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诡事》 第一章 酆都诡事 “好累。”感觉自己疲累异常,拖着脚,一步步漫无目的的走。 “这是哪儿?”心里重复的问着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别倒下。 昏暗阴沉的天空,毫无生气的大地,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昏黄色。 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声呼唤,这声音空洞却又充满了诱惑。视线不自觉望向那个方向。 锁链摩擦着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伴着有节奏的木鱼敲击声。好像是在告诉我,随着它便能通往极乐。 意识逐渐恍惚。 只有戛然而止的锁链摩擦声和枷锁套在自己的脖项之间的不适感,还残留在自己灵魂深处。 双脚不自觉的跟随着枷锁的主人,一步步向前走去。 一声钟响,宛如一股清流注入灵台。意识瞬间清醒了,我抬起头,还未及环顾四周。 “啪”,惊堂木炸响。“堂下所跪何人?” “这都是什么啊?难道我穿越了?”我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小说里别人穿越,不是什么啊哥、公主、少爷,也起码是个平凡的人吧?我这一身的枷锁,不细究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角色。只是这堂上众人的样子也太奇怪了吧。 正中坐在案前的古装老爷,面黑如漆,头戴乌纱官帽。一脸肃穆,左手持着惊堂木,此刻正等着跪在堂下的我,回答他的提问。 看着他的脸,一种正气,竟然让我不自觉的开了口。 “张天一。” “来自何方?” 刚想回答,就见黑面老爷对着我一摆手,示意噤声,目光却看向我的背后。 我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立着一个身着白袍的人,心下一惊。 来人看不清面目,却能看见一条长长的舌头垂落在胸前。 此刻,来人也看着我,嘴咧的很大,像是在笑。 黑面老爷拱手问道:“不知无常老爷来此,有何贵干?” “小司此来,奉阎王之命。”说着,向黑面老爷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崔判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者一前一后,朝府衙后堂走去。 此刻的我,完全没有打量四周的想法,满脑子的都是判官无常之流。 “这里是?”良久,我嘴里吐出了这三个字。 “没错,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一个大舌头、咬字不清的声音。猛然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白袍男已经站在了身后。 内心一阵呜呼哀哉,这穿越穿到了地府,古今中外估计也就我张天一独一个了吧。 身背后的白无常,微微向此刻又端坐在堂上的崔判官拱了拱手,对着我阴阴一笑:“很快便会再见。告辞了。”最后几个字,随着白无常的消失变得空洞异常。 “啪!” 惊堂木在此响起,崔判官如雷般的声音说道:“堂下之徒,张天一。尔本命,卒于二十年阳寿。” 黑脸的崔判官一扬手,案上泛起一阵莹绿色的光芒,勾勒出一本书卷的模样,好似书页翻动一般。继续道:“你这一生,本应二十余三月才因病身故,奈何如今枉死于车轮之下,汝身无大错,平日亦多行善事,本应有善果。”崔判官微微一顿,双眉一锁:“奈何你乃张家后人,奉天喻,应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声如洪钟,言辞却令我浑身一震,我这是死了? 想起来了,我这根本不是穿越,是为了救奶奶而枉死在了车轮之下。 奶奶。 我自幼便与奶奶相依为命。 那一日的晨间,陪奶奶练剑而归,一辆蓝色的货车失控撞来。情急之下,我推开了奶奶,自己却被撞飞。 当我意识模糊到清醒,便已来到了这判官府衙。 一时间,崔判官如雷般的声音仿佛都听不见了。 只记起,奶奶和我说过的,张家后人,生不过而立之年。 至于是为何,奶奶却不愿相告。 而此刻,我已然身死,沦为堂下枉死鬼,接受判官的审判。 “啪” 惊堂木扯回了我的思绪。 “堂下张天一,听判。” 我微微扬起了下颚,双目却略显迟滞,嘴角想笑一笑,却只是微微动了动,连强装镇定都做不到。刚已经听判官说过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此刻,我也只是静静地等着这个判决。 “今阎王有旨。阳间侧,百鬼之门似有异动,需你张家后人方可再度封印。故,许你一年阳寿,封印百鬼之门,并铲除阳间祸患。”一枚令箭随着判官言闭,被掷到我的面前。 