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九尊》 第一章:坟墓前的落魄少年 陈遇跪在地上,面带悲伤,将手里一张张的纸钱,投进坟前燃烧的纸钱堆里。 他瘦削的脸上映着火光,看上去有几分赤红。 坟墓附近皆是无人耕种的荒地,茂盛的芭茅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一条来时的小土路,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坟墓前面竖立一块两尺高的青石墓碑,上面写着“陈秋燕之墓。” “娘,孩儿再过两个月,便会前往灵剑门,到时候陪你的时间恐怕就会少一些了,希望娘亲不要见怪。” 说起自己加入灵剑门这件事,陈遇眼中浮现出一丝光彩,仿佛看到母亲像以前那样摸着他的脑袋,一脸欣慰微笑地看着他。 其实陈秋燕,并非陈遇的亲生母亲,但是收养之恩重于泰山,在陈遇心中早已将陈秋燕当成自己的亲娘,这份恩情永生难忘。 那一年,陈秋燕在石洞中发现这个被抛弃的婴儿,将其带回家,让他跟随自己的姓氏。并为其取名单字“遇”,也就是偶遇便是缘意思。 陈遇喃喃道:“虽然三年前,不知为何我的武魂之力全部消失,而且一丝魂力也凝聚不起来,但是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会摆脱这种困境,不辜负母亲的期望和养育之恩,更不会给母亲丢脸。” 他目光坚定的立下誓言,拳头紧紧握住,对着墓碑深深磕下三个响头。 ...... “陈遇你小子赶紧给老子出来。”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草丛外传来,饱含敌意的语气,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面对突如其来的喊叫声,陈遇并未起身,而是一如先前脸色平静地在墓碑前烧着纸钱。 草丛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气势汹汹冲到坟前,看到陈遇后,一脸不屑地扫视了一眼青石墓碑,怒斥道,“你小子让我们好找,不要以为躲在这里,老子就找不到你了,说吧,现在怎么办?” 此人名叫陈火昆,是村长的独生子,平时在村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对于这种人,陈遇根本懒得搭理。 陈火昆的身后,还带着两个小跟班,在这小小的桐溪村四五十户人家里面,大多数都是陈姓世家的人,不过即使如此,他们的血缘关系却是非常遥远。 “什么怎么办?”陈遇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他和在乡里这些作威作福的家伙,一向没有什么来往,不知道他们今天发什么疯,竟然跑到自己娘亲坟前来闹事。 “昆哥不要和他废话,让他将东西交出来就完了。”陈火昆身后一个高个子跟班说。 “对,赶紧把灵剑门的免试牌交出来,不然我们要你好看。”另一个跟班气势汹汹地向前逼迫,目带凶光的威胁道。 “原来,你们在打免试牌的主意?”面对三人的逼迫,陈遇淡然一笑,并未与他们争吵,小人丑恶的嘴脸,近年来他已看得太多, “废话,还不赶紧交出来,然后滚出我们桐溪村。”陈火昆道,“不然,我们现在就废了你。” 灵剑门免试牌,每三年赠与一次管辖范围内十三岁之以下,踏入觉醒武魂之力的人,以此鼓励众人刻苦修炼,挑选人才,让其免除考试而直接加入门派之中。 对于灵剑门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令牌,但对于想要走出偏僻村庄的年轻人来说,却是鲤鱼跃龙门的关键之物。 至于让他离开桐溪村,陈遇更是大笑起来,“哈哈,三年之前,你为何不敢提出此要求?” 记得三年前,陈火昆像哈巴狗一样来巴结自己,还向自己请教修炼门道,自己可是毫不藏私的告诉了对方,只是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对方进步依旧缓慢,如今竟然打起了灵剑门免试牌的主意。 一听陈遇提起往事,陈火昆就气不打一处来,凶狠地冲到陈遇面前,抓住陈遇脖子前的衣领,怒不可遏道:“不要以为你还是从前的自己,十二岁觉醒武魂之力,十三岁武徒三重,你觉得你很厉害?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你魂力全无,一丝魂力也凝聚不起来,你这种废物再怎么修炼也不会有希望。