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番外》 第一章 回不来的青春 秦远程在李家过完第一个新年后,发现李家的客人从年初一开始,就没有断过。 今天是初五,外面依然大雪飘飞。 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感受着从屋里弥漫出来的丝丝暖气,没有一丝寒意。 看着从一辆红旗上下来的一个朴素打扮的女人,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虽然在市里上班,可是依然是个普通科员,现实生活中,别说打招呼,就连见都没见过。 想不到今天居然见着了! 而且还对她有了笑脸。 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李览已经上前揽住了那个女人的胳膊,笑着道,“慧姨,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身体还好吧?” “不用你扶,还没到走不动道的地步。” 王慧打掉李览的手,上前逗弄了一下秦远程手里的孩子,然后笑着道,“像你,将来又是个俊俏小伙。” “进屋说话。” 何芳与王慧从大学时候就不对付,但是,大家眼前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以前的恩恩怨怨,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相视一笑。 青春,永远回不去了。 她们两个人一个来自中国最北端的寒冷小乡村,一个来自川渝最偏远的山区。 前半辈子为了生存,填饱肚子,不认命,在彷徨中挣扎,后半辈子为了社会的进步发展,义无反顾。 奋斗的同时,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命运。 何芳看着依然飒爽的王慧,想着她一辈子没结婚,父母过世,又没儿没女,一辈子该多孤单啊。 眼泪水蓄在眼眶里,差点就没出来。 “何老大,你这白头发不焗一下?” 王慧进屋后,调侃道。 “年前才焗过,这些日子天冷,我就没出门,还能喝酒不?” 何芳笑着道,“你喜欢吃火锅,咱们中午就吃这个。” “喝酒啊,我比不过你,可以不怵。” 王慧毫不在意的道。 一旁的秦远程看着婆婆和王慧谈笑风生,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览落后一步,依然站在门口的拐角,对秦远程解释道,“爸妈和慧姨是大学同学。” “她们是大学同学?” 秦远程很是诧异。 “你娃都打哈欠了,进屋吧。” 李览看着秦远程手里的孩子,糯糯的一团,看的他心都化了。 不知不觉中,他就有了儿子,做了父亲。 世界真的很奇妙。 不一会儿,孩子睡着,秦远程带孩子上楼,李览便坐在沙发上给大家泡茶倒水。 只听王慧道,“明年就退了,倒是想回老家养老来着,可是地方上的事情你们也知道,别因为我回去了生出什么事,一世英名就毁。 这故乡啊,我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只等我死了,让我家大侄子把我骨灰带回去,撒门口河里就行。” 何芳笑着道,“看来还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最好,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也没有人说三道四。” “这是笑话我?” 王慧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没那个意思,” 何芳笑着道,“你说的侄子是王启林是吧,听说现在生意做的不错?” 王慧这一辈子很少求人,更不会求何芳办事。 唯一的一次例外还是因为她本家的侄子考上了大学,那会何芳在做校长,请何芳帮着多照应。 这么点小事,何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把王启林叫到办公室,亲自督导过两次,之后毕业,跟这孩子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王慧接过李览的茶杯,抱在怀里,接着道,“我这家里啊,男丁多,可惜没几个有出息的,就读出来我二哥家这一个,人也争气,没顶着名头到处招摇,稳扎稳打,倒是挺稳重的。” 李览早就过了装无知的年龄,现在听出来了画外音,自然而然的道,“姨,有时间你介绍一下,我们哥们可以处处,我还没见过他呢。” 