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宠妾灭妻,她决然休夫嫁王爷》 第一章:随行出殡 “怪了,沈家送亲的嫁妆寿棺怎么又抬回来了?” “这你都不知道,太子府连门都没开,沈家那丑女羞愧难当,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啧啧啧,真是晦气。” “不是说宫内算出来她是福星,嫁给太子或者王爷冲喜,宫里那位便能大好了吗?” “什么福星,我看是扫把星还差不多,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活该。” ……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耳内,沈云熙不悦地睁开眼,刚想让同事小声些,才发现眼前漆黑一片,而且她平躺着几乎动弹不得,额头还火辣辣的疼。 怎么回事? 她不是趴在办公室午睡吗? 大段记忆铺天盖地涌入脑内,沉默了一会她才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穿到了与她同名同姓的太医令之女身上,而今日恰好是她与太子的大婚之日。 成婚成进棺材,她的心情都不能用无语形容了。 简直是依托答辩。 沈云熙伸手推了推,棺盖纹丝不动,棺椁内空气稀薄,加上原主两百来斤,狭小的空间内光是抬手都有够费劲的。 “太子居然随行出殡,这丑女死后倒是有福。” 沈云熙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还随行出殡,兔死狐悲假惺惺装什么好人呢,那她是不是也应该从棺材里蹦起来双手双脚赞颂他仁至义尽? “此言不差,依我之见,恐怕这丑女都要双手双脚赞颂太子殿下仁义了。” 沈云熙:…… 可以说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心里窝火,沈云熙索性用手撑着两侧内壁,猛吸一口气抬腿就是一脚。 也得亏原主够胖,浑身都是力气,棺盖被硬生生震开,几乎是飞了出去,一时间惊叫声哭号声,逃窜声不绝于耳。 “诈尸了啊啊啊!” “棺材板压我腿了,来个人挪一下啊!” 沈云熙身着大红嫁衣,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沈云熙!” 她闻声望去,只见华贵的软轿上下来一对男女,郎才女貌堪称般配。 当然,如果这人不是太子就更赏心悦目了。 身着金纹锦袍的陆长策皱着眉,脸色难看:“你居然没死?” 沈云熙收回眼神,抿唇从容地掸去身上的浮灰,“不但没死,还要占着太子妃之位,向圣上请旨赐一段好姻缘于你的红颜知己。” 法治社会不杀人只诛心。 这么想让她死,那她偏要活得比他们都好。 陆长策伸手将身量纤细的许妙卿搂进怀里,继而神色厌恶地看向沈云熙:“就算你没死,本宫也不会娶你的,唯有卿卿才是本宫心之所属。” 惊吓过后,人群又重新围了上来:“太子妃之位也是你这肥婆能轻易肖想的?” “就是,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别痴心妄想了。” 眼看这群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蹬鼻子上脸,沈云熙环视一周,然后冷笑一声,“圣旨赐婚名正言顺,你们这是要抗旨不遵?” 此言一出,吵嚷的人群立马静了下来。 怎么感觉这沈云熙跟以往不太一样? “况且也不是我非要嫁,当初太子殿下纷纷扬扬送来了好些书信,如今却不认了,倒不如好好当众念一念。” 第二章:还是把烂草根 说着,沈云熙果真从怀中取出一沓说厚不厚,说薄不薄的书信来。 多亏原主对这渣男够痴情,随身带着他写的情书,不然想一锤把他渣男名号坐实还真有些难度。 陆长策的脸色顿时难看,连带着身侧许妙卿的脸都白了白:“沈姑娘,殿下素来不会与外人通书信,会不会是有心之人利用了您?” “说得好。” 沈云熙鼓鼓掌,嘴角笑意不减反增,其中的嘲讽不言而喻:“我是外人,那这么说,卿卿姑娘就是有心之人了? 既然我是太子妃,姑娘又是什么身份才不算是外人呢?” 许妙卿一怔,竟直接落下泪来,柳眉细腰楚楚可怜,是个男人见了都难免会动心。 尤其是跟她虎背熊腰满身肥肉的形象一对比。 果不其然,陆长策方才还只是难堪,见许妙卿哭得梨花带雨立马勃然大怒:“沈云熙,你不过一介医女,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本宫的底线。” “不是试探。” 沈云熙挑眉纠正他:“是践踏。” 陆长策贵为太子,何时被这般辱没过,更何况口出狂言的还是根本配不上他的沈云熙。 他刚要发作,便听得沈云熙话锋一转:“我知殿下一心想要退婚,这样吧,我去劝说父亲同陛下,好让您免于陛下责难。 不过,是我休弃你。” 陆长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和本宫谈条件,还要休弃本宫?” 笃定他会同意,沈云熙没说话,只是环顾四周找了个纸砚摊,提笔唰唰写了几行,然后搁笔吹干墨汁,“按手印吧。” 见陆长策犹豫不决,许妙卿泪光闪烁,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殿下,您怎可受此折辱……” 本来拉不下脸的陆长策闻言几乎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无妨,只要是为你,本宫做什么都甘愿。” 等按完手印,陆长策将契书往沈云熙面前一甩,面带讽刺道:“大婚当日被休传出去确实狼籍,算是本宫给你一条生路。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见得有人愿意娶你。” 沈云熙神色自若,弯腰将契书捡起来慢条斯理地叠好,眼神中满是素日从不会出现的冷冽:“有没有人愿意娶是我的事,倒是殿下,这么爱随手乱扔,应该也喜欢捡吧。” 言罢,她将手中书信一撒,头也不回地离开。 信纸被风吹散裹挟,大片大片散落在街道和人群的手中,人群立马又重新沸腾起来,嘈杂的议论声中衬得那道红色身影越发肆意。 没料到她真的敢这么做,陆长策气得几乎发疯,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就是一脚:“蠢货,还不快疏散人群,把信捡回来!” 几个侍卫闻言赶忙照做,刚把百姓赶得差不多,就见一辆装潢低调的马车驶至一旁停下。 随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竹帘,声音矜贵清冷:“沈姑娘请留步稍待。” 那人说话间夹杂着几声轻轻的咳嗽,虽然未曾露面,言语中却难掩虚弱。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沈云熙有些意外地顿住脚,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算是来帮太子说话的,她也绝对不可能吃回头草,更何况陆长策还是把烂草根。 “小二,你来。” 第三章:吃相难看 陆长策神色慌张地推开许妙卿,一路小跑到马车前,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六叔怎么来了,可是有何吩咐?” 六叔? 那个深居简出的病秧子淮南王? 沈云熙努力回忆一番,也没能找到关于他的更多信息。 果然很深居简出。 “无他,你父皇身体已经痊愈大半,召你明日进宫,我顺路通传一声。” 那道清越的声音顿了顿,“另外,有些事还是自己做好些。” 陆长策愣了愣,随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六叔这是何意?” “义利难兼,为兼得而不两全者,末也。”言罢,他放下帘子抿了一口茶。 沈云熙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就是变相指责陆长策吃相难看吗。 陆长策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一般,碍于陆锦州的面子还是应了一声,只是转身时看着沈云熙的眼神好似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一般:“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攀上六叔。” 本着能气死一个渣男就气死一个,为社会做贡献的原则,沈云熙笑吟吟地回了一句:“那你小心我明天就成你六嫂了。” “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长策刚嗤笑一声,便听得马车里的男人淡淡出声:“婚期未定,且待钦天监算良辰吉日。” 沈云熙的笑差点没端住:“什么?” 不仅是她,连带着陆长策和许妙卿的神情都万分微妙,说是活吞了一只死苍蝇都不为过。 他没有重复第二遍,倒是侯在一旁的侍从打起前帘:“属下流风,请王妃上车。” 沈云熙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体量,“这不太合适吧。”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怎么个个都要她成婚冲喜,她是什么香饽饽吗? 倒也不是别的,她怕路上一个颠簸,把那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给压坏了。 “王爷不宜见风,烦请王妃速速上车。” 不待沈云熙内心腹诽完,流风就冷着脸催促,摆明了不容她拒绝。 似乎别无他选,沈云熙只得提起繁冗的嫁衣上车。 最先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双修长如玉的手,紧接着就是男子精致到几乎看不到一点瑕疵的面容。 夕阳隐约透进来几分暖色镀在他的侧颜,投下一片立体的阴影,却还是掩盖不住苍白的病态。 只能说不愧都是姓陆的,陆长策容貌已经算得上是中上等,放到陆锦州面前却依旧完全没有可比性。 陆锦州玉冠束发,一身白衣如雪,抬手将一盏茶推到她跟前:“并无美酒,唯有热茶一盏招待。” 沈云熙从美色中回过神,紧接着在他面前坐下,下意识伸手想翻病历本:“什么症状,持续多久了,有没有感觉到盗汗低热或者出现咯血的情况?” 陆锦州抬眸,看似温和的眼底没有半点情愫:“看不出来沈姑娘还通医理。” 沈云熙神色一僵,赶忙收回手打了个哈哈:“王爷抬举了,通医理称不上,小打小闹而已。” 职业病犯了,忘了原主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柴,差点露出马脚。 陆锦州摩挲着玉扳指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叩木案,流风就驾驶着马车往王府驶去。 至于陆长策则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捡完所有书信才得以回府,毕竟陆锦州还顺手留下一人监察。 第四章:心头血 不消一刻钟,马车又忽地停了下来,一道黑影掠过,流风便递了一张字条进来:“王爷,是宫内加急的密信。” 一般扯上密信绝对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陆锦州看了字条后微微蹙眉,“掉头回去。” 尽管他什么都没透露,但沈云熙隐约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就不用去了吧。” “沈医令尚在宫中。” 马车中烛火摇曳,显得气氛出奇的安静。 “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沈姑娘误会了,并非胁迫,而是事实。” 陆锦州鸦羽般的睫毛微颤,低头抿了口半凉的茶水,语气疏离道:“砧板上的鱼只能看到刀,却不知鱼的命运素来如此。” 沈云熙无言。 这陆锦州跟他们就是一伙的,没一个好东西。 但他说的没错,她本来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当下的处境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虽然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但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待更夫打了丑时四更,马车才一路畅通无阻驶入宫内,直奔寿康宫而去。 沈云熙掀开帘子,远远的就瞧见宫外黑压压跪倒了一大片人,为首的正是她爹,太医令沈知经。 太后身体抱恙,为何要她来? 即便是冲喜,她嫁也嫁了,是陆长策见陛下龙体痊愈才临时起意拒婚。 难不成太后突发恶疾,将缘由都归结到了她身上? “疼啊,哀家头疼啊!” “一群废物,这点小病都治不好,要你们干什么吃的!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殿内传来皇帝暴怒的斥责声,紧接着又一个太医被惊恐万状地拉了出来。 “陛下息怒,太后娘娘的头风是慢疾,此刻施针服药都见效甚微。” 沈知经禀手回话,背后冷汗浸湿大片衣袍。 皇帝陆禹背着手踱步出来,面色阴沉如水:“朕还没治你的罪,你倒敢开口为他们脱罪。 且不论别的,沈云熙可来了?” 沈知经闻言面如死灰,只得卑微而又艰涩地对皇帝磕了两个响头:“微臣斗胆一言,以心头血为引治病闻所未闻……” 皇帝本就余怒未消,闻言更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庸医,既然你医不好太后,就让你女儿来医,否则朕看你也不用留了,直接株连九族!” 沈云熙见状快步上前,不卑不亢地出声行礼,“臣女拜见陛下。”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收回眼神又进了殿内。 贴身伺候的太监周福全一甩拂尘,笑眯眯地对她比了个手势:“沈姑娘随咱家来。” 沈知经情绪激动,刚想起身将沈云熙拉过来护在身后,却被几个同僚死死按住:“使不得啊沈大人!帝王一怒血流千里,若是抗旨不遵,那后果……” “微臣以命担保,心头血治病乃是无稽之谈!” 沈知经没有理会他们的劝告,振臂高呼,不过却无人应答。 沈云熙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悲愤的沈知经,然后继续跟着周福全往里走。 殿中一片狼藉,原先名贵的花瓶摆件依旧精致,只不过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十几个宫女跪在两旁瑟瑟发抖,紫金屏风后则是不断传来太后的哀嚎:“哀家的头啊……” 第五章:要她的命 周福全将她引到偏殿,端来碗同匕首放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的笑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沈姑娘,劳您受累。” 待沈云熙接过匕首,他又好声好气地补充了一句:“国师叮嘱过,定要心尖上的血,药效最好。” 沈云熙看了一眼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心里忍不住发笑。 什么狗屁国师,这哪里是取药引啊,分明是要她的命。 活菩萨没见过,头一次见活阎王,把杀人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也真是别具一格。 “可否让我瞧瞧太后的症状?”沈云熙收起匕首深呼吸一口气道。 “怎么,沈姑娘也想学沈太医把脉?倒是有闲情雅致。” 周福全轻慢地笑笑,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那咱家还是要劝你一句,莫要白费功夫的好,太后娘娘可等不得。” 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等死,要么拼死一搏。 虽然没有把握,可除了自己,她无人可以依仗。 心里决断罢,沈云熙当即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镯子塞到周福全手中,“烦请公公通融。”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做什么,客气了不是?” 周福全嘴上推脱,下一秒镯子便到了他怀里:“沈姑娘年纪轻,听不进劝也无可厚非,咱家就说您一片赤诚,想亲眼看着太后娘娘好起来,如何?” “有劳公公。” 周福全毕竟是皇帝心腹,出去三言两语就让皇帝点头同意了。 “沈姑娘可莫要起旁的什么心思,禁军可都在外头候着呢。” 紧接着周福全将她带到屏风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 沈云熙会意将匕首交出去,才得以绕过屏风。 “滚!都给哀家滚出去!” 沈云熙堪堪侧首躲过迎面砸来的玉盏,不禁感慨太后的准头。 头痛成这样还扔这么准,是有点运动健将的天赋在身上的。 她一年面对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配合的小老太太见得多了。 还是个爱美的小老太太,纵使疼得厉害,头上的金簪步摇,翡翠玉饰该戴的一个没落。 沈云熙绕过地上的残渣碎片走到她身边,熟练地扬起一抹职业的微笑:“太后息怒,生气会加快血液循环,进而引起脑供血不足,严重的话甚至会诱发脑溢血导致瘫痪。” 太后捂着额角,气息不稳地哼了一声:“你便是那沈家的?” “是。” 见太后没有那么抵触,沈云熙在她身边坐下,伸手缓缓按摩几个能缓解疼痛的穴位。 才按了几下,太后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过如此罢了,国师不是说你的心头血可以缓解头风之症么? 如此拖延时间,你想哀家活活疼死?” 听到她这么说,沈云熙只能无奈地收回手。 确实是偏头痛,也没有什么中毒症状,对于老年人来说很常见的病。 就算是科技发达的现代,就连布洛芬也达不到立刻止疼,更何况这种条件还没有布洛芬。 可要她把命以这种荒谬的方式送出去,她不甘心。 第六章:用国师性命担保 【是否绑定系统,使用1福气值兑换指定药物*1?】 沈云熙一愣,再三打量太后的神情,确认只有自己能听到那道机械的声音后,才迟疑地默念了一句是。 这……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方式吧。 【09系统接入成功,宿主绑定成功,任务对象寻找中……】 【任务对象已成功绑定,福气值+1。】 【兑换成功,福气值已扣除。】 等她回过神,手心已经多了一颗胶囊。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这样了。 沈云熙顿了顿,旋即转身给太后倒了盏茶:“其实国师已经为太后寻到了一味奇药,服下后不消一盏茶时间便能见好。” 说着,她捏着胶囊将颗粒倒进温水中,让颗粒完全溶于水。 直接把胶囊拿出来必然会引起猜疑,这么服用虽然药效差一些,但总好过前者。 太后神情瞬间凌厉,眼底满满的都是戒备:“大胆沈氏,你鬼鬼祟祟在里头动什么手脚?” 知道皇族疑心重,沈云熙转过身取出刚才向周福全要的银针,当着太后的面试毒,又自己喝了一口,这才递给她。 “太后娘娘也瞧见了,臣女已以身试毒,您若是嫌弃或仍信不过,大可以换一盏,不过或许旁的玉盏有问题呢?” 想了想,沈云熙又加上一句:“臣女敢用国师性命担保。” 那狗头国师不是喜欢算她吗,不着急,慢慢算,以后多的是他吃好果子的时候。 太后一时语塞,偏偏头痛又发作得厉害,压根说不出话。 不配合吃药的老人很多,所以有时候就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沈云熙叹口气,抬手束束碍事的袖子,“首先臣女没有不敬之意,其次,臣女没有不敬之意。” 说罢,她直接捏住太后的双颊,几乎是强迫似的往里灌,灌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不要大喘气,会呛到。” “来……来人啊!咳咳!” 周福全闻声立马冲了进来,脸上又惊又惧:“沈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来人!速速拿下!” 一群侍卫闻声立刻冲进来将她团团围住,连在偏殿小憩的皇帝也赶了过来。 沈云熙举起手表示自己不会挣扎,紧接着就被四人擒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四个人,可能是她体格看着比较壮实。 兜兜转转,她还是跪到了自家亲爹旁边。 “沈知经,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居然意图行刺当朝太后!” 皇帝暴怒的声音由远及近,“怎么,料定你于朕有恩,断定朕不敢株你九族不成?!” “臣惶恐,臣不敢,皇上明察!” 沈知经跪拜在地,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话,愣是不认罪。 皇帝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不敢,待会儿朕再治你们的罪。 周福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太后传太医!” 周福全唯唯诺诺地瞥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凑到皇帝耳边小声道:“陛下,太医可都在这儿了。” 虽然是实话,可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皇帝怒火中烧,抬腿踹了他一脚:“那就去请国师!” 第七章:将你择出沈家 都说伴君如伴虎,周福全哎哟叫唤两声,哪儿还敢再耽搁,一溜烟就跑往国师的明渠宫跑去。 “至于沈家女……”皇帝重新将不容置喙的眼神投到沈云熙身上:“暂行收押,秋后问斩。” “沈家世代入太医院,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还望陛下高抬贵手啊……” 眼见皇帝面色愈发不善,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低头把地上的沙砾翻来覆去数了个清楚。 好在这时内殿又传来些动静,皇帝这才冷哼一声拂袖入内。 皇帝走后,一众人等得以喘息,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抹了把额上的汗珠:“总算是有惊无险,好在没有株连九族,就是可惜……” “是啊,一点心头血罢了,何必做傻事呢。” 沈云熙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也没有要反驳他们的意思,只是下意识收紧手指。 她在赌,赌事情会不会出现转机。 久久没有出声的沈知经突然动了动,不着痕迹地将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心。 沈云熙一愣,下意识看向他,却见两鬓发白的沈父垂着头,声音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此药务必贴身保管,夜间服下,假死脱身。” 明知原身不着调,宁犯欺君之罪也还是要护下她。 沈云熙心头泛起些暖意,眼眶也不受控制的酸涩。 很快皇帝又神色古怪地出来了,看向沈云熙的眼神不再阴冷,只是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太后头风之疾已缓,沈家女……赏。” “谢陛下恩典。” 众人哗然,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齐聚在沈云熙身上,连马车中的陆锦州也有些许诧异。 众太医都束手无策,她是怎么做到有惊无险脱身的? 沈云熙手心微微沁汗,直到此刻尘埃落定才松了口气。 虽然还没弄明白那个福气值怎么获取,至少得知了系统给的药没问题。 “罢了,既然太后已经无事,都回吧。” 知道就算把人盯成筛子也问不出什么来,皇帝只得头疼地摆摆手,把跪了一地的人都打发走。 这一闹就是一个时辰,眼看着都快到上朝的时候了。 目送皇帝离开后,沈云熙将沈父扶起来,神色从容道:“太后的头风之症眼下已得舒缓,后续再辅以药物慢慢调理即可,眼下回去休息要紧。” 不然就会像她一样猝死,长点心吧她爹! 沈知经深深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眼底说不清是不舍还是自责:“你跟淮南王一同回罢,太医院琐事繁多,爹得留下。” “随身带着假死药,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沈云熙将锦盒交还沈父,说着还叹了口气。 沈父也沉默无言,半晌才对她摆摆手:“去吧……淮南王虽身子骨弱些,好在为人淡泊,与为父也有些交情,想必不会同太子一般为难于你。 冲喜一事非为父所愿,但若能将你择出沈家,也好。” 至于要把她择出沈家的原因,虽然沈父嘴上不说,沈云熙多少能猜到几分。 皇帝先前病重,想来太医院的日子也不好过,动不动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试问即便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又能扛得住多久呢。 第八章:她还是后妈 就像是头上日日悬着一把利刃,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取人性命。 看来还得劝她爹卸下太医令一职,就算是开个小医馆也好过提心吊胆一辈子。 但眼下还有一桩棘手的事。 沈云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显然很不情愿:“冲喜一事当真没有寰转的余地了吗?” 沈知经摇头:“太子悔婚传出去到底难听,况且圣旨已下,只等钦天监算吉日成婚了。” 跟那陆锦州说得倒是一般无二。 没想到她刚穿越过来就喜提便宜相公一枚,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陛下同淮南王乃血亲手足,有淮南王妃的名号在,只要你不犯下滔天大错,想必都能受其庇护。” 沈云熙微微泄气,对此也只能认命。 她要是违抗圣旨,连累遭殃的只有沈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沈父为她谋划打算到这步,她不能反过来恩将仇报。 就在父女俩二人交谈时,流风冷着脸走了过来,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夜间寒凉,王爷身体吃不消,该回府歇息了。” “快些去吧,莫要让王爷等急了。” 言罢,沈知经又朝着马车的方向作了个揖,“往后便有劳王爷照拂熙儿了。” 沈云熙其实不喜欢这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可最后还是听了沈父的话,跟着陆锦州回了王府。 政治联姻而已,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找机会和离。 而且她这么胖,就不信这陆锦州看惯了外面的莺莺燕燕,回来还能忍得了她。 沈云熙舒了口气,顾不上许多,跟着陆锦州安排的婢女在厢房歇下,脑子里一直想着福气值系统的事,不知几时才沉沉睡去。 翌日,沈云熙刚倦怠地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探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听玉香姐姐说日后你就是淮南王妃了,真的吗?”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好奇地歪着头,葡萄一样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真。 “姑且算是吧。” 沈云熙有些好笑,学着他的样子歪头逗他玩:“那你这个小团子又是谁啊。” “才不是小团子呢,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团子气呼呼地跺跺脚,声音也奶声奶气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尽管年纪小没长开,但眉眼间依稀辨得出几分熟悉之色。 ……漂亮。 感情她还是后妈。 沈云熙无奈扶额,不过转念一想,以原主这种条件能当上后妈也实属难得。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小团子皱着眉,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我叫沈云熙,你呢。” 小团子吐了吐舌头:“我叫无忧,你以后要陪我玩!” “殿下,您怎么偷偷溜进来了!” 小团子口中的玉香见厢房的门大开着,眉心一跳,当即进来将他抱了起来:“王爷特意吩咐过,让您不要乱跑,更不能扰了王妃清净。” 说着,玉香还颇为忌惮地看了她一眼,检查无忧身上有没有留下淤青之类的伤痕。 毕竟沈家这位是京城出了名的泼辣蛮横,听说先前还以凌虐孩童为乐,跟地痞无赖没什么区别。 第九章:藏这么深 沈云熙深知原身有多劣迹斑斑,对玉香明晃晃的猜忌虽然无奈但也能理解。 不过这倒是提醒她了,恶毒继母这个人设用在和离上刚刚好。 无忧到底还是个孩子,被玉香摆弄了半天有些不耐烦,晃着腿又跳了下来:“你们都不陪我玩,哼!” 说罢,他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玉香拿他很没法子,好在确认了他身上没留下什么淤青,这才转身看向沈云熙:“王爷方才已经下朝回府,王妃也该起来梳洗用午膳了。” “好。” 沈云熙应了一声,起来随意捯饬了一番,因为不认路又揪了个婢女,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到前厅。 陆锦州同小团子已经在桌前坐下了,玉著摆放整齐,似乎还没动筷,应该是在等她。 不过很显然小团子没那么好过,因为陆锦州正在检查他的功课。 看不出来陆锦州已经是几岁孩子的爹了,藏这么深,愣是半点风声都没走露。 眼看小团子支支吾吾背不出一句,陆锦州薄唇轻抿,周身温度像是三月天落了场雪,说不上来暖和还是凉。 余光瞥见沈云熙来了,他将书递给玉香,淡淡说了句:“接着往下背,明日继续检查,先用饭。” 小团子委屈地撇撇嘴,一把抱起团凳挪到沈云熙身边,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对于他的小孩子脾气,陆锦州什么也没说,只是执起玉著慢条斯理地吃饭。 待陆锦州动筷后,玉香便上前给小团子和沈云熙布菜:“不知王妃有何喜好同忌口,届时列与奴婢送到膳房即可……” “我不要吃这个!” 沈云熙还没吃两口,就听得原先安静的小团子突然大吼大叫起来,甚至还抬手将碗打翻,菜肴汤饭撒了一地,好不狼藉。 玉香吓得不知所措,连忙跪下请罪:“小殿下息怒……” 陆锦州放下筷子,略有些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无忧,你又在使什么性子。” 无忧没说话,低头径直跑了出去。 望着他跑走的背影,陆锦州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吩咐流风跟上去,防止他乱跑出什么岔子。 都说后妈难做,于是沈云熙闷着头一个劲干饭。 无所谓,她不会出手。 反正迟早要和离,没必要管陆锦州的事,而且她也管不着。 心里刚这么想,结果下一秒脑海里就传来了系统09冰冷的提示音:【宿主请注意,若任务对象负面情绪过高,您将无法获得福气值。】 沈云熙:? 换句话说,也就是当陆锦州有正面情绪的波动,她才能获得福气值? 【是。】 漂亮,所以为了调剂陆锦州的心情,她不仅要当后妈,还得当个好后妈。 她宣布,恶毒后妈计划成功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沈云熙艰难咽下嘴里的米粒。 她连以后一个人在哪儿潇洒养老都想好了,就跟她说这? “我有要事要出府一趟。” 去吧去吧,最好是出去找新欢。 陆锦州接过玉香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指尖,随后淡漠地起身,“你身边若是没人侍奉,回头让玉香替你挑两个送去。 在府中随你做什么,就是别打无忧的主意,至于规矩,玉香会告知于你。” 第十章:陆家都是奇葩 言罢,陆锦州便离开了。 沈云熙放下碗筷,顿时没了吃的心思。 太后的头风无法根治,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 她必须捏着福气值在手里,否则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沈云熙将目光落在打翻在地的饭菜上,“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反应过来是在问她话,玉香连忙摇摇头:“未曾。” “那今日有做什么新的菜式吗?” “并未,先前都做过,理应不会出岔子才是……” 玉香苦着脸,本想好好倾诉一番,猛地想起面前的是沈云熙,又讪讪地挪开了视线。 见状,沈云熙也就识趣地没有再问。 毕竟她现在跟失信的老赖没什么区别,名声要多臭有多臭,要是有人愿意搭理她才稀奇呢。 当然了,陆家的都是奇葩,不算。 沈云熙略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要是她现在问小团子喜欢去哪儿呆着,估计玉香又要多心了。 等等。 外人并不知道无忧的存在,也就是说,这小团子应该没怎么出过府,不然怎么都该有些风言风语。 而陆锦州管他又严…… 那就好办多了,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最好骗了。 虽然这种手段有些卑劣……咳咳,都是为了后妈的安全着想啊小团子! 打定主意后,沈云熙就要出门,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特地问了采买后门的位置,结果刚到后院,一个小小的影子就神情幽怨地窜了出来:“你去哪儿,我也要去。” 沈云熙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小团子嗫嚅了一下:“我偷偷跟着你来的,她们都不跟我玩,我不想一个人。” 说着,小团子还可怜兮兮地仰头拽住她的衣角,“你是不是要走了,再多待一会儿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心疼,更何况还是总爱到儿科转悠的沈云熙。 瞥到远处追过来的流风,沈云熙来不及说更多,“想溜出去玩吗?” 听到出去两个字,小团子眼睛亮了亮:“想!” 得到小团子的答复,沈云熙当机立断把他扛在肩上,要来的钥匙也顾不上用,直接踹开门往外跑。 至于把门踹坏的费用等回来再赔。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流风,那只有目瞪口呆最为贴切。 看着沈云熙肥胖但灵活的身躯一溜烟消失在车水马龙的人潮中,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禀报消息,再加派人手出去寻。 见流风没有追上来,沈云熙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出逃未遂就被逮回去那也太丢人了,虽然她在人群中吃力穿梭也很丢人。 站在大街中央,切身感受到喧嚷的叫卖声和巷尾孩童的嬉笑声,沈云熙才猛地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而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只差没有把新鲜两个字写在脸上,东张西望的同时还不忘紧紧拉着沈云熙的手。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玩什么吃什么都买给你,好不好?” 沈云熙笑吟吟地蹲下身去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只觉得心都快被融化了。 第十一章:就跟狗一样 “想要那个!” 顺着小团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赫然是吆喝着卖各式纸鸢的小摊。 沈云熙了然,抬手轻揉他的发旋,“好,那我们一起去挑。” 像突然想起什么,小团子雀跃的神情熄灭些许,紧接着后退两步,有些怯懦地摇摇头:“不能去……” 尽管嘴上说着不去,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纸鸢。 “那你乖乖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我去买好不好。” 小团子小心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希冀。 走出几步之后沈云熙还不忘回头确认小团子有没有乖乖呆在原地,然而不过是转身付个银钱的功夫,那道小小的身影就不见了。 沈云熙深感不妙。 “无忧!” 肥胖的身躯经过刚刚的快速奔跑已经有些乏力,可是一想到小团子会出事,她还是焦急地寻了起来。 “沈家肥婆怎么在这儿,听说她昨日在棺材里头死而复生,怪异得很。” “难不成真是福星,不然怎么这样命大?” 不少人注意到她,当即三五成群地议论起来,但沈云熙此刻无暇顾及他们,只迫切地想赶紧找到无忧。 原本以为就几步路不会出什么岔子,没想到还是疏忽大意了。 沈云熙心中一阵懊悔,可是现在懊悔也没用,只能略喘两口气往前找。 按道理来说短短几秒,不可能跑远才对。 突然她停住脚步,屏住呼吸辨认着几道不大清晰的稚嫩童音。 “你居然还真敢再出来,都说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了,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 “什么?没带银子? 穿这么好的衣裳怎么可能没有银子,把他衣服扒下来,拿到当铺当了值好几个钱呢。” 说着,又是几记拳打脚踢的声音。 沈云熙眼皮一跳,即便巷子背光,昏昏暗暗的没什么光线,却依稀能看到一小团阴影蜷缩在在角落里。 “哈哈哈你们看他,是不是就跟狗一样,没爹没娘,连叫都不敢叫。” 为首的男孩捧腹大笑,像是在看什么极好的乐子。 但下一秒,他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踢翻在地,神情愣怔,像是没缓过来劲。 其他孩童先是惊恐,看清来人是臭名昭著的肥婆沈云熙,面上顿时浮上几分嫌恶:“你做什么死肥婆!” 沈云熙眼底再平静不过,至于这份平静下掩着几分怒火,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收回腿,不紧不慢地冷哼一声:“怎么,轮到别人对你动手的时候就不乐意了?” 一群孩子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孩子头扶起来,跟沈云熙离得远远的,私下交头接耳道:“卓老大,我们打不过那个肥婆啊。” 孩子头林远卓恨恨盯着沈云熙,不甘心地咬咬牙:“死肥婆,你给我等着瞧!” 沈云熙才没工夫搭理那群小屁孩,只是快步走到小团子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小团子浑身上下都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心窝处清晰可见几个脚印,白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更别提身上的淤青了。 可即便如此,他疼了也只是拧着眉,愣是一声没吭。 沈云熙又心疼又着急,摸着他的脸都不敢使半分力气,生怕按到伤口弄疼他。 第十二章:肯退一步是大度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听到沈云熙的声音,无忧有些麻木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毫无光亮,像是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他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沈云熙,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有,爹娘……” 言罢,大滴大滴泪珠从他眼眶滚出,一滴滴打在沈云熙手背上。 温热湿润,可就连那抹仅有的温度也转瞬即逝。 斗败的林远卓见状又得意地叉起腰:“哑巴哑巴没爹娘,垂着尾巴泪哗哗!” 不仅如此,其余孩子也跟着林远卓边笑边唱,并且越来越大声。 沈云熙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带着些警告的意味,随后伸手替小团子掸去身上的尘土,“没人教过你还手吗?” 小团子低着头没说话,但这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挨打了一声不吭甚至不还手,要么是经常遭受这种事,要么就是别人要他退步忍让。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是她把小团子带出来了,那她就应该负起责任,教他点别的。 流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无忧正骑在林远卓身上,抡起拳头按着他揍,而沈云熙环着手站在一旁满脸欣慰,只差没有指点几句。 “死肥婆你以大欺小!有本事你让他单独跟我打!” 林远卓被小团子一拳一拳揍得鼻青脸肿,毫无招架之力,偏偏嘴比骨头还硬。 沈云熙轻笑一声,“怎么,这不就是单独跟你打么,难不成你们一群人打他一个人才叫单挑?” 她这个吨位站在这儿镇场子,剩下几个小毛孩只能面面厮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是注意到流风来了,沈云熙也完全不慌。 她可是沈云熙啊,出了名的毒妇,当街欺负小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换句话说,这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就在沈云熙以为流风要上前将小团子拉起来带走时,流风默了默,旋即转身吩咐手下:“去巷外守着。” 言罢,他深深看了一眼沈云熙,随后也出了巷子,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沈云熙有些意外,但毫无疑问,流风等人的到来登时让几个熊孩子打了退堂鼓,林远卓也生了怯意,扯着嗓子嗷嗷大哭。 “无忧,可以了,我们回府吧。” 沈云熙一开口,无忧刚抬起来的拳头立马听话地放了下去,起身三两步跑到沈云熙身侧,紧紧捏着她的小拇指。 而林远卓则是被几个熊孩子搀着,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沈云熙收回眼神,俯身将纸鸢递给无忧,顺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做得很好,肯退一步是大度,但是一直忍让只会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人之所以有拳头,就是为了能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有还手之力,有保护别人的勇气。” 无忧接过纸鸢用力地点点头,随后又小声嗫嚅道:“但是还不想回府……” “那要做什么呢?” 无忧凑近她耳边小声嘀咕两句,沈云熙微微咂舌,回头看了眼巷口,有些为难:“你确定?” 第十三章:已经被耍过一次 沈云熙怎么也没想到,小团子不肯回府居然是想玩泥巴。 “府中不也能玩吗?” “玉香姐姐说会弄脏衣裳,而且……” 小团子嗫嚅了一下:“他不让我玩。” “谁?陆锦州?” 小团子抿唇点点头。 一想到陆锦州那副清冷如天上月的模样,确实不像是会让小团子玩泥巴的人。 沈云熙无奈扶额。 倒不是她同不同意的问题,主要是流风还在巷外守着,想再次卷着小团子逃跑有亿点困难。 就在目光下移时,沈云熙无意瞥到墙角的狗洞,当即福至心灵,让小团子先在一旁堆放的竹篾篓下躲好,自己则是一脸焦急地冲了出去。 “糟了,无忧钻狗洞跑出去了!” 流风一愣,“什么?” “无忧说他不要回府,刚刚钻狗洞跑了!” 先前已经被沈云熙耍过一次,流风有些怀疑,朝着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分散开去寻人,自己则是越过沈云熙肥胖的身躯,进到巷子里去查看是否有狗洞。 把小团子藏在竹篾篓下不是多高明的骗术,若是流风瞧得仔细些,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沈云熙心里捏了把汗,但还是佯装镇定,朝反方向迈开步子喊了几声假装寻人:“无忧!无忧!” 果不其然,流风没有再查看旁的细节,而是转身出了青石巷,急匆匆没入人群。 坏就坏在,虽然这样满足了小团子的心愿,但是把流风他们折腾得够呛。 沈云熙对着流风的背影默念一句抱歉,确认没有人跟着她以后才回到巷子,抱着无忧折返来时经过的一片树林。 已经搜过的地方他们应该暂时不会那么快再来搜,这样小团子还能多玩会儿。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毕竟不轻,沈云熙将他放下来后,小团子就雀跃地举着纸鸢在前头蹦蹦跳跳,活像脱了缰的小马驹。 也只有这时,他脸上的笑才不是小心而勉强的。 不枉费花了这么大力气,就是自己这一身肥肉真的该减减了,走几步路都喘,更别提剧烈运动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能要她半条命。 到时候别太后偏头痛还没发作,她就三高综合征又嗝屁一次。 打定主意后,沈云熙喘口气,跟在小团子身后继续慢悠悠地往林子深处走。 不多久,两人便瞧见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横贯在树林中央的空旷草地,溪水在和煦的日光折射下显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时不时还有银鱼跃出水面,翻起剔透晶莹的水花。 小团子兴奋不已,啪嗒啪嗒跑上前想抓鱼,结果没注意一脚踩空到溪水里头,好在水不深,沈云熙赶紧把他提了回来。 无忧瑟缩了一下脖子,没等来沈云熙的说教,反而见她笑得前仰后合:“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知道的是抓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当鱼呢。” “哼,才不是呢。” 小团子皱着鼻子朝她吐吐舌头,蹲下身捡了一根树枝挖泥巴玩。 而沈云熙则是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揪了几根狗尾巴草,看着他玩泥巴。 第十四章:明日还会在吗 没过多久,流风果然寻了过来,面含愠色对两人生硬道:“请二位回府,王爷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沈云熙跟小团子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大致意思是——凉了。 “陆锦州会发火吗?” 被塞进马车后,沈云熙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小团子乖乖窝在她怀里,手里捏着她编好的草兔子,闻言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会。” 沈云熙刚松口气,就听得小团子补了一句“:但是会生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嗯……可怕。” 不会发火固然好,问题是生气和发火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沈云熙心里拔凉拔凉的。 09难得出来冒泡:【友情提醒,情绪波动的下限临界点为50,数值低于50将会按照负面情绪比例扣除您拥有的福气值点数。 若您的福气值为0,下一次获得福气值时会自动扣取。】 “那他现在心情数值如何?” 【数值探测中,请稍后……】09机械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嘀了一声:【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您想听先哪个?】 “坏消息吧。” 本身他们跑得就不远,更何况这会儿还坐着马车,回府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想到这里,沈云熙有些烦躁地挠挠头。 “坏消息是没有好消息。” 沈云熙:?你最好有事。 见09迟迟没有下文,沈云熙感觉自己都快气出内伤了,却还是忍不住追问:“所以呢?” 【所以任务对象此刻情绪数值为49,扣除您1点福气值。】 漂亮。 这波属于出师未捷身先死,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还好,她还有小团子这张底牌。 能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就全看小团子的了,前期逆风问题不大,只要后期能逆风翻盘就行。 跟她预想的一样,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沈云熙将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小团子叫醒,牵着他的手进门。 小团子,后妈是真的爱你,到你回报善良后妈的时候了。 陆锦州玉身长立,负手站在梨花木雕就的窗前,听到动静后只是淡淡回头瞥了一眼。 好巧不巧的,沈云熙恰好抬头,对上了那双清雅淡漠的眸子。 天色昏暗,府中各处都掌了烛,那人眉目晴朗,于桌边端坐,如玉般剔透的修长大手就那样随意执起一盏茶,却像是在人心尖上拨弄了一番。 沈云熙看得有些恍惚,直到流风冷冷伸出胳膊拦住她:“王爷的意思是王妃回后院沐浴休憩即可。” “什么意思?”沈云熙回过神来,垂眸看了一眼小团子:“我不能一起进去吗?” “是。” 虽然不放心,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没事的,别害怕,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好了。”见小团子把衣角攥得乱七八糟,沈云熙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道。 “好……”小团子欲言又止,低低嗯了一声。 “真乖。” 沈云熙收回手,转身刚准备回后院换身衣裳,没成想无忧又突然小跑两步拽住她:“你……你明日还会在吗?” 第十五章:憋坏事小 小团子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些许哭腔:“可不可以跟玉香姐姐一样陪着我?” 沈云熙刚想回答,陆锦州就沉沉唤了一声:“无忧,进来。” 小团子还是畏惧陆锦州的,闻言他下意识松开手,慢吞吞地挪到门槛前,又不舍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才进去。 “王妃请回。”见沈云熙迟迟不走,流风遂出声赶人。 公报私仇不带这样的吧,报应来得这么快。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冷面无情。 沈云熙叹口气,揣着些担忧回了小院。 玉香已经同她挑好了待奉的婢女,瞧着有些青涩冒失,名唤玉桑的。 “王妃回来了……王妃?” 玉桑迎出来,看到沈云熙在泥坑里打了几个滚似的模样时,吓得说话都磕巴了一下:“奴婢这就去同您准备热水。” “有劳。” 沈云熙朝她点点头,也不急着坐下休息,而是跟在玉桑身后一路从前院到柴房。 终于,玉桑抱着柴火停下脚步,有些不大自在地看向沈云熙:“王妃可是有旁的吩咐?” “没有。”沈云熙摇摇头,然后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对了,你来府上多久了?” 玉桑想了想,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年该是第三年了,但是玉香姐姐总说我做事毛手毛脚……” 话还没说完,她手上的柴薪一个不留神就滚了一地。 沈云熙有些好笑:“我来帮你吧,你细胳膊细腿的,哪儿抱得动这么多。” 玉桑正跪在地上捡柴,闻言又惊又怕地摆摆手:“不行不行,怎么能让王妃做这种粗活。” “为什么不能做?”沈云熙不由分说将柴拢好抱起来,甚至还有余裕拉她一把让她站好。 “因为您是主子……”玉桑盯着她手中的柴火干着急,“要是让玉香姐姐知晓,又免不了一通说教了。”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说着,沈云熙淡定地迈出柴房:“你若是过意不去,就多同我讲讲无忧的事吧。” “唉?” 玉桑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小殿下的事?” 她的神色有些为难,但很快又下定决心一般小声开口:“其实奴婢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大家私下里偶尔提及的时候,说小殿下非王爷所出的也有,说小殿下是……”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忌讳,玉桑四处瞧了瞧,确定没人经过才继续道:“是流落在外被寻回来的也有。” “那无忧的生母呢?” “不知道。” 玉桑摇摇头:“王爷待小殿下总是严厉得很,先前还好些,可是自从那一遭小殿下偷偷跑出去玩之后,王爷就再也没让小殿下出过府了,连念书都是请私塾先生来府上。 今日您带小殿下逃……不是,跑出去的事全府都知道了,好在王爷没有怪罪于您。” 说起这个,沈云熙心里就无言泪千行:“你可能不信,我宁愿他罚我,怎么罚都行。” 就是别有气憋心里啊! 憋坏事小,扣她福气值事大。 第十六章:死路一条 玉桑奇怪地看她一眼。 王妃跟传言中的不太一样倒是没什么,怎么感觉……思考方式有些清奇呢? 大致了解完无忧的情况,沈云熙就明智地没有再问别的。 虽然她也很想打听一下陆锦州的喜好,但是现在不管她做什么,在别人眼里看来都是心怀鬼胎,所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等沐浴完,换了身干净衣裳,饥饿的感觉才叫嚣而出,沈云熙摸着满是赘肉的肚子,一时居然纠结要不要用饭。 