三年前我瞎了眼,才来巴结你这种废物,本以为你能展翅高飞,也给我们一些好处,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自己这种废物,对我们村子来说,连一条狗一只鸡都不如。” 面对陈火昆毫不停歇的辱骂,陈遇淡然道:“即使我魂力全无,也轮不到你。况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与这群横行乡里,现在又想夺取他免试牌的人,他并不想过多搭理。 “你说什么?”陈火昆愤怒至极,没想到时至今日,他眼里如同废物的陈遇,依旧敢和自己顶嘴,怒气像是燃烧的熊熊火焰,瞬间冲向头脑,他目光凶狠,握紧拳头高高举起,正准备狠狠将其教训一顿,然后再将他身上的免试牌夺走。 此时一个声音清脆的传来,“遇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沿着小土路走进来,她年约十五六岁,身形苗条,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发披在瘦弱的肩膀上,身穿天蓝色长裙,容貌艳丽,宛如花丛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凝儿。” “陈凝儿,你怎么来了?”陈火昆瞪圆眼睛诧异道,心中不解一向刻苦修炼的陈凝儿,为何出现在这里,不过,既然她来了,陈火昆赶紧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松开抓住陈遇衣领的手,他可不想今天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现在已经武徒七重的陈凝儿面前。 更重要的是,陈凝儿便是另一张免试牌的拥有者,他哪里敢得罪。 陈凝儿看到几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轻轻嘟起小嘴,对众人冷哼一声,“你们想干什么?”她跑过去挽着陈遇的手臂,“遇哥哥,不要理他们。” 陈遇看了她一眼,嘴角挂起微笑,这个从前走到哪里都缠着自己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清新脱俗的艳丽少女,“凝儿,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遇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要不是我来找你,你肯定早就忘了我。” “没有,”陈遇摇摇头,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我怎么会忘了凝儿妹妹呢。”多年以来,陈凝儿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两人一起修炼,一起吃饭,还经常陪着孤独的母亲坐在院子里仰望着漫天星空,各自说着心中的秘密。一直到近几年,陈凝儿进入少女时代,她家中的管教渐渐严格起来,不让她一个女子在村里乱跑,两人接触的时间才慢慢减少,但是这份兄妹之情,一直从未改变。 “那遇哥哥为什么不来看我?”陈凝儿不满道,“我还有许多修炼上的问题要问哥哥呢。” 一旁的陈火昆道:“陈凝儿,他现在就是废物,一点魂力也没有,你问他也等于白问?” “遇哥哥才不是废物,”陈凝儿侧过头,看着陈遇棱角分明的侧脸,信心满满地道,”我相信有一天,哥哥一定会像以前那样,璀璨耀眼,让人不容觑视。” 陈遇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三年以来即使魂力全无,且无法凝聚任何一丝魂力,他依旧坚持修炼,并且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摆脱这种境遇,但是在他身边,像陈凝儿这种信任,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相反,看到更多的是无止境的嘲讽和讥笑。 “多谢凝儿的信任。”他打心底感谢道。 “哎呀,遇哥哥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随后,两人不再理会怒气冲冲的陈火昆,拨开茂盛的草丛,一边聊着家常话一边沿着小土路往外走去。 被无视的陈火昆气不打一处来,牙齿紧咬,心里非常纳闷,“难道凝儿不知道,那家伙已经是废物?” “昆哥,现在怎么办?”