看着对面的女孩,心里蓦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喂,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女孩注意到苏凌天空洞的眼神,她缓缓地走了过去,弯下腰,用手撩了撩小家伙的白色胡须,“还好找到你了,小鳞。下一次,你可不要乱跑了。” 咕... 小鳞啃完自己双爪上捧着的大饼,发出一个不同的音节,在苏凌天怀里扭动起来,急切的想要爬出去。 苏凌天一手按在小麟的头上,拎着它的耳朵把它拖了出来,“原来是有主之物,还给你。” “谢谢.”女孩看着苏凌天的手法,她皱了皱眉头,小心的用两手把小鳞捧住,脸凑了过去,鼻翼轻轻的擦了擦小鳞毛茸茸的脸蛋,咯咯的笑了出来。 苏凌天眼神有点发愣,一种近乎原始的冲动要支配着他的躯体去拥抱这个女孩,把她融入自己的怀中,成为一体。 他觉得自己脸颊发烫,身躯绷得僵硬,这个笑容真是迷人啊! 在黎昕族生活的角斗者,遇到自己喜欢的异性同族,可以直接扑过去,用武力去支配对方的意愿。多年以前,几个男子就是看上了自己姐姐,在扑上去的时候,被自己姐姐干脆的割喉。 这看起来只是个柔弱的女孩,苏凌天心里想。可这儿是在长城内,这里面有着另外一套规则,不能直接扑上去,把对方按倒。 从越州的格柒郡到濠州的广陵中,陪他一同前来的中年男子就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大秦帝国的律法以及风俗。中途,还教了他使用筷子,不过至今苏凌天用的都不是很好,用筷子吃饭,远远没有用手抓,用牙齿撕咬来的方便。 女孩注意到了苏凌天死死盯着她的目光,她眉毛一挑,抬起头看着对方如野兽一样的眼光和绯红的脸颊。她微微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苏凌天手上的捏着的大饼,试着问起,“你手上的那个可以卖给我吗?小麟似乎很喜欢你手上的东西。” 咕... 小麟似乎听懂了女孩的话,它欢愉的叫了一声,眼巴巴的瞅着苏凌天手里头的大饼。 “给。”苏凌天将手里头的大饼递了过去,咽喉中像是壅塞着一块炽热的铁块,让他说不出过多的话。 “羽儿.” 一道嘶哑的老人声音从女孩背后传来,一个披着灰色衣氅老者慢慢地走来,一张脸笼罩在帽檐下,看不清样子。 苏凌天注意到在老者衣氅胸口位置处有用金色丝线刺绣的天平,这是大秦帝国司术机构的标志,送他来应天书院的那个中年男子,也拥有着相同的标识。 “爷爷.”女孩乖巧的叫了一声,扭头望老者看去。 老人慢慢靠近,抬起头来,他的整张脸暴露出来,是张极为狰狞的脸庞,从眉骨到嘴角处有道凹陷下去的伤疤,满是皱纹的脸上不是年迈的味道,而是似有似无的狠戾。 苏凌天瞳孔缩了缩,这个老人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老者也注意到了苏凌天,他冲苏凌天点了点头,轻轻的揉了揉女孩的头,“走了,该回应天书院了,这里你也应该熟悉得差不多了。” “嗯,爷爷。”女孩平静的点了点,跟着老者和苏凌天擦肩而过。 “应天书院?”苏凌天看着女孩的背影,他呵呵的笑了声,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对方是应天书院的新生,和他一样,兴许还可以遇上,只是不知那个女孩是否也是个孤儿,身边跟着个司术的人员,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呼... 他哈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按着自己发瘪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声响起的时候,他掂量了下自己手里头的钱袋子,嘀咕了声,“用去了八个,还剩下...”他说着又勾下头去掰自己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数起来,“两百...一百九十七...”数了几下,他就弄混了,使劲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嘀咕了声,“两百个又是多少?两百个用去八个应该是两个。” 他看着自己的两手,去掉八个,还剩下两个。在迷惑中,他掂量了下手里头的钱袋子,没有再去纠结数量,反正搁在手里头沉甸甸的感觉,还可以买很多的馒头。 顺着长长的街道折回,他又到了刚才的商贩那里买了一个大饼,边走边啃,往着来时的路而回。 在灯火阑珊之处,有个男子提着一盏苍绿色的灯笼,拿着一卷画轴,遥遥看着即将离开港口的大船。他眯起了眼睛,将画轴拉开,上面画着的是个十五六左右的青年,披肩的长发无比凌乱,一对剑眉之下是一双犀利无比的眼睛,就像一头被逼在墙角,毛发倒竖的野兽。 “苏凌天。”他用手摸了摸画轴,露出遗憾的表情,“呵呵,没有了皮囊,他就是一缕无处安放的灵魂,可惜了,拥有着这样眼神的小子,灵魂被拉扯而出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喂,是落下的船员吗?”一个提着竹笼子的男人慢慢的向他靠近,头往前探了探,“船快开了,要离开的赶快离开。” “我知道,是该离开了,那具肮脏的皮囊可不是一个好的存放之地。”画轴被收起,男子猛地抬起头,扯开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记钩索快的不可思议的冲对方勾去,在对方眼瞳一缩的时候,快要溃散掉的魂魄就被拉扯出去,迅速的抛入到苍绿色的灯笼里,“这才是灵魂的安放之所。” 停在港口的大船再次启航,提着灯笼的男子从尸体上踩过,沿着长长的街道走远。 第七章 基础 六天后,应天书院在招纳八千六百多新生后,正式结束了招生。 入学的八千六百个新生一共分为两百一五个班,每班四十人,并分配一个辅导师。但辅导师不教学生任何课程,他主要负责学生的日常生活并掌握每一个学生的心理动态。 应天书院属于私人建造,帝国介入的一所书院,它集教育、学术、藏书、魂力研究为一体,采取极为自由宽松的短暂教学制度。 应天书院此般自由宽松的教学制度,主要沿用了天谴海峡以北的赛欧尼印人的教育方法。 由于广陵是个临海城市,与各族在文化交流上尤为频繁,这也使这座城市文化呈现多元,不仅有人族的文化特色,还有兽人、海妖、翼等各族文化的融合。 大唐盛世结束后,九州往后推的一千三百年,在历史上书写都是王侯将相的历史,与下层阶级平民无关。在九州第五个帝国-汉处于风雨激荡的时局之时,赛欧尼印人的教学制度由沿海城市传入,其围绕平民的各项权利斗争得到了大部分平民的拥护。 汉崩之时,九州分十六国,各国战争不断,无法顾及赛欧尼印人在文化上的传播,这个时期不仅是教学理念的传入,更是两大宗教正式大规模踏入九州疆域的时候。 十六国征伐时期,天主教和什尼正教分别携带《新神约》和《旧神约》开始了在九州的传教之路。于幻泱纪--前223年,十六国一统,南方一个称之为''平讼''的国家在其领袖赵两朝的率领下北征各国,建立‘大讼’帝国。 帝国建立初期,于皇位上的男人开始巩固自己的帝权,派出大军镇压不利于他掌控帝国的其余势力,天主教和什尼正教的教徒被驱赶出九州,遗留在九州疆域的《新神约》和《旧神约》被大批的烧毁。 后十年,两个教派与初立的大讼在天谴海峡摩擦不断。于幻泱纪--前210年,梭弥尔各个王国的勇士在教派的安排下,陈兵于天谴海峡中,开始了长达六年的南征,在他们的历史之中,称这六次南征为〖圣战〗,其目的就是为了逼迫刚建立的大讼帝国妥协。 在前五次南征之中,大讼的著名将领文仪水面对机动性并不强的南征士兵,采取了分而击之的政策,致使梭弥尔前五次“圣战”皆以失败结束。 后期,迈入年迈的帝王在一酒宴之上,为进一步集中内部统治,他收回了各个武官的权利,秉笔直书的史官将宴会上帝王的伎俩记录了下来,收录于《讼史.帝王传记》之中,后人称之此事为“杯酒释兵权”,这位年迈的帝王此举彻底寒了镇守边疆武将的心,南征的圣战士于绝望中再次看到了破晓的光。 幻泱纪--前204年,两大教派组织第六次南征,信仰《旧神约》以及《新神约》的部分兽人部落加入了这次的圣战之中,失去将领支持的帝王,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圣战大军,他亲自挥军向北抵抗外族, 在云州的楚河大败于圣战军队,被迫与两大教派签订《神使之路》的协定,答应开放北部云州、濠州、雍州以及西部雷州的大部分沿海城市,作为两大教派的传教之用。 这次被后人称为“楚河战役”结束的六个月,大讼的建立者病逝于返回帝都的途中,其长子沿袭帝位,面对着教派的冲击,在谋士张良的建议下采取了扶持九州百家思想的决定,对儒家、法家、道家的教学进行宣扬,提出‘百学皆为国用’的思想,鼓励有学之识投身于帝国建设之中,从底层平民中选取贤士,削弱阶级矛盾。 这一时期,不少底层的平民经过自己的努力,步入上位者的行列,沿袭的贵族权利进一步被削弱,可皇权却稳如泰山。谋士张良的建议致使不少的中阶级贵族没落,为那些底层的贤士围绕帝王服务而进入上层提供了机会,这也使帝王的地位更加巩固。 在此时期间主张‘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的儒家达到鼎盛时期,其思想为帝王所用,各个书院皆开设儒学的课程。 大讼的文化以其包容的一面促进了四大人种在文化上的交流,这个时期,大讼盛产的茶叶、玉、瓷器经过沿海各个港口的商人转手运到天谴海峡北岸。于此同时,北岸的烟草、算术、一些农作物也传送到了九州疆域。 大讼帝国在建立一百五十年走向繁荣,虽重文轻武,可它以更开放的态度促进了帝国其余领域上的繁荣发展。 幻泱纪--后7年,怀葛思山脉以北的浦丹草原上,各个蛮族部落被孛尔只斤这个大部落所统一。 草原上的王拄剑站在草原之上,遥遥望着南边,目光犀利如鹰。他问后面自己的大儿子,“巴图,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大儿子驻目远眺,回答,“羊群,更加广袤的草原。” “不,是更加旷阔的土地,那儿有女人、有财富、有容纳我们蛮族野心的一切。”拄剑的草原之王露出深邃的目光,“我们草原的神--盘鞑,将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神。” 在这个男人说完这句话的六个月,属于蛮族的铁骑开始南下。梭弥尔的贵族骑士在蛮族的铁蹄之下毫无还手之击,只抵抗了六年,梭弥尔的各个王国彻底沦陷。 幻泱纪--后一年,蛮族的铁骑在梭弥尔投降军队的帮助下,从濠州的广陵登上九州这块大陆,开始了属于蛮族的野蛮征伐。 ‘重文轻武’的大讼开始节节溃败,经过四年的战斗中,蛮族的铁骑士兵临大讼的帝都--樊城。大讼的皇氏弃都而逃,往南在豫州最大的城市宛平定都,重建大讼,史称南讼,开始修缮工事,抵抗随时可能再次南下的蛮族。 幻泱纪--后21年,草原上那头迟暮的雄狮死在了他的征战途中。其六个孩子继承了雄狮的野心,一边继续攻伐九州疆域的同时,在北方,属于夸父生活的疆域也迎来蛮族的铁蹄。 八年后,南讼的王都宛平城破,九州正式被纳入蛮族的领土。 于幻泱纪--后33年,孛尔只斤的新首领哈丹巴特尔建立了横跨三疆的帝国--大蒙,对九州百家、梭弥尔教派进行打压,焚烧大量的书籍,以土掩埋防抗之士。 这位雄姿英发的男人统一各个人族的文字,度量衡,语言,并在他继位的第六年开始着手于对艾泽拉斯攻伐的谋划。 一百四十年后,大蒙帝国彻底的巩固,哈丹巴特尔的子孙阿尔斯楞重新启动了当年的那个谋划。这个骨子里就透着‘征服’的蛮族正式向艾泽拉斯派兵,对兽人各个部落宣战。 兽人各个大部落奋而起兵,以更野蛮的方式在艾泽拉斯的〖万泽峡谷〗挡住蛮族的骑兵。后艾泽拉斯古老的精灵一族加入兽人的战斗之中,以强大的空中攻击力度袭击了蛮族的后方,致使蛮族前军粮草中断,被屠杀在万泽峡谷。 这与艾泽拉斯万泽峡谷战役,致使大蒙元气大伤,不得不铩羽而归。 幻泱纪--后387年,人族亚西格、赛欧尼印、蛮、夸父四大种族在神秘势力的推动下,于天谴海峡的失落群岛签订《自由解放》盟约,大蒙正式瓦解。 人族各大书院在历史等种种原因之下,包容各族文化开设课程,后诸子百家再次崛起,大秦的统治者沿用了部分大讼在教育上制度。 虽然应天书院相对自由宽松,可它的教育基础同其他书院一样,统统都是建立在‘百学皆为国用’的基础上,每一个在书院接受教育的学生,都以‘忠义’为重,修身以平家、治国。 第八章 我喜欢幽羽 苏凌天所在的班级是十二班,他站在人群里,手里头拿着一张瓷青色的纸张,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字,可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他表情有点发窘,望着讲桌边上的一个人。 站在最前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身的浅白色裙衣,眸子清丽间带着点柔和,五官娟秀。她站在讲桌边,低着头,手轻轻捻着纸张,看着上面的人员介绍,手腕上三四个紫晶镯子随着手摆动发出叮铃的脆响。 她是皇宫的侍卫,这次成为应天书院的辅导师纯粹是件很无奈的事情。 “被我念到名字的,上来自我介绍一番吧。”她抬起头,手缓缓地将垂落的头发挽于耳后,目光慢慢的在四十个学生脸上扫过,丰盈的唇轻点,“幽羽.霍克,一只幽冷的老鹰,你先来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霍克”这个姓来自于赛欧尼印人,是老鹰的意思,在一排亚西格姓氏面前,这个姓氏不免勾起了女人的兴趣。 声音落下后,一个穿着青灰色曲裙的女孩慢慢的走了上去,在裙衣之上是副淡淡的水墨画,几节瘦竹,几飘落叶,她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边,微微遮住纤纤的锁骨。在女人的肩头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兽,正不安的叫着,“嘤嘤...” “幽羽.霍克,一只幽冷的老鹰。”苏凌天轻喃了声,那头金色的碎色和那只幼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他盯着幽羽的身影,看着她缓缓的走上去,转身,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的时候很自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叫幽羽.霍克,这是我的好朋友小麟。” 幽羽站在台上,面对着众人,她心里有点紧张,露出笑容的脸庞其实上有点小抽搐,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在她的记忆中,好像陪伴她的除了自己的爷爷,就是肩膀上的小麟了。 咕... 幽羽肩膀上的小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它伸了伸脖子,清脆模仿鸽子的声音叫了句,抬起前爪捋了捋自己白色的胡须。 “它是头鸟鸣兽,可以模仿各种鸟儿的叫声,样子看起来有点像金丝熊。”幽羽小心的把肩膀上的小麟拎了下去,一手托着小麟毛茸茸的身子,一手轻轻的捏住小麟的前爪晃了晃,咯咯的笑了出来,“大家好,我是小麟,很开心认识大家。” 讲桌下爆发了掌声,长得好看的女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可以吸引到爱慕的眼光。 苏凌天看着幽羽温煦的笑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慢慢的红了起来。 “不说说自己的爱好呢?这群小家伙如此热情。”站在幽羽身边的女人清亮的眸子莹然间,在讲桌下的男生面庞上扫过,发出极弱的无奈声,“一群成年礼都没过,却情窦初开的屁小孩,真是让人无奈啊。” 她的声音很弱,讲桌下的众人虽然听不到,可站在她身边的幽羽却是听的极为清楚。 “我...我...我喜欢蓝色和夏夜下的天空,还有大海上埋在沙子下的贝壳。爷爷说,每一枚搁浅的贝壳就是一段未说完的故事。”幽羽脸颊绯红,语气一点吞吐的说着,头低了下去,碎金色的刘海顺势拂过她的眉梢,“很开心认识大家。” 在她讲完,讲桌下的所有人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下去吧。”女人轻轻的拍了拍幽羽的肩膀,看了眼下面的男生,她抿嘴轻轻的笑了起来。 幽羽抬起了头,脸像是熟透的苹果,她慢慢的走下去,四周不断有男生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让她心脏更加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苏凌天要表现得克制些,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慢慢走下来的幽羽,不紧不慢的鼓掌拍手。 “下一个,苏凌天,上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女人忽然间的声音,让苏凌天整个身子在顷刻间绷紧,鼓掌的双手一滞。他可从来没自我介绍过,除了在角斗场上的厮杀,他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脏快速的跳了起来,收回了自己眼角的余光,整个人呆在原地没有动静。 “苏凌天,你们没有人叫做苏凌天嘛?”女人埋着头,右手的食指压在一页字迹之上,上面是对苏凌天的介绍,以及司术对苏凌天做出的评价。 苏凌天干咳了声,慢慢的走了上去,小腿有点抖,他杀人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走上了讲桌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幽羽的位置,脸颊变得越来越滚烫起来,他咳嗽了声,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 女人露出慵懒的笑,在苏凌天的资料后写下五个字“暂时逃避性行为”,后面划了一横。她在入宫前,曾被安排去学过一门关于从人的各类细节推断出人物性格的课程。她看着身子僵硬的苏凌天,内心轻轻的笑了笑,一般来说,扭头回看她的次数越多,这个学生内心也不自信,越内向。 “我叫苏凌天。”苏凌天扭回头,双手抓着裤脚又松开,语气一顿,眼角因为过度绷紧抽搐起来。他的目光仍然犀利,即使他自己的话说的极为吞吐,“大概...大概..大概十六岁。” 哈哈... 讲桌下的众人被苏凌天的行为逗得笑了起来,那无比僵硬的身子,目光却犀利无比,就像一个刺猬,连自己的年龄似乎都不知道。 