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 第1章:巧合 高级包厢内,温祈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何铭祯独坐在包厢角落,灯光的最暗处,一杯接连一杯地灌酒。 沉默寡言,仿佛与她周遭这些大放厥词的醉鬼不处于同一场合。 赵晋川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灼灼,刻意压低了声音伏在她耳边说:“想坐过去吗?” 温祈苦笑摇头,随后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他不想看到我的。” 她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在病房的那一幕,父亲温检忠跪在何铭祯的面前,如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那时的何铭祯,也如现在这般面无表情沉默着。 他的母亲死于温检忠的过失,兴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们一家。 作为温检忠的女儿,去求得他的原谅,怕是更没有这个资格。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温祈就总是刻意躲着他,甚至有时候上他的课都找机会请假。 好在后来何铭祯辞去了学校的兼职,一心投入医院的工作,见面的机会几近没有。 温祈本想着他们的结局可能也就这样了,却在这个节骨眼儿被赵晋川约出来,还好巧不巧地遇上何铭祯。 若不是赵晋川刻意为之,又怎会如此凑巧。她很难相信这只是如赵晋川所说的巧合。 赵晋川轻笑,向后靠了靠,用夹着烟的手一把揽住温祈的腰,还故作嫌弃道:“太瘦了,没有男人会喜欢竹竿儿的。” 温祈的身子僵了僵,没有挪动丝毫,而是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是啊,自然比不上夏唯姐。” 赵晋川冷嗤,蹙眉以示不喜,撤回了搭在她腰间的手,“你真是不怕死,怎么还敢提夏唯。” 所有人都知道夏唯是赵晋川的雷区,谁都提不得的,可温祈偏就不信这个邪。 她早已暗自做下了决定,无论怎么样,都要为夏唯讨个说法。 “我怎么不敢提,我又没有伤她,又没有害她,我为什么不敢提?”温祈说这话时语气很软,但每个音节都不偏不倚地击在赵晋川的痛点上。 下一秒,赵晋川就变了脸,吞云吐雾间隐约能看到他那双因醉而变得猩红的眼。 他捻灭了烟头,强制性使之与他的的眼神相对,恶狠狠地警告:“你敢再说一遍有关于夏唯的事情!我弄死你信不信?!” 温祈闻言就笑,丝毫不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赵晋川,你就是个人渣!你害死了夏唯姐的家人,你害死了她的孩子,你这一辈子都有罪……”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划过。 温祈阖上了眼,一时间头晕目眩,脸颊后知后觉的刺痛感让她暂时清醒。 赵晋川恼羞成怒,刚想再抬手扬巴掌,却被对面横来的一只玻璃杯击中了脑袋,黏黏糊糊的液体顺势就下,滴在了温祈的手上。 昏暗的灯光之下,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一道清冷的声音随即而起:“没本事留住夏唯,就打个小姑娘出气。赵晋川,别让我当这么多人的面儿恶心你。” 第2章:过夜 “你大爷!”赵晋川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抬眼看向何铭祯,眼里的怒火要将他吞噬一般。 温祈只感觉脖间一松,接着被重重甩在地上。 此时的赵晋川如一只暴怒的狮子,气势汹汹地冲到何铭祯面前,咬牙切齿道:“你又比我好多少?何铭祯,你现在人模人样并不代表你比我清高!” 兴许是喝过酒的缘故,赵晋川的情绪不受控制,几近崩溃,额角的青筋直跳。 何铭祯慢条斯理起身,绕过赵晋川走到温祈面前,俯身扶了一把她的身子,临走时对着门口的保镖招呼道:“阿岩,带你家老板去医院。” “是,何先生。” 包厢的门关。 温祈乖顺地跟着何铭祯亦步亦趋地走着,出了豪华会所的大门。 已是夜了,外面的风冷得刺骨。 温祈刚踏出门,就不可遏制地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外衣落在了包厢里。 但如果现在进去的话,赵晋川不会放过她的吧。 想起方才他的情绪不受控,温祈只感觉胆寒。 “上车!”这时的何铭祯已经上了车,开了另一头的车门,示意她坐上来。 “我……外衣落在里面了,我得回去拿。”温祈低下了头,紧紧攥着手指,要把指甲嵌进肉里一般。 “外衣比命重要?”何铭祯就笑,修长的手指从烟盒里抽出烟点燃,将自己隐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火红的质点在黑暗中亮了熄,熄了又亮。 温祈眸光微闪,向前几步上了车,何铭祯探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 一个月前,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何铭祯的副驾驶座上等待他系安全带,那时候她觉得这是唯一能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何其相似的场景,放到了一个月后,她竟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温祈怯怯开口,双手已经将安全带紧紧攥在手里。 “嗯,好。”何铭祯没有拒绝,坐回原位。 这一路上二人再没有说话,直至车子行驶到了学校门前,何铭祯才徐徐开口:“这个时候,学校宿舍还开门吗?” 温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摇了摇头,“已经凌晨两点了。” “那……我送你回家?”何铭祯试探。 “我爸会生气,我已经告诉他我回宿舍了的。”温祈沮丧地垂下头,嫩白的手指在暗黄色的灯光下交叠相缠,“要不,你把我送到那儿。” 她指向了远处的一个酒店,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在黑夜中分外刺眼。 何铭祯蹙眉,启动了车子,到底将车开回了一栋高档公寓的门前。 他住在这儿,温祈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电梯门开,何铭祯率先走出去,用指纹解开门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温祈紧随其后,进了屋子,关上门。 “先在我这儿凑合一晚,天亮了送你回学校。”何铭祯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谢谢。”温祈立在门口,看着他收拾客房,发出了细若蚊蚋的一声。 今天若不是何铭祯,她恐怕就会葬身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何铭祯轻笑,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滚落一圈,“真要谢我,不妨拿出点儿实际行动?” 第3章:牵扯 “什么…”温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无处安放的手指绞在身前,惹得男人又是一笑。 “胆子挺大,敢在赵晋川面前提夏唯,你还是头一个。” 夏唯,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子,于温祈而言,是光一般的存在。她虽不了解夏唯与赵晋川过去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但她偏生想要站出来,怒斥赵晋川的恶行。 尽管用言语刺激的方法确实有些幼稚。 温祈没有应,在想大概在何铭祯的眼中她现在就如一个笑话吧。 “睡吧,有事敲门,我在隔壁。”何铭祯已经替她铺好了床,从她身边经过时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不留下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温祈居然出言挽留了一句。 或许是气氛过于暧昧,她的这一句难免夹杂着些不可明说的意思。 何铭祯先是一愣,而后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要拿出实际行动了?” 温祈鼓足勇气,整个身体扑了过去,随后就在何铭祯愕然的目光下,尝试伸手攀附他的肩膀,温热的唇随即覆盖在他的唇上,笨拙地汲取属于他的味道。 他眼中的情绪由开始的惊愕逐渐转为后来的戏谑,狭长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 “满意了吗?”吻毕,他慵懒的声音在温祈的头顶响起,洒下的温热呼吸,一瞬不瞬,环绕着她的身体。 温祈努力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细声应了一句:“满意……” “可我不满意。”何铭祯握着温祈因紧张而紧攥着的手放在他的腰际。 一阵天旋地转,待温祈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摁进了床里。 温祈狠掐着一边的抱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衫褪下身体被扔落在地,“何铭祯……” “疼就说话。”他欺身而来,俊美的脸庞在暖光灯下被镀上一层微亮的金色。 …… 完事之后何铭祯将温祈圈在怀里,还算耐心地抚慰,用微凉的指尖温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温祈的脸颊微微肿胀,大概是赵晋川晚上那一巴掌所致。 何铭祯找来了冰块冷敷,一句似是劝告的话从他的唇齿间而出:“别把自己牵扯进赵晋川和夏唯的事情,那不是你该干涉的。”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唯姐再落入那个人渣手里。” 温祈依旧执拗得不肯松口。 她答应过夏唯,无论夏唯去哪里都不能将她的行踪暴露,尤其是赵晋川。 所以她拼死也得保全这个秘密。 “他找不到夏唯,只会把责任全部归咎于你,我了解他的。”何铭祯轻叹,语气讳莫如深,像是在劝告一个迷途不知返的少女。 但温祈不在乎这些,她的眼里只有夏唯能不能成功跑出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稳度过下半生。而不是留在南城,饱受赵晋川的侮辱与蹂躏。 冰敷过后,房间里再度陷入黑漆漆的死寂。 何铭祯自然地伸手圈揽,将温祈的身子拢了拢,连人带被地捞入怀里。 彼时温祈已沉沉地入了梦境。 直至翌日天明,她才被一声关门声所惊醒,丝丝凉意随着关门袭卷了她的身躯。 低头看向地板,昨夜被扔在地上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被拾起,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与之相一起放着的,还有一支未拆封的验孕棒。 还真是谨慎。 温祈苦笑一声,伸手去探,意外扒拉到了柜上的东西。随着一声脆响,从床头柜上掉落下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去,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药瓶,绿色瓶身,上面印着一大串她不认识的英文字母。 第4章:行踪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药瓶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了,但总会想起来的。 温祈这样想着,麻利地穿好衣服,再三犹豫过后还是将验孕棒塞进了包里。站在镜子前简单洗漱过后才打开了客房卧室的门。 赵晋川一大早就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低头玩手机,昨天的伤口被厚厚的纱布缠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卧室的门开,吸引去了赵晋川的视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发出一声揶揄:“呦!