高个子跟班询问道。 “没关系,不急于一时,且让免试牌在他身上多呆几天。如果是三年前的他,我们自然奈何不了,不过如今,难道我们还对付不了一个废物吗?”目光阴冷,陈火昆像是下定了决心,眼角的肥肉微微抽动了几下,“一个月之内,只要将他的免试牌夺过来,拜入灵剑门自然不在话下,而到时候,肯定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昆哥。” “多谢昆哥。” 两个跟班立即拱手答谢,眼里泛起贪婪的光芒。 第二章:都是鲜花惹的祸 夜幕降临,摆着一张木桌和单人床的简陋房间中,没有点燃油灯,四周一片漆黑。 就在这寂静的黑暗之中,陈遇盘腿坐在凉席上,双眼紧闭,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合,搭在膝盖上,缓缓的均匀呼吸着。 不论面对何种境遇,不论遭遇什么多少挫折,他始终不肯虚度光阴,松懈半分,日复一日专心致志的修炼着。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哪怕时至今日,宛如大道一般通畅的经脉之中,依旧感受不到丝毫魂力,他依然不肯放弃。 “怎么回事,依旧还是老样子,自己的身体之中,像有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样,将魂力全部吸收。”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布满疑云。 “为何丝毫没有变化?” 出于不甘心,陈遇咬紧牙关,重头继续尝试着,心无旁鹫地吸纳武魂之力。 时间仿佛流水,悄无声息的在房间中流淌。 一炷香的时间后,漆黑黑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一声叹息。 陈遇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有不甘地握紧拳头,“丝毫没有变化,只要有一丝魂力出现,立刻就会被吸收得一干二净,不仅是经脉之中空空荡荡,就连丹田之中也是空空如也,这样的自己,还能算是修武之人吗?” 睁开眼,他脸色铁青,抬头望着黑黢黢的房梁,郁闷的思索着现目前的情况。 武魂之力是每个修武之人的根基,万丈高楼从地起,如果一个人没有武魂之力的话,就等于失去了最底层的基础,要想进一步修炼,几乎毫无可能性。 大多数能够修炼的人,在十五岁左右,体内便会觉醒该种力量,缓慢凝聚于丹田之中,疏通经脉,滋养内腑。随着魂力不断提升,配合相当的武技,便可超越平凡,踏上一条与普通人生迥然不同的修武之道。 修武之道,道路波折,前路漫漫,武魂之力觉醒之后,进入的第一个等级,也就是最低的修炼者阶层,称为武徒。 武徒,修武之道学徒而已,才算刚刚踏入修武之门,但即使如此,三五个寻常壮汉也是完全不能对抗。 再往上,则是实力更为强悍的武者、武师、武宗...... 而每个不同等级又被分为一至九重,以此区分,相同等级修武者的不同强弱实力。 可以说,在强者纵横的天宇大陆,个人实力的强弱,不仅决定自身所遭受的待遇,同样也决定着一个国家命运的走向。 三年前,自己被认为天才的主要原因,便在于年仅十二岁觉醒武魂之力。仅一年后,十三岁之时,已达武徒三重。这样的实力和天赋,在偏僻的桐溪村村民眼中,自然无人超越,更可以说是前所未见。也因为如此,成功引起了灵剑门的注意,从而得到一张门派专门赠送的免试牌,以此招揽自己。 “那,为何自己穿越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凝聚武魂之力了呢?”他十分不解的沉思起来。 转眼三年时间过去了,自己不仅没能有半点进步,而且还魂力全失,丹田空虚。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问题究竟出在何处?陈遇至今也没能找到答案。 再过两个月,便是携带免试牌,前往灵剑门报到的日子。 灵剑门,桐溪村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心生向往的修炼之地,自己一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过,到时候,自己魂力全无这种事情,肯定难以遮掩。 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陈遇觉得有些头痛,“哎,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收回微微躁动的心绪,他轻轻闭上眼,挺直腰脊盘坐起来,继续着无比艰难的修炼...... ...... 