饿是真饿,但是原身胖也是真胖。 更何况前世她不说骨感美,好歹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纤细的地方恰到好处,两者一对比,她对身上这些脂肪实在是接受无能。 要不就不吃了吧? 就在沈云熙内心天人交战时,玉桑打起帘子进来,手中捧着三层红木食盒:“王妃,膳房将晚膳送来了。” 说着,她掀开食盒,将精致的菜肴一道道端出来摆放在桌上:“早些时候沈太医特意托人送了信来,说您爱用肉食,所以膳房特意做了口菇肥鸡,肉片焖玉兰片,熏肘花小肚。 原先还有一道羊肉卧蛋粉汤,不过热了一回影响口感,于是就没有送来,膳房的赵婆子是这么说的。” 若只是玉桑报菜名倒还好,偏偏香味一飘出来,沈云熙就忍不住直咽口水了。 该说不说,淮南王府的厨子个个手艺精湛,她用午膳的时候就发现了。 “等等,只有汤热了一回?” 若她们回来的晚,推迟了用膳时间,应该不止热汤才对。 “汤都是提前用小火慢熬,这才放凉了。”玉香应了一声,随后有些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听说王爷和小殿下都没用膳,想来是互相怄着气呢。 每每这时候,大家就提心吊胆的。” “怎么说,陆锦州还苛待下人吗?”沈云熙拧了拧眉。 “不不不,王妃您误会了,没有的事。” 玉桑闻言连忙摆手否认:“王爷待我们很好,从不会苛责下人,只是同小殿下怄气时难免心情欠佳。 总之,等您自己感受过便知晓了。” 言罢,玉桑刚想退出去,却又被沈云熙开口叫住:“那膳房可还有糕点?” “您要用糕点吗?好像奴婢这就去膳房要些来。” “好,辛苦你了。” 等玉桑走后,沈云熙捏着虎口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唤出09来。 “陆锦州现在心情值是多少?” 【正在为您查询中——任务对象情绪数值为40,将扣除您10点福气值。】 要不是已经在桌前坐下,沈云熙都想当场昏过去,然后再也不用管陆锦州这烂摊子。 为什么偏偏绑定了这么个冷面王爷,别说情绪波动了,她就没看见他笑过。 绑定陆锦州死路一条,她说的。 虽然内心如是消极一番,但日子该过还得过,小命该保还得保。 沈云熙认命地叹口气,然后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肉。 还好她爹通关系给她送了后方补给,果然人在失意的时候只有吃肉才能补回来。 第十七章:就像赌徒 至于减肥的念头,已经暂时被她抛之脑后。 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一大一小两个人打太极。 后妈难做啊! 沈云熙长长叹了一口气,等玉桑取来装着糕点的食盒,她才整理好心情,接过食盒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二人此刻在哪儿?” “方才问过玉香姐姐一回,都还在书房呢。” 玉桑跟在她身后,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您是要给王爷和小殿下送吃食吗?” “是,可是有何不妥?” 玉桑迟疑了一下:“王爷并不喜甜食,您送去的话……可能王爷不会领您的情。” “那无忧呢?” “这……小殿下倒是爱吃。” “那就对了,只要无忧爱吃就行。” 既然陆锦州发这么大火,说明最能左右他心情的也就只有小团子了。 不再耽搁,沈云熙赶紧提着食盒往前院赶。 毕竟每掉1点情绪值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好不容易穿过回廊跑到陆锦州的书房前,跟先前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在拦她。 沈云熙微微昂首,看着目不斜视的流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果然天道好轮回,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信吗?”沈云熙挤出一抹笑,就是有点勉强。 流风没理她,依旧勤勤恳恳地把守在书房门口,就跟面前没她这个人一样。 “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但你总得给我改正的机会吧,是不是?” 流风依旧不为所动。 沈云熙急了:“做人不能这么小气!” 流风瞥她一眼,除了嫌弃,一丁点别的意思都没有,换言之也就是满满的嫌弃。 看他这样是不会放自己进去的了,没法子,沈云熙决定先探听一下里头的情况。 可惜的是,她侧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这俩人在屋里头到底干什么呢,生闷气冷战,谁也不理谁吗? 小团子是小孩,陆锦州也是小孩吗? 【温馨提醒,任务对象情绪值已跌至39,请宿主注意并合理调节。】 不是,兄弟,冷战什么的无所谓,倒是别殃及池鱼啊! 听到09冷冰冰的声音,沈云熙的心也随之凉了半截。 她现在就像赌徒,把宝都押在陆锦州身上,然而陆锦州这厮却让她输得这么彻底。 沈云熙悲从心中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脚踹开今天第二扇幸运门。 流风猝不及防,但是一想到她不是没这么干过之后居然又觉得很正常。 这一声巨响果然立马引起了屋内陆锦州的注意,与其说现在才引起,不如说从沈云熙跑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罢了,让她进来吧。” 流风本来想硬生生把沈云熙拉出去,听到陆锦州开口,便收回手低头退了出去。 陆锦州的书房陈设极为朴素低调,除了门口两侧插着玉兰花的半高花瓶,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遮挡物。 因而沈云熙一进去就看到小团子跪在地上,而陆锦州则是坐在书案前,手持书籍不紧不慢地翻看着。 第十八章:父子俩一个德行 “有什么事。” 陆锦州抬起眸子,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只是乌木般的瞳孔中却明晃晃地含着些不容忽视的冷冽,将这份优雅衬得近乎冷漠。 “听玉桑说你和无忧都还没用饭,我就带了些糕点来。” 陆锦州看了一眼食盒,没什么反应,修长指尖又翻过一页看起书来。 而小团子看到她来了,大大的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让人好不心疼。 但是一旦对上陆锦州,那抹委屈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把闹脾气诠释得淋漓尽致。 该夸父子俩一个德行吗? “今日之事,没有下次。” 伴随着悉悉窣窣的翻页声,陆锦州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气息,周身气压也低得惊人,明明只是简单几个字,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难怪玉桑会那么说。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有人陪同在侧的话……” 不等她说完,陆锦州就冷哼一声,极为不悦地放下书,清冽的声音有如冬日寒风,哪怕是只言片语都刮得人生疼:“如果你脖子上的不是摆设,就不要慷他人之慨。” 没有了解情况就把小团子带出去是她欠考虑,这是事实,沈云熙哑口无言,偏偏陆锦州只是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却没有要罚她的意思。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给她定罪呢,就在这儿僵持着实在煎熬。 “话说完了?那就出去。”陆锦州捏了捏眉心,明明话语中难掩咳嗽,心情也差到极点,偏偏什么都憋在心里,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你求我啊。” 沈云熙也是被这种情况搞得头大,结果一个不留神嘴比脑子快,就把心声吐露了出来。 陆锦州抿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不知怎么的,沈云熙膝盖一软,就跪到了小团子身侧。 绝对不是她没骨气,而是陆锦州的气压太强了,所以腿才自己动了起来。 她能怎么办,福气值还捏在这人手里呢。 沈云熙欲哭无泪,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了,索性就打开食盒,将里头的芙蓉糕端出来递给小团子。 小团子吸吸鼻子,虽然没说话,但沈云熙却读懂了他的意思——不敢吃。 毕竟有这么个冷气源坐在前头呢,稍微一点细小的动作都会被收入眼底,更何况哪有罚跪的时候还怡然自得吃点心的。 “别管他,你吃你的,气到他才好呢,反正你们在怄气,使劲吃。” 沈云熙凑到小团子耳边嘀咕两句,说着还自己先捻起一块送到嘴里。 陆锦州余光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小孩子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白天疯玩了一场,说不饿是不可能的,见沈云熙吃得津津有味,小团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是碍于陆锦州的存在,依旧没有要吃的意思。 就在这时,陆锦州突然起身背对着她们,好听的声线没什么起伏:“本王倦了,你们爱跪就跪着罢。” 第十九章:传言也不能尽信 言罢,陆锦州便离开了。 这就走了? 沈云熙怔怔看着手上的芙蓉糕,又联想到他种种反应,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有没有可能,是陆锦州情绪太内敛了,不知道该怎么跟无忧沟通? 不管是她拿来点心,还是劝无忧吃点的时候,他明明都注意到了,偏偏一个字都没说,也就是说,他其实也是希望小团子不要跟他怄气,好好吃饭的? 沈云熙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没错,这太陆锦州了。 小团子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泄气地看着陆锦州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沮丧:“我是不是什么也做不好,还总是让别人担心?” “没有呀,无忧已经很棒了。” “可是……”小团子撇撇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可是什么?” “可是他从来没夸过我,一句也没有。 做错事也好,做得好也好,他什么也不会说。” 沈云熙将无忧抱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不定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呢? 无忧是第一次做孩子,他也是第一次做守着你长大的人哦,所以也给他一点时间成长吧。” 说着,沈云熙笑吟吟地点了点他的鼻尖:“没关系,我也会帮你的,先吃些糕点吧,肚子饿了吧。” “嗯……” 无忧乖乖点点头,接过芙蓉糕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屋外的陆锦州见状,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没想到王妃居然能体谅王爷的用心,起初奴婢还以为王妃是别有用心之人,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 玉香端着热过的饭菜跟在陆锦州身后,素来沉稳的脸上难掩欣慰之色:“据玉桑说,王妃很关心小殿下,特意向她打听小殿下以前的事呢。” “可曾透露什么不该说的?”说着,陆锦州手指抵在唇边又是一阵咳嗽。 “未曾,玉桑惯会拿捏说话的分寸,否则我也不叫她去侍奉王妃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没有异样不代表日后不会有。”陆锦州沉吟一声:“且让人看好她的一举一动,待回雪探听消息回来,加派回雪去清茗院。”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玉香捧着食盒等在陆锦州院前,脸上挂着些不得其解的困惑。 “你怎么在这儿?” “见过王爷,是王妃让奴婢给您送糕点来的。”玉桑行了个礼,然后将食盒递给他:“王妃说,请王爷务必要尝尝这两块点心。 不过还请王爷放心,这糕点没毒,奴婢是亲眼看着王妃往里头加……”玉桑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呃,奴婢的意思是……” 她越慌乱就越显得事情不对,玉香皱着眉用银针轮流扎了一番,然后对陆锦州摇摇头:“确实没毒,不过似乎有别的味道。” 闻言,陆锦州好看的眉微微皱起,随手捻起一块嗅了嗅,心里便已经了然。 糕点里加了醋。 见玉桑欲言又止的模样,陆锦州放下糕点,神情已然舒缓些许:“她又说了什么。” 第二十章:因为王爷记仇 玉桑有些惊讶:“王爷怎么什么都知道,王妃确实还有一句。” “说。” “王妃说聪慧如王爷,一定已经察觉到了这块糕点有何异样,所以不吃也没关系,另一块没问题,可以放心吃。” 说完,她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奴婢保证,这一块王妃绝对没有加料。” 陆锦州无言,长而弯的睫毛轻颤,在灯火无声的映射下洒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却衬得他温雅清隽的面庞越发深邃,如同夜间高悬于天上的一弯银月,清冷而又矜贵。 明明他不喜甜食,也没有非尝不可的理由,但不知为何还是照做了。 很甜,不同于他素日习惯的清淡口味,甚至有些甜过了头,哪怕已经咽下去,舌尖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甜腻。 在没有尝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女人意外的很聪明啊。 接过玉香递来的帕子擦完指尖后,陆锦州顿了顿,随后才吩咐了一句:“芙蓉糕有些腻,让膳房再做些解腻的菜式送去清晖院。” “王爷果然还是心疼小殿下的,要是同王妃一样率直该有多好啊。” 玉桑正跟玉香咬着耳朵,没想到陆锦州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含着些笑意似的开口:“剩下的一块芙蓉糕吃了吧,别浪费了你家王妃的心意。” “敢这么口无遮拦,王爷可还没走远,都听到了。” 玉香揶揄地笑笑,无法,玉桑只能含泪把在醋里泡过的糕点咽了下去。 所以说王爷生气的时候,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得小心,因为王爷——记仇。 而另一头,沈云熙正逗小团子开心呢,突然09出声了:【经检测,任务对象情绪值已恢复至62,自动为您扣除扣除11点,余1点。 另外,任务对象情绪值于50以上波动不会扣取福气值,但每次正向增长都能获得相应的福气值。】 差点入不敷出,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沈云熙内心百感交集,最后只汇聚成了一句—— 陆锦州真是害人不浅。 上辈子坏事做尽,这辈子为陆锦州拼命。 陪着小团子吃完糕点和一些清淡的小菜已经三更了,她白日奔波困顿,回清茗院后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结果没过一会儿,玉桑就眉眼惺忪地敲响她的房门,边说话还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王妃,府外好像有人找您……” “不见。” 沈云熙烦闷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头,企图隔绝外头的声音。 现在又没有手术给她做,谁都别想大半夜把她从床上扯起来加班。 再说了,应付一个陆锦州已经够她受的了。 “那人称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您,说要求什么奇药? 可真是怪人,要不然奴婢去把他打发走?” 听到奇药两个字,沈云熙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看来是太后的偏头痛又发作了,国师束手无策,这才想到她了吧。 只可惜好不容易到手的福气值,还没捂热就又保不住了。 第二十一章:爱信不信 “不用,我出去瞧瞧。”说着,沈云熙就穿鞋下榻,准备去会会国师派来的人。 见状,玉桑只得忍着困意翻出件披风同她系上:“夜里更深露重,王妃切莫感染风寒。” “无妨,片刻而已。” 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果然只见一个满脸痤疮的马夫无所事事地坐在马车上。 “怎么,国师没来?”沈云熙环着手,有些懒散地靠着柱子。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知:“国师大人日理万机,怎会亲自出宫。” 言罢,他从前室跳下来,朝沈云熙摊摊手:“药呢,拿来。” 沈云熙瞥了一眼他的手,站直身子,有些好笑地指了指石狮子旁的土壤:“泥丸搓的,你想要多少就自己挖多少,我就不奉陪了。” “臭娘们,你他娘的耍谁呢!” “爱信不信。” 说着,沈云熙打了个呵欠,不再管那男人,带着玉桑转身就走。 “王妃,泥团子真的能治病吗?” 玉桑亦步亦趋地跟在沈云熙身后,惊讶地瞪圆眼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毕竟沈云熙治好太后偏头痛一事传得神乎其神,什么说法都有。 “能啊,为什么不能。” “那人待王妃如此无礼,王妃居然也不计较,真是便宜他了。” 沈云熙对着她神秘地眨眨眼,“那可不一定,我又没说能治好。” 意会过来之后,玉桑直乎解气,跟麻雀似的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在沈云熙身后,差点扰得她没睡成。 翌日,沈云熙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梳妆到前厅用早膳,小团子介于昨日的事仍旧不大高兴,挨着她坐下,全程低着头吃饭,一眼都没有朝陆锦州的方向看。 陆锦州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王妃,昨日那人又来了。” 刚吃到一半,玉桑匆匆跑进来,俯身在沈云熙耳边乐不可支地附言道:“瞧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想来昨日真信了。” “还是只有他一人?” 玉桑回想了一番,然后点点头:“是,奴婢瞧得真切。” “不急,让他等着吧。” 沈云熙抿了口小米粥,神情不能说自得,只能说再惬意不过。 那个什么劳什子国师不是喜欢算吗,算她是福星,她心头血能起死回生,可以说她先前,包括现在遭受的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那个狗屁国师。 可她这条命也不是那么好算的,沾了她的光,总得还还债吧。 “何人?” 见陆锦州问话,玉桑赶忙敛了笑,小心回道:“回王爷,是国师派来的人。” 陆锦州微微蹙眉,“何事?” 玉桑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沈云熙,见她点头,这才开口:“其实昨夜就来过一回,说是来向王妃求药的,但那人嚣张跋扈,于是王妃便将人打发了,如今不死心又来了。” 陆锦州轻轻嗯了一声。 是太后头风发作,又要取她的心头血不成。 陆锦州素来心中百般思绪,思及长远。 沈云熙会如何他并不关心,但眼下无忧对她很是依赖。 第二十二章:替罪羔羊罢了 或许是她早就料想到今日的局面,才会急着讨好无忧。 而且很明显,她做到了,并且不过短短一日,无忧便对她极为依赖。 陆锦州好看的眸子沉了沉,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沈云熙并不知道陆锦州心里是如何想的,约摸吃了个七八分饱便起身,对玉桑扬了扬手:“我去晨跑,你帮我转告那人,就说若是真心求药,就让国师亲自来。 否则我还是那句话,多搓些泥丸带走,说不准是一颗药效不够呢。” “我也要去。” 小团子见状连忙从团凳上跳下来,往嘴里塞了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小跑着追上她。 于是方才还稍显热闹的厅堂立马就只剩下玉香和陆锦州两个人。 陆锦州默了半晌,突然放下玉匙面带寒霜地看向玉香:“本王难道还比不上她?” 反应过来陆锦州是在问他在无忧心中的地位,玉香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掩了笑意回道:“怎么会呢,王爷一定是小殿下最重要的人,不过毕竟相处方式不同,可能小殿下更希望您同王妃一般罢了。 况且依奴婢看,说不定在王妃的影响下,王爷同小殿下会越来越像父子呢。” 陆锦州轻哼一声,没说什么,转而又想起什么似的捏了捏眉心:“回雪回来了不曾。” “尚未,不过她飞鸽传书回来,说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 “如此便好。” 陆锦州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指尖不断轻轻抚摩着腰间悬挂的色泽上佳的蓝田暖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内 “你说什么?!” 林朝安正悠哉悠哉地品茶逗鸟儿呢,听到马夫的回话,气得茶盏都差些没端稳砸在地上。 “小的不敢欺瞒,那沈云熙就是这么说的,要您亲自前去求药,否则小的去多少回都没用。” “这沈云熙真是好大的胆子,她难道不知我是何等身份么!” 林朝安踱到亭中,不满地放下名贵的瓷盏,“昨夜她耍我也就罢了,好在太后那头勉强糊弄了过去。 我不同她计较就已经是大发慈悲,真以为我给她安了个福星的身份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成,替罪羔羊罢了。” “那眼下……?” 刘二小心观察着林朝安的神色,见他把玩着扇子踱来踱去,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于是欲言又止道:“要不小的今晚悄悄潜入王府……” “蠢货!” 林朝安恨铁不成钢地抬手给了他一扇子:“你当淮南王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成? 到时候取药不成,反倒被抓住把柄就前功尽弃了。” 刘二嘟囔着揉揉脑袋:“反正那淮南王就是个闲散王爷,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病恹恹的不说,又没有半点兵权,您眼下是国师,还怕个闲人不成。” “要不怎么说你二呢,刘二这名字真是没取错。” 林朝安气极反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也是个闲人,你真以为我本事大到能只手遮天,不把他陆锦州放在眼里?” 第二十三章:没招待过狗 林朝安捏着扇子又踱了几个来回,眼睛转了转,很快便有了法子:“你再去一趟淮南王府,就说倘若没有奇药,那太后的头风便只能以心头血为药引了。 跟我斗,谅她还敢不敢跟我玩这些花样。” “大人英明。” 刘二谄媚地抱拳,然后快马加鞭赶往淮南王府,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又鼻青脸肿地捂着伤回来了。 “大人,小的才到西大街,就……” “闭上你的嘴。”林朝安被他这个蠢货气得不轻,“说重点。” 刘二又悲又愤地移开手,脸上赫然印出几根清晰的指印:“沈云熙那毒妇居然动手!” 林朝安默了默,然后对刘二招招手:“你凑近些。” “咋了大人。” 刘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将半边身子凑了过去。 林朝安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得直踉跄:“我让你说她又说了些什么!” “她她她……” 刘二猝不及防挨了一脚,只得结结巴巴地回忆沈云熙说过的话:“她说心头血有没有用您自己心里头清楚,有用倒也罢了,若是没用,您在陛下同太后前失了信,那便是立于诡墙之下。” 林朝安咬牙切齿:“好啊,她反倒威胁起我来了,还有,那是危墙。” “小的没啥文采,您听听就行,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事?”刘二摸着几乎快要肿起来的半边脸,有些后悔跑这一趟。 “还能怎么办,你个没用的东西,只能我亲自亲自出马去跟她谈条件了。” “您出宫恐会引人注目,传到太后耳朵里恐怕……” “这好说,只消说有一味药引不够了,需要出宫去寻即可。” 打定主意后,依旧是刘二驾马,载着林朝安一路王淮南王府疾驰而去。 “哟,什么风将国师大人吹来了。” 林朝安被玉桑引到会客厅的时候,沈云熙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衣裳,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喝茶。 香炉中点着上好的芽庄沉香,淡淡的清新中掺着明前龙井悠远的茶香,配以墙上挂着的墨色山水大家之作,再有意境不过。 林朝安眼前一亮,快步走到桌前坐下,急不可耐执起瓷盏抿了一口,然后又“哕”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什么馊水!” 沈云熙微笑看着他,杏眸弯弯,心情很好一般开口:“倒也没什么,就是加了些醋和汤汁进去,有没有放辣椒我忘了。” 林朝安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亵渎,随后才愤怒道:“来即是客,你就是如此招待客人的?淮南王府还真是缺少礼数。” 此言一出,不管是玉桑玉香,还是守在外头的流风,都不约而同露出不满的神情。 “首先,缺少礼数的是我这个人,其次,没办法,毕竟我还从来没招待过狗呢。” “什么?你敢骂我!” 林朝安“哗啦”一声起身,本想顺手将手边的瓷盏砸个稀巴烂,可是偏偏这套瓷盏名贵,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舍得扔。 第二十四章:上有老下有小 “国师若是不满,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也未曾强留。”说着,沈云熙漫不经心地起身作势要离开:“玉桑,送客。” “你!” 林朝安顿时气急,但是转念一想,药还没到手呢,便又硬生生端坐着扯出一抹笑来:“玩笑罢了,王妃怎的还当真了。” “我也是玩笑话,国师不也当真了么。” 沈云熙面上笑意不减,见林朝安敛了气势,便又悠悠坐了回去,“就是不知日理万机的国师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他都差人来了三回了,还能装不知道? 林朝安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偏偏现在他受制于沈云熙,先前明里暗里还结下了梁子,而今他就是连屁也不敢大声放:“王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自然是为了太后头风一事。” “上回不是国师的药才令太后疼痛得以舒缓吗,您好端端的不在宫中为太后调理身子,倒是有闲情逸致千里迢迢跑到府上做客。” 沈云熙放下茶盏往后倚了倚,满脸趣味地看着面前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按理来说国师怎么着也该是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这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我可是特意将功劳都让给了国师,这人情国师怎么着都得记上一笔吧。”沈云熙笑眯眯补充了一句。 林朝安无语凝噎,话没说几句,什么好处都让她先算计了。 明明是把烂摊子统统甩给他,结果嘴上说的比涂了蜜还好听,甚至还倒打一耙伸手问他要好处。 这跟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简直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胜一筹。 不知怎么的,林朝安突然青筋直跳。 但凡当初知道沈云熙这么命大,不仅从险境中抽身而出,甚至还能杀个回马枪找他算账,他敢用一百两发誓,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听太子的主意把这替罪羔羊的帽子扣在沈云熙头上啊! 还有,这沈云熙怎么跟传言中的相差如此之远,说好不过一介蛮横草包的呢? 太子误他啊! 林朝安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对着沈云熙陪笑道:“那是自然,王妃恩情朝安定会铭记于心。 先前诸多行事不过是因为家父早亡,上有老下有小,我就是子承父位混口饭吃,哪儿会算命呢。” “下有小?说来听听。” 像是没想到沈云熙会问这个,林朝安错愕一瞬,然后才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呃……实不相瞒,确实有个年幼的弟弟。” 沈云熙没什么心情听他阐述家族史,于是干脆开门见山:“叫林远卓,是吧。” “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林朝安猛地站起身,深呼吸两口气后又坐了下来。 “我没工夫调查你,随口一问罢了。” 其实是林远卓那小屁孩挨打的时候嘴里自己念叨着让他位高权重的哥哥来收拾他们,所以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 她先前不开口是在想怎么让他为先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过现在目标立马就明确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装孙子去的 “现在有两个问题,解决了我就把药给你。” 昨天的睡眠实在是不够充足,加上今天晨跑消耗太多,沈云熙竖起两根手指,然后散漫地打了个呵欠。 “什么条件,你说。”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林朝安有些喜出望外。 “第一,供出唆使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林朝安犹豫了一下,“是太子。” 沈云熙眯了眯眼睛,“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绝无半句虚言!” 说着,林朝安还竖起两根手指拍着胸脯发誓:“我还有与太子往来的书信,你若是将药给我,我就把信交给你。” 这蠢货陆长策,还真是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沈云熙内心暗自发笑,“很好,第二,把林远卓带来。” “你要见他做什么?”林朝安神色有些警惕:“他就是个孩子,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冲我来,为难他做什么? 难不成你还想用他当人质?你别太过分了沈云熙!难怪他们都说你是毒妇!” 眼看林朝安神色激动得直拍桌,沈云熙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家孩子揍了我家孩子,叫过来道个歉。” 林朝安的大嗓门戛然而止:“就……这样?” “不然呢?扣下来当人质?也行,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别别别,我叫,我这就回去叫,你别考虑,千万别考虑。” 林朝安松了口气,当即也就不再耽搁,一路径直出了王府。 刘二见他神色轻快许多,便挤着笑脸迎了上去:“如何大人,那臭娘们是不是吓得直求饶?” 毫无疑问,他又挨了林朝安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到底是来驾马的还是来烧水的? 老子进去能干嘛,还不是装孙子去的,最重要的是装了半天药还没拿到手!” “那现在怎么办?” 刘二被他这一脚整蒙了,一个粗壮的大男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着挨打,瞧着竟然还有些委屈。 该说不说,他这两天又是挨国师打,又是挨沈云熙那臭娘们打,几乎是把以前没挨过的都挨了一回。 “能怎么办,还不是按她说的做,回林家,把林远卓那个小王八犊子带过来!” “这关小公子什么事?” 林朝安咬牙切齿地攥着扇骨,“还不是他成天在外头疯玩,什么时候动了淮南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快些走,别一会儿那毒妇又改了心思。” 刘二闻言不敢耽搁,两人又是一路疾驰,结果回到林家扑了个空,因为这个点正如林朝安所说,林远卓正在外头疯玩,根本不着家。 林朝安脸都快气绿了,十里八巷翻了个遍,最后才发现人就在淮南王府的后门巷子里蹲着。 “我就不信他不出来了,有上一次就肯定还有下一次,我就不信那个死肥婆回回都跟着他出来。” 林远卓一边伸出头察看王府后门的情况,一边跟身后几个熊孩子放狠话,结果说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没有人接他的话茬林远卓很是不满,结果刚转过头就看到一双银线滚边的黑色长靴。 第二十六章:当场延年益寿 视线上移,赫然是自家亲哥的脸。 林远卓兴奋地蹦起来:“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你说,我被沈云熙那个死肥婆还有一个小哑巴欺负了,他们仗着那个肥婆力气大,就把我按在地上揍……” 林远卓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被林朝安拽着耳朵拖进王府。 “疼疼疼,哥你干嘛,就算是现在进去报仇也用不着揪我耳朵吧。” “报你个头的仇!” 林朝安收回手,一脚踹在林远卓屁股上,气极反笑:“你看看你都给我捅了什么篓子!” “我没干嘛啊……” 林远卓跟在他身后揉着耳朵嘀咕两句,“不就是跟那个小哑巴打了一架吗,再说了我又没错。” “没错你跟他打什么架,他招你惹你了?” “反正你都说了,他不是那个病秧子淮南王亲生的,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 就算我欺负他又怎么样,难道还要跟他认错吗?” 听着林远卓一连串的话下来,林朝安几乎快被气晕过去,当即抬手给了他一耳刮子:“一会儿你给我闭嘴,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该说的别说,让你说的时候再说,听到没有!” 林远卓被打得耳膜嗡嗡直响,半边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打我!” 短暂的震惊过后,火辣辣的疼痛随之而来,林远卓瞬间爆发出一声哭吼声:“你打我干嘛!” “你就是该打!给我长点记性,否则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林朝安板起脸,语气也吓人得很:“照我说的做,听见没有!” 林远卓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一时间也不哭了,只是捂着耳朵愣愣点头。 林朝安深呼吸一口气,拐过转角处进门,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我把舍弟带来了。” “来得还挺快的。” 沈云熙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熊孩子捂着脸哭,心里立马舒坦多了。 对了对了太对了,就是这个味。 果然熊孩子就是应该挨家长打才解气。 “去喊无忧过来吧。”沈云熙朝玉香点点头:“若陆锦州不同意,就说是我让的。” 说实话,此情此景要是不磕点瓜子真的对不起这出大戏,看完估计都能当场延年益寿,一整个舒适的大状态。 玉香掩着笑应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将小团子领了来,还贴心地吩咐下人送了些瓜果点心并茶水来。 要不是时机不太合适,沈云熙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小团子看到林远卓在场,瞳孔不自觉颤了颤,但是看到沈云熙在,心立马就定了下来。 他小跑到沈云熙身旁坐下,小声问了一句:“是不是他跟他哥哥告状了,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沈云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告了,不过是我找他们麻烦,别怕。”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无忧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怎么做到的?” “嗯……这个嘛……”沈云熙本来捻起一块糕点想往嘴里送,但是一想到自己正在减肥,又忍痛放了回去。 第二十七章:威胁 “很简单,就这样那样,然后就好了。” “这样那样是什么嘛!” 无忧撇了撇嘴,对她的敷衍表示出极大的不满。 “你要是跟陆锦州和好我就告诉你。” 其实沈云熙也没打算教他,毕竟小团子才七岁呢,这么早就教他这些岂不是带坏小孩。 “好吧……” 无忧虽然略显失落,但还是在团凳上坐正,跟林远卓这个熊孩子比起来简直不要太乖巧。 见她们二人不再说话,而是齐齐将目光投过来,林朝安立马拍了一把林远卓的背,咬牙低声道:“还不快跟人家赔礼道歉。” “他就是个哑巴小杂种……” “嗯?”林朝安半威胁似的捏住他的胳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对不起,我不应该叫你哑巴。” 林远卓身子抖了抖,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如同蚊子般开口。 无忧没说话,只是侧过头去,摆明了不想看到他。 沈云熙随手抓起一把瓜子,“还有呢,只是叫哑巴这一桩吗?我怎么记得还有别的。” “我……” 林朝安神色一变:“老实交代,好好道歉!” “不应该抢走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也不应该跟别人一起打你。” 林远卓越说越小声,而林朝安则是越听越火大:“平日里好喝好喝供着你,结果你跑去抢人家物件,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 让你用功念书,日日跑出去耍宝玩赖,你用功就是这么用的?” 原本只是单纯把林远卓叫过来给小团子道歉,没想到最后事件逐渐演变成了林朝安单方面对他的斥责痛骂。 不过看到熊孩子被骂得抬不起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怎么样,现在解气些了吗?”沈云熙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 “嗯……” 小团子点点头,嘴里吃着点心,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等咽下去以后才补充了一句:“你来了以后每日都很开心。” “那就好。”沈云熙眉眼弯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别人欺负你也不要害怕,还有我们呢。 所以被欺负了一定要说出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小团子乖巧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另一个问题:“那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出去玩吗?” 沈云熙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还是得看陆锦州心情,况且他不让你出府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一点就需要你跟他好好沟通了,冷战解决不了问题。” 眼看闹剧上演得差不多了,沈云熙这才重新看向林家两兄弟:“今日就算了,希望国师日后好好管教身边人。 还有,大家都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话……” 她顿了顿,手上动作看似不经意地把玩装着药粉的油纸包,没再继续往下说,但字里行间的威胁却是不言而喻。 林朝安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只差没有再给自己一巴掌,“我明白我明白,都是我胡说八道,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我的医术跟令尊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第二十八章:看出了几分醋意 见那恶毒的女人神色变得有些不大对劲,林朝安立马噤声改口:“不不不,我连屁都不是,半点医术都没有,在令尊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 沈云熙低头思忖片刻,然后笑吟吟地抬起头,“国师大人此言差矣,家父医术确实不如国师。” 林朝安心如死灰。 听沈云熙说话总有一种明知会被算计但还是不得不踩坑的刺激感。 这短短半天下来,他心惊肉跳得都快精神错乱了。 谁料沈云熙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日后的合作机会多的是,说完将药递给玉桑,随后便牵着小团子离开了。 等人走了以后,林朝安才惊觉后背已经湿透一大片,手上还糊着林远卓那小子的眼泪跟鼻涕。 谁被沈云熙捏住把柄谁倒霉。 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国师,当今陛下同太后都要敬上几分的人物,没想到却被沈云熙拿捏得死死的,这已经不是用一句简单的丢人就能概括得了的了。 好在药已经到手了,待他托人将药引打听清楚,自然就不用受制于沈云熙,届时他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而陆锦州虽然人在书房,但会客厅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由流风一五一十地禀上去了。 “属下觉得,王妃有些可疑。”陈述完以后,流风慢吞吞冒了一句话茬出来。 “哪里可疑。” 陆锦州放下小团子刚练的字帖,突然来了些兴趣。 看来沉不住气的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嘴上说着要减肥,结果今早晨跑完以后她又吃了个包子,跟小殿下一人一个,属下怀疑是从膳房顺的。” 陆锦州揉了揉眉心:“……下次这种事最好别汇报给我。” 话刚说完,下一秒沈云熙胖胖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我来还人了,就借了一炷香功夫,不算久吧。” “嗯。” 陆锦州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随后便收回眼神不再看她。 小团子显然不想跟陆锦州独处,于是紧紧拉住她的手,“一起。” “怎么,她还能帮你练字不成。”陆锦州薄唇轻抿,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不知为何,沈云熙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醋意。 前提是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能。” 不知道小团子是不是还在跟他怄气,只闷闷回了一个字,然后便拉着她回到小书案前坐下。 正好玉桑把人送出去以后又折返回来,见沈云熙坐在一旁无所事事,便回清茗院取了她这几日闲暇时看的百草图志来。 小团子瞧着新鲜,一开始还乖乖伏案练字,结果练着练着就趴到了沈云熙膝盖上:“这个是什么?” 沈云熙看向他手指着的配图,笑吟吟道:“这是白术,健脾益气、燥湿利水、止汗安胎。 最重要的是白术性喜凉爽,温和气候,耐寒力较强,对土壤要求较低,很容易养活。 对了,这里还说白术可以煲汤炖草鱼,做成药膳补脾胃。” 沈云熙将配图下标注的小字指给他看:“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第二十九章:不是挺好的吗 “有意思,比练字有意思。” 小团子诚实地点点头,沈云熙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朝陆锦州的方向挑衅般看了一眼。 看,小团子说辨认草药比练字有意思。 陆锦州神色不变,但是笔下动作却略微加快些许。 恰巧此刻外头传来几声“汪汪”的狗叫,陆锦州手腕微顿,然后扭头吩咐流风:“来福精力旺盛,把它带到湖边遛几圈。” 流风领命下去了,随后就听得一人一狗吭哧吭哧绕圈狂跑的声音。 沈云熙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然后赶紧收回眼神。 恐怖如陆锦州,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狗路过叫一声都得被拉出去溜圈,太不是人了。 她刚刚……应该不算挑衅吧? 图志看了不多时,小团子便有些无聊了,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愿意练字。 知道这样下去陆锦州难免又会说道,于是她拿起小团子临摹的字帖看了两眼,然后又默默放了回去。 她没有指点的资格。 一个毕业好几年的医学生哪儿还会端端正正的写字。 每天在病历上龙飞凤舞习惯了,现在正常写字都是飘的。 但是看完以后一言不发又怕小团子会多心,于是沈云熙便随口夸了一句写的好看。 “真的吗?” 小团子整个人立马从霜打的茄子变成刚长出嫩叶的小白菜,又精神奕奕地坐回去一笔一划写的认真。 于是沈云熙又有了挑衅的资本:姐开班你跪着听。 但是这种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说了肯定会被陆锦州这个小气鬼记仇,然后不知道哪天就会被他算计。 陆锦州将到了嘴边的“临摹难道也算写”咽下去,选择了缄默。 虽然他并不看好沈云熙,但不得不说,这女人哄无忧是有一套的,至少比他会一些。 但也只有那么一丁点,不能再多了。 或许是夸奖的原因,小团子很快便临完了两页,而且写得又快又好,然后满怀期待地交到沈云熙手里。 “抑扬顿挫,收束有力,无忧真是太棒了,写得比我好看多了,真厉害。” 无忧少见地有些害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那想不想要什么奖励?” “练字也可以有奖励吗?” 沈云熙摸摸他的头:“当然了,做得好为什么没有奖励?”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先是看了陆锦州一眼,见他仍低着头,便凑到沈云熙耳边小声道:“我想放纸鸢。” 一看小团子这样就知道这是以往陆锦州所不许的。 没放过风筝的童年也太悲惨了,所以现在到了她为小团子发声的时候了。 然而不等她酝酿好腹稿,陆锦州便不动声色地换了一张新纸,然后淡淡开口:“去吧。” 沈云熙和小团子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反应过来以后,小团子率先雀跃地欢呼一声,噌噌噌三两下便跑了出去,甚至都没要玉香走一趟,便自告奋勇跑回院子取昨日新买的纸鸢。 “整天冷着一张脸,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第三十章:无所惧 说完,沈云熙也跟着小团子出去了。 陆锦州微微抬起头。 这样是哪样?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居然笑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想到沈云熙刚刚的话,陆锦州试着又挤了挤笑容,看得玉香在一旁直憋笑。 察觉到她肩膀微微颤抖,陆锦州又板起一张脸:“你笑什么。” “没……奴婢没笑。” 玉香正色极力否认。 “不过王妃说的没错,偶尔对小殿下不要那么严厉,这样您跟小殿下的相处就会越来越融洽的。” “研墨。”陆锦州收回眼神,继续专注在笔下纯白的宣纸上:“不过短短几日,你们对她倒是信服。” “奴婢也觉得不可思议。” 玉香执起墨条由衷感慨了一句:“先前外头传言颇盛,都说王妃嚣张跋扈,最是恶毒,听说圣上下旨赐婚时大家无不担忧的。 不过现在好了,王妃既能照料小殿下,也能照顾您。” “没见她照顾本王,况且本王也不需要她照顾。”陆锦州微微蹙眉,好看的五官棱角分明,却意外的温润清和。 “王妃吩咐厨房做了膳汤,正是养胃的,约摸一会儿功夫便送来了。” 说着,玉香忍不住笑起来:“王妃还是很关心您的身子的。” “不需要。” “您就嘴硬吧,其实这几日小殿下高兴,您心中多多少少也欢喜些,这一点奴婢还是瞧得出来的。” 陆锦州无言,不知在暗自思忖什么,半晌才放下手中狼毫:“无缘无故性情大变,其中必有蹊跷。 先派人去查访沈家左邻右舍,再打听一番她这半月来的动向以及与人书信往来可有异样。” “难道您怀疑王妃身份有异?” “倘若有疑,格杀勿论。” 玉香神色一凛,低头应了一声,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陆锦州放下手中狼毫,只见宣纸上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一滴浓墨,如同水面的涟漪,晕染得极开。 他轻叹一声,略显苍白的指尖下意识抚上腰间玉佩,“可曾打探到消息?” “属下前脚刚跳进来,怎么后脚就叫您发觉了,明明这回已经很小心了。” 屋外古树枝叶婆娑作响,一年轻女子旋即灵活地从枝桠上一跃而下:“属下在黑市周旋四五日才寻到线人,只是对方说要您亲自走一趟才能见到阁主。” “既如此……咳……寻个合适的时机去便是。” 三月春风寒,回雪从窗边跳进来的时候忘记将木窗顺手捎上,陆锦州见了风,便止不住地咳嗽两声。 她见状赶忙转身将窗敛紧,“时机固然有,只怕有圈套……” 再三犹豫之下,回雪还是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晋北王可一直将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况且那暗阁阁主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手中又握着数不尽的人脉情报,难保没有同晋北王做过交易。 万一晋北王对您动了杀心,您亲自现身岂不是自投罗网?” 陆锦州慢条斯理地将垂下的玉佩穗子理好,“无妨,圈套也好,自投罗网也罢,既是我所求便无所惧。” 第三十一章:越发聒噪了 回雪哑然,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只化为一声喟叹:“属下明白。” “好厉害!纸鸢飞起来了!还要再高一点!” 听到外头的嬉笑声,回雪愣了愣,然后才惊讶地看向特意为无忧准备的小案桌,只不过现在那里空无一人:“真是稀奇,以往这个时辰小殿下不都是在这里练字吗?” “嗯。”陆锦州闷闷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联想到京城内外沸沸扬扬的传言,同方才一闪而过的肥胖身影,回雪忍不住咂了咂嘴:“方才回来的时候玉桑还同我说王妃有多好,我还当那丫头片子是在说反话,没成想是真的。” “接下来几日无需外出打探情报了,就去她身边侍奉吧。” 陆锦州神色淡淡地搁下毛笔,“至于暗阁那头的线索,暂且静观其变,若是那人传信于你再报来。” “明白,那属下现在出去跟王妃见一面?”回雪朝外头努努嘴:“还是说先去收集她的把柄?” “不必,方才已经吩咐玉香去了,留在她身边看着她是否有何异样举动即可。” 毕竟是主仆,不等陆锦州继续说下去,回雪就先他一步开口:“若威胁到小殿下安全或是怀有异心,格杀勿论。” 要说的话都被说完了,陆锦州无言,摆摆手就让她出去了。 不知怎的,这几日府上越发聒噪了。 沈云熙刚扯着细线把纸鸢放上去,小团子就眼巴巴地拽住她的衣角:“我也想放……” “好好好,给你,要拽好绳子,小心不要刮到手了,要是刮疼了就松手。” 沈云熙将余出来的线绕好,这才放心把线盘交到小团子手中。 小孩子玩的时候有剐蹭伤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陆锦州。 要是看到小团子手上有伤,他还不得扒了她的皮,连人带纸鸢一块扔出府去,然后在大门口立个牌子,从此禁止府中出现沈云熙与纸鸢。 而她也将永远跟福气值saygoodbye。 想到这里沈云熙就一阵肉疼。 “这么热闹。”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沈云熙闻声望去,只见一青衣劲装女子脚下轻快地朝他们而来,脸上神色笑意盈盈,看着倒是很好相处。 “回雪见过王妃。” 等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距离,回雪定住脚抬手对沈云熙抱拳行礼。 “回雪?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沈云熙歪头想了想,“你跟流风一样,是陆锦州的侍卫?” 居然敢直呼王爷名讳,而且周围人听着都没什么反应,想来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回雪掩下眼中的惊讶,越发觉得这沈云熙有意思:“王妃所言不差,家兄面冷心热,听说前几日还给王妃添麻烦了,回雪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没有,应该是我给他添麻烦了才是。” 沈云熙干笑两声。 没想到还真是兄妹,不过这回雪看起来挺和善的,应该不至于蓄意接近她,暗戳戳给她使绊子替流风报仇吧。 “王妃身边如今只有玉桑伺候,所以王爷特地派属下前来护卫王妃左右。” 