王慧欣慰的道,“等你有时间去我那,我给你们介绍,你们哥俩可以一起喝喝酒。” “你啊,变化可真大,我都想不到你会说出来这话。” 李和忍不住感慨道。 以往的王慧,从来不会为亲戚朋友做这种事情的,现在居然肯为自己的侄子铺路。 王慧道,“我啊,这辈子没做过坏事,可不敢肯定没得罪过人,到时候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我家里人这辈子没享过我好处,可也不能让他们跟着我倒霉。 我啊,也是人,人老了,心也软许多,得为他们多着想一点。” “是这个理,” 李和点了点头,然后道,“你放心吧,生意场上的事情,有我在,他吃不了亏。” “有你这话,我很放心。”王慧乐呵呵的道,“可惜啊,你不能喝酒了,不然中午我陪你几杯。” “喝不来白酒了,我陪你喝红酒吧,大家都少喝一点。” 说话间阿姨过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李和把王慧请到了餐厅。 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后,喝了半杯红酒,王慧也没有多留,直接就走了。 李和站在路口,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搓了搓冻僵的手,“老了,都老了。” 何芳突然问道,“老赵身体怎么样? 听说做了一次手术,你没去看看?” 李和摇头道,“不去了,不方便去,人言可畏啊。 等他哪天真没了,我就去直接送个花圈得了。” 赵传奇是他的大学同学,为了避嫌,最近十年,两人也只见过两三次面。 正月十五。 李览也没出门,就在家带娃,突然接到了大学同学姜兴远的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露天烧烤被视为造成大气污染的杀手,这两年市区范围内基本看不到烧烤档。 两人为了吃顿带炭烤香味的烧烤,开车去了郊区门头沟。 这里是首都唯一的纯山区,山连着山,岭挨着岭,过去老话是:家有一口粥,不上门头沟。 李览记得他苏明叔和他说过,当时下乡的人宁愿去东北开荒,都不愿意去门头沟挖煤,又危险又辛苦。 而且,记忆中,在他家胡同口卖煤球的除了保定的就是门头沟的,去市区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第二章 房价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里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虽然没有三里屯的疯,工体的浪,东三环的富,可普通人想在这里买一套房,也是比登天还难。 据说,均价早就过两万。 李览不自觉的会代入普通人的视角,这房价,简直不给他们人活路。 总之在当今这个社会,你说你会南拳北腿,少林武当,没人会怕你,但是你说你穷,鬼都怕你,绕着你走。 偏偏有些人喜欢用底层人的艰辛和苦难当做励志故事,美名曰治疗精神内耗。 他曾经倒是想做点改变。 奈何他老子早就下调了与地产相关的重资产业务比例。 以他一己之力,肯定做不了什么。 谁也做不了谁的救世主。 门头沟永定河畔农家院。 李览是这里的常客,到了地方,车子一停,老板迎过来,没需要李览多说,直接就去安排了。 天尚未黑,姜兴远到的时候,身后是王鸥、王昆、杜世鑫、柳林坡等人,皆是在鲁东一片横着走的二代。 “哥几个,进去坐!” 李览跟他们打了下招呼,然后继续等在门口。 不一会儿,他招呼过来的潘松的儿子潘少均,平松的女儿平措,吴淑屏的女儿佘子羚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最令他意外的是,居然于德华的儿子于前中、付全的儿子付临都跟着来了。 “你们时候来的,也没说一声?” 李览与于前中客气的握了握手。 于前中把烟给他点着,笑着道,“我家生意你是知道的,这两年逐渐转向酒店,我爸爸退休后,现在全交给我了,这担子不轻啊。” 他比李览大了十来岁,但是对于李览他依然恭敬。 谁让人家老子了不得呢? 他自己老子还是人家老子带起来的! 不然一辈子就是住鸽子笼的命。 “这是凡尔赛?” 付临没好气的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他老子付全,靠打打杀杀出的头,一辈子最不服输。 哪怕现在年龄大了,也不肯放心把生意交给他! 他现在做点什么事,都得先问下他老子。 搞得他没有一丁点的脾气。 “不一样,你老子还年轻着呢,慢慢熬着吧。” 