原本身死无望的我,闻言,内心再度燃起了生的希望。 “这是?”我颤抖的双唇吐出了这两个字。 “便是给你一年阳寿,奉阴间之命,处理阳间百鬼之门封印之事。退堂!” 我还跪在堂下,身上的枷锁被两边的红面鬼差给取了下来。黑面崔判已然踱步走向堂后。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这是地府派我处理阳间之事,故暂时不收我。内心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口中长舒一口气,这才有时间环顾四周。 露天的前堂,抬头是一片微红的天空,时有云雾飘过,仔细端详,我微微倒吸了口凉气,竟能看见这云雾中,似乎有一张张扭曲着的人脸,有的哀怨、有的怒目、有的呆滞,但都不意外的顺风而去。 难道这便是灵魂最后的去处?我内心胡乱的猜想着。 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环顾四周,原本两边站着的鬼差都不见了,留我一人在这空旷的判官府衙却未曾告诉我该去往何处。 看来,我的到来是不被待见的。 踌躇间,耳边传来脚步声,步伐沉重。 府衙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走来,我脚下的青石板也随着来者的脚步丝丝微震。 脚步声伴随着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此刻听来却如此磨人心神。 “走。”来者脸面畸形,前唇突出,肥大的鼻子上打着一个牛鼻环,身躯健硕,下半身一条腿粗壮异常,看上去和另一条完全不同,像是拼接上去的。凝视着我的双眼血色猩红,见我不动。皱眉催促道:“看什么看,快走。不然本司拿你下油锅。” “去哪里?”我心里虽然害怕,但仗着崔判官下的判决斗胆问道。 “你这小厮胆大的紧,竟敢反问你牛爷爷。”畸形的脸上大嘴裂开,参差不齐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似乎在笑。 我一时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阴司白无常着吾带你还阳,张家后人果真个个胆大的很。”自称牛爷爷的阴司一扫之前的肃穆与不耐,言辞间竟然开起了玩笑。 “阴司大老爷,我随你去。” 畸形的大脑袋微一额首,示意随他走。 出了判官府衙,一路前行青石板路没于荒沙之中,四周影影绰绰,不知是为何物,变化着不同的颜色。 这阴间不同阳间,没有道路,不禁联想到一句话,人走多了变成了路,看来鬼走的果然不成路。心里多少担忧奶奶,不知道这会儿奶奶怎么样了,一定很难过,等着我,虽然判官只给了一年阳寿却也好过此刻便阴阳两隔。 想到这儿,我便思索着判官口中的百鬼之门,好歹我也看过很多祖上留下的典籍,记忆中却对这毫无印象。也罢,有时间就查一查,多陪陪奶奶才是正事。 心有所思,脚下却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路程。引路的阴司时不时向我介绍一些阴间事物,一路走来,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幽魂,或成对或单个,有些目光呆滞、步伐拖沓,有些却瘫坐在一边声声哀叹,有些看上去形色匆匆,真像人常说的赶着投胎。 如不是这荒凉昏暗的天际和赤红的天空,这些游魂倒也宛如人世百态。 阴司说:“这些游魂会慢慢变的七识全无,寻着酆都传来的招魂钟声,便会赶赴十座判官府衙受审。” 难怪,我刚到阴间那会如此的浑浑噩噩。 天地一线,两座山峰渐渐映入眼帘。 四周随着慢慢走近的山峰,渐渐泛起了阵阵白雾欲渐浓密。 地上慢慢出现一条石板路,甚为特别,这铺路的大石板愣是由黑色的玄石与白色的汉白玉拼接而成,和这幽冥地府的风格着实格格不入。石板路的尽头,立着一道不大的山门,青石立柱上刻着一排字——“阴阳道,鬼门关” “前面便是鬼门关,本司奉白无常之命引你至此,还阳之路便在此处。”健硕的阴司此刻侧身让行。意思我便送你到这。 我望了望这山门,门脚站着四名鬼差,手持三叉戟,赤面尖儿,看守着这道大门。 我该如何走出这个山门? “这并非我职责所在。张家小厮若是连这道山门都出不去。料想也完不成阎王老爷交办的事。即如此,还是随本司回酆都受刑吧。”说完阴司桀桀一笑,扭曲丑陋的脸和那双猩红的眼,透着一股令人恐惧的寒意。 我看了看正在怪笑的阴司,咬了咬嘴唇,便向着山门走去。 都说小鬼难缠,我该如何安然离开这阴间呢? 第二章 智斗鬼差? 身后的阴司怪笑的看着我迎面走向鬼门关,粗壮的双臂环抱胸前。 这阴曹地府一行,发现我这张家后嗣的名头竟然颇有来头。 从小翻阅家中典籍,多少知道些自己是张天师后裔的渊源,小时候常问奶奶为何自己父母不在,唯一有存在过的痕迹就是这脖间的玉佩,奶奶说是我妈不在前留给我的,玉佩正面上刻着两条首尾相交的鲤鱼,背后一行字却模糊不清,似乎被谁刮花了。 长大些,奶奶也不愿告诉我这不在是什么意思?