站在讲桌边的苏凌天,他攥紧裤子的双手握拳,目光变得越来越犀利,绷紧的身子像是一把拉紧的弦,随时都会发射出致命的箭矢。 “别紧张,他们只是一群不了解你的小家伙罢了,并没有什么恶意。” 在苏凌天沉默的站在讲桌上时,一只莹白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一捏,女人声音轻细的开口,“对大家说说你喜欢什么吧?让他们了解了解你,相信我,他们并没有恶意。” 女人的话一落,苏凌天脑海里闪烁过自己姐姐的样子,还有刚才幽羽温煦的笑容以及这些日子在长城内吃到的东西。他喉结滚动了下,又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 “说吧,喜欢的东西可是要大声的说出来。”女人在字迹边又画了横,微笑的开口。 “我喜欢姐姐还有各种好吃的,以及....”苏凌天语气顿了顿,又想起刚才女人对自己说的话,壅塞在咽喉中的话快速说出,“以及..以及幽羽...幽羽.霍克!” (在前面幽羽这个人物第一次出现,她的性格和现在出入很大。我在前面有一章织魂师,希望你们可以知道我的用意,我是个情商不高的人,不知道怎样留住读者,很多读者稍看到一点不懂的地方就弃了,我只能用这样拙劣的行为尽可能的留住你们。这书采取多视角推进的方式,借鉴于剧版的《权利的游戏》) 第九章 沉重的课程 苏凌天的声音并不大,可在他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讲桌下所有人都是停住了笑,扭头向幽羽看去,猛地发出比之前更为肆意的笑声。 幽羽在众人目光的逡巡下,她极为的不自在,脸颊更加绯红起来。她看着站在讲桌边上不知所措的苏凌天,认出是昨晚见过的那个男人。如今见对方木楞的站在上面,她心里有点想笑。 嘤.. 小麟用毛茸茸的耳朵轻轻刮了刮幽羽的指尖,一双眼睛看着讲桌边上的苏凌天骨碌碌的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讲桌边,站在苏凌天边上的女人目光一滞,紧接着她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内向的年轻人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莫名的想到,在司术提供的资料之中,苏凌天是个从小就生活在长城外的角斗士。 这样一个没在族群呆过的年轻人,对于这长城内的世界的认识大概就是一张白纸吧。女人想到这里,她抬起了头,手轻轻的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冲苏凌天眨了个眼,“喜欢一个人可是要去追求的,你可是要加油呢。” “追求,是把她按倒吗?”苏凌天身子有点僵,他偷偷看了幽羽一眼,迷惑的问道。 “哈哈...”女人掩口一笑,“是去讨她的欢心,去呵护她。”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辅导师的身份,干咳了声,轻轻推了推苏凌天的后背,“下去吧。” “下一个,兰发春....” 苏凌天缓缓地走了下去,不断有人向他投来鄙薄的目光。他目光锐利,一副毫不畏惧,要扑上去殴打的模样,慢慢的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不敢去看幽羽。 后面其余人的介绍,他听着都有些心不在焉,整个人及其不自然的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直到所有的人都介绍完,站在讲桌边上的女人轻轻的拍了拍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张瓷青色表格,扬了扬,“各位呆在应天书院的这两年期间,书院不采取任何考核,一切看各位的自律。这是一张应天书院要开设的全部课程,各位有一个月的挑选时间。”她说到这里,目光在讲桌下的每一个人脸庞上扫过,继续说下去,“在这一个月期间,你们要去感受书院开设的每一门课程。一个月后,选出自己最感兴趣的课程,勾画出来,把这张表格交上来。” 她说完,所有人都勾下去看了看手里头那张瓷青色的表格。苏凌天也勾下了头,尽管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可他还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因为他觉得可能幽羽正看着自己。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此时的幽羽正看着自己手里的表格,在上面光是文化课就有四十六门,包含历史、大陆地理、各族文化以及诸子百家思想,在竞技上面更是密密麻麻,为首的是四大魂力元素运用,再往后是各类武器的使用、近身格斗、飞禽作战等。 “你们每一位至少勾画文化课程五门,竞技课程四门作为你们这两年的学习内容。”讲桌边上的女人看着众人,“选好之后,应天书院会合理的为你们安排课程的时间,你们每一次上课都要签署自己的名字。书院虽然不进行任何的考核,可最后我如果发现你们经常不去上课。两年后,书院不会给你们任何的评价。”她讲话的时候,温和的眸子变得越来越严厉,“两年后,你们只要正常去上了课,你们的每一个老师都会给你们一个在课程上的评价打分,凭借他们的评价,你们不仅可以进入更好的书院,而且还有可能获得商会、帝国机构的任用。” “哇,这赛欧尼印油画课程每个月十六节,谁选啊?” “这个更夸张,近身格斗术每一个月二十节!” “魂力消耗课程每一个月还二十二节呢,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可不是,一节课程半个时辰,而且每一天的同属课程是连着上的,这得多无聊!” “对啊,连着上,连尿都要憋着。” 在讲桌边上的女人说完,下面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由于苏凌天不识字,他只能听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他对那些文化课程不感什么兴趣,毕竟他大字不识一个。他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子,心里想着也不知书院有没有开设数钱这一类的课程,他迫切的想弄清楚其他人平时是怎么计算的,数字大了,掰手指就极为的费劲,总有一种十指不够用的无力感。 啪啪.... 站在讲桌边上的女人重重的拍了拍桌子,锐利起来的目光在每一个学生脸上扫过,在众人安静下来后,她又清了清嗓子,“还有,你们必须在每一晚的戌时来到这儿看一个时辰的书,书籍类型任由你们自行选择。到时负责这儿灯盏的人员会保证这间房子的亮度,若经常不来,应天书院将会对你们进行驱逐。” “什么,戌时?还一个时辰,那是要上床睡觉的时间?” “每一晚都要来,唉....” “我怎么坚持的下去?那可是戌时,我一定会打瞌睡的...” 女人声音一落下,下面的学生的喧哗声更大了起来。站在讲桌上的女人再次拍了拍桌子,目光锐利的扫视过去。 下面的学生慢慢的安静下去,在女人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下面传出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那是喝花酒的时间,怎么是在戌时?” 这声音在寂静中慢慢的在房间中传开,所有人都往声源处看了过去,那是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男生,看模样只有十五六岁,他低着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周边气氛的不对。 直到人群中再次爆发出笑声,他才意识到讲桌边上的那个女人正玩味的盯着自己。他咽了咽口水,蜷了蜷手里头的表格,一张脸通红。 苏凌天站在原处,他重重的呼了口气,他不知道所谓的花酒是什么,不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搁在那个小胖子上,他终于是感觉到了自在。 站在讲桌边上的女人收回自己的目光,并没有发火,轻轻的向幽羽招了招手,“幽羽.霍克,你上来帮我发发这个。”她指了指讲桌上一大叠的纸张,露出了平和的笑。 幽羽走了上去,慢慢的将讲桌上的一大叠纸张发了下去。在幽羽向苏凌天走来之时,苏凌天撇过脸,没敢去看幽羽的眼睛。 每一个人都拿到了五页的纸张,上面有着一排排的字迹。 “这是书院第一个月所有课程开设的时间和地点,一个月后,把你们勾画的表格交上来,这两年只许更改一次所选课程,而且更改的课程不超过三门。”女人扬了扬手,语气突然顿了顿,忽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哦?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你们这两年的辅导师--奥列格.青铉,你们这两年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说完,她埋头看着手里的瓷青色纸张,挥了挥手,“你们现在可以自由安排了,记得晚上带书来这儿。” 在她说完,房间中的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散去。 苏凌天走在最后,他拿着手里的表格向青铉走了过去,语气生硬的说着,“我不识字,可以不用上文化课程吗?” “不行,有些课程在前期不用识字,你可以去听听各族的历史,也可以选择画画之类的。”青铉没有抬起头,她拿起记载各个学生资料的纸样看了起来,“今晚,你居住的房间将会加入一个人,关于如何学习文字,你可以问问他。” 苏凌天眯了眯眼,他的房间至今都还只有他一个人,虽然是供四人睡觉的房间,可现在还没有其他人入住。 “他还没来吗?” “嗯,晚上来,他很热情。” “你好像很了解他,你们认识吗?” 青铉抬起头,看着苏凌天,知道对方并不识字,手指轻轻的敲击在纸张上,“我不了解他,这上面写着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凌天摇了摇头,他瞥了眼那瓷青色的纸,又看了看青铉,不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他收起手里的东西,犹豫了下,问了起来,“数东西是什么课程?” “数东西?”青铉眯了眯眼,反问了句。 苏凌天掏出怀里的钱袋子,轻轻的摇了摇,“就是知道用了多少,还剩下多少?” 青铉闻言,她不由莞尔一笑,“那是算术课,在后天的巳时有连着的两节。到时候,你可以去听听,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你应该可以听得懂。” “谢谢.”苏凌天点了点头,这两个字说的极为的生涩,他慢慢的从青铉边上走了出去。 第十章 同窗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带着醉意的话从房间中传出,一个人把着剑坐在床侧,手里握着铜锡,一口口的喝着酒。 房门被推开,黑魆魆的房间出现微弱的光。苏凌天站在门口,看着床侧的那个喝酒的男子,慢慢的走了过去。 “喝酒吗?”坐在床侧的那个男人手腕一转,把铜锡一歪,露出里面清澈的酒水,“喝醉了,才会有故事。” “我不会喝酒。” “那就是没故事吗?”男人的语气倏忽间轻缓下去。 苏凌天沉默,他躺在了床上,后脑勺压着他的手臂。他们二人之间的床只隔着四步之距,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不醉的人,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喝醉的人,说的是自己的故事。”在黑暗之中,男人传出爽朗的笑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想听我说别人的故事吗?我从江湖而来,将要去那高堂之上,我有酒,有故事,也曾流浪。” “你醉了吗?”苏凌天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男子的侧脸,那半侧眸子的余光极为忧郁,他双眼轻眯了眯,“我不听别人的故事,那些都与我无关,你叫什么?” “牧浅风,一个来自江湖的浪客。”黑暗中,男人的手抬了起来,浅浅的饮了口酒,“你呢?” “苏凌天。”黑暗中传出声。 “来自哪里?” “长城外,黎昕族的斗兽场,从小就生活在那个地方。”苏凌天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语气顿了顿,“牧是皇室的姓,我在大船上听过大秦开朝帝王的故事。” 两人间沉静了下去,片刻,牧浅风继续的开口,“可我不是皇室的人,我来自江湖,有酒有故事,剑从不离手。” 苏凌天翻身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那个模糊的轮廓,声音压低的开口,“可你刚才说自己要去高堂之上。” “高堂?哈哈,一个从长城外而回的人居然也知?”他笑了声,忽地晃了晃自己手里头的铜锡,“这里面装的全是水,结束书院后,我想考起功名。”他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柔下去,“再过两年是我满十八的时候,成年了就该想成家之事,不再去流浪。” “这个跟你喝酒有什么联系?”苏凌天盯着牧浅风,看了看他单手扣在剑格上的左手,慢慢的开口。 “有酒的地方就有故事,有故事的地方就有江湖。”牧浅风盖上壶盖,躺在了床上,“这是一个教我御剑术的男人告诉我的,他说握剑喝酒的人一生都在流浪。我要佩着剑,步上高阁,睥睨天下。” 苏凌天躺下,他有故事,可他没酒,也不在江湖,他只想两年后进入军营,成为新兵各项考核的前一百名,这样他才能得到一些关于她姐姐的有用线索。 “你多大了?”牧浅风翻了个身,看着苏凌天,伸出手捅了捅苏凌天的手臂。 “大概十六了,应该是吧。”苏凌天想了想,他蹙着眉头回答,掰着自己的手指,“在长城外,我没什么时间观念。” “那一定很痛苦吧。”牧浅风抽回自己的手臂,他蜷起了右腿,摸了摸边上的铜锡,使劲的晃了晃,抿起嘴来,“我听说晚上还要准备好书籍,花上一个时辰看书。” “嗯,戌时。”苏凌天点了点头,算算时间,也没多久就要准备了。 “唉.”牧浅风听到苏凌天的回答,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次捏开壶盖,喝了口水,吧唧了下自己的嘴巴,“凌兄,你听过一句诗吗?”他说着,目光变得越来越惝恍。 苏凌天看着他,平静的摇了摇头,他一个在长城外长大的野孩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更何况是诗文。 “月上柳梢头,相约去青楼。”牧浅风惆怅的说着,“戌时,本是你我勾肩搭背一起去喝花酒的时候,”他说着,爽朗的笑出了声音,“在烛火下看书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苏凌天蹙起眉头,刚才那个胖子也说出了“花酒”二字,他不知道这“花酒”到底是什么。 迟疑了片刻,他看着牧浅风,“花酒是什么酒,好喝吗?” “好喝,花前月下的酒最暖浪子的心。”牧浅风笑了起来,他从苏凌天的语气中听出了对方的不解,翻身坐起,手腕压着剑柄一转,脸向苏凌天凑了过去,嘴角一挑,“改天,我带你去。” “不去,我没钱。”苏凌天摇了摇头,掂量了怀里的钱袋子,心里惦记着商贩手里头的食物,他避开了牧浅风的眼睛,使劲的摇了摇头。 “欸,相识就是有缘,不用你花钱,改日我们一起去花酒。”牧浅风笑了笑,站起,甩了甩挽住长发的灰色布条,“快到戌时了,凌兄,我们一起走吧,今日辅导师应该会提前为我们安排位置。” 牧浅风摸了摸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摸出两本书,丢给了苏凌天,“今晚就看这个吧,明日可早些去书院的书阁找些书。” 苏凌天一把接住书,由于光线有些弱,他只能依稀凭着手感摸出书籍的封面是张牛皮革。 “我不认识字.”苏凌天扬了扬自己手里头的书本,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有些红,可还是倔强的说了出来。 “这是《大唐风雪录》,嵇汎之作,上面还有一些插画,你可以先看看上面的插画。”牧浅风笑了声,“改天,我教你认字。”他说着已经往房间外走去,“走吧,时间不早了。” 苏凌天看着门口的那个背影,翻身坐起,看着牧浅风搁在床上的铜锡,他心里有点好奇,在犹豫了下后,捏开壶盖,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而后剧烈的发出咳嗽声,仿佛他的声带要被生生扯断一般。 铜锡里装的是酒,而且是浦丹草原上蛮族之人的烈酒。苏凌天这一口狠狠灌下去,没有一点酒性的人头脑会变得越来越迟钝。 “呵呵.”牧浅风转过身,看着被呛着的苏凌天,他大笑了起来,慢慢的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长眉一挑,“现在你有故事了。” 第十一章 守夜人 走着走着酒劲就上来了,苏凌天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像是被烙上了火,他被牧浅云搀扶着走向教室。 教室里早已经坐满了人,青铉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慢慢的朝她走了过去,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在两人名字的后面划了一横,抬起头,将耳侧的发丝挽到耳后,“你们迟到了,每年不可迟到十次,每次不可迟到半个时辰。违反的,到你们结束应天书院的教育后,书院不会给你们任何评价。”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也就是说,应天书院不会承认你们曾经的学生身份。” 牧浅风搀着苏凌天,看着青铉笑了笑,把头探进房间中又缩回来,“我们坐哪里?” “唯一的两个位置,矮桌上有你们各自的名字。”青铉嗅到了一股酒气,她瞪了眼牧浅风和苏凌天,注意到了两人手上的书籍,蹙了蹙眉头,开口,“下一次,你们两个不要带野史来。” 苏凌天闻言,他看了眼手里用牛皮革包裹着的书籍,在上面有五个银边的大字。他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沉,还没有回答就是被牧浅风拉入了教室。 教室中,一个披着灰色风袍的男子正鞠着身子为矮桌上的灯盏添上油,他轻轻的咳嗽着,一头的灰色落下挡住他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样子。 