于前中哈哈大笑。 “行了,进去吧,别在门口站着当门神。” 平措忍不住插话道。 进了农家院,烧烤上来,啤酒倒满。 酒过三巡。 李览这才看向姜兴远道,“人给你招呼起了,你这有话可以说了。” 姜兴远终于忍不住了,道,“哥几个,你们看球不看,这中国足球太窝囊,每看一次,我砸一次电视机,咱们不说多好,起码建个球队的本事有吧? 咱们耍耍?” “建球队?” 潘少均眼前一亮。 “当然,咱们哥几个凑凑呗?” 姜兴远叹着气对李览道,“你也知道,前些年,我组了个球队,每年搭进去几千万势单力薄,搞不赢,就寻思大家一起玩。 要不咱们自己组织个联赛?” “自己组联赛?” 李览的最爱是围棋。 但是球赛,他经常看。 对足球,他并不陌生。 每次国足输球都让他意难平。 “是啊,” 姜兴远点着了一根烟,慢慢悠悠的道,“老板你财大气粗,得你牵头,不然我们几个还真搞不起来。” “开春的时候对科威特,连失传已久的锁喉功都用上了,按照现在这个形势,将来输伊拉克,叙利亚都是早晚的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杜世鑫愤愤不平的道,“你们做主,我听你们的,出钱出力,我没二话!” 平措道,“我不懂足球,你们要是做,我跟着凑个热闹,没有问题的。” “不是,国内这玩联赛,公公婆婆这么多? 怎么玩?” 潘少均眼睛一直盯在王鸥身上,此刻听见他们说话,也忍不住跟着道,“还不如花点钱,买个英超或者西甲球队玩呢。” 姜兴远摆手道,“那不一样,我的梦想是改变中国足球!” 李览与姜兴远碰了一杯酒,喝完用纸巾擦了嘴,漫不经心的道,“出多少钱,我拿大头,剩下你们看着兜底就是了。” 姜兴远高兴地扬起眉毛道,“哈哈,有你这话,就没事了!” 李览笑着道,“其实真想玩足球,大家另起炉灶就是,也挺简单的。” “另起炉灶?” 姜兴远眼前一亮,“怎么说?” 李览仰靠在椅子上道,“咱们搞个业余联赛,名字呢,随便起,学他们玩高尔夫的,有个中国业余公开赛,咱们就跟着学,叫什么中国职工运动会,中国业余挑战赛,都可以啊。” 有些时候,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牵扯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还是另起炉灶比较好。 “老板你钱多,胆子也大,想一般人不敢想,” 姜兴远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笑道,“你这个思路没毛病,那是往大了整?” “废话,览哥儿既然做了,肯定不会小了搞,” 平措捧着话道,“他是做互联网的,视频网站这块都是他说了算,我们做视频转播,影响力也不会小。” 所有人都望向李览。 他不置可否,抿了口茶,笑了笑。 “网络转播这块我能保证没有问题。” “兄弟,那就这么定了,” 姜兴远兴奋的道,“如果以业余挑战赛的形式搞,到时候是以地方名义还是企业名义冠名?” “那肯定是各自队伍代表各自省份,” 王鸥揶揄道,“不然在观众的眼里,你就是资本家队伍,没人支持你的。” “这话不错。” 李览点点头道。 柳林坡与王昆对视一眼,然后道,“那兄弟你是代表首都队?” 李览还没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何虎便道,“他要是敢代表首都队,大姑父能抽死他。” 他与李览虽然是表兄弟,但是两人性格不一样,很少掺和在一起,要不是潘少均拉着他,他还真不乐意过来。 李览摆手道,“我代表谁都不合适,皖北那边我让何家出面。” “何舟?” 佘子羚试探着问道。 潘少均见他点头,便笑着道,“是他就没事,这家伙也是个狗大户,不差钱。” 第三章 组建球队 “那我俩代表首都队?” 平措看向潘少均。 她与大多数人一样,倒不是爱足球,只是爱凑热闹。 “没问题,我出大头,你冠个名就行。” 潘少均点头应了。 “嘿嘿,鲁东这一块,我肯定搞的好好的!” 姜兴远拍着胸脯保证完,对着王昆和柳林坡道,“你们没问题吧?” 王昆苦笑着道,“我老子你们是知道的,以前就是个挖煤的,没什么文化,固执的可怕。 连吃大葱都只吃章丘的,青岛那多好地方,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还是家里最好。 老一辈人不会实事求是,都多少有点偏见。 要是跟他说花钱搞足球,指不定以为我不务正业呢。” 他跟付临一样,现在没有当家做主,没有自己的事业,零花钱有,想做大事情,还得他老子点头。 “得,那你歇着吧,” 柳林坡拍了拍王昆的肩膀,然后道,“没事的,有我们就够了。” “我代表咱们龙江地区!” 