何铭祯,你小子动作够快啊,这么快就拐到家里来了?” 赵晋川与何铭祯到底还是多年的朋友,所以就算是昨天闹得那么恶劣,天亮了仍是可以谈笑风生相互揶揄的兄弟。 而她不同,赵晋川记仇,能记她一辈子。 温祈立在那里,进退不是,一时间羞赧得像是一个供人取笑的跳梁小丑。 “管那么多,不怕脑袋的伤口生疮流脓?”何铭祯走过来,伸过胳膊将她圈揽在怀里。 深邃的眸子透过温祈的瞳孔,真假参半,她竟然还觉出了几分宠溺。 赵晋川了然笑笑,没当回事,也不好再拿温祈打趣。 何铭祯将她带至餐桌旁,桌上放着他刚做好的早餐。他边给她盛粥边道:“吃完送你回学校。” 仍是淡如清水的语气。 赵晋川淡笑,“你是舒服了,就想着把人家送回去,翻脸不认人,贱不贱呢。” “你不也是一样。”何铭祯反唇相讥,将盛好的粥推至温祈的面前。 温祈知道赵晋川不会平白无故在大清早登门,他来这里皆是因为要打听夏唯的行踪而已。 果然,他下一秒就问出了关于夏唯的问题:“你不妨先告诉我,夏唯她在哪儿……我们两个人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老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不知道。”温祈正舀了一勺热粥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赵晋川敛了笑意,语气带有几分威胁:“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找到,需要的时间久一点而已,只不过到时候,你的罪名可就另当别论了。” 温祈的心咯噔一下,一口粥呛在喉口,惹得她剧烈地咳嗽。 “能待就好好待,不能待就滚蛋,还罪名,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何铭祯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帮她顺了顺,另一只手探过纸巾盒,抽了几张纸递将过来。 温祈终于理解了夏唯口中的赵晋川,大概也像是现在这样,稍有不顺就会威胁,甚至会对她大打出手。所以那些天见到的淤青不是偶然,而是赵晋川的暴行所为。 温祈冷笑,“夏唯姐不想让你找到,你还费这个力气做什么,装深情?你也配?!” 有些人,他不爱你,但就是要苦苦纠缠你,还不放过你。赵晋川就是这样的人,他简直恨不得找根铁链将夏唯永远拴在身边。 “你他妈说什么呢!”赵晋川起身,眸光中又重新燃起气急败坏的火焰。 恼羞成怒,这是赵晋川每提起夏唯固有的表现。 温祈对他的恼怒视而不见,满眼只有那一碗寡淡无味的白粥。 何铭祯看不得他在这里发疯,便冷声道:“没事儿就早点回去吧,要疯也别在我这里疯。” 赵晋川气没处泄,如只丧家犬,最终灰溜溜地摔门而去。 随着门关,放在桌旁的手机也叮咚一声来了信息。温祈用余光瞥去,那个带着夏字的备注略有些刺目。 第5章:家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温祈都没有赵晋川的任何消息。与何铭祯的关系也一直都是不温不火,那夜过后,他对她再无越界的接近,也没有刻意的远离,要多平淡就有多平淡。 但平淡久了,也总是要有些波澜。 这是很多年亘古不变的定律。 在温祈毕业典礼的前一晚,收到了何铭祯的信息。空落落的微信聊天界面终于有了交集。 来我家吗?我去接你。 温祈隐约看出了这其中的含义,像是成年人的邀约,怕是一去就要过夜。但她还是回复了一个“嗯”。站在镜子前换上吊带裙的时候,她在想,自己或许也是盼望的吧。 盼望着何铭祯能向她走来,亦或者不抗拒她向着他走去。温祈真的不甘心,在离开校园之际,要将自己爱慕何铭祯的五年沉在海底。 所以尽管知道何铭祯的目的不纯,她也愿意,坐上车的时候毫不犹豫。 上车后,何铭祯火热的目光先是在温祈的身上滚落一圈,然后不可遏制地蹙了眉,接着从后座抓起一件外套扔给了她,“大半夜的,穿这么少是真不嫌冷。” 温祈乖乖披上外套,淡淡回答道:“冷啊,但这不是要见你。” “见我?”何铭祯的目光停留在温祈一本正经的脸上,即刻轻笑出了声,“没这必要,反正穿什么都得脱。” “你……”温祈羞红了脸,只得将外套裹得紧紧的。 何铭祯心情愉悦,启动了车子,到地方了温祈才知道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公寓。 是他家,真正意义上的家。 一个很多年前的小区,没有电梯,一栋只有五层楼,一进去就能感受到潮湿又发霉的空气。这里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住了,一栋楼只有几家的窗户还亮着灯。 何铭祯下了车,牵着温祈的手带她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没有灯,跟着我走,别摔了。”他打开了手机带的手电筒,照在台阶上,看清了角落结成的蜘蛛网。 “啊!虫子!” 温祈被地上爬行的一只虫子吓得连连后退,立在楼道门口死活不肯进去。 “别怕,它不咬人。”何铭祯用指腹摩挲着温祈的手背,温声安慰道。 温祈狠狠地闭上眼睛,探出腿时恰好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划了下腿,又很快收了回去。 “我不进去了!”她被吓得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出楼道门外去。 何铭祯无奈笑笑,只能走过来将手机塞进她手里,自己打横抱起她再次走进楼道。 到家门口时,何铭祯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如果说楼道里的潮湿和发霉的气息俨然够重,那么绝对不能和屋子里的这股味道相提并论。潮湿,阴冷,发霉,尘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弥散在空气中,充斥着她的鼻端。 温祈一进去,就被一股浓重的尘土味道呛得直咳嗽。只好捂住了鼻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鼻子好受一点。 “这……是哪儿?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第6章:你所好奇 “我家。” 何铭祯开了灯,颀长的背影在灯光下遮住了部分光晕,在地板上映出长长的阴影。 温祈承认,她曾好奇过何铭祯的一切,包括他的家庭。 她记得刚上大二那年,因为脚扭得很严重要去医院,打车去距离学校很远的外资医院,只为能挂上何铭祯的号。那次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他问她要去哪儿,她开玩笑说想去他的家。 但这些都是三年前的陈年旧事,就连温祈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没想到何铭祯到现在还记着。 温祈干干地笑,“我……当时也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何铭祯的眼眸低垂,那里面盛满了沉甸甸的眼神,就那么死死盯着她。那样仔仔细细,生怕漏掉了一分一毫。 温祈愈发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看着面前的他竟然生起了害怕,她试图开口唤他:“何铭祯……” “嗯?”何铭祯的脸上总算没了方才的阴郁,漾出了笑意,脸上泛起的浅浅酒窝乖得令人沉溺。 “我们走吧……这里太阴,冷得很。”温祈伸出手轻轻拉了几下何铭祯的衣袖,冰凉的手指顿时落入他的掌心。 他手上的力气稍微重了重,她的手腕就被禁锢在他手里不能动弹。 温祈差一点就忘记了何铭祯是骨科医生,靠手上力气吃饭的人。 挣扎了几番,但都是徒劳,最后索性放软了语气:“回去吧,好不好?” “给点儿好处,我就带你回去。” 何铭祯替她裹紧了外套,将她桎梏在一个松松垮垮的怀里,周遭弥漫着浓烈的泥土气息。 温祈踮起脚尖,半仰着头才勉强能够到他的脖颈。可何铭祯不但没有配合,反而直了直身子。她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离自己又远了几分。 “我…够不到。”温祈的脸憋得通红,如实回答道。 何铭祯倏然就笑,垂下眼帘低声道:“那我来?” “先出去,行吗?”温祈用另一只手轻推了推他的身体,这般阴冷的环境,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偏偏这时地板上还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蚂蚁,黑乎乎地平铺一地,温祈阖上眼睛,紧紧抱住何铭祯的腰,“快出去,我想出去……” “好,出去。”何铭祯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眉,再次关上门时眸光微闪,狭长眸子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深夜,街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温祈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眼前的车流攒动,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毫无意识的动作被何铭祯轻松捕捉,他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外衣,覆盖在温祈裸露着的腿上,“堵车,还得一会儿,你先睡,到了我叫你。” 温祈定睛一看那件外衣,认出了是自己那日落在包厢里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回来的。 原来何铭祯大忙人在闲暇之余也会记得这种琐碎的事情。 温祈的心头涌起一丝欢喜,她垂着头,斟酌再三,还是做下了决定。 第7章:留在你身边 丝丝甜蜜如潮水般来袭,伴随而来的还有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敌,兴许是一辈子的敌。 温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不该与何铭祯再有任何纠葛的,可抑制不住的情愫总会不合时宜地绽放。 五年啊,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当温祈深切体会到整颗心被人攥在手上的时候,自己所剩余的,就只有小心翼翼和怅惘。 车内的空调开得适当,不冷不热,嗡嗡的响声与窗外的汽车喇叭声混杂作响。 下了高架桥,眼下又是一番堵车的景象。 “看来又得堵一阵子了。”何铭祯停了车,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垂手间顺带打开了车载音乐。 “听这个吧,催眠。”他回过脸笑笑,将音量刻意放得低了些。 一首悠扬舒缓的钢琴曲在二人的耳边盘旋。 看着何铭祯堪比妖孽般俊美的脸,温祈心头猛地一跳,似乎有漏掉了节拍的错觉。 恍然间,她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一个积压在心底很久了的问题,“你不讨厌我的,对不对?” 密不透风的空间内,温祈屏息凝神,等待的瞬间,甚至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多明显。 何铭祯不置可否,眼里噙着温柔的笑意,手指倏然挪移了方向,攀上她带点婴儿肥的脸,“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知道…毕竟,当年我父亲的事情,很抱歉。” 何铭祯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是啊,很抱歉,那你的意思是,要替你的父亲赎罪?” “我我我……”温祈本是想说“我可以弥补”,但此时的脑袋一片混沌,话说出口就变了味儿。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 何铭祯微顿,紧挨着风淡云轻道:“好啊,你留下可以,要乖。” 起先温祈并不理解他这一夜所说的“要乖”到底蕴藏着什么含义,只当是字面意思要她听话,直至后来将一切事情都坦明,才得知他不仅仅是要她听话。 何铭祯要的,是她的身心完全归顺于他,不得有半分忤逆。 明天有毕业典礼的缘故,这一夜,何铭祯送她早些回了学校。 车依旧停在了学校门口,温祈拾起自己的外套开门下车。 “毕业快乐。”下车前,何铭祯对她道。 “谢谢。”温祈漾出一笑,脑子突发奇想问道:“明天你过来吗?” “何教授。” 