是抛弃我了,还是她已然身故。 但家里只有父亲和爷爷的灵牌,却没有母亲的。但奶奶却从来不正面告诉我。 邻里之间,都可怜我奶奶,爷爷去世的早,年轻那会儿就守寡。年纪大了,儿子也早逝,只能手把手再将自己的孙子拉扯大。 换做一般女人早就改嫁了,但奶奶性格怪谲,虽然过的清苦,却依旧将我照顾的很好。 可能因为从小没爹没娘的,我比同辈的人要早熟的多。 很多事情虽然好奇,但从来不逼问奶奶。所以,那么多年,我只能从家传的那一摞摞古籍中寻觅缺失的家族之情。 看书的好处就是懂得多。转眼这眼前的困境,记得家传《天地志》中记载,“阴幽冥域,常有恶鬼当差。生前,面赤者多为贪财,面绿者多为贪色,面黄者多为贪名,面黑者多为刚正不阿、直言不讳、功利不近。” 所以,我看到的这些阴司中,崔判官脸最黑,却也是最刚正不阿,才会被派往判官府衙判人刑量的差事。 鬼性和人性同源,都会延续做人那会儿的恶性。所以,这眼前的四个鬼差,如何应对,心下已有计较,脚下便也加快了上前的步伐,毕竟早一刻还阳便能让奶奶早一刻安心。 “你你你,给我站着。”一个四肢干瘦,三角脑袋,没有几根头发,宽大的嘴一张一合,手中提着一柄朴刀指着我,细长的眼中,小小的红色瞳孔瞪着我。 “在下张天一。奉阴司之命前来犒赏各位守门的差爷。”我心下有些慌乱,不知道这话能不能骗过鬼差,但这面上却不能有一丝疑滞。“阴司着我还阳办事,我私下顺带给各位差爷联系后裔多为各位送些冥币纸钱。” 领头的鬼差,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站那儿看我好戏的阴司:“哦,是牛统领。” 红色的瞳孔,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猩红的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嘴唇,看的我毛骨悚然。 “吾等在这守了几百年的门,你当我傻的吗?” 一瞬间,只觉得背脊发冷。一时语结,不知如何辩驳。 干瘦的手臂将朴刀轻轻拍击着我的脸庞,桀桀笑道:“不过,这牛统领送来的人,我们小差小吏的,自是不敢为难。” 红色的瞳孔突然聚焦在我脖间的玉佩上,笑容一收:“小子,你要知道,这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俗话不虚,有钱便使鬼推磨,留下些值钱的,便放你过关。” 这贪婪的眼神告诉我,他想要这玉佩。 “这是我妈留下的玉佩,我不能给你这个,但我还阳后,定然给诸位的后裔带话,让他们给你們多供些纸钱冥币。” “你妈?”红色的瞳孔细细思索一番,慢慢将他的脸靠向我。:“小子,莫欺这阴阳两隔,如你食言,待你再回阴间,吾等必叫你受尽这地府中的百般邢难。” “在下必不负了今日之约,多谢诸位鬼差大人。”说完,我在鬼差的注目下,一步步走出了鬼门关。 这一刻,我才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借了牛阴司的名头,恐怕这看门小吏也是不会让我那么轻易的离开这幽冥地府的。不过这小吏看着我脖间的玉佩的神色如此的不自然,妈妈留下的这玉佩又有些什么秘密呢?一时间,各种不解和迷惑都快把我的脑子给充爆了。 心一收,这时候不该想这些,顺着这阴阳道还阳才是正事。 阴阳道的四周随着远离鬼门关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郁,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突然脚下一空,天生运动神经不发达的我,直直坠落下去,我失声尖叫,响彻天地。 不知道是失重的恐惧还是神经的自我保护,坠落一段时间后,我竟然失去的知觉。这便是我对阴间最后的记忆。 再醒来,感觉到头剧烈的胀痛,嘴里发出了一声声痛哼。耳朵里的鸣叫声,我扭动着身体,双手死死的抱住自己头,希望能减轻些痛苦。 不多时,我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耳朵里也能听到四周嘈杂的声音,有的人在喊着:快叫救护车。感觉睁不开的双眼前,有很多人在围着我。 我这是回来了? 奶奶,奶奶呢?我也不能确定,我的嘴里是不是发出了声音。只能一遍遍的蠕动着自己的嘴唇。一个人声:“你奶奶没事,你别说话。保存体力,但别再睡过去,保持清醒。”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便又昏死过去了。 明亮洁白的房顶,耳畔滴滴滴的机械鸣叫声。 我的双眼微微睁开,嘴里吐出一口浊气,那味道估计能熏死人。 我伸手想把自己的呼吸罩从面上拿开,手背一阵剧痛。 可能我的动作惊动了房间内的人。 “你别动,我帮你。”一个柔软好听的声音,有妈妈的感觉。说话的人,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你醒了?” 我微微点点头,眼睛也已经适应了房间内的明亮。 