第三十二章: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 沈云熙唔了一声:“好,知道了。” 看来是陆锦州担心她对小团子做什么,所以又派了一个人来监视她。 不过这样也好,她都已经被两个人轮流监视了,要是什么都没干还无缘无故被找茬,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先前离开的玉桑便又折返回来,手中还托着几封书信:“王妃,国师的信送到了。” 说着,她将信尽数交到沈云熙手里,嘴里还忍不住感慨一句:“没想到国师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也能被王妃治的服服帖帖的。” 毕竟药不能停。 沈云熙没说话,拆开信封抽出几页简单瞧了两眼,便又塞了回去。 确实是陆长策那膈应玩意的字,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沈云熙将信收好,看了一眼仰头专心放纸鸢的小团子,随后对玉桑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些:“这几日宫中并无吉日的风声传出,所以我要回沈家一趟。” 玉桑侧耳听的认真,刚想开口,又被沈云熙拉远了些,好让小团子听不到她们说话。 “王妃可是有事要办,您吩咐一声让奴婢跑腿便是。” “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是我自己去吧,你留下陪无忧解闷就好。” 玉桑顿时有些为难:“说起陪小殿下,奴婢哪里比得上王妃。 况且……您不同小殿下说一声吗?” “跟他说了只怕他不会让我走,所以才要瞒着他。” “那王爷那里……” “反正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用不着跟他说。” 言罢,沈云熙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溜没了影。 玉桑欲哭无泪,偏偏又不能惊动小殿下,只能跟回雪肩并肩看着小团子放纸鸢。 突然回雪碰了碰她的胳膊:“我今日才回来,错过了昨日的好戏,你快说与我听听。” “你不是应该先去禀报王爷王妃出府一事吗?”玉桑朝远处书房的方向努努嘴。 “无妨,先听完再去禀报也不迟,反正王妃都打定主意了,还能把人抓回来不成?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说起这个,玉桑可就不蔫巴了,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昨日之景讲了个绘声绘色,只差没有拉个人过来给她亲身示范。 回雪听得啧啧称奇:“这可比民间那些话本子好看多了,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就是跑死一匹马我也得赶回来听。” “是吧,我就说王妃……” 玉桑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生生停住。 不为别的,就因为无忧此刻正眨巴着眼睛站在她们面前,连纸鸢也不放了,就乖乖巧巧地歪头听她们说话。 玉桑不知为何捏了把汗,但还是笑着俯下身:“小殿下……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无忧认真思考了一下:“从你们说云熙姐姐替我出气的时候。” 云熙姐姐? 对于这个变扭的称呼,玉桑跟回雪互相对视了一眼,半天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毕竟王爷跟小殿下亦兄亦父,即便是她们也说不准二人究竟该是何关系。 第三十三章:还真是绝配 小团子没有给她们思考的时间,环顾四周后立马撇着嘴,一针见血地抛出问题:“云熙姐姐去哪儿了,刚刚还在的。” “王妃有要事在身,奴婢陪您放纸鸢如何?” 无忧想都没想就脆生生地开口拒绝:“不要。” 玉桑闻言,面露几分为难:“那……玩泥巴?” “不要。”不知怎的,小团子的神情一下子落寞起来,方才还玩得正欢的纸鸢也顿时没了意思。 “不玩了。” 他将线盘塞回玉桑手中,闷闷不乐地回书房练字。 沈云熙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踏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都怪陆锦州那厮整日板着个脸,连带着小团子也是委屈包,她整日不是看人脸色就是忙着哄小团子开心,压根没有喘息的功夫。 不过这头情况已经稳定多了,眼下给她爹做思想工作更重要些。 太医本就辛劳,况且有些病本就药石无医,偏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准哪日一个不小心触怒龙颜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责,到那时就晚了。 沈云熙做事向来有条理,也惯于未雨绸缪,所以当即雇了辆马车朝沈府去。 药铺她先前出府之时已经看好盘下了,沈父为她准备的嫁妆虽无十里红妆那样夸张,却也称得上丰厚,所以在用度这方面她还是不愁的。 加上林朝安那个缺心眼的还要还欠她的债,所以现在只剩下沈父这一环了。 在路上沈云熙默默将一切都盘算好,只等回到沈家好同她爹分析利弊,没成想她刚下马车,便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见来人是沈云熙,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转过身不约而同扬起一抹讥笑。 “我说怎么右眼皮一直跳呢,原来是你这个灾星回来了。” 沈娉婷捏着帕子,故作矫揉地同身旁的人道了声歉:“让妙卿姐姐见笑了,原想邀姐姐过来一同赏花品茶,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不长眼,偏偏挑今日回来了。” 许妙卿笑笑没说话,看似澄净的眸子里满是轻蔑。 沈云熙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姨娘和庶妹。 不值一提,后院中常用的手段罢了,无非是金氏趁着她娘有孕,在汤中做了些手脚才得以上位。 好在沈父对她娘一心一意,只是勉强抬了金氏作妾,即便得知金氏有了也没去瞧过她,所以哪怕她娘已经过世多年,金氏仍旧是妾。 或许是沈父觉得对她娘仍有所亏欠,加上爱屋及乌,所以不管原身再怎么出格,沈父也从未对原身置之不理。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心想让沈父卸任的原因。 这么好的人,她不想让他日日提心吊胆,把命交在别人手中。 见沈云熙迟迟没有反应,沈娉婷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你不会是被那个病秧子赶出来了吧? 真可怜,都已经被太子休弃了,如今还被一个病秧子嫌弃。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病秧子,一个死肥婆,你俩还真是绝配。” 第三十四章:分得清 许妙卿掩着嘴角,轻声细语道:“她毕竟是你阿姊,这么说未免不妥了些。” 沈云熙内心暗自冷笑一声。 岂止是不妥,这话要是让她爹听到,都该罚沈娉婷这没脑子的去跪宗祠了。 要不是金氏还算聪明,恐怕她有没有这庶妹还两说。 “什么阿姊,她就是个灾星,哪怕多看她一眼我都觉着晦气。” 说着,沈娉婷还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相比之下,沈云熙就显得平和多了:“也是,无脑配绿茶,你们站在一块也挺配的。” 言罢,她绕过两个人就要跨过门槛往里走。 “你说谁无脑呢!” 沈娉婷被沈云熙气得直跳脚,心里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当即伸出手狠狠推了她一把,结果非但没能让她一个踉跄绊倒摔个狗吃屎,反而自己脚下不稳。 慌忙之中她想伸手去抓许妙卿作为支撑点站稳,结果许妙卿轻飘飘地往旁边一躲,她就直直朝门板磕了过去。 “啊!” 听到沈娉婷的尖叫声,沈云熙回过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我可没碰你,总不会有人厚颜无耻想倒打一耙吧!” 沈娉婷咬牙切齿地捂着额头站起来,“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说到把柄两个字,不光沈云熙,就连许妙卿都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把柄。”沈云熙停下脚步,老神在在地环着手,就等着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你先前在后院与人私通,我可都瞧得清清楚楚!” 沈娉婷大着嗓门,压根不避讳有许妙卿这个外人在场,或者说她就是有意要让沈云熙出丑。 毕竟先前沈云熙被太子迷得五迷三道,她多次扬言要将此事宣扬出去让太子知晓,沈云熙在她面前便张牙舞爪不起来了。 沈云熙眯了眯眼睛,刚想说些什么,身着华服的金氏便含着笑款款而来:“这位想必就是许姑娘吧,这身段,这样貌,真真出水芙蓉般的人儿,难怪太子殿下如此中意呢。” 许妙卿抿唇盈盈欠身行礼:“夫人谬赞,妙卿愧不敢当,不过是与殿下情投意合,两厢情愿罢了。” “瞧瞧,人家怎就如此知书达理,你却浑然不像个大家闺秀。”金氏点了点沈娉婷的额头,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待与许妙卿寒暄完,金氏这才挑着细长的柳叶眉看向沈云熙,“瞧我,光顾着招呼许姑娘,都没注意云熙你回来了。” “姨娘怕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现在才瞧见我。”沈云熙噙着一抹笑,言语一点也不客气。 对此金氏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面上笑意不减,道行一看就比沈娉婷深:“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待你爹回来可不要顶撞了他。” “自然不会,亲爹和姨娘我还是分的清的。” “你……唉……” 金氏哑然,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在外人看来,就是金氏身为姨娘好意关心她,结果她却不识好歹,甚至还恶语相向。 第三十五章:用心有多歹毒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沈云熙实在没那个心情跟她们在这里绵里藏针戳来戳去,加上她爹还没回来,于是索性回自己的院子躲个清净。 只是她不过才离开几日,院子便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屋子里的桌椅盆栽东倒西歪,原先妆奁中的金簪步摇也被搜刮了个干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贼了呢,也难怪那金氏和沈娉婷摇身一变,穿金戴银好不风光。 沈云熙随手将拦路的书架扶起来,却猛然后背一凉,像是有什么渗人的东西在暗暗盯着她。 她有些僵硬地扭头,环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榻下,待眼睛适应暗处的光线后,才隐约分辨出盘匿在床底的那团黑影究竟为何物。 沈云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不过短短几秒,她便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那种冰冷黏腻的触感也能如潮水一般瞬间倾覆她的意识。 眼下才三月份,天气尚且没有回温多少,按理来说蛇应该都还在冬眠才是。 而此事极有可能是金氏和沈娉婷的手笔,原身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长卧的床榻之下居然盘着一条冬眠的蟒蛇。 眼下这蟒蛇虽然没什么动静,但若是何时苏醒过来,而她又恰好被那蛇看作是侵扰了它的领地,那她的下场想都不用想。 金氏伪善的面孔下用心有多歹毒可见一斑,若不是有她爹护着,称沈家为虎狼窝也不为过。 沈云熙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慢慢地往后退。 然而就在她离门边还有些距离时,床榻下突然传来一阵“嘶嘶”的吐芯声,以及粗糙鳞片摩擦地面的动静。 随着游动的声响,蟒蛇的全貌也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几乎是儿臂粗细的花纹蛇身,吊梢蛇头直直昂起来阴毒地盯着她,吐芯时露出的两颗尖锐的獠牙闪着银光。 沈云熙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按理来说,蟒蛇都是无毒的,但也不能保证没有例外。 可就算没毒,冬眠刚醒来的蛇脾气都比较暴躁,哪怕是细小的举动都有可能引来它们的攻击。 她该怎么办。 沈云熙的大脑接近宕机。 她最讨厌这种软趴趴的爬行动物,更别提她还曾被蛇咬过一回,心理阴影实在是抹不掉。 “09,福气值可以兑换血清吗。”等她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几乎没法组成完整的一句话。 【可以,无论您需要什么药物,只要有福气值就可以兑换。】 09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唤醒些她的理智,“葛藤或者苦草呢?” 【您现有的福气值为15点,请问需要兑换的草药数量为?】 看样子是有,只是不知道09给出的一份量有多大。 如果刺激性气味不能一次性驱赶蟒蛇,到时候再换恐怕就来不及了。 思及此,沈云熙咬咬牙,心如刀割地开口:“换14份。” 【兑换成功,请宿主查收。】 沈云熙低下头,只见腰间赫然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香囊,里面装着的正是新鲜的葛藤同苦草。 第三十六章:一手好算盘 果不其然,这头刚把两味草药拿出来,蟒蛇动作便立马缓慢了不少,显然对这种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草药很是抗拒。 沈云熙稍微安心些许,也无暇心疼福气值了,当机立断对准蟒蛇,将手里整整一把草药都撒了出去,然后抓住机会转身就跑。 没想到她刚跑出院子,就看到金氏鬼鬼祟祟贴在墙边听墙角,像是提前知道里头会发生什么一般。 见沈云熙完好无损地出来,金氏的神情跟见了鬼没两样,但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又立马换上那副和善的笑容:“你方才走得急,姨娘便想着来同你说一声。 前几日你院中闹老鼠,下人毛手毛脚的,到处弄得一团糟,也不曾来得及收拾。” “是吗。” 沈云熙冷静下来,一反常态地对金氏扬起一抹笑:“无妨,不过那老鼠确实大,只怕还不止一只呢。” 这小蹄子! 金氏在心里暗骂一句,将手腕上的玉镯往袖中掩了掩,随后才假意附和道:“确实是一窝老鼠,得亏你不在,那场面真够吓人的。” 沈云熙随手掸了掸衣角沾上的浮灰,提议般开口:“听说蛇素来爱吃老鼠耗子,不如姨娘捉条蛇来,省得那群蠢货不但老鼠捉不着,还弄得一团狼藉,如何?” 事已至此,她也不介意把事情摆到明面上,反正是金氏要先撕破脸皮的,她也用不着顾及什么所谓的长辈颜面。 金氏眼皮跳了跳,笑容不能说不勉强:“胡说,哪有用这法子治老鼠的。” “那如果不是治老鼠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云熙轻笑一声,可惜眼底实在没什么温度,“什么意思姨娘心里应该最清楚才是,不然姨娘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我娘死了,你仍是妾,于是你不死心,又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原配早亡,嫡出身死,再不抬你为正妻便说不过去了,不得不说,姨娘还真是精于算计,打得一手好算盘。” “没想到你个蠢货居然聪明了一回。” 反正四下无人,金氏也就懒得再装,尖细眉眼瞬间沉了下来,神色淬了毒一般,同里头那条蟒蛇别无二致:“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反正说出去别人一个字都不会信。 跟我斗,你当我这十几年做小伏低都是白做的不成。” 言罢,金氏用尽力气往自己脸上甩了个巴掌印,然后哭着跑远了,嘴里还不住大声嚷嚷道:“来人啊,熙儿发疯了,她要杀我!救命啊!” 这是害命不成,又要给她扣上个疯子的名号。 沈云熙一眼看穿金氏的意图,也想阻止她,偏偏腿还是发软,刚刚跑出来支撑那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也得亏金氏离开了,否则她还真不一定能继续装下去。 沈云熙无力地滑坐下去,靠着墙重重喘了几口气。 【温馨提示,任务对象目前情绪值已跌至49,请宿主合理调节。】09突然在她脑海中开口道。 想到刚刚的突发状况,沈云熙气得直咬牙:“好意思说,本来就难搞,结果14点福气值就给那点草药,你是真黑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你就是个系统。” 【统子爱财,取之有道。】 第三十七章:回去的必要 沈云熙无语地叹口气,刚想感慨生活不易,就听得09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电流声继续滋滋作响:【38。】 见陆锦州的情绪值一直在往下掉,沈云熙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前有金氏后有蟒蛇,在这里恢复体力算不上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她知无人救她。 沈云熙费力地支起身子,一步一步往印象中的柴门挪。 往日沈父应该早早就回来了才是,今日却迟迟未归。 只要沈父不在,这家中就是金氏的天下,若只有两三人还好,但单凭她一人是绝对敌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小厮的。 何况她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所以还是走为上策,也怪她一时大意,没有料到金氏还有这一手。 等金氏等人追过来的时候,沈云熙已经一路从后门出了沈府,拐进了巷子中。 天色已是黄昏,迷迷蒙蒙地还飘起了雨,大片乌云遮盖住光亮,让巷子里愈发伸手不见五指。 她无心躲雨,索性靠着生了绿苔的古老墙面坐下,仰起头让沁着凉意的雨滴顺着面庞一点点滑落,心中异乡感油然而生。 前世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有一个永远在原地等她回去的家有多安心。 不像现在,即便有沈父相护,可她依旧感觉不到家的感觉。 都说没伞的孩子更要埋着头往前跑,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似乎也没有非活下去不可的理由。 沈云熙有些迷茫,眼睛止不住的酸涩。 每日她一出府,便是数不尽的恶意,或指责,或讥讽。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甩开所有的烂摊子,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孤独终老也未尝不可。 如果能逃避的话…… 雨下得愈发大,兀然所有声音都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雨滴打在伞面上的清脆声。 沈云熙怔怔地扭头看向来人,即便睫毛已经被雨水打湿,叫她看不清那人容貌,可只凭那人一身白衣似雪,和鼻尖弥漫的淡淡药香,她还是喃喃唤了一身:“陆锦州……” 陆锦州见状忍不住蹙起眉头,好看的薄唇微抿,声音清冽如山间清泉,“本王听回雪说,你回沈家有要事,这就是你的要事?” 果然,就不应该指望陆锦州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沈云熙抱着膝盖苦笑一声:“王爷身子虚弱吹不得风,倒也不必大老远的跑来看我落难。” 陆锦州一时没说话,就这样举着伞负手而立,半晌才清清冷冷地开口:“还没坐够?” “没有,王爷且回吧,待我办完事自然会……”沈云熙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去的必要。 陆锦州轻叹一口气,谪仙般清隽出尘的面容上居然有些罕见的不情愿:“无忧在府中等你,晚膳也不肯用,说你不会回去了,不要他了。” “小孩子忘性大,我与他才相处几日,不过是玩伴罢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忘了的。 况且王爷对我处处提防,这样不是正好。” 第三十八章:为了无忧而已 沈云熙笑笑,紧接着神情有些落寞道:“各归其位罢了。” 陆锦州鸦羽般的睫毛轻垂,声音也轻得像是下一秒就会飘散在雨中一般:“你是本王的结发妻子,陛下亲赐,钦天监择吉日良辰,理应身着红妆抬轿过门。” 沈云熙恍惚一瞬,才发现自己思绪居然真的在他的字语行间飘远。 “走吧。” 尽管陆锦州温润的声线没什么起伏,但他还是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如同玉一般,煞是好看,说是一道风景线也不为过。 沈云熙犹豫片刻,最终搭上了他宽大的手掌心。 并不温暖,甚至微凉,但于她此刻来说足矣。 陆锦州也不是很明白,明明他来时还含着些愠怒,但在看到她孤零零坐在巷子里淋雨的时候,那些情绪便又烟消云散了。 为了无忧而已。 若不是无忧闹脾气,他才没有这个功夫管她。 见沈云熙淋得浑身湿透,上了马车后,陆锦州从暗格中取出一方锦帕推到她面前:“先擦一擦。” “谢谢。” 沈云熙接过帕子,低声同他道了声谢,随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回到王府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 得知陆锦州将人带回来了,无忧压根坐不住,直接一路从清晖院小跑到前厅:“骗子,你说不走的……” 在看到沈云熙浑身湿透,衣角还在不断往下滴水的模样时,小团子稚嫩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团子的声音软了下去,甚至还带上些哭腔,显然是心疼得不得了:“我去帮你揍他们!” 沈云熙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可她已经没有旁的心思管那么多,只是无力地看向那双紧紧拽住自己衣角的白嫩小手,“我没事,倒是你,又没有乖乖用饭是不是?” “因为你没有回来。”无忧缩回手嗫嚅道。 “难道我不回来你就绝食吗?” 他嘟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可是你答应过我不走的,你说话不算话,无忧都知道天黑了要回家,你是傻瓜不知道!” 沈云熙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小团子又是哭又是晃自己的手,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 最后还是陆锦州止住他的行为,让玉桑和回雪把她送回了清茗院。 “王妃,您没事吧?” 路上玉桑小心翼翼地同她搭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您若是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和奴婢说的,虽然奴婢帮不上什么忙,但听您说还是……” “没有,我休息了,你们回吧。” 言罢,沈云熙进屋掩上门,丝毫没有要她们跟进来侍奉的意思。 玉桑在门前顿住步子,为难地跟回雪对视一眼,没想到回雪也是一脸没辙地看着她。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了,我都快有些不认识王妃了。” 回雪揣着手靠在柱子上,摸着下巴作思索状:“我也不知,难不成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门外两人的谈话声清晰可闻,但沈云熙此刻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自顾自换了身干净衣裳倒头就睡。 第三十九章:回去效仿 太累了。 连着几日劳心劳神,加上精神一直紧绷又突然断弦,她没有半分多余的力气应付别的。 尽管没吃晚饭,肚子却也丝毫没有饥饿感,浑身细胞只叫嚣着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觉。 最好睡个昏天黑地,仿佛不这样她就会崩溃一样。 —— 翌日,沈云熙坐起身,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外头才蒙蒙亮,按理来说她不会自然醒,偏偏梦里全是陆锦州。 别问,问就是噩梦。 陆锦州不是下令砍她双手,就是挖她眼睛,只差没有大卸八块泄愤。 想到这里,沈云熙越发头疼。 昨日确实是她被那条蟒蛇吓得情绪不稳定了,连带着对小团子都有些凶巴巴的。 虽说陆锦州意外地没有落井下石,但保不齐见小团子受了委屈,便又临时起意要杀了她。 他这般身份,想要掌控旁人的生死不过一念之间,而她偏偏又是谁都可以取代的甲乙丙丁。 换句话说,只要她失去了价值或者惹他不悦,便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要不还是逃跑吧。 沈云熙烦躁地挠挠头,其痛苦程度跟出了六个痛苦面具没两样。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况且她这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内心一番思想斗争后,沈云熙终于打定主意:润。 这烂摊子谁爱管谁管,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自由,她来了! 然而就在沈云熙吃力地翻窗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温润中夹杂着些许沙哑,“门不在那里。” 寄。 想都不用想,是陆锦州来了。 沈云熙欲哭无泪地放下腿,然后立马换上一副抹讨好的笑转过身:“你看我,都睡糊涂了。” 明明先前一次也没来过,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臭男人! “真的是睡糊涂了?”陆锦州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桌前坐下,执起茶壶优雅从容地倒了盏茶。 假的,但是她不敢说。 等等,不对啊,天不是还没亮吗,这厮不会真的是要来弄她的吧。 眼看陆锦州抿了一口茶之后又微微蹙眉,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沈云熙连忙开口:“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但是你先别急,先听我说。” 陆锦州微微挑眉,随后昂起线条流畅的下巴,示意她开口:“你说。” 明明是这般朗月风清的人,结果做出这个动作却意外的勾人,偏偏他自己却表现得清心寡欲,丝毫没有别的意思。 沈云熙回过神,然后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我就是,呃……晨练,对,晨练。” “晨练?” 陆锦州上下打量她几眼,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纤瘦了些,不过王妃这爬窗式晨练,本王倒是闻所未闻。 不如你再演示几遍,本王也好回去效仿,作强身健体之用。” 沈云熙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还得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果然陆锦州是懂得怎么阴阳怪气的,这语气就差没有在她耳边问真的不是逃跑吗。 第四十章:笑话 就在沈云熙纠结到底要不要爬窗的时候,陆锦州已经起身走到门口,“既然醒了就快些梳洗,到前厅用早膳。” “那……不用演示了?” 沈云熙呆呆望向他,却见陆锦州玉身长立,些许光亮撒进来,像是在他周身蒙了层雾气,愈发显得他再清润不过。 “不用。” 不知怎的,她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直到陆锦州走远,沈云熙都还愣怔着没能回过神来。 “他刚刚是笑我了吗?” 09活跃地出来接话:【根据科学且客观的推算……】 “说人话。” 【经检测,任务对象情绪值为78,情绪良好,应该是笑话您没错。】 “后面一句就不用说了。”沈云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但凡09有实体,一天能被她霍霍几拳。 【您获得的福气值总计28点,扣除昨日的负向增长,余12点。】 “这么多?” 沈云熙惊讶一瞬,不过这还不算最惊讶的,因为下一秒,她肩头就趴了一只通体乌黑,唯有四只爪子呈雪白状的小猫。 【如果您需要的话,09可以为您提供实体向导服务。】说着,09慵懒地舔了舔爪子,跟一般的猫别无二致。 “代价是什么?” 一想到它那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云熙忍不住警惕地多问了一句。 【没有代价,就是吃点东西而已,毕竟生命体都是需要食物补给营养的。】 09轻轻晃着尾巴,仿佛对这副躯壳很满意。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白吃白喝。”沈云熙揪住它的耳朵冷哼一声。 【不白吃白喝也行,我靠福气值也……】 “变回去。”上一秒沈云熙还在撸它耳朵,下一秒立马铁面无情。 【不变。】 一人一统僵持半天,终于还是沈云熙先败下阵来。 算了,就当捡了只流浪猫吧,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是流浪猫,是宠物猫。】 “再多嘴马上就让你出去流浪。” 09动摇片刻,最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喵了一声。 别的不知道,想白吃白喝应该是真的。 待玉桑端来热水同她妆洗完毕,一行人便到了前厅,起初她还以为这个点用早膳会不会太早了些,没想到除了她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连小团子都乖乖坐在桌前。 有种学生时代最后一个到教室的既视感,明明还没上课,独独少她一个没来。 余光瞥见她来了,陆锦州这才同玉香点点头:“吩咐膳房将早点送来吧。” 说着,他抑制不住地咳嗽几声,比以往还要剧烈些,空气中还弥漫着浓厚的姜茶气味。 “你感冒了?” 陆锦州显然没太听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沈云熙眼皮一跳,想起来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感冒这个词,随后连忙改口:“昨日受凉得风寒了?” “王爷身体本就虚弱,也不是谁人都同王妃一般体壮,淋了一场雨还神清气爽。” 流风站在陆锦州身后,忍不住冷着脸道。 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被回雪掐了把胳膊:“就你会说话,能不能装哑巴?” 第四十一章:着实不错 沈云熙讪讪笑了一声,无法反驳。 毕竟真的只有她没有感冒,就连小团子都一直正襟危坐着吸鼻涕,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无忧怎么也感染风寒了?”沈云熙侧过头小声问玉桑。 “您昨日迟迟未归,回来后又心情不佳,小殿下心急得很,便总是往外跑,想来是出了身汗,这才着了凉。” 无忧闻言连忙用力摇摇头:“是我自己往外跑才着凉的,不关云熙姐姐的事。” 沈云熙:“……” 小团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心里的负罪感就更强了。 更何况她昨日那么对小团子……属实是睡着了半夜都会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沈云熙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跟小团子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陆锦州抿了口姜茶,随后突然出声:“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她么。” “什么东西?”陆锦州主动开口,难免让沈云熙有些好奇。 小团子从玉香手上接过一卷画轴交到她手上,同时怯怯地抿抿唇,举止神态像极了缩小版的陆锦州,“这是我画的……送给你。” 沈云熙展开画轴看了一眼,稚嫩的笔锋略有些笨拙地将场景同人形勾勒出来,虽然不太像,但也能依稀看出来他画的是什么。 正是那日她带小团子溜出去玩,回来被陆锦州罚跪的场景,画中她手上捧着一碟糕点,笑容灿烂。 应该是灿烂吧,毕竟一道上扬的线条只能勉强这么形容了。 陆锦州就坐在她旁边,因而顺带也瞥了一眼,“拙……” 沈云熙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圆圆的杏眸清澈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 而陆锦州也读懂了她的意思,清咳一声改口道:“着实不错。” 小团子歪头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眨眨眼睛,扑进她怀里瓮声瓮气道:“无忧喜欢云熙姐姐。” “还有呢?只喜欢我吗?” 沈云熙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内心忍不住感慨小团子的乖巧。 不但没有因为她情绪失控而闹脾气,反而想着逗她开心。 “也喜欢……” 小团子犹豫了一下,迟迟没有开口,仿佛不知道该唤陆锦州什么一般。 而且提及这个问题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偏过头去,仿佛是在极力回避这个问题。 而陆锦州也陷入沉默,气氛一时间极为怪异。 最后,小团子在一片静默中开口了:“无忧喜欢六叔。” 陆锦州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说,眼底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熙姐姐应该唤婶婶,但是婶婶不好听,无忧还是喜欢云熙姐姐。” 不知小团子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发现气氛的奇怪,小大人一般皱皱鼻子,将两者比较了一番。 好在膳房及时将热气腾腾的早膳送了来,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 而09则是一路跟着香味跑进来,动作敏捷地跳上沈云熙的肩头,口中喵喵地叫唤着。 玉桑惊了一下,伸手就要将09逮走:“哪里来的野猫?” 第四十二章:还爱屋及乌? “这是我捡的野猫,跟我挺投缘的,就养着吧。” “这……”玉桑迟疑了一下,随后看向陆锦州等他发话。 但问题就在于,陆锦州没有发话的意思。 于是玉桑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玉香。 玉香跟在王爷身旁服侍的年载久,所以王爷不表态时问玉香准没错。 见她轻轻点头,玉桑这才放下09不再管它,上前替沈云熙和小团子盛了两碗小米粥。 春日多润雨,昨日的雨似乎还没下够,阴沉的天色不一会儿又稀稀落落地飘下些细雨来。 瞧这样只怕是一时难以出晴了。 沈云熙将口中鲜而不腻的肉馅和着面皮咽下去,随手舀起一口热粥吹了吹,尚且还在纠结要不要修书一封与沈父,请他来王府商议,余光却见陆锦州不紧不慢地放下玉箸:“本王在马车上等你们。” “去哪儿?我也去那无忧怎么办?”沈云熙吹到一半,下意识抬起头问了一嘴。 “一并。” 陆锦州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并没有多说,言罢便带着流风出去了。 沈云熙眨眨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一并的意思就是,无忧也能去?” 玉香秉着手笑着应了一声:“王爷正是这个意思。” 按理来说陆锦州破天荒准许小团子出府该是桩好事,但是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云熙囫囵吞枣将粥喝完,然后神神秘秘地拉住玉香,想跟她多打探些消息:“那他可曾说要去做什么?” “这个倒是不曾。”玉香摇摇头安慰道:“不过王妃也无需忧心,王爷打心眼里疼爱小殿下,对您自然也会爱屋及乌。” 还爱屋及乌?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沈云熙真想洋洋洒洒写两千字论文,推翻她错误的认知。 能说出这番话,这是真没见过他想刀了每个接近小团子的人的眼神。 更何况她又不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顶多是对陆锦州能给她带来福气值这一点心怀不轨。 威逼恐吓,就差没有利诱了。 不过如果能有给她一百万离开小团子的戏码,她倒是也挺乐意的。 见09一边晃着尾巴,一边悠哉悠哉地舔包子馅,沈云熙心里越发堵得慌。 她每日焦头烂额,这罪魁祸首还光明正大跑出来蹭吃蹭喝。 09对她心里的想法了如指掌,当即喵喵叫着反驳道:【什么罪魁祸首,明明是助人为乐的系统。】 “呵呵,奸商。” 【这是污蔑。】 09竖起尾巴极力表示不满,但碍于沈云熙突然伸手捏起它啃得正欢的包子以示威胁,所以它又哑了下去。 由于二人对话是在脑海中进行的,所以玉香和玉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更听不懂09的叫声是什么意思。 小团子听说能三人一起出府自然是无比兴奋,虽然他被陆锦州教导用膳时要慢条斯理,今日却出奇的快,三下五除二就将小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自己吃完了还不够,见沈云熙还有闲情逗猫,于是他努力踮起脚尖,伸手将09抱起来放到地上,然后蹦蹦跳跳的去拉沈云熙的手跟她撒娇:“无忧要出去玩!” 第四十三章:九族消消乐 “谁说就是出去玩的,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喵喵!” 【我的包子!】 见09对小团子的行为很不满,沈云熙忍着笑,伸手轻轻弹了弹他的小额头,牵着他往外走。 09见状,只好暂且放弃香喷喷的包子,轻巧地跳上她的肩。 “说不定瞧你不好好念书,同你请新的夫子呢?” “才不是,无忧好好用功了!” 无忧哼哼两声,一副骄傲的小模样:“今日我连背了好些,将前些日子落下的都补上了!” “那陆锦州检查了不曾,怎么说的?” “尚可!” 说到这个,小团子愈发骄傲,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尚可!” 他的举动将几人逗得连连发笑,玉香认真回想了一番,然后肯定道:“确实是王爷夸得最明显的一句了。” 那小团子以前过的日子该有多黑暗啊。 沈云熙内心啧啧两声。 得亏陆锦州没去搞个副业当私塾的夫子,不然学生个个都得崩溃。 况且就他那张看似温润实则恶毒的嘴,教谁谁倒霉。 沈云熙没想到这话才腹诽完,下一秒报应就来了。 她刚抱着小团子坐上马车,便听得陆锦州阖上手中古籍,淡淡来了一句:“三日后宫宴,你需得随我一同入宫。” “好。” 沈云熙让小团子坐好,然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就是宫宴吗,她跟皇帝太后那都是老熟人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去刚好变熟人。 反正她又没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总不能又跟她玩九族消消乐这套吧。 当然了,也就这种时候她勉强承认金氏跟沈娉婷同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有福独享,有难她们当。 况且她还有仇没跟那对母女报呢。 想到这里,沈云熙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虽然她在陆锦州面前是没骨气的软柿子,但不代表在其他人面前也是。 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唯一的长处就是记性好。 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昨日那桩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就想了几种让金氏母女流落街头,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法子。 陆锦州看着眼前一会儿笑,一会儿咬牙切齿,完全没有好好听他说话的沈云熙,神情不能说不复杂。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沈云熙立马回过神,借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嗯……你刚刚说什么?” 陆锦州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又重复了一遍:“这几日本王亲自教你一些宫规礼仪,应付宫宴足够了。” 沈云熙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她这个嘴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要不然请个教习嬷嬷也是好的,王爷日理万机……” 陆锦州眉目舒展,一双桃花眼清雅淡漠:“本王一无兵权,二乃体弱之症无需日日上朝,况且于朝中亦无同派幕僚,往来文书并不多。” 言下之意,他闲得很。 沈云熙感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但还是无比诚恳道:“您教无忧就已经够费心的了。” “无妨,教导你们,本王一人足矣。” 第四十四章:糟心日子 说着,他还看似颇为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 那还真是谢谢您啊。 尽管09提示福气值有所上涨,但沈云熙还是神色幽幽。 陆锦州就是个笑面虎。 平时不笑,一旦笑起来准没好事,虽然也很好看就是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听到外头热闹的叫卖声,沈云??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几眼。 “成衣铺。” 陆锦州本想静静翻阅古籍,奈何身边两人都不是能静得下心的主,只好暂且将书籍搁置一旁转而抿茶。 沈云熙以为是给小团子量体裁衣,毕章七八岁的孩子长身体最快,于是她哦了一声,继续和小团子一起看街道旁有何没尝过的吃食。 没想到待到了成衣铺,陆锦州不过一个眼神,几个绣娘就围了上来同她量体。 “绣娘每隔一段时日便至府上量裁新衣,昨日你迟迟未归,未曾量得。” 守在成衣铺外的回雪环着胳膊,冲一旁的流风眨眨眼:“难怪要来成衣铺,先前从来都是做好了送到府上的,我就说王爷王妃二人感情颇好吧。” 流风抱着长剑嗤之以鼻,显然仍旧对沈云熙有成见:“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一个个都如此向着她说话,墙头草。 这话你说与王爷听,保不齐明日就又让你到黑市探听消息。” 不过兄妹二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就齐齐换上了一副警惕的神色。 这家成衣铺是王爷的私产,不在闹市中而在静巷处,但刚刚分明有数十道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只怕来者不善。 流风示意回雪先进去通风报信,自己则是将手放在剑柄上按兵不动。 王爷出府总会遇到一些杂鱼,但这一次似乎目的更明确,来的人数也比先前多。 但奇怪的是,方才的动静都已经消失殆尽,仿佛是他们听岔了一般。 像是想到什么,流风神色一凛,掀开帘子冲进成衣铺。 里头空无一人,只有倒在地上的回雪,空气中还依稀残留着些迷药的成分。 流风当即摒气以防吸入迷烟,蹲下身摇了摇回雪将她扶起来唤醒:“还能动吗?” 回雪迷蒙地睁开眼,随后艰难地抬手指向后门,虚弱道:“王爷……” 流风心里了然,将她安置好后,当即循着踪迹追了出去。 —— 沈云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刑架上,脚腕上甚至还绑着脚铐,稍微动弹一下就咔嚓作响。 那咔嚓声传出去后激起阵阵回声,可见这地方实在空旷,并且没有旁的人在。 她记得当时几个绣娘拉着自己到里头挑喜欢的料子,结果挑着挑着就不省人事了。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丁点光束从头顶撒下来,像极了她此刻灰暗的境遇。 她只差没骂一声娘。 跟着陆锦州过的都是什么遭心日子。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沈云熙闭上眼咬了咬舌头,疼。 但是再睁开眼,面前的场景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这一看就是冲着陆锦州来的,好端端的绑她做什么,阿sir她无辜啊! 第四十五章:心情挺好 “09,你在吗?” 沈云熙有些不大确定地问了一句。 毕竟当时09留在马车上没有跟着一起下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在。】09轻巧地从黑暗中跳出来,走到沈云熙脚边蹭了蹭。 这才半天就把猫的习性学了个七七八八了。 “我昏迷多久了。”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那陆锦州跟小团子在哪儿?”尽管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沈云熙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系统只会自动跟随宿主,其余人的情况一概不知。】 沈云熙啧了一声,换了个方式问:“他现在情绪值多少。” 【正在查询中——任务对象此刻情绪值为76。】 哟,小老虎这会儿心情挺好,还美美晕着呢。 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浓硫酸,我知道你有,换一瓶,浓度要多高有多高。”沈云熙费力地用脚尖点点09。 【5积分已扣除,余7积分,您兑换的药物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沈云熙低头看着地上的玻璃瓶,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人工智能不是人工智障,怎么着,这硫酸还能挥发出来腐蚀铁链不成?” 【怎么能指望一只猫帮你倒出来腐蚀。】 “所以你是猫吗?”沈云熙冷静发问。 09顿了顿:【好像不是。】 沈云熙被它生生气笑:“那现在你有办法了吗?” 09一时没说话,抬起爪子对着空气扒拉了两下,很快装着硫酸的瓶子便晃晃悠悠漂浮起来,只不过看得沈云熙有些心惊肉跳:“你手别抖,不然一会儿把我都化没了。” 【上一位宿主也是这么说的。】 ?她没听错吧。 “所以上一位宿主呢?” 【开玩笑的,您是09绑定的唯一一位宿主,大量数据表明适当的玩笑可以活跃气氛。】 沈云熙:…… 她现在想揍猫的心都有了。 好在09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大靠谱,但角度计算得很精妙,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没烧到,铁链就“嘶嘶”地开始冒烟发钝。 沈云熙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用力一挣脱,铁链就“咔嚓”一声从腐蚀的地方断开,好在沈云熙眼疾手快接住两截锁链,这才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至于脚上的就好办了,毕竟她已经解放双手了。 至于09,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沈云熙就打发它去探探路,如果能找到陆锦州和小团子被关的位置最好。 过了不一会儿,09就灵活地从铁栏缝隙里钻了进来:【找到任务对象了,不过他被关押的地方把守的人很多,不像这里,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这样正好,方便我们逃出去。” 说完,沈云熙若有所思地提起剩下大半瓶的硫酸,总觉得就这样丢了有些浪费,带出去又太显眼,“给我换几个小瓶子,5福气值这么贵可不能白白丢了。” “1福气值。”09得意地晃晃尾巴,虽然是只猫,但是在沈云熙眼里也跟狗没两样了。 “这你都收费,你到底是系统还是诈骗?” 第四十六章:不走了 【系统但诈骗。】 沈云熙无语凝噎,但看在硫酸能在关键时候用来自保的份上,还是兑换了留作备用。 至于瓶底剩下的一点,沈云熙则是撒在了门上,待铁锁完全腐蚀,方才一脚踹开。 外头情况跟09说的一模一样,虽然有很多牢房,但是只有她那一间关了人,其余都是空的,更别提有守卫看守了。 估摸着是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就算跑了也没什么损失,这才把所有的人都调到了陆锦州那里。 【要直接逃跑吗?】 09跟在她脚边昂起头:【任务对象还被困在地牢。】 “地牢?” 沈云熙犹豫了一下。 毋庸置疑,现在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充其量带着沈父一块隐姓埋名,没必要冒风险去救人。 更何况她不欠陆锦州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人之常情。 “出口在哪里?” 【往前直走就是。】 眼看沈云熙脚下不停,09跟在她身后喵喵直叫:【不救的话就没有福气值了,地牢的入口就在右手边,拐下去就是。】 “我也想活命。”沈云熙加快步伐,略过拐角面无表情道。 眼看出口就在前头,那道光线算不上柔和,甚至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有些刺眼。 昏暗逼仄的牢狱中,脚步的回声万分微弱,反观她的心跳声却越来越急促,且清晰可闻。 快了,外头没有人把守,只要逃出去就安全了。 只是跑着跑着,沈云熙逐渐放缓脚步,最后在离出口一步之遥彻底顿住。 明明脚尖已经触及到那片投在地上的光影,可她在原地静静立了一会儿后,又长长舒了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扭头往回跑。 【不走了?】 “我是医生,人命要紧。” 说话时,沈云熙眸中神色坚定,脚下也跑得愈发快。 谁让那时候陆锦州伸手拉了她一把呢,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就是记性好。 见过方才的光亮,眼睛尚且没有缓过来,于是到了拐角处后,沈云熙一手摸着粗粝的墙面一边往下走。 只是这地牢似乎挖得很深,她走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到底,石梯还在不断往下。 不过很快,脚下就趋于平稳,似乎是到了一个平台,仔细听还能听到两个男人在低声交谈。 沈云熙贴着墙蹑手蹑脚又往前挪了些,好听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听里头的兄弟说,浑身上下都搜遍了,也没有找到那物件。” “什么物件?”另一人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嘴:“一个病秧子王爷身上能有什么稀罕物件不成?” “这你都不知道。” 那人压低声音:“自然是先皇留下的半块虎符。” “虎符不是由当今圣上保管的吗?” “一看你就消息不灵通,我有个兄弟在晋北王跟前当差,他的消息安能有假?” 那人有些得意地顿了顿,随后才继续开口:“那虎符原先有两块,一块在陛下手中,另一块在当年那场宫乱中丢了,谁也不知道虎符的去向。” 第四十七章:狠狠敲一竹杠 “那怎么就怀疑到淮南王身上了呢,那场宫乱的时候他尚且年幼吧?” “话虽如此,可宫里翻来覆去就那么些人,盘问的盘问,斩首的斩首,谁人敢私藏?” “那现在他身上也没搜到,岂不是扑了个空,待晋北王来该如何是好?” 率先开口那人语气瞬间变得恶狠狠的:“不在他身上就必然在那个孩子身上,就是不知那小毛孩跑哪儿去了,动用了那么多人手居然没抓着。 总不可能在死肥婆身上,我要是他,我就是吞肚子里都不会给那婆娘。 天天对着那一身肥肉也不觉着腻得慌,要不怎么说就是个闲散王爷呢,婚事任人摆布也就罢了,居然还是娶这么丢脸的娘们。” 那人嗤笑一声,紧接着道:“不过听说沈家倒还有些家底,还能狠狠敲一竹杠。” 哟,不听不知道,还惦记她家底呢。 沈云熙无声冷笑,随后内心暗自盘算一番。 她并不了解里头的地形,横冲直撞进去绝对只有吃亏的份,要想把陆锦州那倒霉催的救出来只能智取。 好在小团子逃脱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现在最首要的问题是,她该怎么进去。 余光瞥到09,沈云熙突然心生一计。 “喵呜!” 两个蒙着面的男人听到有猫叫声,当即心生警惕,手举火折子顺着声音的源头找了过来。 没想到猫没看着,反而看到了转过身准备开溜的沈云熙。 “她怎么逃出来了!” “不知道啊,按理来说绑那么严实,除非她长了三只手……” “整日胡说!” 眼睛上有道刀疤的男人当即给另一人后脑勺来了一下:“还不快把她抓起来,别让她跑了,要是坏了王爷的大事,没咱们哥俩好果子吃!” 