这是前几天书院刚招收的“守夜人”,他将负责房间中的所有灯盏。青铉对这个年约四十的人印象不深,唯一让他过目不忘的就是男人额头上的那块凹陷下去的伤疤,那是块崭新的伤疤,像是被刀锋直接剐下来似的,极为平整。 两个座位是连着的,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你在右边。”牧浅风指了指那矮桌上的纸条,松开搀扶着苏凌天的手,在自己的位置上盘腿坐下,翻了翻蒲垫,把书搁在书桌之上。 苏凌天晃了晃头,他看见周围的人不少都是屈腿坐在蒲垫之上,他抿了抿嘴,看了下桌子上的东西,上面铺着纸和墨水,以及沙盘,灯盏在最左手边。 他抬起头看向前面,烛光下是如金色瀑布的发丝,几枚编织的辫子轻挽在脑后。 苏凌天瞳孔一缩,忽然间意识到坐在他前面的是幽羽,那只老鹰。 “咳...” 他轻轻的咳嗽了下,心里忽然想笑,有一种莫名的开心。他把书籍翻开,第一页是个手拈火蔷薇的女子,一身的华锦拖曳至地,在画像边上有竖着的几行诗,以及一枚章印,“《大唐风雪录》”他呢喃了声,摸了摸纸张上的画像,“真好看..” 纸张再次被他翻开,第二页画着一位坐在铁王座上的男人,画像上的男人双手按着剑柄,将头抵在手背之上,没露出正面,铁王座之下的两侧是黑森森的铁甲。 这是大唐的第一位帝王,也是九州疆域的首位帝王。 苏凌天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男人,他晃了晃自己的头,歪过身子去看正趴着的牧浅风,指了指画像上的男人,问:“这个男人是谁?” “李雍,大唐帝国的开创者。”牧浅风看了眼那副插画,伸出手翻了翻书页,指了指前面那位手拈火蔷薇的女人,“这是风夜茗,一位传奇女子。” 苏凌天重新看了眼女人手中的火蔷薇,此时才发现在蔷薇的花瓣之上有着一圈圈的夔纹,“她是大唐帝国开创者的什么人?” “她是当年风氏一脉的传承者,李雍之所以能走上帝位就是因为他。”牧浅风指着女人手里的那朵火蔷薇,“在她死后,李雍将火蔷薇作为帝国的国徽,组建蔷薇铁军。” “她是怎么死的?”苏凌天来了兴趣,可牧浅风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他看着对方,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 牧浅风向他眨了眨眼,下巴往前点了点。 苏凌天抬头,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青铉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前方,正玩味的看着他。他头一低,抓着书,端正自己的位置,看着书里面的插画。 青铉收回自己的目光,走上了讲桌,她只是偶然间来看看,不可能一直呆在教室之中。 一坨揉成一团的纸条落在了苏凌天的书桌之上,牧浅云示意他拆开。 “我不识字。”苏凌天拆开那个纸团,看了眼上面的四个公正的大字,他摇了摇头。 牧浅风长眉一挑,他这时才意识到苏凌天并不识字,他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个给你,不要再说话了。” 坐在苏凌天前面的幽羽听到了两人的话,她微微的转过身,拿着一本书朝苏凌天递去,“这本书可能对你有点帮助。” 她说完话就再次的转过了身去,翻阅着自己书桌上的书籍。 嘤... 小麟从幽羽的大腿上爬到了她的肩膀上,从茂密的金色中探出一个头,冲着苏凌天叫了声,还未等苏凌天反应过来,小麟就是被幽羽抓了回去。 苏凌天看了看幽羽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本厚厚的书籍,上面有着几个烫金的大字,他翻开,第一页之上用工笔的画法画着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人背影,落在弯弯的拱桥之上,再往后翻是用鹅毛笔做的笔记,字迹十分的娟秀。 这应该是本说文解字,对字的形、音、义做出大概的解释,让刚学字者能够更好的记忆和掌握文字的书籍。苏凌天一页页的翻下去,几乎每一页上都有着幽羽的笔迹,他抿了抿嘴,抬头再次看了眼幽羽的背,眼神变得不一样起来。 碎金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显得极为的柔和,苏凌天有些想要探出手去,可当手抬起的时候,他眸子又是黯然,把手伸了回去。 这是在长城内,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和长城外不一样。 牧浅风左手握拳,撑着自己的脸颊,苏凌天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他抬头看了眼幽羽,又瞅了瞅苏凌天,嘴角慢慢的扯开,自言自语了声,“这就是属于他的故事吗?” 第十二章 崖山战役 结束完看书,当苏凌天和牧浅风走出之时,寒月已经高照,那个守夜人背脊佝偻着从苏凌天身边走过,偏过头露出一张极为沧桑的脸,看了眼苏凌天。 “这男人到底多少岁了?”牧浅风看着守夜人的背影,他嘀咕了一声,走在苏凌天的前面,“呦,刚才那个借你书的女生是谁?” “幽羽.霍克”苏凌天瞅了眼手里厚重的书籍,指了指封面上的几个字,“这写的是什么?” “字形讲解。”牧浅风瞥了眼苏凌天手里的书籍,他眼皮一抬的说起。这书是大蒙尚存之时,通过模仿涡妖种族的“索契尔”文字而来。 在这本《字形讲解》撰写期间,亚西格人和赛欧尼印人的文明遭到重创,关于两个种族的文字书籍大部分被抹去,即使如今的大蒙帝国已经瓦解,可两大人种的文化已经出现了断层,这是血淋淋一般的事实。 “我听人说在大蒙帝国前,你们用的并不是这样的文字。”苏凌天用手摩挲了下封面那几个凸起的字,“以前的文字,现在没有人用了吗?” “坚持用的,早已化作尘土了,嗜血的冷锋不会对防抗者手下留情。”牧浅风眸子一黯,大蒙攻陷九州后,属于亚西格人种的文化损失惨重,在幻泱纪--后13年,决定南讼政权的‘崖山’战役之中,大蒙以少胜多,南讼秉承气节的士族和百姓共二十万人与他们的王一起跳入大海之中。 这群人是九州疆域的精英,由于这群人的群体式陪王殉葬,属于亚西格的文化不可避免的出现断层,后世有人曾用偏激的言语说道,“崖山之后,再无亚西格文明。” “以前的文字和语言是什么?”苏凌天抬头看了眼牧浅风,用指节敲了敲书籍的封面,“为什么在几百年中,九州疆域的人就忘了以前的文字和语言。” “语言没变,大蒙在攻陷九州后,他们将首都定居在了冀州,在文化上被同化了,上阶级的贵族首先学习亚西格的语言,这也是为了方便统治。”牧浅风耸了耸肩膀,露出无奈,“处于底层的平民可没几个能识字,崖山战役后,有气节的士族都死了,这文字统一起来可比你想象的容易。” “在北岸的赛欧尼印人和夸父,他们呢?”苏凌天蹙眉,他没有想到偌大个九州居然这般就被统辖了,这可是有几千万民众的疆域啊!怎么可以容忍一个外族管理。 “夸父没有文字,他们人较为少,为了通过交流获得商品,他们每一个部落都有特定的人去学习洛斐斯语。”牧浅风缓了口气,“至于赛欧尼印人,当时他们平民能认字比我们压西格人还少,大蒙的铁骑一过,那些骑士死伤一片,比我们九州疆域的人学得还快。” “这样啊?”苏凌天眉毛挑了挑,“这是九州疆域和梭弥尔平原文化的第一次断层吗?” “好像不是?”牧浅风咂了咂嘴,用手按着自己的额头,露出思索的样子,“我听一个老学者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四大人种有两大文明。古老的龙图腾代表着当时我们各自的信仰,我们九州疆域的人和大陆最北边的夸父共同信仰的龙没有翅膀,而赛欧尼印人和蛮族,在他们遗落的图腾中却有翅膀。”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苏凌天听到牧浅风提及龙,他来了兴趣,开口说起,“在长城外,黎昕族也信仰龙。” “有羽翼吗?”牧浅风反问了一句,“我听说他们信仰约里达,那才是他们的神灵。” “有羽翼,嗯,他们也信仰约里达,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在暗灵国度中看到过关于约里达的图腾。”苏凌天说到这里,他想起了暗灵国度中的祭祀,每一次祭祀之中,“约里达”仿佛都只是一个简单的信仰,他只有名字,而没有形态。 “哦,是吗?”牧浅风眼皮一抬,他没有出过长城,在东面长城内的人眼中,西面的黎昕族就是一群魔鬼。如今北面和南面以及东面还在修建长城,兴许再过两百年,九州疆域的人类就将完全生活在城墙之中。 牧浅风想到这,他摸了摸腰间,酒壶已空,他吧唧了一口,将手搭在苏凌天的肩膀上,“走,我们去喝酒。” “花酒吗?”苏凌天反问了一句,他抬头看了眼那轮残月,提着的油灯向前探了探,“太晚了,以后去吧。” “大街上明亮着呢,广陵可是一座靠海的郡城,太阳永不降落。”牧浅风嘿嘿的笑了一声,“港口上,无时无刻都有经商者的大船靠岸,其中地精的商船最为奢华,他们是天生的行商者。” 苏凌天愣了愣,他没有见过什么地精,只是想了想,忽然问道,“为什么黎昕族不从北岸攻打我们人族?通过船?” “我们人族在海上的军事能力可比他们好点,而且好像生活在大海中的海妖一族极为憎恨他们,凡是黎昕族的大船,他们都会攻击。”牧浅风嘿嘿一笑,大有兴灾乐乎的样子,“北岸的赛欧尼印也不希望我们九州彻底沦陷,若是黎昕族的船只想靠近我们的北岸,他们也会帮忙。” “哦.”苏凌天点了点头,他看见牧浅风一脸兴奋的样子,知道对方恐怕很是期待出去喝花酒,“明天去吧,今早太晚了。” 话落,走在前面的牧浅风脚步一顿,他犹豫了下,继而缓缓地笑开,“好,明早去玩,我带你在广陵逛逛。” “你对广陵很熟吗?你不是今天才到应天书院吗?”苏凌天盯着牧浅风的侧脸,慢慢的说着。 苏凌天的话让牧浅风干笑了一声,他其实在半个月前就到广陵了,只是迟迟没有到应天书院报道,而是去了广陵各大商会把持的地点游玩去了。 “嘿嘿,我其实早就来了。”牧浅风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明天,我带来去听说书,关于大唐李雍的故事,那个在九州建立第一个帝国的男人。” 第十三章 矮小的地精 由于应天书院的第一个月是学生任选课程去听的时间,在此期间每一个课堂上的导师都不会要求学生签上自己的名字,所以在这第一个月中也是学生最为休闲的时光。 苏凌天和牧浅风一大早就出了书院,往广陵城的港口跑去。 广陵一城地处濠州最北处,这儿的建筑风格极为纷杂,九州疆域的亚西格人以汉夏民族为主导,他们的建筑多为木结构,靠砖瓦为铺展发展而来,有‘墙倒屋不塌’的特点,而楼阁、园林、寺庙风格的建筑最能体现出汉夏民族的建筑特色。 九州疆域以汉夏民族为主导的文化不同于北岸的梭弥尔平原各国,他们的建筑多为石结构,极为讲究光线,带有宗教仪式,格调完美、崇高,和九州疆域的建筑的柔美有着十分显眼的差别。 广陵这座城市的整体布局是以绝大多数的九州城池一样,可内部的建筑却不同于其他的内陆城市,靠近港口的建筑多是体现出梭弥尔地区的建筑特色,越往城市内部走,建筑就越是趋向汉夏民族的建筑风格。 在广陵三大港口之一的‘鲛珊港口’的港湾左右处各有四座高约三十六米的石像,每一座石像的右手压着剑柄插入大海之中,左手高高托举着灯塔,头微偏目视北方。 苏凌天和牧浅风站在钟楼之上,他们眯着眼,吹着海风望着港口远处的几点白帆。 “是地精的商船。”牧浅风望着远处的几点白帆,他抬起手指了指,“广陵靠岸的十艘商船中有四艘是地精的,他们同艾泽拉斯的各大部落、蛮族、梭弥尔以及我们九州有着极为密切的贸易往来。” “他们也同黎昕族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苏凌天补充了一句,他虽然没有看过地精,可在黎昕族的贵族嘴里却是听到过这个种族的名字。 “行商者可不在乎贸易的对象,他们只在乎利益。”牧浅风翘了翘嘴角,歪头看向苏凌天,“你想去看看嘛?他们会运来烟草、矿石、香料等物。”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转身跟着牧浅风下了钟楼,往港口边上走去。 港口边上停泊着几百艘大船,几十个来自幻泱大陆最为北处的夸父扯着巨大揽绳把远处的大船一点点的拉过来,他们每一个的身高大抵都有五六米,骨骼粗大,在寒日之中光着膀子整齐的叫着号子。 港口边上熙熙攘攘,牧浅风抬起手指向一个拥有着浅绿色皮肤,褐色头发的矮小男子,贴着苏凌天的耳朵说道,“看到没?那个就是地精的商人,他们来自于天谴海峡的失落群岛。” 苏凌天顺着牧浅风的手望去,在不远处一个腆着大肚子,嘴里叼着一支烟圈的男子慢慢的从甲板上走了下来,他露出被烟熏黄了的两颗大门牙,精神奕奕的看着水手把一箱箱货物扛下大船。 “他看着有点像侏儒,地精都这样吗?”苏凌天压低了声音,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位走下商船的地精。 “差不多吧,这群狡猾的家伙都长那么丑。”牧浅风怪笑了一句,“这些家伙曾是巨魔一族的奴隶,负责挖矿。” “多久的事情了?”苏凌天眼皮一抬,他可不认为这个矮小的种族能承受得了重力活,“他们的身板不想是干那种糙活的。” “切,巨魔可不管他们的生死。以前巨魔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群吸血鬼,现在这群家伙变成吸血鬼了,他们为了钱,可以为任何势力办事。”牧浅风长眉一挑,看向那位地精的眼光之中慢慢有了不屑,“两千年前的事情了,嘿嘿,不过现在巨魔和地精还是死敌关系,他们为了争夺山岭和矿区常常发生摩擦。地精在贸易过程之中,把矮人拉进了两方的战斗中,发展成了盟友。” “哦.”苏凌天点了点头,他对于这片大陆的历史了解的极为匮乏,迷惑的问了句,“矮人是人族吗?” “不,他们并不是人族。”牧浅风摇了摇头,看着苏凌天那双迷惑的眼睛,他选择了避开,这一说就会牵扯到一大堆,幻泱大陆上的种族上万,不同的文化相互渗透,如果继续讲下去,花几年都说不完,“书院里有五个大一点的书馆,到时候我陪你去查查关于各族文化的书,让你对幻泱大陆有个基本的了解。” “哦”苏凌天点了点头,他从牧浅风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点点的无奈,想来说到矮人又会牵扯到另外的种族,让牧浅风不知该怎么回答下去。 这一次出来,两人本是打算听说书的,关于大唐帝国的初建者李雍征伐九州的历程,可离说书先生讲书的时刻还有些时间,苏凌天才提议到让牧浅风带他来港口看看。 苏凌天在那位地精的商船白帆之上看到了金色的鹿角图样,显得尤为的尊贵,他忍不住指了指白帆上的标识,问道,“那是某个商会的标示吗?” 牧浅风望了过去,看着那金色的鹿角想想,这个标识来自于梭弥尔平原西境的‘麋鹿’家族,这个家族是西境的四大家族之一,在人族之中有着不错的声望。 “不是,是麋鹿家族的标识,这个地精男子的雇主应该是麋鹿家族的人。”牧浅风眯着眼回答着苏凌天的问题,他对于这个麋鹿家族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知晓这个家族好像和九州的第一大商会‘宛平’商会有着密切的往来。大秦初建时期,宛平商会为了保护麋鹿家族的人在九州疆域的安全,他们曾雇佣了一支上千人的野军跟随麋鹿家族在九州疆域上行走经商。 “麋鹿家族?”苏凌天喃喃了句,他没有继续的问下去,只是看着牧浅风的眼睛笑了句,“你知道可真多。” “那是,我持剑走天下,这些事情,我还是了解的。”牧浅风大笑了起来,他一手搭在苏凌天的肩膀上,下巴一扬,“走,我们听书去,早点去找个好位置,再叫一壶酒。” “是花酒吗?” “不,不是,白天喝花酒会少了那份情调。” “那何时去喝花酒?” “晚上,月上柳梢头的时候。” 两人勾着肩膀,有说有笑的往广陵城内处走去。 第十四章 白家之人 几个披戴着皮甲的男子各自背着一把沉重的巨剑笔直的站在一个女人的身边,他们背着巨剑的剑鞘微微挡着大氅上的暗红色牡丹家徽。 苏凌天和牧浅风坐在这行人的对面,苏凌天在几个男子的身上快速的逡巡而过,看了眼外围处十几个没有披着大氅的怪物,他们的脚微微的有些弯曲,手臂粗长,周身的皮肤如同被烧焦了一般,面部也十分的不好看,不仅有着偏宽的嘴巴,还有着扁平的鼻子,一双斜视的眼睛看上去尤为痛苦似的。 苏凌天瞅了眼那群怪物脸上的扭曲凹陷的伤疤,他皱了皱眉头,埋头向牧浅风嘀咕了句,“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人族?” “嗯,的确不是人族,这是一群半兽人,生活在艾泽拉斯,在《旧神约》中,这群家伙被称之为腐蚀灵魂支配的肉体,是最为肮脏的存在。”牧浅风压低了声,看了眼十几个半兽人扛在肩头上的粗犷武器,他蹙了蹙眉,如果不使用魂力,单从肉体上的力量去战斗,他一定会被这群半兽人剁成肉酱,“哥们,你不要一直看着他们,这群家伙的脾气可不好。”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半兽人对九州的说书也感兴趣吗?”苏凌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看了眼台子上,离说书先生上台还有些时间。 “他们只会对战斗和生存敢兴趣,他们可能是群野军,某个势力临时雇佣的战斗人员,为其提供安全。”牧浅风用手轻按着苏凌天的头,长眉挑了挑,目光望向那几个背着巨剑的男子,“你看着没,那大氅上的牡丹。” “看到了,那是什么?”苏凌天点了点,被轻按着的头扭了扭。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牧浅风看着苏凌天眼睛一瞪,“这可是白家的家徽,冀州的三大家族之一。”他说到这里连连摇了摇头,想不到眼前这家伙连白家都不知道,这牡丹家徽表达的意思是‘高贵而骄傲’,正如徽语一样,白家在九州就是高冷的存在,这个家族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有着冷傲的气质。 “我跟你说,坐着的那个女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半兽人组建的野军在九州上基本是一千金铢起价,这是雇佣他们的前提。”牧浅风用下巴指了指只露出一个侧影的女人,他抓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嘴中,使劲的嚼了嚼,自言自语嘀咕了句,“冀州的白家来濠州干嘛?还是一个女人?” 苏凌天对白家不感什么兴趣,他只是看了眼被几个男子微微挡住的女人,又是扭过头看了眼站在外围处护着的半兽人野军,他的目光之中露出了兴趣。 “别看啊,慢点他们提着手里的家伙来砍你。”牧浅风干咳了句,抬起手轻扯着苏凌天的头发,“这群家伙向来不讲理,你这样一直看着他们会导致他们误会的。” 