声音来源是个护士,洁白干净的脸庞,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要我帮你把呼吸器拿下来?” 我又点了点头。她很麻利的帮我把呼吸器拿了下来,顺便按响叫医生的铃,然后帮我查看我吊着水的手背有没有被伤到。 “你也真是命大,脑袋里大出血都救过来了。”浅笑间,说着我的事。 “谢谢。” “不用,救你的可是我们医院最厉害的脑科大夫,不过她的姓很特别,姓家。” “我奶奶呢?”我以为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该是自己奶奶。 护士姐姐手下动作一顿,朱唇微颤:“你得先有心理准备,你奶奶的情况并不好。” 一瞬间,我的心沉了下去。 “护士,我想现在去看看奶……”我突然怔住了,一个黑影依附着护士姐姐的身后,半张脸探出护士的后脑勺,一只惨白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 一瞬间,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缩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却看不到什么…… 护士见我反常,猛的闭眼睁眼,便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微张着嘴,不知如何描述,只能说:“我看到你身后有一个人影。” “没有啊。”护士姐姐疑惑的回了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便又看着我,笑笑:“可能是脑袋受了严重的伤,容易产生幻觉吧。等你能下床了,我带你去看你奶奶可好?” 我心下忐忑,但眼睛却扫视着这病房,虽然害怕下一瞬间又看到那个惨白的眼珠子,但更害怕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它突然出现。 “咔哒。”紧绷的神经被开门声惊了一下,我的手下意识的拽紧了拳头。门外吹过一阵穿堂风,带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在空中舞动,像极了刚在护士身后的影子。 护士姐姐扭头看向门口,说了句:“家医生,您来啦。病人醒了,恢复的不错。” 一头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女医生。 看清脸庞,清秀的面容,却带着一丝丝忧郁。可能是常年皱眉,眉间的皱纹有些明显,但肤质很好,一看就是保养得当。 我见进来的是人,便舒了口气,紧握的拳头瞬间卸了力。 “别动。”女医生翻了翻我的眼睑,用手电照了照我的瞳孔。 “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我心才落定,便又担忧起自己的奶奶了。 “她体征还很好,检查显示应该没问题,但却一直处于昏迷。现在还在icu,不过你放心,你奶奶的身体比一般这年纪的,要好的多。会好的,你自己安心养伤。”女医生言辞也很暖心,和护士姐姐一样。 对于我这样一个从小没爹没娘的人来说,最最受不得就是别人对我的温柔呵护。虽然别人是工作需要,但我还是很感激。 想到这,我用没有吊针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母亲留下来的玉佩还好好的挂在胸前。 似乎是一种习惯,每当我渴望温暖的时候,都会摸一摸它,就想象着母亲还在身边一般。 泪水终究还是消散在了自己的眼眶中。那么多年,也算是学会了,要隐藏自己软弱的一面。 嘴里对女医生含蓄的道谢。姓家的脑科医生,我记住了,日后我有机会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护士姐姐,我还是想先去看看奶奶,不然我无法安然休息。” “真是一个倔犟的好孩子。”护士眼眉间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一边说着,一边扶我坐上一旁的轮椅。 “家医生,要么我推他过去,让他安心的休息。” 一路路过很多间病房,有些床铺前守着好些人,有些着孤苦伶仃的一个陪床的都没有。 看在眼里,心理酸酸的。这些孤独的病患,内心是有多么希望有人陪伴。 “奶奶,等我。我来陪你。” 隔着icu的玻璃,我看着奶奶静静的躺在病榻上。眼泪又有些不听话。 我记得当时我把奶奶推出去了啊。为什么奶奶还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呢?看着滴滴哒哒作响的仪器,家医生轻盈的脚步走到我身边,我没有注意到她。她却开了口,“你奶奶会好的。” “我知道。”我坚定的回应了她一句,便不再说话。 她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医生,这里的治疗费用怎么结算?” “肇事人会付全部责任,但具体的警察会和你们交涉。