第二日晌午,风朗气清,天空漂浮着层层鱼鳞状白云。 陈遇独自在围墙外,从木桶里舀起清澈的水,一勺一勺浇灌娘亲生前留下的花卉。 这个暖阳高照的季节,正是鲜花烂漫时。爬满牵牛花、紫荆、常春菊的围墙,宛如一堵花墙,一片姹紫嫣然,香气弥漫。 娘亲从来都是爱花之人,每天务农的闲暇时分,她总爱站在围墙边,乐此不疲的打理这些心爱的花卉。现在,此地仅剩下陈遇一人居住,他自然不能任由娘亲钟爱的花卉枯萎,时不时便会花上一些心思,对其悉心浇灌一番并修剪枝叶。 娘亲留下的东西,自然弥足珍贵! “嘶”,深吸了一口气,浇花之人感受着周围的香气,顿觉神清气爽,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露出陶醉之色,“娘亲在天上看到这些花卉开得如此绚丽,心情一定会很好。” 在一片花香之中,耳边却突然传来阵阵响亮的鞭炮鸣响之声,他被惊了一跳,转头去看,心想“是谁家里在办喜事吗?” 只见村里唯一坑坑洼洼的马路上,此时此刻两旁围满了村里的村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每个人脸上带着好奇和期望之色,纷纷张望着马路的另一头。 不多时,一辆由两匹枣红色骏马为座驾的马车,穿过鞭炮炸裂后升起的腾腾白烟,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在村长家门口的石阶前驻足下来。 这马车的华丽程度,陈遇从未见过,不仅是那看起来极为矫健的两匹马,看起来价格不菲,就是马车周围垂下来的那些珍珠状透明的帷幔,也不是寻常人家中能找得出来的物品。 “这绝非桐溪村之人。” 门口石阶上,村长陈柳宏一身黑色长袍,脸上满是谄媚之色,早已带着他的儿子陈火昆,还有一众亲朋好友,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恭候着。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红光满面,身上穿戴整洁,比过年的时候还要隆重几分。 马车停稳后,马车上的宝蓝色锦绣遮帘被轻轻掀开,一个年约二十、头戴玉蝴蝶髪簪的女子从车厢内走出。 她身穿一袭桃红色长裙,腰间缠绕一圈粉白相间的长腰带,长发蜷起,眉宇间透出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掀开遮帘那一刻,她那狭长的丹凤眼斜瞥了一眼马路附近看热闹的村民,仿佛怕是脏了自己眼睛一般,立即翻了个白眼。心里顿觉不痛快,这么多粗鄙之人围在这里,难道自己是关在笼子里的猴子,随意让大家观赏吗? 围观的村民可没有那么心细,体察到她厌恶的心思。 一个怀抱孩子的年轻妇女一脸羡慕的问其他村民:“这就是村长大人从灵剑门请来的高人啊?真的和仙子一模一样!” 也有人问道:“莫非村长家出什么事?所以才请被灵剑门来帮忙?” “阿婶,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头戴破烂稻草帽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向众人解释道,“那天陈火昆在村口就对我们说过,说是要请灵剑门的一位学姐来家中玩耍数天,一览乡村风光。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居住在门派中的人,乡下风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我告诉你们,这个灵剑门的弟子,听说还和村长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沾亲带故,那可了不得。” “是啊”,年轻人继续说道,“听说,陈火昆已经认她为干姐姐。”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可是多大的福分啊,能够和灵剑门的弟子攀上姐弟关系,看来,陈火昆以后的日子注定风光发达了,想到此处,众人眼里愈加多了几分的羡慕。 “冰莹姐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小地方招待不周还请不要见怪。”陈火昆满脸春风,嘴角的笑容难以收拢,上前弓着腰,双手不停迎接着这位贵客。 