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001.月色撩人 荔城，夜晚十一点半。 汪音彤累了一天，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她刚沐浴出来，就听见手机铃声闹腾个不停。 最烦这个时候接电话，她踢踏着拖鞋，脚趾抠得紧紧的。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尽管极其不情愿，还是叹了一口气接起来。 “嫂子，厉哥醉得不轻，不依不饶非要你来接，在夜色208房间。” 换上杏色衬衣和长裤，想了想，还是从鞋柜里翻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厉元景一米八三的身高，她穿着细高跟还真搀扶不住。 夜色的房间十分昏暗。 看见她推门进来，多双眼睛好像探照灯一般射过来。 大家不动声色，可是一脸看戏的促狭怎么都遮掩不住。 汪音彤并没有给其他人好脸色，她抬起脚步，绕过地上的零食碎渣和易拉罐，径直走到角落里的厉元景面前。 “元景，起来。” 肤白貌美的女人，上下打量了汪音彤一番，将男人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我没有醉，真没醉，来啊，继续喝。” 厉元景醉眼迷蒙，精准地挥开汪音彤准备去拉他的手，在面前的茶几上摸索着酒杯。 “嫂子，既然厉哥还在兴头上，不如你也留下来，一起继续喝一行？” 汪音彤站直身子，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她知道那是经常和厉元景混在一起的程刚。 程刚拿着厉元景的手机给她打这个电话，不就是想让众人看看她吗？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喝酒就不必了，我待会儿还要开车，不如，给我点一个。” 程刚还在想点一个什么口味的饮料，就看见她伸出手，擎住厉元景的下巴，使劲将他的脸扭向大家这一边。 “喏，至少要帅成他这样的才行。” 厉元景有点吃痛，嘴巴嘟嚷着，伸出手来推开她的桎梏。 汪音彤后退一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谁敢给厉元景戴这顶绿帽子？ 更何况，放眼整个荔城，颜值上能够胜过厉元景还真是寥寥可数。 程刚默默咽了一口口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笑嘻嘻地说：“今夜不早了，既然厉哥已经醉了，你们先回去，改日再约。” 汪音彤也不强求，冷冷地看了程刚一眼，缓缓站起身来。 那个妖艳的女人还不知道审时度势，好像树懒一般攀着厉元景，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吹了吹他的耳朵，柔媚地说：“不是说好了不回去吗？” “对，不回去！”厉元景眼睛都没有睁开，音量倒是很大。 汪音彤蹲下来，脱去他的鞋袜。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以袜子擦拭着他的脸颊和手臂，擦完之后，随手将袜子丢进垃圾桶里。 女人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透出来的气势很冷洌，不由得瑟瑟地坐远了一些。 汪音彤连拖带拽地将男人带出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后座，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着厉元景英俊的脸，忍不住伸手划过他高挺的鼻梁。 刚抬起手，纤细的手腕就被男人一把捏住。 她握紧拳头，抬起眸子，看着男人清冷的眼睛。 似乎想要聚焦，可是意识还是有点迷离。 他使劲推开她，尽管力气不大，可是在狭窄的空间里，她还是磕在前座椅后面的铁管上。 尽管后脑勺感觉疼痛，她还是忍着没有发出声来。 体贴地为他盖好薄毯子，蜷起他的大长腿。 当看见他光着的脚，她愣了半晌，也不知道刚才在夜色，自己为什么那么来气，竟然当众脱了他的袜子。 关闭车门，汪音彤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出神。 002.气喘吁吁 月色那么美，却找不到一个可以陪着她共同欣赏的人。 转过身，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厉元景，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回到别墅的时候，其他人都歇下了。 汪音彤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厉元景拖到大床上，累得气喘吁吁。 已经是初秋了，凉风习习，可是此刻的她，还是汗湿了衣襟。 厉元景平日里也喝酒，但是从来都是七分醉还留三分醒。 今夜醉成这样，并不是他和程刚他们有多深厚的兄弟情，而是他有心事。 古人不也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果不其然，脱去他的长裤，她从他的口袋里摸到了一条项链。 确切地说，是一条以戒指为坠子的项链。 戒指的内圈，隽刻着两个字母，那是两个人姓名的首字母组合。 呵呵，如此看来，他的朱砂痣回来了啊。 汪音彤顿时萎顿下来，她将项链放回裤袋，然后郁闷地将长裤随手丢弃在地毯上。 连衬衣的扣子都懒得帮他解开，茫然地走出了他们的婚房。 快天亮的时候，厉元景被渴醒了。 他觉得头有点疼，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眼。 自己到底怎么回来的？ 准备从裤袋里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裤脱下来了。 厉元景一愣，看了看皱巴巴的衬衣，再看了看空着的手腕。 转过头，手表静静地呈在床头柜上。 每一次喝醉回来，她都帮他解除全部束缚：手表、领带、鞋袜、衬衣和长裤。 然后以温水擦拭一番，让他睡得无比舒服。 这一次，竟然连手表都取下来了，独独不肯帮他换一件睡衣吗？ 甚至，连衬衣的扣子都不曾帮他松开两粒。 还有，床头连水杯都没有，更别说是温热的蜂蜜水了。 厉元景的内心有一丝失落感。 他坐起身，看见地毯上的长裤，弯腰从裤袋里拿出手机。 最后一个电话果然是拨给汪音彤的。 很无语地将手机放在一边，他从另外一个裤袋里摸了摸，然后不可置信地翻过来看了看。 昨日就装在口袋里的项链不见了。 气愤地将长裤丢在地上，厉元景光着脚走出去。 汪音彤在客房的小床上睡得很沉，翻来覆去一夜，好不容易才睡着。 连厉元景都到床边了，她都没有惊醒。 因为睡衣在主卧，衬衣又汗湿了，她就冲了一个澡，随手拿了客房衣柜里的背心当睡衣。 男人一直睡在客房，所以这里只有他的衣物。 那是他的背心，穿在她的身上极不合身，几乎整个肩头都露在外面。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精致的锁骨，突然觉得自己好想成为一个吸血鬼，长着长长的、尖锐的獠牙，可以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 畅快淋漓。 鬼使神差地，他将双手按在枕头上，猛然低头凑上前去。 汪音彤感觉到吃痛，被吓了一大跳。 她伸出双手推搡，低低地吼起来：“走开，一身酒气，别碰我。” 厉元景邪气地笑起来。 “故意穿成这样，不就是在这里等着我吗？” 一个十分要强，一个抵死抗拒。 “真是扫兴！” 厉元景冷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 他看着裹紧薄被瑟瑟发抖的汪音彤，顿了顿，问道：“你昨夜送我回来的时候，搜了我的裤袋吧？那条项链呢？” 一股羞愤之情从脚底涌上大脑，汪音彤愤愤地回道：“什么项链？我不知道。” 她就知道厉元景不可能特意一大清早来找她温存。 “没有拿最好，她的东西，你不配碰。” 说完，厉元景大步走出客房，将房门“哐当”一声摔上。 汪音彤觉得浑身的疼都比不上心尖的疼，她拉高薄被，捂住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003．梦醒时分 好一会儿，汪音彤才止住哭。 她回到主卧，在衣柜里翻找干净的衣物。 厉元景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扫了她一眼。 瓷白的手臂和脖颈，有几处红痕，那是他刚才用劲按住挣扎的她留下来的。 没有想到她的皮肤那么嫩。 留意到厉元景的目光，她以为他又会出言羞辱自己，急忙将手里的衣裙捂住。 这个动作，看在厉元景的眼里，就让他陡然升起一股烦躁之气。 刚才稍微有点怜惜的感觉，瞬间消失殆尽。 “又不是没有看过，有什么好遮掩的？少在我面前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说完，他摆出一副了无兴致的样子，往前走几步。 弯下腰，捡起地毯上的长裤。 一条项链在清晨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他的视线从地毯上移到她身上，看见她并没有注意，只是疾步朝着盥洗室走去。 啊—— 一声惨叫之后，就是“砰”地一声巨响。 汪音彤走得太急了，地上还有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水渍和泡沫，她陡然滑倒在地上。 一阵头晕眼花。 她紧闭双眼，准备缓一缓再爬起来。 紧接着，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托了起来，抱出盥洗室，轻轻地放在大床上。 没有拉窗帘，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十分刺眼。 看来这一次摔得不轻，居然都出现幻觉了。 平日里一直横眉冷对的厉元景会将她抱起来？ 太扯了！ 如果换在是花前月下，她肯定宁愿沉醉不愿醒。 可是，现在是大清早，也正是梦醒时分，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幻象呢？ 正在犹豫着，男人已经从衣柜里拿了她的套头睡衣，手忙脚乱地过来脱她的背心。 “你要做什么啊？” 以为男人又要强势对她，她急忙按住背心角，红着一张脸不肯脱。 “听话，陈医生马上过来。” 简单的两个字，让她瞬间软化下来。 原来是想让她换上保守一些的睡衣，免得在医生面前失了形象。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在他面前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女生。 换好了衣服，他将背心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身坐在床边，轻声问她：“头晕吗？” “还有一点。” 陈医生是家庭医生，就住在不远处，很快就来了。 看见夫妻二人浓情蜜意地对视，陈医生在主卧门口轻轻咳嗽一声。 “陈医生来了，您快给她检查一下，摔倒在盥洗室了，也不知道脑仁脱垂没有。” 厉元景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退到床边。 陈医生给她检查的时候，他转过身，看见随手放在椅子上的项链，赶紧拿了起来。 他想了想，拉开五屉柜的第一个抽屉。 里面有一个月饼铁盒，他将项链轻轻放进去，盖上铁盒，关好抽屉。 动作十分流畅，也没有上锁，更没有放在精致的首饰盒里，就好像是平日里放一条普通内裤一般。 汪音彤对他所作的一切，都看在眼底。 只不过，她装作没有看见，而且什么话都没有说。 甚至，视线都迅速移开了。 陈医生认真检查一番，转过身对厉元景说：“磕得不算重，也没有破皮出血，现在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的迹象，发晕是正常的。少夫人摔下去的时候，还用手肘支撑住，有一定缓冲，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一些。如果不放心，可以去中心医院拍个片子。” 等陈医生离开，房间里的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厉元景搓搓手，带着一丝暖意说道：“又没有人和你抢，不要跑得那么快。” “知道了。” “我去要王妈熬点粥，然后……”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打断了厉元景要说的话。 他听到这个专用铃声，神色一变。 004.分外眼红 汪音彤是知道这个铃声的。 有好几次，她和厉元景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些，这个电话就会适时打进来，切断了他们感情的升温。 不就是独一无二的情侣铃声么！ 就好比现在，她其实真想知道厉元景所说的“然后”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她也明白，再也没有什么“然后”了。 方才摔了都不觉得疼，此刻却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感觉下半辈子没有享福的命了呢？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决定去医院看看，照一个脑部ct。 在拍片室的长椅上坐着等结果，隔着落地的玻璃窗，就看见了一个小时之后还对自己关心备至的男人。 厉元景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凌瑄的身上。