沈云熙慌乱之下连路也没看清,一个踉跄就绊倒在地,口中还惊恐万分地不断重复着几句话:“两位大哥,我什么也没听到,也不知道什么虎符,我不知道虎符,不在我身上,你们放过我吧!” 她若是不说还好,一说便显得万分可疑,加上她手还死死捂着腰上挂的香囊,说没有点猫腻都没人信。 两个人狐疑地对视一眼,还是那个刀疤男脑子活络,当即拍拍另一人的肩膀喝了一声:“此女绝对有问题,你在这儿把守着,我将她押进去给头儿审问。 若真找到虎符了,咱哥俩可就立大功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愁!” 沈云熙看得透透的,这刀疤男显然是想自己一个人贪功,不过这样也好,她还怕自己应付不来两个人呢。 剩下那人似乎对他极为放心,随手扯过一段不知道从哪儿扒拉来的麻绳将沈云熙的手背过来绑好,然后豪气冲天地拍了拍胸脯:“我就在这儿守着,你放心去,小弟下半辈子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大哥你了。” “那是当然,还不快走。” 男人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尽管如此还是没能掩盖住他眼底的狂喜。 第四十八章:自己人 地牢每隔十几米就点了一个火把,放眼望去也算得上是通明,不过仅凭这一点,便能猜到他们口中那晋北王有多权势滔天。 单说这地牢就同寻常世家府邸占地一般大,更何况这里不过是冰山一角。 原身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事一概不关心,所以她能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只知道晋北王此人脾性虽阴晴不定,却深得圣心。 不是她说,陆锦州都闲到亲自教她宫规了,只差没有把闲云野鹤四个字纹在背上,陆萧意还这么忌惮他。 格局小了。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走!” 沈云熙脚下动作不过慢了一步,男人便横眉推了她一把:“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若是寻着虎符,王爷高兴了说不准还会留你个全尸。” 横竖已经叫她听见了,男人也就不再避讳,似乎笃定她死路一条。 沈云熙没功夫搭理他,目不转睛地记下了每一个拐弯的当口和把守的人数。 情况不容乐观。 就算有自己人混在里面,晋北王的人也有五六十个。 沈云熙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腕,手指捏住绳结,防止走着走着绳子突然掉下来。 方才她也愣怔了一下,因为那人绑的是活结,只要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挣脱。 旁的倒是朦朦胧胧有些头绪,不过陆锦州现在状况如何尚且不知。 内心思忖罢,沈云熙三步并两步,换上一副讨好的笑上前跟男人套近乎:“这位大哥,你要多少银子我都能出,要不我将虎符所在之处告知于你,你放我走如何?” “这……”男人沉吟一声,不难看出有几分犹豫。 “寻到虎符可是头功,您亲手将虎符交给晋北王岂不是更好?”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被沈云熙带着走,刀疤男顿时凶相毕露,抬手作势要将刀架到她脖子上:“用得着你教我做事?收拾不了那个病秧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个臭娘们不成。 对了,陆锦州那病秧子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没碰过你吧,放心,待寻着虎符哥几个自然有你好果子吃,老实点,快走!” “别别别,大哥,刀剑无眼,您放下说话,我还不想那么快就下黄泉。” 刀疤男邪笑着,上上下下打量她丰腴的身材几眼,随后才颇有深意地将刀收了回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沈云熙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 地牢的尽头是一个密室,同样有两个身着人手持长枪把守在外。 见来人不是晋北王,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伸手拦住他们:“闲人止步。 首领吩咐了,除了王爷亲临,谁也不准进。” 刀疤男凑到二人跟前低声耳语一番,“这肥婆知道那物件的下落,眼看她想逃,我又给抓回来了。 兄弟们行个方便让我将人带进去,到时候哥几个有福同享。” “当真?” 两人有些狐疑,到底不敢做主,特意让其中一人进去问了,得了首领的话才肯放刀疤男和沈云熙进去。 第四十九章:线索 应该是触碰了什么机关,石门缓缓打开,两人刚踏进去便扑面而来一股灰尘,可想而知这地牢年代久远,且很久都没进过人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灰。 沈云熙难受地眨眨眼睛,忍着酸涩打量了一圈周围。 密室中央还有一座牢笼,由机关操纵的铁链嵌在石砖缝隙中垂下,而关在牢中的正是陆锦州无疑。 这人最是月朗风清,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从容淡定,仿佛他此刻不是身处牢狱,而是在书房中赏着他的玉兰。 至于剩下一人,应当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首领了。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可怖的眼睛:“有线索?” 刀疤男被他的气场一震,当即擦了把汗低下头回话:“是,这肥婆说她知道虎符在哪儿。” 原先靠在铁栏上闭目养神的陆锦州缓缓睁开眼,深邃好看的眸子依旧古井无波,叫人看不出半分异样。 首领瞥了沈云熙一眼,随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到烧得发红的烙铁前站定:“说。” 见沈云熙没有反应,刀疤男内心有些发慌,当即拔出刀架在她脖子上低声催促:“还不快交代,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让你死无全尸!” 沈云熙看着那人的背影微微一笑:“虎符我已经交给这位大人了。” 刀疤男愣了一下,恼怒间刀刃深入她脖颈间几分:“胡说,她根本没给我!” 那首领放下刑具,转身回到案牍前坐下,死死地盯着沈云熙:“闭嘴,让她继续往下说。” 刀疤男虽然还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但首领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他没那个胆子多说。 见黑衣人生疑,沈云熙内心的把握更大了几分,竟也没顾得上脖颈间的疼痛:“大人明察,我被五花大绑动都动不了,醒来的时候这位大人就在了。 即便我浑身都是力气,也不可能徒手挣开铁链吧?” 眼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刀疤男越发着急,“臭娘们,你再胡说我把你舌头拔了!” 话音刚落,刀疤男就捂着肩膀倒了下去,疼得直叫唤。 不同于皮肉之伤,鲜红的血液很快就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她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利器,刀疤男就倒了,那人出手之快可见一斑。 “继续。” 沈云熙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他威胁我说,要是不把虎符交出去,就把我大卸八块,我……我害怕,就给他了。 他拿到虎符以后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回来以后就解开铁链和脚铐,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大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您若是不信,同他一起把守的那人应该可以作证。” 她瞧得仔细,每个火把处都有两人把守,应该是起互相监督之用,防止有人起二心。 不巧,他们的优势恰好成了她的突破口。 那首领没说话,只是对外头招了招手,不过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没过一会儿,另外一人就被带了来,对沈云熙所说一一点头作证。 第五十章:演得不错 尽管刀疤男极力想否认,但疼得满头大汗压根说不出话来,相当于这些罪行直接钉在了他身上。 就在沈云熙以为事情稳了的时候,首领冷不丁看向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 沈云熙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浑身僵硬一瞬,只觉得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冰冷而又瘆人,但她还是强装镇定:“该说的我都说了,虎符被他拿走了,不在我身上。” 到最后也不知道黑衣人信没信,反正她是跟陆锦州关一块了。 至于地上的刀疤男,黑衣人丝毫没有要救他的意思,眼睁睁看着他拖着血迹爬到自己脚边,解药二字才说了一半便咽了气。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将刀疤男的尸体一脚踢开,对石门外的两人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想来是去寻虎符了。 陆锦州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翅一般微颤,恰到好处的光线撒在他优越高挺的鼻梁上,竟勾勒出几分不大真实的感觉来。 “演得不错。” “什么?”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沈云熙都快气笑了:“是吧,不错吧。” 都快演死了,能错得了吗。 陆锦州环着手轻笑一声,嘴角抿着些淡淡的笑意,“尚可。” 沈云熙越想越气,索性挪了个地,自己挣开绳子,坐得离他远远的:“无忧和流风回雪呢?” “他们不在此处,安全。” “我还真以为你那么好心,说什么错过了绣娘来府上量体,合着你带我出来就是当诱饵。”她语气愤愤道。 “不曾料到他们也会将你一并带走罢了,至于无忧……”陆锦州顿了顿,“确实是提前安排离开了。” 沈云熙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被利用了还想着跑回来救人的傻子就是她,这谁看了不得夸上一句真蠢。 陆锦州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玉兰花的锦帕递给她,言简意赅道:“血。”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云熙才想起来自己受伤了这回事,然而她只是看了那帕子一眼,却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担不起王爷的关心,这点伤一会儿就愈合了。” 说完,沈云熙小心地摸了一下伤口的大小,下意识拧了拧眉。 好在刀疤男没伤到她的要害,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就是看着可怖,渗些血罢了。 不过疼也是真疼啊。 沈云熙叹了口气,顿时也不着急了。 看陆锦州这样就知道他早有准备,犯不着她操心,说不定人家就是故意上套,卖对方一个破绽的呢。 陆锦州抿抿唇,眼神落在没送的出去的锦帕上,不知怎么的竟有些郁闷。 她好端端的置什么气? 左右想不通,陆锦州便收起锦帕继续小憩,只是地牢本就阴寒,加上昨日感了风寒,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一直低低地咳嗽着。 沈云熙终于还是于心不忍,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的温度。 蠢不蠢是一回事,这家伙生病了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他病情本来就不容乐观,这要是再来个重感冒,只怕身体会吃不消。 第五十一章:不省人事 当然了,她完全是出于福气值考虑。 目前来看福气值还是很有用处的,毕竟是金手指,而且不光是他利用她,其实最初就是自己打算利用陆锦州。 如果不是09绑定陆锦州作为任务对象,她也不会想尽办法哄小团子开心,从中缓和他们的关系。 这么一想,沈云熙心头的那些气闷瞬间消散了不少。 各取所需而已,何必大动肝火,反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两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和离,她就彻底自由了。 陆锦州的额头跟她对比起来有些烫,应该是发热了。 然而她手搭在陆锦州额头上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反应,这不像是他平日里的作风。 按理来说,他早就该让她把手拿开了。 沈云熙忍不住皱眉,伸手晃了晃他:“陆锦州,陆锦州?” 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下一秒就不省人事了。 沈云熙不由得有些着急:“09,利福平!” 【药物已兑换完成,请注意查收。】 她明里暗里问过玉香陆锦州的主要症状,咳嗽咯血,疲劳乏力并且日渐消瘦,应该是肺结核的症状,只是古代毕竟没有ct,光凭把脉也把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肺结核。 而且现在他还感冒了,难保会不会出现细菌性感染破坏肺结构。 沈云熙已经药送到陆锦州嘴边,可是想到这些又忍不住顿了顿。 这跟太后的偏头痛不一样,要是赌的话风险太大了。 眼看陆锦州呼吸声越发急促,出现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的症状,沈云熙捏紧胶囊,手微微发抖。 没有了现代发达的技术和科技,即便有药,她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不会吃出问题。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如果是最坏的情况,陆锦州对药本身过敏的话…… 沈云熙心沉了沉。 眼下来看09是唯一的科技,只能指望09,看它有没有办法了。 “09,我要知道他身体的状况。” 【可以是可以,不过此功能需要50福气值解锁,仅对解锁的那人使用,如需对他人使用则需要重新支付50福气值。 您目前已拥有的福气值为4福气值,是否支付使用?】 知道09没有拒绝就是可以透支,沈云熙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是。” 【50福气值已扣取,您目前的福气值为-46点。】 【对象健康数据透析中,请稍候……】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甚至或许没有那么长,只有几十秒,沈云熙都觉得度日如年,甚至连药都几乎有些拿不稳。 【透析已完成,对象身体无不良反应,可以正常用药。】 得到09肯定的答复,沈云熙松了一口气,破天荒手忙脚乱地把药往他嘴里塞。 但是胶囊没有水压根就咽不下去,沈云熙直接用硫酸腐蚀了门锁,强行将门踹开,然后飞奔到桌边倒了碗水,几乎是强迫似的灌了碗水下去。 眼看陆锦州的喉结微微滚动,沈云熙才猛的一下子缓过神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行走的福气值救回来了。 第五十二章:叫什么名字 算他陆锦州命不该绝。 等药起效,沈云熙才回到桌前坐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无事可做,简单用酒精给脖子消了一下毒,然后呆呆地对着刀疤男的尸体出神。 按理来说,前世她作为医生,多紧急的情况都见过,可是方才刀疤男咽气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的有些通体发寒。 不是意外,而是视人命为草芥,蓄意杀人。 那刀疤男固然该死,可她没想过是以这种形式……至少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就此湮灭。 良久,沈云熙才拍了拍自己肉嘟嘟的脸,重新打起精神。 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人吃人,人踩人都再正常不过,她既然重生到这里,就不应该抱有无意义的同情心。 地牢昏暗到没有一丝自然光,按理来说应该感知不到时间,偏偏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这一叫至少是午饭级别,要么就是晚饭。 尽管陆锦州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外头隐约已经乱了起来,相比之下,她歪头撑着手,时不时抿口茶,悠闲得很。 石门“轰”一声缓缓开启,紧接着,指认刀疤男的那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王爷王妃快走,外头的人基本都已拿下,唯独那个首领一直不见踪影。” 沈云熙看了一眼处在昏迷中的陆锦州,当机立断把他背了起来,跟在年轻男子身后往外跑。 别看陆锦州清瘦,到底比她高出一个头,背着相当吃力。 等这家伙醒了,她一定要让他全还回来,包括人工费! 明明来的路上还没有机关,结果行至拐角处时却迎面险险擦过几支冷箭,若不是那人反应快,出剑将暗箭挡落,恐怕她就中奖了。 沈云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余还回头检查了一下陆锦州有没有受伤。 “王妃小心,恐怕地牢的机关都打开了,稍有不慎便会中招,还请王妃跟紧属下。” “好,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就是。” “属下明白。” 有了这次前车之鉴,沈云熙恨不得踩着他的后脚跟走路,生怕行差踏错,前头就滚块大石头下来,到时候避无可避,三个人被一块压成鳕鱼堡。 他俩是面包,她是肉排的那种。 正如那人所言,所有把守的黑衣人都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回到地面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虚惊一场,但总算是逃了出来。 沈云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多亏有你带路,不然……” 回身望去的时候,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连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年轻男子满脸痛苦之色,口中发不出只言片语,口型一直重复着着快逃,视线下移,他的心口已经被闪着银光的长剑所贯穿,温热的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落在脚尖。 “快……逃……快……” 伴随着他每个音节的落下,那剑刃便越发深入一寸,最后甚至硬生生搅了一圈。 第五十三章:发火 他张着嘴直挺挺跪倒下来,而沈云熙也终于和他背后那人对上眼神。 依旧是那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眸子。 首领拔出长剑,一字一顿道:“把虎符,交出来,人也留下。” 沈云熙将陆锦州放下来靠在一旁的山体上,捏着虎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说过了,虎符不在我身上。 陆锦州未曾告知过我关于虎符的事,我是诈你们的。” “找死!” 首领眼中顿时迸发出杀意,提起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她而来。 沈云熙慌乱中退后两步,千钧一发之际,她手心翻转,将藏在宽大袖子中的硫酸泼了出去。 “保护王爷,拿下!” 黑衣人勉强维持住身形捂着右眼嘶吼几声,眼看流风回雪等人来了,尽管他满心不甘,也只能恨恨看了沈云熙一眼,而后落荒而逃。 “王爷,王爷!” 流风将陆锦州扶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继而愤懑地看向沈云熙:“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沈云熙正蹲在地上查看男子的情况,闻言缓缓转身看向他,脸上甚至还溅着方才剑锋上甩落的血:“你问我做了什么?” 顾不上流风的质问,沈云熙动作利落地从衣摆撕下一截布条,小心地将他尚且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绑好。 还有呼吸,只要来得及的话……应该还能救。 沈云熙将人抱起来,急迫地想要找个空旷的屋子。 “怎么,心虚不敢回答了?”流风冷笑一声拦住她的去路:“先前王爷还好好的……” “让开。” 沈云熙抬起眸子,眼神中满是凉意:“你既然不放心我照看你们家王爷,那你人在哪儿? 先前好好的,难不成是我伤了他,他才变成这样的? 我再说一遍,让开,别让我发火。” 流风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回雪皱着眉头及时拉住:“哥,你做什么,你不顾别人性命了不成!” 他被回雪拽得往回退了一步,倒也为沈云熙腾开了路,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愤慨两句:“那么重的伤势,她一个草……还能把人救回来不成。 况且若不是路上被他们的人耽误,我们也不会来迟。”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找个大夫替你们家王爷好好把把脉,别被我毒死了,你哭都没地哭。” 沈云熙冷笑一声。 嘲讽人谁不会嘲讽啊。 言罢,沈云熙便又吃力地抱着年轻男子转身进了暗牢。 这里荒郊野岭的,寻不到合适的地方救治,思来想去居然还是地牢勉强可行。 回雪本欲追上去,没想到沈云熙头也不回:“谁也别进来,用不着管我,你们带着他回去便是。” “王妃放心,我们已在半路将人拦截,这里还算安全,不会有人来扰您。” 知道沈云熙误会了她的意思,回雪只是解释了两句便又退回原来的位置,转而吩咐手下,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止血的草药。 流风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心守在陆锦州跟前。 第五十四章:真救回来了 确认没人跟上来之后,沈云熙小心地将人抱进牢房,放在铺满稻草的地上。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自己够壮实,能抱得动他。 “09,酒精,止血药,麻醉;还有配套的手术刀缝合针。” 09沉默了一下:【我是系统,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王八,工具,我知道你有,别藏了。” 【……以上条件至少需要100点福气值,目前您已透支46点。】 “透支46是透支,透支146也是透支,人命关天。” 沈云熙神色认真,“我欠的福气值你可以翻倍,要吃什么我也都买给你吃,我只想救他。” 09顿了顿,但没有很久,她要的东西就一件件出现在地上。 【工具已经调配完成,请注意查收,您目前的福气值为—— -46点。】 “谢了09。” 沈云熙没再多说,而是专注地投入到手术当中。 尽管条件简陋,她自己一个人也极为吃力,却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嫌袖子太过碍事,她索性将外衣脱了扔在一旁,额头沁汗了就用衣服擦,工具拿不过来就差使09帮她搭把手。 一个时辰下来,脱了件外衣不但不冷,反而还忙出一身汗。 沈云熙将伤口缝好收尾,用纱布裹严实,做完这一切之后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地上。 能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的命数了。 休息了一会儿,沈云熙才发觉脖子间有点湿湿的,伸手一摸,先前的伤口又裂开了。 冷风顺着铁窗灌进来,猛地吹了她一个激灵。 现在的状态就是,筋疲力尽还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甚至在设想,究竟是会在吃饭的时候睡过去,还是饿醒了出于求生欲爬起来吃饭。 或许是习武之人药性消散快,分明是正常剂量的麻醉剂,没过一会儿男子就悠悠转醒。 “醒了,来看看这是几。”沈云熙让09将工具收好,然后凑到他跟前竖起一根手指。 所以说陆锦州就是虚,人家致命伤都醒的这么快,当然也可能是疼醒的,不排除这个原因。 “王妃……” 男子艰难地抬手捂住伤口,看着要哭不哭的样子居然还有些好笑:“都怪属下武艺不精,连累王妃同属下一起丧命……” 合着这小伙子还以为自己到阴曹地府了。 沈云熙环着手叹口气:“是啊,所以你下辈子可得做牛做马还债。” 09幽幽开口:【你做完手术都是跟病人这么开玩笑的?】 沈云熙好心情地在脑中回了它一句:“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蝉联三届最受病人欢迎奖。” 【……不见得是因为这个。】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了你,当时你没能回答我。” “言昭,迟言昭。” 迟言昭还在疑惑这伤口怎么一阵一阵的钝痛,听到沈云熙问他话,当即认真回道。 “行,你先在这儿躺着,我出去看看。” 迟言昭老实巴交地点点头,还不忘提醒她一句:“王妃别迷路了,一会儿应该还得过奈何桥,到时候若是赶不上投胎,属下就不能为您当牛做马了。” 第五十五章:冷落 沈云熙:“……噗。” 好消息,人救回来了。 坏消息,有点冒傻气不聪明了。 不过总比没救回来的好,而且麻醉以后说点胡话很正常。 沈云熙走到外面刚想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筋骨,没想到刚抬起头,就看到一群人都眼巴巴等在外头。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众人:“你们没走吗?” 回雪走到她跟前轻声开口:“王妃节哀,我们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只是寻遍周遭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草药。 事已至此,不如让他尽快入土为安吧。” “不用。”沈云熙伸了个懒腰,而后淡定地摆摆手。 闻言,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愤怒开口:“是,我们是让那个首领逃脱了,可言昭已经丢了性命,难道这还不够吗? 连入土为安都不让,是要寒了人心吗!” 这是真不信她能把人救活啊。 沈云熙摇摇头。 多说无益,与其平生误会,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看事实。 “人在里面,进去抬就是了,抬的时候小心点。” “这女人疯了吧,还在这儿说什么。” 几人经过她身边时还止不住的议论,然而等再出来的时候只差没有跪下喊她亲爹。 亲爹有点夸张了,义父。 相比之下,沈云熙就显得淡定很多,坐在石块上不紧不慢地啃着回雪递来的干粮大饼,几个方才开口质疑她的大老爷们则是站在她跟前低头认错。 “王妃恕罪,属下一时……呃……情急……” “我知道,可以理解。” 说到底沈云熙压根没跟他们计较,毕竟她是人人皆知的草包废物,不相信她真把人救回来了也很正常。 等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沈云熙才继续开口:“救是救回来了,但伤的不轻,好在他心脏在右边,这才捡回一条命。” 几人面面厮觑一番,随后激动道:“王妃真是神了,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沈云熙一时语塞。 他伤的就是左心房的位置啊哥们,而且仔细辨认一下心跳不就知道了吗。 “总之这不是小伤,要让他好好修养,然后定期来换药换纱布。 若是渗血比较多,一天换一次,情况好的话两到三天换一次。 至于忌口,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清淡饮食,明白了吗。” 等沈云熙回过神,自己已经下意识说了一大堆术后恢复注意事项。 她不免有些头痛地揉揉眉心。 这习惯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明白明白,王妃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看着那小子。” 几人连连点头,恨不得将沈云熙的话原封不动地背下来。 流风远远地看着这一切,随后走到不远处的马车边回禀陆锦州,“王爷,人救回来了。” “嗯。” 马车内传来男子淡淡的声音:“既然如此那便回吧,对外放出风声,就说本王昏迷不醒。” 流风犹豫了一下:“那王妃呢?可要隐瞒?” 陆锦州顿了顿,手指骨节捏得微微泛青:“无妨,总归在同一屋檐下,没什么好瞒的,况且这也瞒不过去。” “属下明白。” 第五十六章:化身原告 至于后面的事,沈云熙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大抵就是她上了陆锦州的马车,然后闭眼就睡。 原本她是不想同陆锦州共处一室的,奈何迟言昭受不得颠簸,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缝好的伤口裂开,她这才将马车让了出来。 然而她这一睡,又是恨不得昏睡整整半日,再睁眼的时候,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床榻,铜镜中的自己也还是那个圆圆脸,胖胖胳膊的沈云熙。 不过她是不是瘦了不少? 沈云熙对着铜镜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又止不住戳了戳。 别的不说,手感还挺好。 手指下移时,她才摸到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连昨日的衣裳也换成了一套新的纱裙,想来都是玉桑同她换的。 她刚这么想,玉桑就自顾自推门进来了,手上还端着盛着热水的铜盆。 见沈云熙醒了,她先是惊喜,而后又有些磕磕绊绊的:“奴婢不知王妃已经醒了,怕扰了王妃清净,这才没有出声。” “无妨。”沈云熙歪头对她笑笑,水灵的杏眸弯弯,眼中像是盛着春日的熙阳,水光潋滟,再清澈不过。 玉桑在她眸子里溺了一瞬,随后受宠若惊地眨眨眼,真诚地夸赞了一句:“奴婢觉着王妃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好看的,所以沈云熙的心情理所当然更好了些,不过这一切都在她看到陆锦州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不为别的,一想到自己不但被人骗了,甚至还倒欠46点福气值,她只差没有原地化身原告,把陆锦州告得倾家荡产,让他背着她搞阴谋。 沈云熙面无表情地走到桌前坐下,刚拿起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09就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 想起昨日09破格没有扣她手术工具福气值的事,沈云熙脸色缓和些,到嘴边的包子手腕一转就送到了它跟前:“09大人先吃。” 09骄傲地昂起头:【这都是09大人应得的。】 等沈云熙重新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此刻理应已经过了用早膳的点。 更要命的是,陆锦州这厮怎么还坐在这儿?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不尴尬她还尴尬呢。 沈云熙索性抬手遮住半边脸,换了个方向继续大快朵颐。 陆锦州放下书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打算开口,却见沈云熙抹抹嘴,脚底抹油一般端起盘子溜之大吉。 至于那只黑猫,居然也叼着包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女人身后跑了。 陆锦州本就郁结,见状更是哑火,偏偏他还找不出自己郁闷的原因。 流风进门的时候正好同沈云熙擦肩而过,纠结的神情同陆锦州如出一辙。 陆锦州轻捏眉心,有些疲惫地叹口气:“有何动静。” “回王爷,各处风平浪静,暂时没什么异样,不过晋北王或许会带大夫来,左右不过这两日的工夫。” 流风抱拳行礼罢,随后才若有所思地又朝沈云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您同王妃……” 第五十七章:巴不得是小人 陆锦州一时没说话,只是眸中的不悦越发强烈,似乎对此事极为不满。 “我猜呀,一准是王妃同王爷置气了。” 回雪笑着从门后绕进来,只差没有啧啧两声,以表达对这俩人没开窍的扼腕。 流风闻言有些不大乐意:“她有什么气可置,王爷做什么事都要同她交代不成,妇道人家事事过问……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回雪重重踩了一脚。 “你踩我做什么,我可是说错了?” 回雪环着手,笑得一脸和善:“昨日的计划兄长似乎也未曾告知于我,那这么说,我竟也是妇道人家,连知晓都不应当了?” 流风哑口无言,只得摸摸鼻子:“昨日事出紧急……” 回雪哼了一声:“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兄长,我才懒得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跟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别说了,赶紧出去吧,我和王爷还有要事商议。”说着,流风就要拉她出去。 “哎哎哎,别赶人啊,怎么不相干了!” “慢着。”陆锦州若有所思地止住流风的动作:“说下去。” 回雪见状,得意地冲流风挑挑眉:“依属下看,王妃不过是忧心您的安危,结果发现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之中,觉得自己白担心一场,因而恼怒了些。 况且就算王妃对您有气,可昨日您尚且昏迷着,还是王妃将您背出来的。” 陆锦州没说话,算是默认她说的没错。 言罢,回雪又看向流风,摆明了是帮着沈云熙打抱不平:“不管怎么说,王妃都没有要害王爷的意思,结果还被你劈头盖脸的质问。 况且你也看到了,王妃昨日可是真真切切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心又善,又怀着一手好医术。 怎么,承认王妃没有异心很难吗?还是说兄长巴不得王妃是小人?” 她叉着腰,字字句句都不客气,这下流风彻底没话说了,低着头像是在反思。 意识到自己说的似乎有些过了,回雪当即轻咳两声找补:“属下就是,呃……随便说说,王爷不用往心里去。” “无妨。”陆锦州抬起眸子,乌木般的瞳孔中明暗交叠,叫人看不清他内心的想法。 —— 尽管已经快日上三竿,沈云熙吃完包子后缓了一会儿,便开始绕着院子跑步锻炼,至于09则是悠哉游哉地坐在碟子前啃剩下的肉包子。 跑了才不过半个时辰,玉桑便过来寻她:“王妃,有几人寻您,说是来换药的。” 沈云熙停下脚步努力调整呼吸,而后弯腰喘口气:“我知道了,你让他们把人带到清茗院等我。” 看来迟言昭的状况算不上太好,毕竟马车总归免不了颠簸。 等沈云熙回到清茗院,只见玉桑和昨日的几个男人正候在厢房外头,“属下见过王妃。” 沈云熙随意摆摆手,神色随和到没有一点架子:“不必拘着,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我进去同他换纱布,顺带检查一下伤口。” “有劳王妃。”几人闻言连忙抱拳道谢。 第五十八章:剪了也一样 交代完以后沈云熙便推门而入,迟言昭正安安分分地躺在榻上,见她来了,当即紧张到结巴:“属下见……见过王妃。” 沈云熙有些好笑,“伤口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他想了想,而后认真地摇摇头:“没有。” 沈云熙在桌前站定,从托玉香给她缝的小储物袋中取出剪刀等物件,闻言头也不回地同他开玩笑:“这么说伤也不疼?” “不……不是很疼。”迟言昭咽了口口水答道。 “看来傻人有傻福。” 明知道沈云熙是在调侃他,迟言昭还是不争气地耳朵脖子红了个遍:“属下昨日神志不清才说了胡话,王妃勿要放在心上。” “放心,正常现象,你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说着,沈云熙手持剪刀转过身:“上衣脱了吧。” 迟言昭瞳孔地震:“那个……能不能不脱?” 沈云熙好整以暇地环着胳膊,上下打量他几眼,手中剪刀咔嚓声作响:“可以,剪了你的上衣也是一样的。” 迟言昭捂着心口欲哭无泪:“昨日已经剪坏一件了,这件是新的……” “所以脱吧。” 尽管九分羞涩加一分不情愿,迟言昭还是照做了。 毕竟沈云熙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这条命都是她的,更何况只是脱几件衣裳。 只是他伤在心口处,脱衣服多有不便,折腾了半天额角冒了不少汗,衣服也只才脱下来半件。 沈云熙本来想着迟言昭性子害羞,让他自己脱好些,可是看他这脱一半扯一半的趋势,为了防止伤口真的崩血,她索性直接替他上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扒了个干净。 这回迟言昭是真快要哭出来了,两只手堪堪捂住点位,面红耳赤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躺好,手放平,调整呼吸状态放松。” 沈云熙微微蹙眉,小心地用剪刀剪开纱布,随后动作轻柔地将带血的纱布与皮肉分离,上药前还不忘检查伤口看有没有化脓。 回身取消炎药的时候,注意到他冻得有些发抖,沈云熙便顺手扯开被褥盖在他身上:“稍微忍一下,再有一会儿就好。” 迟言昭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云熙的背影,走到哪儿他就看到哪儿,但是沈云熙一转过身,他便又赶紧收回眼神。 “好了,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换好纱布后沈云熙松了一口气,起身到铜盆前洗了洗手上的血污:“还是要静养,眼下你不适合再挪动了,就先在这里休养吧。” 迟言昭神情犹豫,“这……恐怕不合礼数。”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万一伤口情况恶化,礼数能救你吗?” 沈云熙下意识板起脸,“正好清茗院缺一护卫,你若是觉得不合礼数,便以护卫身份留下来休养。 陆锦州那头我自会去说,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静养,明白了吗?” 怕他还不放心,沈云熙索性对着外头唤了一声玉桑,玉桑闻声很快就推门进来:“王妃有何吩咐?” 第五十九章:明白 “你去问陆锦州,我想留迟言昭在清茗院护卫是否可行。” 玉桑想了想,而后点点头:“应当是可以的,不如一会儿用午膳的时候王妃亲自问问王爷,如何?” “算了吧,你替我问一声便好。”沈云熙心情复杂地摇摇头。 可别,她现在对于陆锦州只想有多远就离多远。 “对了,午膳我也不去前厅用了,你同膳房打声招呼,我的那份传到清茗院即可。” 玉桑闻言不免愣了愣神:“王妃这是为何?” “近日我沉迷于医书无法自拔,所以想一边用膳一边看医书。”沈云熙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虽然她是对中医和草药很感兴趣,也不是非得在吃饭的时候看,但除此之外,她还没想到有什么别的理由不去前厅用膳。 难不成说自己胸闷气短?还是早上吃太饱了不饿? 怕理由不够充分,沈云熙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然若是叫无忧学去了这坏习惯可不好。” “原来如此。”玉桑方才还尤为不解,闻言立马便信了:“王妃稍待,奴婢这就去同您转告一声。” 眼看快到用午膳的时辰,玉桑掩上门出去后先去膳房说了一声,随后便往书房去,将沈云熙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与了陆锦州听。 陆锦州指尖微顿,而后缓缓抬头,精致通透如美玉般温润的面容浮现出些许郁闷。 连带着一旁练字的小团子都有些失望地皱起眉头,嘴里小声嘀咕:“早膳我就没能和云熙姐姐一起吃……” 他又不是不让她边用膳边看医书。 陆锦州状似不经意般垂下眸子,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声音淡淡道:“既如此,就按她说的做吧。 除了此事,她可曾说了什么旁的?” 玉桑用力地点点头:“王妃还说迟公子的伤势眼下不适宜挪动,所以便想着让迟公子暂且留在府上休养。” 陆锦州思忖一番,“如此也好,将他安排到空闲院落便是,你带些人手将院子提前清扫一番。” 待他说完,玉桑才敢弱弱开口提醒:“王妃的意思是,就让迟公子在清茗院休养。 迟公子担心有所僭越未曾答应,于是王妃便提议让迟公子作为护卫留下来休养。” “……随她。” “多谢王爷。” 言罢玉桑当即就要欢快地退出去,没想到陆锦州又突然叫住她:“你可曾看到迟言昭伤势如何。” 玉桑闻言仔细回想了一番:“奴婢未曾瞧得真切,不过迟公子上衣都脱了,想来应如王妃所言,伤势严重没错。” 应该说左心口都被捅得血淋淋的了,怎么可能会不严重。 想起铜盆中颜色浓得化不开的血水,玉桑便又忍不住汗毛倒立,生生打了个哆嗦。 “上衣都脱了?里衣呢?也脱了?” “脱了。” 陆锦州不知怎的内心忽地有些烦躁,可对着玉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摆摆手让她下去。 玉桑一走,无忧便也坐不住了,屁股底下跟有钉子似的一直动个不停。 无忧是个什么心思他自然瞧得出来。 陆锦州本想让他不要心浮气躁,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第六十章:历历在目 “虽然养病要进补,但是饮食还是要注意清淡,特别不能吃一些冲突的食物。” 因为迟言昭行走不便,抬手便会牵扯到伤口,沈云熙索性让玉桑将饭菜都送到了厢房。 说着,沈云熙用公筷抬手夹了一筷子鲈鱼放到他碗里:“鲈鱼肉富含蛋白质,可以促进伤口早日愈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多吃点。” 迟言昭耳尖红红地捧着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王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 “怕什么,我们是孤男寡女吗?”沈云熙淡定地将肉丸子夹到09碗里。 迟言昭都快哭出来了。 确实不是孤男,王爷和小殿下就在对面坐着呢。 而且王爷的眼神表面上看着春风和煦,但是他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小团子努努嘴,像是有些不开心:“云熙云熙,我今日背了整整五首诗!” “是嘛?” 沈云熙心情好时,末尾声线总是习惯性微微上扬,像是雨幕江南中飘来的吴侬软语,哪怕只是低头听着,也能让人联想到她勾唇笑起来的模样。 “是的!” 无忧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而后满怀期待地看着沈云熙,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沈云熙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无忧可真厉害。” 说完她收回手,转而给无忧夹了一筷油焖茄子。 这下独独就剩下陆锦州碗中还没有布菜了,但沈云熙给小团子夹完茄子后就将公筷放了回去,没有丁点要给他夹菜的意思。 陆锦州神色淡然,不过是微微侧头,玉香便了然上前,同他各夹了几样菜式:“王爷请用。” 沈云熙没看他,只是低头一个劲扒拉碗里的饭菜。 原先她计划和迟言昭一块用饭倒也算得上是有趣,毕竟迟言昭逗着挺好玩,结果玉桑刚把碗筷摆上桌,陆锦州就掐点似的带着小团子来了。 像是看穿沈云熙心里在想什么一般,陆锦州轻咳一声开口:“是无忧使性子,说一定要三人一同用膳,本王这才带他来了。” 迟言昭眉心一跳,当即踉跄着就要起身:“是属下叨扰……” “叨扰什么叨扰,你给我坐下。” 沈云熙神色不变,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医者的身份都不出意外地显得她轻喝的语气威严十足。 迟言昭不敢反驳,只好又坐了回去,没想到陆锦州也接着开口了:“无妨,关心下属本就是理所应当,这几日你便在王府养着,待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回去什么回去,他日后便是我的护卫了。 王爷身边有流风,而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要两个人保护应该不算过分吧?”沈云熙微微笑道。 几人嘴角不约而同抽搐一番。 沈云熙这几日身形是瘦削了不假,只是她昨日又是背陆锦州,又是抱迟言昭的画面同事迹仍历历在目。 弱女子这三个字跟她实在是搭不上边,连碰瓷都差十万八千里。 明明迟言昭才是话题的中心,结果他被夹在陆锦州同沈云熙二人中间连嘴都插不上。 第六十一章:好好演 “王妃说笑了,本王对王妃的体格还是颇为放心的。” “王爷也说笑了,不过不巧,我对王爷的体格可不太放心。”沈云熙皮笑肉不笑:“王爷若是闲着没事干不如多陪无忧放放纸鸢,免得淋了场雨便染上风寒晕过去。” “王妃真是体贴。” “王爷真是细致。” 两人你来我往,偏偏都还笑容得体,该说的反话一句没落下,要不是09幽幽提醒陆锦州是任务对象,沈云熙险些刹不住嘴骂他脑子有泡。 别人生气她不气,她若气死谁如意。 对抗路夫妇过招也不过如此。 沈云熙起身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平复心情,然而嚼到脆骨时却又忍不住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把它当成陆锦州。 “等用完膳本王教你宫规。” “多谢王爷好意,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想来不能受王爷悉心教导了。” “那王妃说说看有何要事。” 沈云熙噎了一下:“回沈家,上回的事我还没办完。” 陆锦州放下筷子,神色温润如玉:“本王一同去,路上就能教个七七八八,王妃天资聪颖,一定能融会贯通。” 闻言沈云熙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可还是扬着笑跟他打太极:“王爷不是尚且在昏迷中吗,怎么好明目张胆出府,这实在不妥。” “无妨。”言罢,陆锦州转头吩咐玉香:“备好车马同登门拜见沈大人的厚礼。” “是。” 小团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活像只小松鼠,“无忧也要去!” 沈云熙一个头两个大。 这货到底打什么主意,难不成又要用她当诱饵? 见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他,加上小团子也闹着要去,沈云熙没什么法子,只好妥协。 他想跟的话跟着便是,反正昏迷的话都放出去了,她就不信他还真敢跟。 事实证明陆锦州真敢,只不过不是以淮南王的身份。 沈云熙牵着小团子等在马车前,看着他同流风如出一辙的黑色劲装扮相,心情不能说不复杂。 “王爷为了跟着我出府还真是下了大功夫。” “尚可。”陆锦州唇角微抿,随手掸平衣角处的褶皱,而后接过流风递来的银制面具戴上。 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仙姿佚貌,偏偏掩盖不住他周身矜贵出尘的气质,这种人只消看一眼,便知绝非池中物。 沈云熙杏眸微转,兀地生了个坏心思,“这么说,王爷是以侍卫的身份随行前往了?” “不错。” “哦~” 沈云熙拖长尾音,笑得像只再得意不过的狐狸,偏偏水灵灵的杏眸却显得她极为人畜无害:“那一会儿王爷可得好好演。” 最后三个字被她戏谑般咬得极重。 陆锦州没说什么,刚想上马车就听得沈云熙轻飘飘来了一句:“别露馅了,王爷。” 猜到她想做什么,陆锦州眉心跳了跳,然而下一秒翻身上马的动作却一气呵成,称得上是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要不是沈云熙知道他确实患病在身,还真就以为他的虚弱是装的了。 第六十二章:也不嫌丢人 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在沈府大门前停下,看门的小厮眼尖,见是淮南王府的马车,当即一溜烟跑进去通报了。 沈云熙也不着急,就坐在马车上逗小团子玩。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她已经学聪明了,计划报复蟒蛇之仇时便已提前同她爹通过书信。 她爹说这几日倒春寒,宫中妃嫔大多身子不适,要么头痛脑热,要么就是装病争宠,太医院忙都忙活不过来,因而白日里不着家的多。 而这正是沈云熙想要的。 既然上回她们就是仗着沈父不在府上为非作歹,那她这回也偏偏就是要挑一样的情况再回沈家。 没过一会儿,金氏同沈娉婷二人就在婢子的搀扶下高傲地踱了出来:“你这灾星居然还敢回来,看来上回的苦头还没吃够。” 金氏不紧不慢地抬手理了理鬓角,保养得宜的面容即便略施粉黛也难掩尖酸刻薄的骨相,“好了婷儿,你姐姐被自己的相公赶出府,无处可去也是人之常情。 都别在这儿拦着了,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嫌丢人。” 说着,她使了个眼色,几个看门的小厮便心领神会地打开西边的角门:“正门乃是迎接贵客所用,还请大小姐屈尊走侧门。” 然而小厮的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马车内的人有动静,沈娉婷素来沉不住气,当即上前冷哼一声:“怎么,难道还要人来请你下车不成。” 陆锦州眸中划过一丝不悦,见沈娉婷似乎还想上前动手,他一拽缰绳,身下的马立马嘶鸣一声,冲着沈娉婷高高抬起前蹄。 沈娉婷吓得连连退后两步,定了定心神后抬头刚想骂人,偏偏见那男子身形修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洒脱飒爽之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倏然收了回去:“你……你是何人!” 陆锦州没搭理她,将马安抚好后自顾自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跟前,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请王妃下车。” 这家伙,别说装的还真挺像,要高冷有高冷,要神秘有神秘。 沈云熙暗自腹诽一句,抬手掀开珠帘,没想到陆锦州的手正伸在空中等着扶她。 原本就白皙的指尖在碎光晃晃间显得越发剔透,犹如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不过欣赏归欣赏,沈云熙没要他扶,只是让他将小团子抱下马车,自己则是从前室跳了下来。 沈娉婷眼红得不行,恨不得一把将沈云熙踢得远远的,换成自己被那侍卫搀扶。 若是那些赏花词会带着这样一个侍卫,那群贵女岂不是都要羡慕死了? 想到这里,沈娉婷哪里还依,当即不依不饶地晃起了金氏的胳膊。 金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甩开她的手之后又重新看向沈云熙,脸上笑容虚伪:“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跟个小白面团似的。” 无忧紧紧牵着沈云熙的手,看到金氏笑盈盈的也浑然不觉得亲切,而是愤愤往沈云熙身后躲了躲。 第六十三章:私会男人 “姨娘管着这偌大的沈府,还有心力管这些?” “倒也算不上费心费力,不过是略微帮衬我们家老爷一二,谁叫他整日不着家,我若是不打理岂不是乱了套了。” 金氏故作心烦地托着脸,才染的大红豆蔻衬得她面色愈发红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站在外头叫外人瞧见了不好,快快进来叙旧。” 就在金氏转身要跨过门槛之时,沈云熙突然玩味开口:“那姨娘评评理,他们既然称我一声大小姐,那云熙应当从哪个门进呢?” 下马威不成,金氏暗自咬牙,面上仍旧笑得热络:“自然是走正门了,你们这群没眼色的,还不快快将偏门阖上,迎熙儿进来。” “慢着。” “还有何事啊?熙儿。”金氏放下提着裙摆的手,眼底不动声色地浮现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草包怎的一次比一次难缠。 “云熙斗胆,请姨娘同庶妹走侧门。” 沈云熙自认为用词还算客气,毕竟让侧室同庶出走侧门此事本身就挑不出错。 然而落在金氏身上却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弱不禁风地往沈娉婷身上一倚,甩着手帕便开始哀痛哭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金氏就如同戏班里唱戏的角儿,她这么一开嗓,路过的人便纷纷凑过来看好戏。 “沈云熙又欺负沈家那侧室了?” “这有什么稀奇,她不是素来飞扬跋扈,听说那金氏都因为这事闹了好几回上吊了。” 见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金氏越发捶胸顿足,只差没有坐在地上哭:“你娘是个没福的,云熙你扪心自问,你娘走后姨娘是不是将你看作亲生的一般,哪次你犯错了不是姨娘包庇你,向老爷求情? 