钱的事,你别太担心。”家医生声音特别温暖,像母亲对孩子的耳语一般。 “好的,医生。”心下稍宽,毕竟奶奶和我从小都一直清贫,一下子如果需要大量的医疗费用,我很担心会担负不起,而延误了奶奶的治疗。 当我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奶奶那戴着呼吸器的脸上时,突然如幻般的感觉,奶奶在对我微笑? 我揉了揉眼,再看过去,只见奶奶身披一缕白雾,一个幻影慢慢离开了奶奶的躯体,慢慢飘荡在空中,是奶奶的样子,看着我,面带一丝宽慰的笑容,随后消散在空气中,白雾也随之消散。 这是?……散魂? 第三章 奶奶的命线 何为散魂。 《天地志》中记载,人有三魂七魄,魂主内,魄主外。 人若离世,先散魄,肉身枯竭,后散魂。 正常人,必是肉身能量先消耗殆尽,随后心肺脑停止工作后,才判定为死亡。 但奶奶的身体从科学器材上看,还是稳定正常的。但奶奶昏迷不醒,而我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却是散魂之状。 三魂与肉体分离一段时间后,七魄便会慢慢失去了魂的控制而离开。进而肉身枯竭,只是这有违常理。 正所谓,反常必有妖。 《天地志》也有描述,这种情况,不外乎两种,外因和内因。 何为外因:突然死亡,或者说意外身亡,很有可能身体还是健康的,但魂却已经被阴差带走了。 何为内因:说起来,就是与修道之人或者有道行的妖魅鬼邪做了某些灵魂的交易。 但太过具体的细节就没有再有所描述了,毕竟《天地志》只是一本记录这天地间奇闻逸事、阴阳百态、人鬼神妖魔的大杂烩。 家医生看我神情紧张,轻声的说道:“别再外面看了,都来这里了进去唤唤你奶奶,也许能喊醒呢?” 轮椅停靠在病榻边,我伸手拽着奶奶那双苍老的手。 说起来,奶奶年纪并不大。60花甲还未至,却干瘦的很,显的很老。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奶奶这一辈子为我们张家奉献了太多太多。有时候很好奇当年爷爷到底做了什么让奶奶无怨无悔了一辈子。 我摸索着奶奶的手,就像幼时总被奶奶牵着一般。 双眼里渐渐漫起了气雾,炙热的泪嘀嘀嗒嗒的落了下来。 脑海中满是过去的影像,被别人家孩子欺负被骂是没爹没娘的小崽子了。奶奶总会坚定的拉着我的手,上那家人家讨说法。久而久之,邻里之间都知道着干瘦的老太不好惹。童年的我,没有什么朋友,也孤独自闭,只有奶奶、那些家传的典籍以及脖间的玉佩相伴。 可这天道却如此不公,我的命此刻都还在阎王爷那儿压着呢。 长长的一声叹息,翻开奶奶的手掌,摸索着奶奶的掌纹。 我眉头瞬间紧缩,一个小小的印记,赫然出现在了奶奶的命线之上。 这个印记的图案我再熟悉不过了,首尾相交的两条鱼。 原本我只是想看看奶奶的掌纹,对照曾看过的手相掌纹来断一断奶奶此劫是否渡的过去。 这印记的出现,让我脑子不禁空白一片。 散魂、印记、玉佩、母亲,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阴司、判官、阎王、百鬼之门?又该从何查起? 《天地志》中结篇的一句话。 “世间百转不过天地一瞬,终我一世以正天地大道。” 这也是先祖的遗训,奶奶是这样说的。 奶奶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来,心跳和呼吸却很正常。 儿时看过的《正一盟圆修柬》中解释过人的三魂。 三魂分为:胎光、爽灵、幽精。 胎光为先天之魂,常游离于天地之间。这是人世投胎之时,天地赐予的大能,影响一个人的本源。故人之初、性本善,天道为正,所以投胎的新生灵必是干净纯洁的。年岁越大越无法感知这个魂。而每个人的经历、习惯却慢慢淡化了这先天之魂,故性相近、习相远。而修道之人,运用道术借天地之气,固本培元,所以有道行的人大多长命百岁,鹤发童颜之态。结合现实的说法就是,心态好,看的开,不为世事烦恼,心率平稳,所以可以说,胎光主心。 爽灵为后天之魂,是为人体成型之后,内脏各器间的相互的协调作用,道家人修道,借由胎光带来天地之气,激发各处穴位、激活人体的7大脉轮,将天地之气转化为人可以使用的丹田之气。这便是修炼爽灵来开发人体自身。所以爽灵主气息。 幽精为灵智之魂,统御人体的思维方式、学习力、智慧以及对事物的感知,又称灵识。没有极佳的幽精,是绝对不可能感知到天地之气又或者说根本没法进行道家修炼。所以可以说,幽精主大脑。 而此刻奶奶的状态,多半是幽精离体。从掌纹来看,奶奶命线很粗长,就我那浅薄的看相之能,都能看得出,奶奶并非薄命之人,而且一生本不该有此大劫。可这小小的双鱼印记却无端端将奶奶的命线断去,这必然是有各种缘由的。 想到这里,我告诉自己,与其在这病榻前看着奶奶离开自己,不如着手开始调查。也许能找出一些头绪。 我抹了抹眼泪,软弱的人只会失去一切。 “家医生,有病人找您。”icu外,有人轻声唤着陪在我身边的医生。