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他推着轮椅，暂时停下来，从椅背里拿出一个水杯递给她。 凌瑄微微有点惆怅的样子，轻轻摇头，似乎不想喝水。 厉元景贴心地旋开水杯盖子，再次递给她。 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凌瑄笑了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原来，厉元景还是会这么温柔地笑呢。 她转过头，百无聊奈地看着旁边的自助报告打印终端机器，眨巴一下眼睛，将眼角的一股湿意忍了回去。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厉元景被夜色的那个女人如八爪鱼一般攀附着的大场面，她不也坦然地看见过么。 这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正常相处，更何况还是光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 他能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厉元景推着轮椅从汪音彤的面前走过去，距离不到一米之遥。 可是，他仿佛没有看见她一般。 汪音彤的目光扫过厉元景的侧脸，又看向凌瑄，只见这个朱砂痣乖巧地坐着，一副弱不经风的虚弱样子。 别说厉元景了，就连她看着，都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站起身来，打印了报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医院的大门口，汪音彤才惊觉自己一直挺直脊梁，后背已经湿透。 看了看检查报告单，没有大问题。 为什么方才不当场看报告单，然后露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呼天喊地地跑出来？ 如果那么做的话，厉元景会不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回想他方才视而不见的冷漠样子，幸亏自己果断转身离开，没有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不然，明日的《荔城日报》社会版头条，就是她的号外了。 汪音彤撕碎了报告单，将碎纸丢入垃圾桶，也丢弃了自己沮丧的心情。 “哟，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刚拉开车门，就听见有人大声打招呼。 听声音就知道是程刚，但是她现在没有什么好心情去理会。 这里是医院的停车场，能够在这里遇见，如果不是还有其他病人需要探望，那么必然是来看凌瑄的。 汪音彤坐进驾驶室，外面有人轻轻敲了敲玻璃。 不得已，她放下车窗，淡淡地反问：“有什么事吗？” 程刚挂着一脸的笑，提醒一般地问道：“嫂子是和厉哥一起来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呢？” 原来在这里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厉元景的这些狐朋狗友都知道，他有一个楚楚可怜的朱砂痣凌瑄。 而她汪音彤，算个锤子。 也故意提醒她，厉元景只爱凌瑄，必须认清现实。 “有些人自己打翻了碗，还生生惦记别人碗里的饭，吃相过于难看，所以我要先走了。” “嫂子这句话说得不对了，还不定是谁吃相难看呢。” 汪音彤看了一眼冷着脸的程刚，无语地点了点头，回话道：“是啊，同样是青梅竹马，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提及凌瑄，程刚比厉元景都要激动。 程刚被怼得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他以为汪音彤会自惭形愧，或者脸色苍白，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针锋相对，反将一军。 咬了咬后槽牙，程刚问道：“同样是开车，不知道嫂子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白云山试一试差距呢？” 005.疯狂赛车 这可是程刚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啊。 荔城的人都知道白云山，环形盘山公路，路面越到上面就越窄，就连几十年驾龄的老师傅，开车下山的时候都有点紧张。 汪音彤淡定地问：“行啊，多少米远？” 多少米？ 她莫不是以为和婴儿学步车比赛一般玩闹？ 程刚讥诮一笑：“从山腰到山顶，再到山脚，谁先回来谁算赢。” “行，白云山脚下见。” 说完，她关闭车窗，一踩油门就出发了。 堪堪驶出医院，厉元景的电话追了过来。 想必这个时候凌瑄去拍片了，他借机出来打的电话吧？ 汪音彤并不想接，可是铃声不依不饶地持续着。 想了想，她将汽车靠边停下，按下接听键。 “报告单怎么说？” 劈头就问，连她的名字都不说。 她瘪了瘪嘴，反唇相讥：“报告单还没有那么有灵性，不会说话。” 意外地，厉元景的语气温和下来：“脑袋没有大问题吧？” “有啊，脑仁脱垂。” 不动声色地将男人的话还给他，厉元景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没事了。 电话那一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刚觉得心头涌起一股被人关心的暖意，就听见他说：“想吃什么让王妈做。” 随即，他挂断了电话。 汪音彤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内心不是没有失落的。 她发动车子，准备在白云山好好释放自己郁结的心情。 两个人同时到达山脚下。 “既然是比赛，怎么可以没有彩头？” 没有想到她的口气不小，程刚得瑟地笑起来：“行啊，你想要什么彩头？” “我想要你带着凌瑄，离开荔城。” 一阵大笑之后，程刚点了点头：“行啊，你先赢得了我再说。” “那你要什么彩头？” “如果我赢了，你也必须离开厉元景，离开荔城。” 因为不久之前下过雨，路面还有一丝泥泞，不过，幸运的是，今日的攀登客和客车都很少，也有利于他们开快一些。 汪音彤神情专注，认真地往前冲。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她有专业赛车手证，有几年没有比赛了，连她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么飞扬的一面。 程刚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经过了两个转弯之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哪里还有汪音彤那辆红色汽车的影子？ 他有点焦急了，顾不上风险，猛踩油门追上去。 临近白云山的山顶处，有一方平台，那里可以停车，需要再走一段石板台阶才能真正到达山顶。 汪音彤已经在平台这里转头准备下山。 程刚的掌心都是汗水，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和她的车擦肩而过，吓一吓她。 没有想到，这个角度没有掌握好，她的速度也比较快。 只听见“轰隆”一声，两辆车重重地撞在一起，红色的后车门凹进去很多。 汪音彤迅速熄火停车，艰难地推开车门下去。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输不起吗？” 程刚很是愧疚，抓了抓后脑勺，低声说：“是我的疏忽，我，全责。” “你以为就这样可以了事了吗？” 006.不可貌相 不就是不想她赢吗？ 汪音彤心里想的是，即便是他撞上来，也是他输了。 她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看都没有看程刚一眼，径直往山下走去。 等程刚赶回病房的时候，厉元景看着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将原本的问话都咽下去了。 满头大汗，裤腿上还有油污。 每日都是干净整洁的公子哥，何时这么狼狈过？ “怎么，程氏集团快要支撑不住你的开销了？” “怎么可能，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我这里才是第二代呢，不过到我儿子那一代，只怕有点悬。” 程刚尴尬地笑起来，他自然是不敢提及和汪音彤说的那个彩头，顿了顿，才又缓缓地说：“今日听着一些朋友说起，江城第一医院有个教授很擅长治疗这类病痛，我在想着，最好将阿瑄带去看看。” 厉元景点了点头：“那行，你和教授约个时间，我提前安排好工作。” “不必了。” 听到这句话，厉元景奇怪地看过来。 两个人一起看了看病床上睡着的凌瑄，很有默契地蹑手蹑脚走出去。 外科楼转角的楼梯上。 “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忙，还是不要影响工作进度了，我反正也是游手好闲的，让我带阿瑄去江城就好了。” “可是，阿瑄才从国外治疗回来，荔城的医生也说需要一段时日，你对于江城的医科教授的医术有几成把握？” “就是看到她在国外那么久，还是没有成效，所以我才着急，多方打听，不管怎么样，都要带着她去看看啊。” 都希望凌瑄能够早点好起来。 “行，你人手不够的话，请一个女护工。” “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昨夜醉成那样，一点宿醉感都没有？” 程刚不提，厉元景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宿醉了。 确切地说，早上还有一丁点的，就在汪音彤滑倒的瞬间，什么不适感都没有了。 她今天也来拍片，听声音有点蔫呢。 犹豫了一会儿，厉元景还是问道：“昨夜你找人送我回去的？” “本来是准备安排司机的，可是你死活只要那个女人来，所以……” “真是笑话！”厉元景生起一股薄薄的怒气。“她拖得动我？那么小小的个子。” 程刚在内心里掂量了一下，终于没有将汪音彤拿臭袜子给他擦脸的事情说出来。 相较于厉元景的大高个，汪音彤是显得有点娇小了一些，不过，她硬是以简单的装扮，将一米六五的个子撑出了两米的气场。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着程刚有点便秘的神色，厉元景想着定然是司机送回去的，不然为什么她不给他换睡衣？ 或许是她没有及时接到他的电话，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被司机送回去了，所以生了闷气？ “那我先走了，你照顾一下，一个小时之后，你去一楼拍片室的自助机上取结果。” 厉元景伸出手，拍了一下程刚的肩膀，拾步下了楼梯。 “你要回去了？赶着回去和她解释一番？” 007.无需解释 他厉元景做什么事情需要对人解释？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挂名老婆，他回家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吗？ “你真是想多了。”说完，厉元景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刚瘪了瘪嘴，也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在停车场转了一大圈，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车牌，甚至连红色的车都很少见。 厉元景自嘲地笑了一下，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还在停车场等着他呢？ 况且，方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都听见窗外的车流声，她应该早就回去了。 汪音彤回到别墅，口干舌燥的，想要喝水。 喊了好几声，王妈都没有答应。 她换好鞋子，准备往厨房走去的时候，王妈才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只手拿着才削好皮的桃子，轻轻地说：“今日没有烧水呢。” 点了点头，汪音彤微微昂起下巴：“是吗？那就去买一箱矿泉水回来，现在。” “少夫人，我的腰扭伤了，买水有点够呛，我这就烧水。” 王妈嘴巴说着，脚步却是无比沉重。 好不容易进了厨房，也是一边啃着桃子，一边慢腾腾地找水壶。 汪音彤看着王妈的背影，走到餐桌旁，随手拿起一只玻璃杯，摔在地面上。 王妈被吓了一大跳，转过身，就看见汪音彤冷冰冰的脸色，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如果烧开水的效率这么低，还是尽早收拾包袱的好。” “少夫人，我在厉家三十多年了，兢兢业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老夫人觉得我做事踏实，才让我过来给料理家务的。” “既然老夫人觉得不错，那我还是不要夺了老夫人的心头好比较好。” “可是……” “没有可是，我这个人，喝不上水的杯子，即便是安安静静地放在餐桌上，我也是觉得不妥当的。” 王妈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瘪着嘴去收拾东西，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就这个德行，即便是少爷喜欢，都是不长久的，幸好少爷的眼睛是雪亮的。” 