且不论这些,就说我日夜为沈家操劳,竟连这正门都进不得了,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金氏抬手擦了眼泪,继而哽咽道:“养育之恩你不念,操劳之苦你也不念,是要活活逼死我啊! 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也不同老爷瞒着你私会男人的事了。” “私会男人?!” 听到这几个字,人群顿时吵嚷起来,“真真不检点,这种人合该浸猪笼!” 沈云熙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好笑,于是抬手便是几声清脆的鼓掌声:“好一出大戏,云熙竟不知姨娘何时想出此等计谋,留到今日才发作也真是为难姨娘了。” 慌乱,惊恐,该有的神色在她脸上一个也没出现,金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沈云熙不过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草包,绝不可能斗得过她。 更何况此事私密,她还能拿出证据来不成? 这么一想,金氏心头顿时轻松不少,连带着身板也站直了。 浸猪笼也好,让沈知经那老顽固迫于舆论指指点点也好,只要把沈云熙踩进泥里爬都爬不起来,婷儿便不愁嫡女身份,自己离扶正也就不远了。 小团子听他们议论了半晌,眨巴眨巴眼睛迷茫地勾勾沈云熙的手指小声问了一句:“什么叫偷汉子?” 第六十四章:守本分 沈云熙眉心一跳,双手当机立断捂住小团子的耳朵:“道上的事少打听。” “奥……”小团子噘着嘴,又偷偷看了陆锦州一眼。 “方才让你进府还敢跟我摆谱,眼下你想收也收不了场了。” 金氏抚了抚鬓角,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唇角止不住上扬,用只有她们几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来了一句:“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沈云熙丝毫不恼,手指笑吟吟地摸着小团子的耳垂,神情极为轻松,一点也没有把金氏的话放在心上:“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姨娘,一会儿若是姨娘收不了场,可不要放在心上。” “我收不了场?呵,笑话。” 金氏嗤笑一声,转而痛心疾首地看向沈云熙身后的陆锦州:“还请这位大人回府后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淮南王,总不能让王爷蒙在鼓里,即便旁人不说,妾身良心上也会过不去的。” “既然姨娘如此笃定我与外人私会,那姨娘可看清那人是谁了?” 听到这里,众人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转而仔细地竖着耳朵,听二人对话的内容。 金氏本想开口,猛地想起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本就是三更半夜,只能大概分辨出个人影,哪儿瞧得真切。” “三更半夜,那姨娘为何也在?” 沈云熙看似漫不经心地抛出这一点,然而却将金氏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 见金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沈云熙紧接着笑道:“我知道了,难不成姨娘夜间难寐,便想着到后苑赏花散心?” “不过是见瓶中的花都枯萎了,这才想着去摘些新的换在屋内。” 受沈云熙的提醒,金氏很快便又编出借口应付,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学医都得学心理学,金氏紧咬下唇眼神飘忽,显然已经有些自乱阵脚了。 “大晚上的摘花,姨娘是不是太清奇了些?即便要摘不应该清晨再去么? 况且姨娘身份尊贵,什么事都是交由下人去办,怎的那夜有此闲情逸致了?” 金氏一哽,慌得额头都冒汗了,偏偏心有顾虑,一时竟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反倒是沈娉婷急了:“你个扫把星,在这儿空口白牙污蔑谁呢!” “说起空口白牙污蔑旁人的本事,怎么看都应该是你们母女更在行些。 还是说,姨娘想当面对质?” 说完,沈云熙有意无意地看向人群中的某个角落,金氏顺着她的目光搜寻一番,随后瞳孔微缩,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沈云熙重新牵起小团子的手,笑容和煦:“无忧站这么久是不是累了?我们进去喝盏茶歇歇吧。” “好!” 小团子仰起头乖乖应了一声,跟着沈云熙跨过门槛,这一回再没人敢出声阻拦,反倒是沈云熙头也没回,往府里头走的同时还不忘来了一句:“姨娘不若规矩些,走偏门也是极好的,人在什么位置就得守什么本分,不是吗?” 第六十五章:同什么样的女子私会 吃了个没头没尾的瓜,众人虽然不乐意,但沈云熙已经消失在视线内了,也没什么好继续津津乐道下去的,便三三两两地散了。 沈娉婷自觉丢面,当即气得直跺脚:“娘,你就任她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金氏怎么可能不恨,不但恨,还咬牙切齿:“那贱蹄子是怎么寻到人的,我明明早就将人打发了,真亏她有此等心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要走偏门不成?” 眼看那侍卫还不为所动地留在原地,金氏咬咬牙低声道:“暂且走小门,那沈云熙此刻风光,一会儿有她好果子吃,你给我忍住了,别又多嘴说些什么。” “我何时多嘴了!”沈娉婷不乐意到极点,又气又怨地跑了进去。 金氏拿她的脾性毫无办法,只能叹口气,换上一副笑脸迎上陆锦州:“这位大人辛苦了,云熙这孩子有时候就是任性些,你说回娘家还回娘家,带侍卫多见外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为难她呢。” 陆锦州懒懒地掀起眼皮:“在下耳识尚可。” 金氏面色一僵,心内暗骂这侍卫不通人情世故,袖下的手却暗自褪了一只玉镯,想要塞到他手中:“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小小心意算不得什么,拿去茶楼听听曲儿喝点小酒……” 不待她说完,陆锦州便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开:“不必了,担不起夫人好心。” “你!” 金氏一个人留在原地气急,恨不得将玉镯摔了,好在她身边的丫头招娣及时拉住她:“夫人莫慌,那沈云熙不过是个草包,拉了个人来壮壮声势罢了,怎么夫人还真就上了她的套了。” 经她这么一开口,金氏这才勉强冷静下来:“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可能会怕她那草包。 这样,你带几个人去,务必找到方才那人,这么会儿功夫肯定没走远。 切记一定要让他再也开不了口,不管用什么法子,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招娣应了一声,随后点了几个小厮拿上棍棒,气势汹汹地朝附近的巷子一路搜寻了去。 见状金氏稍微心安些,只是瞧着那偏门心里头无论如何都不甘愿,最后还是理理鬓角走的正门。 虽说沈云熙是先陆锦州一步进的府,到底没走远,而是牵着小团子坐在回廊尽头的亭子里头边赏鱼便等他。 见陆锦州过来了,沈云熙将一盏热茶推给他:“别又着凉了,喝了暖暖身子。” “这回气势倒是足。”陆锦州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夜里私会男人的不是你,是那金氏吧。” 沈云熙也不解释,而是轻快地吹了声口哨:“谁知道呢。” “一般来说,要私会也不会挑如王妃这般的女子私会。”陆锦州倏然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扬,蓄意存了同她拌嘴的心思。 “那若是王爷,会想同什么样的女子私会呢?”沈云熙似笑非笑,毫不犹豫地将烫手山芋重新扔给他。 第六十六章:头一回见 陆锦州矜贵地放下茶盏,“本王洁身自好,不会同旁的女子私会。” “呵呵。”沈云熙毫不避讳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别问,问就是她现在胆子肥了。 要说这陆锦州也真是奇葩,别看她现在处处呛他跟他斗嘴,实则这小老虎心情还挺美,情绪值居然高达整整80,一下子就让她的负债情况好转了不少。 要不是有09,她还真看不透这男人。 啧啧啧。 男人,你的名字叫阴晴不定。 “所以你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她?” “什么叫为了她?” 沈云熙皱了皱眉头纠正道:“自然是收拾她,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同她血浓于水呢。” “那本王拭目以待。” 沈云熙被他带着些揶揄的语气生生气笑:“请便。”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讨人嫌呢。 “沈云熙!谁让你坐在那儿了!” 沈娉婷尖叫一声冲过来,活像只护食的狗崽:“那分明是我坐的地方!” 沈云熙没理会她,继续抬手往湖水里头撒鱼食:“怎么,这石凳上写你名认主了,你唤它一声它还会应你不成。” “你!” 沈娉婷气得直拧帕子,偏偏陆锦州也在,不得已之下又硬生生将脾气忍了回去,换作一副轻声细语的模样:“姐姐不是素来不爱这些鱼儿花儿的吗,还说有这功夫不如出去找些乐子。 妹妹同姐姐不一样,即便是无聊的时候也只能借花鸟诗词抒情,姐姐喂鱼食可不要下手没轻没重的,将那些鱼都撑死了。” 见沈娉婷的视线一直往陆锦州身上瞟,沈云熙心中了然,旋即毫不客气地开口:“妹妹作的那些诗词就连先生都说狗屁不通,闲暇时居然还有心思作,其心之坚还真是令人佩服。” 沈娉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云熙耸耸肩,倒也收了鱼食没再继续喂,“你听到什么意思自然便是什么意思。” 只能说沈娉婷不愧是金氏所出,见势头不对立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三两步便倚到陆锦州身侧抹泪,将金氏扰人视听的精髓学得半分不落,除了脑子。 “我自知资质平庸,这才想着平日修身养性多受些熏陶,姐姐怎好说如此伤人的话。” 说着,沈娉婷假惺惺地就要往陆锦州身上靠,结果连他衣角也没碰到,愣是扑了个空。 沈云熙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只能转过脸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娉婷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也就懒得再装下去:“不过是个侍卫,居然敢违逆主子,跟着这扫把星有什么好的,随时都会被淮南王赶出来,要我说,你还不如跟着我呢。” “哦?”陆锦州唇角轻抿,似是起了点兴趣:“那小姐不妨说说,有何好处。” “跟在本小姐身边侍奉,难道不算最大的好处么?”沈娉婷捧着脸蛋,神情娇纵倨傲。 “噗。” 陆长策那样的普信男见得多了,普信女她这还是头一回见。 第六十七章: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偏偏有的人普信不自知,甚至还不耻发问:“你考虑得如何?” “没意思。”陆锦州侧过头去,将言行一致做到了极致。 “什么?” 沈娉婷气得连攥着帕子的手指都忍不住发抖,好在她不大的脑子里还稍微有些理智:“跟着本小姐是绝不会对你有所亏待的。 你也知道,沈云熙私下里可不是个检点的人,但凡她看上什么不择手段都要得到,你要是跟在她身后,没准哪一日……” 后面的话沈娉婷没再接着说下去,不过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甚至说完以后她还得意地冲着沈云熙挑挑眉:“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对对对。” 沈云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差没有嗑上一把瓜子,仿佛沈娉婷当面议论的人不是她一样。 “再者说你跟着她,不管怎么做都只能是个跑腿的,若是跟着本小姐,没准我哪一日心情好,让你做个总管,不比干那些粗活强?” 陆锦州被沈娉婷的自言自语扰得心烦,再看沈云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索性往她身后一站:“属下去留全凭王妃吩咐。” 说完他还不忘俯下身,低声威胁沈云熙:“你要是真敢把本王扔给这脑子不清不楚的疯女人,本王就……” “就怎么样?”沈云熙好整以暇地撑着手。 知道沈云熙现在不怕他,陆锦州咬咬牙:“就让迟言昭来。” 沈云熙:? 你行,你够卑鄙。 这下不为陆锦州,就算是为了重伤未愈的迟言昭,她都得打断沈娉婷的痴人说梦。 “你若是想寻个俊逸的,大可寻那些小倌去,莫不是怕旁人说道,才将主意打到侍卫身上?” “怎么可能,你少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沈娉婷一甩帕子,气冲冲道:“就跟只有你一人有侍卫一样,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还不稀罕了呢,你等着吧,我迟早寻一个更好看的来!” 说完她便又跑走了,沈云熙尚且没说话,就听得陆锦州轻笑一声:“那恐怕有点困难。” “那可不见得,人家迟言昭就不错。” 陆锦州神色不变,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是吗?” “自然,不信你问无忧。” 无忧正专心致志地瞧哪条锦鲤花色最好看呢,突然被沈云熙叫回了神,于是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云熙姐姐说的都对。” 陆锦州像是不死心,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我和迟言昭,就是晌午一同用饭的那人,你更喜欢谁?” 小团子低头思索了一阵,看看沈云熙,又看看陆锦州,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嗫嚅一声挑了个折中的答案:“都喜欢。” “只能挑一个。” 小团子扭扭捏捏的,说不出喜欢他这种话,最后索性往沈云熙怀里一埋,逃避他的问题。 沈云熙故意啧啧两声然后摇摇头,“有的人哦,啧啧。” 陆锦州轻哼一声偏过头去,“本王不同你计较。” 嘴上说着不计较,实则情绪值都掉到75了吧,小气鬼。 第六十八章:不是她 不过这样也好,情绪值控制在50以上,不管怎么波动都不会扣福气值。 换言之,只要控好陆锦州的心情,完全可以做到只赚不亏。 比如先压低他的心情,然后再哄哄他,这福气值不就到手了? 就是这男人有时候实在难哄,这也是个问题。 就在沈云熙暗自思忖间,几个丫头笑嘻嘻地端着瓜果茶点涌入亭子,一边说笑也就罢了,大胆的甚至还伸手将碟子里头的点心抓了一把塞在袖子里。 而且一个个都是生面孔,原身印象中从未见过。 看来这几日沈父不着家,金氏越发大胆了,府中人手大批大批的换,丝毫不怕旁人起疑心。 “大小姐慢用。” 带头的丫鬟敷衍地福了福身,带着剩下几人就要走,却被沈云熙生生叫住:“慢着,你唤作什么,又是何时入府的?” “奴婢桐碧,大小姐有何吩咐。” 桐碧不大耐烦地顿住脚步,“若是没有,奴婢还要去洒扫呢,府中事务繁多,大小姐一介闲人,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比不上。” “是吗。”沈云熙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袋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桌上,“现在还繁多吗?” 桐碧眼前一亮,当即将身后几人打发走,然后谄媚地凑到沈云熙跟前,:“那是自然,大小姐想问什么,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云熙解开荷包,从里头摸出一锭银子掂了掂分量:“还是刚刚那句话,何时入府?” “就这些时日。” “这些时日是多久,讲清楚。” 沈云熙微微蹙眉,作势要将银子收回去,桐碧一见慌了神,立马上前一扑,将那锭银子夺了过来,“奴婢是王四家的家生子,先前一直在郊外同夫人打理宅子,近些日子……不不不,这个月初,初二的时候才到府上帮衬夫人搭理琐事。” 仔细想来,府上确实有个王婆子,是先前常跟在金氏身侧伺候的嬷嬷,这些年年纪越发大,倒是不见她了。 “这么说金氏的事,你应当也清楚一二。” 桐碧犹豫了一下,随后含糊地点点头:“倒是知道些,就是不知大小姐想问什么。” 有所图的人最好掌控,沈云熙也懒得兜圈子,索性跟她开门见山:“同金氏私通那人究竟是谁?” 这府中确实有人夜里私会,不过不是她,而是金氏。 约莫两三个月前,碰巧原身大半夜饿醒了,便想着打发丫头去膳房找些吃食,奈何那些丫头被原身打的打骂的骂,算来算去都跑了七八个,即便是杀猪一般唤也无人理睬,只好自己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走了一遭。 不走不要紧,一走就发现后苑假山后头两个人举止亲密,再一细听,那矫揉造作的声音不是金氏还能有谁。 要不是原身手上提溜着的烧鸡香味飘太远了,估计还能再看好一阵子的戏,可惜金氏鼻子灵得很,虽然原身匆匆跑了,但她还是猜到那晚发现其奸情的人是原身。 第六十九章:打什么算盘 这倒也罢了,原身还没来得及替沈父打抱不平呢,没成想第二日沈娉婷那蠢货就得了金氏的授意,率先倒打一耙,把脏水泼在了她身上。 那时太子正跟原身“浓情蜜意”地往来书信呢,偏偏原身又是恋爱脑,先前跋扈的本事哪儿还敢再搬出来,自此便在金氏母女二人面前夹紧了尾巴做人。 思及此,沈云熙越发好奇金氏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那日她也只不过看了个大概,只记住了那人身影和衣着颜色,至于门外那一出自然是诈金氏的。 桐碧瞟了一眼那荷包,笑嘻嘻地开口:“大小姐这是有意让奴婢难做,夫人可是当家主母,即便您想问夫人的近况,奴婢也不好透露那么多……” 沈云熙眼皮都没掀,抬手哗啦啦地倒了一半银子出来:“这般忠心,那还那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 桐碧眼红地盯着那一堆银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那人是夫人院里的护卫,具体是谁奴婢也不大清楚。” “目的呢,她还不算太蠢,不至于好端端的放着主子的身份不做,要同一个护卫私通。” 桐碧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四处环视一圈,又看看桌上白花花的银子,最后下定决心一般俯身凑到沈云熙耳边轻声道:“自然是求子。” 沈云熙眉心一跳,将剩下的那半银子也尽数倒了出来:“说下去。” “夫人虽然当家好些年了,却迟迟讨不着老爷欢心,扶正一事也没个着落。 那钱家夫人素来同夫人交好,于是便给夫人出了个法子,说若是怀上男胎,一准成事。”桐碧说完,生怕沈云熙会反悔,忙不殊上前将银子都掳走,小心地藏在袖子里头。 似乎是嫌方才塞的点心碍事,便又抖抖袖子,将点心尽数抖了出来。 难怪要跟护卫苟且呢。 合着是她爹对金氏完全不管不问,所以她才想珠胎暗结,再使一次当年的招数吧。 话说回来,钱家夫人又是哪号人物? 沈云熙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来了一句:“所以事成了吗?” “这……” 桐碧捂着袖中的荷包,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游移,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不出来还挺贪,也算是挑对人了。 沈云熙内心暗自轻呵一声,随后头也没回地朝陆锦州伸了伸手。 陆锦州慵懒地倚着红色漆柱,与世无争的声音中夹杂着些清冷:“做什么。” “狮子大开口,银子没带够,回去还你成不成。” 陆锦州没说话,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锭沉甸甸的金子就落在她手心。 如果说方才桐碧还只是眼睛发亮,那现在说是最大功率的手电筒也不为过。 沈云熙愣愣地看了那金子一会儿,内心只有四个大字。 败家爷们。 陆锦州微微侧头,声音不知怎的,赌气中又掺杂着些无奈:“只有这个。” 沈云熙比他更无奈,眼下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对桐碧扬扬金子,示意她可以开口了。 只是一想到白白将金子送到桐碧这种见钱眼开的墙头草手里,简直比她自己丢了一块还心疼。 第七十章:有银子没命使 桐碧乐开了花,接过金子连连点头,那架势恨不得把她知道的不知道的,金氏的不是金氏的,一肚子的八卦通通吐出来。 “据奴婢观察,夫人这些日子偷偷在喝什么药,究竟是什么药奴婢也不知,一应都是夫人身边的招娣经手。 不过应当是安胎药没跑。” “有何证据。” 沈云熙下意识翘起了二郎腿,结果突然如芒在背,便又硬着头皮放了下去。 “先前老爷归不归府夫人从不关心,经常同几位夫人通宵推牌九也是常有的事。 结果现在叶子牌跟牌九通通不碰了,夜夜在老爷房里守着。 还有,夫人不久前便开始用一些奇怪的香料拣身子,听说是不知道从哪儿求来的添男丁的秘方。” 小团子听的认真,有不解处便抬手拽了拽她的衣角:“什么是叶子牌?好玩吗?” “不好玩,只有无聊的人才玩那个,小孩子玩纸鸢最有意思了。” 沈云熙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粘得他张不开嘴,随后眼也不眨地糊弄了过去。 “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桐碧眼巴巴地盯着她,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大小姐可还有旁的要问,奴婢什么都知道些。” “没了,你自忙活你的去,不然一会儿你的好主母来了,指不定你要被怎么扒皮抽筋呢。” 方才被金银冲昏了头脑,眼下沈云熙这么一说,桐碧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瑟缩了一下脖子:“您可千万别说是奴婢透露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小姐留下来伺候了一阵罢了。” “那是自然,毕竟不能有银子却没命使。” 待桐碧鬼鬼祟祟揣着银子离开后,沈云熙笑吟吟地把玩着碟子中的瓜果,脸上神情耐人寻味。 “请你听了一出大戏,总得收些茶水钱吧。” 陆锦州略有些乏味地站直身子,“戏是别人讲的,茶水也是府上备的,倒是瞧不出来王妃做了什么。” “我要是不带你来,你能听到这么精彩的一出吗?” 沈云熙理直气壮地瞥了他一眼:“咱俩什么关系,又不是外人,这样,四舍五入一笔勾销,够意思吧。” 陆锦州按住眉心轻叹一声:“这么说来,本王还应该好好答谢你一番。” “应该的。”沈云熙淡定地点点头,“所以你再请我上江南楼吃顿好的。” 听说江南楼一菜千金,价格贵得令人咂舌,用来宰陆锦州这大冤种再合适不过。 “看来今日不止有狮子,还有一尾想把自己活活撑死的鲤鱼。” 陆锦州负手看着水面荡漾的波纹,声线温润,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沈云熙刚想反驳他,便见金氏在几个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中正得宠的妃嫔。 金氏周身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香料味,其中还掺杂着些汤药的苦味。 难怪姗姗来迟,原来是有比收拾她更重要的事。 沈云熙放下手中的瓜果笑着看向她,眸子弯弯道:“姨娘还真是琐事繁多,方才那一阵也不见人来。” 第七十一章:识相 ,,不过这样也好,情绪值控制在50以上,不管怎么波动都不会扣福气值。 换言之,只要控好陆锦州的心情,完全可以做到只赚不亏。 比如先压低他的心情,然后再哄哄他,这福气值不就到手了? 就是这男人有时候实在难哄,这也是个问题。 就在沈云熙暗自思忖间,几个丫头笑嘻嘻地端着瓜果茶点涌入亭子,一边说笑也就罢了,大胆的甚至还伸手将碟子里头的点心抓了一把塞在袖子里。 而且一个个都是生面孔,原身印象中从未见过。 看来这几日沈父不着家,金氏越发大胆了,府中人手大批大批的换,丝毫不怕旁人起疑心。 “大小姐慢用。” 带头的丫鬟敷衍地福了福身,带着剩下几人就要走,却被沈云熙生生叫住:“慢着,你唤作什么,又是何时入府的?” “奴婢桐碧,大小姐有何吩咐。” 桐碧不大耐烦地顿住脚步,“若是没有,奴婢还要去洒扫呢,府中事务繁多,大小姐一介闲人,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比不上。” “是吗。”沈云熙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袋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桌上,“现在还繁多吗?” 桐碧眼前一亮,当即将身后几人打发走,然后谄媚地凑到沈云熙跟前,:“那是自然,大小姐想问什么,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云熙解开荷包,从里头摸出一锭银子掂了掂分量:“还是刚刚那句话,何时入府?” “就这些时日。” “这些时日是多久,讲清楚。” 沈云熙微微蹙眉,作势要将银子收回去,桐碧一见慌了神,立马上前一扑,将那锭银子夺了过来,“奴婢是王四家的家生子,先前一直在郊外同夫人打理宅子,近些日子……不不不,这个月初,初二的时候才到府上帮衬夫人搭理琐事。” 仔细想来,府上确实有个王婆子,是先前常跟在金氏身侧伺候的嬷嬷,这些年年纪越发大,倒是不见她了。 “这么说金氏的事,你应当也清楚一二。” 桐碧犹豫了一下,随后含糊地点点头:“倒是知道些,就是不知大小姐想问什么。” 有所图的人最好掌控,沈云熙也懒得兜圈子,索性跟她开门见山:“同金氏私通那人究竟是谁?” 这府中确实有人夜里私会,不过不是她,而是金氏。 约莫两三个月前,碰巧原身大半夜饿醒了,便想着打发丫头去膳房找些吃食,奈何那些丫头被原身打的打骂的骂,算来算去都跑了七八个,即便是杀猪一般唤也无人理睬,只好自己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走了一遭。 不走不要紧,一走就发现后苑假山后头两个人举止亲密,再一细听,那矫揉造作的声音不是金氏还能有谁。 要不是原身手上提溜着的烧鸡香味飘太远了,估计还能再看好一阵子的戏,可惜金氏鼻子灵得很,虽然原身匆匆跑了,但她还是猜到那晚发现其奸情的人是原身。 第七十二章:二百两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沈云熙敛了笑,也换上一副感动的模样开始演戏:“姨娘说的是,云熙不该怀疑到姨娘头上的。” “好孩子,你信姨娘便好,那你爹……” “爹那处云熙自然会帮姨娘知会一声。”沈云熙顿了顿,继而紧锁眉头道:“就是宫中那些人实在势力,每每送信都要花上不少银子打点……” 金氏闻言立马心疼地搭上她的手背:“无妨,你要多少只管同姨娘说便是。” 沈云熙得逞般露出一抹笑,不过没有叫金氏瞧见,只是无辜地竖起两根手指。 “二十两?”金氏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多大的数目。” “二百两。” 欣赏完金氏错愕的神情,沈云熙利落地将手往她面前一摊:“既然姨娘出手如此阔绰,云熙也不好推脱,在此先谢过姨娘了。” 金氏咬咬牙,知道自己被沈云熙耍了,偏偏不好发作,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二百两凑一凑也是有的,不过姨娘手头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不如缓几日可好?” 还想跟她装穷? 沈云熙内心止不住的冷笑。 光她屋子里头的那些加起来都远远不止二百两了,更别提金氏这些年中饱私囊攒下来的体己。 心里冷笑归心里,面上沈云熙依旧体贴入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真心实意为金氏打算:“自然是好的,姨娘只管凑,待凑到了,云熙再立马打发人送去,费不了多少工夫。” “你这……”贱蹄子! 金氏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将后半句吐露出来。 “前些日子庄子上交了租子来,库房中应是有二百两的,姨娘这便打发人同你取来。” 招娣才拿来披风,便又一头雾水地从金氏手中接过对牌和库房钥匙,取了二百两的银票交到沈云熙手中。 情报到手,银子也回本了,沈云熙心满意足,当即起身要走,金氏还假惺惺地挽留:“王府的菜式只怕不和你胃口,不如留下用了饭再走?” “姨娘费心了,不过云熙当真得回去了,王爷本就阴晴不定,若是回去晚了,待王爷醒了以后只怕又要迁怒于我。” 说着,沈云熙有意无意地露出手腕上的红痕,神色惊惧,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只有陆锦州知道,那是她方才无聊得紧,自己捏出来的。 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结果胡诌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待出了沈府坐上马车,陆锦州才不紧不慢地摘下面具,嘴角噙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王妃这般能说会道,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 “低调。” 沈云熙从袖中取出银票晃了晃,神色得意得如同偷腥的猫儿:“本金五十两,借了你的五十两,净赚一百五十两。” 还真不打算还了,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陆锦州无奈地摇摇头:“收着吧,流风,去江南楼。” 清澈好听的音色中带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容忍。 流风稳稳应了一声,随后马车便调转方向,径直往江南楼去。 第七十三章:恶趣味 小团子兴许是玩累了,枕在沈云熙的腿上很快便睡着了。 马车颠簸,沈云熙只得腾出一只手搂住他,防止他一不留神滚下去,另一只手则是不大方便地压着医书看。 且不说不知道路上要多久,光是坐在这儿跟陆锦州大眼瞪小眼就够她受的了。 更何况还没有手机打发时间,只能看看医书解乏了,就是一只手翻页到底不方便。 没过一会儿两页都看完了,沈云熙刚犹豫要不要把小团子放到一旁睡,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伸过来替她轻轻翻了一页。 陆锦州轻咳一声,别过头去压低声音解释:“只是让无忧睡得安稳些罢了。” 听到他咳嗽,沈云熙微微蹙眉,“你过来。” 陆锦州怔了怔:“何事?” “又不是暗算你,坐过来。” 果不其然,金氏闻言面色苍白,手下意识捂住小腹,“是……是吗?” “父亲亲口同我说的,还能有假。” 沈云熙别过头去憋笑,没想到猝不及防跟陆锦州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骗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熙突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戏谑,而后撇撇嘴,也回以同样的眼神:本来就是实话。 听沈云熙这么一说,金氏果然觉着周身有些凉意:“招娣,去,同我取件披风来。” 招娣狐疑地看了沈云熙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匆匆下去了。 金氏心神不宁地捏着帕子,也没有要过来坐下的意思,只是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应该是肚子快大了,然而连沈父的榻都没爬得上去。 现在倒是知道低头了。 笑话,她是穿越又不是失忆,就算后悔也晚了。 况且以金氏的德行,恐怕连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归根结底还是打着害她的念头。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了更好的法子,一纸休书赶出府去太便宜金氏了。 “云熙啊,上次的事是姨娘做的不对。”金氏突然三步并两步走到石桌前坐下,怕撞到胎儿,还不忘护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沈云熙回过神,也跟着提起一抹笑:“哦?什么事?” 金氏咬咬牙,紧接着眼角闪烁出些泪花:“姨娘实在是没法面面俱到,加上……加上你被接到王府去了,几日疏于打理,不曾注意你屋子里进了蛇。” 沈云熙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这么说那蟒蛇不是姨娘吩咐人放的了?” “自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姨娘怎么知道你何时会回来呢? 定是你听哪个下人嚼舌根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姨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姨娘打心眼里疼你怜你还来不及。” 见沈云熙不为所动,金氏登时急了:“你也不想想,先前那事,姨娘可曾告知过外人?不都替你守得好好的吗,实在是今儿个……” “今儿个怎么了?” “实在是今儿个忙昏了头了,这才口不择言。”金氏擦了泪,露出一副带着歉意的笑容。 第七十四章:熟人 ,,金氏面色不太好,估摸着是又涂香料又喝药,被呛了个正着。 她勉强笑笑,仿佛先前撕破脸皮的人不是她一般:“你爹不在府中确实事务繁多。 云熙啊……不然你传信于老爷,让他好歹回来一趟,府中大小事务不经他点头,我是万万不敢一人做主的。” 狐狸急了,尾巴露出来了。 沈云熙十指交扣,好整以暇地摇摇头:“先前不都是姨娘一人决断,也没见非要父亲做主不可。 况且这几日倒春寒,宫中贵人身子欠佳,病倒了好几个,父亲作为太医令,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 言罢,她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姨娘可千万别着凉病倒了,染了风寒可不是什么小事,听说先前还有人发热后便小产了,可怕得紧。” 果不其然,金氏闻言面色苍白,手下意识捂住小腹,“是……是吗?” “父亲亲口同我说的,还能有假。” 沈云熙别过头去憋笑,没想到猝不及防跟陆锦州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骗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熙突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戏谑,而后撇撇嘴,也回以同样的眼神:本来就是实话。 听沈云熙这么一说,金氏果然觉着周身有些凉意:“招娣,去,同我取件披风来。” 招娣狐疑地看了沈云熙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匆匆下去了。 金氏心神不宁地捏着帕子,也没有要过来坐下的意思,只是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应该是肚子快大了,然而连沈父的榻都没爬得上去。 现在倒是知道低头了。 笑话,她是穿越又不是失忆,就算后悔也晚了。 况且以金氏的德行,恐怕连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归根结底还是打着害她的念头。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了更好的法子,一纸休书赶出府去太便宜金氏了。 “云熙啊,上次的事是姨娘做的不对。”金氏突然三步并两步走到石桌前坐下,怕撞到胎儿,还不忘护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沈云熙回过神,也跟着提起一抹笑:“哦?什么事?” 金氏咬咬牙,紧接着眼角闪烁出些泪花:“姨娘实在是没法面面俱到,加上……加上你被接到王府去了,几日疏于打理,不曾注意你屋子里进了蛇。” 沈云熙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这么说那蟒蛇不是姨娘吩咐人放的了?” “自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姨娘怎么知道你何时会回来呢? 定是你听哪个下人嚼舌根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姨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姨娘打心眼里疼你怜你还来不及。” 见沈云熙不为所动,金氏登时急了:“你也不想想,先前那事,姨娘可曾告知过外人?不都替你守得好好的吗,实在是今儿个……” “今儿个怎么了?” “实在是今儿个忙昏了头了,这才口不择言。”金氏擦了泪,露出一副带着歉意的笑容。 第七十五章:白月光 ,,,金氏面色不太好,估摸着是又涂香料又喝药,被呛了个正着。 她勉强笑笑,仿佛先前撕破脸皮的人不是她一般:“你爹不在府中确实事务繁多。 云熙啊……不然你传信于老爷,让他好歹回来一趟,府中大小事务不经他点头,我是万万不敢一人做主的。” 狐狸急了,尾巴露出来了。 沈云熙十指交扣,好整以暇地摇摇头:“先前不都是姨娘一人决断,也没见非要父亲做主不可。 况且这几日倒春寒,宫中贵人身子欠佳,病倒了好几个,父亲作为太医令,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 言罢,她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姨娘可千万别着凉病倒了,染了风寒可不是什么小事,听说先前还有人发热后便小产了,可怕得紧。” 果不其然,金氏闻言面色苍白,手下意识捂住小腹,“是……是吗?” “父亲亲口同我说的,还能有假。” 沈云熙别过头去憋笑,没想到猝不及防跟陆锦州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骗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云熙突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戏谑,而后撇撇嘴,也回以同样的眼神:本来就是实话。 听沈云熙这么一说,金氏果然觉着周身有些凉意:“招娣,去,同我取件披风来。” 招娣狐疑地看了沈云熙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匆匆下去了。 金氏心神不宁地捏着帕子,也没有要过来坐下的意思,只是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用脚指头想想,也应该是肚子快大了,然而连沈父的榻都没爬得上去。 现在倒是知道低头了。 笑话,她是穿越又不是失忆,就算后悔也晚了。 况且以金氏的德行,恐怕连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归根结底还是打着害她的念头。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了更好的法子,一纸休书赶出府去太便宜金氏了。 “云熙啊,上次的事是姨娘做的不对。”金氏突然三步并两步走到石桌前坐下,怕撞到胎儿,还不忘护了一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沈云熙回过神,也跟着提起一抹笑:“哦?什么事?” 金氏咬咬牙,紧接着眼角闪烁出些泪花:“姨娘实在是没法面面俱到,加上……加上你被接到王府去了,几日疏于打理,不曾注意你屋子里进了蛇。” 沈云熙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这么说那蟒蛇不是姨娘吩咐人放的了?” “自然不是,你也不想想,姨娘怎么知道你何时会回来呢? 定是你听哪个下人嚼舌根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姨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姨娘打心眼里疼你怜你还来不及。” 见沈云熙不为所动,金氏登时急了:“你也不想想,先前那事,姨娘可曾告知过外人?不都替你守得好好的吗,实在是今儿个……” “今儿个怎么了?” “实在是今儿个忙昏了头了,这才口不择言。”金氏擦了泪,露出一副带着歉意的笑容。 第七十六章:交闪了 谁又把沈娉婷这没脑子的放出来了。 沈云熙眉心止不住的跳。 这宫宴究竟作何目的,怎么连沈娉婷都来了。 暂且不论沈娉婷只是个庶女,这般场合也并非她使使小性子便能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幕后下棋,将她这枚炮灰拉了进来。 偏偏她还得意得很,好像马上便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般。 沈云熙懒得搭理她,特意挑了处僻静的席位坐下。 皇后殿中到底不比外头,沈娉婷悻悻敛了气焰,没再生事。 就在所有人放松地三两闲聊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拖着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荣妃驾到——” “见过皇后娘娘,荣妃娘娘。” 皇后凤袍加身,行走间金色步摇只是微微摇晃,却未曾碰撞发出丁点声音,端的一副雍容大气的模样。 待移步至上首坐下后,皇后才微微一笑,沉稳地对众人点点头:“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娘娘。” 跟着众人礼罢坐回原位后,沈云熙又将视线投向另一位荣妃。 容妃坐在皇后下位,同样衣着华贵,神情尊贵却不倨傲,眼神算得上和气,即便不是好相与之人,应当也不是主动刁难人的主。 这样一来,至少这二位不会主动找她麻烦,摸摸鱼划划水,宫宴也就过去了。 然而沈云熙心里刚这么想,便有一人施施然于她身旁的席位落座:“几日不见沈姑娘,竟清减了不少,想来沈姑娘对殿下也是一腔真情,只可惜殿下眼中从未有过沈姑娘。” 或许是她坐的位置确实过于偏僻,09一溜烟窜到她脚边,只差没有光明正大地扒在桌上蹭吃蹭喝,于是沈云熙一手抚摸着09光亮柔顺的皮毛,一手撑着脑袋看向许妙卿。 只见她一身淡蓝色笼纱水裙,脸上不过略施粉黛,腰间系着的银边薄纱丝带越发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好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不巧,他还入不了我的眼,另外按辈分,你该唤我六婶。” 许妙卿红唇微抿,摆明了是不乐意的,可正当她打算开口时,便又听得沈云熙开口:“不过还是不唤的好,毕竟有的人未必有资格唤。” “此话何意?” 许妙卿咬了咬唇,像是瞧见了何人,眼底的轻蔑瞬间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水雾:“妙卿对殿下一见倾心,从未想过要与沈姑娘争什么。 况且妙卿出身风尘,自知身份低人一等,沈姑娘又何必对妙卿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沈云熙听完没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完全没反应,直接抱起09换了个席位,跟她保持一席距离。 按照一贯的套路,白莲花变脸的时候肯定有人要来,她才没那么傻,贴脸硬吃白莲花的大。 果不其然,许妙卿掩面的动作都迟钝几分,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整个尴尬现场。 大意了吧,她交闪了。 尽管接连被不长眼的打扰,但沈云熙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第七十七章:意图明显 毕竟白莲花吃瘪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见算计不到沈云熙,许妙卿捏着杯盏的手指微微用力,“沈姑娘如此提防妙卿作甚。” “原因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与其想着算计我,倒不如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位置。” 起初她并不知道这宴会究竟是何用意,不过皇后来了之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贵女们的一举一动。 即便如此,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 左右不过是陆长策惹的烂摊子惹得皇帝不高兴了,皇后这做母亲的便想着替他找补些。 沈云熙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银耳羹,只是这羹汤过分甜腻,她只尝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说到这个,许妙卿舒了口气,像是有极大的底气:“殿下答应过会娶我。” 沈云熙懒得跟她多说,只是轻笑一声,“那我拭目以待。” 尽管许妙卿面上还算镇定,实则被沈云熙这番话搅得心神不宁,顿时也没了挑衅她的心思,起身走到沈娉婷身边同她一处去了。 沈云熙捏着勺子百无聊赖地舀弄着羹汤,没过一会儿便有个身着素色宫装的小宫女从侧门溜了进来,环顾一圈后直奔她而来。 “见过淮南王妃,国师大人有请。” 沈云熙并没有立刻起身跟着她,而是深感奇怪:“为何还要我过去一趟,诸多事宜在信中不都交代好了么?” 小宫女低着头为难道:“奴婢只是个传话的,并不知其中缘由,还请王妃不要让奴婢难做。” “罢了,我同你走一趟便是。” 左右这席面无聊的紧,也没她什么事,回来再看戏也不迟。 小宫女见状,脸上立刻浮现出感激之色,“奴婢这就带路。” 原身从未进过宫,她上次深夜被召进宫里也没来得及多留心,只勉强记住了太后的寿康宫,所以她跟在小宫女身后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在脑子里记下各宫各殿的位置。 眼看小宫女一路将她往人烟稀少之地领,沈云熙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于是皱着眉停下脚步:“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宫女惊讶地转过身,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王妃多心了,国师素日里最是喜静,所以明渠宫离这儿远些,再略走一会儿便到了。” 言罢宫女继续拔腿往前走,结果沈云熙在原地迟迟不动,无奈之下她只能折返,言语间不免有些着急:“王妃受累,就走这一趟罢。” 沈云熙环着手冷哼一声:“看不出来惦记我的人还挺多。 别装了,林朝安喜静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可见你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不是真的了。” 这宫女既然一开始打着林朝安的幌子来找她,说明这事跟他也脱不开关系,毕竟旁人并不知道她私下里与林朝安有交集。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长够啊。 谎话被当面拆穿,那宫女慌了神,露出近乎哀求般的神色:“奴婢不是有意欺瞒王妃,只是我们娘娘说了,您是福星……” 第七十八章:闺中密友 “所以呢?” 恕她想象力有限,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得出什么结论。 “所以您的心头血定有奇效,上回不也是您治好了太后的头风么?” 宫女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双手颤颤巍巍地握住,刀刃对准沈云熙,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您就让奴婢取些回去交差,就当是救奴婢一命了。” 听了她的话,沈云熙的眉头都快打成一团死结:“你自己听听这要求合理吗?” “娘娘身子弱,无法为陛下诞下子嗣,有心头血的话就能复宠……” 显然那宫女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嘴里喃喃自语罢,再抬起头时仍旧忍不住哀求她:“再不济,割块肉也是好的……” 沈云熙冷静地退后两步,离那明晃晃的刀子远了几分:“不可能。” 顶级圣母听了都要皱眉犹豫一会儿,更何况她还不是圣母。 不过因为一个可笑的名词,就要剜她心取她肉,宫里一个个都是疯子不成。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回去,谁知道宫里究竟有几个疯子。 打定主意后,沈云熙转身就要走,没想到那宫女却突然神色狰狞,疯了似的举起匕首冲她扑了过来:“就一点心头血,心头血!” 此刻正值晌午,日光正盛的时候,沈云熙本想躲开,没料到被匕首的寒芒晃了一下,再回过神时,痛觉已经绝尘而上。 然而沈云熙心里刚这么想,便有一人施施然于她身旁的席位落座:“几日不见沈姑娘,竟清减了不少,想来沈姑娘对殿下也是一腔真情,只可惜殿下眼中从未有过沈姑娘。” 或许是她坐的位置确实过于偏僻,09一溜烟窜到她脚边,只差没有光明正大地扒在桌上蹭吃蹭喝,于是沈云熙一手抚摸着09光亮柔顺的皮毛,一手撑着脑袋看向许妙卿。 只见她一身淡蓝色笼纱水裙,脸上不过略施粉黛,腰间系着的银边薄纱丝带越发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好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不巧,他还入不了我的眼,另外按辈分,你该唤我六婶。” 许妙卿红唇微抿,摆明了是不乐意的,可正当她打算开口时,便又听得沈云熙开口:“不过还是不唤的好,毕竟有的人未必有资格唤。” “此话何意?” 许妙卿咬了咬唇,像是瞧见了何人,眼底的轻蔑瞬间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水雾:“妙卿对殿下一见倾心,从未想过要与沈姑娘争什么。 况且妙卿出身风尘,自知身份低人一等,沈姑娘又何必对妙卿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沈云熙听完没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完全没反应,直接抱起09换了个席位,跟她保持一席距离。 按照一贯的套路,白莲花变脸的时候肯定有人要来,她才没那么傻,贴脸硬吃白莲花的大。 果不其然,许妙卿掩面的动作都迟钝几分,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整个尴尬现场。 大意了吧,她交闪了。 尽管接连被不长眼的打扰,但沈云熙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第七十九章:给了一刀 要知道,谁又把沈娉婷这没脑子的放出来了。 沈云熙眉心止不住的跳。 这宫宴究竟作何目的,怎么连沈娉婷都来了。 暂且不论沈娉婷只是个庶女,这般场合也并非她使使小性子便能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幕后下棋,将她这枚炮灰拉了进来。 偏偏她还得意得很,好像马上便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般。 沈云熙懒得搭理她,特意挑了处僻静的席位坐下。 皇后殿中到底不比外头,沈娉婷悻悻敛了气焰,没再生事。 就在所有人放松地三两闲聊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拖着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荣妃驾到——” “见过皇后娘娘,荣妃娘娘。” 皇后凤袍加身,行走间金色步摇只是微微摇晃,却未曾碰撞发出丁点声音,端的一副雍容大气的模样。 待移步至上首坐下后,皇后才微微一笑,沉稳地对众人点点头:“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娘娘。” 跟着众人礼罢坐回原位后,沈云熙又将视线投向另一位荣妃。 容妃坐在皇后下位,同样衣着华贵,神情尊贵却不倨傲,眼神算得上和气,即便不是好相与之人,应当也不是主动刁难人的主。 这样一来,至少这二位不会主动找她麻烦,摸摸鱼划划水,宫宴也就过去了。 然而沈云熙心里刚这么想,便有一人施施然于她身旁的席位落座:“几日不见沈姑娘,竟清减了不少,想来沈姑娘对殿下也是一腔真情,只可惜殿下眼中从未有过沈姑娘。” 或许是她坐的位置确实过于偏僻,09一溜烟窜到她脚边,只差没有光明正大地扒在桌上蹭吃蹭喝,于是沈云熙一手抚摸着09光亮柔顺的皮毛,一手撑着脑袋看向许妙卿。 只见她一身淡蓝色笼纱水裙,脸上不过略施粉黛,腰间系着的银边薄纱丝带越发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好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不巧,他还入不了我的眼,另外按辈分,你该唤我六婶。” 许妙卿红唇微抿,摆明了是不乐意的,可正当她打算开口时,便又听得沈云熙开口:“不过还是不唤的好,毕竟有的人未必有资格唤。” “此话何意?” 