家医生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照顾我的护士姐姐小声说:“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 天黑了,我依旧无法入睡,人生对于我来说,明明才刚刚开始,却已戛然而止。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有的只是这阴间带回来的使命。从何查起?苦笑一声,自问好无头绪。 正当我躺在病榻上思索着对策时,忽听窗外细细嗦嗦一阵响动,神经瞬间绷了起来,白天的景象历历在目,似真似幻,那只惨白的眼珠子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我不敢看向窗口,心不由的缩了起来,只能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连伸手按响帮助铃的勇气都没有,冷汗伴着这细细嗦嗦的声响慢慢浸湿了衣背。忐忑的心,噔噔的在被窝里作响,抿嘴鼻息的声音都被它掩盖了。 “撕拉”窗帘被扯开,一定是有东西进来了,病房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目标一定是我。怎么办怎么办。手脚越发的冰冷,不敢有一丝喘息。这一刻,我突然明白,哪怕人生再没有未来,我都是那么那么的想要活下去。 《正一盟符咒》内有著《清心咒》,颂之可令人心神宁定,一般都是修炼之人入定前所颂。一来、令自身心神聚一,二来、配合犀角香及凝神符,可令邪魅不侵。 此刻,能想到什么有用的便一试吧,总比在被窝里等死的好。 妖魔鬼怪什么的,怎么回是张家后人的对手呢?给自己一打气。猛的掀开被子,朝声响来处盖了过去,口中大声颂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吾心无巧,天道酬勤。吾义凛然,鬼魅皆惊。吾情豪溢,天地归心。吾志扬迈,风生水起。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黑暗中我也看不清。但被子确确实实罩住了一样东西。 被子里的东西,一阵挣扎,呜呜木木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我正准备转身开门跑出去。却听见窗外有人声。 “石头!是这间?”窗外有人压低着声音唤着。可能是听到房间内的动静。 不过这声音却十分熟悉。我停下了脚步,手却还放在门把手上。地上被被子蒙住的东西似乎慢慢摆脱了被子的束缚,声音却先透了出来。 “我操它大爷的。谁拿被子蒙我。”一声叫骂,不过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格外情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来人头才探出被子,一时摸不着方向。嘴里骂娘可没停。 我嘴角慢慢上扬,小声说道:“解三石同学,你半夜乱翻别人病房的窗,是吓死谁呢?” 来人闻言,顺着声音看向我,微微的月光让彼此的脸看的有些不真切。 “天哥,你不兄弟。住院都不知会我们一声,好不容易翻进来,你还拿被子蒙我。”说着,对我扬了扬手,意思要我把他拉起来。 “石头,里面是不是天哥啊。”外面那个压低的声音还在问。 “高胖子也来了?”我走向石头,用手拉起他。 “没他我还真进不来。”石头和我说着,走到窗外,看见一大胖子站在一小凳子上,肩膀上还有两个泥脚印。 高胖子见我们探头出来了,高兴的满脸肉都在抖。“天哥天哥,快拉我上去。” 一番折腾,死胖子衣服都扯破了才把他给拉上来。 这两小子,也真不当我是病号。 “你们干嘛翻墙进来?差点没吓死我。”我问道。 “这不是过了探视时间了嘛。护士不让进,不过说起来,今天当班的几个护士长得真不错。”石头老不正经的说。 高胖子一遍喘着气,一遍说:“石头他老欺负我,踩着我上来。还好我够结实。” “就你踩着我,你觉得我扛得住么?”石头立马反击。 这就是我的两个发小,小时候没人和我玩,骂我没爹妈的孩子。也只有这两个,一个呢总看不得我被欺负,正义感爆棚总护着我。一个呢,有点傻却总喜欢听我给他说些祖上留传下来的离奇故事。 三个人一转眼都二十了。童年里,这两个人是我灰暗世界里唯一亮眼的色彩。 嬉笑了一番,两人见我没什么大碍,便都放了心。 “奶奶她没什么事儿吧?”石头沉吟了一阵后,问道。 “张奶奶吉人天相一定没事。”高胖子乐呵呵的抢答。 “嗯,就是没醒,会好的。我相信。”我一半回答石头的问题,一半也是给自己信心。 “对了,天哥。我爷爷今天刚好回来,给我带了个护身符,要不先给你带着,避避邪。”高胖子说着,就要把脖子上的挂件取下来。 “不用了,你爷爷给你驱邪避祸的,怎么能转赠他人呢?”我忙压住高胖子的手。 不过,他的吊坠却着实让我注目。 一颗狼牙,黑夜中,我能看到一丝丝紫黑色的光晕遍布整颗狼牙之上。 只是这光晕,在高胖子想取下来给我的时候,却像胶水一般黏在了高胖子身上。 我一直笃信,反常必有妖。