这位剑灵们的弟子李冰莹,他可是花光父亲十多年积蓄结交,才认下的这个干姐姐,可是他锦绣前途无比重要的桥梁,当然丝毫不敢怠慢。 李冰莹从马车上下来,轻移玉步,还未做声答复。 村长陈柳宏已满脸笑意地迎来上去,轻轻弓了弓腰道:“灵剑门贵客亲自临门,真令我陈家三生有幸,蓬荜生辉啊。” “是啊,快请里面上座。”身边其他亲友热情邀请。 然面对众人殷勤的恭迎,李冰莹却站在门口台阶上,纹丝未动,迟迟没有向前走去。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时,她忽然轻轻抬起长袖,眉头轻蹙,遮掩住自己的鼻尖,然后左右各张望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 陈火昆当下脸色难看起来,难道这位剑灵们的弟子,嫌弃乡下间的气味难闻,一时间难以忍受,才做出如此反应?心中虽如此想,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收敛半分。 陈火昆见李冰莹如此,也不敢询问她在找什么,而是做出无比担心的模样,关心道:“姐姐,是否觉得身体有所不适?” “阿.....嚏.....” 轻轻揉揉鼻尖,李冰莹厌烦地说道,“哪里来的花卉,不知道我从小就对花粉过敏吗?” 声音虽小,但在众人心里却极有分量。不仅是陈火昆一家人,包括其他所有村民,一时之间,目光全都望向靠近后山的陈遇家门前,那边的围墙上花团锦簇,色彩缤纷,香气弥漫。 即使傻子,也知道引起李冰莹厌恶的祸根在哪里! 对于众人而言,这灵剑门弟子,可是千载难逢的贵客,可遇不可求,如果运气好,万一像陈火昆那样沾上一点关系,只要对方一句话,恐怕这辈子就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的劳作了。 对于这样的人,大家自然费尽心血去巴结靠拢。 一瞬间,陈遇仿佛成了所有村民的眼中钉。 “马上去把这些破花烂草拔掉,给老子有多远扔多远。”陈火昆大声呼喊一声,立即唤来身边七八个人,从一间小偏房里找来锄头、镰刀、柴刀等工具,扛在肩上,风风火火往陈遇家门口冲去,其他村民也纷纷尾随其后,面露不快的跟上去年来。今天,这些惹得灵剑门弟子厌恶的祸根,必须铲除!没有第二个选择。 站在远处围墙下,单手拎着木勺,先前并未过来凑热闹的陈遇,看到陈火昆带着所有村民,忽然不知为何,手里拿着各种利器怒气冲冲的从马路那边奔跑过来。 他顿时脸色一沉,一道冷光从眼中闪过。 第三章:桐溪村公敌 “你们想干什么?” 陈遇走上前去,宛如长枪一般直挺挺站在屋前的小道前,伸手拦住围过来的众人。 不过,他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手上拿着务农所用的利器,只拿着一柄碗口大小刚才用来浇灌花卉所用的木勺。 扫视着这群村民,在陈遇眼里,他们这些面孔无疑是非常熟悉的,然而转眼之间却个个面带憎恶奔向自己,仿佛自己挡住他们发财一样,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是因为刚才马车的那人?”他疑惑的猜想道。 一身黑袍的村长陈柳宏,示意站在最前方的陈火昆让出道来,走上前冷冷的看了一眼陈遇,语气冰冷的说道,“陈遇,赶紧给我闪开,否则别怪我们把这些花卉连你一起烧死。” 威胁意味十足,陈遇却是未动摇半分,神色如常反问道:“这些花卉本是娘亲生前钟爱之物,我理应好生打理,你们现在无缘无故却说要一把火烧了它们,这是什么理?” “什么理?冰莹姐不喜欢,就是最大的理!”陈火昆道。 “灵剑门弟子好不容易来我们桐溪村这里一趟,就是我们村的福分,是你这些花卉惹得人家过敏,难道不该烧了?” “就是,万一怪罪到我们身上,那我们不是也一起倒霉。”其他村民附和道。 “不要和他废话,大家一起动手。”陈火昆三两步冲上前去,挥起手中的柴刀,砍向墙上的藤蔓,嘴上还不停指挥着其他人,“把这些晦气的花卉全部砍下来,快,一把火烧了。” 看到陈火昆率先动手,其他手握工具的村民也纷纷涌上上前。 见此情景,陈遇猛地一个侧身,奔至陈火昆面前,伸手挡向朝着墙壁上花卉挥砍而去的柴刀。 “磳” 毫无武魂之力的陈遇,根本抓不牢砍下去的刀口,柴刀自上而下挥动,本是力道十足,任由陈遇用尽全力拦截,虎口也被柴刀深深砍入。 一股浓浓的鲜血,顺着虎口,沿手腕向下流淌。只一刹那,陈遇青灰色的粗布长衣,泛起片片血色,染红了一大片。 “你?” 