这个称呼久违,何铭祯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叫过了。 倒是在温祈刚上大一的时候每天都能听到,后来辞职,就没有过这个称呼了。 何铭祯揉了揉她的长发,缓声道:“结束了我来接你。”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来,温祈很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在学校的大门即将关上时,一抹娇小的身影轻快地进了门,很快便消失在何铭祯的视线范围内。 这时电话响起,何铭祯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伸手摁了接听。 那头传来一阵嘈杂,接着就是值班护士的声音:“何医生!急诊!” 第8章:车祸 依照往常,何铭祯是很少在晚上赶到医院的,但这次情况不同,待他听到那头提及的名字时,立刻将车掉头,驶向他所在的医院。 是车祸,伤势较重,需要立刻手术。 医院当夜的值班医生无法进行手术,无奈之下,只能给何铭祯打去了电话。 这世界真是公平,二十多年前周敏的命由温检忠决定,二十年后,温检忠的命又阴差阳错地落到了何铭祯手里。 何铭祯知道在这种时候他不能意气用事,进入手术室之前也反复告诫自己,绝不能因为一个病人的罪恶而耽误他的治疗。 可待温检忠真真实实地躺在手术台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如撬开回忆的钥匙,冲击着他的神经。 多年前的记忆如开了闸的洪水,全数倾泄而来,母亲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年幼的孩子不懂何为失去,更不懂母亲躺在床上是为何,只得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指,稚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病房里响起。 “妈妈,我握着你的手,你就不疼了。” “你别哭,我一直在的……” “妈妈,你醒醒,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 这台漫长的手术于何铭祯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好在最后手术进行得顺利,最后一步复位固定的时候,他超水平发挥,一次就接上。 当手术室里的人都在为温检忠松了一口气时,何铭祯却体力不支,眼前蒙上一片黑,接着腿一软,昏了过去。 “何医生!” “找平车!快!” 两名护士找来了平车,将何铭祯放置在上面,打算将他推进休息室。 但走至走廊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飞快地冲了进来,直奔着手术室而去,后面紧随着两名彪形大汉。 推着平车的护士被吓得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那面前的二人,凶神恶煞。 “你们……要干嘛?”其中一个护士开口问道,随后又补上一句,“这是医院!你们要打要杀出去再说!” 但那二人毫不客气,一只手就把她们推开,生硬地挤了过去,“让开!” 不一会儿,那女人就被他们从手术室中带了出来,精致娇俏的脸上挂着不情愿的泪水。 “你们放开我!告诉赵晋川那个混蛋,我不回去!”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女人哭着喊着,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 两个男人身强力壮,一左一右地架着她的胳膊,娇弱的女人哪是他们的对手,挣扎了没一会儿就被拖进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医院的走廊再度恢复安静。 …… 何铭祯再次睁眼,已是隔日的清晨,休息室里能听到走廊里的响动。他抓起手机看时间,确实也该到了上班的点。 兴许是昨天工作太久的缘故,双眼微微有些失神,坐起来一阵子,才勉强得以缓解。 出了门,走廊里值班的护士刚好交班,三两护士聚在一起讨论着些什么。 “对啊,就是昨天晚上,我亲耳听到那姑娘说赵晋川呢。” “不能吧,那个做房地产的赵晋川?我可听说人家是不婚主义,身边怎么可能有女人?” “私生活乱得很,有女人不也正常?” 第9章:温检忠 何铭祯从护士站经过,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想来也是赵晋川又做了什么疯事,成为了别人饭后闲聊的谈资。他无心去想,径直走至走廊的深处的病房。 他想着这会儿,温检忠也应该醒了。 “何医生,你醒啦?今天不是休班吗?”他过去时,恰好与清晨查房的赵护士相遇,她也要去温检忠的病房。 何铭祯礼貌笑笑,“是,我去看看昨天的病人就回去了,你也该休班了吧。” “等会儿小费来了我跟他交班,这几天晚上的突发情况太多,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何铭祯笑将着开了门,偌大的病房里只放置了一张病床,温检忠的麻醉劲儿过了,醒了过来。静静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何铭祯。 “小祈昨天又跟你出去了吧。”温检忠一开口就是温祈,那是他捧在手心都怕摔了的宝贝闺女。 何铭祯敛了笑意,发出一个浅浅的鼻音,“我送她回学校了,您不用担心。” 温检忠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揣着什么坏心思,不就是想要赔偿吗,你说个数我给你就是,不用那么大费周折接近温祈。” “我不要你的赔偿。”何铭祯轻飘飘掷下一句,似乎不以为然,“您别忘了,您欠我的,可是一条人命。” 温检忠早就料到他会提及这件事情,“你也是医生,有些不得已的事情你该明白。你母亲当年的事情,只能说是巧合,一个不幸的巧合。” 何铭祯一怔,似乎是不敢相信在温检忠的口中,自己的母亲的命竟是那般轻渺,只一句简简单单的巧合就可以一笔带过。 “巧合……”何铭祯冷嗤,“手术时间都安排好了,临上手术台才发现没了骨髓,这不幸巧合的背后,收了不少钱吧。” 温检忠面色一凛,暗暗地瞥了他一眼,“年轻人,话不能乱说,没有证据诽谤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若是还处在收集证据的时期,就不会这么早地掀出你的老底。” “你,这可不能乱说……”温检忠表情严肃,看来何铭祯掌握的证据远远不止他想的那些。 何铭祯漫不经心抬起头,眼底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好好休息,等您的病好了,自然会知道。” “我警告你,离我的女儿远一些!不然我就是豁出我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温检忠的腰椎损伤严重,即便是想坐也坐不起来。 “放心。”他淡笑,“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拿小姑娘撒气。” 何铭祯说完,便走出去。 进电梯时一眼就瞥见了赵晋川的身影。 自那次在家里赶他出去,何铭祯和赵晋川之后也没怎么联系。 “看病?”是何铭祯先开了口。 赵晋川回应道:“探病。” “探谁的病?又是哪个重要客户?” 何铭祯太了解赵晋川的脾气,若不是关乎工作上的客户,他才不会耗费心力,更别说让他来医院走一遭。用赵晋川的原话来讲,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闻着就犯恶心。 赵晋川语气冷硬,“是夏唯。” 第10章:分寸 何铭祯认识夏唯,很久之前赵晋川还正常的时候,也曾带出来见过。 赵晋川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何铭祯更清楚。借着不婚主义的名义应付家里,在外面玩得昏天黑地。日夜在酒吧会所厮混,碰过各色各样的女人,但没有人能让赵晋川收了心。 直到,夏唯的出现。 但赵晋川时常犯病,总是如一个施虐者般把人家摧残得满目疮痍。 从他口中听见这个名字的何铭祯倒是没有太多惊奇,倒觉得是很平常的事情。两人就在电梯口待了会儿。 “别让我再听到你把人弄丢了。”何铭祯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些无奈。 这种事情他习以为常。 赵晋川烦躁地将手放进口袋,又拿出,最终也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索性将手垂向身子两侧,闷闷回答:“我有分寸。” “哪次不是这么说。”何铭祯蹲下身,拾起赵晋川刚掉落下来的几粒胶囊状的东西,重新塞回他手里。 “我知道,尽量有分寸。” 赵晋川攒了眉头,攥紧那几粒药朝着走廊那边走去。 温检忠住院的消息没有让温祈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愿。 傍晚何铭祯如约来到了学校门前,接了温祈送她回家,一路上都没有提及温检忠的事情。 而她又是个十足的马大哈,对于温检忠不在家里这事儿并不在意,只当是他又忙着手术。 “这老头,又不在家…”温祈一开门就知道家里没人。 温检忠在家准会打开电视看新闻,家里才不会这么安静。 进门的时候见何铭祯有些迟疑,温祈说着就出去拽他的胳膊,“进来啊愣着干嘛。” “我不进去了。” 对于温检忠的家,何铭祯是有抵触的,只站在门口,帮她把行李箱放在门口就要走。 “矫情。” 温祈狠拽他的胳膊一把,“家里平时也就我自己,没别人,你怕啥?” 何铭祯被拽了进去,紧接着身后的门就被人带上,发出沉重一响。 “搞的我好像能吃了你。” 温祈吐槽了一句,将他带进客厅,指着一旁的沙发道:“坐在这儿等我,我换个衣服马上下来。” “嗯。” 何铭祯轻轻应,目光瞥向一侧,稍稍不注意就被人亲了一口。 温祈忍不住笑出了声,像是安抚一只大狗,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张脸以前不曾触及,现在突然到了眼前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何铭祯笑着睨她,将她的手放进手心摩挲,声音慵懒磁性:“想让我在这儿收拾你?” “不要!”温祈脸色泛了红,飞快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跑上楼。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楼梯处的方向,缓声道:“慢点儿跑,别摔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 温祈“砰”地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关进房间。 隔着一层门板,她靠在门上,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声,温祈摸出手机,是宋知冬的信息。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上,只有简短的一句。 我回国了,姐姐。 第11章:不想多待 宋知冬是温检忠单位同事的儿子,自小和温祈一起长大,小她一岁,初高中的时候,提起温祈,那就不能不提她的小跟屁虫,宋知冬。 前些年因为太淘,被他老爹送去了国外读书,也因此和温祈断了联系。 就这么安安分分地在彼此的微信列表了沉了几年,待温祈都快记不起这个人的时候,却又有了他的消息。 温祈思考片刻,抬起手,在聊天框内输入了一句回应的信息,然后扔开手机,满心欢喜地在衣柜挑选起了衣服。 此时宁静的餐厅里,身着休闲卫衣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瞥向手机,看到了回应,原本清冷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柔软的水雾。 半个小时后,温祈换好衣服下楼,瞥见楼下的何铭祯还真的乖乖坐在那里等她。他正刷微博,睫羽微垂,修长的手指轻轻划动手机屏幕。 “我好了,走吧。” 温祈今天特意穿了短裙,擦了口红,走至他面前时,都能明显感觉这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何铭祯滚烫的视线在她身上滚落一圈,随后一把拽过温祈的手腕,她脚下不稳,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 “你…别靠我这么近。”