一般的开光法器,我是见过的,带有天地正气,才可引神赐福。 可这天地正气是为何物? 《天地志》中有描述:天地正气,勃然浩瀚。形有青白苍龙之姿,流于天地之间,震慑邪魅。 所以,大多通神赐福的法器,都是青白二色光晕缠绕的。却从未有过紫黑色的。 我皱了皱眉,心想:这高爷爷多精明一人,见多识广。可能带回来的是些奇珍异宝吧。当下,便也坦然了。 高胖子见我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 不过说到这,众看官一定对我的眼睛能看到那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感到不解吧?这就要说道这先天之眼——月轮。 第四章 月轮 胖子听我又要说故事了,可开心了,一屁股坐地上,也不顾自己肩膀上的两个泥脚印和扯坏的衣服了。 引据论典来介绍这月轮,不如说点事儿来的引人入胜。 这得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那时候还没替我出头的石头和爱听我胡诌的胖子。所以回忆起来只有灰白两色,可能每个人不愿回忆起的过去都是灰白的吧,起码我是这样。 我还不记事的那会儿,爸爸就去世了,奶奶告诉我妈妈也离开了,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姑且也认为是不在世了吧,不然那么多年又有哪个母亲会舍得自己的孩子。 苦笑。 造就我童年不合群、孤僻的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所能看到的那些不寻常的东西。 我一直都生活在上海的老弄堂里,周围的街坊邻里也都生活了几代人。 隔壁家有个王阿婆,他儿子我从小叫王阿叔。 小时候那会儿一直觉得王阿叔对我很好,走过路过总会给我两颗糖。现在想来,人真的不可貌相。 王啊叔原来是个片警,但他却好堵。后来欠的赌债多了,老婆跑了,组织也把他开除了,后来躲债,人也下落不明。家里只留下了个小女儿,叫王欢,被王阿婆照顾着。但时不时有上门催债的,王阿婆把能置换的都置换了,替儿子还债。 王欢比我大两岁,却和我的命运差不多。一时的变故,让她变的消沉,没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有的欢脱无虑。 王阿叔下落不明的两个月后。那一天中午,王阿婆带着王欢来我家借醋,我看到王欢身上隐隐散出一缕缕黑雾。眼眉间特别浓密。 那时四岁的我,还看不懂古籍,也不能理解这黑雾的意义。现在懂了,这是死气。也算是天命,人若要死便先会散发出死气,其实是一种阴间的印记,便于死后阴司鬼差来寻魂勾魄。 当时的我很天真,便大声的问王阿婆:“王阿婆,欢欢姐姐头上怎么冒黑烟呀?” 王阿婆年岁大,经历过新中国前那片黑暗时代。多少对封建迷信有些了解,当时脸就黑了。碍于平时总来我家借油借米,便没发作,立马带着欢欢姐就回去了。奶奶拿着半碗醋从灶间出来,发现王阿婆不在了,便很奇怪。 我就问奶奶,欢欢姐姐身上的异样。第一次看到奶奶脸上的异样,很紧张的一把抓着我的双肩,很郑重的对我说,以后看到什么奇奇怪怪得事情都不能和别人说。 小小的我并不能知道哪些是为正常,哪些是为不正常。但奶奶凝重的样子,我便很认真地答应奶奶。 奶奶还是热情的去敲了敲隔壁的门,却严丝合缝,就像没人一样。 夕阳渐红,我拿着板凳坐在家门口,手里玩着几粒玻璃弹珠。 弄堂里的拐角走过来一个高瘦的人影。初秋的午后还有些闷热,来人却一身黑色长大衣,竖起的领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我眯着一只眼睛透过透明的玻璃弹珠看到他,小小我感觉到一丝丝不安,忙把躲到门口面,透过门缝偷偷看着。 黑大衣似乎很警惕,不长的弄堂,他回了三次头。这双眼睛我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黑大衣就这样,走到了王阿婆家,扣了扣门,只听隔壁咿呀一声开了门。 似乎是欢欢姐姐低声惊呼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我等了良久,见没什么动静,这时灶间做完菜的奶奶唤我快来吃饭,便合上了门。 奶奶做的饭菜,大多喜欢放香料,少盐少糖,但很好吃。 想到这,不经暗暗伤神,奶奶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那天的晚饭后不久,王阿婆急急的来敲我们家的门,我奶奶去开了门。王阿婆一脸焦急的神情,眼睛很红,言语都有些混乱不清。大概是说,晚饭时候欢欢姐姐不知道去哪儿了。以为她就和以前一样在弄堂里,工人们堆放施工用的细沙哪儿堆沙子玩,左等等右等等却迟迟不来。 平时里,小丫头从不会没轻头玩的不回家。等王阿婆去找的时候,才发现哪儿都找不着。只能挨家挨户的来问。 我在里屋看着黑白电视机。听到奶奶和王阿婆的对话,便好奇的走了出来。 “王阿婆,我晚上看到有人敲你门家门的。” 