汪音彤其实听见了，她并未在意。 婆婆派了王妈过来帮忙，暗地里不过是让王妈监督她罢了。 平日里，王妈对厉元景和亲生儿子一般，看着她就是横眉冷对，甚至，厉元景不在家吃饭，她都不能好好吃上一口饭。 本来家庭的氛围就有点冷清，还需要再找一个监督员给自己添堵？ 等王妈走远，汪音彤进了厨房烧水，又拿了扫帚出来打扫。 没有想到厉元景今日这么早回来。 王妈拎着行李袋，才走到大门口，就遇上小跑着进屋的厉元景。 “王妈，发生了什么事情？” 汪音彤吹了吹杯子里的开水，冷冷地望着门口的两个人。 王妈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扫了汪音彤一眼，瑟瑟发抖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好像汪音彤狠狠欺负了她一般。 “你对王妈做了什么事情？” 没有想到厉元景进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汪音彤闷了一肚子的火气。 她小小地喝了一口热水，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了。 一个人完全不信任自己，解释再多有什么用呢？ 008.不能容人 “少爷，少夫人什么都没有说，是我自己做得不够好。”王妈终于开口了。 “你先回房，我来处理。” 看见厉元景疾步迎上去去，王妈微微勾起一个得意的微笑。 在两个人距离一步之遥的时候，厉元景站定，他看着汪音彤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地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赶走王妈？” 汪音彤犹豫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我是一个伤者，我也想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被人好好呵护，可是，一个人从医院回来，居然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她试图从厉元景的眼眸里看出一丝丝情绪，哪怕是愧疚都好。 只是，太让她失望了。 “所以，你其实是在怪我在医院里没有照顾你的情绪吗？” 汪音彤觉得无言以对。 “元景，在你的心里，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不然呢？阿瑄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需要我再次重申吗？” 她准备放下水杯离开，厉元景怒气冲冲地拽住她的手腕。 拉扯之间，一杯热水全部泼洒在她的腰腹上。 全力挣脱他的抓握，她放下水杯，疾步跑向盥洗室，脱下外衣，抓起莲蓬头调至冷水模式，冲洗被烫伤的肌肤。 厉元景追上去，看见她雪白的肌肤上殷红一片。 他有点愧疚，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杯水是开水。” 汪音彤穿好外衣，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去哪里？” “买烫伤膏。” 她沿着小路走了两百米元，其实速度并不快，微微转过身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跟上来。 在徐徐的秋风里，她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走出了好远，听见有短信提示音。 工作群里热闹极了，总编辑说有个去临市学习的机会，半个月，明天下午五点之前报到。 还记得半年前，也有这种全省级别的培训，当时她忙着筹备婚礼，就让出了学习机会。 看了看课程表，都是当前的热点，对于她的工作十分有益。 也来不及细想，她赶紧给总编辑打了一个电话。 买了药膏回到别墅，她换鞋子的时候，特意看了看玄关的鞋柜。 王妈日常穿的鞋子不见了，想必，还是离开别墅了。 汪音彤苦笑一下，这次自己的代价也算蛮大的呢。 秋季的衣服比较宽松，她将药膏挤在指尖，左手掀起衣服下摆，右手擦药。 幸好及时冲了冷水，此刻肌肤只是红了，还没有起水泡。 背后伸出一双手，帮忙卷起她的衣服。 刚才看被烫伤的地方，并没有察觉有人，她被吓得惊叫起来。 抬头看见镜子里的男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怎么去药店去了这么久？” 她总不能说自己的车坏在了白云山上吧？ “忘记带车钥匙了，徒步走出去的，有点远。” 男人也没有继续追问，看见她已经涂好药膏，就放下衣服下摆，说道：“我让王妈回家去休息一段时日。” “你是准备等我的怒气消了再迎回来吗？” “汪音彤，王妈在我们厉家这么多年，和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相处得宜，你为什么连一个老妇人都容不下呢？” 009.疯狂撩拔 厉元景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 这一次，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但是，汪音彤并不打算让步，这个王妈实在是太嚣张了，得寸进尺，她才不想惯着。 当男人选择性眼盲的时候，解释再多都是无效的。 她转过头，淡淡地看了男人一眼，微微推开他，转身就走。 “为什么不说话？你又要到哪里去？” “衣服擦着伤口了，换件衣服。” 汪音彤在卧室里脱去外衣，露出平坦的小腹，对着镜子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结婚半年多了，还没有圆房。 聚少离多是一个方面，还有就是，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有有人或者有事来打扰这份浓情。 这一次，好不容易厉元景有点关心她，凌瑄的电话就及时地跟进来了。 心情有点烦躁，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盒香烟。 每次孤单的夜里，她都会点燃一根，在袅袅的烟雾里孤芳自赏。 刚点燃，冷不丁被人夺下去。 厉元景瞪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她诧异了一下，随即，带着一丝期待地问道：“怎么，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走到阳台边，拉开玻璃门，顺手将那支香烟扔了出去。 “这个房间里不许带着烟味。” 汪音彤上前一步，将他抵靠在玻璃门上，媚眼如飞，轻柔地问道：“可是，已经带着烟味了，怎么办？” 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娇媚，连她自己都差点忍不住恶心起来。 厉元景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一面。 鬼使神差地，他垂下头吻住了她。 汪音彤暗暗窃喜，无比甜蜜地回应着。 他抓住她的肩头的手慢慢下移，从肩头到手肘，再到纤腰。 结果，摸到了一手滑腻的烫伤膏。 他的理智瞬间全部回笼，告诉自己，这是一株毒玫瑰，万万碰不得的。 一旦失足陷入，将会万劫不复。 厉元景伸开十指，以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油腻的掌心，迅速地擦在她的长裤上。 然后，微微用力推开她。 汪音彤还有点沉醉，她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一开始，她还以为男人是害怕擦到她被烫伤的地方，此刻才知道，男人是有多么嫌弃。 一股不服输的任性汹涌而来，她猛然一跳，整个人如青蛙一般，双手楼住他的脖子，双腿环住他的腰身，不管不顾地再次回亲了过去。 才撩拔了她，就想这么嫌弃地离开吗？ 厉元景将脖子左右摇晃，竭力躲避她疯狂地亲吻。 汪音彤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攫住他的上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跳下来，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汪音彤，你属狗的啊！” 厉元景捂住嘴巴，愤愤地看着她。 “对啊，汪汪汪！” 她居然还这么厚颜无耻，厉元景低低地说了一句：“这个女人疯了。” “还没有完全疯呢，不然，你的下嘴唇可以对称一些，达令，要不要再来一次？” 说完，汪音彤作势要再次扑过去。 010.言不由衷 厉元景吓了一大跳。 他迅速跑到门边，开门的时候，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汪音彤双手微微抓握，一甩头，张大嘴巴，做出一个老虎咆哮的姿势。 嗷呜—— 厉元景迅速逃离，他径直去了车库。 坐在驾驶室，心情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昂起头，在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带着咬痕和伤口的嘴唇。 不禁感叹：这个女人啊，下口还真是狠。 一抬头，他看见后视镜上挂着的布偶小老虎，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不得不说，老虎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汪音彤收回爪子，自嘲地笑一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疯狂。 不过，即便不能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记，起码，在他的脑海里应该印象深刻了。 她想起男人将手上的烫伤膏擦拭在她裤子上的情景，转过头，扯起裤子看了看，果然有油腻腻的印记。 索性连长裤都脱掉了。 她就这么穿着比基尼款式，打开笔记本电脑，坐在书桌前审理稿件。 才看了两行字，房门被人打开。 听到响动，她慌忙起身，扯起旁边的薄毯准备围住。 一看是去而复返的厉元景，她得意地笑起来，一扬手，将薄毯扔到床上。 摆出一副港姐选美的姿势，轻轻地问：“怎么，还是准备试一下对称美感吗？” “穿好衣服，像什么样子！”厉元景微微蹙起眉头。 “我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哪怕是一丝不挂，也是合情合法的，更何况，厉先生应该是喜欢这样的惊喜吧？” “不喜欢。” “厉先生总是这么言不由衷，这样可不好呢。” 看见他别过头去，汪音彤上前三步，站在他的面前，扯住他的衬衣袖子，温柔地问：“按住你的真心，回答我，杰西卡美不美？” 厉元景一怔，瞪着她，以为她又故意想要捉住他的绯闻把柄，严肃地反问道：“哪里来的杰西卡？我从来都不认识杰西卡！你少这么神经兮兮的啊。” 她的眼眸十分灵动，好像璀璨的星河一般闪耀着。 傲然挺起胸膛，她娇俏地笑起来：“你不是每天都要看到杰西卡吗？我告诉你，是36d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厉元景再听不懂，那真是很无趣了。 厉元景微微垂下眸子，一眼就看见了她的一对杰西卡。 他的喉结动了动，有点艰难地别开眼，让自己不看。 谁知道，汪音彤的手速更快。 她一把抬高他的手，将他宽大的手掌按住左边的杰西卡。 他急切地想要抽出手，却听见她说：“一张嘴巴可以说谎话欺骗人，可是，心是最真实的，相信你可以感应得到。” 有那么一瞬间，厉元景以为自己陷入了情网。 可是，他沉默了半分钟，挣开了她的手，淡淡地问她：“那么，你有过真心吗？或者说，你的真心是真的只给了我一个人吗？还是说，其他东西更能得到你的真心呢？” 汪音彤不解，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做其他东西？” 他后退一步，顿了顿，问道：“你凭着真心回答，你爱钱财吗？” 011.心不在焉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什么真心吗？ 任何人对于这个回答，不都是肯定的吗？ 汪音彤带着一脸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爱啊，可是……”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不是自己的钱财，再多都不能接受或者夺取。 厉元景陡然沉下脸来，伸出手推开她，走到五屉柜前面，拿出那个月饼铁盒。 汪音彤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她可以在厉元景的面前放下全部身段，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在他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时候，还厚着脸皮往前凑。 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尴尬的冷笑话。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说：“呃，我要出去几天。” “随便你好了。”厉元景以为她故意这么说，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头也没有回，再次离开。 