温祈有些紧张,呼吸微滞,只得向后靠了靠身子,勉强撑开一段距离。 何铭祯搂紧了她的腰,随后凑近在她耳边,气息滚烫:“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还好……吧。”温祈摸摸自己发烫的脸,不自然地将头扭至一边。 耳边突如触电一般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何铭祯轻咬她的耳垂。烫人的呼吸清晰地伏在耳边,要知道她的耳朵最为敏感。 “别……”温祈有些抗拒,下意识去躲,就被他强行扳过肩膀与他对视。 “我说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他刻意重复了一遍,眉目间的情绪顺着眼眸溢出。 温祈立刻就知道,这是何铭祯不悦的表现,便讨好般去勾他的手指,“那,我带把伞?万一下雨呢,是吧。” “真傻假傻?”何铭祯就势轻掐了一把她腰间的肉,“把衣服换了再下来,晚上会冷。” “大夏天还冷,你脑子没事儿吧。” 温祈笑骂他,但看到何铭祯的脸色阴沉,就立刻改口:“是,得换。” “嗯,去吧。”何铭祯满意了,松开她的身子。 于是她又回到卧室,换了衣服,再出来时手机又开始震动,想来也是宋知冬的信息。 温祈没理,径自下楼,与何铭祯一同出了门。 何铭祯所选的餐厅离温祈家很近,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落座时候温祈忍不住吐槽:“离我家这么近的餐厅,你是有多不想跟我多待。” “不想跟你多待?那我想跟谁多待?”何铭祯轻牵唇角,反问道。 她眸光一转,小声嘀咕,“那谁知道。” “晚上医院那边还有病人,需要我过去,今天早些送你回去。”何铭祯耐心解释。 “哦!” 温祈虽不情愿,但也不能多说什么。于何铭祯这个工作狂来讲,病人是高于一切的,她再怎么样也不能跟病人抢了时间。 未免太没品。 何铭祯确实太忙,在这一晚温祈才深刻体会到。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电话就陆陆续续来了十几通,于是二人的晚餐就变成了他与电话的晚餐。 温祈百无聊赖,只能看看窗外的灯火阑珊,思绪不觉已飘到了千里之外。 她突然很想夏唯。 她在想此刻的夏唯,在另一座城市,有没有找到安身之所。 第12章:突发情况 餐厅里播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时而厚实低沉,时而高亢明亮,与温祈手里握着的叉子清脆敲击音相辅相成。 她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食物,清甜的蛋糕刺激着敏感的味蕾,却味同嚼蜡,尝不出半分滋味。 “不开心了?”何铭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机,将手头边的杯子挪开,递过去一份还未动过的牛排,“蛋糕太腻。” 温祈头都不抬,“腻怎么了,再腻我也喜欢。”说着又挖了一勺塞进嘴里,幼稚的像个正赌气的小姑娘。 虽然对于何铭祯来讲,她的的确确是个小姑娘。 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温祈不明白他奇怪的笑点。这才抬起头,一脸懵地看着他。 “喜欢就好。”他说。 修长的手指沾染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她的手,非常自然地将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摩挲。她的手又白又嫩,他忍不住捏了又捏。 “你那么忙,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温祈的语气埋怨,加之晚上的约会被忽视,也没给他甩什么好脸。 偏偏这时何铭祯的电话铃声又响,惹得她更心烦意乱。 他没有看屏幕上的备注,直接断了电话,将手机扣转过去。 “怎么不接?”温祈扬眉。 何铭祯放软了声音:“陪你。” “可别,千万别。”温祈可不想让他用自己打幌子,耽误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人命关天的事情,她可耽误不起,“你接吧,万一是要事。” “那我接?”何铭祯的另一只手垂放在桌,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关节敲打着桌子。 方才一副敬业的模样,此刻又好像不急了。 “快接,那么墨迹。”温祈抽回手指,把手机强行塞回他手里。 何铭祯瞥了一眼未接来电,看清了那上面的备注后,几不可察地皱了眉。 没等温祈反应过来,他就起身大步出了餐厅的门。 这通电话不同寻常,隔着玻璃,温祈能看到何铭祯的神情严肃,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 果然,电话一挂断,何铭祯进来就要拎外套离开。 “乖,自己回去,医院有突发情况……” 在这种事上,温祈也不能是非不分,“没事,这儿离家不远,我步走都能回去。” 何铭祯点头,随后结账离开。 出了餐厅,外面的天已黑了些,路旁的车辆匆匆驶过,温祈单薄的身子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投出长长的影子。 真糟心。 五年了就盼了这一次约会,从开始坐到结束,何铭祯总共也没跟她说几句话。 下一次等他有空,就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温祈轻轻叹气,双手插进外套兜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忘在了餐厅。 “见鬼!” 她低低地咒骂一声,转身往餐厅门口走。 进门时被个男人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去路。 温祈极力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语气还算礼貌:“麻烦让一下。” 那人无动于衷。 她只好再次重复:“麻烦让一下,可以吗?!” 那人垂眸,戏谑道:“不太行。” 第13章:宋知冬 “让一下会死!”温祈绷不住,也不顾及狗屁的礼貌,破口大骂。 抬头间,一张清俊的脸恍入视线。宋知冬笑意浅浅,像极多年前站在家门口与她告别。 那时他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青涩的声音远不如现在磁性低沉。 宋知冬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你东西落了。” 温祈回:“谢谢。” “叙叙旧?太久没见,我都想你了姐姐。” 宋知冬一贯这样,吊儿郎当说话没个正形,这么多年在国外模样变了,嗓子变了,唯独这性子一点不带改的。 温祈不好驳他的意,最终选了隔壁的咖啡厅。 “宋叔叔肯让你回来了?” 当年宋知冬被送出国外,就是宋父的主意,美其名曰是他太淘放出去闯练闯练,实则是为了支开儿子娶新人进门。宋知冬前脚刚走,他爹后脚就娶媳妇。 现在那个家里被继母和带来的女儿霸占,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宋知冬冷嗤:“他才不敢让我回来。” 温祈噤了声,她不是会说话的,也知道宋知冬家里情况特殊,稍不注意就会说错话。 “宋原又不是温叔,我没指望他能干出什么人事。”宋知冬毫不在意,他唤宋父一般都是直呼其名的,这么多年父子俩关系不好,也没管宋原叫过爸。 与其相比,温检忠就好很多。虽然也是单亲家庭,但温检忠就没想着再娶,宠闺女跟什么似的,就算是毕业了也得留在自己身边,更别谈往那么远的地方送。 “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温祈见势头不对,忙转移了话题。宋知冬那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是出了名的,说得急了现在都能赶回家和宋原吵。这么多年她可太了解。 “刚见面就要赶我走,你就不想我?”宋知冬斜着睨她,略有几分小孩子的脾气。 温祈被咖啡苦得直咂嘴:“不想。” 宋知冬被这简单的两个字戳中了怒火:“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这么多年还记挂着你,回国我连家都没回就来找你。” “那我给你磕一个?”温祈就笑,不给他半分发挥的机会。 她不蠢,她能看出来宋知冬对自己余情未了,当年她拒绝得那叫一个彻底,伤了人家的心,还因此内疚了一段时间。可宋知冬哪是说甩就甩的,他小时候的外号可是跟屁虫。 “你真就这么冷血无情?”宋知冬脸色沉下几分,但对温祈来讲却毫无威慑可言。 温祈瞥她一眼,“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有这时间干什么不好。” 他听得出来这是变相的拒绝。 温祈这人看上去温温顺顺很好说话,但稍不注意就能一句话噎死你。她拒绝宋知冬不是一次两次了,久而久之都习惯了这套说辞。 只是这次这么快,是他没想到的。 宋知冬气得竟笑了出来,“你真行,温祈。” “走了,有空回聊。” 温祈不想继续这些没意义的话题,只想着尽快回家,或许运气好,能赶上何铭祯加班结束。 深夜温祈果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只不过不是何铭祯的,是医院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犹如一道响雷在她耳边炸开。 她只捕捉到一个有用的信息:温检忠死了。 第14章:赔偿 温祈不会想到在几天前还好端端的父亲,在短短的几天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更不会想到父亲的主治医生是何铭祯。 这几日她与何铭祯从未断过联系,但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只字不提父亲出事的消息。直至深夜赶到医院,她才听得了何铭祯的一句抱歉。 “不晚吗?” 温祈心头压抑得厉害,靠在医院冰凉的墙边,腿上发软。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何铭祯轻飘飘地抛下这样一句。 语气凉薄,没有多余的情绪,更谈不上安慰。 疏离得像他们不熟似的。 温祈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声音才不那么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明明有那么多机会……” 是有很多机会,但他就是不说。 生生要气死她。 何铭祯眼眸掠动,没有一句解释。 今晚的手术已经够伤神了。 在医院处理好相关事宜,已将近天亮了。温祈向来是受不住打击的,在学校的小组作业不合格都能让她掉眼泪,但这一夜,失去至亲的这一夜,她没有哭,也没有意气用事。 而是极认真理智地处理父亲的遗物,以及配合护士进行其余的流程。 从始至终,都没再与何铭祯说一句话。 她的心里可没装那么多仇恨,就是单单的赌气罢了。 父亲下葬后的第三天,就有人找上了门索要赔偿。来人叫李波,是那场车祸的另一方家属。由于是温检忠不遵守交通规则在先,全责在他,索要赔偿也无可厚非。 温祈招呼李波先进门,详细谈车祸过后的赔偿问题。 李波摇头,坚持不肯进,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道:“我满身都是泥,别弄脏你的地。” 他大约是刚下班回来,满身都沾染着泥土,破旧的工衣黑得发亮,很久没洗的样子。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缘故,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黝黑,皱皱巴巴的,像是枯干的树皮。 但实则,他并不老。 “没关系的,您进来吧。”温祈让开身,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摆在他面前。 李波踌躇着,最终经不住温祈的劝说,走进了他这辈子都没进过的高档别墅。 二人坐在客厅,温祈为他倒了一杯茶水,语气和气:“您放心,只要是我们该赔的,一定一分不少地赔给您。” “只要我信娃醒来了,啥都好说。” 信娃是他的儿子,叫李信,车祸之后昏迷,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他与儿子李信年初出来,来工地打工,由于最近工人宿舍搬到了离工地很远的地方,父子俩商量着买一辆二手电动车。 