见陈遇如此倔强,陈火昆眼中闪过凝重,忽然之间有些懵了,他看着柴刀下那道猩红色的伤口,又看看陈遇那豺狼般坚定的目光,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最后只好将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村长陈柳宏,显然是在问现如今该如何? 其他村民可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就到了见血的地步,一时间也全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楞在了原地。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大多数人只是普通村民,也许让他们砍倒这些惹得灵剑门弟子过敏的花卉,或者推倒陈遇家的围墙,他们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不过,那是在不见血,不伤人命的前提下,现在让他们这些寻常人家手里染上人命,大家可能就要仔细掂量一下了。 陈柳宏也是没料到陈遇如此刚硬,怒目而视,讽刺道:“陈遇,你小子不要太过分,你算哪根葱,是我们桐溪村的人吗?你当初不过就是陈秋燕从石洞里抱回来的一个外人,现在陈秋燕已死,你也可以滚蛋了!我作为桐溪村的村长,在此宣布,陈遇再不属于本村之人。” “赶紧滚!” “是啊,本来就不是我们村的人。” “对,陈秋燕已死,他和我们村现在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让他赶紧走人。” 一片吵吵嚷嚷的驱赶声中,陈遇并不搭理,面色冷峻仰望着天际。 对于四周村民的指指点点,谩骂和讽刺,他并不是十分在意。 陈火昆走到陈柳宏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用手掌挡在嘴边,靠近他耳朵边悄声说道,“爹,陈遇这小子身上还有灵剑门的免试牌!”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陈柳宏像是刚想起此事一般,眼睛一亮。 “交出灵剑门的免试牌,然后你就可以滚蛋了。” 说完,他突然有些担心被邀请至家中的灵剑门弟子知晓自己强取豪夺免试牌这种事,万一对方并不支持这种行为,那就可在对方心中留下非常糟糕的印象。他有些顾虑的回头看去,发现可能是不喜欢近距离接触花卉的原因,李冰莹并没有过来凑热闹,家门口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应该是被其他人邀请进屋款待了。这让他刚刚忐忑的心踏实了几分。 陈遇对陈柳宏的话充耳不闻,手臂狠狠发力,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柴刀,握在鲜血淋漓的手中,握住刀柄,轻轻掂量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想要夺取灵剑门免试牌,那就凭本事来取吧。” “你个废物狂什么狂”,陈火昆一脸冷笑,“身上一点武魂之力也没有,还以为是从前的自己吗?现在,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完,他大喝一声,快速向前跨出一步,肥胖的腰身下沉,右拳狠狠朝陈遇面门刺出。 陈火昆在十六岁之际觉醒武魂之力,由于心志不坚、性情懒惰,如今已过一年,才刚刚达到武徒一重的水平。 他这种水平想要进入灵剑门,除了巴结其中弟子或者强夺他人面试牌之外,别无他法。 灵剑门免试牌,他势在必得! 就在众人觉得下一秒陈遇肯定倒地不起的时候,只见他突然灵活的向左侧一闪,快速闪躲而去袭来的拳头。 但即使如此,携带武魂之力的拳风,对于陈遇来说,仍旧不容轻视,面前生硬拳风扫过,颧骨传来一阵刺痛,已经浮起一片红肿之色。闪避之后,他没有因为对方武徒一重的实力而心生畏惧,手中柴刀一转,刀刃向上直接抡起。 “呼” 见柴刀从手腕之下迅速向上提起,陈火昆脸上浮起不悦之色,脚下猛地向侧后方一蹬,转身躲避避开砍来的柴刀。 一时之间,陈火昆有些呼吸急促,眼睛瞪直了,并没有再次攻击过去。他心里生出几分顾忌,这家伙虽然没有武魂之力,但是搏斗之法完全是以命搏命。自己刚才如果不闪开,的确可以继续对其成功发起第二波攻势,但是手臂也必然被柴刀砍中。他才武徒一重,刚刚跨进修炼的门槛,遇到这种拼命的家伙,实在有些难以对付。 “来,继续。”