苏凌天正欲要说些什么,场馆中爆发出如潮浪般的掌声,说书先生已经登上讲台了。他扭头往台上看起,一个素衣老者背着琴弦慢慢的走上,席地而坐,用两手按住琴弦,看着台下的观众清嗓,捻起桌案上的云板一扣,脸色一肃,“今日老夫与各位说说唐始皇,乱世英雄问鼎九州,又是霸王业。各位听客稍静,且听老夫说那始皇帝的邵阳血战,伏尸百万,一扫诸国,定下霸业。” 老者说到这里,他再次清嗓,喝了一口茶润嗓子,目光在台下逡巡,瞬间满堂清声。 “要讲了,要讲了,还是邵阳战役!”牧浅风有些激动,随手抓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嘴中咀嚼起来,“这可是大唐建立起来最后一场大战役。”说到这,他眉梢一挑,在腰间的钱袋子摸出几个铜板,“再来一碟胡豆。” “好嘞,爷。”伙计在一侧忙碌着,歪着头应了声。 整个场馆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在那十几位半兽人的后面还站着一大群人,整个场馆之中暖烘烘的,人挤着人。 “不讲那个女人吗?那个什么蔷薇来着。”苏凌天记不住昨日书籍上说的那位传奇女子的名字,他看了眼台子上的老者,“邵阳战役是李雍的传奇之事吧。” “火蔷薇风夜茗,你说的是她吗?”牧浅风翻了个白眼,语气略带埋怨,这般的女子也是记不住,这不由让他对苏凌天有些失望,“邵阳战役之中,蔷薇军团有参与,也是这场战役风夜茗身陨。” 苏凌天闻言,他点了点头,望着台上的老者拂袖一扫琴弦,侃侃而言,后台转入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上,把着重剑舞动起来。 “这是色角,说书的是声角。”牧浅风指着台上的人向苏凌天解释,“这群色角慢点会配合着老者的说书表演当年的战役,这些人多是说书者的学生。” “哦.”苏凌天点了点头,场馆之内随着色角的登入响起了吹哨声,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台子上的老者不得不再次一扣醒木,双手按着琴弦一挑一扫,目视台子之下清嗓说起,“纷争乱世百来载,青磷白骨无人家。我大唐始祖、唐始皇逼临大燕邵阳之时,已是腊冬时节,整个雍州寒冰绵结百里而不止,大军皆外披重甲,内套皮革,随风夜茗将军压进....” 老者说话爽朗,双手配合着自己的说书偶尔拨弄琴弦,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上去尤为平静,“话说风夜茗倒戈而返,举剑目视我大唐始皇,开口逼问划邵阳楚河为界,欲要与大唐同治九州,此时我大唐始皇才知这风夜茗为大燕公主。正是英雄煮酒问鼎天下,美人把盏寻情一世...” “先生你是否说错了,燕王哙可不是什么风家之人,风夜茗又怎会是大燕的公主?”在老者正侃侃而言之时,一声尖锐的女子声音忽然在场馆之中不合音的响起,那个女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逼视台上的老者,睥睨冷傲无比。 第十五章 何物等流 突兀的话让满堂安静了下去,众位听客循声看去,脸皮都是一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他们从大氅上的牡丹徽章看出了这位女子的身份。 冀州的白家可不是平凡人能够招惹的存在,一个冷傲的家族之所以能够在帝国中屹立不倒,无疑是因为这个家族的实力。 台子上的老者看了眼平静的女子,他的目光后移,在那群半兽人野军身上略有停顿,即使是在靠海的广陵,半兽人在此城市也是不常见的族群,能够雇佣一股半兽人的野军从侧面上就已经说出了女人显赫的身份,即使他看不到大氅背后的家徽。 老者眉宇渐渐拧起,说书多是野史,来此处听他说书的人也多是不识字的中底阶级的民众,风夜茗在正史之上和大燕王哙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些不过是后人杜撰出来的而已。 “呵呵,前世遗风,我一个后世之人又怎知历史中的真相,老夫不过一个说书之人罢了。”老者面对着台下目光睥睨冷傲的女子,他洒然一笑,以手轻轻拂动琴弦,“这位听客如是要听正史,老夫可能做不到,乡野之人难登大雅。” 女子眯眼,她端坐的笔直,捻起茶杯的手一扫按在剑鞘之上,目光之中露出失望之色,缓缓的把剑站了起来,看着台子上的老者,语气平静,“市井野史的确倒是难登大雅之堂。”说完这话,她转身,目光在四周的听客脸上快速扫视而过,带着鄙夷,“哼,一群无为之人,也就只有这般的人才着迷于野史。” 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在寂静的场馆中显得极为的突兀。四周的听客虽然听出女子口气中的鄙视,可他们在女子目光扫视而来之时,他们皆是快速的低下头,不敢和其对视。 “一群没用的家伙。”女子嘴角翘起,露出一抹鄙薄的笑,“走吧,本小姐没有必要在这儿呆下去,这市井中的玩意儿,本小姐怎会临时起了雅致呢?”她自嘲的说着,缓缓地带着人朝门口走去。 在披着大氅的男子们转身之时,台子上的老者看清楚那徽章,他的眼皮跳了跳,重重的吸了口气,感叹自己的性子不错。 “呵呵,三百六十几年前,冀州白家的家主不过也只是一个草莽野夫罢了,不知往昔的白家家主听到后人此番话又当作何感想?” 一道嗤笑声在女子快走出之时,猛然间在场馆中响起。牧浅风为自己倒上一杯清酒,轻啐了一下口。一侧的苏凌天愣了愣,刚才牧浅风才劝他少看那群野军,如今却去自找霉头。 女子步子一顿,她缓缓地转身,闻声看去,盯着正和她处于对面的苏凌天,长眉一挑,黑色的眸子之中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苏凌天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具有如此飒爽英姿的女子,对方一身的戎装,剑眉星目,黑发如漆披在双肩,高挺的鼻子让她的脸型看上去极具轮廓,虽不是传统的美人,但也决对是个标致的人儿。 只是稍稍一愣后,苏凌天就是抬起手指向牧浅风,被对方这般犀利的眼神盯着,他浑身觉得不自在。 牧浅风抬起头,推开苏凌天指向自己的手指,再次轻饮了一口酒,“姑娘,在下可是有说错?白家出于草莽之中。” 女子盯着牧浅风的背影,拧起的眉毛在瞬间舒展开,轻声回答,“没有,你说的很对。” “那为何姑娘如此看不起市井之人?”牧浅风眉毛一挑,对方干脆的回答让他有些索然。 “我的祖先虽出自市井,可他却是这些野史之中的英雄。”女子下巴轻轻的抬起,“我看不起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的行为,连真正的历史都不知道却沉迷于野史之中,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只能活在底层,他们想看到的永远是意淫出来的无用东西。”她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的客气,面对着四周的听客似乎一点也不打算留情面,“他们就是活该被踩着的一群人,这就是本小姐看不起他们的原因。” 冷傲的话让牧浅风沉默了下去,他捏住杯子的手不由力度越来越大,在女子转身的时候,他忽然站了起来,转身盯着女子的背影,大笑了起来,“何物等流,你之所以可以站着这里看不起我们,只不过是出生在了一个好家庭之中,抛开这些,你又有什么?” 女子闻言,他慢慢的抬起了手里的长剑,缓缓地扬了扬,清脆的开口,“纵使在盛世之中,我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杀出一场乱世,铸就属于我的时代,这就是我拥有的东西。”女子的嘴角慢慢的翘起,偏着头望向避开她目光的众人,笑意更浓,“你们这群市井中低贱的家伙,只配在盛世中为奴,在乱世中为卒,为了低贱的活着,永远的低着头任人践踏。何物等流,这个词,你个市井中的人也敢用在本小姐的身上?”她说着,语气变得越来越不客气,最外围的半兽人已经露出残酷的眼光。 “呵呵,可惜你是个女子,否则我真想给你一个教训啊!”面对着女子越来越不客气的话,牧浅风平静的喝了一口酒,歪着头去看那群野军,扭转过头去看着苏凌天,嘴角咧开,“苏兄,你打过架吗?” 苏凌天知道牧浅风话里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体态魁梧的半兽人,眼角跳了跳,这可比他在角兽场遇到的同族要结实的多,在牧浅风坚定的目光之下,他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打过,基本上没输过。” “呵呵,这次可能会鼻青眼肿了。”得到苏凌天的回答,牧浅风呵呵一笑,顷刻间转身站起来,冲着女子大喝了一声,“何物等流!”说完此话,他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而过,带着点煽动的味道,振臂一呼,“何物等流!” “何物等流!”苏凌天也站了起来,跟着振臂高呼,身子有点僵硬,用着煽动的语气吼着。 四周再次陷入沉静之中,不少人抬起了头,可在野军的面前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出来,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之中。 第十六章 着火了 讲台上的老者看着苏凌天和牧浅风的背影,他抹了抹额头,这下可麻烦了,这场馆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他在色角的搀扶下慢慢走入幕后,对伙计使了使眼色。 这伙计明知道老者的意思,可他还是愣在原地,这样跑上去劝架可不是什么好行为,那群粗鲁的半兽人兴许还没等他把话说话,一刀就是砍了下了。 “喂,还上吗?他们好像不打算站出来啊?”苏凌天往牧浅风那儿靠拢了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四周的听客,“他们不站出来,我们还上吗?” 咕噜... 牧浅风吞咽了一口口水,掂量了下那十来个半兽人的力量又看了看那几个披着大氅的男子,他脸微微的涨红,十分严肃的说,“你准备好了吗?” “嗯.”苏凌天吸了口气,四肢绷紧,双手死死的握拳,“准备好了,打吧!” 砰! 屋顶上挂着的轱辘琉盏灯忽然落了下来,灯中的清油泼溅而出,洒在桌子上和听客的衣服上,也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风,牵引着桌面上的火花倏忽间迸射在客人的衣裳上,场面瞬间就是混乱了起来,四周挂着的铜灯也被闪避的客人撞翻,火焰一瞬间蔓延开去,使这暖烘烘的场馆变得闷热起来。 “起火啦,起火啦!”牧浅风振臂高呼的手忽然间放下,大声的叫了起来,“快跑啊,这场馆着火呢!” 苏凌天一愣,刚才他看见一道气流斩断了挂着的轱辘琉盏灯的粗绳,这突然间的起火明明就是牧浅风造成的。 场馆中本就慌乱的人听到牧浅风略带惶急的语气,他们更加慌乱起来,一时间纷纷往外面挤去,在后台的伙计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眼珠直愣愣的看着慌乱的人群。 “还愣着干什么?猪啊!快泼水救火啊!”伙计的背后站着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他抬起手狠狠的掌掴了一下伙计的后脑勺,“哎呀喂,我的小店啊!...我的小店啊!可不要被烧没有...” 伙计头往前一探,反应过来“哦”了声,他立刻跑了出去,提着水挤在人群里。 围在门口的野军和那几位男子看见冲过来的人群,他们立刻就拔出刀看着苏凌天和牧浅风往里冲。 “快跑啊,火大了要烧死人啊!”牧浅风时不时叫上一两句,按着苏凌天的头,“勾下,不要被看着了,我们混出去。” “不打架了吗?”苏凌天挤在人群里,看着由于铜灯一盏盏被慌乱的人撞翻,整个场馆慢慢的黑暗下去,那些燃烧的衣物伴随着慌乱的人上窜下跳,“你觉醒的魂力是风元素的吗?刚才那道风刃还有那一阵怪风...” “哎呀,苏兄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先跑出去再说,我们两个人,鬼才和他们打?”牧浅风攥着苏凌天的袖口,弯下腰,“鞠低点,不要被他们看着了。” 苏凌天绷紧的身子一下子就舒缓开,刚才牧浅风的那个气势真的让他误以为对方要和那群野军激斗一番,“那个女人还在门口呢?他们部分的人没有进来。” “那不是更好,挤进来的人会和门口的人在慌乱中暂时被冲散开,站在门口的人也会被慌乱的人群挤出去。”牧浅风嘿嘿一笑,“慢点我俩挤出去,立马就往书院跑。” “呃!” 苏凌天脸皮一抽,听牧浅风从容的语气,可能对方心里早有预谋。他感觉侧翼有风,知道是牧浅风在暗中使用风元素的魂力,他撇了撇嘴,知道现在越混乱越好,掌心反转画圆,一点点的火星从他掌心中迸射而出,随着两侧的风吹开。 “呵呵呵...”牧浅风注意到了苏凌天掌心中的火星子,他怪笑了起来,举起大拇指,“走,我们突围出去。” 苏凌天没去理会牧浅风的话,他看了眼门口,果然在人流的推挤之下,门口的那个女人被挤压了出去。 两个人弯着腰,避开那十来个野军,气喘吁吁的挤出了场馆,用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牧浅风扫视了眼四周,发现场馆中的那个女子正在不远处,垫着脚尖在一个个行人身上看过去。他猛地收回头,脸色苍白,对着苏凌天指了指书院的位置,“快跑,慢点被她发现了,我俩就脱不了身了。” “我知道。”苏凌天翻了个白眼,露出埋怨的表情,先一步往书院的方向跑去。 “他们俩个在那里,你们去把他俩抓过来!” 牧浅风正看着苏凌天的背影,缓了一口气的时候,女子愤怒的声音就是传了出来,对方并不是傻子,这起火不可能如此的巧合。 “呼!”牧浅风吸了口气,扭头看见披着大氅的几个男子正快速的向他聚拢,他猛地抬起身来,往苏凌天那儿跑去,大叫着,“等等我,别把我落下啊!” 半个时辰后. 几个披着大氅的男子聚集在一家酒肆门口,在他们的前面是刚才那位女子,正横眉竖目的瞪着他们。 “小姐,我们没...追上。”为首的男子抬头瞅了眼女子,嗫嚅的说着,“他们二人中有一个具备风元素的魂力,我们赶不上他们的速度。” “风元素?”男人的话让女子想起了场馆中忽然刮起的那一阵怪风,她双眼渐渐的眯起来,喃喃了声,“何物等流?不愧是市井的瘪三,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用这样的手段。” 男人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喉结滚动了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你快说!”女子长眉一挑,目光刹那间锐利的看着男人,“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奴才。” “我们是在应天书院跟丢的,他们二人似乎对书院的地形有所了解,他们可能....” “他们可能是应天书院的学生,是吗?”女子未等男子把话说完,他打断了对方的话,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枚铁灰色的戒指,上面刻着一把断刃插入熔炉之中,“最好别被本小姐撞见,否则本小姐..”说着说着,她抬起了头,嘴角掀开一抹蛮横的弧度,“本小姐一定生剥了你俩!” “小姐,这次书院之行,大人是希望你学好....” 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 戌时时分. 寒月悬挂,苏凌天和牧浅风手里各拿着一本用皮革包裹着的书,脸色都是有些苍白。 “喂,这样包裹起来,会不会被青铉导师看出来,她可是说了不准我俩再带野史进去看。”苏凌天看着牧浅风,指了指手里头的书籍。 “放心吧,看不出来。”牧浅风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实在是有些气喘,那群人居然追到了书院来才肯罢休,“今天还好你对书院的地形有所了解,否则我俩死定了。” 苏凌天扭过头去,抿了抿嘴,他抬起了手里的油灯往前探了探,“风元素的魂力原来还可以加持在别人的身上。”他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油灯,想起他两人快被追上之时,牧浅风将风元素的魂力加持在他身上,让他的速度快了不少。 “嘿,我够意思吧,我们行走江湖的人最讲义气。”牧浅风豪爽一笑,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然可以,文曜者对魂力的理解不同,往往会衍生出不同的魂力使用办法。” “哦.”苏凌天点了点头,把灯吹熄,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二人已经到了十二班的门口,青铉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微微抬起头看了眼正赶来的苏凌天和牧浅风。 “你们这俩家伙真是会赶时间,大概还有半刻钟不到,你们又要迟到了。”青铉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眼房间中摆着的沙漏,“下一次早点来。” “不是没迟到吗?”牧浅风将灯熄灭,放在门口特定的位置,无所谓的回答了句。 “快进去吧,慢点有新同学要来。”青铉并没有因为牧浅风的话生气,她看着沙漏中的沙漏完,平静的说着。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书院的招生不是结束了吗?”牧浅风嘀咕了句,看着走进房间的苏凌天,他耸了耸个肩,跟着走了进去。 幽羽埋着头,很安静的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她今日脖子上缠了羽绒的围巾,小麟整个身子都是缩在淡蓝色的羽绒里,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 苏凌天用眼角的眼光看了眼正安静看着书籍的幽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将书摊开,看了眼精美的插画。 啪啪... 青铉站在讲台边上,拍了拍手,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 “好啦,好啦,大家都抬起头来,这是我们班的第四十二位新同学。”说完此话,青铉偏转过头看向女子,柔声的说道,“好了,你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嗯.”