那天晚上,李波出去买东西,一不留神迷了路,李信就骑着车去找,没成想一拐弯就被一辆突如其来的车撞倒。待李波找到路回来时,李信已经昏迷不醒。 说到这里,李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无声。 温祈缄默,也说不出什么。 半晌,他才又道:“要是我信娃醒不来,我也不能轻易饶了你们……” 第15章:还是你 送走李波的那个下午,温祈的心情莫名很闷,拿出手机找出闺蜜贺洁的对话框,输入一行字。 温祈:在外面? 那头很快有了回应。 贺洁:刚醒,想去哪儿? 她思考片刻,回复:喝点儿? 温祈不是常喝酒的,熟悉她的人谁不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 贺洁一个惊讶的表情弹过来:你没事儿吧?大下午的发什么疯。 她回复:别废话了。 贺洁费着力将自己从被窝里扯出,边回复信息边穿拖鞋:那你带上冬子。 宋知冬和贺洁,都算是温祈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贺洁比他俩早毕业,现在是苦命上班狗,每天白班夜班两边倒,人都快熬成黄脸婆。 至于宋知冬,温祈发信息的时候才犯了难。前几天把话说得那么绝,现在又要约人家出去,这算啥。 但不带宋知冬,她和贺洁怕是又要像上次那样,喝得找不着北,醒来鞋都找不着。 为了人身安全,以及鞋的安全,温祈还是硬着头皮发去了信息。 然后咬着食指中关节紧盯着对话框看。 倘若答应了,那就是没当回事,若是拒绝了,那就…… 还没来得及想备选方案,那头就回了信息:十分钟,我去你家。 就知道宋知冬心眼儿没那么小。 温祈如释重负,回房间换了件白t,站在镜子前发现头发有些出油。 但她并不打算洗,随便找了个帽子一盖。 待宋知冬敲门进来就已经收拾好。 “走!” 宋知冬另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就被温祈推了出去。 “搞没搞错,我来接你,连门都不让进。”宋知冬撇了撇嘴,任由温祈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温祈反身带上了门,“去找贺洁,等急了又要弄死你。” 宋知冬消消停停地闭了嘴,上学那时候他就最害怕贺洁揍他,现在亦是如此。 下班高峰期的街上异常拥堵,赶到贺洁家里的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儿。 正敷着面膜的贺洁出来开了门,“等我会儿哈,我还没吹头发……” “刚刚打电话不是已经在换衣服了吗,合着您没收拾啊?” 温祈此时的崩溃程度不亚于外面堵车的长度。 “忒困了,就又眯了会儿。” 她快被贺洁气笑了,拾起一只拖鞋扔了过去,“快快快,快收拾。” 贺洁不紧不慢地擦着头发,走到门口扫视了一圈,疑惑道:“冬子呢?” “楼下,你再不快点儿,他就催电话了。” 温祈瘫进了沙发刷动态,看到了赵晋川几分钟前的朋友圈,是一张与女人十指相扣的图,配文:还是你。 最近一连几天,他都发了类似于这样的动态,温祈把他的朋友圈从头翻到底。 前几天还追着她要夏唯的行踪,这还没几天,就又投入了哪位美娇娘的温柔乡。 可怜的到底还是夏唯。 像赵晋川这样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夏唯的深渊。 温祈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最后一张照片上,女生的手腕有一颗痣,和夏唯那颗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第16章:痣 大概还有些不信邪,温祈打开那张照片,反复放大看了好几遍,发现无论是肤色,还是那颗痣,甚至连手腕被掐的淤青都完全吻合夏唯。 该不会就是她吧。 温祈敲破脑子都想不出来夏唯那个没脑子的是怎么躲的,这么轻易就让赵晋川找到。 既然回到了赵晋川身边了,那她的手机岂不是又和之前一样受监控。如果真的是那样,现在给她发信息,十有八九会让赵晋川先一步截胡。 只能再等等。 万一不是呢,万一只是恰巧,赵晋川那么丧心病狂的男人,找个替身来代替夏唯也不是不可能。 “宝贝儿,想什么呢?”贺洁瞅着温祈那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巴巴地凑了过来,“想你家何教授啊?” “没。”温祈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嘴就先一步驳道。 贺洁撇了撇嘴,并不相信她的鬼话,“谁信。” 别人不知道温祈,贺洁不可能不知道,能让温祈巴巴倒贴的,也就只有何铭祯能提得上号。其余的……貌似也没有其余的。 温祈上学那阵儿就一书呆子,哪能顾得上这些。成天不是写题就是写题,就连宋知冬这么大男人放面前都不带心动的。上了大学还不知怎么就铁树开花,死缠上了何铭祯。 从书呆子蜕变恋爱脑,只需要一个何铭祯。 贺洁这个局外人算是看得清楚。 不知不觉毕业了,想必温祈这个大直女也没有追到,不然也不至于找她买醉。贺洁轻轻叹息,一把揽住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儿,宝贝儿,追不到咱就换!我看我们冬子就不错是不是?!” “……” 温祈反应过来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自娱自乐些什么。 “我们冬子,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颜值,是吧?分分钟秒杀何铭祯好吧?” 温祈虽不明白,但看着她说得那么起劲儿,只得附和地点头。 “就是吧,所以别不开心了宝贝儿。”贺洁塞进她手里一只冰冰凉凉的酒杯,“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也是,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温祈的潜意识里是默认的,抓起酒杯,将这些天的烦心与压抑,随着绛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周遭嘈杂的音乐声越来越大,振聋发聩,似乎要把屋顶掀翻。昏暗的灯光,映照在女人脂粉未施的半边脸上,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斜后方,一行人顺着走廊而进,赵晋川手挽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与何铭祯并排而行。 “有事在哪儿不能说?你是把这儿当家?” 何铭祯有些不爽快,刚下班就被赵晋川叫出来谈事。他能有什么正经事,所议论的无非就是这些声色场所。 他视线定在赵晋川怀里的女人一瞬,攒了眉:“夏唯呢?老毛病又犯了?” 赵晋川不以为然,“拧着劲儿呢,前天出院了回家就反锁房门,碰都不给碰一下。这次回来哑巴一样,话都不说了。” 何铭祯冷笑,“我要是她,杀了你的心都有。” 第17章:无可救药 “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她也像你这么想呢。” 赵晋川笑了,语气淡到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听到他们提起了夏唯,旁边的陌生女人有了危机感,下意识环紧赵晋川的胳膊,嗲声嗲气的声音听着浑身不自在:“我们进去好不好嘛,这里吵死了。” “好。”这对于赵晋川很受用,用极暧昧的眼神看了一眼怀里的人。 靠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女人又是娇嗔一声,“真坏。” 何铭祯不置一词,大概认为赵晋川无可救药。 …… 另一方,半个小时不到,温祈就被贺洁灌了个烂醉。宋知冬挪车回来,就看到温祈已经瘫在了贺洁的怀里,不知在说着什么醉话。 “这是喝了多少?”宋知冬惊讶,上前扶了一把将滑下去的温祈。 贺洁无辜摇头,“一瓶的样子,还没见底,谁能知道这祖宗酒量还这么差劲,没一点长进。” “继续啊乖宝,我还没有醉的……”温祈紧紧抱着贺洁,拼死也不撒开。 贺洁受不住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身上,险些要倒下去,“搭把手冬子!快啊!” “哦。” 宋知冬反应慢半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把她从贺洁身上扒拉下来。 “不要你!你滚蛋!” 醉后的温祈最不讲理,不由分说就要上脚踹他。 宋知冬束手无策。 “我要贺洁抱抱,我就要贺洁……” 面对着温祈的胡搅蛮缠,贺洁也毫无办法,“好好好,我抱,我抱……温祈啊温祈,老子真是该你的。” 贺洁将她圈揽在怀里,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贺洁…嗝……” “我想吐——” “祖宗,你可得撑住啊!” 贺洁反应得叫一个快,一脚踹掉高跟鞋,在宋知冬惊愕的注视下抱着温祈冲了出去。 幸好比较及时赶到了卫生间,要不然,她精心打扮的这一身就毁了。 贺洁还寻思着在酒吧能有个艳遇啥的。 说起艳遇,她刚刚过来的时候一激动鞋都被踢掉了,现在光着脚站在这儿,经过的帅哥都要扫她一眼,别说是艳遇,路过的人不以为她有病就不错了。 贺洁敲了敲卫生间门,“宝贝儿,你先别急着出来啊,等我两分钟,两分钟我就回来了!” 酒吧卫生间里的灯也不太亮,温祈倚靠在墙旁,不太清醒地回复了个“嗯。” 实则她也没有听清贺洁到底说了什么。 打开门,一阵昏暗的灯光笼罩,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又在耳畔作响。 温祈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直居然试图在昏暗中寻找一丝光亮。 倏忽,面前出现一堵墙,像是突然出现的墙。 温祈抬头望去,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俊朗的脸庞在黑暗中似真似幻。 她恍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眨了几下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后更加确定,是醉了,看来确实是醉了。 何铭祯垂头看她,尝试叫她的名字确认她还是否有意识:“温祈?” 第18章:醉诡 她反应明显慢了许多,仰头呆呆地看着他,嘴里念念叨叨的却是贺洁的名字。 “贺洁…我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困还喝那么多?” 何铭祯眉心轻拢,伸出手拽了温祈一把,她就势向前倒去,一头栽进他怀里。 “我们回去吧。”温祈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一字一顿。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他扶着温祈的肩,往后推了推,拉开一段距离,“回哪儿?” “回……”温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面色酡红,“回你家!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睡觉了……” 何铭祯漾唇,“再说一遍?” 她倒也配合,应道:“去你家。” “乖。”何铭祯笑着摸她的发顶。 这时临近身后的门开,一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而起:“遇上美女了?” 赵晋川见何铭祯迟迟未回,寻思着出门看看,一开门就遇上了这厮怀里抱着个醉鬼女人。 他上前扫了一眼那女人,瞬时了然。 是温祈啊,那怪不得能在何铭祯怀里待着。 他明白何铭祯这人的性子,那些上赶着往上扑的女人入不得他眼,之前因为这碰一鼻子灰的女人不占少数,时间久了,都有传何铭祯是gay的。 偏偏就有那不怕碰灰的,就比如面前这位,自赵晋川知道温祈,她就一直在追何铭祯。 不是暗恋,是明面儿上的追。 开始何铭祯对她的抵触有多大,赵晋川可都看在眼里,可耐不住这丫头死缠多年,现在居然都能倒在何铭祯怀里了。 赵晋川蔑笑道:“这是干嘛?碰瓷呢?” “我先走了,有事别找我。” 何铭祯俯身打横把人抱起来,温祈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句听不懂的话,往他怀里埋了埋,烫人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如猫的爪子挠在他心上。 “没出息。” 赵晋川站在原地感叹,怔怔望着渐去的背影。 “赵少,在这儿站着做什么,进来嘛。”