医院里，凌瑄醒来没有看见厉元景，任性地不肯吃东西。 程刚将热乎乎的鲍鱼粥放下，很有耐心地说：“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需要及时补充营养，再怎么没有胃口，还是多少吃一点吧。” “元景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为什么他不在？是不是你非要他离开的？” “公司有点事，他作为董事长，必须回去。” “那我不管，我就等他忙完了过来，我再开始吃东西。” 程刚本来就在厉元景面前拍胸脯保证，眼下，怎么可能直接给厉元景打电话呢？ “不想吃鲍鱼粥也行，这可是王妈做的，我直接拿去倒了，你说，想吃什么酒楼的，我这就打电话过去订餐。” 他这一招激将法倒也见效。 凌瑄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原来，厉元景也不是完全没有顾及她呢，还让王妈煮粥送过来。 “真的是王妈做的？” “知道你不吃葱，你看，一粒葱花都没有放。” 她拿起汤匙，浅尝一口，果然味道十分清淡，和酒店大师傅做出来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不疑有他，凌瑄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粥。 收拾好碗筷，程刚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和下来，缓缓说道：“阿瑄，厉哥在江城找到了一位非常有名的教授，对于治疗你的病有十分把握，他说想要带你去看看。” 凌瑄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到程刚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轻轻地说：“好啊，什么时候出发？” “等……厉哥安顿好了，我们就去。” 凌瑄并没有注意到程刚的语句里的不寻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并没有反对，程刚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程刚想了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要看一看拍片报告单。 他刚拉开抽屉，坐在床头的凌瑄陡然转过头，伸出手按住，冷冷地问道：“你要做什么呢？” “看看结果，医生怎么说啊？” “甭看了，你又不是专业的，哪里看得懂那些医用术语！”凌瑄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重，笑了笑，又说。“我知道，你和景哥一样，都是在关心我，医生查房的时候来说了，我恢复得比较好，你们就放心吧。” 程刚有点担忧，还是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012.全力以赴 厉元景一夜未归，想必，被她的疯狂状态吓得有点怯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汪音彤知道他的房产不止这一处，也有可能，他在夜色一夜笙歌。 更有可能，他作为二十四孝好前男友，在医院的病床前，打了一夜瞌睡。 不管怎么样，她也交代了去向，锁好门就可以出发了。 程刚让4s店的员工将她的宝马送了回来，还特意传个话：“程总只身带着病人去了江城治病，这段时日都不在荔城，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安排，或者对于车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和我们说，包您满意。” 说话算话，这个程刚做事还算靠谱。 只不过，她这段时日也不在荔城，凌瑄在与不在，都没有多大关系了。 厉元景的心，等她回来再重新做打算好了。 从此时此刻开始，她要全力以赴搞事业。 全省新媒体人培训已经是第五期了，这次是首次在临市雁城开班。 即将上高速的时候，有一辆黑色的卡宴速度很快，绕到她的前方去了。 汪音彤平日里开车十分专注，只是仓促地扫了一眼，顿时一惊。 不会这么巧，厉元景也出远门吧？ 她随即冷静下来了，反正她是去培训的，即便厉元景去的目的地也是雁城，两个人遇见的几率几乎为零。 不过，她还是将速度放缓下来。 过了收费站，她才提起了车速，但是前方已经没有黑色卡宴的影子了。 顺利地报到，主办方给了房卡，让学员们六点半下楼，去一楼的自助餐厅吃晚餐。 汪音彤上楼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小碎花长袖连衣裙，扎了一个丸子头，看上去十分减龄可爱。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汪音彤中午就没有好好吃饭，此刻正觉得有点饿了。 她拿起餐盘，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里，慢慢地选择喜欢的食物。 当她看见炸鸡腿的时候，微微一笑，可是，另一只手比她更快，先一步夹住了她看中的鸡腿。 汪音彤松开夹子，缩回手，准备让给对方。 当她的视线上移，就看见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姜宇笑了笑，夹起那只炸鸡腿，轻轻地放在她的托盘里，说道：“好些年了，你还是那么爱吃炸鸡腿，一点都没有变呢。” “是啊，炸鸡腿毕竟是食物，只会一成不变，比不得人，说变就变。” 说完，汪音彤端好托盘，转过身，去到另一边取菜。 姜宇笑了笑，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汪音彤到窗边的餐桌前坐下，他才端着饭菜走过去。 也不容汪音彤拒绝，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径直坐下来。 毕竟是公众场合，汪音彤抬起眸子，微愠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姜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吃完炸鸡腿，没有想到，她还是和当年一样，吃着自己喜欢的食物就眼神发亮。 就算是经历过各种伤痛，面对美食时候，才会呈现最真实的自己。 “其实，我这段时日一直都在想你。” 013.没戴戒指 男人的嗓音很低醇，就好像一只羽毛在挠着人的心间。 突如其来地，汪音彤想起了厉元景的话：“故意穿成这样，不就是在这里等着我吗？” 她突然红了脸，轻声反驳：“才不是这样！” 说完，她才惊觉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姜宇，不由得有点窘迫了。 以为她是在和自己对话，姜宇收敛起笑意，十分认真地说：“我考虑过很多，想着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决定离开的，这几年，我一直洁身自好，就是等着和你重逢。” “你慢慢吃吧，我吃好了。” 想着姜宇肯定也是来培训班的，还是心平气和相处比较好。 对于她的冷淡，姜宇并不气恼。 当年毅然决然要离开求学深造的人是他，先放手的人也是他，现在要让她原谅，自然不会那么容易。 不过，方才他特意看过她的双手，雪白青葱，纤纤玉指。 最重要的是，没有戴戒指，哪怕是除去左手无名指的其他手指，都是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她还是单身。 翌日的第一堂课就是姜宇授课，很多女学员来得早早的，准备一睹风采。 汪音彤昨夜也看过课表，没有想到，姜宇已经成为了行业翘楚，日后打交道的机会应当也不会少。 尽管不是很想看见他，她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姜宇穿着银灰色的衬衣，站在讲台上，显得仪表堂堂。 还记得当年，她就满眼星星地说过：“穿银灰色衬衣的男人最帅了。” 倒不是全部男人穿这个颜色很棒，主要是那个男人叫做姜宇。 没有想到，姜宇还记得，直至今日还会穿着银灰色的衬衣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寻找自己的座位。 姜宇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前半段理论说完了，姜宇缓缓走下讲台，环顾四周，温柔地问道：“不如，我们来个互动环节，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家沸腾起来。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我们想问姜老师有没有女朋友？” “这是私人问题，我们还是课后再问吧，现在是上课时间，我还是希望大家问关于今日的课程问题。” 姜宇斜靠在汪音彤的桌边，修长的手指就按在她的书本上。 仿佛是不小心的，动作极其流畅自然。 当其他学员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脸上，他抬起掌心，在汪音彤的书本上留下一朵粉色的小雏菊。 幼稚！她现在又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了。 随着他转身往讲台走去，汪音彤将小雏菊拈起来，不动声色地丢进面前的一次性纸杯里。 她飞快地抄着课件，将姜宇重点圈住的地方也做了标注。 “好了，今日的课程就讲到这里了，日后，大家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加我的微信，一起切磋和提高。” 大家都涌上台去，争先恐后地扫姜宇手里的二维码。 趁着人多，汪音彤转身朝着后门走去。 “汪音彤同学，你稍微等一下。” 014.久别重逢 汪音彤顿住脚步。 她转过身，发现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而始作俑者，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老师，可还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指点吗？” 姜宇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有几本书，你们台长特意说要你给他带回去的。” 这个解释还比较合理。 汪音彤点了点头，退到一边，等姜宇为几位积极的女学员回答完问题。 两个人并肩往停车场走去。 “想吃点什么？”姜宇一边走，一边从电脑包里翻车钥匙。“附近有一家烤鱼店还挺不错的。” “谢谢，我就在一楼餐厅吃饭。” “或者，去吃虾子吧？我还记得你很喜欢吃卤虾，你等一等，我找一下最近的虾店。” 汪音彤回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学员在附近，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姜老师，从今天开始，我们只能是师生关系、合作关系，再无其他，所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在她转身之际，姜宇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旋过身面对自己。 “音彤，你得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你在上课之前，看见是我在讲台上，虽然是假装不在意，可是，你走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却把座签碰倒了。” 汪音彤很想高举双手，说这个事情真不是她做的。 都是条桌，一排四人坐在一起，而她身边的那个有点壮实的男学员，一直在抖腿。 整张条桌都在颤抖，所以座签才被碰倒的。 “如果只是这件事情，你真是想多了。”汪音彤不想解释，她知道，即便解释了，姜宇也不会相信。 他们正在争执这个事情的因果，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驶入一辆黑色的车。 “厉先生，少夫人在这里呢。”厉元景的司机扫了一眼。“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情，您看我们需要下去帮忙吗？” 厉元景透过玻璃，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紧紧地抓住汪音彤的胳膊，面部表情真是自以为是。 “靠边停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下车，只是微微摇下车窗，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前方的两个人。 汪音彤挣脱姜宇，严肃地说：“姜宇，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在你出国那一日，就已经斩断了。其实，你的内心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是你不甘心罢了。” 姜宇？ 厉元景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咯噔一下。 他蹙起眉头，摇上车窗，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调转车头，去大厅那边，先报到，时间不早了。” 