女子点了点头,弯腰徐徐的行礼,身子端直,“我叫白素鸢,来自于冀州的白家。” “白家,那个冀州三大家族的白家...” “牡丹家族的人居然会来应天书院,是不是假的?” .......... 在白素鸢说完话,讲台下的众人就是议论了起来,冀州的牡丹家族白家,在整个九州疆域上都是极具威名,几乎所有的士族都是知道这个家族。 正埋头趴在书桌上的苏凌天和牧浅风两人听到白素鸢的声音,他们稍稍的一愣,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猛地抬起头看向讲台上,而后目光一滞,脸色变得铁青。 “冤家路窄啊!完了...”牧浅风的整张脸都是垮了下去,眉头紧蹙,急忙把书捧起挡住自己的脸,狠狠的把头埋下,微偏的看着苏凌天,“苏兄,注意隐蔽啊,不要被她看见了。” 书被慢慢的捧起,苏凌天头一低,他在长城内孤身一人,可不想招惹些甩不掉的麻烦。 讲台边上青铉的目光在教室中逡巡了一圈,定格在牧浅风背后的空位置出,那是临时添置的一个位置,她抬起手指了指,“以后戌时后,你就坐在牧浅风的后面吧!” “呃....!”牧浅风身子一颤,他抓住书籍的手都不禁颤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用左手遮挡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有苦不能言,“换一个位置不,苏兄。” 苏凌天仿佛没有听到,他抬起手遮盖住自己的侧颜,脸偏向一边,用书挡住自己的脸庞。 “嗯.”白素鸢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缓缓地向青铉点了点头后,径自走向牧浅风后面那个空位。 哒.. 哒.. 轻缓的脚步声忽然停止,白素鸢忽然间停下来步子,她看了眼举止有些怪异的牧浅风,慢慢的眯起眼睛,偏着头看了看,而后微微的一愣。 她认出了牧浅风的身份,正是今日在场馆内对她高呼何物等流的那个家伙。她眉宇拧起,立刻想到了今日牧浅风身边的另外一个男子,目光立刻扫视开去,注意到了自己右侧同样用书挡住自己脸大部分的苏凌天,她的嘴角慢慢的翘起,露出一个玩味的弧度,“真是有缘啊!我又看见你们两个了。” 话的声音不大,可落在苏凌天和牧浅风的耳朵内却如一道闪雷,让人心旌动摇。 白素鸢坐向自己的位置,当她看到青铉慢慢的走出之时。她抬起手捏住毛笔,用笔杆狠狠地戳了戳牧浅风的背脊,“何物等流,今日你说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她话一顿,再猛戳了下牧浅风,“哦?对了,怎么现在你不跑了?” 牧浅风扭了扭自己的身子,干咳了一声,变了变声,“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 “那你转过身来。”白素鸢手里的动作一顿,她语气转而玩味,“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他,那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本小姐算什么东西的瘪三。” “不用了吧,男女之间要矜持,这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牧浅风声音越来越柔细,倒像是个久居深闺的女人。 “转过来,否则....”一小撮的冰晶忽然在笔杆上凝结,白素鸢轻轻将笔杆按下,“嘿嘿,否则我会将你当他处置,划出了口子,我可不管。” 牧浅风缩了缩背脊,冰冷的感觉让他明白白素鸢拥有的魂力属性是什么,他扭头看了眼正安静用手挡住自己侧脸,埋头装作看着书的苏凌天,脸皮一抽,做了一个鬼脸转过头去,额头上的皱纹推挤成一条条罅隙,傻傻的笑着,“哈哈,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吧?” 第十八章 安达鲁废墟 “嘿嘿,你说呢?”白素鸢抬起了手,眉笑眼开的样子,轻轻的用手拍了拍牧浅风的脸蛋,“你的样子化成灰,我都认识。日子长久,我们之间的账慢慢算。” 牧浅风脸一僵,他盯着白素鸢的眼睛,目光刹那间冰寒下去,一手握住白素鸢的手腕,惹得对方一愣后,目光也犀利了起来。 “嘿嘿,别这样嘛,不打不相识,这是缘分。”牧浅风双眼弯成弧,头一低,语气瞬间就是软了下去,带着谄媚的语气,“这是误会啊!” “误会啊?本小姐怎么没有感受到。”白素鸢将牧浅风的手甩开,脸色渐渐由笑转为冰冷,“两年,我们还真是有缘。” “嘿嘿,可不是。”牧浅风皮笑肉不笑,他扭过头看了眼仍然用手挡住自己侧脸的苏凌天,咧嘴一笑,“我兄弟,你认识的,场馆那个。” “我知道。”白素鸢看向苏凌天,她转了转自己手中没有墨水的笔。 本在装模作样的苏凌天听到牧浅风的话,他慢慢的把手和书放下来,偏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样,对着白素鸢缓缓地说,“不就是骂了你一句而已,大不了,你骂回来就是了。” “本小姐最不喜欢骂人。”白素鸢一笑,低下头,在纸上随便画了画,“日子长着呢,这笔帐,我们好好算。” 苏凌天眯了眯眼,他看了下牧浅风,转而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才不在乎将来眼前这个女人如何刁难自己呢。 他翻开书,看着插画上那个火蔷薇女人,轻轻的抿了抿嘴,抬手的时候,微微察觉到了一丝痒感,他抬起头,一只毛绒绒的小家伙抬起前肢撩了撩苏凌天的指尖,小嘴嘟囔着,“嘤...” 苏凌天伸出手勾了勾小麟,看了眼前方那个妙龄的背影。 “咕.”小麟张开嘴,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两爪捧起向前。 苏凌天的嘴皮抽了抽,这小家伙应该是来要吃的,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里面有几粒从场馆中带出的胡豆,看了眼幽羽的背影后,他攥着胡豆放到小麟捧起的爪子上,“给,只有这些了。” “嘤!”小麟兴奋的叫了一声,前爪捧着胡豆坐下,利索的啃了起来。 苏凌天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用手轻轻的碰了碰那几根白色的胡须,心里想着他兴许可以借助这个小家伙靠近幽羽,这可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买卖。 几颗胡豆快速的被小麟吧唧完,它在苏凌天的注释下抬起头,又叫了一声,“咕.” “没有了。”苏凌天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身躯虽小,可吃的东西真多,他翻了翻书,用手摩挲着上面的插画,眼睛忽然眯了起来,那是一幅画着一只怪异的虫子画面,冻在冰晶之中,四周是各式各样的骸骨。 “这是什么?”苏凌天指着冰晶中那只怪异的虫子,扭头看向正郁闷不已的牧浅风,“这幅画和别的不同,怎么也在《大唐风雪录》中?” 牧浅风无精打采的偏过头看着苏凌天手指按着的那副插画,抿了抿嘴,这幅画据说是风夜茗在年轻的时候,她偶然发现的,并亲手将其画了下来,这东西是在一地下隧道中发现,传言在纵横交错的隧道尽头有一座庞大的城市,是万年以前消逝的文明。 “这是虫兽,安达鲁废墟中的东西,幻泱大陆中已经发现了好几处安达鲁废墟,在广陵就有一处,许多喜欢冒险的人都往那儿去,不过基本上深入的人都没有回来。”牧浅风解释着,安达鲁废墟中的隧道纵横交错,共同组成一个偌大的迷宫,极其容易迷路,现在还没有人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传言中尽头处有座城池也只是传言,至今还没有人证明。 “虫兽?”苏凌天看着眼前的这幅插画,他眯了眯眼,不得不说长城内的事物真是稀奇,他这些时日接受了太多以前闻所未闻的事物,“你见过吗?” “没有仅从书上看过。”牧浅风摇了摇头,他从未去过安达鲁废墟之中,听说在隧道之中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这万年之中有不少喜暗的野兽定居在隧道的不同方位之中,可谓是凶险之极,“改日,我俩要不去看看,运气好点的话,兴许有发现。” “安达鲁废墟之中只有这些虫兽吗?”苏凌天沉吟了一下,他对插画中的虫兽没有太多兴趣。 “财富,传言在隧道的尽头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城池,这也是吸引众多冒险家前去的一个原因。”牧浅风摸了摸头,其实在他的骨子之中也是有着冒险精神的,也曾想过前往位于广陵的安达鲁废墟之中。 “没兴趣,富丽堂皇的地方必然有争夺。”苏凌天想了想,他就摇了摇头,再往后翻,插画变成了一座青铜棺椁,四头巨大的虫兽拉着,从祭坛之里走出,也是凝结在冰晶之中,栩栩如生,仿佛还活着一般,也不知几千年前的那位风夜茗曾在安达鲁废墟之中还看到了什么,看着看着,苏凌天一愣,他眼睛大大的瞪起,凝视着棺椁上的边纹,上面刻着猩红色的骇人镰刀,一个披着风袍的老者举着这把镰刀目视前方。 “万獸的魃祈雅?”苏凌天呢喃了一声,他自幼在十二联盟中的暗灵国度生存,曾在黎昕族祭祀之时看到过万獸的图腾。 “安达鲁废墟和黎昕族有关吗?”苏凌天指着青铜棺椁上的边纹,“为什么在这棺椁之上有着万獸的图腾。” 牧浅风一愣,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十二联盟的任何一个国度对于长城中的人族都显得极为的神秘,他并不知道苏凌天嘴里的万獸是什么,“什么?万獸是什么?” “暗灵国度信仰的神。” “他们不是信仰约里达吗?” “约里达是十二联盟中所有国度中共同信仰的神,黎昕族不同国家间有不同的神灵使者,这万獸就是暗灵国度中的神灵使者。”苏凌天解释道,内心对这个安达鲁废墟不由起了几分的兴趣。 第十九章 矛盾的线索 “哦,是这样吗?”牧浅风点了下头,正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整个身躯往前缩了缩,后背一阵刺疼。 “喂,你两个在说黎昕族的事情吗?安达鲁废墟中有和十二联盟联系的事物?”白素鸢转了转戳了牧浅风的笔杆,他向苏凌天看去,伸出一只手,“把书给我。” 苏凌天抿了抿嘴,他迟疑了片刻,将书往白素鸢抛去。 “切,什么态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给我脸色看。”白素鸢瞅见苏凌天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她嘴角一歪随口说了起来,接过书,上面的确是一幅四头巨大虫兽拉动青铜棺椁的画面,冻结在冰晶之中,他脸凑近书本,看着那把猩红无比,拥有骇人大切口的镰刀形武器,神色一下子就严肃了下去,“的确是万獸的魃祈雅。”她拧了拧眉,自幼她就读尽万千书,可从没看过一本记载过安达鲁废墟之中有过黎昕族痕迹的书籍。 人族对黎昕族的认识大抵是从两百多年前才开始的,可安达鲁废墟存在万年之久,如果这两者真正的存在必然的联系,那么黎昕一族是否万年前就存在幻泱大陆上,那时候的人类社会还过着部落的生活,文明刚刚萌芽。 白素鸢眼皮一跳,她被自己的父亲送到应天书院来,就是为了学习坦米尔语,在应天书院中有位老学者,对方大半生都沉浸在黎昕一族的文明,而白素鸢这次来书院的目的就是跟着这位老学者了解坦米尔语。 她眯眼间,翻手一看,喃喃的将皮革上的几个烫金大字念了出来,“《大唐风雪录》?嗯,这是什么书?我怎么没有听过?”她拧了眉头,抬起头看向牧浅风和苏凌天,“这本书由谁编纂的?” 牧浅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在白素鸢不可置疑的目光之下,他开口,“是嵇汎之作,大部分的故事来自于民间故事汇集,不过这两幅插画有可能真的出自风夜茗之手。” “民间故事组成的历史,也就是野史啦。”白素鸢眼角舒展开,野史多有虚构的成分,在她看来黎昕一族不可能存在如此之久,“也就你们这些市井中的人,才看这样无聊的东西,这些都是假的,风夜茗可是几千年前的人,那时候黎昕族还没有出现在九州疆域上,这本书多是瞎编纂的。” 牧浅风听不惯白素鸢高人一等的语气,他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嵇汎是多少年前的人嘛?大秦尚未建立时,此书,他就编纂了,那时候黎昕一族不也还出现在九州疆域之上,他怎么瞎写。” 白素鸢听到这话,她舒展开的眉宇再次锁紧,大秦尚未建立之时,黎昕一族的确还没有大规模出现在九州疆域之上,传言黎昕一族是来自九州疆域西部的各大岛屿上,她食指间的笔杆一转,再次戳了戳牧浅风,“嵇汎这个人出生在何时?” 牧浅风内心暗暗笑了笑,他看了眼不可一世的白素鸢,耸了耸肩膀,仰着头无力的念叨了起来,“哎呀,我的后背被戳着有点疼,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帮我揉揉就好了。” 白素鸢脸一僵,她蜷了蜷手,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话的苏凌天,带着吩咐的语气,“你!帮他揉揉后背。” 苏凌天瞪了白素鸢一眼,扭过头去扒着自己的手指妆模作样的看着。 “你...” “哎呀,我的后背啊!后背一疼,本公子就什么都忘了。” 牧浅风再次叫唤了声,向白素鸢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 “嘿嘿,还疼不?”白素鸢脸色一变,愤怒的表情轻微的收敛住,贴身向前轻轻的揉了揉牧浅风的后背,十指随着掌心轻缓推着向上,在牧浅风耳畔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带着妩媚,“公子,舒服吗?” 这突然间的变化,让牧浅风禁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往前缩了缩,吞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了?难道不舒服吗?”白素鸢推举着自己的下巴,眼波含情的看着牧浅风,吐气如兰,“还要吗?” “嵇汎生于幻泱纪--后134年,只活了短暂的三十五年。”牧浅风回答着,避开白素鸢那似乎要吃人的目光。 “死时才169年?”白素鸢收敛住自己的妩媚,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幻泱纪--后169年,那个时期正是大蒙的统治年代,纵观大蒙的史书,并没有任何一本是关于黎昕一族的介绍。 大蒙时期,大蒙的铁军南征北站,也不排除关于黎昕一族的文化是通过铁军带到了九州疆域,可黎昕一族是与部分巨魔族部落一样,他们都以人族的肉为食,若是黎昕一族遇到了大蒙征伐大陆的铁军,两方之间不可能没有战斗,跟随铁军前行的史官也不会一点也不去记载。 白素鸢蹙起的眉头越来越紧,若非大蒙在黎昕一族手中吃了败战,史官不敢记载?这个的可能性并不高,那个时候大蒙的铁军决不会畏惧任何对手,那个时期,巨魔一族也在大蒙铁军身上没有讨到一点的好处。 可若不是如此,黎昕一族难道真的在幻泱大陆上有了万年的历史,可大陆上并没有他们创造的文化啊。还是一切都是巧合,棺椁上的图腾只是恰好相似于黎昕一族中的万獸。 “你们两个找得到位于广陵的安达鲁废墟?”白素鸢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了一眼。 “额...”牧浅风面露难色,故作沉吟。 “你们带我去,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划去,以后本小姐不为难你们。”白素鸢知道眼前这家伙是个无赖,她嘴一瘪说着,“外加五百金铢,怎么样?” “嗯,我与我兄弟商量商量。”牧浅风呵呵一笑,他拉了拉正妆模作样掰着自己手指的苏凌天,挑了挑眉头,“别装了,你一共才十根手指,早掰完了。” 苏凌天脸一红,他一直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二人的话,关于白素鸢的报酬,他只对五百金铢起了一点的兴趣,一枚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五百金铢可以.... 他算了算,又摇了摇头,这笔钱可以让他长城内生活好一大段时间了,可安达鲁废墟听牧浅风说好像有些危险。他蹙了蹙眉头,正拿捏不准主意的时候,牧浅风向他使了使眼色,轻轻的干咳了一声,“去吧,就最初的一个月有点时间,有钱拿白不拿!” “好.”苏凌天脸颊绯红,他看出了牧浅风的眼色,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邀请 晚间自习结束以后,苏凌天站在门口手里的油盏,往前探了探,往前走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谢谢你。” 苏凌天一楞,他偏过头看去,幽羽微微的歪着头,一双眼睛如半轮残月,嘴角的笑意在浅浅的梨涡边荡漾开。 “什么?”苏凌天一楞,他有点没有听懂幽羽的话,看着幽羽恬淡的笑容,他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目光看上去有些躲闪。 “嘤...” 幽羽浅蓝色的羽绒围巾处探出一个小小的头颅,冲着苏凌天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前爪微微向前抓了抓。 “多谢你照顾小麟,这小家伙平时有些嘴馋。”幽羽用手抚了抚小麟,“那几颗胡豆是你给它的吧。” “嗯.”苏凌天木楞的点了点头,近距离的交谈,幽羽天蓝色的眸子真是莫名让人心宁。 “你们要去安达鲁吗?”幽羽再次问道,在教室中三人的交谈,她不想听到都难,毕竟四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那儿可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交错的隧道中往往居住着强大的野兽。” “你去过吗?”苏凌天眉宇一拧,听幽羽的口气,对方似乎对安达鲁废墟有所了解。 “嗯,最近在书上了解了一点。”幽羽点了点头,对于安达鲁的书籍极多,历朝历代的冒险家都有对这个神秘的废墟有所描述和猜测,传言在隧道的尽头是一座藏着大量财富的城池,独属于虫族遗留在世间的巨大财富。 苏凌天闻言后,他一时候不知再说些什么,仿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话题可言。 “我先走了。”幽羽见他这个样子,轻轻的低下头,举起手里的灯盏,从苏凌天身边走了过去。 