何虎大声道。 “足球也靠砸钱的,每个地方的经济水平都不一样的,会不会不公平?” 佘子羚担忧的道。 “不存在的,” 姜兴远道,“比如川渝,地方经济一般,可是在外地的商会势力还是很大的,川商首富是哥俩,是富豪榜上人物,真计较起来,人家比咱们还强!” 王鸥道,“人家能搭理咱们吗?” 何虎大大咧咧的道,“只要我老弟去联系,大家肯定会卖面子!” 他说的很自信!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喝吧。” 李览端起来了酒杯。 喝到差不多时候,柳林坡提议去酒吧,李览手摆的跟拨浪鼓似得。 姜兴远笑着道,“你们这种长的帅的,去那种地方,如鱼得水,我这种长的磕碜的,钱花了,人家姑娘还得骂我一句,沙雕,死胖子,现在的我,聪明的很,不做那个冤种。” 潘少均道,“我以前爱玩,现在倒是也觉得没意思了,真要玩,改天去港城,我在那里有艘游艇,带你们出海,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们安排上。” 说完又嘿嘿一笑。 “是我威海的海不够宽,还是我青岛的啤酒不香? 费劲巴力的跟你跑港城?” 王鸥一直被潘少均盯着看,浑身不自在,现在听见他这几句话,就更没好气了。 “行了,我啊,走了。” 李览刚起身,饭店老板安排的代价便接过来了车钥匙。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春暖花开。 中国的最北端的土地尚未解冻。 方家姑爷方连同突然在夜里没了。 何芳知道消息后,拒绝了直升机,让李览开车到机场,坐上飞机后,第二天中午就到了冰城。 何安稳和方士强开车来接。 从有癫痫病的姑姑过世开始,方连同就日渐憔悴,何芳其实早有预料的,但是现在看着躺在冰棺里的姑父,依然泣不成声。 小河里的冰已化成了缓缓流淌的河水,它们一路欢歌,跑向湖泊,奔向大海。 水至清则无鱼这话在清澈的河里是不适用的,肉眼可见,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嬉戏。 李览给老娘批了件外套,心疼的道,“妈,要不回去吧,吃点东西?” “姐,我爸也是这年龄了,我心里早有准备的,你也不必这么难受,得替着高兴,走的时候没受罪。” 方全先是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家没了。 想哭又哭不出来。 “你啊,甭安慰我,我没事的,你去看看老婆孩子,这两天他们才辛苦,你多去照应着他们。” 何芳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笑容。 李览冲着方全摊摊手后,两人便直接就走了。 路过方琼家门口,面前是破旧的宅子,枯黄的杂草铺的满院子都是。 “方琼去美国这些年没回来?” 李览忍不住问道。 “没有。” 方全摇头。 “哦。” 李览也表示理解。 方九章过世好多年了,方琼在老家也是无牵无挂,也确实没有回来的必要。 “等空些日子,带你出去转转。” 旁边的何安稳笑着道。 “听说有人参,咱们找进山挖野参?” 李览揽着何安稳的肩膀,“万一挖个百年人参,咱们不是赚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能挖个三五年的野参就算了不得了!” 方士强接话道,“百年人参什么的,想都别想!” 李览先给他俩一人散了一根烟,然后自己点着,吐着烟圈道,“我看纪录片,那些长白山参客放山,一挖一个准,” “全是忽悠不懂行的,很多育山参,园参,几块钱一斤,要多少有多少,” 何安稳走的累了,坐在地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指着东边道,“咱们这旮旯,地广人稀,不是说没人,只是人比较少,从古至今,这野参都是珍贵的东西,值老鼻子钱了,从小兴安岭到长白山的山头都不知道让人踩了多少躺,好东西能留到现在?” “人参店里不是有很多野参?” 李览说完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即使真的是百年参,你吃了还能长生不死?” 何安稳瘪瘪嘴道,“那玩意论营养成分,跟西洋参也没什么区别,样样的。甚至还不如胡萝卜呢。 说补元气,鬼知道元气是个什么玩意。” “你啊,说的太夸张了,多少有点用处的,” 方士强不满的道,“每年泡酒,你怎么不用胡萝卜泡?要用人参?” “嗨,图个心理安慰,万一有作用呢?” 何安稳讪笑着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也就不再多做争辩。 