如果不是来参加企业家峰会，他也不会在这里看见汪音彤。 既然是初恋重逢的戏码，那么深情款款又依依不舍，何必去打扰人家呢？ 进入酒店大厅的时候，厉元景特意扫了一眼另一边的指示牌。 他走到服务台，准备问及培训的时间，才走近，就看见服务台上放着几本崭新的《培训指南》。 径直翻到册子的最后，是参训学员的房间安排表。 015.眼神迷离 汪音彤甩开姜宇，气呼呼地回到房间。 她以前也想过自己会和姜宇有重逢的一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且不说自己已经和厉元景结婚，就算她还是单身，也断然不可能回头。 下午下课之后，学员们相约着开展联谊活动。 汪音彤并不想去，可是，学员们都十分热情，班长也喊着：“都要去啊，一个都不能少。” 她只得将请假的话语咽了回去。 打开手机看了看，十分安静，并没有新的留言信息。 走进包间，就看见了坐在主位的姜宇。 汪音彤蹙起眉头，准备换一个包间，才转身，就被班长拦住：“既然进来了，就坐在这里吧，这期课程的全部授课老师全部邀请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几个学员进来，喜笑颜开地围着姜宇，她正好坐在靠近包间大门的位置，和姜宇隔着四个人。 酒过三巡，她不得已喝了一杯红酒，觉得有点晕乎。 去卫生间，掬起一捧冷水，轻轻拍了一下红红的脸颊，神智清醒不少。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施粉黛，眼神有点迷离。 只听见“哐当”一声，卫生间的大门被人拉上，她循声望去，就看见厉元景冷静地看着她。 “真是喝醉了，居然还能够看见厉元景呢。”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她抽出纸，缓缓擦了擦手。 厉元景上前几步，将她圈在洗手台边，轻声问道：“一个人跑这么远，玩得可是尽兴？” 摇摇头，她又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真的是厉元景！ “我出门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 厉元景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没有说过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前脚才到这里，他立马就遇到了，不是吗？ “你跑这么远，还是能够遇到我，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汪音彤觉得今夜的厉元景有点不同，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反正语气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她伸出手，试图推开眼前的男人。 没有想到，厉元景不管不顾地攫取了她的唇。 汪音彤大吃一惊，说不出完整的话，使出全力也推不开眼前的人。 为了防止她挣扎，厉元景一只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从惩罚性地严厉动作，到越来越温柔的浅尝，让她也逐渐安静下来。 两个人十分投入，当汪音彤感觉到有点凉意的时候，他微微离开一些，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记住，这是教训！如果在外面不能守住你的心，那就不要再回厉家来了。”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走了出去。 汪音彤十分狼狈，她迅速溜入旁边的母婴室整理。 不一会儿，有女人进来洗手。 她一边扣好自己的扣子，一边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 “天啊，那么帅的男人，居然从女洗手间走出去，莫不是有点问题？” “啧啧，或许，是天雷勾动地火，在这里奋战一番呢？” 似乎有人在推门，应该发现几个便池都没有人，低声笑起来。 汪音彤满头冷汗，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016.意图不轨 还好，她们并没有继续查看下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汪音彤这才收拾一番，缓缓走出洗手间。 想了想，她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所在的包间去。 “音彤，你去哪里了？该不是去了洗手间才出来吧？” 一个女学员问话，人群里已经有人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汪音彤自然知道她们在笑话什么，不就是意指她在洗手间或许遇到了那个意图不轨的帅气男人么。 她也跟着笑：“你们说城市多小，在这里居然能遇到荔城的熟人，我们聊了一会儿，抱歉回来晚了。” 问话的人觉得没有看到笑话，有点自讨无趣，收敛起笑意，转过身继续吃菜。 姜宇扫了一眼，端起酒杯说：“难得我们齐聚在这里，美好的夜晚，应当举起酒杯畅饮啊。” 大家纷纷应和，一场尴尬就此化解。 过了一会儿，有人提议过去隔壁包间，和培训班负责人敬酒。 汪音彤举起酒杯，后退一步，让积极性高的学员先走。 姜宇也特意留在最后，经过汪音彤身边的时候，他低声说：“出去做了什么坏事？” 她抬起眸子，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喏，衬衣扣子都没有扣好。” 汪音彤大惊失色，低下头检查，看见穿戴完整，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她再次抬起头，就看见姜宇噙着一丝坏笑往外走。 等全桌人站齐之后，她赫然看见坐在培训班负责人身边的男人，瞬间就不淡定了。 厉元景这是几个意思？ 两个人向来不互相过问对方的工作，而且，她也知道，厉元景的投资方向也不在新闻广播或者新媒体。 培训班负责人笑吟吟地站起来，恭敬地对厉元景说：“厉总，这些都是我们此次培训班的优秀学员。” 接着，转过头对大家说：“大家都应该敬厉总一杯酒，他全程赞助我们此次培训最后三天的拓展活动。” 顿了顿，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汪音彤说：“你不是也来自荔城吗？厉总可是荔城的青年才俊，你们可以多交流一下，说不定，日后还会有采访的机会呢。” 汪音彤满脸都是尴尬，她正犹豫着该不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上去敬酒，就听见某个女学员说：“难不成，方才你说在走廊上遇到的熟人，就是厉总？” 厉元景挑起眉头，带着一丝促狭，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汪音彤清脆地笑起来，摇摇头，端起酒杯就迎上去：“哪儿能呢？如果能够认识厉总这样的青年才俊，真是三生有幸，厉总，敬您一杯，日后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是吗？可是，方才咱们……” 听到这句话，以为厉元景完全不给面子，她伸出手，强行将他的酒杯怼在他的嘴巴，带着一丝哀求的神色说道：“厉总，感情深一口闷了啊。” “可是，感情应该也没有那么深，你说怎么办？” 厉元景的手劲更大一些，故意移开杯子，就是不肯喝。 汪音彤敢肯定，这个死男人就是故意的，非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让她出糗。 017.无边妄念 看来，今日不喝这一杯酒，难以下地。 汪音彤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满满的一杯红酒，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口闷了，争取和厉总加深一下印象。我先干为敬了。” 她的手被人按住，姜宇走了出来，看着她解释说：“哪有让女学员喝这么多的道理？” 转过头，他对着来敬酒的众人说：“我们一起敬厉总，女学员端饮料，我们几个男学员满上白酒，咱们一起，诚意满满，感谢厉总。” 金口难开的厉元景终于开口了，他对着汪音彤微微举杯，说道：“那我一口闷了，你随意。” 这哪能随意？ 汪音彤硬着头皮，一仰脖子，饮尽了一杯红酒。 “厉总，这下可算认识了，感谢！” 这一招真厉害，她真是拴q了！ 说完，她后退到一边，任由其他学员争先恐后给厉元景敬酒。 本来姜宇解围，大家都可以少喝一些，现在好了，厉元景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姜宇看见餐边柜上的矿泉水，立刻拧开一瓶，顺手递给了汪音彤。 厉元景眸子里的光彩明明暗暗。 吃完晚饭，汪音彤觉得头有点晕，她拒绝了和大家一起去唱歌的邀约。 姜宇实在是太受学员欢迎，强行被拖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汪音彤将小包丢在床榻上，准备去衣柜里取家居服换上。 才打开衣柜，就看见佝偻着站在里面的男人，笑着对她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汪音彤吓得趔趄几步，诧异地问道：“你不是还在酒店喝酒吗？还有，你是如何进得我的房间里的？” “只要有心，哪里都可以达到的。” 她才不相信厉元景突然对自己开始用心了，他从结婚的时候，就明确地告诉过她：“不要妄想我会爱上你，这一份婚姻，是你用了手段卑微求来的，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琴瑟和鸣的一日。” 他一直都对她忽冷忽热，每当她以为他开始有所回应的时候，他就立即冷淡下去。 这一次，凌瑄离开了，他肯定不知道原因。 否则，他肯定是雷霆大怒，而不是这么和风细雨。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怎么都逃不掉。 汪音彤很想问问他来这里做什么，但是，话语到了嘴边，她还是忍住了。 “感谢厉总这么用心，我真是被深深感动到了。” “厉总？”厉元景从衣柜里走出来，一挑眉毛，将她怼到墙边壁咚。“你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装作和我不熟？” 反正借着酒意，她的胆子也越发大起来，微微昂起下巴，直视他的眸子，反问道：“哪里熟了？歌曲里都会唱，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而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是恨不得句句将我凌迟一番。” 厉元景讥诮地笑起来：“你也说了，那是让心爱的女人不受一点点伤，你自认是谁心爱的女人呢？” 汪音彤的眼睫毛颤了颤。 她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心头好，但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还是感觉挺伤人的。 018.扑倒了他 厉元景看着她睫毛下的一排阴影，陡然有了一股愧疚感。 可是，一想着这个女人惯会演戏，毕竟也是科班出身，瞬间就释然了。 果然，她咬了咬嘴唇，缓缓抬起头来。 方才失落和哀伤的感觉全部消失殆尽，换上了一脸明艳的笑意：“我再努力一把，你看，三五年内，有没有可能成为你心爱的女人呢？” 两个人对视着，都试图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认真和坚定。 厉元景一愣，微微松开了按在墙壁上的手掌。 汪音彤鼓起勇气，一把环住他的脖子，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嘴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都喝了一些酒，此刻真是有点上头。 她抬起腿，将衣柜的门关闭，然后将身后的大灯开关也关闭了。 房间里的光线暗淡许多，只有纱窗透出来的一些月光和路灯的昏黄光线，衬得气氛都温柔了许多。 此时不做点坏事，更待何时？ 汪音彤豁出去了，她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到手机，握住的同时，悄悄地关闭了音量，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她熟练地抽取了他的皮带，拽住他的领带去了大床。 顺手，将自己的小包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毯上。 入秋许久了，棉质的床单和被罩真是很柔滑。 两个人都沉浸其中，谁也没有打破这难得的和谐氛围。 “厉元景，你是我的男人，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此时此刻，你的心，你的人，要全部只属于我一个人。” 汪音彤翻身而上，低低呢喃着。 她想要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也希望这样的缱绻多一些，慢慢积累成最可贵和难忘的回忆。 厉元景扶着她的纤腰，看着她的眉眼，亲亲地吻住了她的唇。 在月光的微笑之下，两个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姜宇站在楼下的花园里，仰起头看着楼上汪音彤的房间，已经是关灯的沉寂。 