许妙卿咬了咬唇,像是瞧见了何人,眼底的轻蔑瞬间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水雾:“妙卿对殿下一见倾心,从未想过要与沈姑娘争什么。 况且妙卿出身风尘,自知身份低人一等,沈姑娘又何必对妙卿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沈云熙听完没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完全没反应,直接抱起09换了个席位,跟她保持一席距离。 按照一贯的套路,白莲花变脸的时候肯定有人要来,她才没那么傻,贴脸硬吃白莲花的大。 果不其然,许妙卿掩面的动作都迟钝几分,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整个尴尬现场。 大意了吧,她交闪了。 尽管接连被不长眼的打扰,但沈云熙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第八十章:显而易见 不过她这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陆锦州的注意,他摒退身后的宫人,极为自然地走到沈云熙身侧与她并肩:“藏什么。” 沈云熙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御书房商议事毕,来寻你,怎么是从太医院的方向来的?” 他仍旧一身雪色锦袍,除了领口处绣有一朵静静绽放的玉兰花,再无旁的纹样。 见瞒不过去,沈云熙只得松口:“不小心划了手,我不认路,荣妃便好心送我来包扎一番。” “宫宴偏殿素来会安排太医候着。” 即便知道她在遮谎,陆锦州也仍旧神色温润,仿佛方才戳穿的人不是他一样:“伸出来看看。” “没什么大事。”沈云熙嘟囔一声,不情不愿地将包成粽子的手伸了出来。 其实受伤了倒也还好,问题就在于那太医包扎得太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她有过节,这才故意包这么丑。 看到沈云熙的手后,陆锦州没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蹙了蹙眉。 荣妃本想替她道出实情,转念一想这是他二人小夫妻之间的事,又何须她插手,于是收了啰嗦的心思,只交代沈云熙下回再进宫可以到折桂宫寻她,若遇上什么困难也只管说与她听。 三人尚且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成想周福全竟一路寻了来,面对荣妃同陆锦州这般主子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全然没有上回那般咄咄逼人:“哎哟,娘娘,王爷,还有王妃,您三位真是叫人好找。” “周公公何事如此着急?” “回娘娘的话,陛下同太子殿下一应人等正在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内等着呢。” 周福全一甩拂尘,半俯着身子回话。 这是明摆着有事要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于是齐齐加紧脚步往景仁宫赶。 “大胆!” 还未进殿,便听得里头传来一声皇帝的怒喝声,光听这声音便能想象到他抓着扶手勃然大怒的模样。 “儿臣发过誓,此生非妙卿不娶!” 说着,陆长策拉着许妙卿“噗通”一声跪下,看得皇后满脸焦灼,“太子,你又在犯什么糊涂?” “回母后的话,儿臣并非一时糊涂,而是真的想迎娶妙卿过门。” 皇帝坐在上位极为威严地哼一声,显然气得不轻:“你是何种身份,她又是何人?一届戏子配太子可像话。” 哟,这是一来就赶上了好戏。 见09还在角落埋头苦吃,沈云熙无奈地扶额,口型微动唤了它一声,09便舔舔爪子一路小跑过来跳到她肩上趴着。 按理来说这些话本应私下说,偏偏殿中人未散,想来是陆长策想了这么一出,当着众人的面,好给足许妙卿体面。 不过结果如何也显而易见。 “父皇明察,妙卿不过是出身差些,总好过那沈云熙,飞扬跋扈德行有失,不配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想起来看向沈云熙,随后大跌眼镜。 这还是传闻中的沈云熙吗? 第八十一章:功夫纯熟 尽管女子体型仍旧过分丰腴,可整个人相较先前已经瘦了一大圈,眉眼间也越发显得精致脱俗,至少有了美人坯子的模样。 见皇帝也朝她看过来,沈云熙当即低头行礼,整个人再温顺不过:“云熙见过皇上。” 陆长策捏着这件事不放也算是找对了方向,毕竟皇帝并不知冲喜一事是陆长策提前同林朝安谋划的,心里对他这太子还有些愧疚。 但眼下沈云熙不仅性情大变,还如此知礼,皇帝便顿时又有了台阶下:“沈家世代入太医院,家世清白,她沈云熙太医令之女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你。 你倒好,成日于风尘女子厮混,像什么话!” 陆长策梗着脖子,也不肯服软:“且不说妙卿绝非以色侍人之辈,况且儿臣已为她赎身,从今往后她也是清白女子。” “逆子!” 皇帝气得气息都有些不稳,众人胆战心惊,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龙颜。 皇后同样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皇帝扭头将罪责全归结于她,还是荣妃勉强撑着笑开口:“方才本宫去御花园,见玉兰开得极好,贵女们不妨随本宫一同出去瞧瞧,才不算辜负了这好春光。” 这番话简直是救人于水火之中,贵女们哪有不依的,殿中无关人等很快便如潮落般散了个干净。 奈何陆长策作为嫡长子,自小就没什么遂不了意的,这性子养到今日,越发的听不进旁人的话,打定主意后便一意孤行:“任她是谁,儿臣是定要娶妙卿。” “混帐东西,还嫌方才脸丢得不够,若非荣妃行事周全稳妥,明日皇家的脸面就得到几十里地外去捡了!” 周福全一甩拂尘,半俯着身子回话。 这是明摆着有事要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于是齐齐加紧脚步往景仁宫赶。 “大胆!” 还未进殿,便听得里头传来一声皇帝的怒喝声,光听这声音便能想象到他抓着扶手勃然大怒的模样。 “儿臣发过誓,此生非妙卿不娶!” 说着,陆长策拉着许妙卿“噗通”一声跪下,看得皇后满脸焦灼,“太子,你又在犯什么糊涂?” “回母后的话,儿臣并非一时糊涂,而是真的想迎娶妙卿过门。” 皇帝坐在上位极为威严地哼一声,显然气得不轻:“你是何种身份,她又是何人?一届戏子配太子可像话。” 哟,这是一来就赶上了好戏。 见09还在角落埋头苦吃,沈云熙无奈地扶额,口型微动唤了它一声,09便舔舔爪子一路小跑过来跳到她肩上趴着。 按理来说这些话本应私下说,偏偏殿中人未散,想来是陆长策想了这么一出,当着众人的面,好给足许妙卿体面。 不过结果如何也显而易见。 “父皇明察,妙卿不过是出身差些,总好过那沈云熙,飞扬跋扈德行有失,不配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想起来看向沈云熙,随后大跌眼镜。 这还是传闻中的沈云熙吗? 第八十二章:准备婚事 陆长策脸都快气歪了。 尽管女子体型仍旧过分丰腴,可整个人相较先前已经瘦了一大圈,眉眼间也越发显得精致脱俗,至少有了美人坯子的模样。 见皇帝也朝她看过来,沈云熙当即低头行礼,整个人再温顺不过:“云熙见过皇上。” 沈云熙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御书房商议事毕,来寻你,怎么是从太医院的方向来的?” 他仍旧一身雪色锦袍,除了领口处绣有一朵静静绽放的玉兰花,再无旁的纹样。 见瞒不过去,沈云熙只得松口:“不小心划了手,我不认路,荣妃便好心送我来包扎一番。” “宫宴偏殿素来会安排太医候着。” 即便知道她在遮谎,陆锦州也仍旧神色温润,仿佛方才戳穿的人不是他一样:“伸出来看看。” “没什么大事。”沈云熙嘟囔一声,不情不愿地将包成粽子的手伸了出来。 其实受伤了倒也还好,问题就在于那太医包扎得太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她有过节,这才故意包这么丑。 看到沈云熙的手后,陆锦州没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蹙了蹙眉。 荣妃本想替她道出实情,转念一想这是他二人小夫妻之间的事,又何须她插手,于是收了啰嗦的心思,只交代沈云熙下回再进宫可以到折桂宫寻她,若遇上什么困难也只管说与她听。 三人尚且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成想周福全竟一路寻了来,面对荣妃同陆锦州这般主子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全然没有上回那般咄咄逼人:“哎哟,娘娘,王爷,还有王妃,您三位真是叫人好找。” “周公公何事如此着急?” “回娘娘的话,陛下同太子殿下一应人等正在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内等着呢。” 周福全一甩拂尘,半俯着身子回话。 这是明摆着有事要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于是齐齐加紧脚步往景仁宫赶。 “大胆!” 还未进殿,便听得里头传来一声皇帝的怒喝声,光听这声音便能想象到他抓着扶手勃然大怒的模样。 “儿臣发过誓,此生非妙卿不娶!” 说着,陆长策拉着许妙卿“噗通”一声跪下,看得皇后满脸焦灼,“太子,你又在犯什么糊涂?” “回母后的话,儿臣并非一时糊涂,而是真的想迎娶妙卿过门。” 皇帝坐在上位极为威严地哼一声,显然气得不轻:“你是何种身份,她又是何人?一届戏子配太子可像话。” 哟,这是一来就赶上了好戏。 见09还在角落埋头苦吃,沈云熙无奈地扶额,口型微动唤了它一声,09便舔舔爪子一路小跑过来跳到她肩上趴着。 按理来说这些话本应私下说,偏偏殿中人未散,想来是陆长策想了这么一出,当着众人的面,好给足许妙卿体面。 不过结果如何也显而易见。 “父皇明察,妙卿不过是出身差些,总好过那沈云熙,飞扬跋扈德行有失,不配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想起来看向沈云熙,随后大跌眼镜。 这还是传闻中的沈云熙吗? 第八十三章:都是徒劳 荣妃微微一笑,尽管女子体型仍旧过分丰腴,可整个人相较先前已经瘦了一大圈,眉眼间也越发显得精致脱俗,至少有了美人坯子的模样。 见皇帝也朝她看过来,沈云熙当即低头行礼,整个人再温顺不过:“云熙见过皇上。” 沈云熙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御书房商议事毕,来寻你,怎么是从太医院的方向来的?” 他仍旧一身雪色锦袍,除了领口处绣有一朵静静绽放的玉兰花,再无旁的纹样。 见瞒不过去,沈云熙只得松口:“不小心划了手,我不认路,荣妃便好心送我来包扎一番。” “宫宴偏殿素来会安排太医候着。” 即便知道她在遮谎,陆锦州也仍旧神色温润,仿佛方才戳穿的人不是他一样:“伸出来看看。” “没什么大事。”沈云熙嘟囔一声,不情不愿地将包成粽子的手伸了出来。 其实受伤了倒也还好,问题就在于那太医包扎得太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她有过节,这才故意包这么丑。 看到沈云熙的手后,陆锦州没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蹙了蹙眉。 荣妃本想替她道出实情,转念一想这是他二人小夫妻之间的事,又何须她插手,于是收了啰嗦的心思,只交代沈云熙下回再进宫可以到折桂宫寻她,若遇上什么困难也只管说与她听。 三人尚且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成想周福全竟一路寻了来,面对荣妃同陆锦州这般主子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全然没有上回那般咄咄逼人:“哎哟,娘娘,王爷,还有王妃,您三位真是叫人好找。” “周公公何事如此着急?” “回娘娘的话,陛下同太子殿下一应人等正在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内等着呢。” 周福全一甩拂尘,半俯着身子回话。 这是明摆着有事要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于是齐齐加紧脚步往景仁宫赶。 “大胆!” 还未进殿,便听得里头传来一声皇帝的怒喝声,光听这声音便能想象到他抓着扶手勃然大怒的模样。 “儿臣发过誓,此生非妙卿不娶!” 说着,陆长策拉着许妙卿“噗通”一声跪下,看得皇后满脸焦灼,“太子,你又在犯什么糊涂?” “回母后的话,儿臣并非一时糊涂,而是真的想迎娶妙卿过门。” 皇帝坐在上位极为威严地哼一声,显然气得不轻:“你是何种身份,她又是何人?一届戏子配太子可像话。” 哟,这是一来就赶上了好戏。 见09还在角落埋头苦吃,沈云熙无奈地扶额,口型微动唤了它一声,09便舔舔爪子一路小跑过来跳到她肩上趴着。 按理来说这些话本应私下说,偏偏殿中人未散,想来是陆长策想了这么一出,当着众人的面,好给足许妙卿体面。 不过结果如何也显而易见。 “父皇明察,妙卿不过是出身差些,总好过那沈云熙,飞扬跋扈德行有失,不配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想起来看向沈云熙,随后大跌眼镜。 这还是传闻中的沈云熙吗? 第八十四章:不大是滋味 “是我是我!”林朝安既恼怒又唯唯喏喏。 谁家好人勾心斗角这么直来直往,直接堵到门上来问话,还白白放跑了他花了二十两买的金丝雀。 想到这里,林朝安越发心疼,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恶从胆边生:“赔我金丝雀!那雀可稀罕着呢,值整整二十两!” 沈云熙手一伸:“医药费十两,精神损失费十两,还有私了费二十两。 两两抵消,赔我私了费二十两。” 林朝安:? 别太荒谬。 “说说吧,打的什么主意。”沈云熙顺手摸起铜钱放在左手手心把玩:“给我个下马威,还是制不出药恼羞成怒了?” 林朝安哑口无言,显然是被说中了:“你想怎么样。” 沈云熙同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一番低语后,林朝安退开两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真?” “自然。”沈云熙笑笑接着道:“国师也不想让陛下知道,你不过是个通不了天命的骗子吧。” 尽管台词像极了恶毒女配,但是别说,偶尔过把瘾还挺爽。 这话犹如恶魔低语般炸响在林朝安耳边,他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日后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办事你放心,且等我好消息吧。” “有劳国师大人,事成之后我自会挑合适的时机把药送来。” 沈云熙对林朝安的识相很满意,拍拍他的肩便离开了,只留林朝安一个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沈云熙一笑,祸福难料。 从明渠宫出来后,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于是沈云熙又去了一趟太医院找沈父,细细地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告知于他。 “父亲不必惊慌,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沈父神色微微凝固,瞧着仍然很是犹豫:“沈家世代为医,治病救人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断在为父手中……” 知道沈父一时绕不过弯来,沈云熙也不着急,低头从袖中取出地契交给沈父:“父亲的顾虑我明白,可人活一世终究是为自己而活,看重那些虚的未必有益,做人不妨自私些。 胸有仁义心,何处不为医,既然父亲迈不出第一步,女儿推您一把便是,倘若您还是执意如此,女儿尊重您的想法。” 余光瞥见那人在太医院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沈父神色复杂,只得暂且将地契收好:“好,你说的为父定当慎重考虑,天色不早了,你且随着淮南王出宫吧。 记住手上的伤勿要沾了水,平日里好好用膳,这几日留神着些,莫染上风寒……” 对于沈父怎么也说不完的叮嘱,沈云熙无奈地扬起一抹笑:“父亲也是。” 沈父咽下尚未说出口的关心,别过头长叹一口气,冲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言罢他负手踱入屋内,背影踽踽沧桑,带着些迟暮凄凉之意。 沈云熙收回眼神,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是滋味。 倒也不是别的,只是觉着她爹似乎过于压抑,从前原身不曾发现,但现在换成她却隐约懂了些。 第八十五章:疼傻的 与心爱之人许下相守一生,奈何心尖上的那人一夕之间便只剩下一块牌匾,无能为力只能认命。 对死去的人来说兴许是解脱,然而对于活着的人则是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这么些年沈父只想护她安好无虞,然而她现在有了更好的避风港,再不如往常般需要他这个父亲。 个中心酸实在是无法深想,就像多年的执念烟消云散,人就成了一具空尸,不再有何牵挂念想。 “在此处发什么呆。” 背后传来的声音温润清澈,猛地将沈云熙从伤感思绪中拉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陆锦州打量她的右手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朗月风清的眉眼间满是柔和,似是在笑,“疼傻了不成?” 果然就不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方才的那点子惊艳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沈云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是疼傻的,被王爷这张嘴毒傻了才是。” “王妃太看得起本王了些。” 陆锦州一双桃花眸忍不住弯了弯,这回是真真切切笑了。 不得不说,尽管那双眸中总是无情居多,偏偏勾人心魄,犹如月夜一汪湖泊漾开银色,久久不息,也久久不忘。 天下间能长成他这般绰约的人已是少有,不过毒哑了应该更具有观赏性。 “回吧,无忧还在府中等。” “好。” 沈云熙应了一声,刚走了不过几步,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朝他伸出左手。 好端端的怎么还要牵着才肯跟他回去? 陆锦州微微蹙眉,似是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但还是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回走。 “父亲不必惊慌,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沈父神色微微凝固,瞧着仍然很是犹豫:“沈家世代为医,治病救人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断在为父手中……” 知道沈父一时绕不过弯来,沈云熙也不着急,低头从袖中取出地契交给沈父:“父亲的顾虑我明白,可人活一世终究是为自己而活,看重那些虚的未必有益,做人不妨自私些。 胸有仁义心,何处不为医,既然父亲迈不出第一步,女儿推您一把便是,倘若您还是执意如此,女儿尊重您的想法。” 余光瞥见那人在太医院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沈父神色复杂,只得暂且将地契收好:“好,你说的为父定当慎重考虑,天色不早了,你且随着淮南王出宫吧。 记住手上的伤勿要沾了水,平日里好好用膳,这几日留神着些,莫染上风寒……” 对于沈父怎么也说不完的叮嘱,沈云熙无奈地扬起一抹笑:“父亲也是。” 沈父咽下尚未说出口的关心,别过头长叹一口气,冲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言罢他负手踱入屋内,背影踽踽沧桑,带着些迟暮凄凉之意。 沈云熙收回眼神,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是滋味。 倒也不是别的,只是觉着她爹似乎过于压抑,从前原身不曾发现,但现在换成她却隐约懂了些。 第八十六章:尚且介怀 好在此事不难,与心爱之人许下相守一生,奈何心尖上的那人一夕之间便只剩下一块牌匾,无能为力只能认命。 对死去的人来说兴许是解脱,然而对于活着的人则是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这么些年沈父只想护她安好无虞,然而她现在有了更好的避风港,再不如往常般需要他这个父亲。 个中心酸实在是无法深想,就像多年的执念烟消云散,人就成了一具空尸,不再有何牵挂念想。 “在此处发什么呆。” 背后传来的声音温润清澈,猛地将沈云熙从伤感思绪中拉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陆锦州打量她的右手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朗月风清的眉眼间满是柔和,似是在笑,“疼傻了不成?” 果然就不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方才的那点子惊艳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沈云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是疼傻的,被王爷这张嘴毒傻了才是。” “自然。”沈云熙笑笑接着道:“国师也不想让陛下知道,你不过是个通不了天命的骗子吧。” 这话犹如恶魔低语般炸响在林朝安耳边,他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日后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办事你放心,且等我好消息吧。” “有劳国师大人,事成之后我自会挑合适的时机把药送来。” 沈云熙对林朝安的识相很满意,拍拍他的肩便离开了,只留林朝安一个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沈云熙一笑,祸福难料。 从明渠宫出来后,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于是沈云熙又去了一趟太医院找沈父,细细地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告知于他。 “父亲不必惊慌,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沈父神色微微凝固,瞧着仍然很是犹豫:“沈家世代为医,治病救人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断在为父手中……” 知道沈父一时绕不过弯来,沈云熙也不着急,低头从袖中取出地契交给沈父:“父亲的顾虑我明白,可人活一世终究是为自己而活,看重那些虚的未必有益,做人不妨自私些。 胸有仁义心,何处不为医,既然父亲迈不出第一步,女儿推您一把便是,倘若您还是执意如此,女儿尊重您的想法。” 余光瞥见那人在太医院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沈父神色复杂,只得暂且将地契收好:“好,你说的为父定当慎重考虑,天色不早了,你且随着淮南王出宫吧。 记住手上的伤勿要沾了水,平日里好好用膳,这几日留神着些,莫染上风寒……” 对于沈父怎么也说不完的叮嘱,沈云熙无奈地扬起一抹笑:“父亲也是。” 沈父咽下尚未说出口的关心,别过头长叹一口气,冲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言罢他负手踱入屋内,背影踽踽沧桑,带着些迟暮凄凉之意。 沈云熙收回眼神,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是滋味。 倒也不是别的,只是觉着她爹似乎过于压抑,从前原身不曾发现,但现在换成她却隐约懂了些。 第八十七章:不能让她把人抢走 若是按曾经,与心爱之人许下相守一生,奈何心尖上的那人一夕之间便只剩下一块牌匾,无能为力只能认命。 对死去的人来说兴许是解脱,然而对于活着的人则是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这么些年沈父只想护她安好无虞,然而她现在有了更好的避风港,再不如往常般需要他这个父亲。 个中心酸实在是无法深想,就像多年的执念烟消云散,人就成了一具空尸,不再有何牵挂念想。 “在此处发什么呆。” 背后传来的声音温润清澈,猛地将沈云熙从伤感思绪中拉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陆锦州打量她的右手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朗月风清的眉眼间满是柔和,似是在笑,“疼傻了不成?” 果然就不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方才的那点子惊艳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沈云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是疼傻的,被王爷这张嘴毒傻了才是。” “自然。”沈云熙笑笑接着道:“国师也不想让陛下知道,你不过是个通不了天命的骗子吧。” 这话犹如恶魔低语般炸响在林朝安耳边,他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日后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办事你放心,且等我好消息吧。” “有劳国师大人,事成之后我自会挑合适的时机把药送来。” 沈云熙对林朝安的识相很满意,拍拍他的肩便离开了,只留林朝安一个人在原地瑟瑟发抖。 沈云熙一笑,祸福难料。 从明渠宫出来后,眼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于是沈云熙又去了一趟太医院找沈父,细细地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告知于他。 “父亲不必惊慌,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沈父神色微微凝固,瞧着仍然很是犹豫:“沈家世代为医,治病救人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断在为父手中……” 知道沈父一时绕不过弯来,沈云熙也不着急,低头从袖中取出地契交给沈父:“父亲的顾虑我明白,可人活一世终究是为自己而活,看重那些虚的未必有益,做人不妨自私些。 胸有仁义心,何处不为医,既然父亲迈不出第一步,女儿推您一把便是,倘若您还是执意如此,女儿尊重您的想法。” 余光瞥见那人在太医院外静静立了好一会儿,沈父神色复杂,只得暂且将地契收好:“好,你说的为父定当慎重考虑,天色不早了,你且随着淮南王出宫吧。 记住手上的伤勿要沾了水,平日里好好用膳,这几日留神着些,莫染上风寒……” 对于沈父怎么也说不完的叮嘱,沈云熙无奈地扬起一抹笑:“父亲也是。” 沈父咽下尚未说出口的关心,别过头长叹一口气,冲她摆摆手:“去吧,去吧。” 言罢他负手踱入屋内,背影踽踽沧桑,带着些迟暮凄凉之意。 沈云熙收回眼神,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大是滋味。 倒也不是别的,只是觉着她爹似乎过于压抑,从前原身不曾发现,但现在换成她却隐约懂了些。 第八十八章:不希望王妃受伤 “此事我自会派人查明。”陆锦州沉吟一声,而后伸手将小团子捞到身侧,防止他又失了分寸。 想到林朝安那个蠢货,沈云熙右眼皮突然跳了跳:“那倒也不用。” “……为何?” “我同王爷非亲非故,即便王爷帮我,也无利可谋。” 好吧,其实是她怕陆锦州发现林朝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左右于他而言没有用处,还不如除掉的好。 更何况先前林朝安还帮着太子算计他这个亲叔,就算陆锦州闲云野鹤惯了,也难保不会对他起杀心,不能动太子便罢了,一个招摇撞骗名不副实的国师还不好下手么? 本来林朝安的死活于她而言无关紧要,奈何她还要这厮帮她办事,暂时杀不得。 “非亲非故?” 不知怎么的,当陆锦州将这四个字单独拉出来细细品味之时,沈云熙竟没的有些心虚,但她还是壮着胆子边开玩笑边认真道:“王爷不是素来不管闲事么?” 陆锦州原先的神色渐冷,到最后嘴角微微抿直,看得一旁的玉桑都有些心惊。 “既然如此,以后你的事本王不再管便是。” 言罢,他牵着无忧转身便离开了。 玉桑见状连忙凑到沈云熙身边扶住她,神情既慌乱又着急:“好端端的怎么伤成这样,可即便如此,您也不该如此冲撞王爷……” “没有冲撞啊。”沈云熙郁闷地摸摸鼻子,“不过也确实不想让他插手此事。” “这下可如何是好……” “好不好什么的,我们该如何便如何不就好了。 晚膳我就不到前厅用了,省的火上浇油,你让膳房将我的那份送到清茗院吧。” 玉桑被她绕口令般的话绕得发昏,只记住了最后一句,当即应了一声去了膳房。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清茗院后,沈云熙往榻上一躺想好好歇歇,然而歇不过几秒,她便又下意识重新起身去厢房叩了两声门,随后推门而入,“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像是没想到沈云熙会来,迟言昭猛地坐起身:“见过王妃!” 不出意料的,话刚说完,他就捂着心口倒吸一口凉气。 看看这缺心眼的样。 沈云熙叹了一口气,从桌边倒了盏茶水递给他:“若是下回还控制不好身体,就让玉桑将你绑在榻上,省的这伤日日裂开好不了。” 迟言昭接过瓷盏,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属下乃习武之人,这点小伤很快便好了,不过王妃若是想绑也无妨,属下但凭王妃吩咐。” 眼看着他又要抱拳,沈云熙赶紧按住他的手:“行了行了,且歇着吧,一会儿饭菜便送来了。” “是。” 注意到沈云熙右手掩在袖中似乎行动不便,迟言昭不免多嘴问了一句:“王妃的手……” “没什么大碍,比你的伤轻多了。” “那便好……呃,属下的意思是不好……不是,就是……” 眼看越说越乱,他抬手止不住憨里憨气地摸着后颈,最后才憋出来一句:“王妃是极好的人,属下不希望王妃受伤。” 第八十九章:心里有数 沈云熙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你赶紧好起来,别再给我添乱就行。” 两人说话间,玉桑未在她屋中寻到人,于是便将两份食盒一并提了来:“王妃可是要在此处用膳?” 提都提来了,偏偏沈云熙又是个怕麻烦的主,索性朝她点点头:“也好,就这么办吧。” 玉桑将菜肴同碗筷依次取出来摆好,忙活了半天才想起来将袖中的书信交与沈云熙:“这是今儿个天才擦黑,沈府打发人送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金氏的。 沈云熙看了那信封一眼,接过来放到一旁继续吃饭。 虽然左手做什么都颇为不方便,好在玉桑做事还算心细,同她拿了汤匙来舀着吃。 约莫用了五六分饱,沈云熙便放下汤匙不再吃了,一来为了减肥,二来她今日确实没什么胃口。 反观迟言昭,坐在榻上捧着碗嘎嘎干饭,仿佛他面前摆的小茶桌是摆设一般。 沈云熙揉揉肚子,顺手拆开信封大致扫了两眼,然后又扔了回去。 果然除了问她沈父何时归家外没什么内容。 “王妃可需要墨宝伺候?”玉桑见状,立马停下收拾盘子的动作,未雨绸缪地问了一句。 “不用。” “那您将话告知于奴婢,奴婢打发人去报信。” “也不用。” 玉桑面上浮现出几分不解:“那这信……” 沈云熙没说话,捻起纸页送到明晃晃的烛火上,火苗瞬间就舔噬了大片空白。 “但凡金氏打发人送来的信烧了即可。” “奴婢明白。” 玉桑点点头没有问是何缘故,将桌上又收拾了一番准备将食盒还到膳房,没成想刚到门口便同玉香打了个照面。 “王妃可是在里头?” 玉香拉住她,压低声音问道。 “是呢,刚用完膳,迟公子胃口颇好,不过王妃就没吃多少了。” 言罢,玉香低头看向她手中提着的食盒,“这是?” 玉香动手揭开食盒盖子给她看了一眼:“王爷吩咐送来的玉兔白菜,用来当点心正好,王妃不是伤了手么,这用左手捻着吃不妨事的。 听小殿下说,王妃昨日在江南楼似乎格外喜欢这点心。” 玉桑眼睛瞪得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王爷不是正同王妃置着气吗?” 玉香托着脸叹了口气:“可不是,方才前厅里落根针都听的清清楚楚,无论王爷还是小殿下都一言不发,果然没有王妃就总觉得这府里冷清得过了头。” “那王爷还心里记挂着,打发送点心来?” 两人视线齐齐转向食盒,神色不能说不复杂。 “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我送完点心还要回去回话呢,不过瞧你这样,王妃晚膳难不成也是在厢房用的?” “正是呢。”玉桑点点头,走出两步后又跑回来补充:“不过王妃是来瞧迟大人伤势的,瞧完为了让我省事才留下用膳,况且用膳之时并未同桌。” 玉香摇摇头:“若是同桌只怕没的叫王爷误会,你且去吧,如何回禀我心里有数。” 第九十章:未必顾得上自己 果不其然,沈云熙很是喜欢这道玉兔白菜,玉香送进去以后她还是没忍住诱惑吃了两块,连带着迟言昭也沾了光,尝了一块直呼好吃。 这一道点心共十二块,沈云熙实在是吃不下那么多,索性留了两块给玉桑,其余让玉香拿了回去或自己吃,或分给旁人。 玉香谢了恩刚想离开,却被沈云熙叫住:“等等,我同你一齐出去,正好有些话想问你。” 玉香顿住脚步,待沈云熙走到前头才抬腿跟上,让自己保持在她右后侧:“王妃所问何事?” “早就就该问了,不过前阵子未曾顾得上,今儿个才想起来。 陆锦州久病不愈,你们有没有出现同他类似的症状,像是低热发汗之类的?” 玉香仔细回忆一番,然后点点头:“起初是有的,那时候小殿下才不过五六岁,王爷忧心小殿下也染上这慢疾,又没有能安心托付的人,于是将自己整日整日关在屋里,慢慢用药养好了些,只是而今情形仍旧不好。” 不具备传染性了,那倒还好。 沈云熙略放心些,旁的倒也没说什么,问完便回屋歇下了。 眼看已经戌时了,玉香加快脚步又赶到陆锦州那里回话,除了沈云熙同迟言昭一同用膳之事说得含糊了些,旁的都是一五一十,没有半点误差。 陆锦州支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佩,“你说她点心只用了两块,是何原因?” 这问题玉香实在是答不上来,毕竟她又不是王妃肚子里的蛔虫。 “兴许……是没什么兴致,毕竟昨日王妃是同王爷小殿下一同用膳,心情愉悦些,自然用得也多。” 玉香观察着他的神情继续小心猜测:“又或许是王妃白日里受了惊吓,伤口疼得厉害?” “明日一早打发下人请个大夫来瞧瞧,她只顾旁人伤势,未必顾得上自己。 还有,膳房那里也须得打声招呼,她的手不便执筷。” “是,奴婢这就下去交代。” 玉香离开后,陆锦州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串沉香手串放在桌上打量了好一阵,心里不免烦躁。 什么叫他素来不爱管闲事? 他不过是要帮她查出那宫人幕后主使是谁,也成了管闲事? 换做旁人他未必有这闲心去管。 思及此,陆锦州把玩沉香串珠的指尖顿了顿。 似乎……他待她确实与旁人不同? 流风叩了好几声门也不见里头有动静,跨过门槛进来一瞧,才发现自家王爷正对着一串手珠出神。 “王爷,崔小姐已经平安送回去了。” “好。” “另外,崔小将军特意叮嘱属下,说与您许久未见,请您明日到江南楼小聚。 若您不想去,属下这便打发人传信回绝。” “崔燕辰?” 陆锦州抬起头,身子不自觉往后靠了靠,漆黑的眸底兀地闪过些光亮:“无妨,明日无事,去见他一面也好。” 这些年崔家虽远在亳州驻扎,不过有关他崔大公子的盛名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第九十一章:出府一叙 今日不是这个姑娘对他一见倾心,就是明日那美人对他恋恋不忘,一句话来说,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更有夸张者甚至上京想要拜会崔家老夫人,诸如此类的传言数不胜数。 他这样的人应当很了解女人。 陆锦州收了手串,神色淡然:“见他可以,让他独自一人前来,不要带不相干的人。” 至于这不相干的人,指的自然是崔诗华。 “崔小将军说了,只他一人,绝不会有旁人。” “明日何时。” “只说午后,旁的没再说。”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流风抱拳应了一声是,随后便掩上门出去了。 翌日,陆锦州一如既往地早早便醒了,分明已经到了用早膳的点却迟迟不见沈云熙来前厅。 他心中难免郁闷,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旁敲侧击问了玉香几回清茗院的动静。 玉香自然知道自家王爷的脾性,也去清茗院瞧了好几回,但事实就是王妃还睡着。 待她将情况如实禀报给陆锦州,却见他神色越发烦躁。 不但烦躁,而且是无以言表的烦躁。 具体表现在抽背小殿下功课时翻过了页,一连问了好几篇小殿下尚且未学到的功课,致使小殿下一度以为自己背错了内容。 除此之外就连练字时也会走神,好好的一个字尚未写完,便突然落下三点水来。 虽然面上不显,嘴上也不说,但走神之时手却不受控制地写了半个沈字。 玉香正犹豫要不要出言提醒,陆锦州便先自己回过神来,将纸揉成一团,烫手山芋般丢弃。 可以说他动作之快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玉桑点点头没有问是何缘故,将桌上又收拾了一番准备将食盒还到膳房,没成想刚到门口便同玉香打了个照面。 “是呢,刚用完膳,迟公子胃口颇好,不过王妃就没吃多少了。” 言罢,玉香低头看向她手中提着的食盒,“这是?” 玉香动手揭开食盒盖子给她看了一眼:“王爷吩咐送来的玉兔白菜,用来当点心正好,王妃不是伤了手么,这用左手捻着吃不妨事的。 听小殿下说,王妃昨日在江南楼似乎格外喜欢这点心。” 玉桑眼睛瞪得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王爷不是正同王妃置着气吗?” 玉香托着脸叹了口气:“可不是,方才前厅里落根针都听的清清楚楚,无论王爷还是小殿下都一言不发,果然没有王妃就总觉得这府里冷清得过了头。” “那王爷还心里记挂着,打发送点心来?” 两人视线齐齐转向食盒,神色不能说不复杂。 “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我送完点心还要回去回话呢,不过瞧你这样,王妃晚膳难不成也是在厢房用的?” “正是呢。”玉桑点点头,走出两步后又跑回来补充:“不过王妃是来瞧迟大人伤势的,瞧完为了让我省事才留下用膳,况且用膳之时并未同桌。” 玉香摇摇头:“若是同桌只怕没的叫王爷误会,你且去吧,如何回禀我心里有数。” 第九十二章:你小子不对劲 “并非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有的人终日思之念之,好不挂怀。” 崔燕辰掏掏耳朵,以表自己不胜其烦。 “文邹邹的不适合你,行军作战也不需要动嘴皮子,再阴阳怪气将你嘴缝上。”陆锦州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眸底却并无恼怒。 “可别,指挥之时尚且还有用武之地,王爷且饶它一命。” 崔燕辰随手抓了两颗花生放在手中抛着把玩:“我打听过了,那沈云熙貌丑无颜,脾气也骄纵跋扈,为人所不齿。 不知沈太医是如何教女的,真得亏你能忍得下去。” “找我来就是说这事?” “那倒也不是。” 崔燕辰收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手指沾水,压低声音在桌上草草写了个北字:“毫州局势已然平稳,我便多派了些人手出去打探,原本不抱希望,没成想居然真有了些头绪。” 陆锦州手指下意识收紧,骨节也随之泛白:“说。” “亳州乃绥安王封地,但当年绥安王是在徽州出的事。” “徽州?”陆锦州神色沉沉:“若没记错,那是晋北王封地。” “不错。”崔燕辰点点头:“绥安王一事隐秘,我费尽心思才得知当年尚有两人幸存。 只是等我赶到,其中一人已经曝尸荒野,另一人去向不知所踪,定是有人抢先一步。” 陆锦州闻言神色越发沉重:“既然不曾有尸首,要么背后之人也未曾寻得,要么便是毁尸灭迹有意不让我们得知。” “日后你作何打算?” “自然是继续追查下去。” 崔燕辰素来同陆锦州交好,自然知道已故的绥安王待他这个弟弟再照拂不过,他选择继续追查也是情有可原。 “追查倒也无妨,只怕其中牵扯深广……” 后面的话崔燕辰没再往下说,却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 见陆锦州迟迟不开口,崔燕辰知他心意已决,也不想过多提及当年的伤心事,转而将话题又绕了回去:“来的路上我还听人说,那沈云熙乖张狠戾倒也就罢了,结果还险些逼死府上姨娘同庶妹。 哪怕不为自己,你也得为无忧多做打算,她那种人指不定会把无忧带成什么样,还是说你将她安置在偏院禁足? 这样似乎也可行,至少不会违抗圣意,面上一团和气……” 崔燕辰正自言自语说得起劲,不成想陆锦州薄唇轻抿,来了一句:“无忧甚是喜欢她。” 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崔燕辰被他这话惊得合不拢嘴:“无忧?喜欢?她?” 一连三个问号,便可见他心情之复杂:“怕不是你平日待他严苛,那沈氏一点小恩小惠便轻易收买了去。 等等等等,你怕不是被那沈氏下了蛊吧?” 见崔燕辰不信,陆锦州往后靠了靠,神色比之方才显然轻快很多:“你若不信,下次若有机会大可见一见她。” 崔燕辰剥花生的动作一顿,随后满脸诧异地抬头看着陆锦州,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小子不对劲。” 第九十三章:心怀不轨之人 “怎么?”陆锦州随意看他一眼,周身清冷矜贵,如同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没什么。” 都说猴子捞月一场空,那沈氏怎么看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主。 说白了,好好的白菜让猪给拱了,那怎么成?! 不对,陆锦州这厮眼光如此之高,自家妹妹那般的可人儿都入不了他的眼,一个人人嫌弃的肥婆又怎么可能呢。 崔燕辰放下花生米,转而捧起茶刚想喝一口定定神,便听得陆锦州继续开口:“她的心思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是,那般怪人自然……” “本王分明是想帮她,结果她却反问一句为何管闲事。” 崔燕辰一口茶水刚含进去就险些喷了出来。 “什么叫多管闲事?旁人上赶着求你帮忙也不见得能见你一面,这沈氏也忒不识好歹了些。” 崔燕辰抬手擦了擦嘴角,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等等,你为何如此在意她?” 陆锦州顿时略感失望:“你不知道?” 崔燕辰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不是,问你自己啊,我怎么会知道?” 见他如此说,陆锦州垂下眸子,果真自言自语了一番,“所以我为何如此在意她?” “要么她是你的仇人,你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好街里找到把柄。 要么便是在意她,将她放在心上,就像你待无忧那般。” 说到最后,就连崔燕辰都不冷静了,他摸着下巴,看向陆锦州的目光满是探究:“你何时喜欢那种女子了? 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跟兄弟说说。” 陆锦州瞥了他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动;“滚。” 他越是这种态度,崔燕辰就越发好奇:“当真是第二种?” “不是。”陆锦州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这样,且不论是不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言罢,崔燕辰从碟子中摸出几颗花生放到掌心,“你现在所想之人所思之事,可是关于她?” 陆锦州神色略显犹豫,尽管还什么都没说,崔燕辰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分出一颗花生推到陆锦州面前,继续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你帮她此事本身,是否可以不做,并且即便做了,于你而言也得不到什么益处?” 陆锦州思索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又是一颗花生。 “最后一个问题,提起她,你想到了什么?” 陆锦州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沉思片刻,“说不上来,似乎很杂乱。” “杂乱?何出此言?”崔燕辰撑着脑袋,就着花生米同小酒,听得津津有味。 “她入府第二日便将无忧抢出去了。” 崔燕辰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冲着无忧来的?如此心怀不轨之人安能留在身侧?” “是带无忧出去玩泥巴。”纠正他之后,陆锦州才继续开口:“黄昏回来的时候两人身上全是泥。” “先前诗华抱着无忧出去险些遇害,你可是一直怨她到今日。” 第九十四章:大抵是喜欢的 不过此事确实是自家妹妹的不是,崔燕辰没敢再多提:“你继续说。” 陆锦州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微颤。 不过短短一会儿,脑子里便闪过许多画面,一幕一幕如此清晰,动动嘴唇却发现似乎不是言语能表达出来的。 良久他才开口:“大抵……是喜欢。” 喜欢她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模样,无论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是算计谋划的小得意,那双杏眸始终清澈澄净,一眼望去便能瞧见自己的倒影。 喜欢她悄无声息地融进清冷的府中,将那些瞧不见的空缺一点点填补起来。 那些微不足道的情愫一点点累积起来,居然在此刻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急于说出口,可是又很难以词达意。 “什么叫多管闲事?旁人上赶着求你帮忙也不见得能见你一面,这沈氏也忒不识好歹了些。” 崔燕辰抬手擦了擦嘴角,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等等,你为何如此在意她?” 陆锦州顿时略感失望:“你不知道?” 崔燕辰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不是,问你自己啊,我怎么会知道?” 见他如此说,陆锦州垂下眸子,果真自言自语了一番,“所以我为何如此在意她?” “要么她是你的仇人,你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好街里找到把柄。 要么便是在意她,将她放在心上,就像你待无忧那般。” 说到最后,就连崔燕辰都不冷静了,他摸着下巴,看向陆锦州的目光满是探究:“你何时喜欢那种女子了? 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跟兄弟说说。” 陆锦州瞥了他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动;“滚。” 他越是这种态度,崔燕辰就越发好奇:“当真是第二种?” “不是。”陆锦州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这样,且不论是不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言罢,崔燕辰从碟子中摸出几颗花生放到掌心,“你现在所想之人所思之事,可是关于她?” 陆锦州神色略显犹豫,尽管还什么都没说,崔燕辰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分出一颗花生推到陆锦州面前,继续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你帮她此事本身,是否可以不做,并且即便做了,于你而言也得不到什么益处?” 陆锦州思索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又是一颗花生。 “最后一个问题,提起她,你想到了什么?” 陆锦州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沉思片刻,“说不上来,似乎很杂乱。” “杂乱?何出此言?”崔燕辰撑着脑袋,就着花生米同小酒,听得津津有味。 “她入府第二日便将无忧抢出去了。” 崔燕辰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冲着无忧来的?如此心怀不轨之人安能留在身侧?” “是带无忧出去玩泥巴。”纠正他之后,陆锦州才继续开口:“黄昏回来的时候两人身上全是泥。” “先前诗华抱着无忧出去险些遇害,你可是一直怨她到今日。” 第九十五章:一准是个美人 “是么?” “怎么?”陆锦州随意看他一眼,周身清冷矜贵,如同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没什么。” 都说猴子捞月一场空,那沈氏怎么看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主。 说白了,好好的白菜让猪给拱了,那怎么成?! 不对,陆锦州这厮眼光如此之高,自家妹妹那般的可人儿都入不了他的眼,一个人人嫌弃的肥婆又怎么可能呢。 崔燕辰放下花生米,转而捧起茶刚想喝一口定定神,便听得陆锦州继续开口:“她的心思确实叫人捉摸不透。” “是,那般怪人自然……” “本王分明是想帮她,结果她却反问一句为何管闲事。” 崔燕辰一口茶水刚含进去就险些喷了出来。 “什么叫多管闲事?旁人上赶着求你帮忙也不见得能见你一面,这沈氏也忒不识好歹了些。” 崔燕辰抬手擦了擦嘴角,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等等,你为何如此在意她?” 陆锦州顿时略感失望:“你不知道?” 崔燕辰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不是,问你自己啊,我怎么会知道?” 见他如此说,陆锦州垂下眸子,果真自言自语了一番,“所以我为何如此在意她?” “要么她是你的仇人,你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好街里找到把柄。 要么便是在意她,将她放在心上,就像你待无忧那般。” 说到最后,就连崔燕辰都不冷静了,他摸着下巴,看向陆锦州的目光满是探究:“你何时喜欢那种女子了? 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跟兄弟说说。” 陆锦州瞥了他一眼,好看的薄唇微动;“滚。” 他越是这种态度,崔燕辰就越发好奇:“当真是第二种?” “不是。”陆锦州下意识反驳了一句。 “这样,且不论是不是,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言罢,崔燕辰从碟子中摸出几颗花生放到掌心,“你现在所想之人所思之事,可是关于她?” 陆锦州神色略显犹豫,尽管还什么都没说,崔燕辰便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分出一颗花生推到陆锦州面前,继续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你帮她此事本身,是否可以不做,并且即便做了,于你而言也得不到什么益处?” 陆锦州思索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又是一颗花生。 “最后一个问题,提起她,你想到了什么?” 陆锦州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沉思片刻,“说不上来,似乎很杂乱。” “杂乱?何出此言?”崔燕辰撑着脑袋,就着花生米同小酒,听得津津有味。 “她入府第二日便将无忧抢出去了。” 崔燕辰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冲着无忧来的?如此心怀不轨之人安能留在身侧?” “是带无忧出去玩泥巴。”纠正他之后,陆锦州才继续开口:“黄昏回来的时候两人身上全是泥。” “先前诗华抱着无忧出去险些遇害,你可是一直怨她到今日。” 第九十六章:醒了再发落 陆锦州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言罢,他微昂下巴,示意玉香将食盒送进去:“无需惊动她,放在桌上即可。” “是。”玉香应了一声,轻手轻脚进去放下食盒,同玉桑低头交谈了一会儿,便又微皱着眉回来了。 “何事?” “玉桑说从早上起便有个婆子在后门撒泼,吵嚷着要见王妃,不过王妃并不想见,于是让玉桑打发回去了,只是人却未走,只怕还要闹呢。” “何人。” “沈家的人,应当是那金氏的授意。” 陆锦州闻言,一双略显清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很快便想起先前的事来,言语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端得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无妨,任她闹,既不是在府前闹便是没胆量掀起浪来,不必理会。 