李览还要说话,发现方全已经走远了,便不再说话,急忙跟了上去。 在一处几乎快腐烂了老树根边上,方全蹲了下来,“这边是林区了,砍了一茬又一茬,可惜啊,没换几个钱,现在你看的红松林,全是后面补栽的,别说什么人参,就是想摘点蘑菇都得碰运气,不像我们小时候那会,吃不上白面,山货是不缺的。” 李览道,“我听爸说,老家那会人多地少,他从小就吃不饱。” “你爸不在,我就敢直接说实话,出了山海关,每家每户就那那么点地,比上限,咱们这肯定比不了,有钱人确实太多了,但是比下限,你什么时候听过东北饿死过人?” 第四章 返乡 何安稳抹了抹脸,忍不住得意的道,“你看网上那些视频,清一色街溜子,大金链子小怀表,一年当中,就忙那么一阶段,怎么样都饿不死人,网上现在那流行词,叫躺平,咱东北有这条件。 出关你试试,一天不上班,就得慌了神,根本就没心思做什么直播,拍视频。” “又让你吹上了。” 方全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我啊,实话实说,不叫吹,现在混的有点人模狗样,” 何安稳拍了拍腿,对李览道,“我啊,现在老寒腿,每年冬天都去琼州,可真到了不行那一天,我得回来,死也死在这里。 跟你爸的想法是一样,他就说过,将来也是在老家。” 方士强到跟前,听见了这话,埋汰道,“你跟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走了,回家继续喝,我给你烤只羊。”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 何安稳无奈的道。 方全笑笑,回了老宅子,之后躺下,就没再出来。 吃饭的时候,李览想去敲门,被方力拦了下来。 “这阶段没怎么睡,让他躺会。” 方力很是心疼自己的大哥。 他自誉为有文化,有知识,但是,从母亲,再到父亲过世,全是大哥这个“文盲”操持。 他这个读书人居然帮不了多少忙。 李览也就没有再多说。 土地化冻。 春耕开始。 李览正准备回家的时候,他老娘居然在旁边花五百万包下了一片草场,要在这里养牛养羊、牧马。 “老太太,你这要做什么?” 李览目瞪口呆。 他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要留在这里。 一大片牧场,芳草连天,可是,基础设施不完善,连个窝棚都没搭好,怎么能住人呢? 何芳指挥者工人把两头白色的幼马从卡车上卸下来之后,走到旁边的汽车边,提了一提矿泉水,给工人们分了后,然后自己咕噜咕噜喝完一瓶,然后对着李览道,“这辈子伺候先是伺候你爸,又伺候你们兄妹俩,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还要我管?” “可是.....” 李览欲言又止。 “家里四个阿姨,能照顾好他。” 何芳直接堵住了儿子的话头。 “老太太,我希望你能开心。” 李览低着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烟点着了。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母亲能找到自己的生活,为自己而活。 “回吧,” 何芳笑着道,“回去照顾好你爸爸。” “放心吧,没事吧。” 李览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西山。 李览好长时间没看到孩子,抱着没肯撒手,直到意识到父亲的怒气,才抬起头道,“妈那边没事的,你不用多操心。” “放你娘的屁!” 李和哆哆嗦嗦的骂了一句,不等李览回话,就让人安排直升机,到通用机场后,坐上了自己的私人飞机。 入夜到达县林场停机坪。 迎接的是早已经退休的董浩。 “要不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过去吧?” 董浩头发花白,佝偻着腰把李和从飞机上扶了下来。 “你啊,咸吃萝卜淡操心,跟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憔悴不堪的董浩,李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你这么大年龄了,还折腾个什么劲? 不在家带孙子?” 董浩道,“咱哥俩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不喝一回,我心里不带劲。” 李和无奈,就在县里留宿了一晚。 不顾王子文的劝阻,陪着董浩喝了一瓶红酒,一人一半。 