苏凌天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怎得心里有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木楞间竟傻傻的对着幽羽叫道,“要一起去吗?” “什么?”幽羽回过头,看着把她喊住的苏凌天。 “我..我...”苏凌天蜷了蜷手,嗫嚅着,偏侧过头颅,不看去看对方,“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你,在安达...” “哈哈...” 空灵的笑声传出,幽羽掩着小嘴,看着苏凌天这副傻傻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得出对方是认真的,可安达鲁废墟对她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她并不是一个爱好冒险的人。 “你去吗?我听牧浅风说就最近这一个月我们有点时间,后面的课程极为繁重。”苏凌天身子绷紧,舌头似乎打结了样,一字一句带着停顿的说着,“我们不会太深入,不会太过于危险。” 幽羽沉默了起来,安达鲁废墟是和史源废墟、慕尼黑遗迹齐名的消失文明之地,幻泱大陆各大处都有着现为人知的传说。 “需要多久?”沉吟了片刻后,幽羽开口,她想去找矿明石,点缀自己的房间,那是一种自己会发光的石头,并且可以发出微微的热。 “几天吧,不会太久。”苏凌天抓了抓头。 “那晚上的自习呢,青铉导师可是要点到的?”幽羽眨了眨眼睛,看着牧浅风,“点名不到次数过多,可是要被驱除的。” “牧浅风说白素鸢是白家的人,应天书院背后的势力会给白家一个面子,到时候让白素鸢去说一下就好了。”苏凌天对白家并不了解,只是在教室之中听牧浅风说了几下。 “哦.”幽羽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对于冀州三大家族的白家,她要比苏凌天了解一些,如今的大秦内部矛盾严重,传言冀州的三大家族其实并不忠于王室,牡丹家族的人生来就是骄傲。 “那到时候,你来叫我吧,我在北区的女生宿舍。”想了想后,幽羽点了点头,如果运气好,兴许可以找到矿明石,这种矿石在市面上是稀罕货,并不常见。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看着幽羽转身,慢慢的往前走远。 牧浅风站在苏凌天的不远之处,他看着俩人在没有交谈多久之后,幽羽就是一个人离,他按着额头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向前,“真是失败啊,看来人家对你没什么兴趣。” “啊...” 牧浅风靠近后,苏凌天用手肘撞了撞牧浅风的胸口,偏过头,开口,“她也要去,我...我邀请的。” “呃,你缺心眼啊!邀请一个女孩子去那个危险的地方。”牧浅风眼睛瞪大,他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从长城外来的家伙,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邀请一个女孩子去安达鲁废墟,那可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不知有多少的冒险家死在了隧道之中。 “回去吧,慢点你给我说说安达鲁废墟之中到底有什么?”苏凌天瘪了瘪嘴,刚才他只是看着幽羽的背影起了一点的贪念,希望可以多和对方相处点时间,这个念头一出,他就说出那句话,虽然在他看来,这个邀请的确是愚蠢到家。 “安达鲁废墟乃是虫族文明的一种象征,传言虫兽一族在地下建造了无数的城堡,是和涡妖一族在幻泱大陆上的一个古族之一,不过如今都灭亡了。”牧浅风盯着苏凌天的侧脸,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通往虫兽建造的城池唯一路道是无数的隧道,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在隧道之中还居住着许多喜暗、潮湿的野兽,极为的危险。” 苏凌天拧了拧眉,也不知那些挖掘的隧道是否有尽头,传言之中的那座埋藏着无尽财富的城池是否真的存在。自然青铜棺椁上那属于万獸的插画,他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去了解,他只是对白素鸢提出的五百金铢感兴趣,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五百金铢,那就意味着可以保证他许久不为钱财担心了,虽然书院也提供他的住宿,可书院外吃的东西,书院并不承包。 “有什么野兽。”苏凌天开口问。 “从白石阶级到古蛟阶级的野兽都有。”牧浅风随口的说道,隧道之中可不止来自野兽的危险,那群冒险者也是危险。 第二十一章 有钱的同窗 苏凌天挑了挑眉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将野兽划分等级。 牧浅风抿了抿嘴,看见苏凌天这个表情,他就知道对方有可能又不知道这个常识。这个划分不仅针对于野兽,也用于人族,阶级的划分是依据各人作战能力的高低,而作战能力则涉及到心智、身体素质、魂力量、魂力运用方式等,白石阶级是指不含魂力,但对初级文曜者亦能造成威胁的生灵。 在幻泱大陆上依据作战能力不同一共划分成八个等级,而古蛟是在第五个等级,在牧浅风看来,最危险不过也就是遇到拥有这般危险的野兽。 白石和古蛟之间的三个等级分别为硬铁、矿齿、青砂,这三个阶级是幻泱大陆大多数文曜者的能力范围,古蛟再往后则为帝鳄、凰餮、半伪之神。 “我以后再给你解释这个。”牧浅风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他想了想白素鸢身边那几个半兽人,能力范围大抵就是被划分到矿齿这个阶级,半兽人虽然拥有着相对于他们更为强大的肉体,可在使用魂力的方法上要远比他们人族来的粗糙。 “明天我们去挑选兵器,你貌似并没有武器。”牧浅风说着,语气又感叹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在外围走走,想必遇到的猛兽也不会太过于凶悍,到时候那群野军就可以解决。”他说着露出了笑,“嘿嘿,有钱人就是傻,如此简单就可以化解矛盾,还可以获得大量的报酬。” 苏凌天瞅了一眼身边的牧浅风,“到时候,如果那家伙要往隧道深处走怎么办,我们两个可能打不过十几个半兽野军。”他说到这儿,有点发怵,盯着牧浅风说道,“安达鲁废墟内部强大的野兽多吗?” “多,一个比一个狡猾。”牧浅风点了点头,安达鲁废墟中每日都有冒险家葬身于内,在不同隧道的夹道之间往往存在着许多嗷嗷待食的猛兽,过往的冒险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猎杀,他曾在一书籍的插画看到过一个画面,那是一张巨大的蜘网,上面挂着数不清的干瘪尸体,这张图画是在安达鲁废墟中的幸存者根据自己的回忆所画。 “到时候,我俩趁机溜掉就是了,不往深出走不会有多大的危险。”牧浅风撇了撇嘴,在隧道之中光线并不是很好,举着火把走,到时候他二人想方法走在最后,然后溜走。 “喂,你说她为什么要我们带路,她不是有群野军吗?”苏凌天看着牧浅风这个不在乎的模样,他想了想再次问道。 “鬼知道,可能那群野军并不识路。”牧浅风淡淡的说着,心里琢磨着明日一大早就为苏凌天选一件趁手的武器。幻泱大陆上最好的武器皆是出自玄工大师之手,那样的武器价值不菲,,苏凌天肯定没有那么多钱,次一点的武器是出自玄工大师的徒弟--荒客之手,‘荒客’是一类武器锻造师的统称,他们制造出的武器在市面上广为的被贩卖。 而‘荒客’又因技术上的差别被粗略的划分成上中下三个等级,进入安达鲁废墟不能随意,必须要准备一件用着还可以的武器。 “你有多少钱,明天去买武器。”牧浅风想着想着就开口,“至少也要买把看上去还行的武器。” 苏凌天闻言,他掏出鼓鼓的钱袋子,在手里晃了晃,“全部都在这里面,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牧浅风一愣,他看着鼓鼓的钱袋子,微微有点心惊,他还在想对方是从长城外进来的,一定没有多少钱,可对方居然拿出了一个如此鼓的钱袋子,对方不是穷人啊。 “这里面有多少银毫啊,看不出,你小子还是有点钱的吗?”牧浅风重重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看着那个钱袋子。 “不是银毫,是铜板,四百多个呢。”苏凌天解释着,“送我来的那个司术大人说,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这儿可以买四百多个馒头了,够了吗?” “四百多个铜板吗?”牧浅风嘴角一抽,居然有人拥有这般数量的散钱,还放在一个钱袋子里。这四百多枚铜板,连买锻造武器的材料都不够,能买到什么武器。 “不够吗?”苏凌天注意到了牧浅风变化的神情,他又再次摇了摇手里的钱袋子,“这够我吃好一阵子了。” “哦。”牧浅风点了点,吹熄油灯,站在门口,推开门,拿出火折子将屋内的蜡烛点燃,“明天我出钱,去买一把荒客中等质量的武器。” “那要多少钱?”苏凌天边问,边吹熄油灯,脱了鞋子,躺在床上。 “几十银毫而已。”牧浅风无所谓的说着,伴着嘎吱一声,他坐在了床上,从床头拿出酒,爽朗的笑了一声。 “几十银毫!”苏凌天手臂僵硬的将钱袋子塞入怀中,他记得带他来应天书院的那个司术人员曾对他说过,一银毫相当于一千铜板,几十的银毫就是好几十的一千铜板。苏凌天心里想着,他不会算数,心里想着好几十的一千铜板就是好几十的一千个馒头,眼前的牧浅风真是有钱。 “嗯.”苏凌天脸色变幻间,他点了点头,侧着脸,“好,以后我还给你。” “不用,反正我对钱没什么概念,你拿去就是了。”牧浅风摇了摇头,拿着木桶去外面打了一桶凉水,“我记得上次在广场中,你释放的是火元素的魂力。来,掌控魂力,把他加热。” 苏凌天看着那个木桶,而后苦涩的摇了摇头,他使用魂力往往是倏忽间的事情,体内的魂力消耗极快,简单粗暴,这也意味着他不能微妙的控制自己体内的魂力,“我可能会把木桶烧毁的,我对魂力的控制力不是很好。以前,我用魂力打架,往往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在角斗场内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所以魂力用起来都是很粗暴。” 牧浅风楞了楞,忽然想起场馆中,那些迸射出的大量火星子,他摇了摇头,当时他还以为苏凌天是为了造成大规模的混乱,原来眼前这货压根就掌控不了魂力的度。 “唉,不洗了,明日,我们去定制一个铁桶,到时候你再加热。”牧浅风直接脱了鞋子,躺在了床上,打消了泡个热水脚的念头。 “哦,对了,你们行走江湖的人都很有钱吗?”苏凌天开口问了问,瞥了一眼对方床边那把长剑。 牧浅风闻言,他脸色变了变,又很快的收敛起来,“不是,一般来说都是风餐露宿的货。我只是比较幸运了点,有个好师父。”他说着侧转过身,随口的说着,“快睡觉吧,明天早些起来。”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他想了想那些未去上过一节的课程,他又摇了摇头,现在不急,可还是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想着想着,他就是抿了抿嘴,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二章 具有天赋的幽羽 淬火商铺是广陵的第二大武器售卖商铺,这儿的武器各式各样,价格也是有高有低。 苏凌天和牧浅风两人并排的走了出来,在苏凌天的背后有一把用灰色布条盖住的银色长枪,长约七尺八寸,枪头锋锐,价格并不是很昂贵,只用了十六银毫。 “我们还要准备几天的干粮、火镰、蜡烛、火把、火油之类的东西。”牧浅风站在街头,心里想着进入安达鲁废墟之中还要备用之物,他扭过头,对着苏凌天说,“你邀请的那个人真的要去啊?” “对啊,今早,我都对她说了下午就去。到时候,我们一路。”苏凌天回答着,白素鸢也不知用什么方式打听到了他们两人的住处,一大早就委托一个男子跑到他们住处里约定了时间,说了准备好了大部分物品。 作为冀州的三大家族之人,牧浅风内心并没有质疑对方行事的效率,可他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再去准备点东西。 “我说你今早跑去哪里了呢?”牧浅风晃了晃头,抬头看了眼天空,“都快到晌午了,我们快点吧。” “嗯.”苏凌天点了点头,刚抬脚又一手扯住牧浅风,“幽羽好像也没有趁手的兵器,我...” “她不是你保护着的吗?我们又不会往安达鲁废墟深处走,怎么会有事?”牧浅风唉呀一声,突然觉得苏凌天麻烦,他翻手,一把扯住苏凌天往前走,“走吧,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 应天书院的门口,一个梳理着碎金色双马尾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着,斜斜的刘海略微的遮住她的眉毛。她微微的踮起脚尖,遥遥望着前方。 在她的肩膀上匍匐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兽,用前爪攥着少女耳鬓的长发,慵懒的叫了一声,“嘤....” 这是幽羽和苏凌天约定的地点,对方貌似也只记得这个地名,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 她眼皮一眨,不远之处,两个肩膀上扛着两个大包裹的男人慢慢的靠近,为首一人正是苏凌天。她徐徐的走了过去,扯了扯肩膀上的行囊,她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些干粮和一些必用之物。 “可以走了吗?”幽羽走到苏凌天的身旁,她看了眼二人,向从未打过招呼的牧浅风淡淡的点了点头。 “嘿嘿,长的真漂亮,我叫牧浅风,晚上和苏凌天睡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牧浅风看着幽羽对他点头,他爽朗一笑,将手搭在苏凌天的肩膀上。 “咳...”苏凌天干咳了声,用手肘将牧浅风推开,脸色有些不好,他接着牧浅风的话,“是两张床。” “咯咯...”幽羽清脆的笑了起来,她浅浅的梨涡边上有着明媚的笑,笑声慢慢的漾出去,看着牧浅风,“我叫幽羽.霍克,铁勒族的女人!” “老鹰吗?”牧浅风轻笑了声,他知道霍克在赛欧尼印人中有老鹰的意思,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明媚的笑容,他心里有种安静下去的想法。 “嗯,老鹰!爷爷说我将是大秦帝国的尖兵,同老鹰一样。”幽羽回答着,话锋一转,“我们何时走?是现在嘛?” “不,还有一个麻烦的家伙。”牧浅风耸了耸肩膀,瘪着嘴巴,“牡丹家族的那个白家,九州疆域的人应该对他们家族的徽记都很了解。” 幽羽点了点头,牡丹徽记不仅在九州疆域上享有名声,即使是在梭弥尔平原之上也是极有声誉。冀州的三大家族之一,在权势之上绝对是让人骇然的存在。 三人之间沉默了下去,开始等待着白素鸢的到来。 三刻钟后,白素鸢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她一身的皮革,挎着一个极大的包裹,在她的右腿的皮甲之上套装着一把短刃,满头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额头,看上去极为英姿飒爽,雷厉风行。 她看见多出的幽羽,轻微的蹙了蹙眉,眉宇上扬,“她是谁?一路的吗?” “我叫幽羽.霍克,这次和你们一路,我想去找一点矿明石,听说在安达鲁废墟的隧道之中有,我想去碰碰运气。”幽羽没有等苏凌天和牧浅风的回答,她就是率先的开口,嘴角边上有着恬淡的笑容。 白素鸢嘴角上拉,她打量了一下身子骨看似很孱弱的幽羽,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可没有心思保护你,安达鲁废墟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 “又没让你....” “不用你们保护,我觉醒的魂力元素是暗影、明曦、幻境。”幽羽打断了牧浅风为她说的话,缓缓的开口,一手慢慢的抬起,三人只是眼皮一花,他们就是看到一座耸入云霄的城池,无数的飞禽如陨石一般坠落,四处都是战火,无数的兽人仰着头呐吼着,从城池远处密密麻麻的冲去。 高耸的城池上一座座投石机装载着巨大的火球开始投射,一位披着金黄色披风的男子把剑矗立在城头之上,漠然的看着开始冲锋的兽人,慢慢的举起手里头的长剑,大吼,“犯大讼疆域者,杀无赦!” “犯大讼疆域者,杀无赦!”城头上夔鼓声冲天而起,无数的破空之箭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射向那一群群兽人。 幽羽手放下,白素鸢和苏凌天三人同时打了个颤栗,他们呆滞的目光渐渐透澈起来,脑海中的画面戛然而止,看向幽羽的目光越来越凝重。同时觉醒了三种魂力元素,这已说明了幽羽在魂力上的资质,可无形之中,一段用魂力钩织的画面就是闯入他们的头脑,他们不经对幽羽对魂力的使用方法上感到恐惧。 “你是织魂师?”白素鸢拧眉,觉醒了‘幻境’魂力元素的文曜者,在中州大陆上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职业,名为织魂师,强大的织魂师可以改变他人的记忆,让人陷入虚幻之中,忘去自我的身份。即使不能成为织魂师,一个觉醒了‘幻境’的文曜者也可以构造幻境,幻泱大陆上觉醒这种魂力元素的生灵并不多,以人族为列,千个文曜者才会出现一位觉醒了‘幻境’的人。 “不算是,我目前还无法改变别人的记忆。”幽羽摇了摇头,“刚才你们脑中的画面是我根据文字联想到的,乃大讼年间,第六次圣战中的楚河战役!” “你还觉醒了明曦元素的魂力?”白素鸢看着幽羽,慢慢敛起脸上的震惊,开口问道。 “嗯.”幽羽点了点头,“安达鲁废墟之中,你们如果受了重伤,我可以为你们治疗。” “那有劳了。”白素鸢转身,明曦元素的魂力能够快速使伤口愈合,对外伤的治疗有着极为显著的作用,可这类魂力对毒素、疾病却无任何的治疗的效果。 “你俩拿着!五百金铢可不是这样简单得到的,带路吧!”白素鸢将包裹丢给了苏凌天,扭头看了眼牧浅风,“还愣着做什么,带路吧,难道要我们两个女人背着包裹吗?” 苏凌天和牧浅风两人对视了眼,各自瘪了瘪嘴,也不知白素鸢带了些什么东西,居然如此沉重。 “今晚可能就能到。”牧浅风无奈的走了上去,往前带路。 第二十三章 巫可忒 广陵的安达鲁废墟一共二十七个路口,分布于各个地点。苏凌天一行人前往的一个隧道口是处在广陵的北面,这儿前来探险和捞金的人多是些赛欧尼印人以及部分流落在九州疆域的艾泽拉斯部分部族之士。 “这儿叫流亡之坟,大部分选择进入隧道中的艾泽拉斯部族从这儿进去,就将很难再出来。”牧浅云举着筷子,随意的甩了甩,坐在酒肆的二楼,瞥了眼坐落于不远之处的巨大隧道路口,“看着没?那就是入口,隧道深处是和其余二十个隧道的分支相通的,从这儿进去,如果可以出来,指不定是在哪里?” 隧道路口两侧是倒插于石缝中的刀剑,不少已经生锈,每隔十来不步就有一盏灰暗的油灯。 苏凌天三人顺着牧浅风手里头筷子望去,透过微弱的光点,他们依稀可以看到两侧锈蚀斑驳的刀剑,连绵数千米。 “流亡之坟的断剑岗,第六次圣战,这儿曾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每一把断剑之下都有一具兴许都化为泥土的尸体。”牧浅风抿了抿嘴,他注意到苏凌天几人的眼神,解释着,“听说,百年前,这儿每天都有人来回捡武器,不过将武器带出者传言都会被鬼魂缠着,这儿的每一把剑内都寄居着一位魂灵。” “传言而已!”白素鸢歪了一下嘴巴,将半暖的酒咽了下去,她歪着头看了眼对面的一位羊头人身的怪物用手撕开肉,她内心笑了笑,对面那家伙是个亡命之徒,多是被艾泽拉斯部分部落流放的恶霸,“喂,明天进去,你们可要保护好自己啊,我可不想保护你们。” “谁说我们要进去?”牧浅风话调一转,他歪着头看着苏凌天,嘴角一翘,“我们现在不想进去了,一个不易就是要死在里面,进去干嘛?” 苏凌天看着牧浅风一愣,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喉结滚动的时候,牧浅风立刻对他使了个眼色,“才五百金铢,我俩兄弟的命才值五百金铢吗?至少要五千!” “咳咳,对!才五百金铢,我们才不进去呢?”苏凌天脸色一变,他滚动的喉结使劲的咳嗽了一两声,“至少要五千!” 白素鸢嘴角边上渐渐推挤起玩意的笑,她岂会不知眼前这两人态度忽然间的变化,多是她告诉了苏凌天两人自家雇佣的野军已经遣返,所以这两人才有胆量将五百金铢提升到骇人的五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哟,哟,是见我一人好欺负吗?你们别忘了我背后的家族。得罪了我,在书院中可有你们苦果子吃。”白素鸢笑吟吟的说着,皮笑肉不笑,两手搁在桌子上,压低了身子瞪着牧浅风和苏凌天两人。 咕噜... “呵呵,我俩和大小姐你开玩笑的,都是同窗,怎么可能要你五千金铢呢。”牧浅风咽了一口口水,想着反正都是不深入,陪白素鸢进去一趟也无妨,不过趁此机会也不能太过于吃亏,“不过,我俩收一千金铢不过分吧,这可是要命的活,再者,我俩还为你一路拿东西呢?” 白素鸢收敛住自己嘴角的笑,用指节瞧着桌子,“五百金铢,你们爱要不要!”她语气冰冷,目光扫视苏凌天两人。 “这可是要命的活啊!”牧浅风感叹的说着。 “你们两个不接也要你俩的命!”白素鸢吼了声。 幽羽贝齿咬着杯子,将下巴枕在左手臂上,她很知趣的没参与苏凌天三人的恩怨,用右手的指尖逗着正吧唧吧唧的小麟。 苏凌天翻了个白眼,按住牧浅风的手臂,示意对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其实在他看来五百金铢已经是个巨额财富了,再加上他对安达鲁废墟的危险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五百金铢,他已然有了知足之意。 牧浅风扭动了下手臂,他看了眼苏凌天在,最后叹息了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多有苏凌天没有钱有关,可对方似乎已经满足了。 “好吧,明早我们就进去。”牧浅风喝了口酒后,点了点头。 【第二日.晨曦】 巨大的洞口前面矗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写着劝语,这石碑上面的字迹出自大蒙宋子卿之手,多是不忍之词。 六个绿皮肤的兽人站在石碑下面,脸上全是翻卷的疤痕,为首是个拿着法杖的粗狂男子,他身长近两米,肩头上披着坎肩,背脊微微的佝偻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探出一只手臂指向隧道,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 手持法杖的文曜者,在梭弥尔平原之上有个古老的称呼,他们将这种学习使用远程魂力方法的文曜者叫做法师,依据释放出的魂力不同属性和造成的危害效果,再将法师细分。 在粗狂的男子背后是三个手持巨斧的兽人,其中有一个是女性,最后的两人背着骨质的弩箭,腰身边插着一把平斩刃,此类的刀刃多用于近身搏杀,单面开刃,刀背极厚的同时刀尖扁平,往往一刀砍杀下去就可崩碎骑兵的战甲。 “慢点提防着他们一点,不要一进去,我们就被他们抢了。”牧浅风看着前面的六个兽人,他压低了声音,冲着三人说道。 苏凌天点了点头,在来时的路上,牧浅风就有说过,在隧道之中,不同的探险者在物资不足的时候,他们往往会抢食其他探险者的物资。 “顶多几个‘矿齿阶级’的杂鱼而已,我们怕什么?”白素鸢冷哼了一声,率先提着长剑缓缓地走向隧道口去。 苏凌天和牧浅风对视了眼,两人神色各异。 “幽羽,你走中间吧,后面有我俩。”苏凌天移开和牧浅风对视的眼睛,他看着幽羽,手有些僵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得出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嗯.”幽羽点了点头,看了眼白素鸢的背影跟了上去。 “走吧,我走最后!”牧浅风说了句,推了推苏凌天的肩膀,将手里头的包裹扛在自己的肩头,麻利的再系了个结。 “巫可忒!” 在最后的牧浅风和那位手持法杖的兽人擦肩而过之时,他听到背后的那个兽人阴惨惨的笑出了声,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他拧了拧眉,握着剑的手不由加重了力度,脚步只是略微的一停顿就是跟着苏凌天一行人走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 火翅蚁 昏暗的隧道之中亮起几盏摇曳的油灯,白素鸢缓缓的抬起手中的油灯向前探了探,在她的前方远处有着闪烁的火光,她蹙了蹙眉头,又往后扭头望了一眼,那六个兽人还跟在他们的后面,为首的法师带着一顶风帽,握着权杖微微露出他绿色的脸庞。 “前面有情况。”白素鸢往后挪了一步,拉了一把苏浅风,“这儿离隧道出口不远,不可能是人死了,灯掉在了地上。”她指了指远处摇曳的火光,“前面的火光分布在不同的方位,前面应该是隧道的分叉口了。” “有可能是某些冒险者被隧道内的野兽吃掉了,他们手里的灯落在了地上,煤油洒了一地,火焰顺势浇上的。”牧浅风顺着白素鸢的手望去,撇了撇嘴,“不过看那样子应该是快熄灭了,安达鲁废墟之中即使不是深处也是有危险的。”他说着就转了过去,扯了扯肩膀上的包裹,“我说啊,我们还是出去了吧,一旦步入隧道的分叉口内,我们就极易迷路。” “你想死吗?”白素鸢攥住牧浅风的手腕,掌心之中隐隐有冰晶凝聚,“这才进来多久,我们包裹中的物品可都没用多少。” “走吧,包裹之中的物品用了近一半,我们就寻找出口。”苏凌天察觉到白素鸢散发出的寒气,他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后方,那几个兽人可不会这样轻易让他们离开,如今出去必然会发生冲突,身边这个白素鸢又执意往前,权衡之下往内部走一点点也无妨。 苏凌天想着,他朝幽羽边上靠了靠,看了眼前方,“进入分叉口之后,我会保护你的。” 幽羽看着不远之处,她没有回答苏凌天的话,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闪烁的光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怪异起来。 “走吧.” “等等!”幽羽一边抬起了手,一边按住了白素鸢的手臂,在白素鸢露出不喜的脸色,用手去掰她的手时。她偏过头盯着白素鸢的眼睛,“这隧道口没有风,你仔细看看那摇曳不定的火光。” 白素鸢蹙眉,往前看去,那大片的光点摇曳不定,仿佛随时要熄灭了一般。 “不要观察所有的火光,仅仅注视着一点火光试试,左前方第六处!”幽羽开口,抬起手指向某点火光,在火光变暗了一下之后,她轻轻的念了起来,“一二...”她语气一停顿,那火光似乎变亮了一下,然后摇曳再次暗下去,她再次开口,“一二....” 苏凌天和牧浅风听到幽羽的话也围了上去,顺着幽羽的手望去,瞳孔微微的一缩,纵观整片火光,他们决然不会注意到这微弱的变化,可只是单单只注意某点火光,却能发现火光摇曳的规律。 这般恐怖的洞察力足以让苏凌天三人感到恐怖,他们扭头看了眼正凝神注视前方的幽羽,心里油然间有了敬畏。 “跟着我往右边走,让出中间的位置,我正在布置幻影世界,前面的情况让后面的几个兽人踩踩。”幽羽压低了声音开口,从白素鸢身边擦肩而过,扯着对方的袖口往右前方的隧道边上靠去。 他们四人后边的六位兽人正等着失去了耐心,唯一的女性兽人提着宽厚的刀向前,刚吼了一声,她就是看见苏凌天四人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她拧起的眉头舒展开去,重新走回队列。 手握权杖的法师看了眼前方苏凌天的背影,迟缓了一下,握着权杖的手轻微的转了转,往前走去。 “屏住呼吸,我掌控的幻境之术还无法敛去我们各自的呼吸声。”幽羽轻轻的提醒了一句,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带着风帽慢慢走过来的兽人法师,眼神流露出一点的紧张。 为首的兽人法师在苏凌天四人边上停顿了下来,他扭头望右看去,全是坚硬的石块,权杖一动。少顷后,他又往前看了看前面的背影,掀下风帽迟疑了片刻后,继续往前。 苏凌天四人舒了口气,在幽羽的幻境之下,他们全部都是寒峭的石块,只要不要动,是不会轻易的被发现。 在火光之处,由幽羽布置的背影走入一条分叉的隧道口之中,快速的消失。 “戈奇拉!”为首的法师往前快速跑了几步,看着瞬间就是消失的背影低吼了声,在隧道口忽地停住,他眼神倏忽间一颤,看了眼地上如火色甘菊的小花,猛的回头看了一眼,眼皮一跳转身之时,地上的火色小花‘砰’的声裂开,无数的火点慢慢的漂浮起来,发出嗡嗡的振翅之声。 为首的兽人法师一把扯过身边的一位同伴,重重一扭过身去,看着那些火色的光点眼皮急跳,这是安达鲁废墟之中的火翅蚁,虽然一只极易被杀死,可当他们成片成片出现之时,必然是一群恐怖到极致存在。 被拉出去的那位兽人战士,看着迎面扑来的小火光,他习惯性的抬起手去拍,眨眼之间他伸出的那只手臂就是发出璀璨的火光,那些细小如飞蛾般火翅蚁咬开兽人粗糙的皮肤,一只只钻人兽人手臂中的血管之中,开始大口大口的吸食兽人的血液。 “啊!砮番.....!”那位披着盔甲的兽人战士快速的拔出平斩刀,看着自己仿佛燃烧起来的手臂,愤怒而痛苦的叫着那位兽人法师的名字,他的声音未完全落下,其手臂已经被他自己斩落了下去,他单手压住喷薄的血液,立刻转身,额头上的青筋狰狞的如一条条小蛇。 浓厚的血腥味似乎刺激了那大片大片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火翅蚁,四周地面上的一朵朵火色甘菊快速湮灭,一头头的火翅蚁飞了起来,扑向地面上的断臂,只是在眨眼间那只断臂就化成飞灰。 嗡嗡... “砮番...!....吼!”斩断手臂的兽人被漂浮的火翅蚂追上,片刻间皮肤上出现一道道炽焰色的裂纹,他觉得自己血管的血液在沸腾,在干涸,骨肉被一点点的啃食掉,奇痒之中带着钻心的疼,整个人都快化成一团火。他单手握住刀子一刀刀的捅入自己体内,沿着切口撕拉出一块块肉,仰着头咆哮着。 突然间的变化让其余四个兽人不忍打了个寒战,他们迟疑了下快速跟着砮番后退,扭头看着跪拜在地,一刀子一刀子捅向自己,用手去撕扯自己的伤口,最后掏出一颗布满火翅蚁近乎燃烧的心脏,“嘭”的一声化成飞灰。 第二十五章 狡猾的对手 站在远处的苏凌天四人目睹那位兽人战士死亡的瞬间,他们四人头皮发麻。‘火翅蚁’是处于硬铁阶级的文曜者,其伸展开的双翼是利用体内的魂力幻化而出。虽然他们体内的魂力并不多,但是当它们成群结队出现之时,即便是‘古蛟阶级’的文曜者也会头疼。 幽羽看着往回跑的砮番,他蹙了蹙眉头,心里隐然间有了不安的感觉。她攥着白素鸢的袖口,忽然往前跑,“走,刚才兴许他就心疑了!” 砰. 在刚才砮番转动权杖的地方一道半人高的石墙忽然间出现,将幽羽几人挡住。 “是土属性的魂力,该死的,这个老狐狸居然如此谨慎!”白素鸢大吼了声,随着他们身躯的动静,几人彻底的暴露了出去。 往后撤的砮番扭头看向苏凌天几人,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低吼了声,“巫可忒!” 在他们的部落之中,这句话代表的含义是‘待宰的羔羊’,在砮番最初看来,苏凌天几人和羔羊没什么区别。他手再次往身边扯过一位背着骨箭的弩手,快速拔出腰间的匕首冷不丁的插入对方的咽管之中,狠狠的一挫一拉,将弩手推到苏凌天几人的身边,没有做过多的滞留快速往后。 血液的气味会吸引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火翅蚁,而坚硬的石墙可以暂时的拖住苏凌天几人。 “安达鲁废墟从来都是弱者的坟墓。”砮番眯起了眼睛,用着人族的语言低沉的说着,他不顾在后边的同伴,权杖抬起毫不迟疑的一挥,在他的前方隧道开始小规模的坍塌,将出口挡住。 “布置幻境!拖住这群火翅蚁。”白素鸢看着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火光,她眼皮跳了起来,翻身跳出,一把将那位咽喉处插着匕首的兽人推开,单手抡圆挥出,无数的冰渣滓溅射向半空之中的火翅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需要时间!”幽羽看着站在他前方的三人,双手探出,指间有银色的弧边。 “需要水元素的魂力!”牧浅风看着被推开的那位兽人体内钻入火翅蚁,他打了个寒战,对方绿色的皮肤之上快速的冒出燎泡,随着血液的减少,整个身躯快速的干瘪下去,脸庞扭曲变黑,插着匕首的咽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转眼之间,那位兽人就是燃烧了起来,扭曲黑化的脸庞一点点的化作飞灰,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我们同时出手。”苏凌天听到牧浅风的话,他一步站了出去,看了眼白素鸢的眼睛,“我觉醒的是火元素的魂力,我慢点用火包裹住冰渣滓,让其转化为水。” 白素鸢点了点头,配合着苏凌天出手,裹着冰渣滓的火球瞬间抛出,转眼间变成蒸汽扑打在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火翅蚁身上。 丝毫没有被影响的火翅蚁眨眼间压上,同样被围困在隧道中的三个兽人站在幽羽的后面,手忙脚乱的去扒开塌陷的石块。 “蠢货!控制好魂力的度,减少一次性魂力的使用量。”白素鸢盯着朝她脸门飞来的大片火翅蚁愤怒的吼了一声,双手握剑抬起往前平斩开,无数的火翅蚁噼里啪啦的掉了下去。 “我的魂力一直很狂暴,暂时还无法做到微妙的掌控。”苏凌天扭头看了眼幽羽,他急促的叫着。 “笨蛋!”白素鸢再次大吼了声,和苏凌天二人退到塌陷的隧道口边,四人和那三位兽人背贴着冰冷的石块。 “我配合你,再来一次!”白素鸢快速的扭过头看着苏凌天,“你先出手!” 话还未落下,一簇簇火球就是被苏凌天甩出,几乎在刹那在火焰的外围出现了冰晶,包裹着火球砸向那大片大片的火翅蚁,转瞬间变成水汽喷洒在火翅蚁依靠魂力运用幻化出的羽翼上。 “不要停,加快使用魂力的速度。”白素鸢看着大片大片落在地上的火翅蚁,她重重的舒了口气,这样的方式虽然无法杀死这批火翅蚁,但是却可以让这批火翅蚁暂时无法靠近。 苏凌天点了点头,快速消耗体内的魂力之时,他嘴唇渐渐发白,魂力的过度使用会使文曜者产生昏厥的感觉,重度使用者,心脏部位更是会产生疼痛感。 “还有多久!” 白素鸢扭头看了眼幽羽,冲着对方大喊了一声,加大魂力的力度对她的负担也不小。 幽羽抿着嘴,她没有立刻回答白素鸢的问题,凝神布置,要让如此之多的火翅蚁陷入幻境之中并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不仅需要大量的魂力,还有计算布置处的世界可以维持多久。 地面之上渐渐出现银白色的光纹,一圈圈的绕开,一直蔓延到隧道的交叉口去,形成一个繁密的图腾。 “还需要一道祭品,让这群火翅蚁陷入这个幻境之中的物品。”片刻,幽羽开口看着三人的背影迅速的开口。 “什么祭品!”牧浅风看着幽羽快速的问起。 “让这群火翅蚁痴迷的东西,这能加大幻境的真实性。”幽羽快速的回答着。 “简单。”牧浅风干净的回答,猛地扭过头,一剑朝贴着墙壁的三个兽人砍去。有所提防的兽人避开之时,他们眼瞳猛地的睁大,一道颜色越来越深的青色风刃‘嘭’的声切割开他们的手腕。 “开始操控幻境,我用风元素的魂力为你们提速。”牧浅风剑入鞘,在三个兽人愤怒之时,他拉着幽羽往前一推,在风元素魂力的加持之下,四个人的身子瞬间就是轻盈起来,拉开了和兽人之间的距离。 整个布置的幻境也是在瞬间启动,血腥的气味让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火翅蚁近乎疯狂起来,在它们的眼中,密密麻麻留着鲜血的牲口正站在隧道边上等待着他们。 “啊...” ....... 惨不忍睹的惨叫声几乎是在刹那就是响了起来,苏凌天偏过头看着牧浅风,他心里有点讶然,眼前这位平时大大咧咧的男子也是有着果断佷戾的一面,刚才的出手,牧浅风绝对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要停留,我布置的幻境坚持不了多久。”幽羽看着黑魆魆的分叉口,她拽着苏凌天的手率先的跑入左侧的隧道口中,牧浅风和断后的白素鸢随后跟着跑了进去。 (冒险开始,后期可能会涉及极为血腥的画面。我会减少修饰词,注重笔力,尽量让你们的脑海之中有画面感。) 第二十六章 谈不拢的买卖 “幻境还能坚持多久!”白素鸢跑在最后面,她看着前方摇曳的火光,大吼着问了起来。 “依据火翅蚁的数量,大概还有半刻钟它们就会吸食完那几个兽人的血液,没有了祭品,我布置的幻境会立刻崩溃!”幽羽边急促的喘息,边迅速的回答着白素鸢的问题。 在幽羽的话刚说完,牧浅风立刻加快了魂力的使用速度,几人的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他眼膜绯红,似乎要沁出血滴子来,视线有些模糊。 凭借着忽然之间增长的速度,四人快速朝着隧道深处跑去,在这条隧道的分叉口处迅速再次跑入另外一条隧道口中。 呼.. 