若后门有人便尽数撤回来,省得他们借势添把火。” 玉香得了令点头刚要去办,却兀地被崔燕辰神神秘秘地叫住:“慢着,你家主子这法子好则好矣,只是不够好。” 闻言玉香不禁露出些疑惑之色,陆锦州示意她听崔燕辰说完,神色瞧着还有些无奈。 “三十六计之十六计,欲擒故纵可曾听过?” 玉香诚实地摇摇头:“奴婢不知,还请崔将军赐教。” 崔燕辰风流一笑,继而开口:“自古道佳人令才子魂牵梦萦,只因佳人似近似远,非伸手便可得,才叫才子夜不能寐。 佳人之姿即为故纵,所以……” 面上虽是玉香请他赐教,实则崔燕辰是意有所指讲给陆锦州听的,偏偏只讲到一半便不讲了,故意吊人胃口。 “奴婢愚钝,不知崔将军何意。” 陆锦州冷笑一声,漂亮的眼底明晃晃地含着些凉意:“崔将军的意思是由他亲自去擒那婆子。” 崔燕辰:“?不是……” “玉香,送客。” 不由他多说,陆锦州转身就走,丝毫不听他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到底陆锦州还是听了崔燕辰的意思,放任着后门的婆子不管,只听玉香说那婆子借着人多闹了一阵,最后嚷嚷累了,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大喘气。 本就是小憩,所以沈云熙没睡多久便也就醒了,一醒便隐约间听得似是有人在鬼哭狼嚎。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唤了声玉桑:“那婆子可是还在外头吵嚷?” “正是呢,府中上下都不胜其扰,王爷回来后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只说随她闹,待您醒了再发落。” 沈云熙眉心一跳,下意识便问09陆锦州情绪值如何,只是半天也不曾得到回应。 先前紧要关头09都靠谱的很,怎么现在失灵了,难不成是悄悄跑到膳房偷吃去了? 一番左思右想下来她也没能得到答案,只得暂且让玉桑去膳房找找,自己则是起身直往后门走。 “今儿个婆子我便不走了,非得见到我们家嫡小姐!” 王婆子手里头端着碗凉茶一饮而尽,喝完抹抹嘴,甩了两个铜板给那小贩,嘴里还止不住的骂骂咧咧:“混东西,生意巴巴地做到我这儿来了,一碗凉开水也敢开口要两个铜板!” 第九十七章:敷衍 那年轻商贩掬着笑,瞧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婶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见婶子骂了半天甚是劳累,这才好心将凉茶挑来,旁人都不顾不上,因而这两文钱一碗可真真算不上贵了。” “长了嘴便没的信口胡吣!” 王婆子愤愤啐他一声,幸而后门那头终于传来“吱呀”一声,王婆子这才收回眼神热切地迎上去:“姑娘可算是肯出来见我这老婆子一面了!” 沈云熙仍旧有些懒散地打了个呵欠:“原来是王嬷嬷,倒是许久不曾见你了。 下面人不懂事,见我春困也不曾通报一声,这样大的日头竟叫嬷嬷好等。” 王婆子拢着笑脸刚想应声是,不成想沈云熙倚着门转而又道:“嬷嬷瞧我这蠢话,不过才四月,大好的春光,再晒又能晒到哪儿去,这不,我便是在树荫下方睡醒。” 这下王婆子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这嘴还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骂一骂这沈云熙才算过瘾。 奈何想起金氏交代的,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姑娘昨日进宫见了老爷,不知老爷是如何说的?” “哦,这事啊。”沈云熙瞧瞧指甲,又摸摸粗糙的木门,只差没有将敷衍写在脸上。 崔燕辰风流一笑,继而开口:“自古道佳人令才子魂牵梦萦,只因佳人似近似远,非伸手便可得,才叫才子夜不能寐。 佳人之姿即为故纵,所以……” 面上虽是玉香请他赐教,实则崔燕辰是意有所指讲给陆锦州听的,偏偏只讲到一半便不讲了,故意吊人胃口。 “奴婢愚钝,不知崔将军何意。” 陆锦州冷笑一声,漂亮的眼底明晃晃地含着些凉意:“崔将军的意思是由他亲自去擒那婆子。” 崔燕辰:“?不是……” “玉香,送客。” 不由他多说,陆锦州转身就走,丝毫不听他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到底陆锦州还是听了崔燕辰的意思,放任着后门的婆子不管,只听玉香说那婆子借着人多闹了一阵,最后嚷嚷累了,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大喘气。 本就是小憩,所以沈云熙没睡多久便也就醒了,一醒便隐约间听得似是有人在鬼哭狼嚎。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唤了声玉桑:“那婆子可是还在外头吵嚷?” “正是呢,府中上下都不胜其扰,王爷回来后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只说随她闹,待您醒了再发落。” 沈云熙眉心一跳,下意识便问09陆锦州情绪值如何,只是半天也不曾得到回应。 先前紧要关头09都靠谱的很,怎么现在失灵了,难不成是悄悄跑到膳房偷吃去了? 一番左思右想下来她也没能得到答案,只得暂且让玉桑去膳房找找,自己则是起身直往后门走。 “今儿个婆子我便不走了,非得见到我们家嫡小姐!” 王婆子手里头端着碗凉茶一饮而尽,喝完抹抹嘴,甩了两个铜板给那小贩,嘴里还止不住的骂骂咧咧:“混东西,生意巴巴地做到我这儿来了,一碗凉开水也敢开口要两个铜板!” 第九十八章:以形补形 “那是自然。” 陆锦州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言罢,他微昂下巴,示意玉香将食盒送进去:“无需惊动她,放在桌上即可。” “是。”玉香应了一声,轻手轻脚进去放下食盒,同玉桑低头交谈了一会儿,便又微皱着眉回来了。 “何事?” “玉桑说从早上起便有个婆子在后门撒泼,吵嚷着要见王妃,不过王妃并不想见,于是让玉桑打发回去了,只是人却未走,只怕还要闹呢。” “何人。” “沈家的人,应当是那金氏的授意。” 陆锦州闻言,一双略显清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很快便想起先前的事来,言语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端得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无妨,任她闹,既不是在府前闹便是没胆量掀起浪来,不必理会。 若后门有人便尽数撤回来,省得他们借势添把火。” 玉香得了令点头刚要去办,却兀地被崔燕辰神神秘秘地叫住:“慢着,你家主子这法子好则好矣,只是不够好。” 闻言玉香不禁露出些疑惑之色,陆锦州示意她听崔燕辰说完,神色瞧着还有些无奈。 “三十六计之十六计,欲擒故纵可曾听过?” 玉香诚实地摇摇头:“奴婢不知,还请崔将军赐教。” 崔燕辰风流一笑,继而开口:“自古道佳人令才子魂牵梦萦,只因佳人似近似远,非伸手便可得,才叫才子夜不能寐。 佳人之姿即为故纵,所以……” 面上虽是玉香请他赐教,实则崔燕辰是意有所指讲给陆锦州听的,偏偏只讲到一半便不讲了,故意吊人胃口。 “奴婢愚钝,不知崔将军何意。” 陆锦州冷笑一声,漂亮的眼底明晃晃地含着些凉意:“崔将军的意思是由他亲自去擒那婆子。” 崔燕辰:“?不是……” “玉香,送客。” 不由他多说,陆锦州转身就走,丝毫不听他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到底陆锦州还是听了崔燕辰的意思,放任着后门的婆子不管,只听玉香说那婆子借着人多闹了一阵,最后嚷嚷累了,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大喘气。 本就是小憩,所以沈云熙没睡多久便也就醒了,一醒便隐约间听得似是有人在鬼哭狼嚎。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唤了声玉桑:“那婆子可是还在外头吵嚷?” “正是呢,府中上下都不胜其扰,王爷回来后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只说随她闹,待您醒了再发落。” 沈云熙眉心一跳,下意识便问09陆锦州情绪值如何,只是半天也不曾得到回应。 先前紧要关头09都靠谱的很,怎么现在失灵了,难不成是悄悄跑到膳房偷吃去了? 一番左思右想下来她也没能得到答案,只得暂且让玉桑去膳房找找,自己则是起身直往后门走。 “今儿个婆子我便不走了,非得见到我们家嫡小姐!” 王婆子手里头端着碗凉茶一饮而尽,喝完抹抹嘴,甩了两个铜板给那小贩,嘴里还止不住的骂骂咧咧:“混东西,生意巴巴地做到我这儿来了,一碗凉开水也敢开口要两个铜板!” 第九十九章:还有位小公子呢 话虽如此,可陆锦州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言罢,他微昂下巴,示意玉香将食盒送进去:“无需惊动她,放在桌上即可。” “是。”玉香应了一声,轻手轻脚进去放下食盒,同玉桑低头交谈了一会儿,便又微皱着眉回来了。 “何事?” “玉桑说从早上起便有个婆子在后门撒泼,吵嚷着要见王妃,不过王妃并不想见,于是让玉桑打发回去了,只是人却未走,只怕还要闹呢。” “何人。” “沈家的人,应当是那金氏的授意。” 陆锦州闻言,一双略显清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很快便想起先前的事来,言语平淡没有丝毫波动,端得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无妨,任她闹,既不是在府前闹便是没胆量掀起浪来,不必理会。 若后门有人便尽数撤回来,省得他们借势添把火。” 玉香得了令点头刚要去办,却兀地被崔燕辰神神秘秘地叫住:“慢着,你家主子这法子好则好矣,只是不够好。” 闻言玉香不禁露出些疑惑之色,陆锦州示意她听崔燕辰说完,神色瞧着还有些无奈。 “三十六计之十六计,欲擒故纵可曾听过?” 玉香诚实地摇摇头:“奴婢不知,还请崔将军赐教。” 崔燕辰风流一笑,继而开口:“自古道佳人令才子魂牵梦萦,只因佳人似近似远,非伸手便可得,才叫才子夜不能寐。 佳人之姿即为故纵,所以……” 面上虽是玉香请他赐教,实则崔燕辰是意有所指讲给陆锦州听的,偏偏只讲到一半便不讲了,故意吊人胃口。 “奴婢愚钝,不知崔将军何意。” 陆锦州冷笑一声,漂亮的眼底明晃晃地含着些凉意:“崔将军的意思是由他亲自去擒那婆子。” 崔燕辰:“?不是……” “玉香,送客。” 不由他多说,陆锦州转身就走,丝毫不听他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到底陆锦州还是听了崔燕辰的意思,放任着后门的婆子不管,只听玉香说那婆子借着人多闹了一阵,最后嚷嚷累了,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大喘气。 本就是小憩,所以沈云熙没睡多久便也就醒了,一醒便隐约间听得似是有人在鬼哭狼嚎。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唤了声玉桑:“那婆子可是还在外头吵嚷?” “正是呢,府中上下都不胜其扰,王爷回来后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只说随她闹,待您醒了再发落。” 沈云熙眉心一跳,下意识便问09陆锦州情绪值如何,只是半天也不曾得到回应。 先前紧要关头09都靠谱的很,怎么现在失灵了,难不成是悄悄跑到膳房偷吃去了? 一番左思右想下来她也没能得到答案,只得暂且让玉桑去膳房找找,自己则是起身直往后门走。 “今儿个婆子我便不走了,非得见到我们家嫡小姐!” 王婆子手里头端着碗凉茶一饮而尽,喝完抹抹嘴,甩了两个铜板给那小贩,嘴里还止不住的骂骂咧咧:“混东西,生意巴巴地做到我这儿来了,一碗凉开水也敢开口要两个铜板!” 第一百章:小家子气 “也是。” 金氏猛地泄了气,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抚上自己尚不显怀的孕肚。 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拧着眉吩咐:“你去,将王婆子唤来。” 招娣应声下去,不多时王婆子便一瘸一拐地跛了进来:“夫人可是有何要事交代?” 金氏抬起头,眼神不免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腿脚这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王婆子便苦大仇深地一拍大腿:“夫人不知,天爷,那贱蹄子好大的威风,让老奴生生在外头候了好些时辰,别提赏钱了,就是连口茶水都见不着。 如此这般跟打夫人的脸面又有何异?” 金氏冷笑一声,倒是没为此事大动肝火:“嬷嬷且坐下说。” 招娣闻言极有眼力见地搬来团凳让王婆子坐下,“嬷嬷请。” 如此一来,王婆子才肯舒舒心心地在金氏跟前坐下:“要我这老婆子说,那小蹄子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我在府中是何等的体面,到了她那儿反倒被糟践了!” “嬷嬷且消消气,夫人还要问您旁的呢。” 招娣不过委婉提醒一句,便惹得王婆子一记冷眼:“丫头片子也敢多舌,难道老婆子不晓得分寸? 且闭上你的嘴,我嚼过的盐巴可比你吃过的饭粒还多。” 此话一出,金氏同招娣的神色都不免难看些,奈何王婆子是金府的老人,原就不好说什么的。 思及此,金氏也只得耐着火气听了半晌,趁王婆子喝茶的间隙才得以开口发问:“那沈云熙可曾说旁的,会不会是嬷嬷漏听了?” 王婆子眉毛一挑,很是不客气地抬高声音:“老身年纪是大了,可这耳朵还不聋,且眼明心亮的很!” “……那是自然。” “要我说,那贱蹄子嘴里没一句实话,老爷今儿个便不会回来,反叫人白走这一趟,分明吃力不讨好。” 这话刚说完,桐碧便神色欣喜地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当真?!” 金氏眼睛一亮,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下榻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妆发,随后同招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王婆子带走。 王婆子本欲讨赏,奈何金氏主仆二人装听不明白,眼下更是直接将她赶了出来。 等出了院子,王婆子抬手便给了桐碧一巴掌,口中还止不住地骂道:“你这赔钱货,早些不报晚些不报,非要挑这时候来报!” 桐碧捂着立时肿起来的半边脸,哭得好不可怜:“老爷回来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怎就怪及我了!” “让我走这一趟老脸丢得精光,你倒好,非挑这当口,到嘴边的赏银愣是飞了!” 王婆子将她拉过来,不住拧着她的胳膊肉以发泄怒火,桐碧吃痛,偏偏又挣不开,口中直喊求饶:“本就庶出,又做了个侧室,自然小家子气,要我说还不如那沈云熙呢!” 此话听来蹊跷,王婆子收了手,上上下下打量桐碧两眼:“怎的,你收她好处了不成,还吃里爬外同她讲话。” 第一百零一章:忙个狗屁 桐碧见瞒不住,只得从怀中掏出二十两:“前些日子她回府同我打听了些消息,倒是给了不少赏银。” 王婆子劈头夺过那二十两,神色贪婪的同时又不免怀疑:“便只给了二十两?你这丫头可有藏私?” “怎敢私藏,女儿自然都孝敬您,这不是您才回来便被夫人打发去淮南王府上了么,这才未曾来得及。” “这还差不多。” 王婆子满意地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而蹲守在金氏院外,盯着往来之人的一举一动,“方才你道老爷回来了,怎的到这会儿还不见人。” 桐碧挠挠头,“老爷他并未下马车,只说有样东西落在府上,特地回来取一趟。” “这么说来,是不在府上歇息的了?” “兴许吧,说不准,毕竟老爷已经好几日不曾回来了,想来宫中实在忙得紧。” “忙个狗屁!” 王婆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蠢笨的东西,说你是榆木脑袋也不为过,金氏若是受宠,哪还要费尽心思筹谋。” 王婆子有句话倒是没说错,她怎么着也是浸在深宅大院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不可谓不慧眼如炬。 一来是那沈云熙命好,二来是金氏肚子不争气。 这么些年但凡她争气生下男胎,恐怕也就没沈云熙的好日子了。 说起这个,王婆子便苦大仇深地一拍大腿:“夫人不知,天爷,那贱蹄子好大的威风,让老奴生生在外头候了好些时辰,别提赏钱了,就是连口茶水都见不着。 如此这般跟打夫人的脸面又有何异?” 金氏冷笑一声,倒是没为此事大动肝火:“嬷嬷且坐下说。” 招娣闻言极有眼力见地搬来团凳让王婆子坐下,“嬷嬷请。” 如此一来,王婆子才肯舒舒心心地在金氏跟前坐下:“要我这老婆子说,那小蹄子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我在府中是何等的体面,到了她那儿反倒被糟践了!” “嬷嬷且消消气,夫人还要问您旁的呢。” 招娣不过委婉提醒一句,便惹得王婆子一记冷眼:“丫头片子也敢多舌,难道老婆子不晓得分寸? 且闭上你的嘴,我嚼过的盐巴可比你吃过的饭粒还多。” 此话一出,金氏同招娣的神色都不免难看些,奈何王婆子是金府的老人,原就不好说什么的。 思及此,金氏也只得耐着火气听了半晌,趁王婆子喝茶的间隙才得以开口发问:“那沈云熙可曾说旁的,会不会是嬷嬷漏听了?” 王婆子眉毛一挑,很是不客气地抬高声音:“老身年纪是大了,可这耳朵还不聋,且眼明心亮的很!” “……那是自然。” “要我说,那贱蹄子嘴里没一句实话,老爷今儿个便不会回来,反叫人白走这一趟,分明吃力不讨好。” 这话刚说完,桐碧便神色欣喜地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当真?!” 金氏眼睛一亮,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下榻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妆发,随后同招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王婆子带走。 第一百零二章:该和离便和离 “也是。” 金氏“也是。” 金氏猛地泄了气,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抚上自己尚不显怀的孕肚。 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拧着眉吩咐:“你去,将王婆子唤来。” 招娣应声下去,不多时王婆子便一瘸一拐地跛了进来:“夫人猛地泄了气,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抚上自己尚不显怀的孕肚。 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拧着眉吩咐:“你去,将王婆子唤来。” 招娣应声下去,不多时王婆子便一瘸一拐地跛了进来:“夫人沈娉婷可是有何要事交代?” 金氏抬起头,眼神不免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腿脚这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王婆子便苦大仇深地一拍大腿:“夫人不知,天爷,那贱蹄子好大的威风,让老奴生生在外头候了好些时辰,别提赏钱了,就是连口茶水都见不着。 如此这般跟打夫人的脸面又有何异?” 金氏冷笑一声,倒是没为此事大动肝火:“嬷嬷且坐下说。” 招娣闻言极有眼力见地搬来团凳让王婆子坐下,“嬷嬷请。” 如此一来,王婆子才肯舒舒心心地在金氏跟前坐下:“要我这老婆子说,那小蹄子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我在府中是何等的体面,到了她那儿反倒被糟践了!” “嬷嬷且消消气,夫人还要问您旁的呢。” 招娣不过委婉提醒一句,便惹得王婆子一记冷眼:“丫头片子也敢多舌,难道老婆子不晓得分寸? 且闭上你的嘴,我嚼过的盐巴可比你吃过的饭粒还多。” 此话一出,金氏同招娣的神色都不免难看些,奈何王婆子是金府的老人,原就不好说什么的。 思及此,金氏也只得耐着火气听了半晌,趁王婆子喝茶的间隙才得以开口发问:“那沈云熙可曾说旁的,会不会是嬷嬷漏听了?” 王婆子眉毛一挑,很是不客气地抬高声音:“老身年纪是大了,可这耳朵还不聋,且眼明心亮的很!” “……那是自然。” “要我说,那贱蹄子嘴里没一句实话,老爷今儿个便不会回来,反叫人白走这一趟,分明吃力不讨好。” 这话刚说完,桐碧便神色欣喜地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当真?!” 金氏眼睛一亮,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下榻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妆发,随后同招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王婆子带走。 王婆子本欲讨赏,奈何金氏主仆二人装听不明白,眼下更是直接将她赶了出来。 等出了院子,王婆子抬手便给了桐碧一巴掌,口中还止不住地骂道:“你这赔钱货,早些不报晚些不报,非要挑这时候来报!” 桐碧捂着立时肿起来的半边脸,哭得好不可怜:“老爷回来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怎就怪及我了!” “让我走这一趟老脸丢得精光,你倒好,非挑这当口,到嘴边的赏银愣是飞了!” 王婆子将她拉过来,不住拧着她的胳膊肉以发泄怒火,桐碧吃痛,偏偏又挣不开,口中直喊求饶:“本就庶出,又做了个侧室,自然小家子气,要我说还不如那沈云熙呢!” 第一百零三章:伪善的皮囊 ·桐碧见瞒不住,只得从怀中掏出二十两:“前些日子她回府同我打听了些消息,倒是给了不少赏银。” 王婆子劈头夺过那二十两,神色贪婪的同时又不免怀疑:“便只给了二十两?你这丫头可有藏私?” “怎敢私藏,女儿自然都孝敬您,这不是您才回来便被夫人打发去淮南王府上了么,这才未曾来得及。” “这还差不多。” 王婆子满意地将银子揣进怀里,转而蹲守在金氏院外,盯着往来之人的一举一动,“方才你道老爷回来了,怎的到这会儿还不见人。” 桐碧挠挠头,“老爷他并未下马车,只说有样东西落在府上,特地回来取一趟。” “这么说来,是不在府上歇息的了?” “兴许吧,说不准,毕竟老爷已经好几日不曾回来了,想来宫中实在忙得紧。” “忙个狗屁!” 王婆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门:“蠢笨的东西,说你是榆木脑袋也不为过,金氏若是受宠,哪还要费尽心思筹谋。” 半晌,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拧着眉吩咐:“你去,将王婆子唤来。” 招娣应声下去,不多时王婆子便一瘸一拐地跛了进来:“夫人可是有何要事交代?” 金氏抬起头,眼神不免随着她的动作下移:“腿脚这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王婆子便苦大仇深地一拍大腿:“夫人不知,天爷,那贱蹄子好大的威风,让老奴生生在外头候了好些时辰,别提赏钱了,就是连口茶水都见不着。 如此这般跟打夫人的脸面又有何异?” 金氏冷笑一声,倒是没为此事大动肝火:“嬷嬷且坐下说。” 招娣闻言极有眼力见地搬来团凳让王婆子坐下,“嬷嬷请。” 如此一来,王婆子才肯舒舒心心地在金氏跟前坐下:“要我这老婆子说,那小蹄子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我在府中是何等的体面,到了她那儿反倒被糟践了!” “嬷嬷且消消气,夫人还要问您旁的呢。” 招娣不过委婉提醒一句,便惹得王婆子一记冷眼:“丫头片子也敢多舌,难道老婆子不晓得分寸? 且闭上你的嘴,我嚼过的盐巴可比你吃过的饭粒还多。” 此话一出,金氏同招娣的神色都不免难看些,奈何王婆子是金府的老人,原就不好说什么的。 思及此,金氏也只得耐着火气听了半晌,趁王婆子喝茶的间隙才得以开口发问:“那沈云熙可曾说旁的,会不会是嬷嬷漏听了?” 王婆子眉毛一挑,很是不客气地抬高声音:“老身年纪是大了,可这耳朵还不聋,且眼明心亮的很!” “……那是自然。” “要我说,那贱蹄子嘴里没一句实话,老爷今儿个便不会回来,反叫人白走这一趟,分明吃力不讨好。” 这话刚说完,桐碧便神色欣喜地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当真?!” 金氏眼睛一亮,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下榻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妆发,随后同招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王婆子带走。 第一百零四章:舞到她面前 医馆现下还冷清得很,外头没有挂牌匾,自然也就没有人光顾。 沈云熙三两口吃完包子下了马车,开始同沈父一块收拾起来,两人一直忙活到天擦黑,医馆内里才算像样。 “天色不早了,我在这儿歇着,你就快些回府吧。” 沈父抹了抹额角的汗,随后打发马夫将她送回王府。 毕竟夜路不安全,出来的时候走没带婢女侍卫,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沈云熙明白沈父的苦心,当即也就没推辞,只是叮嘱沈父将门锁好,便上了马车。 医馆离淮南王府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约摸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也就到了。 眼看着事情已经按照她计划好的走上正轨了,只是一想到09不知所踪,她就又有些郁闷。 人丢了还能找,这系统丢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有个金手指系统,但是现在系统丢了。 这事放在整个系统史上也是相当炸裂的。 守门的小厮看到她回来了,当即推开大门:“王妃可算回来了,玉桑那丫头都来问了好些回了。” 沈云熙笑着同他们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回去我就同她说,让她只管在院中等我,不必出来叨扰你们。” 两个小厮听了连忙摆摆手:“哪里叨扰,王妃言重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云熙刚跨过漆红门槛,玉桑就从廊下一路小跑过来:“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这般着急,府里发生什么事了不成?” “这……”玉桑哽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先不说这个,前厅传膳了不曾?” “尚未,正是等王妃回来一同用膳呢。” “行,正好去蹭个饭。”沈云熙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抬腿便往前厅去。 玉桑急急跟上她,嘴里止不住嘟囔着,面上也愁得紧,一时间居然有些语无伦次:“王妃,这,她,不好了!”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你别急,有什么话便好好说,急也没用。” 玉桑听了她的话,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口:“就是,来了一位钱姑娘!” 怎么不是崔姑娘就是钱姑娘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吗? 沈云熙脚下并不停,“什么来历?” “奴婢也不知,只听说是宫里哪位送来的,说王爷也该充实后院了,只您一个实在是冷清……” 越说到后面,玉桑的声音便越小,一边说还一边打量沈云熙的神色可有异常。 “这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了!” 玉桑气得跺跺脚,“她今日一来便趾高气昂地指使我们做这做那的,好不威风。 瞧她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头娘子呢!” “无妨,只要她不生事,她爱怎样便怎样。” 言下之意,只要不舞到她脸上,她还是很欢迎这下一任王妃的。 就是钱这个姓氏怎么有点耳熟呢。 玉桑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清丽的小脸上仍有些忿忿不平:“哼,要我说,王爷是绝不会喜欢她的,王妃可比她好千倍万倍!” 第一百零五章:老乡见老乡 “就你嘴甜,人家哪个不是娇嫩水灵的模样,也就你惯会哄我开心。” “才不是哄王妃的,您就是比她好看,那钱姑娘看着便是个刻薄小气的,实在比不上您。” 说着,玉桑还比划起来:“您不知道,她眉短眼长,加之眼角下垂,瞧着好不怪异,若不是细细画了眉这才出挑些,否则真是……” “真是什么?” 听到背后传来的尖锐女声,玉桑自知理亏,当即乖乖闭上嘴。 沈云熙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同那气势汹汹而来的女子赔不是:“我这婢女不懂事,冒犯于你,还请见谅。” 钱沁滢并不吃这一套,站定后打量她几眼,紧接着呵呵一声:“是你啊,那倒也难怪,有其主便有其仆,不过你这样我还险些没认出来。” “你认识我?” 钱沁滢闻言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你抢我簪子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呢,你居然把我给忘了?!” 沈云熙沉默了一下,“确实不记得了。” 钱沁滢气得说不出来话,看样子甚至比玉桑说她坏话还生气。 沈父这个反应,沈云熙是万万没想到的。 爹,亲爹,那是绿帽子啊!绿到青岛变绿岛的绿帽子! 恕她想象力有限,实在想不出来这情还能怎么原。 想到这里,沈云熙不免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且不说当年之事便是她有意算计父亲,沈娉婷是不是您的骨肉都尚且存疑,眼下她故技重施,父亲竟还觉得情有可原么?” 见沈父仍旧不语,沈云熙只得把话说开:“父亲久在宫中,自然不知她素日里如何待我,以前倒还装一装,而今却连那伪善的皮囊也不戴了。” 说着,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桩桩事情一件不落地告诉沈父,直听得沈父怒发冲冠,只差没有让马夫调转方向,回沈府同金氏当面对质。 “若非她求我给她母女二人留一条生路,还说定会待你如己出般照料你,这些年我也不会留她在府上。” 沈父抱着头懊悔不已,冷静了半晌才重新抬头看向她:“此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若我说,将她二人赶出府去,还要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父亲可会责怪于我?”沈云熙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再怎么说金氏也曾是她爹的枕边人,况且还有沈娉婷在,她不敢打包票说沈父一定不会心软。 “一切都听你的,是为父不曾发觉她有何异样,为父对不住你,你只管放手去做即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同为父说。” 沈云熙兀自松了口气,“无妨,您无需忧心,我能处理好。” “好。” 沈父看着面前的女儿,用力眨眨酸涩的眼睛。 不知不觉中那个娇蛮的云熙长大了。 不光性子越来越像云娘,眉眼间也隐约能寻到几分影子,想必云娘在天之灵知晓后也会得到些慰藉。 马车路过赵记铺子后停下买了几个包子,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馆赶,尽管沈父不想让沈云熙掺和进来跟着辛劳,但终究拗不过她的脾气。 第一百零六章:谁的授意 钱沁滢抱她抱得太紧,以至于沈云熙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你先松手,我快饿死了。” “不应该是憋死吗。” 嘴上这么嘟囔着,不过钱沁滢还是乖乖松开手。 听到外面有动静,玉香便掀开帘子出来查看,没成想刚出来就看到了钱沁滢挂在沈云熙身上这一幕。 原本大家心里都预想过这两位主见面的场景,无论是扯头花还是叉腰骂街都想到了,愣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王妃和钱姑娘,不若先进来用膳?” “好,马上就来。” 沈云熙甩开钱沁滢没两步,她又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好在自始至终嚯嚯的都是她的左手:“呜呜呜美女贴贴,我就知道她们说的是屁话,美女姐姐就算肉多一点也可爱,拒绝雌竞和身材焦虑!” 这就从猪变成美女姐姐了。 沈云熙嘴角微微抽搐,并不戳穿她。 待落座后,所有人提前串通好了似的齐齐看向沈云熙,直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以前顶多是陆锦州和小团子,撑死了再加上玉香玉桑她们。 结果眼下又多了个钱沁滢,挨着她坐就算了,偏偏还眼神热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意挑衅。 “我脸上应该没什么脏东西吧。”沈云熙从玉桑手中接过汤匙无奈道。 “自然没有……”回完她的话,玉桑又忍不住看向面无表情的陆锦州,却见玉香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 意会过来后,玉桑忙不殊问起白日之事:“王妃瞧着有些疲惫,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云熙矢口否认:“没有,就是饿了。” 陆锦州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轻轻咳嗽一声:“药可涂了。” “忘了。” “回去记得涂,还有,明日若是出门便将玉桑回雪带上。” “好。” 眼看答应得爽利,陆锦州不免郁闷——她明日还真要出去。 眼看两人变变扭扭,俨然一副对抗路小情侣的模样,钱沁滢当即捧着白饭猛干几大口。 磕到了磕到了,这一趟没白来。 白日间忙着收拾医馆没顾上好好吃一顿,因而晚膳沈云熙用得格外多了些,直吃得肚子圆滚滚发撑。 回头一看钱沁滢跟她不相上下,简直是干饭人的典范,“再给我添一碗饭!” 要么搞垮淮南王,要么吃垮王府,这背后之人用心还真是险恶。 沈云熙陪小团子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准备起身回院子,没成想她刚有动静,钱沁滢便也抹抹嘴搁下筷子,要同她一道回去。 “姑娘,您的院落已经收拾好了,若要休息,奴婢领您去吧。” 玉香叫住她,屋内众人也都屏气凝神。 终于还是要来了,这钱姑娘第一日便如此嚣张,上来就要同王妃争院子,也不知王妃会如何大快人心地羞辱她。 “你且留着那钱姑娘,瞧瞧沈氏作何神态,若是吃味自然就是心悦于你,即便不是心悦,终归也是在意的。” 陆锦州虽想打发人直接将钱沁滢送回去,只是想起崔燕辰白日所说,话到了嘴边便又咽了回去,只静静等着看沈云熙的反应。 没成想沈云熙非但不恼,甚至还点头应允:“也好,院落收拾起来总要费些功夫,只怕一时也收拾不妥当,你且先同我一处吧。” 言罢,钱沁滢果然欢欢喜喜跟着沈云熙走了,直看得众人呆若木鸡。 一团和气固然是好,只是这对吗? 沈云熙并不知众人内心是如何猜测,只是打发玉桑先去膳房同迟言昭取饭食,自己则是边走边同钱沁滢说话。 当然,钱沁滢本就是个碎嘴子,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 “姐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才来这几天,真是憋屈死我了!” 眼看前头就是清茗院,沈云熙边走边解手上的纱布,“那你记之前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钱沁滢低头嘿嘿一笑:“这不是为了装得像一点吗?” “难说。” 沈云熙轻笑一声,倒是喜欢她的性子,转而便问起了系统的事:“你应该也有系统吧?” 钱沁滢虽然有些讶异,但很快就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确实有,还说它的编号叫什么10,还挺奇怪的。” “10?”沈云熙缓缓重复了一遍,越发觉得这跟09的失踪有关系。 “那你的福气值也是根据任务对象的情绪来的?” “那倒不是。”钱沁滢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是根据cp值来的。” 沈云熙满头黑线:“什么玩意?” “cp值,cp越好嗑,福气值越高,就是这玩意有点玄乎,有时候嗑不上。” 说着,钱沁滢无奈地一摊手:“不瞒你说,今天这可怜巴巴的五福气值是第一笔进账。” “那你能用福气值兑换什么?” “美妆用品,可能因为我之前是美妆博主吧,不过我就是接接软广和推广,压根不会化妆,都是助理帮的忙,我只需要拍视频。” 钱沁滢苦大仇深地叹口气,“虽然有门路可以走,问题是那些化妆品我也不敢拿出来呀。 没准哪一天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拉去架在火堆上烤了。” “确实,还是谨慎些好。” 这一点沈云熙倒是深有体会。 进了屋子后沈云熙摆摆手让钱沁滢坐下歇歇,自己则是取来药膏给伤口上药。 伤口的情况算不上好,毕竟这才第二天,恢复起来没那么快,粉色的肉微微外翻,虽不及昨天一手血,可看着仍旧有几分可怖。 钱沁滢见状不免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手是怎么伤的?” “一点意外而已。” 尽管左手做事不大方便,好在上药不难,她细细用木棒沾了药膏抹匀,这才央钱沁滢同她搭把手,换下先前微微渗血的纱布。 钱沁滢吐吐舌头,显然还有些心有余悸:“意外我信,不过这可不像是一点的阵仗。” 沈云熙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斟了盏茶,也忍不住叹口气:“其中牵扯颇多,能少掺和就少掺和吧。 话又说回来,你被送来淮南王府是谁的授意?” 第一百零七章:关小黑屋 “还能有谁,我娘呗。” 钱沁滢坐在团凳上脚尖直晃,说到这事就来气:“好端端的,我还睡觉呢,天不亮就把我扯起来,梳洗打扮一番,二话不说就把我送来了。 还说什么与其等旁人落好,不如趁早分一杯羹。” “正常。” 沈云熙神色淡定地抿着茶,见她气不过,便也倒了一盏推到她面前:“既来之则安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下还是尽早打算为好。” 钱沁滢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推开往桌上一趴,长长地叹口气:“我只是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啊,能有什么打算? 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吗?” 到底钱沁滢与她的利益不相干,也不是陆锦州的人,告诉她也无妨,于是沈云熙就拣了些大概讲与她听,结果才说完,钱沁滢就瞪大了眼睛,一蹦三尺高。 “什么?!你你你……你要跟他和离?!” “小声点。” 沈云熙无奈地看她一眼,再三确认玉桑还没有回来,这才重新回到桌边坐下。 “而且我现在系统好像失灵了。” 钱沁滢一整个懵了的大状态:“失灵了?什么意思?” “呃……就是丢了。” “丢了?不是,等等等等,怎么你越说我越听不懂了。” 钱沁滢抬手示意她打住,然后晕晕乎乎地过了一遍思路,“我们都有系统,你来的时间比我久,但是现在系统用不了了?” “可以这么说。” “难道说这个系统是限时的?这也太鸡肋了吧。” “按理来说你是可以跟你的系统交流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问问它,这是什么情况。” 钱沁滢迟疑了一下,“还能跟系统交流吗,你等会儿,我试一下。” 说着她闭上眼,没过一会儿便又重新睁开,神色为难:“10说,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福气值欠得太久,停用了。” 沈云熙闻言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是了,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顾及到09。 她原本还以为09再怎么说也是系统,不会出什么事。 “那09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要达到什么条件?” “好像是所欠的福气值清空后就会放出来了。 相当于福气值欠太多不及时还上就会关小黑屋,兑换商店也会关闭,不得兑换。 不过10还说,一般不会这样,好像倒欠一百点以上才会关小黑屋。” 钱沁滢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眼神中居然还带着些同情:“看不出来淮南王看着人模狗样的,私下里脾气这么差,居然能倒扣一百点。” 沈云熙默默开口:“可能……也不完全都是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她坚持救人,09也就不会被回收关小黑屋了。 “被回收的系统会怎么样?” 钱沁滢撇着嘴耸耸肩:“10说它也不知道。 它也是新系统,估计跟09前脚搭着后脚出来的,看来只有等09出来才知道小黑屋里面怎么样了。” 外头天色愈沉,沈云熙起身点了支烛火,一时无话。 第一百零八章:玉兰香 没过一会儿,玉桑便来叩门:“王妃,迟公子那头已安顿好了,只说想沐浴,旁的倒没有什么不适。” “眼下怕是不能,你回了他,就说再忍两日。” 沈云熙起身走到简易的药柜前抓了几味药,按照沈父所说配成一服,转身交给玉桑:“他那头的伤药不多,你将这活血化瘀的送去备下,以防要用时手忙脚乱。” 虽说沈父只是粗略指点几句,却也大有裨益,加之她这些日子没少看医书,只要不药性相冲或者下什么猛料就不会有差错。 玉桑不曾有疑,显然对她的医术十分放心,接过应了声是便又出去了。 回头一看,钱沁滢满脸崇拜,只差没有扑上来抱大腿:“姐妹你早说你这么厉害啊!以后我都跟你混了!” “要不要我也给你抓一副养生美颜的?”沈云熙作势转身抓药:“我刚学,技术有保障。” 听到这儿,钱沁滢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别别别,长成这样已经是天灾了,再来个人祸不合适。” “开玩笑的,我这没备那么多草药。” 沈云熙将小抽屉推回去,调侃罢又说回正题:“你要是迷茫,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先在我这儿缓几天,总归我不会催你。” “谢谢姐妹!”话刚说完,钱沁滢就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不行了,困死了,我本来就熬不了夜,再熬就要狗带了。” “好,正好西厢房空着,你先去休息吧。” 送走钱沁滢后,沈云熙手下动作并不停,捏着几味草药坐在桌前挑挑拣拣,半晌才选出白术茯苓同陈皮等添入人参汤,亲自到膳房熬了大半个时辰。 玉桑本想劝沈云熙去休息,结果压根劝不动,只好跟着靠在墙根打瞌睡。 虽说夜间仍旧寒凉,好在药罐前头还算是暖融,也不会冻着玉桑那丫头,待人参汤熬好了,沈云熙才将她摇醒,让她先回去睡觉。 玉桑揉揉眼睛,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顿:“奴婢陪您去吧。” 沈云熙左手捏起抹布隔热,将砂锅里的人参汤倒入瓷盅之中,“无妨,我送了药就回来,就这几步路出不了事,放心吧。” “那王妃当心些脚下。” 走之前玉桑还特意留下提灯,不过她实在困得有些犯糊涂,一时忘了沈云熙手还伤着,想一手端药一手提着灯笼着实困难。 好在府中点着灯,加之月色皎洁,不打灯笼也看得清路。 她下意识又想问09情绪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能张着嘴叹了口气。 眼下赶紧调节好陆锦州的心情,把09从小黑屋放出来才算紧要,其他的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云熙心里正盘算着,便觉得脚下似乎踩到什么树枝触感的东西,她一个激灵弹开两步,待看清月光下那节静静盘着的小蛇,才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这几日府中下人在修剪草木,却忘了四月恰恰正是蛇类冬眠苏醒的时节。 今年她一准是和蛇犯冲,沈府那遭是金氏刻意计算便也就算了,偏生今日还这样倒霉。 沈云熙真是要哭哭不出来,要跑也跑不动。 光是那密集的纹理就够叫她发怵的了,更别提之前留下的心理阴影至今未消。 刚刚她那一脚显然没踩到要害,小蛇嘶嘶两声便朝着她游来,上次还有09可以救急,这次却没有了。 自知跑不过,沈云熙只得将参汤摔出去希望可以暂时吸引小蛇的注意力,不过她没有对准,瓷盅砸了个粉碎,汤四溅而出,却丝毫没有干扰到那条蛇。 沈云熙一刻也不敢停,直直地往前跑,只想赶紧跑到有人的地方,再让别人收拾了这条蛇。 她真不是故意踩上去的啊哥,别追了,再追摇人反杀。 她刚这么想,迎面便撞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那人微微蹙眉,随后微凉指尖轻轻覆上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她眼前景象遮了个一干二净。 都说恐惧是无形的,越是这样,沈云熙就越是害怕,叫他名字的时候连带着尾音都打着颤:“陆锦州,我害怕……” 眼看她一直在不安地挣扎,陆锦州只得将她纳入怀中,声音再轻不过,莫名带着些抚慰:“别看,已经没事了。” 沈云熙抓上他的手指并不松开,陆锦州单手将披风扯下,罩在她头上,“已经死了,没什么好看的,去我院中喝口茶缓缓神。” “真死了?” 沈云熙瑟缩一下脖子,还是想看一眼,确认了才心安,结果却被陆锦州半带着拉走:“真的。” 陆锦州的院子她还没来过,只遥遥看过几次,知道院中有棵玉兰树,正是盛放的时候。 跨入院子,只见夜风拂下些花瓣,裹挟着些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那香在鼻间漾了一圈,沈云熙才明白陆锦州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原来正是玉兰香。 不可否认,这香气确实安神,她缓过神后才惊觉陆锦州一直牵着她的手,哪怕此刻两人已经在屋内坐了下来。 与其说是陆锦州牵着她,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不肯撒手。 沈云熙不免有些尴尬地松开手,旋即露出一副勉强的微笑:“没捏疼你吧?” “本王没那么金贵。” 陆锦州抬手将热茶推到她手边,一举一动之间尽显优雅:“刚泡好的君山银针,刚受了惊寒气入体,喝些热茶最相宜。” “谢谢。” 见她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仍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陆锦州便也给自己斟了一盏抿了一口:“今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 沈云熙咽了口口水摇摇头:“本来想给你熬了人参汤送来温补的,结果……” 她眉头紧了紧,回想起来仍旧一副害怕的模样。 陆锦州只得继续分散她的注意力:“既是熬了人参汤,那汤呢?” 沈云熙嘴一撇,“你找那条蛇要去。” 瞧着她抿嘴置气的模样,陆锦州眼底没由来浮上些笑意:“那倒是可惜了。” 第一百零九章:少吓人 一盏茶下肚,沈云熙放下茶盏,解下身上披风,抖了抖掸去片叶花瓣,替他在衣桁上挂好。 “时辰不早了,参汤我明日再熬了送来,王爷且歇息吧。” 说着她便要开门出去,陆锦州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并未起身,指尖倒是趣意盎然地敲着桌子:“王妃走夜路小心些,莫要再碰到什么害怕的东西。” 沈云熙腿一软,面上并不势弱,回头愤愤看他一眼:“少吓人。” 烛火影绰绰,陆锦州神色温润,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抵着下巴,端的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是不是吓唬人,王妃心里清楚,本王又何必招人嫌,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 今夜不妨在平澜院歇下,明日让玉香带人将府内外好好打理一番。” 他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叫沈云熙一时找不出理由反驳。 确实,有一条蛇就可能还有第二条。 别说回清茗院了,就是现在让她睡下,她都担心会不会有蛇游进来。 思及此,沈云熙只得妥协,“那我去厢房。” 陆锦州微微颔首,嘴角笑意挥之不去,瞧着倒是一副好心情。 指不定这人见旁人落难才一副好性。 沈云熙暗自腹诽罢,紧闭厢房门窗,又不大放心地检查了一番角落,这才和衣睡下。 这一觉出乎意料的安稳,待沈云熙次日醒来,天已经大亮,玉桑也正在外头候着,听得细微些许动静,她立刻叩门而入:“王妃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好。” 沈云熙随口应了一声,抬手揉揉头发,却见玉桑屈膝满脸笑意道:“恭喜王妃。” 沈云熙不免一头雾水:“有何喜事?” “自然是王妃同王爷……”玉桑满脸暧昧之色,其中深意可见一斑。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的事,你想什么呢。” 玉桑奥了一声低下头:“奴婢什么也没想。” ……你最好是什么都没想。 沈云熙没跟她继续拌嘴,在屏风后换下昨日的衣裳后才坐到妆洗的铜镜前,“早上外头似乎有些噪杂,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爷说近日蛇多,一早便让玉香姐姐带着下人将府中各处都检查了一遍,还特意吩咐动静小些,不成想还是惊扰了王妃。” 玉桑拧干毛巾交到她手中,“奴婢常听老人们说有一种草唤作蛇草,可驱蛇虫,王爷知道后便也打发人去寻了。” 沈云熙虽然有些意外,到底没说什么,左手接过毛巾擦脸,任玉桑替她解开另一只手上的纱布抹药。 “按理说这时节有那么几只小蛇也是常有的事,毕竟下人们除杂草时不免挖到蛇类冬眠的小洞,也不知怎的今年便如此费心了。” 沈云熙抬起眸子,直直盯着铜镜中身材仍显得臃肿的女子,“兴许是怕咬着人吧。” 总不可能单单为了她,这一点自我定位她还是有的。 玉桑笑笑,对于这一点倒是没说什么,“迟公子气色较之先前已经好得多了,昨日用膳时还说待好利索了,便跟随王妃左右,护王妃无虞呢。” “倒也不拘着他在清茗院,当初那么说不过是让他安心养伤。” “奴婢明白了,稍后奴婢替王妃说清楚。” 知道沈云熙不喜过分花哨的打扮,玉桑便只是简单同她簪了支珍珠钗,边缘点缀着雕刻成玉兰花瓣的玉石,瓣尾还透着些翠绿,颇有春日气息。 沈云熙对她的眼光很是满意,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这才起身:“先去前厅用膳吧。” “奴婢扶着您。” 说着,玉桑便眼疾手快地扶上她的胳膊,生怕她摔着一般,沈云熙不免有些好笑:“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脚。” “话虽如此。” 玉桑撅撅嘴:“今儿个早上王爷还训了奴婢,说奴婢不曾跟在您身侧服侍。” “无妨,又不是在外头,况且也未出什么事。”沈云熙拍拍她的手以作宽慰。 虽说确实差点出事,不过即便玉桑跟着,到底女孩子大多也怕蛇得紧,不见得两个人就镇静得下来。 两人提步出了门,刚拐过回廊便见陆锦州在玉兰树下悉心浇水照料。 沈云熙下意识喃喃一句:“他倒是喜欢玉兰。” “也算不上喜欢,只能徒增伤感,只是这么些年都种着,想来是习惯了罢。” “徒增伤感?” 沈云熙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只是再问起来的时候玉桑却闭口不提了。 远远见二人过来,陆锦州放下手中的水壶,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很是和煦:“昨夜睡得如何?” “尚可,多谢王爷关怀。” 都打了招呼,不等着他一块去前厅用膳似乎又不太好,于是沈云熙索性停下步子等他。 陆锦州用锦帕擦拭一番指尖,自然地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走吧。” “好。” 沈云熙轻轻应了一声,不过除却这一声外,便自觉再无什么好说的。 “云熙云熙!你瞧,我抓的燕子!” 两人正走着,耳畔便响起小团子欢快的叫声,玉香也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着过来:“小殿下可跑慢些!” 要知道小孩子七八岁精力旺盛,晚上睡得早,自然早上也醒的早,浑身是劲,仿佛用不完似的。 若是往常,陆锦州怎么着都会开口说一句没大没小,不过近日似乎听得少了。 沈云熙笑着等他跑过来,从玉桑手中接过锦帕替他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汗:“哪儿来的燕子呀?” “一早落在院里头的,瞧着好玩,就让玉香姐姐捉给我了。” 无忧献宝一般将燕子往她面前捧了捧:“看!” “好好好,你若是喜欢就养着,不过这燕子翅膀好像伤了,回头同它抹些药,再喂些精细吃食。” “好!等把它养得如鸽子一样肥,我再捧来给你看!” 说罢,他转身将燕子交由玉香捧着,自己则是高高兴兴地牵上沈云熙的手,小脸上喜气四溢:“无忧喜欢三个人一起。” 说完他歪歪头,神情极为天真无邪,“什么时候云熙可以到平澜院住呀,这样就日日顺路了。” 第一百一十章:开叉车叉你跑 沈云熙闻言神色尴尬些,却也只能同他打哈哈:“一个人住一个院子宽敞,也舒心,这样不好么?” “好是好,只是太宽敞太大了些。” 