到第二天,睡到九点钟起来,也没吃早饭,坐上车,往村里去。 何芳戴着帽子,冒着太阳,正在斩牧草,看到从车上气势汹汹下来的李和,脸上的喜悦之色一闪而过。 “大爷,你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胡说八道!” 李和笑着道,“我是想你了。” “我信你个鬼啊!” 何芳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这一次脸上的兴奋却遮掩不住。 李和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王子文递过来的茶壶,抿了一口茶后,望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草场,“这地方确实漂亮,难怪你舍不得走。 我决定了,留这里陪你。” “我本来也希望这是我回不来的故乡,可是真回来了,我就不想走了,” 何芳上前,嗅了嗅鼻子,“回去洗个澡,臭的不像样了。” 李和想搂她,胳膊直接被她拍一下去。 “毛病” 李和脱了衣服,直接一猛子扎进了旁边的河里。 董浩也不管不顾,当着何芳的面,同样脱了衣服,跟着下河,游弋在李和的左右。 何芳等李和从河里冒出头,才慢慢悠悠的道,“差不多就上来吧,开春河水还是有点凉。”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和无奈道,“这娘们飘的太厉害了。” 董浩与王子文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没有一个人敢插话。 李和从河里上来后,已经看不到了何芳身影。 接下来几天,待在村里无所事事,不是钓鱼就是进山抓兔子,然后又顺带着陪何芳去县里,给几所高中捐了几千万。” 天气越来越热。 何芳在牧场的规模越搞越大,连旁边种植的苜蓿草、苏丹草,已经可以收割了。 “你啊,瞎折腾,本来我预计五百万就够,” 何芳埋怨李和道,“现在五千万都打不住。” “你懂个球,我这些品种都是花大钱引进过来的。” 不计代价买回来的牛羊马,肆意的草地上奔跑。 李和这一次是真的不想走了。 等一头羊崽子舔完他的手心,他摸摸羊崽子毛茸茸的脑袋,心满意足。 人这一辈子,求什么呢? 大概就是眼前这时刻。 “姐夫,这是汗血宝马吧?” 何安稳抚摸着一头白色的无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感慨道。 他虽然不差钱,但是也舍不得花千把万引进几匹马。 李和笑着道,“从张掖运过来的,具体叫什么品种,我还真不知道。” 入夜。 何芳犹豫半晌后,把胳膊伸到他的脖子下,道,“你要不回去吧?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吃的好,喝的好,不知道多快活呢。” 第五章 好事将近 “哎,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吧,感觉魂都掉了。” “......” 何芳泪眼滂沱。 “这叫什么回事!” 李和反而笑的很开心,没心没肺。 夏季是一年梅雨的季节。 十万人体育场,人声鼎沸。 “球进的太快了,几乎是伴着主裁判的开场哨就将球送入对方大门.... 恭喜川渝队.......” “这个球谢冰并没有传,队友是跑位呢还是不跑位呢........” “足球就是如此,一方的欢喜衬托着另一方的忧伤。人类的极端情感,在这一刻得到充分体现和释放。这就是足球,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如此深爱着足球这项运动的原因......” 首届企业足球公开赛,最后一轮是川渝队对鲁东队失败而结束。 何舟从头看到尾,业余总归是业余,菜鸟互啄,观众看的累,球员也踢的累。 连带着解说员,也解说的有气无力。 “奶奶个熊!” 姜兴远气的大骂! 他花了四千万,从欧洲请的王牌教练,打成这样,实在没脸说。 “啥也别说了。” 何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其实更憋屈,砸钱投入的皖北队,在第一轮小组赛就被隔壁的渝北队给淘汰了。 有气都找不到地方撒! 小一个亿,全砸水里了! 好在,他老娘现在退休,没人管他,他也终于有了一点当富二代的感觉。 “没事,走吧,去喝两杯?” 姜兴远有气无力的道。 “不了,我晚上还有点事。” 何舟摆手道。 说完同旁边的柳林坡等人握了握手后,便出了体育场。 司机的车子早就等在出口,他把司机赶到一边,自己开车直奔火车站。 “喂,潘大小姐,到哪里了?” 快到火车站的时候,何舟拨通了潘应的手机。 “十分钟。” “管。” 何舟接上潘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大老板,请我吃什么啊?” 潘应笑嘻嘻的问。 “你想吃什么?” 何舟反问。 潘应看着何舟的手腕,笑着道,“你现在这么大的老板了,戴着个运动手表是几个意思? 要不去太古汇,我送你一只?” “不用,” 何舟毫不在意的道,“家里手表多的是,只是不乐意带,那些表盘大,又重又厚实,带着带累赘的。” “行吧,请我去吃火锅吧! 你们家门口那个就家就挺不错的。” 潘应大声道。 “你就不怕吃了上火?” 何舟调侃道。 “每个月大几万的化妆品,要是吃火锅还出痘,我不亏了嘛!” 潘应大大咧咧的道。 “人才。” 车子刚到大门口,铁栅栏就被看门的老头给拉开了。 这是位于市区的一栋老洋房,去年接手集团的部分业务后,为了离公司更近一点,他就把家安在了这里,吃喝方面比张家那边方便不说,而且私密性也更强一点。 潘应从后备箱把行李拿下来,也没客气,上楼自己挑了间房。 “这里真不错,附近还有没有要卖的,帮我问问,我也买一栋,跟你做邻居怎么样?” “你要是喜欢,直接住这里就是了,反正就我一个人。” 何舟说着递上了一杯水。 “我可不在这里碍事做电灯泡。” 潘应瘪瘪嘴道。 “那我请你做这里的女主人呢?” 何舟突然道。 “喂,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下得去手?” 潘应被这句话问的猝不及防。 “生人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何舟接着道。 “不跟你废话了,赶紧去吃饭吧,我饿了!” 潘应没好气的道。 “你是在拒绝我?” 何舟忍不住叹气道。 “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主意!” 潘应直接挑起他的下巴,在何舟错愕的眼神中,手一挥,“走,去吃饭!” 火锅店依然还有不少人,两人选了个小桌子,对向而坐。 菜开没上来,两人抱着手机,开黑。 一波团战之后,对面死了三个。 “哎,对方复活了,撤退,撤退,你在那晃悠个啥啊!” 何舟不满的道。 “我野区万年蹲.....” 潘应惊慌的道,“啊,别抢我人头!” “我这是救你,你没血了!” 何舟气的要摔手机,“我就不该带你玩,明知道你是猪队友......” “男人,你这么说话会失去我的,你知道吗?” 潘应嘟着嘴道。 “那我还是失去你吧!” 何舟退出游戏,放下手机,以手扶额,“麻烦你打辅助的时候,下次跟团,一直不跟团,我不骂你,人家也得骂你啊!” “哼!” 潘应冷哼一声,配菜上来了,她自顾自的开始捞毛肚。 “喝一点?” 何舟启开啤酒,见她点头,便给她倒了一杯。 不知不觉中,两人喝了好几瓶。 回到家,两人躲屋里继续玩游戏。 天亮时候,潘应把被子盖在脑袋上,叹气道,“酒害人啊!” 何舟看着地上纸篓里那殷红的纸巾,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真傻,真的......” “你以为我是随便的人啊!” 潘应气鼓鼓的道。 “呵呵,造孽啊.......” 何舟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太大意了! 不该那么仓促的!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潘应咬牙切齿的道,“以前没发现啊!” “明天回去领证?” 何舟笑着问。 “不处处?” 潘应诧异的问。 “再处下去,我怕你老子拿刀砍死我。” 何舟站起身,穿上衣服,然后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什么没见过。” “呸!” 潘应脸一红,还是扯回被子,红着脸道,“你先出去!” “得,我先下楼,等你吃午饭。” 何舟下楼洗脸刷牙,然后买完早餐回来,潘应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楼上下来。 “你没有吹风机啊?” “我用得着那玩意?” 何舟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说完意识到什么,“我等会去超市给你买一个。” “谢谢。” 潘应反而有点不习惯他的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