几人急促的喘着粗气,伴着牧浅风停止魂力的使用,他们四人停了下来,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石壁。 “你怎么..样?”白素鸢看向牧浅风,如此长距离的使用魂力对普通的文曜者绝对是一种负担。 “还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牧浅风摆了摆手,他拿出水壶喝了口水,甩了甩泛晕的头,苦笑了一声,“真是倒霉啊,一进来不久就遇到棘手的家伙。这儿的隧道是相互连接的,如果不能原路返回,我们就只能找出口了。” “慢点,你们跟着我走,我这儿有部分安达鲁废墟的地图。”白素鸢抢过牧浅风手里的地图,她瘫坐在地上,从背后取出竹格,快速的拧开倒出一张牛皮革,“这是我们白家在广陵的分据点收集到的,虽然不够完整,但是已经可以探访到许多的地方。” 幽羽和苏凌天提着油灯,探着身子凑了过去,看着白素鸢手中的牛皮革。 “这是我们的位置,这次我们要去这儿。”白素鸢食指定在一处红点上,“这儿名为通化门,我们白家的人曾在这儿找到了一丝通入安达鲁废墟内部城池的线索。” 白素鸢说完,牧浅风和苏凌天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目光定格在那牛皮革的红点之上,又抬起头盯着白素鸢。 在牛皮革上有着几套较为清晰的路线,很显然白素鸢是有备而来,并不是简单的在隧道口溜达几圈。 “我说大小姐,你不会打算让我们几个陪着你去通化门去吧!”牧浅风拉高了嗓音,在隧道深处可是存在着‘古蛟’级别的野兽,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去隧道的深处。 “若不是这样,你们认为本小姐会白给你们如此多的金铢吗?”白素鸢回答的极为干脆,她收起手里的牛皮革,抬头看着苏凌天三人,“这地图上的大部分方位,我都已经是记住了,你们跟着我不会迷路。” “这废墟之中,几乎所有的隧道都差不多,即使你记住了地图上的一切,可还是会很容易迷路。”苏凌天抿了抿嘴,他头靠在石壁之上,歪着头去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幽羽,从包裹之中拿出水壶轻轻拧开,递向幽羽,“喝一点吧。” “嘤...”小麟探出了头,毛茸茸的身子微微蜷缩在幽羽的围巾上,伸出殷红的舌头。 “谢谢。”幽羽接过水壶,摊出手让小麟顺着她的手臂爬到自己的掌心上,轻轻的倒了滴水在指尖上,看着小麟舔干净后,她自己又小喝了口,将水壶归还给苏凌天,看向白素鸢,轻轻的笑了笑,“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白家对安达鲁废墟探寻过?” 幽羽的话刚说完,牧浅风就是猛地看向白素鸢,这牛皮革上如此清晰的路线,想必也是经过一位位探险者用生命换来的结果。冀州的白家擅武,这百年间白家之人都是沉浸在魂术的研习之中,极少会花时间用在其他方面。 白素鸢面对着三人的眼光,她撕裂一块干粮囫囵的吞咽下去,偏过头看了三人一眼,“十六年前,对安达鲁废墟的探索由我父亲启动。” “你父亲是谁?”苏凌天张口问起。 “白毅。”白素鸢开口,在九州疆域之中,她父亲的名气并不是很大,做事极为的低调。 “白毅?” 对冀州白家有所了解的牧浅风念了念,‘白毅’这个名字过于生疏,他摇了摇头,显然是对这个白毅不是很了解。 “你父亲对这个安达鲁废墟感什么兴趣?莫不是你们白家也垂青这安达鲁废墟中的黄金城池?”牧浅风盯着白素鸢的眼睛看着。 白素鸢瞪了眼牧浅风,扭过头看着苏凌天,没有说话。 苏凌天被白素鸢这般盯着,他眯了眯眼,盯着白素鸢抿了抿嘴,干咳了声。 “万獸的魃祈雅,那青铜棺椁上的东西。”白素鸢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低下头撕碎开干粮,继续说着,“我父亲对黎昕族的文明历程极为痴迷,两日前你们两人的对话,让我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我父亲对安达鲁废墟进行探索的原因。”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扬了扬手里头的干粮,“你们吃点东西吧,慢点我们继续往内走。” “走个屁!”牧浅风站了起来,他脸色不再苍白,低头俯视着白素鸢,“往内部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不要命的做法。” 白素鸢继续吃着干粮,她低着头没去理会牧浅风不爽的语气,她平静的说着,“你也可以在这儿和我分开,选择自己找路出去。” 牧浅风长眉一挑,他张了张嘴,和苏凌天对视了眼,两人很默契的分散开,呈弧月之势将白素鸢包围。 “呵,怎么?你们俩个想对我动手?”白素鸢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右手搭在剑鞘之上,大拇指轻轻压在剑格处,眼神玩味。 苏凌天向前走了一步,踢开脚下的石块,手里的油灯往前探了探,用着冷漠的语气,“将牛皮革交出来,我们并不想在这儿对你动手。” “咯咯...” 白素鸢轻轻的笑了笑,伸出右手迅速摊开,“给出这个数,牛皮革你们拿去。” “五十金铢?”牧浅风看着白素鸢摊开的右手,开口拉长了音问道。 “五万金铢。”白素鸢抽回手,重新放在剑鞘之上。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牧浅风声音猛地急促,带着一点颤音。 “呵呵,如此说就是谈不拢要动手呢?”白素鸢冷笑一声,大拇指弹开剑格,露出了剑鞘中暗藏的寒锋,她抬起头,嘴角一翘,“动手之前,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 第二十七章 怪异的声音 白素鸢狂妄的话让苏凌天和牧浅风对视了眼,苏凌天体内的魂力虽然和几人差不多,可在使用方法和操控上要远远不如白素鸢三人,不过二打一,纵然是出自白家的文曜者,苏凌天心里还是有一点的把握。 “不交!那就打吧!”苏凌天回答的极为果断,在长城外的生活已经铸就了他的性格,行事作风之上果断勇猛。 牧浅风扭头看了眼言语干脆的苏凌天,将剑拔了出来,往前进了一步。 “找死。”白素鸢晃了晃头,剑出鞘,脚边寒冰往前迅速蔓延冻结。她单手持剑拉开了和苏凌天二人的距离,几人头顶瞬间就是蔓延起了寒雪。 “通化门,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幽羽忽然站在三人的中间,她偏头看着白素鸢,“要我们陪你去,至少要告诉我们几个白家发现的线索是什么?” 白素鸢没有开口,他的目光和对面的苏凌天二人死死对视着,双手叠合猛地压住剑柄,将剑插入坚石之中,地上冻结的冰块以剑尖为中心层层崩裂,她眼神凌厉,在幽羽的注视之下,生涩的开口,“石傀一族,我们的人在四年前发现了石傀一族的生灵。”她说着,弥漫的寒雪凝结成冰渣滓落了下去。 随着说话语气的加强,魂力的强度变大了。 苏凌天拂去头发上的冰渣滓,扭头看向牧浅风之时,却见对方的眼神有了异样的变化。 “石傀一族?”牧浅风长眉拧起,‘石傀’只是出现在各种文字记载之中,传言在万年以前就是彻底消失在了大陆之上,也就是虫族安达鲁巨城成为废墟之时,这个种族迅速消失在幻泱大陆上。 对于石傀一族的消亡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原因,在万年以前,整个幻泱大陆消亡了许多的种族,不少关于这些种族的文字记载都是消失,这‘石傀’就是其中的一个种族,关于他们的文字记载相对于其他种族要详细的多。 “呵呵,石傀一族消失万年,你们的人...” 白素鸢再次抽出一卷画轴抽开,白纸之上画着一个全身都是熔浆的石头怪物,长相和人极为相似,“这是我们的人根据回忆所画,和万年以前遗留下来的文字、图画一样,不会有错。你应该知道石傀一族的意义所在。” 牧浅风眯了眯眼,他看着画纸上的图样,眉毛拧在了一起。传言石傀种族附属于虫族,长期生活在地下,喜爱吞食各类的矿石。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想去送死!”想了片刻,牧浅风再次往前踏了一步,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眼角边上血管骤然膨胀而出,一股磅礴的血肉之气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狂战!”白素鸢注意到牧浅风的变化,她眼瞳缩了缩,狂战元素的魂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加强文曜者的血脉之气,在此期间文曜者皮肤坚硬的如同坚铁。 “喂,你交不交出来啊?再不交,我俩兄弟就动手了。”牧浅风挑了挑眉,身侧的苏凌天在他说完,主动向前慢慢走去。 “嘭!” 利剑拔出,剑尖四周的冰甲彻底崩裂,白素鸢不退反进,利刃横封于胸前,双腿微躬。 “我选择继续往前走,去找石傀,想办法进入废墟之城。”幽羽面对着剑拔弩张的局面,她看向白素鸢,“我要跟着你一起进去。” 苏凌天看着幽羽的侧脸,稍微的犹豫了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牧浅风,走了出去,耸了耸肩膀,“那我也跟着你们一起进去。” “什么?”牧浅风盯着走出的苏凌天,他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看幽羽,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喂,现在呢?”白素鸢见此,她抿嘴笑了起来,长剑侧收,扬了扬下巴,口气有点玩味。 牧浅风翻了一个白眼,把剑收了起来,口气不爽,“带路吧!” “哼!”白素鸢冷哼了声,转过身去,从苏凌天手里抢过油灯,往前走去。 三人跟上,牧浅风推了推苏凌天的后背,“站你的幽羽旁边去。”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干粮咬了一口。 苏凌天脚步一个踉跄,他回头看着牧浅风尴尬的笑了笑。三人在白素鸢的带领下越来越深入隧道,转过一个隧道口后,白素鸢停了下来,将手里的灯盏往前探了探,蹙了蹙眉头。 “喂,我说,你是不是迷路了啊!”牧浅风看见白素鸢停了下来,他站在后面囔了起来,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白素鸢没有理会他,抬起脚踩下之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的同时无数的青幽色火焰骤然升腾了起来,漂浮在空中如同鬼火,面对突然间的变化,四人立刻绷紧了身体。 “别紧张,这是磷火。”幽羽吹开脸侧边的清幽色火焰,从白素鸢手里拿过油灯,蹲下身子去,用手刨了下,掀开烂成条的衣服,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当心点,这条隧道中死了很多人。” “都有些时间了,不排除很久以前,在这儿发生过大规模的拼杀。”苏凌天往前走了一步,他半蹲在幽羽的身边,捡起地上零散的骨头,眯着眼睛,在骨头上面并没有任何的伤痕,他丢下又翻找起来,四周散落的白骨基本上都无刀痕,他蹙了蹙眉头,“不是拼杀,大规模的杀戮,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的骨头上都没伤痕,这样的几率太小了。” “的确,群战之中,兵器对拼之中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几乎就是见人就砍,可这些散落的白骨没有丝毫的伤痕。”幽羽接着话,她提着灯站了起来,扭头看向白素鸢。 “走吧,磷火需要时间的积攒,不用太过害怕。”白素鸢在幽羽看来之时,她接过幽羽手里的油灯,目光遥遥看着前方,抬起脚往前一踩,一簇簇的磷火再次漂浮了起来。 几人边向前,前方就边有磷火漂浮起来。 笃...笃....砰.... 笃...笃....砰.... 极为有规律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出,几人的心脏猛然一跳,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第二十八章 滚动的头颅 “什么声音?”牧浅风往苏凌天身边靠了靠,看着前方漂浮着几簇磷火,“前面是不是有人?” “不太清楚是不是人,声音沉闷,好像是石块的敲击声。”苏凌天扭过头看了眼牧浅风,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将对方几乎快贴在自己肩膀上的脸推开。 “声音很有规律,不管是什么声音,应该不是打斗。”幽羽在一侧补充了起来,她肩膀上蜷缩在围巾中的小麟探出个头,缩了缩脖子,“咕....” “要不我们返回去吧,绕开这儿。”牧浅风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总感觉前面有点危险。 站在最前方的白素鸢闻言,她扭过头,眼神有些嘲讽,“我个女人都不怕,你个男人怕什么?”她说着,手里的油灯往前一伸,抬起脚往前踩去,“我们四个人,到时打不赢跑就是。” 牧浅风蹙了蹙眉头,看着白素鸢一踩就是一簇磷火,他没有说话反驳,在苏凌天跟着幽羽往前之时,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笃...笃...砰... 几人顺着隧道往前,声音越来越清晰,在幽静的黑暗中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咦,好像走错了?”白素鸢忽然停了下来,抬起油灯往前探了探,前方有个模糊的黑影,她眼瞳一缩,迅速的往后退了退。 她猛然间的动作立刻起了连锁反应,后面三人也跟着后退,落在后面的牧浅风更是在苏凌天碰到他时,他被吓得小跳了起来。 几人在恐惧的刹那,前面的敲击声立刻停止了下来。 “喂,我说走错了,我们就原路返回吧,这四周漂浮的磷火看着满吓人的。”牧浅风看了眼黑魆魆的前边,“你们说为什么声音停止了?” “要不去前面看看?”苏凌天耸了耸肩膀,目视前方。 听到苏凌天的话,牧浅风往前了一步和苏凌天并排站着,拍了拍苏凌天的肩膀,“去看个屁啊,一踩一簇鬼火,指不定走着走着忽然就有只干瘪的手抓住你的脚,拖你下去。” “咕...!”本来探出一个头的小麟似乎听懂了牧浅风的话,它声线不稳的叫了声,又将自己整个头塞入幽羽的围巾之中。 “别..”最前边的白素鸢听到牧浅风的话,她有些不喜,刚刚开口的时候,她的瞳孔就是猛地缩了缩,在他们前方一簇簇磷火忽然间冒了起来,似乎有个东西朝她快速的滚落了过来。她咽了咽口水的时候,一个东西撞到了她的脚,她脚边的磷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她身子在刹那间就是崩紧,咽喉仿佛被一只大手钳住,呼吸都是变得困难。在后背直冒冷寒的时候,她手拿着油灯移了移,低下头看去,地上是一颗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头颅,嘴巴被生生的撬开塞满了石子,深陷的眼眶内空荡荡的冒出脑浆来。 “啊..!” 纵使白素鸢胆子大,可当低头看着一个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头颅滚落在他的脚边,她也是被吓了一大跳,习惯性的往后一小跳,手里的油灯险些落在地上。 本刚刚稳住情绪的几人,各挤着各都是往后退了步。 牧浅风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后背凉飕飕的让他觉得害怕,他往前走了一步,死死的按着苏凌天的肩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往前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是什么吓到了白素鸢。 黑色的长发可以看得出这颗头颅的拥有者并不是一个老者,头颅最坚硬的额骨都被微微砸裂开,白色脑浆带着血往外冒着。 “刚才的敲击声是不是...”牧浅风话没有说话,他咽了咽口水,脚步往后挪动了一步。 苏凌天三人面面相看,他们心里都是知道牧浅风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这血肉模糊的头颅很明显是经过钝器敲砸而成。 他们四人往后挪步时,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往前望去,凭借着刚才前面升腾起来的磷火,在前方好像有个人影。 “咳咳...半天了,半天了,又来人啊...” “是啊,又来人了,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故事...又有人可以听听了...” 在四人往后退的时候,前方骤然间传出两道嘶哑的嗓音。两侧的墙壁更是在刹那缩进,往中靠拢,掐断他们的后路。 “土属性的魂力。”白素鸢眼皮跳了跳,她看着自己后边聚拢的墙壁,心里有了骇然,能够在短时间控制这样坚硬的石壁靠拢的人,无论是体内的魂力,还是使用魂力的方法都远远在她之上。 “你们过来,我们坐着吃点东西,听听关于我的故事。”前方再次传出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怪笑,“听完了,我将会再次陷入等待之中。” 声音就像是两块磁石摩擦着发出似的,听着格外的刺耳。苏凌天四人各自看了各自一眼,往后退,背靠着石壁,看着前方飘忽不定的磷火。 “呵呵,这十几年来,许多人都不敢走过来,后来他们都死在了各自站着的地方。”怪笑声再次响起,语气格外的怪异,“你们是想早死还是晚死?” 隧道前方的话让苏凌天四人不由低头看了眼脚下踩着的白骨,他们打了个寒战,这一路走过来都是尸骨,这十年来,前面那个怪物到底是杀了多少人。 “我们不想死!”牧浅风鼓住了勇气,将苏凌天和幽羽挤到了自己的后边,往前走了一步,顺势抬起手在白素鸢后背一推,冲着前方的隧道吼道。 “呵呵,我也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可他当年为什么要杀我,想把我一点点的吃掉。呵呵...呵呵...后来,我把他吃了,你们知道吗,那肉的味道就像羊肉和牛肉结合起来一样,你们吃过吗?”隧道前方的人回应着牧浅风的吼声,“提着你们的灯把那颗头颅带过来,如果不想早死的话。” 白素鸢被牧浅风往前推后,她的右脚正踩在那颗头颅的左半边脸上。她回头瞪了眼牧浅风,看着靠在墙壁边上的苏凌天二人。她沉吟了下,弯下腰抓住头上的长发,咽了一口口水提着头颅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