她的酒量向来都不好，这一次喝得这么急，应该是醉意很浓了。 既然她已经睡下，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明日早上可以约她一起去吃早点。 翌日清晨。 厉元景先醒过来，看了一眼身边还没有醒的汪音彤，不由得一怔。 昨夜他被敬酒，喝得有些多，晕乎乎地上楼，直接让服务员帮忙开了门。 没有想到，她小小的个子，还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 结婚这么久了，第一次睡在一起，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将手肘衬在枕头上，认真地打量她的睡颜。 皮肤白皙，眼睫毛很长，嘴巴的形状很好看，说起话来声音也很清脆。 看见有一缕头发遮住她的脸颊，他伸出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 汪音彤被惊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是厉元景，赶紧翻过身去，迅速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抓了抓头发。 第一次这么面对他，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她抓起被角，红着脸，问道：“早安啊！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吃这里的特色早点？” 厉元景点了点头，掀开薄被就站起身来，完美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019.深入交流 汪音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养眼了啊。 厉元景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惹得她惊声尖叫。 感觉到十分尴尬，她卷起薄被，裹紧自己，慌乱地跳下床，红着脸对他说：“女士优先，我先，你且先躺一会儿。” 从衣柜里取了衣物，急急忙忙往盥洗室跑。 “别急，我不和你争，慢慢走。” 这是在关心她吗？厉元景话说出口才住嘴了。 汪音彤点了点头，还是听话地放慢了脚步。 等到盥洗室传来稀里哗啦的流水声，厉元景笑了笑，准备找手机打电话让人送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当他的视线落到雪白的床单上，看见那一抹殷红，不由得怔住。 昨夜虽然有点醉酒，但是依稀记得，突破的时候是有点困难的。 而且，当时，她还嘤嘤地哭泣了一会儿。 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是因为她的矫情，而是真是第一次啊。 厉元景摸了摸下巴，偷偷地笑起来。 他抓起枕头，胡乱摆放在床上，盖住那一抹殷红，仿佛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一般。 等汪音彤穿戴整齐出来，厉元景已经离开房间了。 她不知道的是，厉元景才打开门，就遇到了前来邀约的姜宇。 姜宇看了一眼仍旧穿着昨夜那身衣服的厉元景，再看见一大清早从汪音彤的房间出来，内心隐隐有了怒气。 他稍微点了点头，表示问候，就擦肩而过。 厉元景顿住脚步，转过身，带着一脸欠打的笑意说道：“彤彤还在梳洗，有什么事情，晚点电话联系比较好。” “无妨，我可以在门口等她。”咬了咬牙，姜宇又说道。“不知道厉总何时和音彤熟悉到可以叫昵称的地步了。” 厉元景假装思考一下，缓缓地说：“何时？那想必是昨夜的下半夜吧，进行了深入交流，应该是比和你们更熟悉一些了。” “厉总怎么说也是高知，说话做事还是诚实和理智比较好，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厉总这些话实在不合时宜。” 这句话让厉元景噎住，本来想要讥诮一番，哪怕是激怒姜宇也好，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定力很不错。 说完，姜宇淡定地站在门前，只是安静地等候，并没有准备敲门的意思。 从这一点看，还算是个君子。 不过，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厉元景想了想，还是拾步离开。 汪音彤出来的时候，看见站在一旁的姜宇，愣了一下，还是笑着问好。 “我们一起去吃汤包吧？” “不用了，我就去一楼餐厅吃酒店的早餐，姜老师下次再见了。” “音彤，我今天没有课了，上午就要离开，或许很久都不会再见，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早点？” 看见汪音彤的态度有所缓和，姜宇接着说：“就当是普通的学员，一起过早，又没有其他想法，也不可以吗？” 她转过头，轻轻地对姜宇说：“咱们都有酒店的早餐券，一起去一楼吧。” 020.血色尽褪 姜宇苦笑，不过好歹她是愿意一起吃饭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两个人结伴，一边走一边聊。 “昨夜看你醉酒，也不知道现在还头晕吗？” “还好了，你们出去唱歌，我很早就睡下了，虽然酒量不行，但是所幸喝的是红酒。” 他很想问，为什么一大清早厉元景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忍了又忍，还是没有问出口。 实在没有必要让别的男人来打扰这一份难得的美好。 才走到餐厅，服务生走过来对汪音彤说：“汪小姐，这边贵客室请，有贵客急事找您。” 她转过身，朝着姜宇耸耸肩膀，说道：“实在抱歉，以后再约。” 没有想到贵宾室是厉元景。 她有点吃惊，但是迅速镇定下来，夫妻俩温馨地一起吃饭值得惊讶吗？ 这是人之常情啊！ “这里有多种选择，看你是喜欢吃中餐，还是喜欢吃西餐，抑或，一样来一点？” “两片吐司，加一碗红薯粥。” 吃了一口红薯粥，汪音彤露出了十分满足的表情，许久都没有吃过了，软糯香浓，吃下去满满都是温暖感。 厉元景扫了她一眼，低声说：“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呢？” “越是简单，就越是美味，每天匆匆忙忙，难得有时间吃一口。这个时节，正是烟薯的盛世，甜糯得很。而且，这个大厨子细火慢炖，做出了家常的口感，真好吃。”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厉元景，表情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了，她擦了擦嘴，收敛了一下吟吟笑意，轻轻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说：“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你就这么笃定我要说事情，而且是不太利于你的事情？”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厉总日夜操劳，难得追到这里来，还单独见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那就不拐弯抹角了。”厉元景赞许地笑了笑。“这里有一份合约，你先看看。” 结婚当天夜里，两个人就签订了合约，由于是迫于双方长辈们的压力而结婚，所以，三年有效期。 时间一到，自动解除合约，婚姻作废。 汪音彤并没有接过文件夹，她的脸颊血色尽褪，水汪汪的杏眼带着一丝不甘，轻声问道：“认识这么久了，难道我们之间，连最起码的朋友关系，以及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哪有半年之内，反复签两次合约的？ 厉元景将文件夹放在餐桌上，闭了闭眼，扰乱内心的烦躁感。 “你打开看看合约，里面的条件对你十分有利。” “厉元景，谢谢你的早餐。”汪音彤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昨夜，应当是我主动的。” 她从钱包里翻出十张红票子，苦笑着说：“不知道夜色是什么价位，现在我身上只有这么些钱，如果还不够，微信告知，一定及时转账。” 说完，汪音彤将钞票放在文件夹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贵宾室。 今日的红薯粥真难吃啊，入口虽然甘甜，才一会儿，就泛起丝丝苦意。 她站在大门口，觉得太阳光有点刺目，不由得抬起手遮住眼睛。 021.予以补偿 真是欺负人。 厉元景莫不是认为，他睡了她，所以才重新拟定合约，对她予以补偿么？ 不用看都知道。 但是，她需要的不是金钱首饰之类的物质补偿。 两个人既然有了三年之约，为什么不能友好开心地相处呢？ 汪音彤认为，一见钟情已然错过，或许，还可以培养出一丝感情来呢？ 这个绿茶一般的凌瑄，真的不是厉元景的良配啊！ 都说当局者迷，也不知道厉元景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被牛屎糊住的。 围着小花园走了一圈，眼泪也差不多风干了，汪音彤这才回到了大会议室。 一直到下课，她才惊觉自己应该去药店一趟。 厉元景那样的态度，如果这一次她怀孕了，并不是一件温馨幸福的事情。 她的孩子，一定要出生在很有爱的家庭环境里，绝对不能和她一样。 刚把药盒拿在手里，就看见男人走了进来。 汪音彤大吃一惊，迅速握紧药盒，稍微让开几步。 “你哪里不舒服？”厉元景这句话十分温柔。 她挤出一丝微笑：“没事，就是早上吃得太不适，有点消化不良。” 看见她逃一般地出门，厉元景转过头，对着店员问道：“她到底买的什么药？” 店员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也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实话实说。 等厉元景追上去的时候，汪音彤已经服下药丸，又拿起矿泉水猛喝了一大口。 紧接着，她迅速将药盒和水瓶都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抓住她的双肩，厉声问道：“为什么不想留下来？” 留什么啊？都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呢！ 她不过是以防万一，所以才吃药的。 再说了，具体理由，那么的显而易见，需要她继续补充说明？ 汪音彤勇敢地迎上他的眸子，反问道：“留下来，让这个孩子绑住你？或者，你是否可以确切地告诉我，谁来养育这个孩子？” “堂堂厉家，难道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可以养得起这个孩子，那么，你们打算让谁来当孩子的妈妈？” “你生的，自然你是妈妈啊！” “孩子的爸爸和妈妈可以相亲相爱，携手白头吗？” 听到这句话，厉元景松开了手，表情带着一丝颓废。 他实在没有底气回答这个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希望汪音彤留下这个孩子的，这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她问得很对，他们的关系只有三年啊，如何要得起这个孩子？ 汪音彤上前一步，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颊靠在他宽厚的背上。 “元景，你能不能试着来爱上我？” 厉元景的脑海里铃声大作，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那双交织的纤纤玉手，心情百味陈杂。 到底哪个样子，才是真实的她？ 还是，她善于伪装，这一切，不过是假心假意罢了。 “如果我说不能，你会怎么样？” 听到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汪音彤顿时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顿下来。 顿了顿，她松开手，带着倔强的傲气，坦然地说：“可是，怎么办呢？我还是想试一试，让你爱上我呢。” 022.父母之命 汪音彤看了半天，得不到一丝回应。 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洒脱地朝前走了。 没有关系，来日方长，三年的时光还长着，有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呢。 厉元景站在原地，还为了她刚才的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两个人之间，不过是合约维系着，如何能够日久生情呢？ 抓了抓头发，他掏出一支香烟，惆怅地抽了起来。 程刚发过来一条信息，厉元景点开一看，是医院的病床照片。 “找到教授了？” “是啊，早上教授过来，先给做了全面检查，估计要在江城住上一段时日了。” 厉元景打了几个字，本来想说自己在雁城开会，想了想，还是删除了，然后打道：“好的，辛苦你了。” 程刚一怔，原本他以为厉元景会絮絮叨叨地问一堆问题，比如教授的看法之类。 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句关于凌瑄的话语都不说，就没有下文了。 凌瑄扫了程刚一眼，问道：“你和元景说了，我们已经到达江城，他没有说什么吗？” “这个时间段，他正在开会呢，晚点得空了会和你联系的。” “你觉得元景的心到底在哪里呢？” “他的心？