女人紧随着他出来,攀上他的脖颈撒娇,“我们继续……” 赵晋川收回视线,落在了眼前女人的脸上,一瞬间,脑子不知错搭了哪根筋,生出厌恶感觉,全然没了方才行事的兴致。 “找阿岩拿钱走人。”他一把扯下女人攀在他身上的胳膊,直接就冷了脸,仿佛方才的温存只是一梦。 女人不依,娇嗔道:“你不许走,陪陪人家。” 赵晋川可没闲心再对她温柔,冷冰冰掷下一声:“滚。” 说罢转身离开。 身后跟上的保镖阿岩塞给她手里一张卡,习以为常地来上一句:“拿钱走吧,缠着没好处的。” 这便是赵晋川的风格。 在外面玩归玩,但外面就是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温柔到底,多数还是温存过后的冷脸。 若是有些不懂事的姑娘,非得缠着不放,自然免不了一顿收拾。 或许是何铭祯与温祈刺激到他的哪根神经,这一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夏唯。于是这一晚,赵晋川回了家。 一进门直奔卧室,就看到了准备上药的夏唯。 她坐在床上涂抹药膏,见他进来,偏过头,用没有神采的眼睛看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赵晋川夺走药膏,将她扑倒在床,强制性地用吻掠夺了她的呼吸。 第19章:酒疯 门外,贺洁与宋知冬靠在车旁给温祈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那头的动静始终都是无人接听。 “不会出什么事吧。”贺洁懊恼捶了捶车门,“我就离开两分钟,都不到,那么大个人就没了。” “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报警。”宋知冬背靠墙,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你继续打电话。” “要死,这破鞋我就不该穿。” 贺洁烦躁地踹掉了鞋,从包里摸出手机,再次拨通温祈的电话。 这一次,那头总算是有了动静。 “冬子冬子,通了!”贺洁顺手拧了一把宋知冬的胳膊,听得电话那头的一阵电流声过后,一个清冽的男人声音从听筒传出。 “你好?” 贺洁想一定是打错了,于是把手机移到面前,核对了几次电话号码,结果都是没错。 刚想开口,那头又传来温祈的声:“那你过来让我抱抱不可以吗……” “卧槽!”贺洁惊呼出声。认定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是骗走良家妇女的不法分子。 她清了清嗓子,冲着电话那头吼:“你谁?温祈呢?” “她醉了,耍酒疯。你有事吗?” 贺洁被问得有点懵,“我问你谁?!干嘛拐走温祈,你给我送回来,要不然我现在就报警你信不信!” 可接下来电话那头一个名字砸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何铭祯。” 贺洁:“……” 何铭祯抚了抚怀里小姑娘红扑扑的脸颊,对着电话那头道:“她在我家,你要来接她吗?” “不不不,你们,继续!” 电话挂断。 听得咚咚的忙音,何铭祯放下温祈的手机塞回包里。低头间,对上一双醉意朦胧的眼。 “贺洁……”温祈伸出手拍了拍何铭祯的脸,“你怎么变样了宝贝,你这脸蛋子怎么还小了呢?” 何铭祯一把扯下她的手,他不很喜欢这个动作,“你该睡了。” 温祈使劲摇了几下头,“我不睡,但是我好困……” “困就该睡了。” “我不睡。” 何铭祯拢了拢她的身子,环上她的腰,“怎样才睡?” “我睡了!” 温祈这时的脑子是糊涂的,说出的什么都毫无逻辑。无论何铭祯说什么都是木木瞪着一双眼发愣,要么就是傻乐。 自进门后就挂在他身上不下去。 何铭祯拿她毫无办法。 只能等着她睡着,再把她送回房间,何铭祯扯来了被子往她身上裹了个严实才离开。 隔日他上班走得很早,温祈醒来时家里已经没人。 收拾过后打车回了家,路上拨通了贺洁的电话。 “在一起了?” 一接通,贺洁就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温祈摁了摁太阳穴,一头雾水,“啊?” “少装蒜了,昨天撒娇都上人何铭祯家里去了,我和冬子还以为你丢了,被不法分子骗走了呢,结果可倒好,你是去幽会情哥哥了。” 温祈头疼得厉害,没想跟她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得得得,我的错。” “还知道错了啊,我可告诉你,没一顿饭,这事儿没完,否则我不原谅你,我这是赔了闺蜜又折艳遇。” “少来,你的艳遇这么多年都没遇着,那怎么就那么巧在昨晚。” 温祈翻着手机,突然想起今天貌似还有件重要的事情。 第20章:出院 温祈摁了指纹锁进门,她今天要去医院看望李信。 挂断贺洁的电话后,她洗了个澡换衣服直奔医院。 根据昨天李波给的地址,找李信所在的病房。 要进电梯时,见电梯里站着何铭祯。颀长身影,宽肩长腿,白大褂在身,衬得那张帅脸比平日更清冷几分。 当年这男人就是这样一副样子,把温祈的魂都勾走了,时隔五年,再看到这身,说没波澜是假的,实则心头还是狠狠漾了下。 何铭祯见她站门口愣神,犹豫不决傻乎乎的样子跟昨晚有的一提,想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还别扭着。于是他先一步走出电梯。 正当温祈还纠结着该不该打招呼的时候,何铭祯就出来了,也没有与她说话,像是忽略空气一般将她略过,径直走向她身后的走廊。 不知心里怎么就窝了火,温祈自己跟自己生气,进电梯时候被电梯里的凳子狠狠磕了腿。弯腰擦掉渗出来的血迹,电梯猛停又撞了头。 触着什么霉头了这是。 温祈吃痛地揉揉脑袋,出了电梯,找到李信所在的病房。 一进去就看到李波在病床边收拾东西,病床上躺着个年轻的男人,眉眼处与李波有些相像,想必就是李信了。 今天他不再是昨天李波所说的昏迷不醒,微微睁开了眼睛,但很不精神。 李信醒了,李波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与温祈说着打算今天就回乡下养病。 当她提及以医院的资源更好恢复时,见得李波无奈笑笑,眉间黝黑的皮肤皱成一团,“医院太贵。” 很简单直接,也很心酸。 温祈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那是她来时准备好的赔偿金,顺带额外抽出一叠现金,一同塞进李波的手里。 多出来的钱,意为让李信多住几天院,确保伤口痊愈。 但李波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听劝,始终要带着李信回乡下。温祈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决定送他们回去。 李信半倚在在车的后座,李波坐另一侧,一路上有些拘谨地看着窗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那现金和卡被他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里,温祈从后视镜注意到,他一直紧紧攥着那个包的带子,生怕弄丢。 车子逐渐驶离市区,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道,沿路的树林越来越密,天色也越来越晚。温祈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子寒意,将速度放快了些。 她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市区。 但这显然不可能,车子驶进李波所说的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整。 两间破破烂烂的瓦房,进了大门就看到宽阔的院子里,停着一辆裹满沙子水泥的大卡车,车旁的阴凉处,卧着一条正乘凉的黄狗。 挡了他们的路。 李波走过去,踢了黄狗一脚,那狗委屈呻吟着跑开。 进了屋子,那是一处狭小逼仄的空间,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直钻鼻子,充斥着她的鼻端,温祈忍受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一个病怏怏的中年妇女闻声从里屋出来,看向来人,声音细弱,“回来了?” 第21章:无信号 这是李信的母亲,王华,病了有些时日了。 听李波介绍了温祈后,王华就要张罗着去做饭。温祈婉言拒绝,说是有事还要赶回去,这样的地方,她由心底排斥。 却不想刚出了门,院子里的黄狗突然冲出来,凶神恶煞地扑到她面前。 温祈被吓得狠狠崴了脚。这时李波出门拿了砖块挥向那狗,黄狗吓得一溜烟跑进狗窝。 她吃痛地看向胀红的脚腕,不算严重,但也同样不能开车,这下是真走不了了。 王华找来了药替她擦,一方砖炕上,满脸麻子的李信直勾勾地盯着温祈的脚腕,常年在外暴晒的缘故,他的皮肤也如他父亲一般黝黑。 李信无意间与温祈对视,露出一口大白牙地一乐,她缩了缩腿,莫名生出一股子恶寒。 晚饭是简单的蛋花汤馒头,王华为了儿子补身子,还杀了一只鸡来熬汤,温祈是客人,盛饭的时候还多捞了几块鸡肉给她。 但温祈并无胃口,借口说自己不舒服去了外屋。 她拿出手机,刚才在里屋尝试着给贺洁打电话,但都显示没有信号,就想着在外面试试。 可这地方不知怎么的,虽也不处于山沟里,却就是没信号。 只能等着过会儿消肿了,出外面试试。 饭后,王华把她安排在隔壁的屋子里休息,里面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只积了灰的柜子。 “这是阿信的房间。”王华解释道,“你脚扭了,这天也黑了,就先在这儿凑合一夜,明天早上再走。” 温祈一瘸一拐地跟着她进去,点了点头,满心想着该怎么和贺洁联系上。若是在回去的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晚上八点,温祈终于在这屋子里找到了一处地方有信号。她立刻拨通了贺洁的电话。 “我在加班,有事儿快说。” 温祈欲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半晌,才回道:“没、没事了。” “哎呦祖宗诶,没事我挂了。” 贺洁很忙,忙起来六亲不认的那种,温祈不敢在她忙的时候去打扰。 斟酌了片刻,她翻到了何铭祯的电话,但想起上午在医院,他的态度,是不是就决定了他们以后都没关系了。 温祈心烦意乱,最终咬牙给夏唯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那头才有了动静。 “夏唯姐,你现在,在南城吗……” 夏唯只听得那头滋滋的电流声,根本听不太清温祈的声音。一连问了好多遍,都听不得回应。 “又没信号了?!” 温祈费了半天劲才连上信号,现在却又断了。她懊恼地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窗户口站了个人,吓了她一跳。 天色已黑,她看不太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得见一个黑影,立在窗口。 “谁、谁啊?”温祈壮着胆子走过去。 那人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窗口,盯着她像是盯着笼子里的猎物。 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温祈停了下,仔细在黑暗中辨认那人的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信?” 第22章:算计 “你晚上没吃,我妈让我给你送饭。”李信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而后拖着还未愈合的瘸腿走了进来。 “谢谢啊。”温祈并没有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对着李信笑笑。 他们年龄相仿,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一个自幼娇生惯养,一个连高中都没来得及上就被迫辍学。 接下来的时间,温祈与李信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从他的口中得知了这里地形不太好,所以信号会受到影响。出了这扇门,往山上走走,或许就好了。 温祈看了看时间,又想到明天赶回去的事情,还是决定上山一趟。她必须要联系到人,在明天早上接她回去。 出门前,李信提出给她带路,温祈看了一眼前方黑漆漆的路,便应了下来。 李信的家离最近的山头不远,只走了十分钟不到,就已上了山。山上的空气不错,但信号还是不太好,断断续续的信号根本不足让她打通电话。 