陈遇平举柴刀,任由手掌继续滴血,做出防御姿势,“你不是想烧毁娘亲种下的花卉,想夺取灵剑门免试牌吗,来,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神情冷峻,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了几下脸上的伤口,手掌上的血迹弄得脸上到处都是,完全一副不顾一切搏命的架势。 “这......” “疯子。” 人群中个别村民叹了口气,朝后退了几步,转身慢慢离开此地,这种浑水还是不蹚为妙,搞不好村长和灵剑门的人没有巴结上,自己倒惹得一身深仇大恨。 第四章:真当我弱智不成 村长陈柳宏死定着盯着血迹斑斑目光凶狠的陈遇,眉头紧紧皱起,心中已经笃定:既然与他已经结仇,而且对方誓死不愿交出免试牌,那此人绝对不可长留,以免养虎为患。 不过,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乡亲的面,自然不可能直接太过用强,直接对他下杀招。 那......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阴险的念头,干瘪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说道:“既然陈遇枉顾众乡亲的意愿,不愿烧毁这些花卉,也不愿意交出免试牌,那我们暂时尊重他的想法,此事以后再做商量。”他挥挥手,“现在都散吧,都散了。” “爹,”陈火昆着急道,“不能就这么算了,免试牌还没拿到手。” 陈柳宏狠狠瞪了他一眼,“混账,爹说的话不管用了?”,说完,一拂袖,气呼呼的转身从小道离开。 陈火昆怒视着陈遇道,“这事没完。”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村长和他儿子,还有那些村民离开的背影,陈遇牙关紧咬,双拳攥得紧紧的,刚才陈柳宏脸上阴晴不定的变化,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不知对方在又打什么算盘,一转眼,便当众说放弃抢夺免试牌,而且也不准备烧毁自家的花卉,显然是这只老狐狸心里有了更阴险的打算,这是明摆着的事,自己必须小心防备才是。 他转身进屋,在院子角落的水井中打了桶水上来,将血迹身上血迹清洗干净,包扎好伤口,换上一身干净粗布衣服。 收拾一番后,他跪在堂屋正中娘亲的灵牌前,低垂着头。 “娘亲,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一群趋炎附势,唯利是图之辈,你当初为他们付出那么多真的值得吗?” “你当初一直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人帮助过你,甚至连一句慰问也没有?”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上,善良是不是真的一文不值?” 曾经年轻时候的陈秋燕,有一次在后山干农活,无意中看到一只发疯的野猪,正追撵村里两个七八岁的孩子。 她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时见到这种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跑回村里找人帮忙,而是放下背篓便冲上前去,用手里仅有的扁担,驱赶那头疯狂袭击儿童的野猪。 因为她觉得如果自己跑回村里找人过来的话,一来一回,时间上绝对来不及了。 就这样,她提起手中扁担,拦在野猪和孩子之间,对身后的两个孩子说了声,“赶快回去找大人来帮忙。” 孩子走了,陈秋燕一人抵挡着这只凶横的野猪,等其他人赶来之时,她的左臂已经骨折,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 众人举着火把赶走了野猪,陈秋燕经过两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至此之后,她的左臂一直无力抬起,脸部也被完全毁容,脸上的伤疤沟壑纵横。 直到走到生命最后的岁月,也没有任何一人上门提亲,她就这样孤苦伶仃的过着,慢慢的越来越离群索居,没人一个人愿意和她来往。 除了含辛茹苦的抚养陈遇,她最大的爱好便是栽培庭院和围墙上的那些花卉了。 年复一年,各种各样的鲜花爬满了窗台、围墙、屋顶和烟囱,这栋小房屋变得花团锦簇,灿烂夺目。 “娘亲,你的善良无疑是伟大的,不过,以德报怨,那我们何以报德呢?” “今日之事,恐怕还没善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留下的东西,不会仍人随意践踏,即使两个月后我离开这里,前往灵剑门,也会将你种下的花卉随身携带。” 整个空空荡荡的堂屋里,陈遇喃喃的说着话,将心中的打算,一五一十向已逝世的娘亲诉说着。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愤恨,同时,也带着几分对娘亲这种善良的不解。 “年轻小娃,你很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声音从堂屋上方的房梁处传来。 “自言自语有何不可,一种习惯罢了。”陈遇回答道。 说完之后,他表情一愣,“谁,是谁在说话?” 他记得自己刚才收拾一番后,回到堂屋时已经顺手将门掩住,那到底是谁在说话,按理来说,堂屋里没有任何其他人才对。 “当然是老夫在说话,这里。”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遇抬头望去,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脸上写满了疑问。 只见房梁上方,站着一只羽毛泛着黑色光泽的乌鸦,两只圆鼓鼓的眼睛,仿若有意识的人类那般,直视着跪在灵牌前的陈遇。 它的上喙尖锐细长,呈灰白色,体型约有三十公分,姿态傲慢,轻轻扑打着翅膀。 “难道是你在说话?”陈遇目瞪口呆地说。 乌鸦翻了下眼皮,挖苦道:“瞧你那少见多怪的德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夫会说话,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陈遇甚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只黑色乌鸦不仅通晓人类语言,交流起来完全没有葬爱,而且不停以老夫自称,莫非乌鸦只是它的外形而已,其灵魂却影藏着一位耄耋老人? “那,敢问尊姓大名?” “老夫已经不知活了岁月,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对于原来的名号,老夫已经毫不在意,不提也罢。”乌鸦毫不在意的说。 不会是一只仅会夸夸其谈的怪物吧?陈遇皱起了眉头,“敢问你今天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什么叫做来到这里,我一直就住在这里,严格来说,一直住在你丹田之内,只不过以你的实力,未能察觉罢了。”乌鸦说道,“不过,还得感谢你这三年不停为我供养魂力,要不然我也没办法以实体形态出现在你面前。” 听闻此言,陈遇眼睛睁得鼓圆,豁然间明白过来,这三年为何感受不到一丝武魂之力,原来是全部被这家伙抢夺吸取了,搞得自己不仅毫无进步,而且和没有觉醒武魂之力的人一般无二,他顿时怒火中烧,三两步走到门后,抓起扫帚就往房梁上的乌鸦不停拍打,“给我下来,我要捏死你。我说为什么这么奇怪,原来这三年一直是你在捣鬼,快给我下来。”见扫帚并不能够着房梁上的乌鸦,他一把将扫帚扔了上去。 乌鸦向后退出两步,躲过飞来的扫帚,淡然道,“年轻的娃,莫激动。老夫本可在恢复实质后,直接离开这里,周游世界,游览山河,潇洒度日,也算是一种无比惬意的生活吧。但念在你始终助我三年魂力,且在毫无希望的日子里,没有懈怠过半分,也算是心志坚定之人,姑且才留下来,准备将这个人情还给你。” “你怎么还我?”陈遇咬牙切齿,悲愤交加,整整三年时间,全被这只臭乌鸦耽误了。 “这样吧,你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头,然后恭恭敬敬拜老夫为师,老夫就勉强帮你恢复到以前武徒七重的实力,你看如何?” 陈遇沉默着,慢吞吞走到窗户旁,关好竹窗,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突然捡起桌子下方的簸箕,直接朝乌鸦砸了过去。 “偷偷摸摸吸取我的武魂之力,还想让我给你跪下,真当我弱智不成?” 板凳、竹篓、拖鞋不断向房梁上砸去,“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陈遇拿起手边能拿到的所有物件,攻击这只偷了他三年武魂之力的乌鸦。 一时间,堂屋里四处飘散着脱落的黑色羽毛,鸦鸣惨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