小团子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说出来的话没由来的叫人心疼,加上沈云熙本就心肠软,当即抽出手摸摸他的脑袋:“只看院中未免局限些,府上人人都待无忧很好,不是吗?” “是……” 听她说完这番话,小团子脸上的闷闷不乐很快烟消云散,恢复成先前的模样,还伸手要跟沈云熙拉钩:“那要一直陪着无忧!拉钩上吊不许变,说谎的人吞一百根银针!” “好好好,拉钩拉钩。” 这头拉完,小团子转而勾住陆锦州的手:“拉钩!” 陆锦州愣了愣,眼底说不清是欣慰多些,还是高兴多些,连带着声音都轻了几分:“好。” 不说陆锦州,连她都很欣慰。 她愿称之为叛逆儿童和新手继父的美好生活。 “姐……” 钱沁滢是从她清茗院的方向来的,话都喊了一半了,见陆锦州在,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原先的大步子也转而改成小碎步。 “今日倒是赶巧,竟约好似的一同来了。” 玉香怕气氛不对,掩着笑开口言罢,又加紧步子到前头为几位主子打起帘子:“膳房见往日王妃起得迟些,因而总晚些,奴婢这就去膳房催一声。” 陆锦州点点头,至上首坐下,也是这时钱沁滢才得以凑到沈云熙身边耳语:“你昨晚上跟他酱酱酿酿了?” “没有。” 沈云熙很是无奈。 玉桑倒也就罢了,连钱沁滢都知道她昨晚宿在平澜院一事,只怕整个王府连看门的黄狗来福都听了一耳朵。 钱沁滢吐了吐舌头,一副不信的模样。 得了玉香的催促,膳房很快就着人将热气腾腾的早膳送了来,她初来王府时早膳还只是简单的粥点小菜同包子,眼下已然多了很多花样,原先作为饭后甜点的玉兔白菜更不用提了。 钱沁滢捏着筷子看得眼花缭乱:“这待遇这么好?” “钱姑娘说笑了,小殿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王妃爱吃的,因而膳房便上心,日日换着法儿做呢。” 玉香挽着袖子边布菜边回话,尽管听着没什么,实则大有深意:“钱姑娘若是喜欢,届时奴婢让膳房多做些给您带回去。” 钱沁滢叉起一块叉烧包就是一口下去:“真的吗,谢谢哦。” “只是不知姑娘何时要呢,奴婢也好提前跟膳房打声招呼。” “嗯……”钱沁滢想了想,“后日吧,今日明日我还想多多同云熙姐姐多相处一阵。” 玉香尚未开口,陆锦州便漫不经心地将盛好的粥往沈云熙面前推了推:“如此也好,明日本王须得按例上朝,你们一同用早膳自在热闹些。” 他不说,沈云熙几乎都快忘了身为王爷也是要上早朝的,于是下意识叮嘱一句:“早上凉,露水容易打湿衣裳,让流风同你多带件披风备着。” “你的伤口也多注意。” 眼见两人这么一来一往的寒暄关心,玉桑玉香露出一副王爷王妃感情真好的神情不说,钱沁滢也跟着捧起碗开始猛磕。 今天也cp值+5,心满意足。 待用完膳,沈云熙自然还要去医馆,不过拗不过玉桑的意思,将她一同带了去,钱沁滢与旁人不相熟,自然也跟着一块。 “按理来说回雪姐姐也该一同的,只是回雪姐姐这几日似乎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沈云熙同钱沁滢二人坐在马车内,玉桑则是跟在车身一旁,边走边掰手指算日子:“今儿个才十九,离初七还有两旬的日子。” 算着算着,小丫头居然还有些恼:“这日子过得未免太慢了些。” 钱沁滢好奇地掀开帘子同她搭话,全然一副已经将昨日之事忘了个干净的模样:“什么十九初七?” “钱姑娘有所不知,自然是王爷王妃大喜的日子。” 钱沁滢“奥”了一声,缩回身子冲沈云熙挤眉弄眼:“看不出来呀,先婚后爱,我更磕了!” 沈云熙正低头翻阅着医书,闻言头也没抬,腾出左手揪住她的嘴:“子虚乌有的事。” 钱沁滢笑嘻嘻地往后躲了躲,“我懂我懂,欢喜冤家,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见她越扯越没边,沈云熙只得一脸无奈地放下书,压低声音以防玉桑听见:“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嫁给谁,形势所迫罢了,你不也是如此? 女子在他们眼中最可谋利之处无非是嫁与他人成为依附品之时。 我与陆锦州不过是各取所需,如你所见,系统绑定了他作为任务对象,如果不是这样,我是一定要和离,然后离开的。 至于喜欢?” 沈云熙叹口气,“首先他不会喜欢我,其次我也不会喜欢他。 虽然不知道你的cp值是怎么计算的,不过事实如此,以后就不要这么说了,容易招人误会,陆锦州他还有个白月光呢。” 钱沁滢本想解释cp值是基于两个人之间的情愫才能产生,结果一听到陆锦州有白月光,整个人就同炸了毛的狮子猫一般张牙舞爪:“什么?白月光?!他还有白月光?! 渣男!他不会现在还对那个白月光有意思吧!我钱沁滢此生最恨的就是渣男! 我宣布,从今以后他这移情别恋,拿你当替身的cp我再也不磕了!” 钱沁滢气鼓鼓地抛下这一席话,仍旧有些气不过:“本来我还挺看好他的,这你不跑,还能忍得下去? 你再不跑,我可就要开叉车开你跑了啊!” 沈云熙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样,“现在哪儿来的叉车。” “我就是过过嘴瘾嘛,谁让他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要出来招惹别人。” “他也是身不由己,已经是个闲散王爷了,还要处处遭人猜疑。” 眼看马车速度逐渐放缓,想来是医馆快到了。 沈云熙放下书,随手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没成想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怒火难遏。 第111章:拿什么跟她斗 昨天才精心打理过的医馆此刻面目全非,门窗上尽是些烂鸡蛋菜叶子,沈父一声不吭,只是佝偻着腰一点点收拾。 然而围着的那些人毫不客气,即便沈父忍让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甚至从菜篮子里掏出胡萝卜往沈父身上砸。 “还太医呢,我看他就是个庸医,医术不精才被圣上从宫里赶出来,眼下又来忽悠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就是啊,灾星的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别把霉气传给我们,快滚!” 沈父闻言动作一顿,随后直起身子,眼神虽不锐利,语气却极为斩钉截铁:“我沈家之女绝非什么灾星。” 带头的媪妪手里掂着石块,仗着人多势众愤愤朝地上啐了一口:“妖言惑众,滚出去,灾星就是灾星,别坏了我们这儿的风水!” 沈父捂着被砸到的额头并不争辩,只是无力地叹口气,鬓边新添的白发在阳光下熠熠闪着银光。 “要怪就怪那个扫把星,当年克死她娘,你教女无方不说,如今还要来克我们不成?” “就是啊,如今这般都是好的,劝你还是赶紧搬走,别来祸害人!”周遭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既然知道我父女二人是祸害,还不滚远点,别当真触了霉头。” 沈云熙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从人群中挤过去,将脚边的一应菜蔬通通踢到一边,上前走到沈父身旁站着。 众人险些没有认出来这是臭名昭著的肥婆沈云熙,人群中也不乏有倒吸一口凉气的。 “各人自扫门前雪,有什么看不惯的大可关上门说话,而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沈云熙看了一眼那眉眼刻薄尖酸的老妇,皮笑肉不笑道:“聚众闹事不成?若是如此,那得请官府来好好评评理。” 听到官府二字,老妇不免神情闪烁些许:“心虚了便用官府来压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真是好大的官威!” “不过是为求公正才请官爷评理,既然你们不想惊动官府,那好,我们私下算算账。” 沈云熙捋捋碍事的袖子,同玉桑使了个眼色,玉桑便机灵地环顾四周,拿上医馆柜台的算盘不说,还同她端了一把交椅来。 沈云熙上着银线织锦的绢袄,腰系曳地红色缎裙,上白下红,如同雪落梅瓣,更引人注意的是那犹如一泓清水的双目,只一眼便觉着说不出的迤逦。 她施施然坐下,手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医馆是昨日才收拾好准备开张的,且不论门窗可有损坏,只说昨日收拾的辛劳费,是不是得要两百钱?” 这话茬起得突然,众人四顾心茫然,不知沈云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家中父亲虽不年迈,却也向来是个心气高的,今日平白受了这样的冤屈,心里难免积郁成疾,喝药所花怎么着也要二两银钱,更别提病中医馆无法开门,更是一笔损失。 一笔一笔算下来,便是索要二十两也不为过。” 沈云熙将算珠一颗颗拨好,起身举起来摆在众人面前,红唇微抿:“一笔笔都有迹可循,再清楚不过,那么请问,这二十两谁来给?” 钱沁滢站在人群里头装作不服气地嚷嚷了两声:“枪打出头鸟,谁给了这二十两不是冤大头么? 再说了,二十两谁给得起,怎么不去抢啊!” 她这一嗓子把听得一愣一愣的人们唬回了神,那驼背的媪妪尖着嗓子,叉着腰第一个不同意:“就是,你这贼妇人好一通算盘,真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沈云熙面上顿露为难之色:“也是,大家邻里乡亲的,如此这般总归不好。” 方才那算盘打得头头是道,确实将众人唬个不轻,听她这么说,媪妪不免松口气,旋即露出些小人得志之色。 就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跟她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精比。 若真叫那灾星狐媚子得了道,她这大半辈子的饭岂不是白吃了? 沈云熙将媪妪神色尽收眼底,面上神情不但没变,反而愈发真诚:“那便减些,十九两外加一吊钱,不能再少了。” “不过少了五百文,这都好意思说减?” “那这位大哥先给五百文也是好的。”说着,沈云熙朝向那出声的男人,手一摊,眉眼弯弯示意他赔钱。 男人闻言顿时一缩脖子,揣起手装哑巴。 五百钱说起来不多,到底这刀割在他们身上,知道肉疼,自然也就不叭叭了。 眼看着口舌上落了下风,媪妪不免急了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如此招摇过街像什么话!” “大娘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招摇过街,也不怕晚节不保。” 于老人说这番话其实是极为不应当的,她也不想,奈何有些人口空白牙污人清白的时候也没想着爱幼,她又何必尊老。 媪妪气得直翻白眼,佝偻的身子摇摇欲坠往后一倒,好在她身后尽是人,才微微露个摇晃的势头,就被几个人起哄着伸手拦接住。 “老婆子我命苦啊!一大把年纪了……” 不等她说完,沈云熙就手脚麻利地将交椅搬到老妇面前:“好端端的怎么晕了,都上了年纪了,快扶起来坐着,可别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片子拿什么跟她斗! 老妇心内暗哼一声,顺着众人的势扶着额头哎哟叫唤着坐到椅子上,心里的得意劲还没过,手就猛地被两股扭成的麻绳绑了起来。 “好端端的当街绑人意图何为,你可别乱来,大家伙儿眼明心亮可都看着呢!” 钱沁滢蹲在椅子后结结实实地用死结收了个尾,然后拍拍手上的灰,起身对沈云熙使了个眼色。 只能说两人心思想一块去了,沈云熙忍着笑对玉桑低语道:“医馆桌上有一副银针,你去帮我取来。” “好嘞王妃!” 玉桑原先还有些担忧,怕沈云熙应付不来这群市井无赖,然而此刻连带着眼睛都亮晶晶的,明摆着是等着看好戏。 沈父愣愣站在一旁,眼神一直追着女儿的背影。 第112章:口下积德 不遭人欺分明是件好事,可是不知怎么的,沈父越看越心酸。 按理说这年纪该是由他这个做父亲的去维护女儿,结果却硬生生颠倒过来。 他对女儿即便自认为已经倾注心力,可事实上他还是错过了太多,也亏欠了太多。 欲言又止之间二人目光相交,沈云熙一如既往地笑笑,让他别担心。 “大家伙先别急,既然这位大娘骤然晕倒,定然是上了年纪身子不好了,这才导致的头晕眼花。” 沈云熙拔高声音,有意让众人都听得清楚:“好在我跟着父亲学了些拙技,可免去费用为大娘施针,缓解其病症。” 闻言,本来要去解绳子的那人迟疑了一下,总归半个子儿都用不着花,谁又不喜欢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然而媪妪稀稀拉拉的眉毛一皱,却是发觉了不对:“你个贼妇人还会施针,况且绑着我作甚?” “自然是怕医术不精,加上大娘乱动,致使扎错穴位了。” 沈云熙笑盈盈地从玉桑手里接过针灸包,取出一根银针在阳光下打量了一番,神情很是满意。 “别慌,几针的事而已。” 见沈云熙双手合十,嘴里还止不住的嘟囔,老妇拧着眉毛啐了一声:“你这是要做法不成?” “不是啊。”沈云熙轻轻吸口气,转而抬头看老妇:“第一次施针,我平复一下心绪,让自己不要紧张。” “什么?!这还得了!” 老妇情绪激动地挣扎几下怪叫起来:“杀人了!” 一听到杀人二字,众人纷纷大声议论起来,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那感觉,简直是36d全方位声线无死角环绕,堪比演唱会现场。 沈云熙侧头掏了掏耳朵,“有病就得治啊大娘,怎么能忌讳看大夫呢。” “你算哪门子大夫,要看病也不应该由你这个毛丫头片子来!大夫呢!大夫!” 老妇激动地在交椅上只差没有扭成一条蛆,偏偏众人只顾着凑热闹,没一个想起来上前同她解开绳子的。 沈云熙耸耸肩,将手中的银针复而收进针灸包里,转身又递给沈父,神情瞧着还有些惋惜,似乎是遗憾错失了这次练手的大好机会。 “既然大娘信不过我,那我爹的医术总该信得过了吧。”说着,沈云熙又示意玉桑去将绳子解开。 那老妇瞧着虽不十分愿意,倒也没再说什么,任沈父同她把了脉,问过症状后施了两针,随后便捂着胸口默默坐了会儿。 “姐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钱沁滢溜到沈云熙身后小声问道。 沈云熙环着胳膊,神情自得地点点头:“他们不允许开窗,索性将房顶拆了,自此便同意开窗了。” 钱沁滢摸摸鼻子,才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其后便听得沈云熙笑着补了一句:“鲁迅先生说过。” 闻言钱沁滢伸出大拇指以表赞叹:“你是懂怎么捅破屋顶的。” “怎么样啊婶子?” 见老妇不言语,看热闹的众人不免抓耳挠腮,瞧着竟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着急几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老妇神情讪讪,却也知道现下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的了:“这……胸口确实不那么闷了,身子也感觉爽利些。” “不愧是太医,才两针就见效了!” “哎哟,沈大夫,我这也常有些心口痛的毛病……” “你个老没脸皮的,分明是我站在前头,你倒抢起来了!” “慢着慢着,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来宰我们这群一穷二白的老百姓的,你们倒好,上赶着送上去给人宰了!” 不知谁人出声提醒一句,那群头脑发热往前挤的人立马又冷静下来,齐齐后退。 “沈太医,那这诊金同药费……” 起初带头喊话那男人犹豫地看着沈父,眼神中倒是有些希冀。 虽说这是上京,天子脚下,到底他们也只是平头老百姓,讨生计的法子无非就是干苦力。 富人愈富,而穷人一遇不到贵人,二没有机遇,老实本分勤恳一生,也只是勉强糊口。 更何况人总是少不了七病八灾,家中但凡有人得了病,积蓄哪里可供挥霍。 单单是高昂的诊费就叫人望而却步了。 见众人不再抵触,而是问起看病的事宜,沈父不免舒口气,“大家放心,不是外出急诊便不收受诊费,药费该何价便是何价,不会一药千金。 况且我卸下宫中职务,已不是太医,大家只当我沈某人是邻里乡亲,有病痛的时候来医馆找我医治便是。 鄙人医术虽不敢自居精湛,却也行医几十年,尽可以放心。 至于小女,当真不是灾星,也不是扫把星,方才的事都是为了开解误会,还望诸位口下积德。” 说着,沈父弯腰同众人作揖:“医馆今日是开不了张了,大家明日再来吧。” 提及此,众人才想起医馆已经被他们糟践得不成样子,当即就有人低声抱怨:“我就说这样不好,你们偏要砸。” “方才你明明也扔了菜叶子,真好意思说。” “别说了,快帮着收拾!” 众人无话,知道这事是他们理亏,便很自觉地帮着沈父收拾起来,捡菜叶子的捡菜叶子,拿抹布擦门窗的擦门窗,没过一会儿倒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沈大夫,今儿个这事是大家伙对不住你,是有人说您要来诓骗我们,大家听了气不过,这才…… 呃……总之给您添了不少乱子,我叫二虎,今日的事还请您多担待。” 男子如罚站一般无措地挠挠后脑勺,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又弯腰鞠了个躬。 “有人?有人是谁?” 沈云熙微微蹙眉。 她是想过有人要添乱,只是没想到她才置办这医馆没多久,就有人得了风声。 真是好快的动作。 “呃……就是那位……” 二虎支支吾吾的,双手比划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云熙见状,心里已经猜到了个七八分。 这人二虎肯定认识,叫的出名字来,而且跟她还有些瓜葛。 是金氏,还是另有其人? 第113章:下马威 “你说吧,无妨。” 如此近的距离,只见沈云熙垂着长长的睫毛,面色如玉,肌肤白皙如雪,活脱脱一个标致的美人坯子,虽说仍有些圆润,可比起先前已经好上太多。 二虎猛的回过神,转头讷讷道:“就是那位许姑娘。” “许姑娘?” 沈云熙不免皱眉。 许妙卿倒也在她的预料之内,只是这样轻易地叫他人知道是她所为,未免太张扬了些,或者说,她是有意为之。 摆明了不怕自己知道这事出自谁的手笔,仗着有太子撑腰,倒是不装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收拾许妙卿,这笔账只能暂且记下,待日后再慢慢清算也不迟。 二虎说完不知道干什么好,又觉得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实属尴尬,于是便跟在沈父身后跑前跑后帮忙,算是弥补自己先前的鲁莽。 沈云熙看着甚是欣慰,想起医馆尚且没有帮忙的人手,二虎又是个耿直的,于是便找沈父说了此事,沈父摸着胡子点点头:“也好,他方才还说前阵子扛米袋伤了胳膊,眼下已然丢了差事,正不知上哪儿糊口。 既然他们这般行事是受人挑唆,加之日后都是邻里,能帮衬一把便是一把,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父亲心肠自然是好的。” 几人正说着话,门口忽的就有人高声问了一句医馆掌柜的可在。 玉桑小跑着出去,将人引了进来,正是前些日子沈云熙找了做牌匾的掌柜。 “这都是您要的牌匾,一一核对过,便算是钱货两清了。” 掌柜笑着搓搓手,示意身后跑腿的将盖着红绸的牌匾放到桌上:“按您说的,可都是好名字,图个好彩头再容易不过。” “父亲前阵不得空,女儿便擅自做主,让掌柜赶了些牌匾来将就用着,父亲若是有属意的名字,今日再说与这掌柜的,让他回去再做来便是。” 沈云熙随手掀开一个牌匾,只见上写着惠存堂三字,笔力深厚,足见力透纸背之感。 沈父跟着看过几幅,最终指了仁心堂:“这仁心二字写得好,便选此匾吧,再叫人家跑一趟实属折腾。” “不折腾不折腾,小本生意自然是多多益善。” 掌柜乐呵呵搓着手,恨不得这位主多来些送钱的好差事。 毕竟断然没有谁家一口气便要好几块匾以供挑选的,大多都是选好了字再来。 “行,那就挂上这块吧。” 约摸是沈云熙给得太多了,原本送了牌匾便可离开,那掌柜愣是亲自爬梯子上去替他们将牌匾挂好,临走前还说了不少恭喜发财的吉祥话。 这样一来,临时帮工的人手有了,牌匾也挂上了,仁心堂便也就算是正式开张了。 起初来闹的那些人散了不少,不过还有些神情犹豫的停留在仁心堂门口,似乎是想请沈父看病。 沈父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因何犹豫,刚想转身交代几句,沈云熙便了然地摆摆手:“父亲安心去吧,有我和他们在这儿看着呢,没人敢再来闹事。” “是嘞叔,你放心去吧。”二虎颇为自豪地拍了拍胳膊:“虽然我这胳膊还没好全,但浑身都是力气,同周遭的人也相熟,断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好,有劳你们了。” 沈父提着药箱就要出去,临出门时脚步顿了顿,“为父记得你以前最爱吃南街的栗子糕,待回来的路上带给你。” “好,父亲快去快回就是。”沈云熙含着笑应了一声。 沈父前脚刚走没一会儿,钱沁滢正对着沈云熙的医术琢磨着那些草药都有何区别呢,沈云熙就突然站起身来,面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沈云熙一时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略有些焦急地转身看向二虎:“方才门口的那些人,你可眼熟?” 二虎停下手中整理柜子的动作,仔细回想一番:“没印象,眼生的很,可能是外来的也说不定。” 沈云熙抵着下巴,越想越发觉事情哪里不对劲。 好歹也对上过好几回了,若这是这种程度,压根伤不到她分毫,而许妙卿却是个有几分城府的,应该不至于只是给她的生活加点调味料。 “二虎,你们留在医馆,我出去瞧瞧。” 钱沁滢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也跟着起身要去,沈云熙尚未开口,倒先叫玉桑拦了下来:“钱姑娘不如留下来看顾医馆,二虎哥到底也是头一回帮忙,有什么事二人商量着办也不至于心里没底。” “好吧。” 玉桑这话有几分道理,钱沁滢应了一声,复而坐下帮着挑拣好区分的草药归类。 沈云熙提起脚步追出去,沈父走了虽没一会儿,街头巷尾却也已不见了踪迹,实在是难以找寻。 她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发闷。 医馆的事她都思虑得差不多了,独独没料到许妙卿回过头给她使绊子。 那群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实在是担心沈父安危。 “王妃且定定神,且在此处待着,看看形势再追也不迟。” 眼见玉桑口吻如此从容淡定,实在是反常,沈云熙再怎么因为担心沈父而迟钝,也反应过来些许不对头:“你好像知道什么?” 玉香如往常般扶住沈云熙,一脸的乖巧之色:“今日驾车的马夫脸生,不是府上的人,奴婢同钱姑娘又手无缚鸡之力,自然给了他们下手的理由。” 沈云熙到底来王府不久,府中下人尚且无法记全,因此未能发觉这些细枝末节。 就在这时,不远处西边巷子方向突然炸起一小簇烟花,玉桑努努嘴:“就是那里了,我们快去吧王妃,没的叫沈大人受了惊便不好了。” “好。” 来不及思虑更多,沈云熙只得迅速朝着烟花的方向赶去,好在巷子离医馆并不远,也足以见得那群人是真的打算对沈父下手,好给她个下马威。 两人进入巷子的时候,只见方才几个人正趴在地上哎哟直叫唤,“女侠饶命,别打了别打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第114章:人却犯她 回雪收了脚,却并没有作声,直到抬头看见沈云熙来了,才扬起笑:“王妃怎么亲自来了,一群不成器的小喽啰罢了,费不了多大工夫就收拾了。” 沈云熙在地上搜寻一番没有找到沈父,松口气的同时,心口的大石头却还没有落下:“我爹呢?” “大人无事,正在后面的屋子休息。” 言罢,回雪低头瞥了一眼想要开溜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抬腿,一脚踢在他膝盖窝:“这些人王妃打算怎么处置?” 见那人惨叫连连,沈云熙微微蹙眉:“聒噪得很,莫要让他惊扰了父亲。” “属下这就让他闭嘴。”意会过来她的意思,回雪当即轻快地哼起不知名的小曲,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一副要送人上路的模样。 那人瞪着眼睛,手脚并用不住往后退,耐何他退一步,回雪便握匕首离他近两分,却迟迟不抬手给个痛快。 脊背猛地撞上墙体,知道退无可退,男人惊恐地摇摇头:“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 “哦?”回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俯身用刀背拍拍他的脸:“别想耍什么花招。” 男人赶忙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都是太子妃指使的,不干我们的事啊!” “太子妃?”沈云熙眯了眯眼睛。 “就是那位许姑娘,从前的的百花楼头牌,妙卿娘子。” 见沈云熙似是对此很感兴趣,男人一溜烟爬起来,狗腿地凑到她跟前:“听说是妙卿娘子对您怀恨在心,这才找了我们来使绊子。” “是么?” “那还能有假? 有道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冤有头债有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们一命吧!” 回雪没说话,也没收起匕首,摆明了是在等她的态度。 “让他走。” 玉桑闻言忍不住撇撇嘴,“即便放了他们,也不见得他们会感念王妃的恩情。” “留一个自然是给他主子通风报信去。” “那其他人呢?”待那人哆哆嗦嗦跑出巷子,回雪好整以暇地侧头问道。 沈云熙没说话,意思却昭然若揭。 回雪笑着朝巷子外比了个手势:“属下明白,还请王妃暂且到外面等候,免得污了您的眼。” 沈云熙点点头,依言带着玉桑出巷子等了会儿,里头并没有很大动静,甚至可以说静得过了头,以至于那两声割断喉管的沉闷声一下子变得清晰可闻,如在耳畔。 她闭了闭眼,心里却没什么大的波动,毕竟早就见惯了生死。 她不犯人,人却犯她。 好歹软柿子被捏烂了还能糊人一手呢,真当她没脾气。 不过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此事未必出自许妙卿的手笔。 一来太蠢,二来所有证据都迫不及待似的指向她,甚至还有证人口供。 说沈娉婷干这种事尚且有几分可信度,许妙卿么,存疑。 还有一点,就是她所掌握的情报太少,很多事都无法串联起来。 沈云熙不免扶额。 吃了消息落后的大亏了,原先以为活好自己就够了,没成想小人心思更多,她要是不算,就只能被人算计,成为别人手里那把杀人的刀。 里头回雪将那两人料理毕,便擦擦匕首走了出来,神情再轻松不过。 沈云熙回头看她:“尸体怎么处理?” “王妃放心,会有人来处理的。” 话刚说完,便擦肩而过两个神色匆匆的行路人,他们似乎没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血腥气,径直走入巷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二人身上似乎也有些血气。 不过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沈云熙收回目光,对玉桑回雪吩咐道:“我去瞧瞧父亲,你们在外面守着就好。” “是。” 根据回雪指的方向,沈云熙在门前站定,犹豫片刻,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木门。 沈父正坐在桌前,见她来了立马起身,只是父女二人面对面站着,却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云熙下意识舔了舔略有些干的嘴唇,手指动了动,最后无措地交缠在一起:“对不起,爹。” “父女之间无需说这些。”沈父拍拍她的肩膀轻轻叹息一声,“你见过的太少,不知人心之深,这次也是为父失察大意,你无需自责。 也正是人心深,才见仁心难,卸任之事并非你一人之意,你只是推了为父一把,最后抉择也是交到了为父手上。 别自责,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孩子。” 沈云熙眼尾微微发红,忍着没有哭出来,反而强撑着笑得愈发灿烂:“放心吧爹,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如意,人争一口气,我们总得让他们看着,我们活得有多好。” “好,这才是爹的好女儿。” 欣慰之余,沈父不忘问了一句那几人的状况:“那三人你是如何处置的?” “放一杀二。” 沈云熙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准备回医馆,加上不想说得太过血腥惊了沈父,于是便言简意赅地用寥寥几字回了话。 沈父跟在她身后点点头,只是老腿还是忍不住软了一下:“淮南王竟还有这般鲜为人知的一面。” “我也没想到。” 不管是玉桑还是回雪,都比她想象中的……更出乎意料些? 陆锦州倒是还好,毕竟她早就知道那厮人模狗样的,实则肚子里坏点子多的是,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觉得奇怪。 “如此也好,至少他派来的人是保护你,而非他用。” 不过心里想归心里,表面上还是不要让老父亲担心的好。 于是沈云熙遂附和一声:“是,他待女儿尚可,父亲无需忧心。” 待众人打道回府,却见仁心堂门口围满了人,且还都是年轻女子。 沈云熙眉心一跳,以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结果却听到了钱沁滢的声音:“姐妹们,这款珍珠粉既能外敷又能内服,美容养颜再好不过,限购五份,先到先得啊! 时间差不多了,一盏茶的工夫,现在我们来看看外敷的功效。” 坐在交椅上展示的赫然是老实人二虎,正如钱沁滢所吆喝的那样,他脸上涂着的珍珠粉已然成膜,揭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皮肤状态都提亮了一个度。 第115章:郁郁寡欢 “当真有奇效,才用了不过这么一回,这肌肤便如刚剥壳的鸡蛋一般了。” 女子们围着二虎啧啧称奇,不过因着男女有别,很快便又退开了。 “当然了,我都敢上脸展示效果了,还能骗你们不成? 来来来,仁心堂今日开业大酬宾,最低价只要一百文,只要一百文! 限购五份,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眼看着这熟悉的直播带货风,沈云熙咂咂嘴。 确实不像美妆博主。 但不得不说,古人哪儿见过这种套路,女子们新奇的同时又暗暗起了攀比争抢的心思,一个个铆足了劲往前挤,那场面不可谓不热闹。 可怜后面的人还眼巴巴地往前挤呢,五份珍珠粉早就被前面的人抢完了。 钱沁滢一早就看到沈云熙回来了,卖完以后赶紧将团着不散的人群打发了去,然后凑到她跟前小声解释了一嘴:“场子太冷了,没忍住职业病犯了。” 沈云熙点点头,难得跟她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其他倒是没什么,这珍珠粉是?” “闲着没事,我就换了珍珠粉想试试看效果。” 接下来的话叫她们听去总归莫名其妙,于是钱沁滢稍微拉着沈云熙走远了些:“我决定了,就留在仁心堂帮忙。” 见沈云熙投来疑惑的目光,钱沁滢只得坦白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身无分文,系统兑换的大部分东西也没法光明正大地拿出去卖,加上钱府我实在不想回去。 况且就算回去,不知道哪一天又被送去当谁的侍妾,与其被摆布,还不如自立自强。” 说着,钱沁滢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所以可以让我留下吗姐妹,我们可以分红的。” “谁要你的分红。”沈云熙替她擦去鼻子上不小心沾上的珍珠粉,而后笑道:“自己收着吧,老老实实替我打工。” “好耶,等我成了富婆,我也要包帅哥酱酱酿酿!” 钱沁滢自顾自蹦哒起来,瞧着欢脱得不得了。 沈云熙笑着摇摇头,同沈父商议一番,又买下两间闲置的屋舍供他们休憩,如此一番忙碌下来,一天又过去了。 坐上马车回王府时,沈云熙还是没忍住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 马夫不知去向,自然就由回雪驾马,玉桑则是坐在她身侧同她上药换纱布。 不知为什么,见钱沁滢没有跟着回去,玉桑面上竟多了几分高兴:“王妃晚上在哪儿歇下?不如还是去平澜院吧?” 沈云熙闻言毫不犹豫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想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 玉桑揉揉额头嘟囔一声:“王妃同王爷怎么就授受不亲了,钱姑娘是个好性子,可万一日后府中又被塞了旁的女子可怎么好?” “自然是随他去。” “怎么能随王爷呢!”玉桑忍不住跺跺脚,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妃还不急,你这丫头倒急了。” 回雪坐在前室拽着缰绳打趣道:“王妃可得寻个人家早些将这丫头打发出去,让她也好好为自己急上一急。” “回雪姐姐该帮着我一同劝王妃才是。” 玉桑掀开帘子佯装不满抱怨了一嘴,到底没再说。 回府后沈云熙仍旧没闲下来,检查了一番迟言昭的伤口,而后又去膳房给陆锦州炖参汤。 玉桑跟在她身后团团转,却帮不上什么忙,然而沈云熙要她把参汤送到陆锦州书房时,又立马跑没影了。 沈云熙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虽然无奈,还是提步往书房去。 “如何了?” “回王爷,都处理好了。” 是回雪的声音。 沈云熙顿住步子打算稍微走远些,待里面商议罢再进去,没成想接下来的对话却让她神色一怔。 “王妃的意思是放一个回去通风报信,好钓出背后那条鱼,不过属下让人暗中处置了。 大鱼钓出来固然好,只是同样也会暴露我们,并非上策,所以……” “做的好。” 陆锦州淡淡地“嗯”了一声,余光瞥到投在窗纸上的影子,当即对回雪摆摆手,“你先去吧。” 回雪应了一声,出门撞上沈云熙也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她在外面一般:“王妃请。” 沈云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见人来了,陆锦州放下手中信件,唇角微微上扬,“才用了晚膳便送参汤来,王妃这么希望本王延年益寿?” 沈云熙一哽,上前将瓷盅放在他手边,方才的尴尬倒是散去了不少:“自作多情。” 陆锦州轻笑一声揭开盅盖,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执起汤匙抿了一口,“味道尚可。” “不怕我下毒?” 沈云熙在他的书架前站定,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翻阅起来。 陆锦州的书房一共有三个架子,最外侧的是可供她随意翻阅的,先前她陪小团子练字实在无聊,陆锦州便让她自己挑几本书打发时间。 “王妃那么聪明,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至少比大多数人聪明。” “跟你比起来呢?” 陆锦州往后靠了靠,手指随意交叠,嘴角的笑意不减半分:“或许。 明日还去仁心堂吗?” “我做了什么你倒是清楚得很。”沈云熙微微垂下眸子叹口气,“你想做什么,又要进宫不成?” 陆锦州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右手:“伤还没好全,又惦记着去? 还是说王妃忘了初七大婚这回事?” “自然没有。” “没有就好。” 陆锦州收回眼神继而道:“吉服已经在赶制了,不过王妃清减得厉害,所以本王安排了明日绣娘来府上量体修改腰身。” “劳王爷费心。” 沈云熙合上书籍放回原位,背着身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王爷可是有什么想做的事?” “何解?”陆锦州昂起下巴,侧脸线条流畅分明,即便是工笔描摹也无法勾勒出那抹浑然天成的精致。 “无他,见王爷郁郁寡欢罢了。” 沈云熙说得隐晦。 她还是挺想念09的,只希望陆锦州这几日的心情不要太差,让她的欠债越发雪上加霜才好。 第116章:在心里骂他 “郁郁寡欢?” 陆锦州口中重复着这四个字,澈冽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说不出的性感:“王妃倒是关心本王。” 为了扯开话题,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已经说过太多次,沈云熙不免微愠:“自作多情。” 自恋鬼,腹黑怪,芝麻馅汤圆! 陆锦州对她的微表情了如指掌,表面上是在笑呢,但凡那双眸子微微挪开视线,这时候定然是在心里骂他了。 “江南楼新做的点心,尝尝看?” 陆锦州将书案上的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本王与江南楼的掌柜还算是相熟,新菜式都会提前送来品鉴。 不过本王并不甚在意吃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评价,此事就劳王妃上心了。” “多谢。” 这一点沈云熙倒是没有拒绝。 毕竟江南楼的手艺没得说,而且她又是个素来爱吃的。 “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沈云熙提起食盒转身刚要离开,便听得他开口:“迟言昭伤势如何了?” “习武之人底子好,虽是重伤,却也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只要不是太剧烈的锻炼也能做。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关心下属的,放心吧,我一定把他活蹦乱跳地交还到你手上。” 言罢,沈云熙便离开了,留陆锦州坐在书案前哑口无言。 关心下属是一回事,不想让迟言昭待在她身边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眼下还看不出什么来,但他总有种预感。 都怪崔燕辰嘴碎,成日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 陆锦州才按住眉心揉了揉,便见回雪去而复返,手中抱着信鸽,神色匆匆:“王爷,线人那头有消息了。” 说着,她抽出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递给陆锦州。 陆锦州接过那薄薄的一张纸,敛着眸瞧了半晌,“明日流风随我一同去,你仍旧跟着她。” “只带流风么?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回雪显而易见的有些担忧。 “不用,随行人数太多反而过于引人耳目,明日一早我便去。” “若王妃问起要不要告知您的去向?” 陆锦州沉吟一声,“暂且不用。” 虽不知明日状况如何,但只要有一丝危险,莫名的,他都不想让她知道。 只是不知……她究竟会不会忧心于他。 次日,沈云熙一早起来倒是没看到陆锦州,那些绣娘反而早早地便来了,解释说就是要量未用早膳时的腰身。 沈云熙虽不解其意,倒也任她们摆弄量了去。 “今日天阴沉沉的,外头还刮着风,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回雪从外头打起帘子进来,进来前还不忘掸掸身上的草屑同浮灰,“王妃穿得这样单薄,小心着凉。” 玉桑正在桌前摆早膳,闻言立刻又走到屏风后,从柜中取出一件罩纱的苏绣襦裙:“回雪姐姐说的是,初七大喜的日子,王妃万不能着凉。” “本不是什么大事,哪有那么容易便着凉了。” 更何况先前她淋的雨比陆锦州和小团子都多,他们着了凉,她倒是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话虽如此,沈云熙还是褪下身上的绢裙,“早膳既摆在清茗院,无忧可来了?” “玉香正带着小殿下往这儿来。”回雪应了一声。 眼看着沈云熙都问到这儿了,还不问下面一句,回雪便给玉桑使了个眼色。 玉桑会了意,一边同沈云熙系大红色的金纹系带,一边不经意般问了一嘴:“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便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沈云熙知道她们二人话中有话,这样一来一回听了半晌,到底什么也没说,看得玉桑都有些着急:“王妃难道不担心王爷的安危么?” “他身边不是有流风吗?流风武艺高强,自然能护好主子。” 沈云熙在妆奁前坐下,执起木篦不紧不慢地挽起乌黑青丝。 “话虽如此,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回雪也跟着一同去吧,多个人也是好的。” “王爷吩咐属下护在您左右。” 沈云熙沉默着,除了陪小团子用早膳时说了几句话,饭后直至出府一路上都缄口不言。 玉桑同回雪不大能捉摸清她的脾气,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尽心跟在她身后。 沈父见自家女儿一大早过来,神情就有些蔫蔫的,心中放心不下,甚至还给她把了一脉。 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反常了,沈云熙勉强让自己收了思绪,开口安慰沈父:“没事的爹,我就是昨夜睡得不大安稳。” “脉象上来看倒是没什么毛病,只是你这两日是不是思虑过度了?” “没有吧。”沈云熙有些迟疑地收回手。 她是不敢让她爹继续把下去了,中医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搞不好连她几点睡,有没有熬夜都把出来了。 “你这孩子我还不清楚。” 沈父收起垫着手的软枕,“可是同淮南王起了争执?” “并未。” “那就是他有事瞒着你。” ……爹,你是大夫,不是算命的啊。 沈云熙颇为头疼,总觉得她爹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 “夫妻之道,不在于你知道多少,而是他愿意告知你多少,此事并非一蹴而就,更何况你二人如今局面并非建立在长久情谊之上,总得慢慢来。” 说完,沈父抬头看了眼天色,“雨后新笋便冒头了,本草求原中记载,竹笋同肉多煮,益阴血,痘疹血热盛不起者,笋尖煮汤及入药俱佳。” 沈云熙闻言,也下意识朝着外头看了一眼,“雨势瞧着是要停了,听父亲的意思,要去山上挖笋不成?” “不错,新鲜且嫩,入药不说,挖回来做给你尝尝鲜也好。” “那我陪父亲去,总归今日有雨,医馆没什么人光顾,让沁滢和二虎看着便是。 况且山间滑得很,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也好,也跟着一同散散心。” 沈父乐呵呵地摸着胡子,不知从哪儿提溜出两把小锹和竹篓,两人便打着油纸伞,就着最近的路往山上走。 接过才走到一半,沈父就起了挖兰花的心思,毕竟山上野生的兰花自然生长,极有野趣。 第117章:水花 沈云熙知道自家亲爹喜欢兰花,于是便提议分头行动,他去挖兰花,自己则是去找冒头的嫩笋。 不过此处地势低洼,一处一处找笋实在是太过费事,索性沿着小路往山上走,从高处俯瞰,自然能看到扎堆冒出的笋尖。 然而走了半晌也不见有何密集之处,一路上挖挖停停,倒是雨势小了不少。 没一会儿功夫春雨便停了,只是天色仍旧阴沉。 沈云熙收了油纸伞,抖落伞面附着的水珠,昂首看去,只见高处有一座歇脚的凉亭。 或许是天色的缘由,柱漆暗红,瞧着有些年头。 沈云熙抬手掂了一下竹篓的分量,约摸还没装满一半,正好走得有些累了,上去歇歇再走。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成想才走到一半,便听得一旁竹林中传来几声焦灼的呼救声:“来人啊,救命啊!” 沈云熙闻声赶过去,发现发出呼救声的是个婢女打扮的小丫头,手上扶着的应是她家的夫人。 见有人来,婢女大喜过望,当即从袖中掏出鼓鼓囊囊的荷包:“姑娘,劳烦您下山帮我们夫人请个大夫,我们夫人快不行了!” 沈云熙立马放下竹篓,却没有接银子,而是先蹲到那女子身侧查看了一番症状。 那女子蹙着眉,口中一直小声缀泣着,手指隔着衣服止不住的挠,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女子发烫的额头。 沈云熙缓缓站起身,虽然不曾说什么,然而心里却已经有了推断。 水痘,虽然小儿多得,但是不代表大人就不会染上。 那婢女见沈云熙一言不发,当即有些着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就当是积德行善,救救我们家夫人吧! 待我们夫人得了救治脱离危险,定有重谢!” 沈云熙叹口气,不像婢女那般着急,反而回问她一句:“你可得过水花?” 婢女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松开你家夫人,让我来抱。” “可是……”婢女犹豫了一下,毕竟是生人,换谁都不会放心。 “刚刚不是挺急的吗,现在又不急了?” 沈云熙卷起袖子瞥她一眼,将竹篓提了放到她脚边:“你们家夫人还要你照顾,若是你跟着一同染上水花,我这儿可没有那么多人手照顾你们二人。” 那婢女闻言立马妥协,待沈云熙抱过女子,这才识趣地背起竹篓:“有劳姑娘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霜降。” 见沈云熙能够准确地判断出自家夫人的病情,显然是个懂医术的,霜降对她的态度越发恭敬了起来。 “你先下山,到半山腰去寻一身着靛青衣裳的人让他赶紧下山,那人是我爹,先前是宫中太医,医术信得过。 你家夫人水花初发,现在赶紧送下山医治还有望早日痊愈,否则拖得愈久,对腹中胎儿也会有损害。” “那怎么行!” 霜降大惊失色,也顾不上雨后山间泥泞路滑,当即小跑着下山去了。 沈云熙原本也是想将那女子背起来的,只是她小腹微微隆起,另一只手又时刻护着,即便不用把脉也能看得出来端倪。 好在原身得过水痘,身体也算是强健,倒是不怕会被传染,就是一路将女子抱下山终归吃力了些。 可即便吃力,到底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咬牙硬撑。 由于发热的缘故,女子的脸也红得吓人,眼角沁着泪珠一边哭一边还想抓冒出来的水痘止痒,沈云熙知道她难受,可面上还是严厉地喝了一声:“不要乱动,痒也忍着。” 那女子惊了一下,这时候才泪眼朦胧地睁开眼,颤颤巍巍道:“给姑娘添麻烦了……” “无妨,尽量不要乱动就可以,马上就到山脚了。” 虽然她先前有意让玉桑和回雪也在仁心堂待着,但二人终究不放心跟着一同来了,此刻应该在山脚的马车旁侯着。 只要坚持到下山就好了。 女子本想点头答应,想到她方才的话,又抿唇将话语咽了回去。 这座山本就不高,更何况又一心往山脚赶,分明只有半炷香的功夫,结果比考完试还有一个小时还漫长。 等看到马车车身的时候,沈云熙已经筋疲力尽,胳膊更是麻木到几乎失去知觉,不住地打着颤。 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只得大声喊了一句回雪。 这一声几乎耗尽了她剩下的丁点力气,好在回雪动作敏捷地跃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二人,这才没有双双跌倒在地。 玉桑跟着跑过来扶住沈云熙,看着陌生的女子,神色颇为惊疑:“这是怎么了?” “你二人可得过水花?” 沈云熙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喘着气问道。 “小时候得过。” “奴婢也是。” “那就好,快帮我帮她抬上马车,玉桑再去雇一辆马车来,在这儿侯着还有她的婢女和我爹。” “是。”玉桑得了她的话,立刻手脚麻利地去办了。 回雪将人抱上马车后,顺手将茶盏杯具顺了出来供沈云熙解渴:“王妃打算回仁心堂吗? 水花传染性极强,且不说幼儿,即便是大人也可能染上,这位夫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沈云熙明白她的意思,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这才勉强回过一口气来,“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腹中有胎儿,将就不得。” “既然如此,不如带回王府,如何?” 见她胳膊到现在都还在打颤,回雪摇摇头,不免为她感到不值:“素不相识的人罢了,即便是要死了,也没有救的必要,独独王妃心善。” 沈云熙又何尝不知,只是做医生的难免都会这样,能救一个是一个,更何况古代医术还这么落后。 “她先是某些人的亲人,其次才是于我们而言素不相识的人。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母亲,腹中幼子何其无辜,若撒手不管便是一尸两命。 今日我若是袖手旁观不施救,只怕一生难以心安。” 第118章:不用回去 回雪叹了一声,“属下同王妃并非一路人,不行一路事。 唯望似王妃的人多些,这世上便也安稳的多了。” “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尽我所能罢了。” 沈云熙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给回雪腾出位置驾车,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右手的伤口隐隐又裂开了些。 先前明明都快好了。 沈云熙下意识的懊悔。 这要是让陆锦州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说呢,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不回王府,直接去仁心堂,将她安置在空闲的屋落,门窗紧闭皆用艾草烧熏。” 正好有间地契她嫌过于偏远了些,正想着退回去,不成想今日派上用场了。 沈云熙吩咐罢,便进了马车内室摸摸那女子额头的温度,又替她擦拭一番,喂了两口水,女子神智才清明些,只是声音仍带着哭过的沙哑:“我会死吗?” “不会。” 沈云熙将软垫挪到女子身侧,防止路上颠簸,磕着碰着她的小腹。 这些细微处女子都看在眼里,定下心神的同时又添了感激:“妾身初到上京,贱名为蒲,单一个柳字,尚不知恩人名讳。” “沈云熙,恩人就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沈云熙本不想让她耗费太多心神,以免动了胎气,又怕她难受得紧,便陪着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蒲柳也很听话,沈云熙不让她抓挠,便当真忍了一路,一声也不曾哼过。 将蒲柳安置好后,不多时沈父霜降等人也循着车辙赶了回来,不过霜降未曾染过水花,便只能接过玉桑手中的绿豆汤,站在外头一口一口抿着。 这绿豆汤熬得急,刚从锅里盛出来,尚且烫着,沈父系着面巾进门,将绿豆汤暂且放到一旁冷冷,从怀里又摸出一方丝巾递给沈云熙,示意她系好。 “这脉象……” 沈父收回搭脉的手,神色比方才还要复杂不少:“须得及早痊愈,偏生又不能下猛药,属实棘手。 夫人近日可有去过什么地方,这才染上这水花之症?” “妾身近日才上京,一路从沧州来,本想着翻过这座山便可以寻客栈歇脚了,不成想……咳咳……” 沈云熙俯身同她颈下垫了个枕头,好让她说话使得上劲。 蒲柳感激地看她一眼,顺了口气才继而道:“不成想今儿个早晨便隐约有些发热,才到山上的凉亭,身上就已经出了水花。” 沈父摸着胡子听完,将绿豆汤端给沈云熙交代道:“这绿豆汤你二人一人一碗喝了,水痘初期喝了能有所改善。 这水花奇痒无比,须得用荆芥、菊花、薄荷,桑叶等药物研磨涂抹方能止痒,否则只怕夜夜痒得睡不着,病状尚未好转,人先垮了。” 沈云熙点点头,“好,父亲去吧,我在这里照料便是。” 沈父出门前顿了顿,似是欲言又止,沈云熙会意跟着他出了屋子:“可是还缺什么药材?” “并不缺,只是你这几日恐不能回王府去了,以免……” “我明白,水花是疫病,自然不能使其传播开来。” 正好不用回去见陆锦州。 注意到她右手虎口的纱布颜色有些发红,沈父不免蹙眉:“怎可如此勉强自己?” “无妨的。” 她很好,不能再好了,只要不用听陆锦州叨叨,就怎么样都好。 “也罢,你素来是个犟脾气,一会儿喝了绿豆汤回医馆上药,虽说你幼时已经染过,但手上有伤不得不防。” “我明白。” 沈父叮嘱完便紧赶慢赶回去配药了,沈云熙看了眼焦急的霜降,转身又回了屋子。 至于府里头,沈云熙打发玉桑系着面巾回去说了一声,打完招呼也没敢久留,很快又回来了。 蒲柳身子本来就弱,又怀着三四个月的身孕,病情反复的厉害,有时候药膏才抹完,下一秒又喊着痒。 如此水深火热过了两天,她身上的水痘从额头一路出到上身,唯独到微微隆起的小腹时竟神奇地停了下来,再没有接着往下出的趋势。 这实在是很好的消息,况且痘病也没有扩散出去,众人见状几乎是松了口气。 “多亏恩人这几日的照顾,否则恐怕妾身便要命丧于此了。” 蒲柳抚着小腹靠在床榻上坐着,侧首看沈云熙同她配药,原本虚弱的面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不再生水痘,自然也就没了传染性,沈云熙解了面巾,将薄荷放入石臼里头用药杵不紧不慢舂着,“下次出远门好歹多带些人手,两个女子在外终究不安全。” “原是如此,只是我家相公似乎仇家颇多,一路上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不在乎山贼等。” 蒲柳叹了口气,“我本是不想上京来的,奈何相公坚持,便只好如此。” “那也该让他亲自回去接你。” “他素来事务繁多,实在不好累了他,况且他着实派了不少人,每到一州便换一批人手,已经很劳神了。” 见蒲柳并无半分抱怨,抚着小腹时神色又安详甜蜜,沈云熙便不说了。 “恩人也成婚了,不知夫婿如何?” 沈云熙舂药的手一顿,“尚可。” 蒲柳笑笑,“能得恩人一句尚可,便知其人定有过人之处了。” “有时候很细心,有时候又着实气人。” 沈云熙不自觉叹口气,“而且心绪从来不显在脸上。” “恩人这般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岂有不显之理?” “这话便是抬举我了。”沈云熙无奈地捏捏自己胳膊上的肉,“称不上国色天香,平平无奇罢了。” “且不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恩人容貌已属上等,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说了那么多也不怕渴着,一会儿便让玉桑端绿豆汤来同你下下火。” 蒲柳眉眼弯弯,并不言语,只是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悄悄塞在枕头下。 又过了三日,蒲柳这才大好。 不但痊愈,而且身子调养得比先前更好几分,也没要沈云熙派回雪送她们回去,只是强硬地留下银子,随后千恩万谢地走了。