看来明天只能自己开车回去了,希望脚上的伤不要严重,温祈逐渐认了命,也放弃了联系朋友的念头。 晚上十点钟,温祈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天气太热,不得不开一扇窗户,才能睡得着。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想些什么,那些天的事情如电影画面般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回放。父亲的突然离世,何铭祯的温柔与疏离……明明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却像是过了好多年。 不知过了多久,温祈勉强有了睡意,闭着眼睛正待睡去,却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从墙边传来。 这墙不太隔音,想来也是隔壁屋子的声音。开始温祈并没有想太多,但那说话声越发大声,她逐渐听清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有什么不好意思,她个姑娘,力气抵不过你。” “妈,这不好。” “诶呦傻小子,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你不是喜欢那丫头吗,喜欢就去让她给你做媳妇。” “总得问问人家同不同意……” “明天一早人家就要走,你指望你这样子,人家怎么能看上你,听妈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这是…… 温祈顿时清醒,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很坏的想法。他们口中所说的丫头,会不会就是她? 可她还未来得及想,就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一道黑影走了进来,温祈缩了缩脚,浑身僵硬。 只见那道黑影动作轻快地爬上她的床,糙厚的大手隔着被子环上她的腰。 温祈被吓得猛然大叫,惊悚之下慌忙逃开,容不得她起身去逃,那只手狠狠就地将她摁在床上,李信俯身,细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救命!救……” 她张口大喊,却被人死死捂住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肮脏恶心的男人一寸一寸地靠近,试图去解温祈衣服的扣子,百般挣扎不过,温祈就上脚踹。 可结果都是无济于事,她的力气是远远敌不过一个壮年男人的。 温祈内心绝望十分,狠狠阖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爬了满脸。 这时不知是已崩溃过度还是出了幻觉,她仿佛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喇叭声。 是,他来了吗? 第23章:光亮 恐惧与绝望笼罩上她的心头,温祈未曾想过,看似憨厚纯朴的李信一家,满脑子竟都是算计。 脚踝间的疼痛牵扯着痛感神经蔓延开来,眼下她又被这样一个肮脏的男人欺凌,而她却毫无反击之力。 “阿信!快出来!出来!” 待李信刚扯下她的衣服,王华急里慌张地从院子里跑进来,薅着李信的衣服就要往出拽。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大黄狗开始狂吠,大门外,车门急促关上的声音清晰可见。 趁着李信发愣的空儿,温祈用被子裹紧自己,逃出他的臂弯,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人,浑身发抖得不成样子。 大门被人推开,一阵刺眼的光亮照进了院子,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温祈!温祈呢?” 是夏唯的声音。 王华忙拽着李信就往另一个屋子里藏。 何铭祯握着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屋子,恰时看到了半身赤裸的李信,刚从屋子里出来。他狐疑地进去,看到了蜷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房间灯亮,在看到何铭祯的一瞬间,温祈内心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委屈,恐惧,绝望,无数种情绪汇合,最终都变成了无声的呜咽。 何铭祯瞬时了然,转身出去一把掐住了李信的脖子,与之扭打成一团,王华被吓得面目狰狞,尖叫大喊。 与之来的,还有赵晋川和另一个陌生男人。 院内打闹声一片,狗叫声连连,夏唯进了屋子安抚着温祈的情绪。 那陌生男人叫陈述,是赵晋川的朋友,在警局工作的,因那通电话,夏唯求赵晋川去救温祈,才找陈述帮忙。 陈述拉开了与李信厮打的何铭祯,带走了李信。 夏唯脱下自己的外套,裹紧了温祈,安抚着上了车。 不一会,何铭祯从院子里出来,他上了车,嘴角的血渍依稀可见。 “没事了,是我,乖。” 尽管他如此愤怒,上车后还是软下了嗓子安抚温祈的情绪。他用指尖拭去她满脸的泪水,回去的路上,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何铭祯送温祈回家就没有走,今天他休了班留下陪她。 至于李信,自然是被赵晋川和陈述带到警局处理。 下车时,夏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温祈,但很快就被赵晋川扯走了。 温祈神情恍惚地进了浴室,站在镜子前,只是死气沉沉的那一张脸。站了有一阵子,才迈步走向浴缸。 何铭祯担心她出什么事,站在门口敲门,“好了吗?” “没有。”温祈木讷回答。 地上放着被李信撕扯坏的衣服,她紧紧盯着那堆衣物,汹涌的疼痛感在脑海中扩散。水可以冲刷掉这些时日的疲惫,却冲刷不掉昨夜留下的阴影。 等了有半个小时,何铭祯不大放心,又敲了敲门,这回,里面没有回应。 “温祈?!”他尝试着叫了声。 可里面,仍无回应。 何铭祯拧动门把手,门是被反锁的,他打不开,索性踹了几脚。 终于,在一声巨响过后,门锁被他踢坏,门也开了。 空空荡荡的浴室里,不见温祈的身影。 第24章:受凉 扑面而来的热气氤氲在整个浴室里,第一眼看去确实没有看到人影。 何铭祯快步过去,才看到浴缸里的温祈,她眼睛紧阖,大约是太累,已经睡着了。他动作轻柔地将她从已凉透了的水中捞出,扯下浴巾裹紧身子。 想来是做了噩梦,睡在她身旁,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不断,何铭祯伸出手探了探才发现是发了低烧,于是找了毛巾来敷了很多次,但都无济于事。她似乎很不喜欢这感觉,抬手就要扯下毛巾。 “别动。”何铭祯握着她的手缓缓移下,放进被子里,抚了抚她的额头。 温祈的意识半模糊半清醒,勉强撑开眼皮,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不舒服。” “过会儿就好了。”何铭祯重新握紧了她的手,轻轻的吻落在她的眼睫处,“睡吧。” 温祈摇头,她烧得有点模糊,“天亮了还要回去,我不能睡过去,李信扯坏的衣服,你给我扔掉,我看着就犯恶心……” “好,我帮你扔掉了,乖乖睡觉。”何铭祯心疼得手狠狠颤了颤,心里盘算着怎么都要把李信那混蛋千刀万剐了才算解恨。 温祈猛地睁开眼睛,用力扯被子往身上裹,“夏天怎么还这么冷,我去把空调关了。” 何铭祯往空调的位置瞥了一眼,明明没有开。他知道这是受惊所致,意识混乱了,只得哄她躺下,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圈揽着娇小的身躯。 她愈抗拒,何铭祯的心就被撕扯着愈疼。他再无法如五年前那样忽略掉温祈的存在,下意识的心疼不会骗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何铭祯记不清了,或许是那夜的温存,或许是在那之前的不断烦扰,又或许是在更久以前,温祈的影子就在他的世界中挥之不去了。 温祈睡了很久,终于在临近傍晚时才醒。 她的烧退了,只是鼻塞嗓子疼,有些不舒服。起来翻箱倒柜找出感冒药,就着隔夜的凉水顺下去。 浴室已被人收拾过,地面的水渍被擦得干干净净,她记着脱下来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扔掉了。 温祈趿拉着拖鞋下楼,听着厨房有动静,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何铭祯了。 还算有点儿良心。 但一码归一码,昨天在医院那事儿还是过不去。温祈这样想着,突然被身后的一声打断。 “醒了?” 贺洁可能正在切菜,听着外面有动静,菜刀都没放下就走了出来。 温祈看到贺洁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嘿,小兔崽子,是我不正常吗?除了我,谁还管你。”贺洁翻了个大白眼,转身进了厨房。 “我是说,你今天不用上班?来陪我啊,这么感动啊。”温祈跟上去,屁颠屁颠地跟进了厨房。 贺洁今天本是有班要上,但抵不住何铭祯的金钱诱惑,抛下工作来照顾温祈。偏偏这傻缺还乐意做这无名英雄,把好事儿都落在了贺洁头上。 有便宜不占大傻蛋。 贺洁正缺钱,把这事儿应了个爽快。 “当然了,这不是听说你这缺心眼儿的去做好事反被刁民害了,我可不得来看看?” 贺洁将洗好的菜切得长一截短一截,她也不是会做饭的,温祈最清楚不过。 温祈走出去收拾碗筷,突然,听得厨房传来一声鬼叫:“温祈!快快快!救命!” 第25章:上班 温祈赶忙冲进去,只见贺洁欲哭无泪地盯着自己还滴着血的手指。 “完了,手指也废了。” 好在伤口不严重,她出去找了医药箱来包扎。 餐桌前,温祈怔怔望着桌上的菜,愣是找不出一个能吃的。 “愣着干嘛?吃饭啊。”贺洁兴致勃勃,围裙都没顾上摘,她总是在这方面极自信,比如对自己做的菜极满意。 温祈夹了一筷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将菜放进嘴里,没嚼几下就生吞了下去。 味道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一言难尽。 一股横冲直撞的怪异味道刺激着温祈的味觉,她连喝了几大口水才缓过劲,“咳,太辣。” “那,你喝点粥。” 贺洁翘着贴着创可贴的小拇指,替她盛了一碗粥过来,温祈仔细端详,全桌菜也只有这粥比较正常,只是这味道怎么看都不像是贺洁能做出来的。 “昨天晚上电话都给我打过去了,怎么不说你在村子里?跟我还客气?”贺洁提起筷子,大概也觉得无从下口,只能也盛碗粥喝。 温祈刷着微博,闻言只是一乐:“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你说你有危险我能不去救你嘛,这次你没事,那下次呢?万一出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我算是长教训了。”温祈越想昨天的事越觉得后怕,一想起李信和王华深夜的谈话内容,后脊都发凉。 若是夏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那她的后半生可能真的要在那处村子里度过了。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使这一出。” 贺洁白眼都快翻上天。 “以后再也不去就是了。”温祈长长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吃东西。 和何铭祯近期的关系本就不温不火,又加之昨天发生了那档子事情,那种混乱的场景换作谁撞上,恐怕都不会好受。 是啊,不然他怎么走得那么早,甚至不等她醒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何铭祯也在心烦。他有重度洁癖,对待感情可能也是如此。 温祈将手机界面翻到微信,与何铭祯的对话框,快速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昨天的事,谢谢。 但她并没有发出去,在发送键滞留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删除。 今天按道理温祈是要去上班的,温检忠生前就给她安排好了工作,那时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温检忠,让她去何铭祯所在的医院。 当时想得美好,总觉得可以靠近他一点就好,可眼下的状况,却是一团乱麻。 送走贺洁后,她又陷入无边无际的纠结当中。 