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上吗？你看，每次你哪里不舒服，他哪一次不是第一个到场的呢？” 听到这句宽慰，凌瑄终于笑了起来。 以前，她是十分肯定的，完全不会多此一问。 可是，随着厉元景结婚，她越来越觉得他有点改变了。 前几日在荔城的医院，凌瑄也看见了汪音彤，独自一个人坐在拍片室的门口等结果。 厉元景推着她进去拍片室的时候，她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是否看着汪音彤。 但是，当她转过身，一眼就看见厉元景侧着脸望着外面的等候区。 等她拍好出来的时候，厉元景就显得有点魂不守舍。 就连坐在她身边帮忙削苹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喊了好几声才回话。 而且，等程刚一过来病房，他就说自己公司有急事要离开。 此刻，将这一切联想起来，很有可能，他还是关注着这个挂名妻子的。 如果不是汪音彤，厉元景已经和她结婚了，说不定，现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着呢。 在程刚看不见的地方，凌瑄的手悄悄握紧，再握紧。 缓和了一下，她走到窗边，拍摄了一张天边白云的照片。 打开朋友圈，她认真地打了几个字来配风景图：现在吃的苦，都将成为日后生活的甜，乐观、健康，爱我所爱。 厉元景大婚前一日，邀请了发小和几个好哥们吃饭。 当时，她也去了，程刚当时怕大家尴尬，就说要加汪音彤的微信，日后都是朋友，往来毕竟多一些。 汪音彤也算落落大方，主动翻出自己的二维码给大家扫。 凌瑄红了眼圈，想了想，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为什么不加呢？ 所以，她想，这一条朋友圈，汪音彤就算再迟钝，也应该懂得她的意思吧？ 厉元景大婚了又如何？ 他本来就厌烦父母之命的婚姻，而且，他因为这段婚姻和父母都闹得不愉快。 可见，他有朝一日一定会离婚的。 她坚信。 023.情根深种 汪音彤看见凌瑄的朋友圈，嗤之以鼻。 简单的几个字，使得厉元景的几个酒肉朋友纷纷点赞。 那些男人不知道这些弯弯心思，她还不懂吗？ 无非就是借景抒情，告诉汪音彤：厉元景这个男人，她凌瑄势在必得。而且，她还不管不顾他是不是已经结婚，热辣地爱着，不死不休。 汪音彤想了想，反正自己今日也被厉元景气得不轻，不如怼回去，以平息自己的烦躁情绪。 于是，她去贵宾室找到了早上引她进门的那个服务员。 当时，她不知道到底是谁等着自己，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让这个服务员趁人不备拍一张照片。 万一遇上歹人，起码自己手里还有一个物证傍身。 这张照片拍得十分完美，正合她的心意。 她正在吃红薯粥，厉元景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好一副琴瑟和鸣的美好画面。 尽管只有她知道，当时的厉元景是在考虑找一个好时机将合约拿出来。 点开朋友圈，设置只有凌瑄、程刚等他的朋友，以及婆婆等他的亲人可见。 将照片配上文字：“一粥一饭，诚然举案齐眉；半丝半缕，已然牵绊一生。” 别说看的人了，连她自己都差点被感动，以为两个人真的过上了蜜里调油的幸福日子。 厉元景不让她心里舒坦，那么，她再也不噎着藏着了，决然不让凌瑄好过。 再说了，她在厉元景面前，更厚脸皮的事情都做过，还怕这个？ 该条信息发出去之后不到五分钟，病房里炸开了锅。 “程刚，你看看，这张图片到底是不是合成的？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凌瑄恨不得将手机砸碎了。 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刺激一下汪音彤，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得对付得多。 程刚扫了一眼照片，不由得大吃一惊，生怕自己看错了，还特意打开朋友圈认真看了几遍，确实不像是合成的。 难怪这个汪音彤要他将凌瑄带离荔城，原来还有后手。 真是，这个手段也忒厉害一些了，他们才出了荔城，汪音彤就让厉元景情根深种了？ 借口要出来打点开水，程刚拿着开水壶走到僻静处，悄悄给厉元景打电话。 占线中。 想了想，程刚还是打通了汪音彤的电话。 “嫂子，忙啥呢？” “怎么，准备回荔城了？” 真是一针见血，凌瑄看见这个消息，怎么可能淡定地留在江城治疗啊？ 程刚吞了一口唾液，定了定心神，还是忍不住问道：“嫂子，你和厉哥在一起啊？” “不然呢？新婚夫妻不是应该耳鬓厮磨的吗？”汪音彤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连他在夜色喝醉了，你选择打电话的第一人选，也是我，不是吗？” 就算夫妻之间感情再不好，他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 “可是，厉哥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 “是啊，厉元景也是成年人了，会自己作出选择，如果他真的一时脑热，我祝福他们俩白头不能偕老。” 024.默许态度 还能够怎么说？ 程刚讪讪地挂断了电话，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有关系，关键是厉元景怎么想。 回到病房，凌瑄带着一丝哭腔：“元景的电话一直占线，怎么都打不通。” “他在外地开会呢，暂时不能通电话。” 虽然这么安慰着凌瑄，但是，程刚知道，这都过了有一会儿了，厉元景并没有反应。 要么，他对这件事情是完全不知情，还没有来得及看朋友圈的照片。 要么，他就是对于汪音彤的做法，持着默许的态度。 厉元景结束了会议，看着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不禁蹙起眉头。 最上面几个，都是厉家老宅的座机。 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拨电话，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特意等大家陆续离开，这才走到安静的阳台去。 果不其然，厉母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抱怨。 其实，从他结婚起，厉母就很不待见汪音彤这个儿媳妇，所以，抱怨也是家常便饭。 将手机放到一边，任其喧嚣一阵，等母亲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拿起来，温和地说：“妈，我这边有个视频会议，有什么问题，等过几日我回荔城再说。” 打完了电话，厉元景发现手机快没有电了，充电宝还落在刚才的会议室里。 收拾好物品出来，听见隔壁会议室有声响，他探过头一看，居然是汪音彤。 她坐在窗边，认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打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 夕阳的光线照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美的霞光。 厉元景就站在另一边的窗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侧颜。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工作完成了，她站起身来，先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放下手臂，扭了扭脖子。 室内传来一阵轻快的音乐，汪音彤踩着节奏，整个人扭动起来。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餐厅吃饭了，整层楼甚至整栋楼都很安静。 汪音彤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根本没有想到还有一双眼睛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动作。 跳完了整支曲子，她笑起来，走到讲台上，口齿伶俐地开始播报刚才写的新闻稿。 鬼使神差地，厉元景将手机镜头拉远，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他出了那栋楼，给她点了一份很有卖相的泰皇炒饭，也不留名，只是让服务员尽快送过去。 而他自己，去了贵宾室，点了一碗红薯粥。 难怪汪音彤不住赞叹好吃，果然回味悠长，他忍不住叫了第二碗。 附带的，他拍摄了一张静态图，并附言：悠然见南山。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厉元景都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只是，如文字所写那般，他的心情平和下来了。 此时此刻，他暗暗想着：在人最舒心的时候，拿出合约，确实有点煞风景。 可是，合约写的都是在保障她的权益，最关键的是，也写明了万一她怀孕，他能够做出的让步和补偿。 既然这个场合不适合说这些，还是等到回荔城，找个温馨的夜晚，大家面对面坐下来谈谈吧。 汪音彤拍摄好节目之后，拿出手机准备将视频发给同事，她一眼就看见了厉元景发的朋友圈。 服务员及时送来了食物，得知是贵宾室的男人点的，她笑了笑，让服务员带个话过去：“感谢，一定会光盘。” 忍不住嘟起嘴“切”了一声，她还是好好吃饭了。 025.狼虎之年 厉元景赞助了培训班的活动，大家都是知道的。 这也是汪音彤第一次参加培训的拓展活动。 一大清早，学员们都早早地来酒店大门口乘坐大巴车，只有她稍微磨蹭了一会儿。 因为，她害怕遇到不该看到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结果，等她迟到十分钟来到集合地点，发现大巴车仍旧等着。 没有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去。 座位的第一排，一般都是留给班主任或者组织方的负责人，所以，靠窗的第一排座位上，稳稳地坐着厉元景。 她愣了愣，再抬起头看看后排，真是座无虚席。 司机按了按喇叭，大声说道：“赶紧坐下，就等你了，我们准备发车。” 当着大家的面，她不好意思地微微弯腰，然后轻轻挨着厉元景坐下来。 “厉总，打扰了。” 厉元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此刻才注意到她一般，也是冷冷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一路上的风景很美，穿过银杏树的街道，金黄的叶子闪着灿烂的光线。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赞叹声一片。 汪音彤也拿出手机，她起了一点小心思，假装是拍厉元景那边窗外的美景，其实，就是趁人不备抓拍了一张。 紧接着，又拍了几张风景照。 她缩回手，低下头看手机上的银杏树，内心还有一丝忐忑。 “早上没有定闹钟吗？让满车的人等你一个人？”男人的视线还在手里的书上，可是问话的内容却是对着她。 这是他们上次因为合约的事情不欢而散后的第一次对话。 汪音彤望着他的侧脸，吞了吞口水，缓缓地说：“昨夜……一直在做梦，梦见某个男人追着非要我签订不平等条约，我坚贞不渝，拼死顽抗，实在是身心俱疲，所以没有按时爬起来。”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 她立即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应当知道她到底在说的谁，说的什么事情。 厉元景微微转过头，看见四周的人都在说话，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的耳边，说道：“身心俱疲啊？不过呢，男人的力气到底比女人大许多，不若，今夜切身经历一次？” 顿了顿，他又说：“你看如何？” 汪音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咬咬牙，勾起一抹笑意，反问道：“一次哪里够呢？正值狼虎之年，只怕五次七次都嫌少了呢。” 说完，她主动伸出手，抓住厉元景的右手，狠狠地握了握手。 表示他们已经达成君子协定了。 邻座的一个女学员正巧转过头来，就看见他们紧紧拉着的手，尤其还是她主动的，八卦地凑上前来，笑着说：“大庭广众之下，就拉上小手了？” 汪音彤将他的手翻转过来，掌心朝上，笑着回话道：“是啊，方才厉总问起来，我就说来给他看看手相罢了。” “哦？看出什么了呢？” 感觉到厉元景和女学员都看着自己，汪音彤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说：“厉总的这个掌纹说，他的爱情之路多舛，需要对初婚的伴侣从一而终，如此，方能财运亨通，万事顺利。” 026.无稽之谈 女学员一脸崇拜：“真的那么准吗？你也帮我看看。” 厉元景可是一点都不配合，对汪音彤反唇相讥：“那你说说，本人的初婚对象长什么样子？” 因为他们都没有戴婚戒，自然大家都以为是未婚。 汪音彤抓紧他的手指，以自己右手的食指指腹在他的掌心胡乱划了几下，缓缓地说：“厉总的这个夫人啊，聪明伶俐、落落大方，是个非常优秀的美人儿，值得您相伴一生。” 厉元景抽回自己的手，不以为意地说：“如果真的遇到了，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呢。” 女学员以为厉元景也相信了，迫不及待地伸出手，非要汪音彤给自己看看。 