王阿婆,眼睛一阵发亮,忙进屋子抓着我的双肩问道:“你看到是谁了伐?长啥样子?” 我从小身子就很弱,四岁的我被王阿婆捏的很痛,差点就哭了。 奶奶忙把我抱在怀里:“王家阿婆,你别急,小人被你弄痛了。我来帮你问问。” “我就看到一个穿黑色大衣的人,瘦瘦高高的。但我听到隔壁是欢欢姐姐开的门。然后奶奶就叫我吃饭了。”我虽然肩膀很痛,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着我知道的一切。 “王家阿婆,还是赶紧去找派出所。我陪你去吧。”奶奶也很紧张,毕竟看着欢欢姐姐从小长大。 我小时候那会儿,摄像头可不像现在,哪儿都是。 片警到王阿婆家里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里里外外一家家询问,街坊邻里都说不知道。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就这么不见了? 王阿婆真的急疯了,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喊,比前几个月他儿子躲债哭的还伤心。 一个年轻的女警察,坐在王阿婆的家里安抚她的情绪,奶奶带着我也在安抚。 我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虽然欢欢姐姐从不和我说话,但就是单纯习惯了邻居这个姐姐,就是想快点找到她。 其实从我一踏进王阿婆家,就看到一团团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一些东西上,地上还有一溜的黑气蛰伏于地面。 奶奶这个时候注意力也不在我这里。 我便跟着这一流黑气走了出去。 慢慢的走到了施工沙堆边上,凌乱的黑气,似乎像欢脱的兔子在这里玩耍。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欢欢姐姐在这里玩耍的样子。 只是,为什么我还能感觉的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欢欢姐姐呢? 四岁的我不懂害怕,慢慢顺着自己脑海中的景象迈动着自己的步子。 当时沙堆的四周在造一座楼。当时的我不知道是造什么,现在坐落在那边的是一个科研所。 没造完的楼四周都是些栽种的小树林子,穿过林子就是条小马路。 影像中,欢欢姐姐似乎在挣扎。银灰色的面包车、除了黑色长风衣还有四个男的,面露狰狞,感觉很凶恶。其中一个男的眉角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后,像一条蜈蚣。 突然视角一阵凌乱,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现在的我能明白,这时因为无意中自己的先天之眼开启了,但年幼的我没有多少灵力去支撑。一旦灵力耗尽便会头晕目眩。 四岁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小马路上。水门汀的路面让我的屁股着实摔疼了,经不住便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不知不觉走了挺远,还好片警询着声音便也找到了我。 不过边哭我边对片警说:“欢欢姐姐在这里被抓上了一辆面包车。” 回到王阿婆家,奶奶给急坏了,差点抱着王阿婆一起哭。 见我回来了,给我一顿好骂。这就是奶奶对我的爱吧,温柔的怒骂。 说回欢欢姐姐的事情。 四岁的我,把脑海中的影像告诉一脸不可思议的女警察。 虽然带着疑惑,但女警还是很认真的记录着。 大概很多人都会觉得听信取证一个四岁孩子的话是多么的荒诞。但我所描述的,那么的真实,让人不得不信。 那个时候的工作效率确实不高,电话还得跑到派出所去打。几经周折,确定了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是个在逃犯,名字叫吴长青。 就这么顺着这条线,警察们追查了下去。 那一夜,幼小的我第一次失眠了,闭上眼就是欢欢姐姐挣扎的样子,真切的就像是自己,画面的延续是冰冷的病床、戴口罩的医生、锋利的手术刀和欢欢姐姐死不瞑目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噩耗传来了,欢欢姐姐在市郊的一所废弃的医院里被发现了,脏器都被取走了。 唯一能带回来的只有欢欢姐姐的头颅。 奶奶带着我去看看王阿婆。王阿婆端着欢欢姐姐的相册,傻傻的痴了一般。我看着眼泪都流了下来,一种无言的悲伤让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哭了很久,我努力把红肿的双眼睁开时,一团浓密的黑雾凝集在王阿婆的身后。可怖的景象,竟让我瞬间止住了哭泣。 是欢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