隔天去医院,温祈首先找到了父亲生前的老朋友,宋原。她能进这处医院,多亏了宋原。 宋原很热络地接待了她,介绍完工作后,带着温祈四处逛了逛医院。 “到新的环境,难免会不适应,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宋叔。” 温祈点了点头,“来这里工作已经很麻烦您了。” “你这丫头,跟我还外道什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你阿姨早就把你当做亲闺女。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父亲不在,我理应照顾你。” “您放心,要是真有什么需要,我肯定不跟您客套。” 温祈附和着笑笑,闲言几句,宋原就又忙着开会去了。她出了电梯,经过何铭祯的诊室,眼神不自觉地往里面瞟了一眼。 空无一人,何铭祯不在。 以往这个时间不都该坐诊吗,这时候不在,能去哪儿呢? 第26章:挪不了 心里顿生失落,她还想着趁早上不忙的时候能见到他,才绕了好大一圈,结果可倒好,人家根本没在。 温祈垂头丧气,缓缓踱着步子走着,妄想能在路上偶遇,可一直到她重新进电梯,走回自己的诊室,都没能偶遇到何铭祯。 直至快下班的时分,宋知冬来探班。那时的温祈正百无聊赖,伏在桌子上转笔发呆,见有人进来,才直起了身子。 “第一天上班就摸鱼?”宋知冬坐在她对面,神色不经意舒展,眉目含笑。 温祈不以为然,攒了眉头,“看不看病,不看出去。” “我好心好意,绕了一个半小时的路来探班,你居然赶我走?你好狠的心。” 宋知冬是一不折不扣的戏精,表演起来绘声绘色,不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这表演。 温祈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宋叔又给你通风报信了吧,消息这么灵通。” 她今天上班这事谁都没告诉,宋知冬这里更是提都没提,他能知道,准是他爹给他通风报信。 “我还用宋原通风,用宋原报信?”宋知冬嗤之以鼻,“我就不能自己打听?拜托啊姐姐,我在医院也是有眼线的好吧?” 温祈无情回怼:“你怎么的,你还有眼线?你是做特务还是搞卧底。” “……你真没劲。” 宋知冬撇嘴,抱着手机躺进了她的休息室的床上。 “你快滚,我要下班。”温祈有些头疼,脱了白大褂就要赶人。 宋知冬是足够死皮赖脸的,就是被赶出来也要时时刻刻跟着温祈。 她到底是没有看到何铭祯,一连很多天,医院都没有他的踪迹。常常是经过诊室门口,护士就告诉她说何铭祯刚出去。温祈想着他这是在躲着她了。 后面温祈也开始忙了,便没再去找何铭祯。直至这天早晨进电梯,看到何铭祯和另一个女医生谈笑风生,她才明白了些什么。 他的身边,很少出现女人,这其中是包括女同事的。傻子都能看出来,那女医生和他的关系不凡。 温祈想起这么多天的疏离,心里没忍住窝了气,一咬牙,进了电梯,不偏不正,就站在他们二人之间。 那女医生几次想与何铭祯搭话,都被温祈挡了个严实。最后实在忍不住,拍了拍温祈的肩。 “你好,可以让一下吗?谢谢。” 温祈不情不愿地往边上挪了挪,实则视线还是很堵,“不好意思,太挤,挪不了。” 何铭祯饶有兴趣地看着矮她几分的小姑娘,正独自生着闷气。近几天因赵晋川的事情搞得他头疼,兴许是冷落了她,闹小孩儿脾气。 这时电梯也到了她要去的楼层,但温祈偏偏就是不下,待电梯门再次合上,被进来的人挤得脚都不离地。 腰上突然多了一股力缠绕,紧挨着就被那个人一把拽了过去。温祈紧贴着何铭祯的胸膛,手指就势下移,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一声闷哼毫无征兆地从他唇齿间逸出,好在声音够小,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电梯门再开,何铭祯已松开了手,与那女医生一同走了出去。 “认识啊?”女医生一出电梯就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第27章:安柯雯 “嗯。”何铭祯应着,没有过多的解释。 “好吧,下班记得去我那儿拿药,前几天赵晋川打电话来着,那时候刚好没有了,你帮他拿着送过去吧。” 说话人是赵晋川的主治医生,安柯雯。时常来与何铭祯交流赵晋川的病情,时间久了,便也算熟识。 “好,受累。” 何铭祯露出淡淡一笑,语气一如往常的单调。 “都说多少遍,还这么客气。”安柯雯抿唇,嗔怒道:“下次你再这么客气,我就不给你药。” 但何铭祯显然不受用这套,就连笑都像是生挤出来的。 安柯雯丝毫不察觉,顾自道:“我朋友开了家餐厅,改天下班一起去吗?” 何铭祯是不太会拒绝人的,顿了片刻,就让人以为是默认。 “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就这么定了,你周四休班吧,刚好我也休,到时候电话联系。” “我可能会有事,所以……”何铭祯是不想去的,心里想着能有什么事找来推脱。 “好不容易休班,还不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有什么事往后搁,到时候带赵晋川一起。”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何铭祯只得点头答应。 今天温祈的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闲下来的时候就胡乱寻思,那女医生和何铭祯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绞尽脑汁联想的模样与五年前的自己没有分别。 拿出手机欲发信息,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将手机再次塞进兜里。 这一天下班时候也没有故意从何铭祯那里经过,刻意避让开了下班高峰期,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慢吞吞地走了下去。 好巧不巧,一拐过走廊,就看到何铭祯在一楼站着,侧对着她,外套搭在手上,冷硬的眉眼隐匿在夕阳的余晖中,柔和了几分。 是在等人吧。 温祈想到了电梯里的那位女医生。 也难怪,那位五官精致漂亮,淡妆得宜知性,那样清雅的美女,她见了都忍不住多瞅几眼,更别提是何铭祯这么一大男人,除非他瞎。 温祈低着头走过去,脚步很轻,轻得何铭祯都没有察觉。 走出几步,听得背后传来的女人声音。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没有,不久。” 何铭祯没有看安柯雯,侧过头一瞥,恰好看到了温祈的背影,正寻思着她啥时候溜出去的,就见那双小短腿越走越快,后来几近是跑了出去。 …… 晚上和贺洁约了饭,温祈一直闷头吃饭不作声,让贺洁看出了端倪。 “怎么啦,宝贝,上班不开心啊?” 贺洁撑着下巴,专注地盯着她看。这还没过几天,就被工作的重担压垮了? “没,中午没吃,饿了。” 温祈轻轻搅着碗里的汤,把不喜欢的香菜压了又压,才终于压到了汤底。 “我就说你当初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医,看吧,工作时间不规律,累得饭都顾不上吃。” 贺洁一副看透所有的表情,轻啧攒眉,“慢点慢点,别呛着了。” 贺洁的乌鸦嘴,不说还好,一说就呛。 温祈一口热汤呛在喉口,急促咳嗽着顺不过气,咳得眼泪都挤出来。 贺洁关掉手机聊天界面,放下手机倒扣过去,那一瞬,温祈似乎在她的屏幕上看到了赵晋川的头像。 第28章:关系 隔天周四,温祈来得很早,查房时在走廊遇见个老熟人。 “呦,上班了?”赵晋川一见到温祈倒是热络,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淡淡的烟草味与男士香水味道混合在一起,精准混成了她最讨厌的味道。 温祈漾唇笑,“前几天来的。” 赵晋川一开口便是让她尴尬难堪,“南城的医院这么多,干嘛非得来这儿?让我想想,哦!追何铭祯来的吧。” 他佯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新鲜事情。 “我先走了。” 温祈白了他一眼,打算走。 这时身后传来赵晋川清朗的声线:“你就不想知道老何安柯雯什么关系?” 温祈的脚步一顿,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有关于何铭祯的一切,都能作为牵制住她的绊子,尽管已经过了当初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还是会栽跟头。 她试探性问了句:“你知道?” 赵晋川笑的得意:“当然,不过…怎么都得拿出点儿诚意吧,你这么凶神恶煞,谁想告诉你?” 一个精明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赵晋川亦是如此。若想知道关于何铭祯的事情,就得答应他的要求。 温祈狐疑道:“不犯法吧?” 赵晋川轻笑:“犯罪的事儿也轮不着你。” 时间很快来到当下,温祈陪同赵晋川赴了今晚的饭局。依照赵晋川所说,饭后就自然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温祈随着赵晋川进去,一眼就看到与何铭祯亲昵非凡的安柯雯,正坐在他的身边与之聊天。 “我们来得不巧,打扰到你俩了。”赵晋川气定神闲地拉着温祈坐在对侧,将安柯雯的视线引了去。 安柯雯看了几秒温祈,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老赵,你女朋友?” “和我是没什么关系,这你得问老何。” 空气一时间的寂静,赵晋川将语锋抛给何铭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是想看他作何反应。 “老何女朋友啊?”安柯雯声音提高,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落在温祈身上。 如一道暗芒,真真刺向了她。 温祈无奈下将视线扫过何铭祯。 但他不语,甚至连余光都不留给她。 温祈迅速垂下头,手指像是浸了冰窟里似的,由指尖传至骨髓的都是凉意。 最终,还是她打破这寂静,她解释道:“同事关系。” 何铭祯眉心一跳,但几不可察,无人注意。 饭桌上,三人交谈甚欢,只有温祈像极多余。温祈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女医生叫安柯雯,精神科的医生,与何铭祯认识很久了。 提及很久的这个字眼,温祈的心头一颤。 如何理解很久,要多久才算久。 或许她曾以为的五年,也不算太久,至少于何铭祯而言。 临近尾声时,温祈收到了宋知冬发来的信息。只有很简短的一句:我在你家门口,这里蚊子好多。 透过文字,她都能想象到宋知冬此时的不耐。 她在对话框内输入:我不在家,找我有事? 可那头的宋知冬迟迟没有回应。 饭桌上的气氛本就微妙,温祈浑身不自在,于是她打算先行离去。 与赵晋川打了招呼就走,何铭祯却在这时提出要送她。安柯雯笑骂道:“还说没关系?” 何铭祯没有回答,拎起外套随温祈出去。 走至车前,他先一步开了车门,是后座的门。 正待温祈不知他是何用意,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阵力缠绕至腰际,反身扔进了后座。 冰凉的坐垫透过薄薄的衣料袭卷全身,她蜷了蜷腿,惊愕地盯着眼前的人。 “好好说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铭祯将外套摔在一边,似是在发泄某种隐忍着的情绪。 “同事。” 温祈被摔得头晕目眩,手指蜷曲着攀在何铭祯的腰侧。 何铭祯微微俯身,一团热气在她的面前弥散开来,语气间寒意明显:“重新说。” 他的动作给温祈引起一阵不适,她稍稍挪了挪身子。 何铭祯大手一揽,直将她桎梏进臂弯里。低哑的声音再度靠近:“我们到底什么关系?” 温祈的指甲狠掐着手心,要嵌进肉里似的。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不是?” 何铭祯轻嗤,“什么时候同事关系也能在床上相处了?” 温祈哑然,因羞赧而表现出的脸红被这个人尽收眼底。 “老何!” “嘿这人真行,人走了,手机还丢了。” 这时车外响起了安柯雯和赵晋川的声音。 何铭祯不大安分的手在她的肌肤穿梭来去,温祈冷汗涔涔,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不该发出的嘤咛。 他低低笑着,坐起身,将她的腿搭至腰际,染着灼热温度的手指顺势滑落进衣服里。 “外面有人……”温祈一把攥住他的手指,恳求道:“回家再说,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