汪音彤尴尬地笑了笑：“不一定准呢，你看，厉总都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 大巴车已经开过了银杏树的街道，回到熙熙攘攘的闹市上，大家陡然安静下来。 有人提议唱歌，让车厢里的气氛热闹起来。 大多数人都举手附和，由提议人第一个唱，她唱了一首时下最流行的歌曲《小城夏天》，曲风十分轻快。 这首歌，汪音彤也会唱，她轻轻地跟着哼着。 热烈鼓掌之后，提议人将话筒递给了汪音彤，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我不行，唱歌有点五音不全。” “出来搞拓展活动，本来就是图个乐呵，到达目的地之前，这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得表演一个节目。我们都是媒体人，哪有不会唱歌的？要不，就唱一首你最拿手的歌曲吧。” 没有办法，她只得接过话筒，麻利地站起身，硬着头皮点了一首《小星星》。 据说，这首歌曲是作曲之人献给自己暗恋之人的，歌词十分有意境。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挂在那天上放光明，我已经决定要爱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唱到这里的时候，她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厉元景的表情。 他微微笑着，也正看着她。 于是，她更来劲了，自信地大声继续唱着，还对着后排的学员们比心。 掌声一片，大家都夸赞她唱得很好。 她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话筒顺势递给厉元景：“厉总，露一手吧。” 这个时候，厉元景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汪音彤听着铃声，自然知道是谁，于是，她将话筒转给下一个学员。 她挨得很近，听见凌瑄在电话那一头说：“元景，我恢复得不错，医生建议回荔城休养一段时日，你会不会来接我啊？” “那是自然了。” 汪音彤本来也不想听，她别开脸，假装在为下一个表演节目的学员鼓掌。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好闺蜜王艺霖，备注是“达令”。 觉得有点吵，她特意抓住扶手，微微站起身来，整个人往司机的方向探过去。 “有没有想我啊？这么久不见了，你都不知道主动打个电话来。” “当然想你了啊，我最近在培训呢，也担心打扰你工作了，所以准备等你忙完了再请你吃饭的，赏不赏光啊？” “那我要吃大餐了，起码要你一个月的薪水，舍得吗？” 027.勾三搭四 虽然听不清楚电话那头说的什么，但是，汪音彤的话，前排的女学员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看见她挂断了电话，女学员拽住她的手腕，低声说：“你可不能这样，谈恋爱女方过于率真和主动，男方不会珍惜的。” 原来她们以为她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啊？ 汪音彤也不想解释，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看你这个傻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有听进去，我和你说啊，千万不要一头脑热，你出钱出力，他倒好，等着你来请吃大餐，一点不想付出。” “可是……” “可是什么啊？听我一句劝，虽然我没有结婚，但是也谈过几次恋爱，也算是过来人，在爱情里，男人的心更狠，他真心喜欢一个人，会自觉自愿为她花钱出力，为她奔波劳碌。一旦不喜欢一个人，她连呼吸都是错的。睁大眼睛，找一个真心疼爱你的。” 汪音彤被说得一噎，她何尝不是这样的处境？ 她的神色暗淡下来，伸手拍了拍女学员的手背，重重地点了点头。 厉元景看着神色不佳的她，抿了抿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一个项目就是测试勇气的高空抓杆，学员们需要攀登上五米高的杆子，然后向前向上一跃，抓住横杆，然后松手，教练再利用滑索将学员慢慢放下来。 没有人可以逃脱，教练对着花名册，一个一个地认识学员。 汪音彤恐高，正想找个借口躲开，却被眼尖的教练喊住，要求她第一个上去。 “不行，我心脏受不了。” “日后的采访中，很有可能会遇到十分极端的情况，你也要推脱说自己不行，去不了吗？” 明明知道是激将法，她还是觉得教练说得对，所以，深呼吸一口气，她走到了栏杆前面。 好不容易爬上杆顶，她只觉得晕乎乎的，好半天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举起双臂，往前一跃，抓住横杆。你可以的，加油！” 由于慌张，她往上一跃的同时，竟然将自己的左手抓住身上的护扣，右手去抓住了横杆。 动作是完成了，可是极其不规范。 甚至于，她降落到地面后不久，就感觉到自己右臂的酸痛了。 本以为厉元景会笑话她，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苦笑一下，那边娇滴滴地期待着，他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留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活动，她玩得十分尽兴，大声地笑闹着，完全忘记了手臂的不适感。 厉元景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一瞬不瞬地看见汪音彤的背影。 第一次听见她这么开心恣意地大笑呢。 莫不是听到电话那边的所谓男朋友回来了，她的心情十分愉悦，所以才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厉元景觉得自己的内心隐隐有点不爽利。 她都是已婚妇女了，怎么还可以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还出钱请野男人吃大餐，这个女人看着这么聪明，关键时刻，大脑秀逗了吧？ 厉元景越想越气，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子。 028.避免磕碰 汪音彤上车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厉元景，她不由得一怔。 还以为他早就离开了呢，竟然只是先上了大巴车。 他这个人，了无生趣，又摆着总裁的架子，断然不会和学员们玩到一处去，一个人在车上倒也自在。 她以右手摸了摸左臂，转过头，对右手边那个女学员说：“不好意思，我的手臂方才拉伤了，能不能和你换个座位，以免被磕碰了。” 女学员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厉元景迅速挪动一下，空出左手边靠近车窗的位置。 “你坐里面，窗边无人打扰的，你看她这个位置，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擦到。” 听到厉元景这么说，女学员倒不好意思了，就坐着不动了。 汪音彤咬咬牙，挤出一个微笑，猫腰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才坐下来，就听见他低声在旁边问：“伤得严重吗，还疼不疼？” 这句话的语调过于温柔，倒显得有点不真实了，她转过头，认真地看了他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没事，这点小事情，还不足以在你……你们面前哭鼻子。” 她有什么资格柔弱？ 厉元景很无语，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一盒酸奶递过来。 她也不扭捏了，正巧也饿了，大大方方接过来，右手拿着酸奶，一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笑了笑，说道：“按照你这个恐高的人的状态，拉伤的，应该是右臂吧？” 含着酸奶，就那么梗在原地。 她本来就是不想和他挨着坐，所以才找了一个那么烂的借口，结果，还是被他识破了。 艰难地吞下那一口酸奶，她才缓缓地说：“拉练了一整天，浑身都要散架了，哪里分得那么清楚？” 说完，她将酸奶递还给他：“只喝了一口，而且你看到了，我没有挨着瓶口。如果你觉得不该喝，还给你。” 他摇摇头，并没有接。 她有点尴尬地抓着盒子，等到四周响起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她才低声说：“厉总，反正总是要相处，做朋友好过敌人，不如，和和气气地先做朋友吧？” 厉元景挑了一下眉头：“朋友？那种我还可以随时看见你男朋友的朋友？” 听不得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语，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她才是那种随时可以看见他女朋友的人吧？ 也罢，她明白了，厉元景这就是拒绝成为朋友的意思了。 汪音彤是被大家的喧嚣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都已经到了培训的酒店了。 大家陆续下车，同路的都相约着一起走。 她看见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麻利地取了自己的背包，疾步往停车场走去。 才走到车边，第六感就告诉她情况不对劲，必须赶紧离开。 车门才被她拉开，就迅速被人按住。 正准备转身去看来者何人，却被人一把按在车门上。 手劲很大，手掌也比较肥厚，推断应该是一个个子中等的油腻男人。 汪音彤觉得自己的右边脸颊被撞得好疼，而且，车辆停在这里好多天，上面都是灰尘。 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就这么将她按在脏兮兮的地方！ 029.安全无虞 厉元景的车已经在回荔城的路上了。 他在停车场看到了汪音彤的车，知道她可以自己开车回去，所以先行一步。 凌瑄有程刚陪伴，倒是不着急，也无需担心什么。 但是，厉家老宅那边，他觉得应当提前回去解释一番，不然，等她回去，还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他和汪音彤本来就是祖辈撮合的，哪里会继续升华呢？ 这几日不过是闲暇，生活哪能一直这么下去？ 汪音彤看准时机，一个旋手，反客为主，将胖子推开了。 对方没有想到她会逃开，往后趔趄了几步，不由得一怔。 汪音彤迅速打开车门，才坐进去，就被那个胖子猛然拽出来。 她有点怒了，以前还有几招防身术不是白学的，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反抗。 旁边还有两个放风的，本以为胖子手到擒来，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压制不住，纷纷上前来帮忙。 三对一，她自然不是对手。 当车辆飞速行驶起来，汪音彤的大脑不停地转着。 如果是绑架，她能够找谁求助？ 到底是谁要这么对待她？ 在这里，和谁都无冤无仇的，如果非要找一个仇家，那么只有凌瑄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 胖子瞪了她一眼，说道：“马上就到目的地了，你很快就知道了。” 开车的人比较冷静，制止他们对话。 胖子在车门找到一双劳动的棉织手套，也不管是否干净，一把堵住了她的嘴巴。 然后，找了一个纸袋，轻轻地罩住她的头。 汪音彤本来想反抗，但是顾及到是在狭窄的车厢里，决定静观其变。 而且，这三个人只是想要抓住她，并未做出实质性伤害的行为，所以，应当不是想要她的性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商务车终于停了下来。 胖子先下了车，拽着她的手腕，野蛮地将她带下车。 紧接着，她被带入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床榻很硬，应当很久没有住人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漆和灰尘混合着的呛鼻的气味。 她做出想要呕吐的状态来，因为嘴巴被堵住，所以显得十分勉强。 胖子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问道：“晕车了吗？” 汪音彤点了点头，蹲下来，又开始干呕。 如果堵住嘴巴，呕吐物不能排出来，很有可能会呛住呼吸道，窒息而死。 三个人围过来，仔细地打量一番，发现不是装的，她看上去十分难受和虚弱。 “你不要呼喊，我们给你解开，可以的话，你点点头。” 汪音彤听到这句话，急忙点了点头。 等到眼前重见光明，她大口呼吸着，以眼角的余光打量房间的情形。 “不对啊，你会开车，怎么会突然这样了？”胖子好奇地问道。 “大半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而且，你们的车速那么快，又不能畅通地呼吸，能不晕车吗？” 这个道理倒是说得通，三个男人商量之后，决定留下胖子看守，另外两个出去买点吃食。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一丝沧桑感的男声响起来：“人呢？安全无虞地带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